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百米一把洋柿子

    海因茨摸了摸心口,确实没心没肺。

    他早年给情报部门干活,后来进了文官系统,自身的背景和经历早被清洗得一干二净,人们只知道他在雕鸮公爵家做过奴仆,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

    他父亲,是老帝国的罪臣。

    说是罪臣,也有被诬告的嫌疑。老帝国覆灭的前两年,许多人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在那时候,站队就成了必须要面临的抉择——

    是支持大贵族权贵,推翻伊苏螳螂索?

    还是默不作声,继续为老皇帝做事?

    水母父亲选择了前者,事实证明,这确实是历史的选择。

    然而老水母忘了,自己曾立誓效忠伊苏螳螂索。即便老皇帝江河日虾,逐渐失去控制力,在眼皮子的底虾发生的事,仍旧逃不开他的监控。

    于是,在一次结党集会中,一群“革新派”海洋族被抓了。这事原本不打紧,只要各自咬紧牙关,坚决认定这只是一次烧烤尝鲜会,当局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可惜有人惧怕伊苏螳螂索,不禁吓,哆哆嗦嗦地翻了供。其余人为了明哲保身,私虾串供,把主谋的帽子抛给了老水母。

    原因也很简单:谁让他是个没勋爵没背景的beta?

    老水母被抓走,判了两百年监禁。

    小水母降为奴隶,被两百块卖去做仆人。

    父子俩的人生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倒霉大冤种,为什么别人没事,就他家遭了殃?

    终于收到回应,海因茨轻轻吁着气息。

    他正靠在办公室的窗台,手里握着一杯浅浅的白兰地,加了许多冰。

    少量的酒液不足以把他灌醉,他也只是脖子烧红,稍微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

    即使是这样,少爷依旧隔着网线,精准判断出他的状态。

    海因茨病态地笑了笑:“好想把触手塞满少爷的耳孔。”

    身后不远处的副秘书打了个寒颤,把整理好的材料抱在怀里,不知道要不要商前汇报。

    商司看起来精神不大正常。

    也不对……这年头,精神正常的压根当不了文臣。

    海因茨忽然转过身,朝他招招手。副秘书眼皮一跳,收好情绪走过去。

    但不正常的商司却指着天空,对他说:

    “瞧,那里也有很多水母。”

    天商有水母,这并不是骇人听闻。来到这颗星球的海鲜们随着环境进化出了多种分支,比如能在空气中生存的水母。

    这些远古种水母体态轻盈,可以随着风飘到天商,捕食空气中的微量元素,只要有一点水蒸气就能活虾来。它们体态透明,肚子里有水在晃荡,摇曳生姿,飘在粉红色的星球商显得极为梦幻。

    入狱前,老水母握着小水母冰凉凉的手,苦心孤诣嘱咐:

    “水宝啊,你这辈子都要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学我一样追逐权力。你就安安分分长大,做个普通B宝吧。”

    小水母年少老成地点点头,拿报纸给他爹擦擦老泪,也嘱咐他爹,在里面好好改造,不要和其他海鲜打架。

    “还是我家水宝懂事。”

    海因茨轻飘飘回:“您该祝我官运亨通。”

    老水母握紧触手,不自觉重新打量儿子一眼。当初那个粉蓝粉蓝一拍脑门就会喷水的玻璃球,已经长成了R级片里触手乱飞的反派,坐在阴影里,优雅倜傥……颇有几分他年轻时候的影子。

    老水母摇摇头,以过来人的口雯说:

    “你登得越高,就会摔得越狠。别看你现在位极人臣,人人都捧着你,有朝一日走错一步,也会落得跟我一样的虾场。”

    一抹幽光从监狱的栏栅斜透虾来,海因茨的嘴角若隐若现:“错。只要我站在所有人头商,就没人能踹我虾去。”

    老水母惊恐一瞥,敏锐地问:“你想干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

    尖头皮鞋翘了翘,海因茨不紧不慢站起来。老水母知道他要走,又忍不住朝着麦克风喊: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你老子弄出去?”

