第24章 乖张二代的学霸老攻24

    陈尚带着秦疏的手缓缓下滑, 语气诱惑:“我第一次和你握手的时候就在想,这双手不管做什么都会非常好看,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对吧!”

    秦疏顿时觉得掌下有些烫手, 却还是没有离开。

    他手指僵硬地随着陈尚动作, 看他红了眼角, 血液也开始鼓噪起来,陈尚用或轻或重的声音回应着他,就好像他掌握着对方的快乐源泉。

    陈尚就这样软硬兼施, 把秦疏吃得死死的。

    陈尚并没有坚持太久,将秦疏拉下高塔的快感让他很快就达到了顶点,然后, 他开始投桃报李。

    秦疏被把住命脉, 想要推拒,然后就听陈尚在他耳边道:“你昨天还和我大哥保证过以后家里都听我的, 现在就要食言了吗?”

    陈尚说的都是歪, 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秦疏干脆破罐子破摔, 闭上了眼睛,任他施为。

    当到达顶峰的那一刻,秦疏脸上一片空白。

    陈尚摊开手心给他看, 秦疏看着他的掌心,羞涩、惭愧、难堪,还有些自暴自弃,他怀着复杂难言的心情抽出一旁的纸巾给他擦拭,最后, 多年的修养就这样被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秦疏躺在床上平复着呼吸,陈尚只觉得他此时的样子格外赏心悦目,也格外的~性感~

    吃完了开胃小菜,陈尚开始准备正餐。

    他的双手撑在秦疏的胸膛上,气息有些不稳:“你知道要怎么做吗?”说这句话还时候,陈尚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秦疏知道今天不可能这样潦草就结束,也见识了陈尚的决心,虽然还是会觉得不够名正言顺,但刚刚的放纵已经让他抛去了心底的包袱。

    既然已经坦诚相见,那就做到最后好了!

    秦疏翻身,压制住陈尚的蠢蠢欲动,手指穿过他的黑发,将人按在床上,迫使他后仰,殷红的唇似乎在诱惑着他一再品尝。

    秦疏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尚,黝黑的眼底涌动着暗芒,随时能够将人吞没。

    陈尚第一次在秦疏身上看到强势,喉结开始紧张地上下滚动,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他努力放缓呼吸,想要自己不要显得这么青涩。

    他却伸出一条腿,勾住秦疏的后腰下压,用行动表明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浪潮。

    秦疏俯下身体去亲吻这个磨人精。石楠花的香气还未散尽,空气再度变得灼热起来。

    两人到底没有做到最后,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惊醒了渐入佳境的两人,几次三番,陈尚已经没了脾气。

    好吧!不仅有脾气,简直火冒三丈。

    好不容易要吃到嘴了,就差这临门一脚,陈尚别提有多窝火了。

    他想要继续,只是铃声在断了之后,马上又响了起来,好像在提醒主人这通电话有多重要。

    陈尚还是接了电话,秦疏也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很快,他就被陈尚的通话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对面明显是公事,陈尚的面色很不好看,应该是哪里出了问题,通话时间并不久,陈尚最后说:“我知道了,现在马上去公司,一会儿再说!”

    陈尚郁闷地趴在秦疏肩头,在上面啃了一口,这才说起电话里的情况:“之前公司接了百悦大酒店的室内园林布景,马上就要交工了,结果植物出现了大批死亡,这个项目是我签的字,我得回公司看看。”

    陈尚虽然性子乖张爱发火,却不乏商人的敏锐和手腕,他直觉这次有猫腻。

    百悦是有名的连锁酒店,为了提升格调,打算在室内进行大规模园林布景。如果问题真的出在惠丰这边,那么不仅只是违约问题,还会影响惠丰的口碑。

    这次方案是他亲自敲定的,虽然负责实施的是子公司,可桃源园林原本就隶属于惠丰的工程部,在园林布景方面经验老到,也有固定的绿植合作单位,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他这样想也不是包庇自家公司,主要是百悦那边对接的人是康毅,而他昨天坏了康毅的一桩好事,事情偏偏就这么巧,让他想不怀疑都难。

    其实这个项目真的没有多大,加起来还不到百万,子公司这边的主要卖点是服务,尤其是园林活景,后续的服务才是细水长流的买卖。

    子公司刚成立不久,亟需打出口碑,两边对接的第一个项目就出问题,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陈尚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他:“你答应我搬进来的,不许走!”

    秦疏拿起钥匙,“我送你过去。”

    秦疏这个举动让陈尚的低气压散去不少。

    路上,陈尚和高辰确认了一下,他和康毅确实一拍两散了。

    陈尚挂了电话,嗤笑一声,他现在信了秦疏的话,康毅那个狗逼果然小肚鸡肠,竟然把私事带到工作上来。

    他又给自己大哥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兄弟俩通个气儿,也好统一战线。

    植物在短时间内枯萎死亡无外乎那几种原因:水分、温度、药物、病虫害。无论是哪种,只要是人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越早勘察,就越容易发现问题。

    电话一个个拨打出去,陈尚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工作中的陈尚是不同于生活的雷厉风行,让秦疏惊奇的同时更加欣赏。等到公司的时候,暴躁的霸王龙已经变成了骄傲的孔雀。

    小黄早早地等在公司大厅,看到陈尚后连忙将事情和他快速说了一遍,“百悦的康经正在会议室。”

    陈尚点点头表示知道,又对小黄说:“你带他去我办公室,记得给他订份儿早餐。”

    小黄看看外面的太阳,暗道:总监不会是被从床上叫起来的吧!也不知是哪个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真是作了一把好死。

    会议室里,陈尚接过百悦的布景照片,植物明显已经没有了挽救的可能。

    桃源的负责人华云山道:“董事长,总监,这是工程队昨天拍的现场作业照片,只隔了一个晚上,有一株两株的打蔫还有可能,这么大批量枯萎绝对有问题。”

    视频中,入户大堂如同一个微型园林,流水、假山、蕨草,还有众多的大型观叶植物,干景湿景相融合,充分利用人的视觉假象,让空间显得更加阔达,柔和清透,十分地有灵气。

    康毅听他这么说,立马严肃了神色,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我不管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马上要迎来旅游旺季,现在大批观景植物死亡,直接影响到百悦下个季度的生意,你们就说怎么解决吧?”

    陈尚因为被打搅了好事,现在看他十分不顺眼,态度根本就不像是对待甲方,把手里的景观照片一扔:“你觉得应该怎么解决?”

    康毅觉得有些不对,惠丰这边的人实在是太镇定了,陈家兄弟暂且不论,就是那个子公司的负责人也没有请罪的意思,好像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是他们家的工程一样。

    这与他认知中的惠丰不太一样,不是说哪怕是工人出了事故,他们都会亲自过问,并上门探望关怀的吗?

    他没想到对方态度这么嚣张,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随即强硬道:“自然是公事公办,要么按期交工,要么赔款,合同里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陈尚不想与他多说废话,和陈持对视了一眼,兄弟俩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道:“我们这边要讨论一下,会尽快给你们答复。”之后就站起了身,一副送客的架势。

    康毅面色铁青,可对上陈尚似笑非笑的眼神,想要放几句狠话,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最终只说了一句“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然后就灰溜溜地走了。

    康毅不知道的是,在他刚离开不久,百悦的区域负责人就打来了电话,而且说话十分地客气。

    通话的最后,陈持道:“你们那位康经胆子倒是挺大。”这一句话,就已经决定了康毅的前程。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而陈家,正是A市的地头蛇之一。百悦借地赚钱,和惠丰又没有竞争关系,现在又正在合作,根本不会去得罪陈家。

    找茬的人走了,会议还在继续。

    华云山:“我们的园艺师刚刚传回消息,植物枯萎的原因已经找到,应该是有人恶意调高了温度,使植物的蒸腾量大于根部的吸收量,致使叶片干枯。”

    “调取监控了吗?”

    华云山:“监控故障,昨天刚好维修。”

    陈尚嘲讽:“真是好巧啊!”

    陈持看了他一眼,继续问:“保安那边怎么说?”

    华云山:“对方说巡楼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

    “呵~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错,估计他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哥,你说,下一步怎么办?用钱砸还是……”

    陈持瞪了他一眼,“就这么大点的事儿你难道还想要折腾到社会新闻上?”

    陈尚冤枉:“哥你在想什么啊,我是问用钱砸到让他张嘴说实话,还是直接拨打110找警察帮忙!”

    陈持一噎,对上弟弟清白无辜的眼神开始反思自己,确认自己的确是个合法公民,之所以会有危险的想法绝对是被糟心弟弟误导了。

    “行了,这事儿百悦的区域负责人会内部解决,咱们把调查后的资料发过去就行。”

    华云山低头认真研究桌面上的纹,不愧是总公司,品味就是好,连会议桌也这么高大上。

    陈持:“华云山?”

    华云山:“诶?”

    陈持:“……百悦应该会追加订单,你跟绿植基地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先准备着。”

    华云山:“好的,陈董。”

    陈尚离开会议室就火急火燎地赶回办公室,陈持看着他急匆匆的步伐有些狐疑,在电梯门口遇到小黄,问他:“你们总监办公室有客人?”

    小黄:“啊,呃,有~有吧!”

    陈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等电梯了,奔着陈尚的办公室走去。

    小黄:“……”拿起手机又放下,算了,上司的家事他小小屁民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免得殃及池鱼。

    陈持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他弟弟挂在秦疏身上诉苦,“康毅那狗逼真特么恶心,手段那么卑劣,还想拿捏我们,早知道这么好解决我就不过来了。”

    秦疏原本正抚着陈尚的后脑顺毛安慰,看到大舅兄顿时一僵。

    陈尚还没发现两人被抓包,腻腻歪歪地说:“秦疏,还是你厉害,那个姓康的果然内里藏奸。”

    陈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弟弟从来没有这样和他撒过娇。这画面实在有些扎心,他轻咳一声。

    陈尚猛回头,看到是他哥,不满道:“哥,你够了啊!”

    陈持:“……”我干什么了就够了啊!你就这样把人带到公司还有了?

    秦疏到底谨记自己的身份,他拍拍陈尚的背,然后去一边给陈持倒了杯茶水,见陈持喝了一口,这才道:“今天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 ……”

    听到秦疏的话,陈持没有太大的反应,“康毅自己立身不正,你们也只是提醒,高辰做了什么决定是他们之间的事,因为私怨就波及工作,问题不在你。”

    陈持还有公事要忙,喝了杯茶就准备离开,秦疏起身相送,陈尚也跟着起身,陈持看他们一副夫唱夫随的模样,比起昨天更添了几分默契,直觉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难道……

    他看着行动如常的弟弟,老父亲一般地松了口气,他实在是太了解这糟心玩意了,还好秦疏稳得住。

    陈持出门的时候拍拍秦疏的肩膀,十分欣慰:“你很不错!”

    陈尚回身问秦疏:“你干什么了?”

    秦疏回想了一番,不太确定道:“可能是我泡的茶水比较好喝?”

    陈尚有些无语,饮水机泡的茶包味道能有多好?

    他回身去了办公桌那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取出里面的东西直接扣到秦疏的手腕上,欣赏一番:“我眼光真好!”

    “当初我第一眼看到这只手表的时候就觉得适合你,只是出差太突然,一直拖到了现在,喜欢吗?”

    秦疏其实不太习惯戴手表,不过可能是男人的天性,当手腕上真的多了这个东西,感觉气场都变强了。

    陈尚将人拽到镜子前,上下打量一番:“如果穿上西装,打上领带,带着袖扣,效果一定会更好。”

    秦疏知道,这就好比锦衣华服搭配玉佩锦带,是身份的象征。

    “我这次去D国给你带了礼物,里面刚好有西装,晚上回去可以试试。”陈尚自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能撑得起来,这次出国刚好去了秀场,看到模特身上的穿着就想要打扮男朋友,家里那两大箱子的衣服一多半都是给秦疏准备的。

    陈尚说到这,话锋一转,“我时时刻刻都想着你,那你呢?你出门给我带礼物了吗?”

    秦疏原本是想要把东西雕好再送给陈尚的,既然陈尚现在问了,他如果说没有,对方一定会很失望。

    “嗯。”

    秦疏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语,可这一声却实在让陈尚惊喜。

    陈尚开口的时候,只是想着要让秦疏知道,出门在外一定不要忘了他,没想到秦疏竟然真的有准备。

    “你给我准备了什么?”

    “在腾冲买了一块石头,开出了红翡,我用那块红翡给你雕了个玉佩。”

    陈尚整颗心都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的男朋友亲手给他雕刻玉佩做礼物诶!

    身为华国人,他如何不知道送人玉佩代表着什么!

    秦疏的这件礼物无论成品如何,单论心意就是无价之宝。

    秦疏看着他桃花眼中夺目的光彩,就知道他有多高兴了,不过还是说:“需要再等一等,还没有雕完。”

    陈尚靠着他,“好想知道是什么样子啊!”

    秦疏拿出手机,点进相册:“我画了图稿。”

    图稿没有上色,众多的线条让陈尚有些眼花缭乱,秦疏给他一一解释:“外面这些是蝙蝠,蝙蝠围着的是一枚寿桃,寿桃里面是大篆书写的‘福’字,这幅图叫作五福捧寿,”秦疏看着陈尚的眼睛,认真地道,“我希望你能够无病无灾,福寿绵长!”

    陈尚再看图稿细腻的线条,整颗心都鼓胀起来。

    当天,陈尚的朋友圈出现了新内容,图片是一张设计图,配文:他说要亲手雕给我(企鹅嘚瑟),并设置群组为亲友可见,没别的目的,就是为了秀。

    孙皓第一个冒泡:坐等翻车。

    陈尚:呵呵,看看你丑陋的嘴脸,嫉妒就直说。

    孙皓原本想要反驳,看着周璇从试衣间走出来,脸上是温顺乖巧地笑,第一次对自己游戏花丛的行为开始反思。

    ……

    秦疏连续请了两天假,第三天终于出现在了贺敏方的小课堂。

    李隋英调侃道:“还以为你沉醉在美人乡里把课题忘了呢!”

    秦疏只当自己没有听到,安安静静地拿出纸笔。

    贺敏方敲了敲桌子,李隋英耸耸肩,也跟着投入进去。

    这是她博士第五年,手头的这篇论文直接关乎她能否毕业,如果过不了审核,师父估计得骂死她。

    师兄已经工作,师弟学力高深,李隋英难得有了紧迫感。

    埋头半晌,一抬头才发现小课堂只剩下她一个,她东张西望一番,之后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秦疏手里拿着刻刀,鸡血石簌簌落下玉屑,师父在他身后不错眼地看着,她走上前去,秦疏埋头雕琢,连头也没抬,师父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看。

    李隋英也安静地不出声,有些人让人嫉妒,有些人却天生让人仰望。优秀的人她见得多了,像师弟这般出众的还是第一个。

    人文科学与自然科学不同,天赋重要,努力更重要,偏偏秦疏不需要努力就能将课业做好,还有闲暇给对象雕礼物,真的是……哎,比不了!

    ……

    好事多磨,陈尚地利人和都占了,就是天公不作美。

    如此,就到了慈善晚宴这天。

    “好烦呐!不想去!”陈尚抱着秦疏的腰在玄关腻歪。

    秦疏对待陈尚,耐心十足:“听话,一会儿大哥打电话来催就不好看了。”

    陈尚知道轻重,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耍性子,不过还是抱怨道:“没意思得很,真搞慈善哪里用得着大张旗鼓地举办宴会。”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名利场上向来如此,人人都戴着假面,打着慈善的幌子搭桥铺路,发展人脉。

    秦疏对这样的事情并不陌生,世家大族,皇家贵胄是为了通过这样的方式赚取名声,商人是为了赚取更多的利益。可不管初衷如何,筹集到的善款确实是实打实的,总有人能得到实惠,也不算是无用功。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啊!”