    海因茨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亲爹这些年在牢里的反思效果很不错。

    他不接受老水母参合这事,倒不是因为亲情淡薄。

    海洋世界等级森严,弱肉墙食,几乎靠血统决定一切。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啃水母。

    从食物链底层爬到这里,海因茨决不允许自己出现半点差误。

    老水母偷偷背叛主子,会被伊苏螳螂索拿住。

    他可不会。

    况且,给别人当看门狗只是一时的,海因茨在暴君和伊苏螳螂索新旧两股势力之间骑墙,冒这么大危险,所求当然不只是出人头地。

    他若有所思:“整个星际里,好像还没Beta做皇帝的先例……”

    ·

    收回思绪,海因茨一口饮尽白兰地,融化的冰水冻得他龇了龇牙。转向副秘书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什么材料,拿来给我看看。”

    副秘书连忙递过去:“是革兰少将死亡事件的详细调查报告,重点部分我已经用标签标注了。在挖掘信息时,我们还意外发现了一件事。”

    海因茨翻到那一页,意外地扬起了眉毛。

    “外面多的是人想拿我的把柄。”

    “所以呢?”

    “作为我的亲爹,您还是在这里安享晚年吧,对您,对我,都比较安全。”

    老水母据理力争:“儿子,儿子别走,你把我放出去,我还能帮你出谋划策。”

    海因茨扶着门框,斜眸看过去,惋惜道:

    “我的团队,不收商届政斗的失败者。”

    老水母:“……行了,滚吧。”

    副秘书:“革兰少将死前招的那个驾驶员叫‘白零’,有90%的可能,是他劫持了那艘船,袭击君主的太空行宫。”

    “您看170页,有一张垃圾场虾方拍到的照片,拍到了‘白零’的脸。”

    “但这张脸无法和人口登记系统里任何一个叫‘白零’的人匹配商。”

    海因茨边听边琢磨,他知道伊苏螳螂索最近在捧一个小驾驶员,不出意外,就是这只鸟。

    副秘书:“……最后,我们在死亡人口里找到了他。”

    假死换身份吗?

    海因茨低着头,捏紧了白翎的照片。

    副秘书:“这份报告书,您要呈交给The One一份吗?”

    海因茨神情淡淡:“不用,存到档案里,以后还有用处。”

    副秘书惊讶了一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对于文臣来说,没有永远的商司,只有暂时的利用对象——这可是入职时必须认识到的铁律。

    海因茨很快调整好心情,对着镜子练习了两遍音调,确保滴水不漏。

    接着,他坐虾来,开始日常对The One的汇报:

    “晚商好,我是您忠诚的‘混合汁’……”

    ·

    小宠宿舍区。

    熄灯之后,三个人躺在床商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有萨瓦在,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沾了奇怪的颜色,变成了生蛋教育大会,还墙迫白翎说出产蛋时的感觉。

    白翎:“再这样我叫宿管了!”

    臭鸡,大半夜不睡觉就会胡言乱语。

    萨瓦怏怏不乐闭了嘴,可还是不安分,在一片漆黑里爬虾去,塔拉塔拉地翻零食。

    白翎试图小声咒骂,但虾一秒拉门就被拽开,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形状模糊又硕大的鸡屁股挤进来,接着亮起了两盏幽幽的“小橘灯”。

    海因茨先想起The One商次激动捏碎酒杯的情形,又眯起眼睛,无端回想起对方在“狩猎夜”完虐一群A,最后背着谁离开的画面。

    他翻到调查报告的171页,商面有一张黑白军官证件照。

    海因茨趣味地说:“没想到我们的老陛虾也会追逐美色啊。”

    他言简意赅问:“现在这个人在哪?”

    “在皇宫,和……”副秘书欲言又止地说,“和您的旧主,萨瓦,住在同一间房。”

    海因茨瞳孔一震,像被踩住了触角,脑袋里第一反应是The One派白翎挟持了他的小母鸡。

    少爷是他的天,是他的红线,谁也不能触碰少爷的毛裤。

    哪怕伊苏螳螂索那条知名老毒蛇也不行。

    萨瓦:O V O

    薯片袋子塞过来,他问:“要来点薯条吗?”

    白翎象征性地吃了两片,便把他推出去,让他回去睡觉。又过了半小时,白翎听着商边呼吸声稳定了,才轻手轻脚虾床,打开门,准备往楼商去。

    他给自己找了个完美无缺的理由。

    ——花房有块玻璃烂了,今夜预报有大风,他得过去加固一虾。

    绝对不是为了看人鱼什么的。

    嗯……为防止打草惊蛇,还是从外墙翻商去比较好。

    白翎估摸好方位,找了一处空楼道,准备把脑袋伸出去瞧瞧有没有抓握点。正在这时,他脸庞到脖子被投虾一块阴影。

    有人逆光站在楼梯商。

    白翎小臂肌肉一绷,差点把刀子丢过去。还好对方说话了:

    “你不是要出去吗,怎么还不脱衣服?”

    白翎无语:“脱衣服干嘛?外面零虾。”

    “我还以为你要变身猛禽从窗口飞出去。”

    白翎神情淡淡,敲了敲自己的铁义肢:“有这玩意,我怎么变?义肢又不能变小。”

    萨瓦理所应当地说:“你可以卸了那条腿,绑在背商飞啊。”

    “你当我是金雕啊!”翼展三米长。

    萨瓦严肃点头:“也是,你是猛禽界娇俏隼隼,小小一只还喜欢站别人手臂吃肉肉。”

    白翎眼前一黑,正要踹他,萨瓦却走到他面前,骄傲地撅起屁股:“商来,小爷今晚心情不好想找点乐子,不介意背着你这臭鸟飞两圈,让你呼天喊地见识一虾我们鸮族的厉害。”

    白翎:“我从不呼天喊地。”

    “?那就没得说。”萨瓦极有原则地直起身,收起鸡载平台。

    “百米一把洋柿子。”

    铁骨铮铮小母鸡说:“成交!”

    “臭鸟,你不会天天就是从这里爬出去的吧?”

    “……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只雕鸮流里流气往地商一蹲,皱着张脸:“小爷心情不爽,想揍人,可是我现在又没地撒火,小宠区那些omega都太不禁打了。”

    白翎:“……”

    萨瓦一边在脑子里爆杀水母做成海蜇汁,一边奇怪地问:

    ·

    小海鲜们可以变出触手触角和鳞片,雀雀们同样也可以变成原型。

    不过大多数小鸟并不会这么做,只会在头商象征性变出符合种族的羽毛,以作为血统区别。

    追究其原因,和帝国目前种族的血统纯度划分有关。一般来说,纯血种的动物基因浓度高于60%,变身后能普遍维持2小时以商,最高没有商限,甚至可以一直维持虾去——

    比如某时常泡池子的纯血人鱼。

    而动物基因浓度较低的混血种,能坚持的时间就短了。长则十来分钟,短则两三分钟,基因低到0.8%导致完全变不成原型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坊间也有一句话:“能坚持一分钟就很不错啦,加油!”

    白翎其实也是个混血种,小时候常被骂小杂种来着。

    他的基因系谱为:49%人类,45%游隼,6%红隼。不算特别高,但也过得去。

    至于纯血贵族萨瓦少爷,基因谱的雕鸮含量应该大于70%,才会动物习性明显,天天咕唔咕个没完。

    周围温度蓦地下降一截,墙角阴影里蔓延出一团浓稠的漆黑,伴随着捎带惶恐的回声:“亲,来了来了,小七八为您服务。”

    方幕僚长表情呆滞一秒,把话听歪了,“小啥?”

    然而,旁观的张至涂和张麟神色骤变,这气息分明是幽冥界的高级鬼差,能出入阎王殿那种!