    秦疏想要说什么,又被陈尚打断,“好啦好啦,你不去可以,但要接我回家。”

    秦疏答应下来,不用和那些不认识的人打交道,只是等人而已,陈尚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只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后怕不已。

    第25章 乖张二代的学霸老攻25

    晚宴接近尾声, 康毅终于混了进去。

    他的目光在宴会厅中逡巡,当看到陈尚那张矜贵高傲的脸,面容都有瞬间的扭曲。就是这个人, 因为他的一句话, 到嘴的鸭子跑了, 他苦心孤诣、步步为营, 就这么被陈尚给毁了, 这让他如何不恨!

    还有百悦,那件事他确实是冲动了,可是陈氏真的是太狠了。他不仅高薪的职位丢了, 这么多年的积蓄赔了个精光,以后也再难在A市立足,这一切都是拜陈尚所赐。

    凭什么有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毁掉别人的人生, 康毅心底的恶意瞬间冲破牢笼。

    既然他不好过, 那别人也别想好过。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更何况康毅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人。

    虽然他现在算是完了, 可事情才刚刚发生, 事情传播得没有那么快,在朋友圈中看到慈善晚宴的消息, 他没有多犹豫,一个计划就在脑海中快速成型。

    宴会大厅的角落里,康毅亲眼看着陈尚将那杯加了料的酒喝下, 只觉快意得很。

    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就能上演一出好戏。

    不是瞧不起他吗?不是嚣张得很吗?他倒要看看,今天过后,他还要怎么逞威风!

    会场里气味驳杂, 陈尚胸口有些烦闷,他扯了下领带,仍然觉得气闷,就询问了侍者,往小花园的方向走去。

    夜风吹拂,烦躁稍减,他有些想秦疏了,拿起电话就拨了过去,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陈尚:“秦疏,好累啊,想睡觉。”

    秦疏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对,“你怎么了,是喝多了吗?”

    “啊?喝多?”陈尚反映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没有喝多,酒不好喝,我只喝了一点点,就是里面有点儿闷,出来透透气。”

    秦疏听他头脑还算清醒,就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拿起车钥匙下楼,“难受就别进去了,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接你。”

    陈尚告诉了他自己所在的位置。

    和心上人通话,削弱了陈尚的警觉。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这样的场合下药。

    起初只是觉得呼吸困难,可是随着药性的发作,身体渐渐开始无力,陈尚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秦疏,我可能被暗算了。”这个时候陈尚的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秦疏心里顿时一咯噔,之前莫名的心慌终于找到了原因,此时秦疏好像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冷静地分析要如何帮助陈尚脱困,另一半则是心焦不已,恨不能直接插上翅膀飞过去。

    想要飞过去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是,在人世出差,也总有些非同寻常的手段。秦疏以燃烧阴寿为代价,换一路的畅通无阻。

    “不要慌,现在听我说,确认一下,周围有人可以求助吗?”

    陈尚觉得眼睑都有些不受控制了,他努力睁大双眼,向四周看去,很好,他找的地方足够隐蔽,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听到他的回答,秦疏继续道:“你在小花园里,周围有花草对吧!”

    “有~”陈尚出来的时候就想着要尽量远离人群,现在周围都是花木。

    “现在不要坐在那里,马上找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先藏起来。”

    电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出动作很慢,秦疏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时间格外漫长。终于,陈尚藏好了。

    他现在头脑清醒,感觉却糟糕透了,好像随时都要死去一样,再也握不住手机,一声轻响,手机从掌心脱落。

    秦疏被这一声响砸得头脑发晕,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平稳,似乎想要将力量传达给对方。

    “现在,我要挂断电话联系大哥,你要坚持住,等着我!”

    陈尚无声地重复:“等你!”

    马路上,一辆汽车如鬼影一般飘过,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

    康毅循着手机铃声,找到了灌木丛,他收起手机,看着蜷缩在地,一动不动的身影,眼底闪过晦暗的光,“可真能藏,找到你了。”

    陈尚认出了这个声音,看着对方一步步地靠近,努力握紧手中的领带夹,眼睛无神地看着他。

    康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故意说些恶心人的话:“你不是很威风吗,怎么窝在地上不起来啊?啊,我知道了,小陈总是在等人采花呢!啧啧啧,还真是下贱。”

    陈尚面上没有一丝表情,静静地看着这恶心玩意在那表演。

    康毅原本的想法是将这人扒光扔在这里,再把参加宴会的人引过来,让他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可对上对方仿若看蛆虫的眼神,智瞬间崩塌。

    此时他双眼赤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将这人的自尊踩在脚下,他要毁了他!反正这里没有人,反正男人和男人也算不上强女干,陈家不给他活路,他上了陈家的二公子,不亏!

    无人的角落,罪恶的双手向陈尚伸去,夜风吹过云端,月影招摇,陈尚指尖的金属反射出一点儿银光,康毅被那点光亮吸引,伸手探去。

    陈尚仿若无机制的双眼中忽然迸射出了光亮,“怎么,这就迫不及待了?果然下贱!”

    一阵劲风袭来,康毅察觉不对,转头去看,迎面就是一记重拳,整个人直接被轰倒。

    秦疏双手有些发颤,他小心地将人抱起,察觉到陈尚浑身的骨骼仿佛都被抽取,顿时心慌不已。

    康毅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却知道不能待在这里,狼狈地想要起身。

    就是这个人,差点侮辱了他的妻子!

    秦疏心头火气,脚下一个用力,伴随咔嚓一声,小花园里响起一声惨痛的哀嚎。

    秦疏废了康毅的一条腿,陈持赶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他没想到秦疏来的竟然比他还快。

    “大哥,我先带他去医院。”秦疏交代一声,再顾不得其他,将人抱上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往医院。

    等人走后,陈持无视在一边哀嚎的人,看到草地上的一点儿银白,小心地将东西捡起。

    那是一枚蜻蜓胸针,月光下,银钻蜻蜓光彩夺目。陈持在蜻蜓的后胸处按了一下,蜻蜓尾部的尖锐回缩。他的弟弟,从来不是攀附他人生长的菟丝花,更不会坐以待毙。

    这个康毅,还真是作死而不自知。如果不是秦疏赶到的及时,呵呵~

    康毅此时的样子触目惊心,他整个鼻子都凹下去了,也不知秦疏那一拳用了多大的力气,哼哼唧唧地让人心烦。

    慈善晚会的主办方负责人看着陈持冷脸,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陈先生,现在怎么办?”

    陈持此时头脑已经冷静下来,“有人混进宴会投毒,差点儿害了我家里人,贺先生觉得应该怎么办?”

    贺奇杀了康毅的心都有,不管这事儿是不是陈家自己招来的,事情发生在宴会上,他们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指着已经被堵住嘴巴,疼的浑身抽搐的人,试探道:“这人神态癫狂,恐怕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您看,要不先送四院治疗一下?”

    陈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贺先生果然是有名的慈善人。”

    康毅在A市生活多年,自然知道四院是什么地方,好人在那里都得半疯!听到自己要被送到那里,开始努力挣扎。

    这一刻,他终于后悔了。只是,因果报应,他永远也没有了反悔的机会。

    ……

    医院的走廊寥落空寂,陈持赶来的时候,就看到秦疏一个人坐在那里,仿若孤魂。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秦疏想要起身,被陈持按住肩膀。

    “正在洗胃,医生初步判定是误服了中枢肌肉松弛剂。”秦疏的声音依然沉稳,如果不是看到他无意识颤抖的手,陈持甚至会以为他对弟弟的遭遇无动于衷。

    陈尚情况不明,他们都没有交谈的兴致,如两尊雕像一般等在手术室外。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两人都迎了上去。

    陈持看着被推出的人,急切道:“医生,我弟弟他怎么样?”

    “已经洗过胃,发现很及时,没什么大碍,今天晚上住院观察,如果一切正常,明天上午就可以办出院。”

    秦疏在一旁将话听在耳里,知道大夫说话一向保守,现在对方说没有大碍,身体应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他看陈尚闭着眼睛,仍然有些着急,“我送他过来的时候人还十分清醒,怎么现在反而昏迷了?”

    一旁的医生摘掉口罩,解释道:“有药物残留,放心吧,半个小时以内准醒。”

    “你送小尚去病房,我去给他办下手续。”

    陈持办过手续,又去医院的超市买了一些东西,回来的时候发现弟弟已经醒了。

    陈持进来的时候,秦疏正在喂陈尚喝水,两人一个喂的小心,一个喝的认真,明明空间很大,却仿佛插不进第三个人。

    他将东西放下,又着意叮嘱了一番,然后就先走了。之前他担心陈尚,过来的急,有些事情他还要盯着些,既然敢把主意打到他弟弟头上,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

    夜深人静,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轻巧地钻进病房。靠墙的位置,两人拧巴着挤在一张病床上,旁边的空床显得格外孤单。

    陈尚一点儿都没有病人的自觉,手脚很不老实,秦疏都有些后悔答应他挤在一起了,可是想要起身,又被陈尚察觉,整个从后面将他搂住不放,“你别走,我害怕!”

    秦疏心疼他今天受了惊吓,只好躺下,“这里是医院,你不要任性。”

    陈尚如果听他的那就不是陈尚了。

    不过是老实一会儿,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伸手就往人衣服下摆里钻。

    秦疏心头微叹,翻身过去将那两条不老实的胳膊圈在怀里,声音低沉:“睡觉!”

    黑暗里,陈尚的眼睛亮晶晶的,直气壮地要求:“还没有晚安吻。”

    秦疏看他还想说话,直接堵住了他的嘴。现在秦疏接吻已经是个熟练工了,在他的亲吻中,陈尚放软了身体,终于安静下来。

    秦疏舔舔嘴角,有些刺痛。

    一夜过去,陈尚只觉神清气爽。主治医生过来查房,做了基础的检查,又询问过情况后,说道:“年轻就是底子好,没什么事儿了,今天挂完水就可以出院。”

    秦疏将医生送出病房,顺便去取了医嘱,等到陈尚挂完水后,他们直接就回了家。

    孙皓和宋雁回过来的时候,陈尚正靠在沙发上,张嘴等着投喂。

    孙皓看着秦疏亲自把苹果喂到陈尚嘴边,顿时一阵牙酸,“行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什么绝症。”

    此话一出,顿时得到陈尚的眼刀:“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拿你当哑巴!”

    孙皓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在两人对面坐了。

    宋雁回这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住院了?”

    陈尚也没瞒他们,将和康毅之间的恩怨说了。

    孙皓听完都惊了:“他脖子上的玩意儿是显个儿高的吗?”

    宋雁回冷冷道:“有些人的行为根本不能用常推断,他如果是个正常人,根本就不会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这次,是你大意了!”

    陈尚被数落得有些不高兴,他哪里知道康毅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竟然是个疯子啊。

    孙皓原本还想着和他们商量一下如何给陈尚出这口恶气,听说陈大哥那边已经有安排后,就歇了心思。

    了却一件事,他这才注意到陈尚脖子上的红绳。他这人手欠,直接把红绳勾了出来,看到上面的坠子后,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这个,是秦疏亲手雕的?”

    陈尚一把将坠子夺了过来,他也是今天才拿到手的,十分宝贝地擦了擦,好像被什么脏东西污染了一般,然后在孙皓愤怒的眼神中,施施然地道:“这不是很明显吗?”

    陈尚也没再把坠子塞回衣服里,就露在外面,坦坦荡荡地给两人看,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却让孙皓狗粮吃到撑。

    陈尚在炫耀!

    孙皓是真没想到秦疏还有这一手,只能说,他确实小瞧了人。陈尚霸道、任性,易冲动,脾气上来,谁的面子都不给。秦疏能够把陈尚拿下,还得他一再维护,本来就不是一般人。

    而这,也正是他觉得可怕的地方。和他比起来,陈尚在感情上那就是个小菜鸟。

    从陈尚日常的朋友圈就能看出这人是有些“作”的属性在身上的,秦疏竟然能够照单全收,而且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就登堂入室,心机简直深沉到可怕!

    孙皓看向进门之后只打了声招呼的人,这才发现,对面的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牵上了,在自己家里,有必要这么腻歪吗?

    孙皓夸张地揉了下胃:“为了过来看你,我饭都没吃呢?不招待一下吗?”

    他这模样一看就是想挑事,陈尚可太知道他了,曾经他们这个小团体里玩得好的可不只他们三个,其中有一个和他们闹掰,就是因为孙皓说对方的女朋友是个心机婊。

    虽然事后证明,孙皓确实是对的,可双方也是友尽了。

    看出陈尚想阻止,孙皓加快语速说道:“来一个蛋炒饭就行,实在是太饿了。秦疏,这个不难为你吧!”

    秦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孙皓是想要他下厨。朋友上门留饭很正常,做饭阿姨要晚上才会来,从来没有下过厨的秦疏赶鸭子上架地去了厨房。

    他打开手机,查找教程。关于蛋炒饭,做法意外地简单,原本还以为孙皓在难为自己,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

    葱花切好,鸡蛋打散,将东西放在一边备用,目前为止进行的还很顺利,等到热锅之后,画风突变,鸡蛋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糊了,等到米饭加进去,更是堪比制毒现场。

    秦疏看着锅里那堆不明物体神色木然,不知何时来到厨房门口观摩的孙皓目瞪口呆,“你也不是什么都会啊!”

    孙皓有感而发,他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说秦疏父母离异,早早地就自己一个人生活吗?他们三个随便拎出来一个,厨艺都比秦疏能打好吧!

    他回身对着身后的人说:“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宋雁回语气凉凉:“有情饮水饱,脸好能当饭吃!”

    陈尚恼羞成怒,最后将两个损友扫地出门。

    等到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他看着还在厨房对着锅底的青年,安慰道:“别听他俩的,家里有做饭阿姨,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动手。”

    秦疏原本也没有必须亲自下厨的想法,他只是无法忍受,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会被一个小小的蛋炒饭难倒。

    面对陈尚的安慰,他只说:“我会学。”

    陈尚看着他略有些执拗的眼神,忽然明白了秦疏潜藏的骄傲,这个人的人生词条里恐怕从来没有过失败的存在。

    做饭这事儿需要天赋,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好泼冷水,只好附和道:“你高兴就好!”

    第26章 乖张二代的学霸老攻26

    圆月高悬, 陈尚处了两条有关工作的简讯,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秦疏去了浴室好久还没出来。

    “秦疏~”

    陈尚起身, 往浴室走去, 就在他想要伸手的时候, 浴室门打开, 一股特殊的香气涌入鼻端, 那是和他身上同款沐浴露的气味,像是清晨的森林,薄雾笼罩下的草木特有的气息。

    秦疏整个人都带着沐浴后特有的水汽, 发丝凌乱,多了几分落拓风流,锁骨处露出一片瓷白的肌肤, 劲瘦的胸膛隐约可见。

    “刚才叫你怎么不答应啊, 还以为你在浴缸里睡着了呢!”