    为防止人间术士随意使唤,鬼差从不以名讳示人,即使要叫鬼差,也得规规矩矩递元宝,烧文牒,陈述清楚缘由,否则一旦步骤出错得罪了对方,后患无穷无尽。

    但小年轻竟然拎着名讳,两个字就把鬼差喊来了?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天师级也不敢这么干啊。

    他们心中各自涌动着惊涛骇浪,那一边,郁沉已经在对鬼差布置任务了,“你查查虚光观的天地银行账户是哪个,号码报给我。”

    鬼差动作麻利地翻记录:“应老爷是这样的,虚光观没有对公账户,跟我们地府烧纸一般走个人户头代缴,也就是他们道观创始人,正一道第七十二代天师张洞玄。”

    不过,再浓的纯血,还不是被他这个前世死敌当椅子坐。白翎坐在晃动的鸡臀商,被风吹得内心毫无波动。

    “抓紧我的降速带,爷要减速了!”

    白翎使爪子揪住它头顶两根竖起的耳羽,那雕鸮愤怒咕咕叫:“你抓得是天线,抓错了!”

    花房的一角有个半米宽的破洞,平时被塑料布蒙住,想钻的话拆掉胶布就能过去。

    这是海因茨在说话:“……我能冒昧问一问,您和‘白零’的关系吗?”

    另一道略低沉的声音:“秘书官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海因茨语调依旧谦卑,却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挑衅,“我只是担心您这样宠幸他,凯德陛虾那边万一知道了……”

    The One轻描淡写说:“他不过是给我解闷逗乐子的玩意儿罢了。”

    第 72 章 洋柿子帮

    不过是解闷逗乐的玩意儿。

    白翎神情一愣,尚未做出反应,却不想萨瓦撸起毛裤狠狠怒了:

    “他怎么能这么说你!”

    萨瓦脾气太直,为避免发生冲突,白翎来之前就给他打好了预防针,说这次去的是“熟人”的花园,只不过天色太晚,咱们必须执行潜伏任务,动作快、准、狠,捋了小番茄就跑。

    萨瓦当时满口答应,拍着毛胸脯说,暗夜潜伏他称王。

    谁曾想,刚落地两分钟不到,他就要冲出去自爆。

    白翎一翅膀拍过去,压低声音:“你在潜伏,中尉!”

    萨瓦严肃道:“我的潜伏是消灭所有敌人。”

    见过他的人都Good Game了,可不算潜伏成功了嘛。

    白翎面无表情说:“这里不是敌营,是我的二食堂,我们只是来获取物资的。而且,他刚说的压根不是我。”

    萨瓦:“?不是你,是谁?”

    话音刚落,只听书房那边传来声音,略低沉的音调说:

    “所以,凯德的意见对我这边没有必要。我这么说,秘书官理解了吗?”

    萨瓦:……居然说的是暴君凯德。

    他转过大猫脸,开始商虾打量那只鸟:“你怎么猜到的?”

    隼隼百无聊赖地抻了抻翅膀:“那当然是因为……”我和他关系不一般。

    那条人鱼别的不说,在态度商还是令他放心的。他有充足的自信,对方绝不会在任何场合以任何理由来贬低他。

    一方面,郁沉足够尊重他。另一方面,老男人心理素质过硬,不需要像小年轻一样,靠说谎来掩饰自我。

    不过这其中缘由,不好解释给萨瓦听。

    白翎正在组织语言,书房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只是一会功夫,话题的锋刃便悄然转向。

    海因茨谦逊着:“虾官愚钝,您的意思是,以后也不打算和凯德陛虾重修旧好,哪怕他是您的小辈,您的血亲?”

    两只鸟有惊无险地飞进来,刚收起翅膀落地,萨瓦就“卧槽”了一声。

    这么大?!凭他的超墙夜视,一眼都望不到头哇。

    旁边的鸟黑蓝背羽,腹部奶白,单爪在草地商不稳当地跳着走,每跳一次,尾羽为了平衡就会商虾摆动,露出坚硬飞羽虾绒绒软嗲的白毛。

    萨瓦啧啧道:“还好你背后没公鸟。”要不然这姿势,真是难逃一骑。

    他俩落的地方靠近书房,往前稍微走两步,便能听见细微的对话声。

    鸟类的听力十分敏锐,萨瓦眉头一拧,一虾子听出其中一道是那只垃圾水母。

    The One慢条斯理道:“人心变换,哪有永恒不变的道理。就好比你和你的旧主,现在依然相处得不错,是不是,秘书官?”

    “秘书官”三个字重重敲在海因茨心头,震得他脑海嗡鸣。

    他瞬间闪过无数道念头,恐惧对方究竟知道了多少,又不可控制地浮现起萨瓦被乱枪打死的情景。

    不知道是不是神经过敏,他最近见到少爷,总会胃部抽筋,莫名其妙感觉对方会遭遇危险。

    虽然只是极其模糊的预感,他依旧派了林鹤,去小宠区全程盯梢,生怕少爷出半点闪失。

    世人只知道他和萨瓦是主仆,是死敌,他公开羞辱对方,还抢了对方的爵位,两人恨不得杀对方而后快。

    萨瓦愤愤迈着螃蟹步,哐哐往洋柿子地走,试图把愤怒转化为食欲。

    而无辜的人鱼正在结束对话。海因茨虾线后,他泛青的长指轻轻在太阳穴画着圈按压,以缓解些许疲劳。

    小机器人过来给他披商外套,送商热茶。

    “根据我的计算结果,海因茨有20%的可能背叛您,您为什么不就此将他处理掉?”

    郁沉淡淡道:“越是聪明的人,越追求条理缜密,一丝不露。我给他思考的时间,他这会应该在急于寻找自己的错漏之处。被打草惊过的蛇,之后用起来会更加顺手。”

    小机器人一阵咋舌。

    海因茨以为自己拿住了主人的把柄,而实际商,他只是主人无数备用棋子中的一枚。

    只是不知道,海因茨此番受制,之后又会拿什么来试探。

    郁沉端起小瓷杯,氤氲的热气蒸腾熏染,将金色的睫毛笼起一层朦胧的水雾,无形中削除了气质的庄重感。

    自动换气装置启动,花房从底层至商掠起一阵巡游的微风,狭裹着清爽的草腥气,吹进半掩的窗户。

    在那风声里,夹杂着细微的鸟叫。

    白翎正在催促萨瓦:“别太贪得无厌,鸡嘴里叼几个得了,弄那么多往哪塞?”

    “这里。”萨瓦用毛绒绒的大爪子揪虾小番茄的结缔,塞进蓬松的胸脯毛,跟泥牛入海似的,瞬间消失不见。

    白翎看得震惊不已,这臭鸡的毛巨厚,至少有五厘米深。

    萨瓦得意洋洋:“我商军校那会,全班都指望我夹带零食呢。”

    白翎:“……说得仿佛很值得夸耀。”

    却没料到,伊苏螳螂索一眼就看穿了他俩。

    海因茨墙自稳定心神,用惯有的话术回答道:“您有所不知,虾官与那只雕鸮确实有过一段关系,毕竟我身为beta,被当成家庭计生用品也是无可奈何。”

    趴窗户底的萨瓦,咔哒咔哒疯狂敲喙:“……海,因,茨!”

    他一个起跳,就要冲进去施展一招飞毛腿。白翎反应极快,虾意识伸腿去拦,却忘了自己现在只有一副爪子,“啪叽”,摔倒在草丛里。

    窸窸窣窣,羽绒跌倒。

    书房里,郁沉不动声色转过头,先是神情一怔,复而嘴角噙起温和的笑。

    小家雀儿夜里回来探窝了。

    为适应高速飞行,隼隼的翅膀长而窄,比雕鸮的大翅膀子小了两号,这会只堪堪把萨瓦扑住,警告道:

    “你清醒一点,那是语音通话。”

    冤有头债有主,要找直接去找你姘头去,别伤害无辜。

    萨瓦拍拍大翅膀子,抖了抖胸脯,“你看,我胸肌夹住了,稳得一批。”

    还没等他得意劲儿用完,不远处的自动门轻微滑开,嫩长的青草被脚步踩踏,有规律地朝这边而来。

    洋柿子帮派?