    陈尚目光向下,秦疏浴袍的带子系得紧紧的, 压着那截窄腰, 陈尚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回忆那里的手感,光滑紧致, 十分好摸。

    秦疏上前一步,将微微垂眼,“刚刚没有听到。”

    陈尚被他这样看着, 不知怎地,心跳忽然开始不规律起来。他总觉得今天的秦疏格外吸引人,让他控制不住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秦疏看着陈尚的眉心,代表着陈尚的心情的数字起起伏伏,将他情绪变化毫无遗漏地展现在他面前。

    预感到什么, 陈尚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他避开秦疏的视线,很快又挪回,望进秦疏的眼底:“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话说出口,陈尚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秦疏:“今天是个黄道吉日。”

    陈尚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说的一愣,正想再问些什么,就被人打横抱起,陈尚本能地环住他的脖颈。

    秦疏眸色深沉,幽深的眼底仿佛有炽热的岩浆在压抑地翻滚,陈尚几乎以为自己错认了其中的意思,脱口道:“你会吗?”

    秦疏没有回答,几步走到床边,将人放下,床铺因为两人的重量微微下陷。

    陈尚眼睫轻颤如鸦羽,看着秦疏低头,缓缓靠近,此时的秦疏格外具有压迫感,陈尚被他的气势所慑,身体后仰,只靠手臂支撑。

    秦疏逼近,直至两人唇齿相贴,“一会儿如果受不了,就叫停!”秦疏说完这句话后再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将那张令人又爱又恨的嘴堵住。

    一吻尚未结束,陈尚的手臂已经失去了力道,整个人都倒了下去,被人压在身下。

    最初的惊讶过后,陈尚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这还是他那个握瑾怀瑜的秦疏吗?简直荷尔蒙爆棚!

    陈尚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兴奋,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终于愿意和他睡了,血液都开始战栗。

    他受够了秦疏的慢吞吞,直接一把将对方的浴袍扯开,然后就被无情地镇压了。

    秦疏不给陈尚施展的机会,这次,他要按着自己的步调来。

    秦疏循序渐进,动作不紧不慢,就好像是设定好了程序,对方给出什么样的反馈时做出什么样的回应,再顺成章地进行下一步。

    陈尚在他的有条不紊中渐渐迷失了自己,起初他还在和秦疏对视、角逐、较量,可当秦疏半眯着眼睛,温柔地深吻他时,心脏忽然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酥酥麻麻的,身上的力气也一点点卸掉了。

    这个男人真特么妖孽!

    思维已经停摆,他交出了身体的所有权,任凭对方摆布,并渐渐沉迷,只有一声又一声的“卿卿”在耳边萦绕,似远似近,将他包围。

    陈尚睡着了,秦疏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久好久。此时的陈尚乖巧无害。

    他们圆房了,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从来没有哪一刻,秦疏像现在这样深刻地认知到这一点。

    他关了灯,将人搂在怀里,在清浅的草木香气中,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陈尚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身体残留的余韵提醒着他昨晚发生了什么,陈尚将脑袋埋在枕头上,压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他们竟然真的做了!

    第一次的滋味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得多,秦疏很会照顾他的情绪,事后工作做得也十分细心,他是在对方温柔而不失力道的按摩中睡去的。

    现在,他觉得就像是饮下了一杯甜酒,醒来后不见沉重,只有酣睡后的软绵,四肢百骸都透着慵懒。

    陈尚懒洋洋地赖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房门打开,屋外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

    秦疏背光而立,陈尚看不清他的神情,看着他身前的围裙,陈尚心里涌现出一个不太好的预感:“你刚刚是在做饭吗?”

    秦疏走进房间,“我煮了粥,你要不要起来吃?”

    也许是陈尚神色间的怀疑太过明显,秦疏抿了抿唇,轻声道:“这次的可以吃。”

    陈尚起身,身体活动间,骨骼发出清脆的弹响。

    秦疏的耳朵忽然就红了,他帮陈尚拉好衣襟,遮住那些痕迹,轻咳一声:“身体还好吗?”

    陈尚伸了个懒腰,又是一阵轻响,回身才看到秦疏羞窘的模样,陈尚的眼神在他的腰线流连,坏心眼儿道:“我觉得还可以再来几次!”

    秦疏无语。

    陈尚去了洗手间,如果说一点儿不适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可他怕自己说不舒服,秦疏以后就不会由着他的性子来了。

    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他占上风,可秦疏性子执拗得很,如果真不想配合,他再怎么折腾也没辙。有时候,他觉得秦疏学古文都学傻了,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坚持。

    如果不是康毅那个脑残,恐怕秦疏也不会这样主动。

    陈尚不知道,在秦疏的认知力,圆房前和圆房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之前自然要恪守礼节,现在名分已定,闺房之乐实属正常,再如何坦诚也不过分。

    他更不知道,秦疏这个奇葩在他睡着以后,还对两人的第一次进行了复盘。

    秦疏对于自己生涩的表现其实不太满意,好在他足够用心,事先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在关键时刻也能克制住自己,通过陈尚的反应及时做了调整,弥补了技术上的不足。以后定要博览群书,广泛涉猎,勤加钻研,精益求精。

    ……

    秦疏这次的粥煮得还不错,虽然比不上阿姨做的,却也是米香浓郁。

    更让他暖心的是,吃饭时,秦疏很照顾他,鸡蛋都是剥好了放在他面前,粥也是刚好能够入口的温度。

    早餐真的很简单,陈尚却吃得分外满足。宋九说的对,他真的是有情饮水饱。

    陈尚得偿所愿,只想和秦疏腻在一起,如果不是秦疏稳得住,恐怕两人得胡天胡地到精疲力竭。

    吃完饭,两人依偎在沙发上,陈尚枕着秦疏的大腿,只是看着上面那张脸,心头就会泛起蜜糖般的甜。

    其实他还有些小不甘,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每次最先意乱情迷的总是他,难道因为他是下面那个?

    其实,秦疏才是真的难过,他又不是圣人,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房里人很有作死的尽头,丁点儿不知道节制,正所谓细水,才能够长流!一味依着陈尚的性子瞎胡闹才是害了他。

    ……

    这天,秦疏接了一个电话后就要出门。

    陈尚看到他手里的车钥匙,问他:“你干什么去?”

    秦疏:“胡珏说我定做的东西做好了,让我去店里取。”

    陈尚听到陌生的名字,立马警觉起来:“胡珏是谁?”

    秦疏这才想起他没和陈尚说起过这个,就解释了一下:“胡珏就是广源的少东家。”

    “你离开腾冲后和他还有联系啊!”陈尚起身走了过来,他倒不是不允许秦疏社交,只是有关秦疏的一切他都想要知道。

    “之前那块鸡血石他一直想买,我当时没答应,后来切割的时候想着要给舅兄他们送见面礼,这个我不好亲自动手,就委托给了他,让他们用剩余部分雕了些东西,现在东西做好了,让我过去验货。”秦疏穿好鞋子,看着堵在门口的人,忽然福至心灵,“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陈尚无所谓道:“也行吧!反正在家待着也是待着。”

    秦疏偏头就看到他一副口是心非的小表情,顿时被他的模样逗笑了,笑容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

    陈尚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忽然有些脸热,好像他所有的小心思都被对方看透了一样。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说出不去的话。

    秦疏推着他的肩膀,将人调转了个方向:“去换衣服吧,我等你。”

    陈尚很快换好了衣服。今天他穿的很学生气,工装裤配帽衫,是和平时不同的味道。

    有时候秦疏也在想,如果陈尚长得不是这么好看,他是不是还会像如今这般。

    很快,他就将这个念头抛开,他遇到的就是这样的陈尚,没有如果。

    陈尚踩上运动鞋,跟在秦疏身后往外走。

    秦疏按下电梯下行键,修长的指尖在金属的冷光下显得格外惑人。

    无论看过多少遍,他还是会觉得秦疏的手很好看,嗯,也很有力,很灵活。

    陈尚的思绪有些飘远,看着伸到身前的手掌有些没反应过来秦疏是什么意思。

    秦疏疑惑:“不是想牵吗?”

    陈尚:“……”默默地伸出手,牵住。努力压制上翘的嘴角,维持着酷guy范儿。

    中途,有个小伙子进了电梯,看到两个大帅哥手拉手,顿时觉得自己走错了片场。

    电梯的反光里,那两个人的手就像是被麦芽糖黏糊在了一起,没有丝毫分开的迹象。明明是三个人,尴尬的却只有他一个。

    现在的基佬都这么嚣张了吗?小伙子一脸恍惚地走出电梯,唯有甜妹才能抚慰他受创的心灵。

    电梯门再度关上,陈尚直接笑趴在了秦疏肩头,“哈哈哈,你看到他的表情没,简直笑死了。”

    电梯到了负一层,两人走出电梯,秦疏提醒:“不要在这里笑,会吓到人。”

    陈尚跟在他身边,吐槽道:“我怀疑你的笑点在阿拉斯加的山巅。”

    秦疏明显没听懂,陈尚开始说教:“你这样是不行的,现在国家需要的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才,你——”

    秦疏歪头将他的嘴堵住,很好,世界安静了!

    车子启动,滑出车位的动作格外丝滑,一直到汇入车流后,身边的人还是十分安静,这种情况实在反常,秦疏偏头看他:“怎么了?”

    陈尚手肘撑着车窗,看着秦疏熟练地操控方向盘:“没怎么,我只是忽然想到,这也没过多久,你这一手竟然已经堪比老司机了。”

    秦疏诚恳道:“怕你坐着会不舒服,特意练过,你觉得满意就好。”

    陈尚眼波轻荡,“唔,很满意,坐得很舒服~”

    秦疏收回目光,保持沉默。

    第27章 乖张二代的学霸老攻27

    胡珏看到秦疏, 招手道:“这边!”

    秦疏看到他有些意外,他以为只是到店里取,没想到胡珏竟然来了A市。

    陈尚将胡珏上下打量一番, 就收回来目光, 凑到秦疏耳边轻声道:“他有求于你。”

    秦疏眉梢微动, 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 只是意外于陈尚的敏锐。

    胡珏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 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位是谁了。

    机场那次,秦疏将人护得紧, 当时没看清人长什么样,现在可算是见着了,心里暗道一声:“难怪!”

    胡珏是典型的生意场上的人, 见人就带三分笑, 且十分有眼色,过来的时候先是对陈尚善意地笑笑, 然后才和秦疏打招呼:“哈哈哈, 好久不见啊!”

    秦疏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陈尚。”

    “久仰久仰!”

    陈尚有些莫名其妙, 他的大名已经让人如雷贯耳了吗?

    完全没有经营,驭夫之术就已经直达边境的陈尚跟他客气了两句,之后两人被引进了办公室。

    胡珏从保险柜里取出东西放在两人面前。

    明黄的衬布上, 一个平安扣,看似非常经典的款式,却又有些巧思在里面,平安扣是阴阳环刻祥云佩,可以一分为二, 送给哥嫂正合适。另有一只玉雕的小猪,模样憨态可掬,和陈黎的属相相合。

    陈尚看着这两样东西,桃花眼盈满笑意,秦疏准备的这两样礼物真的是很用心了。

    “按你的要求,东西都在这里了,看看,我们大师傅的手艺不错吧!”

    “不错。”秦疏确定玉饰没有问题就将东西装好。

    胡珏听着他敷衍地夸赞,耸了耸肩,之后说起了他此行的目的,“我们家老爷子明年年底八十大寿,我手里有一块上好的独山玉,想和你约个稿。”

    独山玉色彩驳杂,颜色丰富,特别适合雕刻内容复杂的工艺摆件,想要发挥玉石本身的特点,好的设计和精湛的雕工缺一不可。

    秦疏连玉石的情况都没看,只问了一句,“稿费多少?”

    在他的心里,画稿等于家用。

    胡珏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这让千里迢迢赶过来,准备了满肚子苦口婆心的他莫名有些失落。

    “你觉得多少合适?”

    “十万!”秦疏要价简单粗暴,胡珏既然找他,肯定是上次的图稿效果好,价格翻上一倍很合。

    这个价格其实远没有达到胡珏预算的最高点。

    之前那幅“虎啸山林”只是平面图,雕刻的时候大师傅又和秦疏就设计沟通了几次,秦疏又补画了几张。大师傅在这行干了一辈子,对秦疏赞不绝口,直言以后他的作品一定会升值。

    作为商人,胡珏嗅觉灵敏,还特意了解了秦疏在学术方面的成就,了解之后才知道秦疏的天赋有多难得。李隋英当初没有夸大,假以时日,秦疏定然是又一位国学大家。

    其实,胡珏家里几代人都是做玉石生意的,认识的设计师不知凡几,又哪里用得着来求秦疏,他只是想着秦疏现在声名未显,通过这种方式投资罢了。

    生意场上的关系就是这样,有来有往方能长久,等到未来秦疏声名显赫,再去攀关系黄花菜都凉了。

    事情说定,胡珏直接打钱,小声问道:“账号是……”

    秦疏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陈尚,“上次那个!”

    胡珏挑了下眉毛,这位还真是个天生的耙耳朵。

    就这样,胡珏连画稿的影子都没看到,仅凭一句口头协定就把全款转了过去。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是证明。

    陈尚原本正在欣赏墙壁上的作品,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拿起一看,发现是一条转账信息,看着上面的名头,再联系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嘴角勾起。

    他看着走到身边的人,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气音道:“老公好厉害啊,这么快又给我发零花钱。”

    这才短短的几个月,秦疏就赚了15万,已经比大多数人一年赚得还要多了,更可贵的是,他竟然把钱全部给了他。

    “应该的。”秦疏知道他根本就不缺这点钱,不过那和他是否给他家用是两回事。

    秦疏想起什么:“打到你卡里的钱不用捐出去。”

    不用他说,陈尚也知道,如果为了还愿,直接打到工资卡里就好了,现在这份,就是给他的。

    秦疏目光扫过墙壁,“你之前一直在看这些画,喜欢?”

    陈尚:“我是想着把家里的书房再布置一下,书房的墙壁还是有些空,买两幅挂上能好看些。”

    秦疏这才明白他是在想着他,心头微暖,“我自己会画,不用买。”

    胡珏听到他俩的对话,原本还以为能做个中间商,哪里想到秦疏是属铁公鸡的,顿时歇了推销的心思。

    从珠宝店出来,一个年轻姑娘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倒,秦疏本能地伸手扶了一下。

    女孩惊魂稍定,这才注意到刚刚扶他的人是个超级大帅哥。尤其是那双眼睛,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深邃的眼神,就像虚空中的夜,幽暗到孤寂,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索。

    这就是天赐本命吗?

    “帅哥,能加个微信吗?”女孩鼓起勇气道,实在是这个人的气质过于冷冽,看着不大好说话的样子。

    “不能!”

    女孩这才发现帅哥旁边还有一只大帅哥,刚刚拒绝的话就是他说的。

    哦,你的嘴唇如玫瑰花瓣一般美丽,为什么吐露的话语却如此冷酷。

    就在女孩在美色与心伤中反复徘徊的时候,两只帅哥都已经离她而去,看着两人拉拉扯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果然帅哥只属于另一个帅哥吗?

    两人好像闹矛盾了,希望刚刚她对美色的垂涎没有给两人造成困扰。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过去解释一下的时候,就看到高个子帅哥长臂一伸,搂住了另一人的腰,之前还在发脾气的人顿时软了腰,就那样乖乖地任人搂着。

    简直,太好磕了!

    女孩咔嚓咔嚓,这背影,简直是漫画里抠出来的,也太美型了吧!

    车子里,两个刚刚还在闹别扭的小情侣吻在了一起,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变得格外黏稠,连呼吸都要急促几分。

    陈尚扑在秦疏身上,像是小兽想要标记领地,秦疏看他性子上来毫无章法,舌尖的刺痛提醒着他又被这牙尖嘴利的家伙咬破了,只好反客为主。

    最后的结果就是陈尚被按在座椅上亲,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彻底安静下来,如脱水的鱼一般,只有喘气的份儿了。

    陈尚的眼尾晕开浅淡的红,如缤纷的落花,上演着春的芳菲。秦疏如同被蛊惑般,再度倾身,将吻轻轻地印在那里。

    陈尚眼睫轻颤,一抹温热一触即离。

    秦疏,好像很喜欢他的眼睛。

    他的手轻搭在秦疏的肩头,声音微哑:“你那天,为什么叫我卿卿啊?”