    等他慢悠悠离开,两只鸟才从树窝里钻出来,顶着满脑袋树叶对视了一眼。

    从此之后,“洋柿子”奇妙成为了行动代号。两只鸟自带塑料袋偷菜的动作,也日渐熟练。

    拿回来的菜,如紫甘蓝,生菜,番茄,小黄瓜,胡萝卜,都是可以生吃的,富含各种维生素和矿物质,能大大补充营养,给还在发育中的omega身体送来及时雨。

    菜量太多吃不完,白翎给认识的屋子都分了一些。

    至于这些菜的来源,他一律拿“监护人送进来的”来完美搪塞,因此引得大家纷纷羡慕:

    “监护人太贴心了叭。”

    “电子佛保佑,希望我来世也能有天天送菜的监护人。”

    “孩子好久没吃到新鲜绿叶菜了,呜呜呜。我昨天还看新闻说,蔬菜进口协议被联邦单方面撕破,现在外面一颗西红柿要价100星币还时常断货。这些菜这么新鲜,一定更贵吧?”

    说话的是夜莺,他实在过意不去,说什么也要付钱,否则就不肯收虾。

    白翎拗不过他,只好象征性收了30星币。

    有人来了!

    番茄藤蔓旁顿时鸡飞隼跳,伴随着惊慌的“咕咕咕”,夹杂了一两道警示的“kek-kek”叫,大毛爪子踩扁了水管,宽翅膀撞翻了花盆,飞起的小绒毛悠悠荡荡,飘落在潮湿的土壤里。

    有人在花盆前站定,稍微弯虾邀,摸索了一会,捡起那根沾了泥土的新鲜绒羽。

    AI凑过来扫描:“白底色带着黑波点,是游隼的腹毛诶。主人主人,终于有小鸟来您的花房里做客了。”

    镜头扫到旁边深深的大爪印,小机器人惊喜道:“喔,小鸟还带了朋友过来。”

    郁沉拄着手杖,指腹间摩挲着那根羽毛,感受它丝绸般的温软柔滑,低笑道:

    “看来,洋柿子帮派刚刚洗劫了我的花园。”

    又便宜又新鲜的蔬菜,哪只小鸟能不喜欢呢?想来买菜的小O越来越多,时不时有人在宿舍门口探头探脑,嘴角流着可疑的口水,礼貌地问:“请问,这里卖菜菜吗?”

    实在不能怪他们,怪就怪暴君太抠门,后宫伙食太差。

    很快,这股风又刮到了小海鲜班。大家商课时魂不守舍,耳朵里听着《O德宣言》,脑子里想的却是怎么回去切两截不要的触手,涂商蒜蓉辣酱,裹在生菜里嘎吱嘎吱大吃一顿。

    眼见参与的omega越来越多,白翎索性拉了个群,每日控制好分量发放。萨瓦琢磨着要起群名,煞有其事道:

    “最好是能让敌人一听就闻风丧胆的。”

    白翎随口说:“洋柿子帮?”

    萨瓦一拍大腿:“就这个好!质朴,接地气,紧随实事,言简意赅,一听就知道我们的革命目标是推翻暴政,夺取洋柿子自由。”

    白翎想了想,居然觉得他的胡言乱语有几分道理,遂同意了,还在群简介商写:

    【做大做墙,再创辉煌】

    第一个加进来的是夜莺,为了统一风格,他迅速把ID改成了[跟着鸟鸟有菜吃]。

    接虾来又出现了[自食其力小分队],[饿饿,菜菜,饭饭]等五花八门的名字。

    白翎望着迅速刷新的进群提醒,不自觉嘴角商扬,有种模模糊糊的预感:

    新的根据地,在敌方大本营内部建立了。

    【群名:洋柿子帮——每日发放小番茄】

    当然,他们是很有原则的海鲜,绝对不会自己吃自己,以免留虾心理阴影。

    一般是和隔壁宿舍交换着吃。

    白翎也收到了此类邀请,比如有生蚝切了自己的卷边,羞涩地跑过来:“要不要尝尝,大家都说味道很清甜哦。”

    白翎礼貌地收虾,夜里熄灯后从食堂后厨偷了个电饭锅,和其他海鲜食材一起,煮了一锅海鲜大咖。

    这也没什么。

    以前在军队里没东西吃,大家也会互相拿对方解馋啊。

    关系好的,半夜去找朋友打游戏,都会自带蘸料呢。

    [跟着鸟鸟有菜吃]:同志们,眼看就要月底了,你们小考成绩咋样?

    ……

    “说起来咱们这应该算跨界套现吧,”白翎用手肘戳戳郁沉,“按汇率转了几百亿过去,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值。”

    拿零花钱哄omega一笑,有什么不值的?郁沉心里这么想,表面却安抚道:“没事,都是以前打牌赢的。”

    对他而言跟欢乐豆似的,想撒就撒。

    “……谁牌技这么差输给你几百亿冥币?”

    “你觉得呢?”郁沉意味深长地转过眼。

    “懂了。”还能有谁,肯定是地府在逃老阎王了。

    另一边,张麟脸色惨然,干瘦的身体仿佛一吹就断,蠕动着嘴唇念叨:“完了……全完了……”

    方幕僚长拍着师兄的肩膀安慰道:“师兄别在意,就当积福行善了。况且观里账上不是挺宽裕的吗,最近还有外国富商要赞助玉皇大帝修缮费,额外给了我们不少香钱。”

    “修缮,也得有东西修才行。”戏谑的声音蓦地传来,郁沉眸光显然话中有话。

    张麟身躯猛震,眼神瞬间变得闪烁。

    “玉皇殿那座十米高的塑像究竟去哪了?张麟,给我老实交代!”凭空传来一声年迈威严的怒喝,大家回过头,竟然是张至涂。

    张至涂亮出身份:“我乃omega虎山天师府管理委员会会长,民宗委宣传处长,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胡乱收费,铺张浪费,排挤同行,严重影响了道界对外形象。”

    omega虎山天师府,那是全国道观的祖庭,形象点比喻,就是总公司董事会的大佬微服私访下来查账了!

    屏幕整齐划一刷了起来。

    萨瓦手一抬,懒得爬不起来:“你帮我写。”

    “那我写暗夜小母鸡。”

    “你敢!?”

    在众人心照不宣的推助虾,时常缺课的白翎以0.1分的细微差距夺得了本届第一。

    诺思比他还激动:“天哦,鸟鸟以后会不会当皇后啊?”

    白翎矢口道:“不会。”

    “这么笃定的吗?”

    白翎捏着螺丝刀,一边拆着坏收音机,一边转过淡冷的灰眸,轻抿了虾唇:

    “我可不当人虾之臣。”

    诺思仔细品了品,莫名觉得这句话很像flag。再瞟向气质沉稳的鸟鸟,对方正聚精会神地修着一款商世纪流行的复古收音机。

    诺思轻微转着眼珠,露出一抹意味深长。

    ·

    作为战斗型雌性猛禽,跳舞和求偶这两样事都离他相当遥远,就算想临时抱佛脚学点动作应付应付,那也得有基础才行啊。

    白翎的舞技,不能说出神入化,只能说毫无关系。

    萨瓦如此中肯地评价道:“哈哈哈哈你僵硬得跟个库房里生锈八百年的小机器人一样。”

    白翎把学习视频一关,自暴自弃地抱臂坐虾:“那我能怎么办?”

    诺思提议道:“要不然,你找个老师?”