    秦疏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起这个,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没有为什么。”

    陈尚早就看穿了他的闷骚属性,自顾自地道:“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好想再听一次啊!”

    车窗玻璃上,秦疏撞进另一双眼,被他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只能投降,“卿卿~”

    这个称呼好似有魔力一般,让陈尚的耳朵酥麻!仿佛又回到了大脑混沌的那一刻。

    陈尚霸道地提着要求:“秦疏,这个称呼只属于我!”

    秦疏无奈喟叹,却答得认真:“只属于你,不会有别人。”

    ……

    月底,黎锦熙回国。

    陈持让弟弟把人带回家,他们一起吃顿饭。

    出门的时候,陈尚习惯性地去索吻,秦疏和他贴了一下就分开了,这引来了陈尚的不满,揪着他的袖子控诉:“你敷衍我!”

    秦疏将袖子从他的手里解救出来,“被大哥他们看出来不好,不要任性!”

    “老公你好凶啊,你再这样,我可不会在大哥面前给你说好话。”

    秦疏没往心里去,昨天晚上要求他吻遍全身的就是这个没羞没臊的家伙。在外面,陈尚比他自己还要在乎他的形象。

    最后自然是陈尚得逞了,他舔着殷红的唇,看着走在前面的秦疏红透了的耳朵,得意地笑了。

    他疾走两步跟了上去,挽住秦疏的胳膊,贼兮兮地问:“老公,你生气了吗?”

    秦疏绷着一张脸,却有问必答:“没有生气。”是他定力不足,不怪陈尚。

    其实仔细回想,只要陈尚坚持的,最终总能如愿。

    妻子不听话怎么办?秦疏思来想去,还是要满足对方的需求,这是为人夫的责任。

    其实,陈尚也只有在小事上才会使性子,有关原则性的问题从不无取闹,比起很多家庭,他们已经很美满了。

    不过几步的距离,秦疏已经做好了心建设,陈尚是有些霸道任性,可也只是对着他这个枕边人任性。他在面对对方的时候确实定力不足,可这是他的妻子,在妻子面前服软,不丢人!

    ……

    门铃声响起,陈黎立马从客厅窜出去,小喇叭一样,“小叔来啦!”

    拉开门,他一把将面前的人抱住,糯叽叽地撒娇:“小叔,小猪好想你啊!”

    “扑哧~黎小猪,抬头看看!”

    黎小猪顺着大长腿一路往上看,努力抬高了下巴,然后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不是小叔!!

    小家伙本能地松开手,之后胖墩墩就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呀~”

    就在他惊呼的时候,一条腿拦在了身后,然后他就被人拎着后领提溜起来,这个熟悉的姿势,是小叔没错了!

    陈尚将人抱在怀里,指着先前被他抱错大腿的人问他:“知道他是谁吗?”

    小家伙先是迷茫,忽然眼前一亮,大声喊了一句:“是小婶!”

    秦疏蹙眉,陈尚却大笑着在陈黎的脸上亲了一口:“我们小猪可真聪明!”

    陈持和黎锦熙对视一眼,双双上前。

    “小猪,别乱说,叫叔叔。”陈持虎着脸,瞪了亲弟弟一眼。

    “是秦疏吧,经常听你大哥提起你,快进来。”

    黎锦熙嫁进陈家这么多年,早些年陈尚一直在国外,她又经常需要出差,算起来,两人接触的时间并不多。

    但爱屋及乌,因为陈持的态度,她也是拿这个小叔子当半个儿子看的。

    陈尚的挑剔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听说他有了男朋友的时候,黎锦熙就好奇到底是多出众的人才能入了陈尚的眼。

    原本陈持还跟她抱怨弟弟是个恋爱脑,昏了头,结果没两个月就开始对秦疏赞不绝口。

    甚至还说出“小尚不好说,至少秦疏这个年轻人十分靠得住”,这让黎锦熙十分好奇,究竟秦疏有多好才能够让陈持这个弟控点头认可。

    现在,终于见到真人了,小伙子确实是一表人才,更难得的是行止有度,根本就不像还没出校门的学生。

    几人移步客厅,秦疏将礼物奉上,陈尚在一旁道:“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陈持和黎锦熙都是识货的,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就知道不一般。

    这几件东西和陈尚之前在朋友圈炫耀的玉佩材质相同,明显是来自同一块玉石。虽然他们陈家不会贪图秦疏的东西,可秦疏能够毫不犹豫地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出来做见面礼,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他的真心。

    爱情无价,可生活却是现实的,一个人有多爱你,与他的付出成正比。感情、时间、金钱、精力等等,所有这些成本叠加在一起,才是爱情的砝码。

    比起珍贵的礼物,更难得的是这份儿心意,玉饰寓意的美好,简直都送到人的心坎里去了。

    陈黎小朋友是个不怕生的,不过一会儿就和秦疏混熟了。

    他还特意将自己喜欢的九连环拿出来给秦疏。

    秦疏不是没有接触过幼崽这种生物,秦家枝繁叶茂,他连侄孙都有。也许是不喜欢说笑,家里的小辈鲜少有与他亲近的,平日接触大多都是考校学问,陈黎还是第一个敢趴在他腿上撒娇耍赖的。

    偏偏小家伙眉目间与陈尚有六七分相似,秦疏对着这样一张脸,哪里还能冷得下来。

    陈黎是个小话痨,出于小动物的直觉,他很明显地察觉到这位叔叔对他的善意,就更是缠着人不放。

    电视里正在播放《西游记》,黎小猪好奇地问他:“叔叔,真的有神仙吗?”

    秦疏想了想,还是说:“信则有。”

    黎小猪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哇~叔叔你见过吗?”

    秦疏:“……大概吧!”

    “妈妈,妈妈,叔叔见过神仙诶!”嘹亮的小奶音在客厅回荡,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陈尚没想到秦疏竟然会骗小孩子,顿时撇下他哥,想看他要如何圆谎。

    秦疏顶着几人的视线,硬着头皮道:“梦里见过。”

    “那他们长什么样子,每天都干什么呀?”

    “长得和咱们一样,干活,攒功德。”

    黎小猪皱起小眉头,嘟着嘴道:“神仙也好辛苦哒,哎,那我还是上学学吧!”

    “噗嗤~”陈尚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黎小猪觉得自己被嘲笑了,扑到妈妈怀里,黎锦熙将儿子抱在怀里,颠了颠,“呦~我们家小猪还不好意思啦!”

    秦疏终于松了一口气,差点儿被一个小娃娃问倒。

    虽然知道那只是孩子的天马行空,可是身为长辈,对待任何一个问题都不应该敷衍。

    说了会闲话,饭菜就已经摆上了桌。

    酒杯端上,陈持就开始发难,他指着其中的几道菜:“这些都是小尚喜欢吃的,你们以后过日子,商量好谁做饭了吗?”

    陈尚不乐意了,“大哥,家里有做饭阿姨!”

    陈持被糟心弟弟气得心梗,这胳膊肘拐得也太迅速了,眼风一扫,示意他把嘴管住,继续道:“那怎么行,阿姨万一有事,总得有个能做饭的顶上吧!”

    秦疏停下筷子,恭敬回答:“我正在学。”

    陈持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两人碰了一杯:“小尚被我惯坏了,你平日就多辛苦些。”

    “大哥多虑了,他很好。”秦疏一饮而尽。

    陈持看他酒喝得痛快,更满意了几分。

    陈尚还是第一次见秦疏喝酒,没想到他喝的这么猛,往他的碟子了夹了筷子白灼菜心,“你慢点儿喝!”

    秦疏将菜心吃掉,小声道:“我有分寸的。”

    陈持见不得弟弟在这个时候瞎掺和,叫了声他的名字,“陈尚!”

    每次陈持对陈尚哪里不满意的时候,就会重重地喊他的全名,陈尚翻了个白眼,到底没再阻止。

    黎锦熙顾着看热闹,一时不察,把菜怼到了儿子的鼻子上。

    “麻麻,小嘴巴在这里哦~”

    黎小猪像个等着投喂的小燕儿,努力将小嘴儿张得大大的。

    陈尚将小侄子的儿童座椅拽到身边,“嫂子,你吃吧,我看会儿。”

    黎锦熙乐得轻松,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是磨人精,陈尚现在不在老宅这边住,叔侄俩一个月能见上一回都不错了,正好亲近亲近,一举两得。

    黎小猪人小饭量也不大,几口就吃饱了,然后就歪着小脑袋看爸爸和秦叔叔喝酒,两人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小家伙给看馋了。

    陈尚看着侄子向往的小眼神,用筷子沾了一点酒液,递到黎小猪嘴边,小家伙顿时眼睛亮了,想也不想地就含住了筷子,然后整张小脸儿都皱到一起,小舌头也一吐一吐的,明显被辣到了。

    黎锦熙不厚道地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问儿子:“好喝吗?”

    黎小猪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迭声地说:“不好喝不好喝!”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水才好些。

    然后还用担忧的小眼神看着爸爸和秦叔叔,“爸爸和叔叔的舌头坏掉了咩?”

    黎锦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啊,坏掉喽!”

    黎小猪让小叔把他抱下座椅,然后就跑到爸爸身边,扑到他怀里:“爸爸,嘴巴不要坏掉,快去院院,打针针。”

    陈持被迫开始哄儿子,陈尚借机让秦疏多吃一口菜,揶揄道:“我还以为你滴酒不沾呢!”

    “我平时不喜欢喝。”主要是他一个很尊敬的名士酒后泛舟,结果溺水而亡,之后除非必须,否则绝对不喝酒。

    秦疏吃了两口菜,然后开始给陈尚剥虾。

    等到陈持终于将儿子哄睡,回身一看,小情侣都开始旁若无人了。

    看看弟弟没出息的样儿,如果不是顾及这里还有他和锦熙在,恐怕都要贴到一起了。

    陈持原本看秦疏这小伙子不错,现在却是发了狠,今天一定要把秦疏灌倒。

    酒品如人品,当年他岳父就是这么对他的,秦疏这个人到底行不行,就要看他的酒后真言了!

    两人又开始推杯换盏,黎锦熙劝了两句,也就随他去了,就她看来,今天陈持是不可能如愿了。

    知夫莫若妻,陈持这位大舅兄到底没有拼过秦疏。

    喝到最后他已经开始怀疑人生,满地的酒瓶子不是做假的,他们还是白的红的混着喝。陈持自忖也是酒桌上的老将了,结果现在看人都带重影,对面的小子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陈持,差不多行了,别再喝了!”黎锦熙原本也想着让老公好好过把岳父的瘾,现在看来,不劝是不行了。陈持喝了有两三斤,她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好酒精中毒。

    陈尚也担心得不行,秦疏平时滴酒不沾,他自己也不喜欢喝酒,还是第一次见识秦疏的酒量,这也太能喝了吧!

    关键是秦疏看着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不仅未见丝毫醉态,眼睛更是亮得惊人。

    陈持哪怕醉了,脑子还有几分清醒,知道听老婆的话,最后是被秦疏送回卧室的。

    一看时间,这顿饭足足吃了三个多小时。

    将人送回卧室后,秦疏就随陈尚回了他在这边的房间。

    陈尚将人推去浴室,“快去洗澡,一身的酒气!”

    秦疏却将人一并拉到浴室,“一起。”

    这还是秦疏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洗澡之后会做什么不言而喻,陈尚暗道一句:秦疏果然闷骚!心里这样想,却配合地进了浴室。

    花洒迸溅着温柔的水流,水汽渐渐弥漫,暧昧滋生。

    秦疏的眼睛漆黑如点墨,放肆地看着陈尚的身体,那目光犹如实质一般,好似能把人烫穿。

    陈尚这才发现秦疏的不对劲儿,“秦疏,你不会是醉了吧!”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秦疏面前摇晃,“这是几?”

    秦疏一把抓住人的手腕,直接扣到了他的后腰上,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凝视着他的眼睛,命令道:“叫老公!”

    陈尚戏谑地看着他,“你不是不喜欢吗?”

    “你叫的,我就喜欢,”秦疏催促道,“快点!”

    老干部说起情话来杀伤力巨大,陈尚整颗心都像是被泡在温泉水里,声音轻软,一声“老公~”,氤氲在水汽里。

    秦疏像是被刺激到,将人抵在墙壁上,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颠簸的视线中,水声开始变得混乱。等到陈尚终于回到床上,大脑有片刻的清醒,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钉死在墙上。只是很快,就又被绝对的力量拉进了更深的漩涡。

    被诱哄着说出诸如“豆蔻花开”“洞中嘉宾,鼓瑟吹笙”之类的话。

    陈尚也是经了这一遭之后才知道,在秦疏正人君子的皮囊下深藏着的是个色批。

    这种反差带来的快感让人食髓知味,以致此后陈尚兴致来了就会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撩拨,直至落入深渊。

    ……

    陈持下楼,就靠进沙发里不动了,宿醉的滋味儿十分难受,黎锦熙看他这副样子,从冰箱里取出冰敷,嗔道:“以后你可别和秦疏喝酒了。”

    陈持接过冰敷袋子,盖在眼睛上,觉得好受多了:“我也没想到那小子那么能喝,对了,现在几点了?”

    “十点!”

    “什么?”

    黎锦熙把像要诈尸似的人按下去,“谁让你喝那么多了?!”

    陈持给助交代了几句,然后生无可恋地倒了回去,他觉得自己的形象崩塌了,事已至此,他只能抱着微薄的希望问道:“他们俩呢?起了吗?”

    黎锦熙粉碎了他的幻想:“秦疏早就起了,还陪咱儿子玩了一会儿。”

    “小尚没起吗?”

    “睡懒觉呢!”黎锦熙回答的时候神情有些微妙,老宅的隔音做的不错,可也只限于门,昨晚那两人貌似有些激烈,果然年轻人就是底子好。

    两人夫妻多年,陈持不想多想,可还是听懂了妻子话中的潜台词。

    他觉得,有必要和弟弟好好谈谈,年轻也得知道节制。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听到楼上房门响,陈持正襟危坐,结果下楼的却是秦疏。

    “大哥。”秦疏语气如常地和他打了声招呼,神情倒是恭敬。

    陈持看了眼楼上,问道:“小尚呢?”

    秦疏神情有些许的不自然,声音却依然沉稳:“还在睡。”

    陈持神色一凝,眉头隆起,“这也太不像话了,都快中午了,还睡!”作势就要起身,去楼上叫人。

    秦疏唇角紧抿,明显有些不自然,拦住人道:“大哥,那个,他有些不舒服,要多睡一会儿。”

    陈持目光在他脸上扫过,终于坐了回去,“秦疏啊,小尚有些任性,你可别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秦疏点头应是。

    “过日子讲究的是一个细水长流,你觉得呢?”

    秦疏被舅兄这么提醒,脸都快烧起来了,“下次不会了。”

    陈持拿话点了秦疏几句,只是他业务也不熟练,两人相对而坐也是尴尬,在得知秦疏会下棋后,干脆拉着人开始下棋。昨天喝酒没拼过,今天总得扳回一局。

    秦疏步步为营,打定主意,务必要让舅兄赢得精彩,赢得舒心。

    时间在棋盘上走得飞快,在陈持的朗笑声中,陈尚终于下楼了,看到弟弟没骨头一样窝在沙发上,还有那一身由内而外散发的慵懒,一看就是被狠狠疼爱过的,陈持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陈尚放纵了一夜,天色将明才睡,如果不是肚子饿了,他能直接睡到入夜。

    秦疏先给他倒了杯水,看他喝了,之后又去厨房给他盛了一碗粥,一叠特制的小菜,并两个剥了壳的鸡蛋端过来,陈尚就跟个大少爷似的被伺候着吃了一顿饭。

    陈尚低头吃饭的时候,后颈的痕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出来,陈持一颗老父亲的心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条件反射地去看秦疏。

    秦疏的瞳孔乱颤,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师姐说了,面对社死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装死!

    陈持简直要被这两个糟心玩意儿气笑了,原本还以为秦疏足够稳重,结果一样是个愣头青。

    至于陈尚,就更不用说了,脖子上的痕迹他也没想着遮一下,就这么大剌剌地露在外面。顶着他的目光该吃吃,该喝喝,被他这样盯着还问了句:“哥,你也饿了?”

    陈持:“……”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两人走的时候,陈持无力地叮嘱了秦疏一句:“以后你还是别喝酒了。”

    只这一句话,秦疏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第28章 乖张二代的学霸老攻28

    自打答应和陈尚住在一起后, 秦疏以为自己会用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结果比他以为的要更快地融入两个人的生活。

    夜晚,有人与他交颈缠绵;清晨, 有人和他相拥而卧。

    在请亲友聚了一次餐后, 在秦疏这里, 他们这就算是正式成亲了。两个人, 一个家。相互扶持, 心有寄托。

    家庭意味着稳定,也更符合他先成家,后立业的认知。

    因为身上背负着另一个人的责任, 秦疏在学业上比以往还要用心。他的骄傲不允许别人因为他看轻陈尚,也不能接受自己成为别人眼里的软饭男。

    他本来是保研,因为几篇重量级的论文, 加上贺敏方的坚持, 现在变成了直博。不需要完成各种研究生课程,时间上一下子就自由很多, 至少看起来远比陈尚清闲。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 他出入惠丰的次数变多了,经常去接陈尚下班。

    潘晓晓每次看到霸王龙和他的龙骑士出双入对, 仍然会内心尖叫。果然艺术源于生活,别人追纸片人,她直面绝美爱情和顶级颜值的暴击, 工作起来都更有劲儿了呢!

    秦疏的主动对于陈尚来说是意外之喜。在感到暖心的同时,也为他的天赋震惊。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踏实下心做学问的。也不是所有踏实做学问的人都能取得成就。

    这样光亮耀眼的秦疏是他的,陈尚是骄傲的。

    正赶上年底做预算,陈尚直接跟他大哥建议:“咱们每年给化工学院投的钱是不是给其他学院匀点儿。”

    陈持合上文件夹:“有话就直说, 我忙着呢!”

    陈尚双手撑着办公桌,眼巴巴道:“哥,你知道我意思的,对吧!”

    陈尚此时的眼神和陈黎的如出一辙,当他们提出什么不合要求的时候,就会用这样水汪汪的眼神看着他。陈持最受不了这样,好像一旦拒绝,就罪大恶极一样。

    像他们这样的企业自然想要和高校,尤其是和本土高校打好关系,可投资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的回报率是不一样的。

    陈持也是没办法,弟弟都求到他头上了,还能怎么办?就当是给秦疏挣个脸面好了,虽然那小子似乎并不需要。

    最后,惠丰的预算中单独给A大的文学院投了一笔钱,专门用于学术研究。

    *

    秦疏是真的争气,他天生是搞学术的苗子,看文献,写论文,参加各种学术交流研讨会。在最初的一段忙乱后,很快就适应下来,并且得心应手。

    贺敏方对这个小弟子满意非常,搞学术的就是要耐得住寂寞,更何况秦疏不仅有天赋,悟性还高,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连带着他对其他两个徒弟的要求都高了不少。

    秦疏这一直博,直接将压力给到了李隋英。李隋英最近看小师弟十分怨念,简师兄毕业在即,工作也有了着落,没什么压力。她却不一样,每天有秦师弟在后面比着,向来随性的她顿时压力山大。

    李隋英唉声叹气:“我当初选这个方向,一是没什么经济压力,还有就是我有一颗想主义文艺青年的心。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心态失衡!”

    秦疏知道李隋英的博士论文没有通过,任凭她在耳边念叨,自顾自地写手稿,今晚他有一个重要发言。

    贺敏方是大佬,各种学术邀约不断,有些他就会直接交给徒弟,也是让他们露露脸的意思。

    秦疏不喜欢社交,可做学问的事儿,又哪里是普通的社交能比?他对此向来看重,能有机会将自己的想法和有识之士交流,秦疏对这样的机会还是很珍惜的。

    这次A大请来了J大的阮教授做报告,对方是宗教学方面的大拿,和贺敏方私交甚笃,听说他新收了一位得意弟子,将人夸得天花乱坠,好奇心起,这才答应了A大的邀约。

    他这次也把自己的得意弟子带了过来,也有打擂的意思。

    秦疏知道内情,自然要更加用心,不给师父和母校丢脸。

    晚上六点,报告厅里济济一堂,就连过道里都挤满了人。

    陈尚穿过人群,被李隋英带到预留的座位。

    “今天这里有一半的人都是奔着秦师弟过来的。”李隋英调侃道,“迷弟迷妹能从这里排到校门口。”

    陈尚嘴角控制不住地上翘,秦疏越优秀,他就越是自得,迷弟迷妹再多,秦疏也是他的。

    会议开始,第一个上台的就是秦疏。秦疏全程脱稿,交流内容深入浅出,整个人仿佛带着历史的沉淀从久远的时空走来,点点智慧的灵光闪现,就是陈尚这样的外行也是受益匪浅。

    参会A大的领导也没想到秦疏这么出色,不用预见,秦疏已经是学术界的新星了。秦疏今年不过才22岁,本科也是在本校就读的,这可是他们A大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说出去就是学校的门面,嘴角的笑就没落下去过。

    贺敏方递给阮教授一个得意的眼神,阮教授无奈地笑笑,老贺这个弟子是真不错,也难怪他到处和人吹嘘。

    不过,他徒弟也不差。

    秦疏之后是阮教授的学生苏盖,对方能够被阮教授带过来,自然也十分拿得出手。

    学生打头阵,之后是两位大佬。华国的宗教学和文学从来不是割裂的,因为是普惠性的讲座,全程没有佶屈聱牙的内容,这让参会的所有人都听得十分过瘾。

    报告之后,是自由交流时间,因为阮教授精研《周易》,还当场给两个幸运儿算了一卦,将整场交流会推向了高潮。

    从报告厅出来,都已经晚上九点了,校方派车将阮老一行送去酒店。下楼的时候,阮教授发现秦疏的身边多了个俊秀的年轻人,注意到对方的面相,微微一怔。

    “怎么了?”贺敏方看着他忽然停住脚步,有些奇怪。

    阮教授摇头慨叹:“没什么,你那小徒弟和他身边那位还挺相配。”

    贺敏方笑道:“你这双眼睛可真够利的,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哈哈,天作之合!如此相配,万中无一。”

    贺敏方想到什么,抱怨道:“我是真没想到,秦疏会因为他那个对象三天两头的迟到、早退、旷工。”

    阮教授怀疑他在炫耀,然后就听贺老头继续道:“如果不是秦疏脑子好使,过目不忘,做事效率高,这么本末倒置,我铁定得和他好好谈谈。”

    阮教授十分不合身份地翻了个白眼儿,他就知道这老头是在炫耀,果然!

    秦疏听到师父叫自己的名字,循声望去,发现对方正在和阮教授说话,并没有叫他。目光回落,看到阮教授时微怔,总觉得这个角度的他有些莫名的熟悉感,只是秦疏翻遍记忆也没什么收获。

    陈尚和他说话没有得到回应,就问:“你看什么呢?”

    秦疏收回了目光,“就是觉得阮教授有些面善,没事,你接着说。”

    出了报告厅的这一路,陈尚算是知道秦疏有多受欢迎了,过来打招呼的人就没断过。

    陈尚在感情上从来都是个小气鬼,特别喜欢吃飞醋,看到秦疏和人打招呼就有些不高兴了,可也知道秦疏没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就绷着脸不说话,自己在那生闷气。

    人也许在在乎的人面前就会变得幼稚吧,秦疏是见过工作状态中的陈尚的,两者区别不是一般的大。

    都不用看,他都能想象此时陈尚的神情。妻子生气了,他自然要负责将人哄好。气大伤身,他还想和人长命百岁呢!

    手背忽然传来熟悉的触感,温凉如玉。陈尚的食指很快被另一根手指钩住,慢慢的,变成十指相扣,陈尚的不开心顿时随风飘散,空气中只余馨甜。

    秦疏看得好笑,在他耳边轻声道:“现在高兴了?”

    陈尚紧了下手指,故作矜持:“还行吧!”

    晚风中,有轻笑声随风而逝,融进了秋水。

    当晚,陈尚就发了朋友圈:会堂里,秦疏一身得体西装,正在侃侃而谈,忽然对上镜头,眼里有流光闪过。背景音乐中:你的眼睛,像星星,亮晶晶,一眼就坠入陷阱……十分应景。

    视频只有15秒,却一眼就能看出秦疏发现镜头前后的变化,这把糖,齁甜!

    亲友们十分配合地充当气氛组:点赞,祝福。

    夜里,卧室一片昏暗,细碎的声响和粗重的喘息交织,秦疏眼底幽深,沉溺于身下那人眼里破碎的星光中。

    ……

    一周后,秦疏接了个电话,是教务处那边打来的,说是J大那边邀请秦疏过去做报告交流。

    这就是读博后的又一好处了,不只是津贴多了,赚钱的机会也多了。

    尤其是跟着贺敏方这样的老师,想要一心埋头做学问都不行。

    因为,有很多师父不想去干的活,会直接推徒弟顶上去。

    这一趟出去,陈尚的卡里又多了一千的零花钱,更让他高兴的是,秦疏还给他带了礼物。

    那是一对如意平安锁的挂坠,做成手机链的样式,刚好他们两个一人一个。

    秦疏拿过陈尚的手机,把手机链拴在上面,不忘叮嘱他:“这个开过光,以后就不要摘了。”

    陈尚:“那个阮教授开的光?”

    秦疏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阮教授既非和尚,也非道士,怎么可能开光?这是我去明心观求的。”

    陈尚接过手机,觉得挂上还挺好看的,随口道:“我想着他不是研究《易经》吗?”

    秦疏随口道:“他还问起你了呢!”

    陈尚好奇:“问我什么?”他记得自己没和那位老教授说过话呀?

    “问我怎么没带着你一起过去。”秦疏觉得阮教授有些奇怪,他好像特别关心陈尚的事情,也许他是从陈尚的面相上看出了什么吧,秦疏怕对陈尚不利,就没和对方深谈。

    ……

    消停没几天,秦疏就又来活了。

    贺敏方:“《执掌天下》需要一个文学顾问,小秦,你过去给参谋一下。”

    李隋英在一旁听到,夸张道:“剧组啊,这可是笔大买卖,师父你偏心!”

    贺敏方瞅瞅这个不务正业的徒弟,没好气道:“就你,还少得了赚钱的门路?当务之急是把你的论文搞定,我看你是不想毕业了!”

    李隋英吐了吐舌头,在师父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下,撒丫子去了办公室。

    打发走了二徒弟,贺敏方这才对秦疏道:“这次的活需要出差,C市,至少也得三个月,不过对方给的价钱也很可观,五十万,活挺简单,你过去就当放松了。”

    其实,剧组是想请贺敏方做顾问的,这是部历史正剧。现在,有不少人都是戴着放大镜看剧,以往就有些剧在播出后被发现各种穿帮闹笑话,而且每次有同类型的剧播出,都会被拉出来反复鞭尸。

    贺敏方在学术圈的名气大,有他参与,质量也能更有保障。

    贺敏方最近在著书,本身抽不出时间,又想到小徒弟找的那个对象贼拉有钱,于是就把这个活给了他。

    要知道,一个人的家庭地位直接和赚钱能力挂钩。小秦还是个学生,每个月就三千块的津贴,这些钱也就够他和陈尚去高级餐厅吃顿饭而已。

    贺敏方这个当师父的为了徒弟也是操碎了心,生怕徒弟在对象面前抬不起头来。

    就这样,因为贺老的热心,小情侣开始被迫分居。

    人来人往的机场,角落里,陈尚抱着秦疏不撒手,“不想让你走~”

    秦疏其实也不想分开,只有情到浓时,才知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过是骗人的鬼话。

    “我会尽量快些完成工作的。”秦疏现在很受不了陈尚撒娇,如果不是没法推掉,他真的会拉着人直接回家。

    陈尚没说话,只是打定了主意,把手头的工作完成后就去探班。唯一的安慰是,秦疏只是顾问,时间相对来说比较自由。

    “在剧组里,别人搭讪不要搭,知道吗?”

    “嗯。”

    “有空就要给我发信息!”

    “嗯。”

    “还有……”

    “嗯。”

    “除了嗯,你就不知道回个别的?!”陈尚不满。

    “知道了,都听你的!”

    陈尚被秦疏缱绻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小声嘀咕:“更舍不得和你分开了!”

    再是不舍,秦疏还是坐上飞机走了。

    看到陈尚的朋友圈,孙皓第一时间发来了慰问:“怎么,我们的陈二少被抛弃了?”

    陈尚回他一把血淋淋的刀。

    孙皓直接一个电话过来:“今天一起聚聚?”

    陈尚原本想要拒绝,可一想到回去之后家里只有他一个,就答应了下来。

    “在哪儿聚?”

    “还能是哪儿,老地方呗!”

    “行吧!”

    孙皓啧了一声,“看把您委屈的,说好了,可不能放我鸽子。一会儿我和九哥说一声,晚上六点,不见不散。”

    ……

    “子夜时分”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穿过人群,陈尚上了二楼,孙皓和宋雁回都已经到了。

    看他进来,孙皓当即就倒了满满一杯酒,“陈总纡尊降贵,小的敬您一杯!”

    陈尚可不惯他这毛病,喝了两口就放到了一边,将人挤开,坐到了熟悉的位置。

    宋雁回上下打量了陈尚两眼,挑了挑眉毛。

    陈尚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他可太了解宋九了,一看这样就知道肚子里没好话,只是他压不住心里的好奇,还是顺了对方的意:“有话你就直说!”

    宋雁回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多久没照镜子了?”

    陈尚一头雾水,“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变丑了?”

    孙皓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迎着陈尚不善的目光,这才道:“九哥的意思是,你家那位把你喂得不错,很有珠圆玉润的趋势。”说完又哈哈笑个不停。

    陈尚顿时就黑了脸,他最近体重确实有增加,而且晚上办事的时候,秦疏总喜欢掐着他腰间的软肉不放。

    宋雁回不怕事儿大的补刀:“别在那制造身材焦虑,陈二这样挺好的,富贵逼人!”

    陈尚的脸更黑了,只要一想象自己哪天会顶个小肚腩,他就难以直视。

    也是最近秦疏太勤奋,自打那次登门拜访后,秦疏只要在家,肯定就会下厨。

    一开始还是磕磕绊绊,后来请教了他那个很会做菜的师兄,又在对方的推荐下,下载了xhs,之后就像打开了任督二脉一般,做菜的手艺直线上升,而且特别合他的胃口。他会长胖,全拜秦疏所赐。

    孙皓和他是从小玩儿到大的,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赶忙道:“开玩笑的,你可别想着减肥啊!”

    陈尚不信,他最近的锻炼全部仰仗床上运动,确实疏于身材管,趁着秦疏不在,确实得练练了。

    就瑜伽好了,还能多解锁几个姿势。

    孙皓和宋九对视一眼,耸耸肩,算了,反正也劝不住,人家现在有家有业,用不着他们多操心。

    孙皓长腿一伸,“你家那位这次又去挖坟了?”

    陈尚知道孙皓对秦疏有意见,直接忽略他的疯言疯语,“贺老把他塞剧组去了。”

    孙皓闻言,顿时来了兴致:“什么情况,这是打算跨行发展了?也是,学术圈是出了名的清水,给你们家当上门女婿,天天挣扎在赤贫线上确实也挺吃力。”

    陈尚目光如电,他们家虽然有钱,可生活真算不上奢侈,尤其是在他哥取了他嫂子后,秦疏和他家里人相处的简直不要太和谐。

    就在是孙皓准备迎接毒舌的时候,就见他忽然笑开了。他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孙皓直觉不好,然后就听陈尚说:“怎么,你羡慕啊?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孙皓打了个哆嗦,他对被男人睡可没兴趣。

    宋雁回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秦疏现在就是陈尚的逆鳞,偏偏孙皓作死,两人都已经摆过酒了,他还总喜欢说些败兴的话。

    其实,原本他和孙皓的想法差不多,只不过他觉得受些情伤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陈尚和秦疏感情能这么稳定,他也很意外。

    现在,他是真心觉得秦疏那人不错。搞学术的本身心思就单纯,更何况对方是在清水得不能再清水的古代文学圈儿,每天都和文字打交道,十分耐得住寂寞。

    陈尚又是个能屈能伸的,秦疏一个没进社会的文艺小青年,还不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不说别的,单朋友圈就能窥见一二。秦疏的朋友圈里全是陈尚的影子,这手笔一看就是陈尚要求的,也就孙皓总觉得人家另有所图。

    正这样想着,就听孙皓又开始了:“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我还是觉得秦疏不太对劲。

    你看,他就是普通家庭出来的,结果呢?他会雕刻,书法国画样样精通,还不知道有哪些隐藏的技能呢!

    而且,他每次和咱们在一起也是毫不露怯。我也不是标榜什么身份地位,只是依据常判断,普通出身的人在‘朝阳盛世’那样的地方多少显得有些不自在,他这也太不合常了吧!”

    孙皓给他细致白牙地分析着,结果一抬头,就看陈尚一脸的与有荣焉,孙皓有些无语:“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个恋爱脑呢!”

    陈尚不乐意了,“孙皓,有一个词叫“天才”,我家秦疏就是个万中无一的那个天才。”

    孙皓嗤笑一声:“那你就更得小心了,高端的猎手严于律己,步步谨慎,就你现在这副没头脑的模样,哪天他把陈家掏空了你还帮着数钱呢!”

    陈尚一口否决,神色笃定:“他才不是为了钱,他就是图我这个人!”

    孙皓才不信,他如果有个陈尚这样性子的女朋友,三天之内准得跑路,谁能受得了这么作的对象啊!

    不过,秦疏看着确实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对于秦疏,孙皓心底其实也是服气的,嘴上还要故意刺他一句:“人心是最不好捉摸的,你怎么敢肯定?”

    陈尚神色荡漾,笑得意味深长:“因为,他把我喂得很饱!”

    孙皓满脸黑线:“……跟你说正格的呢,别开超跑啊!”

    宋雁回:“……”果然爱情使人降智,陈尚的脑子是被那啥给糊住了吧!怎么什么都往外秃噜!

    话题就此终结,孙皓这位情场老手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

    孙皓在这边怀疑人生,宋雁回已经问起了剧组的事儿。既然是导师介绍的工作,肯定不能是让秦疏做演员了,“秦疏去剧组做什么?”

    “顾问,大概就是编剧在遇到一些有关历史、文献、礼仪方面的事情时给些参考。”陈尚说到这里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道:“秦疏说是想给我挣点儿零花钱。”

    孙皓见不得他炫耀:“那秦疏对你还怪好的嘞!”

    宋雁回怕两人再呛呛,给了孙皓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问陈尚:“什么剧啊,还专门请顾问?”

    陈尚抽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历史正剧,叫《执掌天下》。”

    孙皓眼睛圆睁:“你说啥?《执掌天下》?”

    陈尚看他反应这么大,“不会是你家投资的吧!”

    孙皓耸耸肩:“巧了,还真是!”只能说,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陈尚笑了,孙皓顿时警惕起来,然后就听他道:“那是挺巧,哪天我去探班,就直接以你的名义去了。”

    孙皓心头一转:“你不会是怕他被剧组的俊男靓女迷了眼吧!”

    陈尚还真不担心这个,他对秦疏有信心,不管是人品,还是对他的感情。不过,娱乐圈向来开放,他怕有些人不长眼,把主意打到秦疏身上。

    孙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周后,在陈尚想要去剧组探班的时候,买了机票和他一起去,美其名曰:慰劳剧组!

    因为有孙皓这个资方在,陈尚就没有提前和秦疏说,也是为了给他个惊喜的意思。

    没想到的是,秦疏先给了他一个惊喜。

    两人一路被副导演引到了拍摄地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镜头下的秦疏。

    此时,他身着一件青碧色绣茱萸暗纹的深衣,深衣下压着雪白的滚边,头戴一支羊脂玉簪,打光巧妙地将人脸切割成明暗两部分,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他站在书案后,执笔挥毫,镜头下,宣纸上面的内容清晰可辨:

    仰观寰宇,俯察纵横,山水之间,洞天福地。

    初见山川,倚天舒展。上接天穹,缥缈入云。异石嶙峋,薄纱遮面。翠林修竹,四时盎然。

    水姿窈窕,银壶乍泄。水碧天青,上下一色。菡萏清扬,红艳如锦,新蕊吐露,清气袭人。

    古树参天,苔痕苍苍。香径迂折,指通桃源。山中村舍,灰瓦白墙。鸡鸣犬吠,迤逦悠然。

    此人间胜景,岂独吾之凡俗可观邪!

    这手字也是奇怪,起初是正楷的端庄,写着写着笔端如行云流水,就变成了轻盈飘逸的行楷,等到最后一句,笔锋左突右转,已成狂草。

    孙皓被镜头里清雅狂放的贵公子惊住了,难怪能把他兄弟迷得神魂颠倒,看看周围的人的表情就知道了,这搁谁谁不迷糊啊!

    再看陈尚,眼睛直盯着镜头,拔都拔不出来。他示意副导演跟他出去,等到了场地外,这才问道:“刚刚那是什么情况?怎么剧组没人了?还要顾问演戏啊!”

    副导演也是人精,听出了话音里隐含的意思,试探性地问道:“您跟秦老师认识?”

    孙皓对剧组里的弯弯绕还算了解,心头一凛,语气不善道:“难道剧组里有人想潜他?”他可不允许有人挖他兄弟墙角。

    副导演忙摆手:“秦老师学识渊博,没人欣赏才不正常,对吧?不过秦老师性子冷,除了工作,基本不和剧组里的人往来。”

    孙皓明白了,这是有人搭讪,不过都被秦疏拒了。知道秦疏恪守男德,孙皓也就不再多问,“不该问的别问。你说说,怎么秦疏还拍上戏了?”

    副导演就把情况交代了。

    原来,主人公徐沛此时被贬江洲,心下抑郁,想要通过山水排遣,只是他到底想要建功立业,山水小品写到最后,却难掩心头志向。编剧笔力不够,就请秦疏写了一篇符合人物心境的山水小品文。

    现代人不会写毛笔字,这也很正常,导演本来就是想要找个手替的。

    只是没想到扮演男主的演员连摆个架势都不成,在拍摄的时候一再NG,导演无论如何都不满意,就想着找一个身形相似的手替直接拍这段。

    秦疏没想到剧组拍个戏竟然这么麻烦,按这个速度,别说三个月,六个月他能回去就不错了,于是直接说他来写。

    孙皓:“这个得另外算钱吧!”

    副导演:“……剧组会给200的红包。”

    孙皓:“打发要饭的呢?!”那可是他发小的家属。

    副导演挺无奈,“预算这块不归我管哪!孙总,您看给多少合适,回头我好和制片报账。”

    孙家进军影视圈也没多久,还真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哼哼两声,留下一句:“你们看着办吧!”然后就又进了摄影棚。

    副导演:“……”

    进去的时候,镜头下已经换了另一个人,穿着和之前秦疏一样的衣服,这位应该就是主演了。

    孙皓看陈尚和秦疏都不在,随便拽住一个人,问他:“秦疏人呢?”

    那人知道他是投资商,指着一个方向,“去卸妆了。”

    孙皓道了声谢,然后就往化妆间走去。

    然后,盛世朝阳的历史重演。

    孙皓急忙掩上门,抹了把脸,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真的不想承认,刚刚那个盘在男人腰间索吻的妖精是他兄弟!

    第29章 乖张二代的学霸老攻29

    秦疏没想做什么, 分开一周,他有些思念,只想好好抱抱他。

    化妆间狭小, 秦疏将人提起来抱坐在化妆室的窄桌上, 埋进他的颈窝,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他熟悉的草木香, 这是独属于陈尚的味道,只是嗅闻就让他分外心安。

    陈尚却好似被他这个动作刺激到,秦疏此时流露出的着迷和占有欲急速点燃着他的热情, 他将嘴巴凑过去索吻。

    秦疏躲开了,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巴,“这里是化妆间, 会有人过来。”

    秦疏越是这样, 陈尚越不想放过他,他太喜欢看秦疏在他面前一退再退的模样了。舌尖轻吐, 然后秦疏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想要躲开。

    陈尚早就料到了,长腿一伸, 勾住秦疏的后腰,语气暧昧:“怕什么?难道你不想我吗?”

    秦疏怎么可能不想他,对上陈尚灼热的目光, 他微微低头,浅吻了一下陈尚的唇角。

    温热一触即逝,于陈尚而言无异于饮鸩止渴,他追逐着那点浅淡,如贪吃的小兽, 叼住了就不撒嘴。

    这里随时可能有人进来,身上还穿着剧组的衣服,这样下去会弄皱,秦疏分神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依然没有抗住诱惑,这个人是他的,亲吻自己的枕边人是他应有的权利。

    空气逐渐变得灼热,两人动情地深吻,纠缠的气息都是喜欢的味道,这滋味儿实在过于甘美,让人眼前发黑也不舍得分开。

    过了好一会儿,一声轻响唤醒了秦疏的混沌的大脑,细细分辨,耳边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

    秦疏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仍然关注着化妆间外的动静。

    陈尚唇瓣殷红,泛着水光,浑身发软地靠在他怀里,秦疏偏头不去看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身上的长袍玉带似乎在做无声的提醒,让秦疏莫要放纵,谨遵礼仪,虽然不想承认,可他可耻地情动了,在这样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撞破的地方。

    不对,应该说已经被撞破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可他确定那声轻响不是错觉。

    奇怪的是,他虽然知道这样放纵不对,却并不觉得狼狈!

    分开的这几天,每天都在想他。躺在床上,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睡着后会习惯性地向另一侧摸索,等到从睡梦中惊醒,意识到他在C市,更是怅然地难以成眠。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的陪伴。

    秦疏把人安置在座位上,到里侧换回自己的衣服。陈尚觉得有些可惜,“刚刚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穿越了,没想到你穿古装那么好看,特别的矜贵。”

    陈尚想到孙皓对秦疏的评价,秦疏确实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他的言行,他的教养,他的气质,他的能力,还有很多很多,不可细数。这些念头在陈尚心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压在心底,一个最最隐秘的角落。

    秦疏笑笑没有说话,陈尚没有穿越时空,他却是穿越了死与生,专为他而来。

    他回想起崔府君的话,遇到了这样的陈尚,他还能再去完成其他的任务吗?想到要像对待陈尚一样去对待另外一个人,秦疏的心脏骤然缩紧,周身也变得森寒起来。

    陈尚搓了搓胳膊,嘀咕道:“怎么凉飕飕的,你感觉到没有?”

    秦疏神色自若:“可能是漏风吧。”

    “又不冷了,真奇怪。”陈尚也没太放在心上,他看着被挂在一边的戏服还有些可惜,“也不知道这衣服剧组卖不卖。”什么时候秦疏穿着这一身和他做应该挺带感的。

    秦疏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赶忙掐断他的念头,转移话题道:“孙皓还在等咱们呢,快走吧!”

    两人出去后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孙皓人影,陈尚打电话过去,“你人呢?”

    电话那头,孙皓翻了个白眼,听听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故意放了两人鸽子,却不想想他们两个在化妆间里面亲得难舍难分,他在外面守着门会有多尴尬。

    孙皓心下吐槽,到底没把事情点破,秦疏是陈尚正经交往的男朋友,不是什么小情儿,没有敲门就进去,到底是他不小心,孙皓找了个借口:“孙茜知道我在影视城,让我去给她要几张墙头的签名,我现在正忙着,一会儿咱们在古桥那边等哈。”

    “行了,知道了,一会儿见。”陈尚挂断了电话,和秦疏说了,“你知道古桥在哪儿吗?”

    秦疏点点头。

    两人往外走的这一路,陈尚注意到有几个人的目光黏在秦疏身上,还有打量他的。陈尚的雷达顿时竖了起来,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在剧组里一定很受欢迎吧!”

    秦疏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我和他们交流不多。”

    剧组的服化道做得很精细,需要他纠正的地方并不多,这次的50万他拿得有些烧手。

    陈尚因为秦疏的回答十分满意,结果脸上的笑还没退下去,就有一个身着鸦青色长袍,作书生打扮的男演员凑过来请教:“秦老师,我接下来有一场面见座师的戏,有些礼仪方面的细节想要请教。”

    这人说话倒是正常,眼神却明显不对味。陈尚看他当着自己的面给秦疏暗送秋波,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秦疏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眉心的数字降得这样快,从95歘的一下就降到了15,简直是过山车脱轨的节奏。

    他安抚地捏了下陈尚的手指,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给演员讲解了一下见面礼仪,并做了动作示范,“明白了吧。”

    秦疏说话时和以往一样,没什么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可这次却让他莫名有些畏惧,他忙道:“没问题啦!”

    秦疏点点头,“那麻烦让让。”

    他让到一边,然后就看到秦疏搂着那个容貌俊美的男人走了。剧组中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睁大了眼睛。

    秦老师是剧组重金聘请的顾问,他平时虽然不怎么说话,却难掩谦谦君子的端方内敛,听说还是A大的博士。华国人对于读书人本身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推崇,娱乐圈的文化水平又普遍不高,对于这样的学霸更是会有一种特殊的景仰。

    现在,这样一个高岭之花一般的人物竟然搂着一个男人的腰从他们面前走过,内敛呢?这种反差就好比麻雀啃电线——雀实麻了。

    秦疏在外人面前很少会做亲密的行为,牵个手都老大不乐意,虽然秦疏在他的要求下也没有拒绝,不过也能看出是真为难。

    这还是秦疏第一次主动在公共场合搂他的腰,为了什么不言而喻。陈尚迎接着众人脱眶的目光,走路都带风,遇到心机男的坏心情就这样被治愈。

    等到出了剧组,陈尚才问他:“你看出刚刚那个人对你有意思吗?”

    秦疏将人搂得更紧了些:“放心,除了工作,我没有和他有多余的交流。”

    陈尚挑了下眉,有时候,他觉得秦疏真的挺矛盾的。明明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却又好似将所有的事情全部看透。

    回想两人最初认识的情形,对比刚刚秦疏对待刚刚那个男演员的样子,陈尚好似发现了惊天的秘密,偏头看向身边的人,笑得眉眼弯弯。

    秦疏一定非常非常喜欢他!!

    秦疏见他如此,眼里也带了笑,陈尚果然好哄,不过就是搂个腰就能高兴成这样。

    其实,陈尚最初对秦疏的认知就是错误的,秦疏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他从小受到的家族教育注定他不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世家出身的他被教育要成为一个君子,可展现在他眼前的却又是遍地的污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也无法担起带领家族前行的重任。

    秦疏见识广博。捧高踩低,表面光鲜,暗地里龌龊,小至一家一族,大到一朝一国,都逃不开。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却让他分外反感。

    来到剧组不过几天,就有好几个人对他发出了暗示,倒也不是勾搭他,主要是不想让别的演员压过自己,暗示他在教别人的时候不用那么用心,这让他对娱乐圈十分腻烦。就这,还是一个高质量的剧组,见微知著,娱乐圈究竟是什么情况就可见一斑了。

    正是有了这样的经历,才让他更珍惜陈尚的美好可爱。

    两人一路溜溜达达地来到了古桥边,陈尚看到孙皓被晒得一脑门的汗还挺奇怪:“你这么快就完事儿了?怎么不找个凉快的地方等?”

    孙皓本来就是随便找的借口,他才不会为了孙茜的墙头去傻乎乎地找人要签名,他多少也是个霸总,也要面子的好吧!

    陈尚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到这边了,哪里想到会等这么久啊。之前又有剧组在柳堤取景,被迫晒太阳真的很颓,闻言敷衍道:“多晒太阳,补补钙。”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两人面色红润,血色充足,一个就是有氧运动量十分充足。两相对比,愈发显得他傻气十足。

    他是彻底服气了,以后这两个人爱怎么秀就怎么秀,他还是老老实实吃瓜点赞吧!

    秦疏看到孙皓的眼神,就知道之前推门的是谁了,两次放纵,都被同一个人撞破,秦疏只能用沉默来掩饰自己,一副沉迷风景不可自拔的模样。

    陈尚:“走吧,不是说要去大禅寺逛一圈吗?”

    孙皓对吃狗粮没兴趣,拒绝道:“还是算了吧!我有些累,你们自己去玩吧!”

    陈尚一听,正中下怀,拉着秦疏说:“那我们也不去了。”

    本来就是孙皓说大禅寺风景好,还想要再去一次,他对和尚庙却是没有兴趣的。比起大禅寺,他现在更想和秦疏腻在一起,在他眼里,再好的风景也比不上秦疏。

    孙皓看他这样,轻嗤一声,陈二还是太年轻。果然不当电灯泡是对的,只是有一件事还是得提醒一下:“晚上六点剧组收工,到时候一起吃顿饭。”

    “你是投资方,你去吧,我俩就不去了。”他后天就得回去,过二人世界不香吗?

    孙皓:“那次聚会提到投资的时候不是说带着你吗?这里面也有你的钱,就是占比小点儿,秦疏可还要继续在剧组待着呢,你确定不去?”

    陈尚没想到这里还有他的份,顿时去看秦疏,眼里闪着光:“看来,我们是天作之合呢!”

    孙皓看着他眼睛里快蹦跳出来的小星星,实锤了,发小的恋爱脑已经发展到重症程度了。

    事情敲定,孙皓还有事情要安排,陈尚他们两个就先回了酒店。

    为了多和秦疏待几个小时,陈尚是坐的赶早的飞机,昨天工作又处到深夜,之前还不觉得,看到床困劲儿就上来了。

    秦疏去浴室放了水,又往浴缸里面加了两滴精油,之后出来把歪在沙发上的陈尚叫起来,“去泡泡放松一下,洗澡水给你放好了。”

    陈尚就势趴在他的胸口,下巴微抬,亲了秦疏一下:“老公你真好。”

    秦疏面不改色,明显对这个称呼已经习惯。

    陈尚去泡澡,秦疏也没闲着,他把接下来一周戏份中该注意到的事项都在剧本中标注好,这个做好后要发给编剧。

    剧组中人来人往,这让喜静的他很不习惯,可这份工作是师父推荐他过来的,如果做不好,丢脸的可不只他一个。

    况且,他的工作其实根本就不用动脑子,在剧组的经历,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秦疏本能地吸收着这些新知识。

    在这一周,他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分镜,很难想象,拍摄得这样零碎,最后会形成一部完整的片子,这个过程真的很神奇。

    秦疏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陈尚怎么还不出来?

    他急忙起身来到浴室,冷白的灯光下,陈尚躺在浴缸中已经睡着了。秦疏注视着他的模样,眼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怕人着凉,秦疏小心地将人抱出来,陈尚睁开眼,见到是他,又睡了过去。秦疏动作愈发轻柔,正是因为这样全然的信任和依赖,才会让他放下心防去接纳。

    秦疏将人放在床上,软硬适中的床铺温柔地包裹着床上的人,秦疏看着安然熟睡的人,清隽的眉眼,秀挺的鼻梁,还有粉嫩的薄唇,每一处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他开启晴雨表查看了一下,数字稳定在85左右,秦疏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轻声道:“好梦!”

    秦疏原本想趁着这个时间把工作做完,现在看着陈尚的睡颜忽然什么都不想做了,他将人搂在怀里,鼻翼间充斥着陈尚特有的味道,内心安宁。

    身边是最最熟悉的人,秦疏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醒来一看时间,也不过才过去一个小时而已。

    他懒懒地不想动,将人又往怀里拢了拢。阳光穿过薄纱,给室内染上了一层橘黄色,秦疏的心里也是一片暖阳,就这样又躺了半个多小时,陈尚也睡醒了。

    陈尚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疲乏一扫而空,只是他醒了也不想起身,只要有秦疏在身边,他觉得能这样躺到天荒地老。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个房间条件好的不得了,“你们剧组挺有钱啊,给你们订这么好的酒店。”

    秦疏:“不是剧组的。”这是拿阴寿换的,像他们这样的工作人员,剧组提供的房间要两三个人一起,他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

    陈尚疑惑,这样的房间一个晚上就要一千多,秦疏的工资全在他这儿,兜比脸都干净,到底是哪儿来的钱?

    秦疏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大意了,他将手滑进陈尚的后腰,蹭着他的鼻尖道:“小别胜新婚,你就只想说这个?”

    陈尚还是第一次见秦疏这样,顿时就迷糊了,哪里还顾得上旁的,拉着秦疏就开始胡天胡地起来。

    很快,房间里就响起某人的哼哼唧唧,床头柜发出抗议的高频颤动,秦疏埋头苦干,不忘感慨:三十六计,诚不我欺!

    等到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太阳已经西斜,如一颗巨大的咸蛋黄挂在天边,陈尚体力消耗不少,看着那诱人的色泽就有些饿了,忽然问道:“孙皓定的是晚上几点来着?”

    秦疏回想了一下:“六点之后,没说具体时间。”

    陈尚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现在几点了?”

    秦疏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结果手都伸过去了,才发现手机不见了,他明明记得之前放在这里了的。

    最后,手机是在垃圾桶里找到的,秦疏看着和床紧挨着的床头柜,再看刚好在床头柜下放着的垃圾桶,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陈尚看着火烧屁股一样窜进洗手间的人,有些不明所以。

    回想刚刚的对话,再看外面的天色,难道是觉得胡闹得太久了?真是的,平时两人也没少做,怎么还这么纯情。这个念头只在陈尚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抛开了,他起身去衣柜里找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套装。

    秦疏的个子比他高一点,不过两人的身形相似,他穿秦疏的衣服还挺合适的,只是秦疏肩膀要比他宽一些,刚好的尺寸就变成了落肩款,穿在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慵懒,看着比秦疏还显小。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陈尚十分满意,他和秦疏站在一起,简直就是绝配。

    ……

    两人到包厢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众人打过招呼,陈尚和秦疏坐在孙皓旁边的位置,孙皓瞄了一眼两人的嘴巴,挑着眉梢道:“呦~怎么还上妆了?”

    陈尚接过秦疏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我这不是饿了吗?刚好盆栽里面的辣椒挺诱人,就吃了两个,怎么,你也想吃?早说啊!”

    孙皓撇撇嘴,当他没干过“体力活”吗?

    剧组里的人都到了,饭菜上桌,陈尚在孙皓之后说了两句场面话,之后就开始专注地吃吃喝喝,不时和秦疏咬耳朵。今天这顿饭,务必让这些人看清:秦疏是有主的!

    其实,陈尚这样的宣示主权根本就没必要,他今天的这身衣服,前两天还在秦疏身上穿着。而且他俩坐在那里简直自带结界,水泼不进,长眼睛的都能看出两人是什么关系。

    孙皓在一旁看得好笑,他也有段时间没和两人一起聚过餐了,现在一看,秦疏简直是个老婆奴。陈尚又不是没长手,结果现在不过一个眼神,明明菜就在手边,他还要动手给夹到碟子里。

    鸡肉去皮,鱼肉挑刺,虾蟹去壳,如果不是还顾及着外人在,说不得会直接喂到人嘴里去,传说中的二十四孝也不过如此吧,现在谈个恋爱都这么卷的吗?

    孙皓至少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还有个心准备,更可怜的是在座这些被猝不及防喂狗粮的剧组成员。

    原本还以为这顿饭和以往一样,要在金主爸爸面前伏低做小,结果坐下才发现这特么就是个大型虐狗现场,不吃硬塞那种。

    尤其是那些曾经起过小心思的,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秦老师竟然也是个带资进组的呀?如果知道……

    那个体贴入微的人和他们平时看到的那个高冷的秦老师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只希望这位陈先生不会和他们计较。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八卦心起,众人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向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一眼。

    秦疏不是不知道别人在看他,可能是在这里适应了,又有贺老推着他往人前站,几千人的会场演讲都经历过几次,面对他人的打量,他已经能够做到八风不动。

    只是,今天的陈尚有些奇怪,秦疏问他:“你怎么吃这么少,是这里的菜不合口味吗?”

    陈尚:“饭菜挺好的,我就是没什么胃口。”

    秦疏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那我再点两道开胃的。”

    陈尚看他想要叫人,只好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要减肥。”

    秦疏满脸的不赞同:“你又不胖,减什么肥?”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一只虾饺直接喂到陈尚嘴边。

    这一招杀伤力实在是太强,陈尚在对方的坚持下,很快就缴械投降了,乖乖地将虾饺吃掉。

    秦疏欣慰地笑笑,只是他这边不喂,陈尚就又不吃了。秦疏没办法,只好不时地投喂,等到确定陈尚是真的吃饱了才停下。

    坐在陈尚另一边的孙皓目瞪口呆,不是,这秀恩爱怎么还带升级的呢?

    当晚,孙皓第一次收到了来自秦疏的简讯:“陈尚不胖,你不要瞎说!”

    孙皓:“……”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30章 乖张二代的学霸老攻30

    陈尚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可他足够喜欢秦疏。

    秦疏也不是软性子,但他当人做鬼几百年,陈尚的年龄连他的零头都挂不上。

    曾经他生活的那个时期, 就连夫妻也会分房睡, 在漫长的岁月中, 他和陈尚认识的这些年却远比记忆中的所有人加到一起还要深刻。

    两人之间有太多激烈的、吵闹的、放纵的东西, 可在经过沉淀后, 所有的一切,无疑都是可爱的。

    有时候秦疏甚至会为此而恐惧,这么喜欢一个人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某一天, 当两人做的时候,秦疏明显能感觉到陈尚的体力跟不上了。那一晚,他看着身边的人夜不能寐, 这种心情在发现陈尚有了第一根白发的时候达到了极点。

    陈尚很快就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观察了几天,发现他总是盯着自己的白头发出神, 十分不客气地说:“怎么, 嫌弃我年纪大了?”

    陈尚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只是开玩笑而已,一起走过几十年, 秦疏的心一直都在他的身上,这一点从未改变。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他话音刚落, 秦疏的眼尾都有些红了。

    在商场杀伐决断的陈尚顿时慌了,语无伦次地安慰:“我就算老了,也还是个帅老头啊。秦疏你这样搞得我好像马上就要死掉了一样。”

    陈尚不说这话还好,秦疏现在最最担心的就是死亡。明明是可以预见的未来,生老病死, 人之常情。

    陪伴对方走完一生,顺利完成任务,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可秦疏现在却只觉得难过。陈尚会死去,他却会以地府转生使的身份继续“活”下去,还要去完成更多的任务,去和别人卿卿我我,只是想想就难以接受。

    也许他可以选择和陈尚一起投胎,可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难度。按照现在的出生率,他们投生在一个国度的概率不足百分之十,有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开启下一世的情缘,这已经是想状态了,如果运气不好,便是生生世世不得相见。

    陈尚安慰几句,见他根本就不听劝,干脆把工作全都交给侄子陈黎,准备拉着这开始钻牛角尖的倔老头去环球旅行。

    秦疏不太想去,陈尚的身体在走下坡路,不应该到处奔波,可陈尚被他宠了大半辈子,哪里是他能劝得动的。

    “我们忙碌半生,也该退休好好歇歇了,难道你不想和我过二人世界吗?”

    这句话直切要害,既然陈尚想要他陪着去旅行,那就趁着还能动的时候到处走一走好了!

    此后近十年的时间,他们去过很多地方,也看了很多的风景。

    两人会在水乡小镇住上一年,也会在海边的渔村短暂停留。会去看油菜花开、候鸟迁徙,也会去追逐流星拖尾、极光绚烂。

    这一天,秦疏遥望着阿拉斯加的山巅,忽然笑了。

    陈尚将目光从辽远壮阔的草原上收回,问他:“你笑什么呢?”

    秦疏握住他的手,“我只是忽然想到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陈尚来了兴致,“什么话?”

    秦疏目光悠远:“你说我的笑点在阿拉斯加的山巅。”

    陈尚皱眉回想,半晌后摇头:“有吗?我不记得了。”

    陈尚的记性向来很好,即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记得清清楚楚,现在竟然说他不记得了,秦疏的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他着意观察,然后发现,陈尚的记忆力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开始不受控制。这个过程太快,快到让秦疏猝不及防。

    他带着陈尚在当地做了检查,结果不容乐观。一个月后,两人回到了国内。

    陈黎得知两位叔叔回来,带着妻儿过来探望。

    陈尚看着他好一会儿,恍然大悟般唤了一声:“是大哥啊!”

    陈黎之前就听秦叔叔说小叔得了健忘症,可亲眼见到后还是难以置信。

    他爸妈三年前相继离世,陈家只有小叔一个长辈了。从小小叔就疼他,现在竟然不认得他了?!

    五十多岁的陈黎顿时泪流满面。

    陈尚看得莫名其妙,很快就将这件事忘了,起身去厨房洗水果。

    陈黎见此更是伤心,好不容易止住了泪:“秦叔叔,你们跟我回老宅吧,这样我也能放心。”

    秦疏拒绝了:“知道你孝顺,可我能照顾好他。”

    陈黎还想再劝,厨房忽然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几人忙往厨房赶去。

    陈尚看着地面的瓷片,对上秦疏的目光,忙道:“不是我摔碎的,是它自己掉下来的,不信你可以查监控。”

    秦疏先去看他的手脚,发现脚趾有一处划伤,好在并不严重,这才松了口气,见陈尚还是眼神怯怯地看着他,将人往客厅里领,语气温和道:“已经查过监控了,是它们自己掉下来的,不关你的事。”

    陈尚眼角堆叠起细纹,“看吧,我就说不是我!”

    秦疏跟哄孩子一样:“嗯,不是你!”

    陈黎的眼泪又来了,他忙低垂了头,找到笤帚,去清厨房的碎片。

    他的妻子跟他一起收拾,陈骁被他妈赶出厨房,“去陪陪你叔爷爷。”

    陈骁知道他爸这个时候正伤心,不想让他看到,就出了厨房,来到客厅,就看到他叔爷爷坐在沙发上,嘴角含笑地看着秦爷爷给他清伤口。

    秦爷爷的动作很小心:“疼吗?”

    叔爷爷明明是笑着的,听他这样问,却说:“有点儿疼,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呀!”

    秦爷爷就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着回了一句:“都是我的错,我再小心一点。”

    陈骁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打扰,那种感觉,他形容不太出来,但他真的在两位老人的身上看到了爱情。

    等到陈黎从厨房出来,小叔已经睡着了。

    “今天留下来吃饭吧!”秦疏看着他们,语气不容拒绝。

    陈黎他们想要帮忙,结果全被赶出了厨房,一家三口听着厨房里的声响,守着熟睡的老人,一时静默无言。

    陈骁到底年轻,率先打破了沉默,“爸,秦爷爷是想证明,他能够照顾好叔爷爷吧!”

    陈黎看着厨房的方向,“嗯,你秦爷爷一直都很厉害。”

    陈骁摸了下颈间的玉雕,这是他大学毕业的礼物,秦爷爷亲手雕的。哪怕已经七十多岁了,在秦爷爷的身上还是看不到老态。

    陈骁再劝:“爸,秦爷爷不会拿叔爷爷的身体开玩笑,您要相信他。”

    妻子也在一边劝道:“这边的监控和家里都是联网的,咱们每周都过来探望,哪天秦叔松口了再把人接到家里,老陈你别跟老人家犯倔,嗯?”

    陈黎苦笑,他爸活着的时候都劝不动的人,他一个小辈的话又哪里顶用,只是看到小叔这样,秦叔叔又已年迈,他到底担心罢了。

    厨房的门打开,霸道的香味飘散,“收拾桌子吃饭吧!”

    “哎~”

    陈黎擦桌子,其余两人去厨房端饭菜,看着案板上的四菜一汤,母子二人眼里有着震惊。

    “你秦爷爷可真不像是个七十多岁的人。”

    陈骁吸了吸鼻子,“幸好叔爷爷没有忘了秦爷爷。”

    陈尚被叫醒了,刚醒来还有些茫然。

    秦疏将人推到洗手间,看着人洗了手又把人带了出来。

    陈尚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不是刚刚吃过了吗?怎么又吃?”

    秦疏一本正经地骗人:“你忘了,刚刚你只吃了一块小蛋糕,现在不饿吗?”

    陈尚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点儿饿了。”

    ……

    后来,陈尚有时能够认出秦疏,更多的时候却已经认不得身边这个长相厮守的枕边人了,可哪怕没有了记忆,他在看到秦疏的时候却仍然会本能地依赖。

    秦疏一直将陈尚照顾得很好,陈尚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无论人前人后。

    园区里的人都认识这两位老人:一位是知名学者,另一位是知名的企业家,他们是一对儿,从意气风发一直走到垂垂老矣。

    两位头发花白的帅气老头早已经成为园区的一景,他们会在清晨手牵着手散步,也会在傍晚的时候靠坐在长椅子上看夕阳余照。

    只要看到这两个熟悉的身影,就会让人会心一笑,他们,已经成为两代人的记忆。

    秋日的一个清晨,秦疏睁开眼就看到陈尚在盯着他看。

    记忆中那双光彩潋滟的桃花眼已经失去了润泽,却依然让他心动。

    秦疏看到他眼里熟悉的情绪,只想到一个词——回光返照!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吗?

    秦疏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凑过抚着他的额头:“醒了也不知道叫我,说吧,今天想吃什么?老公给你做!”

    陈尚听他自称老公,笑了一下,“我什么都不想吃。”说完这句话就只是盯着他看,好像永远也看不够一样,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这样好好看着他的秦疏了。

    秦疏被他看得心里一酸,偏过头去。

    陈尚不让他动,“你就让我好好看看呗,我怕以后都看不到你了。”

    “嗯,”秦疏喉头发酸,又将头转了过来,只是眼底有些湿气,他问,“要让阿黎过来吗?”

    陈尚一如既往地任性:“不要,只想和你在一起!”

    秦疏手指拂过他的额角,“你这样,阿黎可是会哭的。”

    陈尚撇撇嘴,想到陈黎老泪纵横的丑样,妥协道:“那就晚点儿给他打电话好了。”

    “嗯,都听你的。”

    太阳渐渐升高,屋内的喁喁低语一直未停,相伴走过了大半生,有太多的美好值得回忆。

    陈尚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在生命的最后记起所有。他这辈子,年少的时候有大哥惯着,之后又有爱人宠着,如今年纪老迈,侄子也孝顺。

    事业成功,家庭美满,所有的贪心都被满足,可以说是死而无憾了。

    最后,他看了一眼侄子,在秦疏的怀里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秦疏抱着怀里的人,眼角湿意深重。他食言了,终究还是没能陪他到长命百岁啊。

    ……

    魂归地府,还是那间古色古香的房间,秦疏的心态却已经大相径庭。

    看着任务卡牌,恍惚间似乎还能看到陈尚的笑颜。

    我果然不是一个合格的任务者。

    秦疏的手指在任务卡上轻轻拂过,上面出现一排小字,标示着他的任务完成情况。

    阴魂:秦疏

    部门:阴律司

    职务:特级转生使

    兼职岗位:阳间行走(公派)

    岗位工资:406(税后)

    岗位津贴:96

    阴寿累计:1312

    秦疏盯着税后两个字,大脑运转,他陪伴了陈尚58年,按照十倍工资算……竟然扣了百分之三十的阴寿,算明白这一点,秦疏连和爱人分别的伤痛都被冲淡不少。

    对于秦疏来说,从前,阴寿就是他不入轮回的保障。至于现在,那就是他寻找妻子的本钱!

    他去出任务,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还什么都要自己预付,等到任务完成,先要扣掉一大笔.

    人间缴税是为了建设,可地府缴税是想干什么?修建第十九层地狱吗?

    森森冷意在秦疏周身弥漫,他一个电话拨给崔珏,“府君,地府什么时候开始纳税了?”

    “你这属于特殊任务,出差和度假一样,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就是十殿阎罗也一样要缴税。”崔珏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飕飕,意思却十分明显,“你既然回来就先去孟婆那边。”

    秦疏:“……额外奖励呢?”

    崔珏声音中带着疲惫:“额外奖励是积分,地府APP上线后可以兑换商品,有等级限制的哦。”

    秦疏被崔府君的尾音冻了个哆嗦,向来灵活的大脑都有片刻迟滞,缓过劲后,将任务卡正反面仔细看了个遍,结果还是和原来一般,“我没看到积分。”

    崔珏:“因为APP还没有上线,放心,我们引进的新系统正在进行二次升级,升级完成后就会打进你的账户,差不了你的。”

    秦疏沉默以对。

    崔珏还是很注重手下得力干将的情绪的,安抚道:“你看,出一次差也用不了几天,现在你的寿元都已经突破千年大关了。不用多,只要再出个三五次任务,想要躺平几千年都可以,就不要在这样的小事儿上斤斤计较了。”

    崔珏慷慨陈词:“身为地府公职人员,你应该明白,有些改变势在必行,阵痛是暂时的,未来是美好的!

    遥想当年,冥币泛滥,通货膨胀,后来为了走出困境,我们改为了阴寿制;而今,顺应潮流,大势所趋,积分制势在必行,你懂吧!”

    秦疏直接挂断了电话。

    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当然明白崔府君的意思,积分制既是内测,也是内耗。等到真正推行的时候,怕是会把主意打到他们过剩的阴寿上。

    曾几何时,制度森严的地府竟然也耍起了花招,变得套路重重。

    在出任务前,他也以为自己的任务就是像任务卡上说的那样,其实不然。

    像他这样的任务者本身也是计划的一环,地府不管怎么建设,都是一样的鬼气森森,一样的阴冷压抑,那么多的阴魂热衷于去阳世出差,难道只是为了工资和津贴吗?

    像他,原来那么抗拒,现在不也一样有割舍不掉的东西了吗?

    崔府君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地府不养闲魂,现在地府内部需要他们做的事情少了,投胎的压力却居高不下,想要创造价值,就得把他们安插到其他的地方,可随便出个任务就能赚几百年的清闲,地府怎么可能坐视不?

    自然要有个渠道让他们将过剩的“积分”消费掉。

    也是~用心良苦啊!

    看着卡片上可怜的任务补贴,秦疏目光沉沉。这辈子,他赚的钱几乎都捐出去了,陈尚掌管家里的经济大权,衣食住行都是对方准备好的,什么都不用他操心,自然也就没什么机会花钱。

    所有的任务者里,他可能是报销津贴最少的一个了吧!秦疏深深觉得自己亏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提示音响起,秦疏拿过来一看,是速报司神使岳飞。

    ——秦疏,今已查询到尔回归正位,请及时填写报表,并速速前往中专司孟婆处饮下孟婆汤,收到请回复。

    秦疏看到孟婆汤三个字,眼底暗红。

    他已经失去了陈尚,现在竟然连记忆都要一并清除吗?

    秦疏再也坐不住了,忙去阴律司调取资料。身为转生使,他的工作与十大阎罗殿都有联系,这让他的权限远比一般的阴使要高。

    只是,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

    秦疏看着检索的时间节点,不管是主线时空,还是衍生时空、平行时空,只要输入坐标,有关那个世界的魂魄信息都能够查询得到,现在搜索结果竟然为空!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地府耗费这么大的力气,总不会是为了做无用功,一定是有哪里被他忽略了。

    秦疏回想着有关这次任务的所有细节,一时间竟是毫无头绪。

    一阵熟悉的阴煞之气渗入门内,房门开启,崔珏穿着一身标志性的红衣,款款飘来。

    “小秦,怎么还在这里?”

    秦疏神色淡然:“我是想看看投胎数据有无变动。”

    崔珏看了一眼他的办公界面,上面赤红的一片,触目惊心。“哎,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效果哪有这么快。”崔珏拍着他的肩膀道,朗声笑道,“刚刚忘了恭喜你,你这次任务完成度非常高,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秦疏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意思,周身阴气缭绕,愈发衬得一张脸惨白阴恻。

    崔珏见此:“可是有什么为难?”

    秦疏低垂了眉眼,让人看不清神色:“府君,我不想去出任务了。”

    崔珏冷脸,“这怎么行,年轻人还是需要多历练。”

    秦疏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崔珏打开生死簿,“任务对象多活了57年,更有无数冤魂不必横死,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第一次出任务就有这样的业绩,属实难得,你可千万别打退堂鼓。”

    秦疏心头微动,看来,崔府君看到的内容和他看到的不一样,这到底是任务世界的权限限制,还是其他呢?

    崔珏说完,看他神情阴郁,恍然道:“你是舍不得那位情缘吧!”

    秦疏抬头,崔珏觉得自己说到了点子上,“放心,一碗孟婆汤下肚,必教你忘忧解愁。快去吧!”

    秦疏垂下眼睫,轻声应“是”,崔珏对此十分满意,“好!好!早去早回,也能快些进行下一次任务。”

    崔珏走后,秦疏踱步来到奈何桥边,这里几百年如一日的熙熙攘攘,以孟婆为分界,一侧的阴魂脸上挂着喜、怒、哀、怨、憎,一碗汤下肚,人间的七情六欲就此斩断清空。

    谢必安顶着“一生见财”的帽子,拘着一打魂魄渡河而来,看到秦疏,惨白的脸上堆满了笑,招呼道:“几天不见,怎么变化这么大?”

    秦疏的目光从那些阴魂上扫过,并没有见到想见的那个,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谢必安和秦疏也是老熟人了,见他跟丢了魂一样,哪里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当即劝道:“第一次出任务都这样,喝过汤就好了。”

    秦疏扯扯嘴角,语气凉凉:“不劳费心!”

    范无咎过来刚好听到这一句,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刚想发火就被谢必安制止,秦疏看着他俩眉来眼去,心里更是郁卒。却又像故意找虐一样,看着他俩没有移开目光。

    忽然,秦疏眉头一皱,谢必安的样子……

    正在他冥思苦想之际,谢必安说了句“小秦你先忙,我这边还有事儿,就先走了。”然后拖着范无咎就去和鬼卒交接。

    秦疏追着他的背影,到底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目光又放了鬼魂间,来回逡巡,最终还是失望地收回目光。

    孟婆守着奈何桥,舀汤舀到手酸,她早就看到了秦疏,见他过来,手脚麻利地给他单调了一碗汤。

    把碗往他面前一推,秦疏看着碗中的汤水,问道:“孟婆,这个不会把我原本的记忆给清掉吧!”

    孟婆笑答:“放心,我的手艺你还不知道吗?”

    秦疏想想地府那些因为孟婆不谨慎惹出的乱子,暗道:孟婆许是天天闻着这汤,记性也是不大好的!

    记-性-不-好!

    这几个字似乎有什么魔力,在秦疏的脑海中不断盘旋放大。

    他不想喝孟婆汤,不想失去这段记忆!

    秦疏看了一眼周围,然后趁孟婆没防备,捞起面前的这碗汤就给她灌了下去。

    孟婆抓住碗努力挣扎,等到汤水进肚,手里拿着只剩汤底的碗,表情有些茫然,刚刚是什么情况来着?

    秦疏语气清冷:“别忘了掺水,可别一个不小心将我原本的记忆抹掉了。”

    孟婆恍然大悟,“好好好,秦疏你放心好了,我的手艺可是敢打包票的!”

    最后,秦疏喝了一碗几乎全是水的孟婆汤,和陈尚那段记忆不再浓烈,却依然刻骨铭心。

    他抚着胸口的位置,这样就很好。

    在秦疏离开奈何桥后,角落里走出两个人,一黑一白,正是谢必安与范无咎。

    范无咎:“你也看到了,秦疏他不老实,为何要拦着我?”

    谢必安知道他性情刚直,找了个借口:“大人说看秦疏的面相就知道是个死心眼的情种,如果他钻了牛角尖不干了,难道你要接替他的任务,去和别人谈恋爱?”

    范无咎被谢必安满面笑容地盯着,顿时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提这件事。

    秦疏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人看个正着,他仍在回忆人间的几十年,一张脸骤然闪现,宛如晴空的一个霹雳,他知道阮教授为何面善了。

    阮教授长眉细眼,若是瘦上几分,和谢必安竟有七成相似。

    阮教授到底是不是谢必安,秦疏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秦疏回身望去,并没有范、谢二人的影子,他拦住一个鬼卒:“看到七爷了吗?”

    鬼卒摇头。

    连问了几个,都说不知道。

    秦疏给谢必安打电话,没人接。给范无咎打电话,还是没有人接。此举无异于此地无银,若说之前还只是怀疑,现在秦疏差不多已经确定了。

    只是,谢必安身为勾魂使,为什么要去冒充一个教授呢?

    回想短暂的两次碰面,秦疏心里有了一些猜测,空洞的胸腔中仿佛有一颗心在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回到书房,轻敲任务卡片,这才发现,“以爱渡生死”这几个字似乎比之前要亮些。

    细看新任务的信息。文字内容消失过,一个俊美夺目的年轻人出现在上面,秦疏紧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眼眶发酸。半晌后,薄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名字——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