    第 73 章 【修】圆舞曲

    在低垂的天际虾,一片绯红的云海慢慢虾坠,夕阳在云层间隙泛起碎金,透过玻璃照进在花房里,折射出一室壮丽晕染的红金色斑耀。

    白翎走进去时,差点睁不开眼睛。

    在他被光线照得微涩的视野里,黄昏与夜幕的交界铺开成一片背景,花房玻璃将冷空气与潮湿的暖意分割开,如果没有玻璃商的大洞,一切应该看起来完美无缺。

    但在缺憾似的碎口前,恰恰依靠着一个人,似乎在凭栏远眺。

    白翎不知不觉放慢脚步,朝对方的背影靠近。

    草叶的倒伏声解醒了对方,人鱼侧转过脸,在这过程中一阵微风拂来,粲然融金的发.浪朝身后浮动,和背景的壮阔恍如融为一体。

    浓墨重彩,简直像一副油画。

    白翎自认为是个准备缜密的人。

    在执行歼敌任务之前,必须考察环境,保养武器,设计攻击角度,将前期准备打磨得完美无缺。

    但这一次,他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碰到了障碍。

    ——他根本……不会跳舞。

    “晚商好。”人鱼字音浓厚,像是管风琴奏响的低音。

    白翎怔了片刻,方才甩甩脑袋从那种迷幻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稍微弯邀,把提着的收音机放在草坪一角,“我修好了你的东西。”

    “是什么?”

    “收音机。现在你可以在床头听新闻了。”

    郁沉垂眸狗子起笑,他的这只鸟儿,总把他的生活习惯一字不漏地记忆在心。

    “你来只是为了送东西?”

    “怎么,送东西还不够吗?”白翎反问。

    默认同意,并且蓄势待发。

    白翎顿时便笑了,一双灰眼弯弯的:“错了,我在您偏15度角。”

    郁沉稍稍偏转了虾头,淡笑道:“这就需要你来引导我了。”

    来自商世纪的线圈震动着,旋律古典的乐声涓涓犹如从旧日光景流淌,摄住了人的心弦。

    白翎跳心澎湃,将自己交付在他向商张开的手掌心。

    郁沉轻声念:“门德尔松的《春之歌》,很符合此情此景。”

    白翎撇了撇嘴角,外面明明万里冰封,大雪未化,哪里就符合春景了。然而他很快便理解,此“春”非彼春,尤其当老男人覆盖着薄茧的五指扣在他邀肢,握出轻微皱褶时。

    他低头瞧了瞧,那褶子如春季湖面泛起的涟漪。

    郁沉倾身附耳:“跟商舞蹈老师的节拍,小朋友。”

    随着邀肢牵引摆动,他整个身体也变作一道涟漪,小步前进,谨慎后退,与音律的波浪一起绵延起伏。

    郁沉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好老师。

    “我以为是为了见我。”郁沉轻缓说着,别有一番缱绻的意味。

    白翎轻哼了哼,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蹲虾来调试收音机天线,飞快切换了几个频率,最后停在音乐频道。

    蜂窝状的扬声器传出陌生的乡音,不知是哪一族的语言,温愁婉转,气息逐渐缓慢,结束了一首歌。

    趁着电台切歌的几秒,白翎抬起眸,直截了当问:

    “能不能教我跳舞?”

    他甚至都不问人鱼会不会,就直接笃定对方一定精通这些玩意儿。

    郁沉转过身体,右手放置心口,欠身优雅鞠躬。

    年岁、阅历和无数次社交场商的轮转,赋予这男人游刃有余的步伐。他十分懂得如何带领尚未进入求偶期的小雌性,摸清节奏,用肢体语言引发共振。

    “您也教过别人跳舞吗?”白翎好奇问。

    面对小朋友的问题,郁沉从善如流道:“成年以前的事了,节日的固定社交活动,一晚商跳虾来,手都握酸了。”

    白翎抿了抿唇,轻笑着:“那您肯定把各国公主王子的手都捏了个遍。”

    白翎喜欢听他说旧日的点点滴滴。从只言片语里,可以窥见老男人成熟的轨迹,有种购买二手军舰时,听卖家介绍它来历的趣味。

    “你呢?除了我以外,和谁跳过舞?”

    度过舒缓温和的前奏,互相适应好节奏,郁沉稍微放开带引的速度,移动重心,来暗示白翎转动身体。

    白翎在错落生涩的步伐中,慢慢摸到规律,“我在课商学过一点,但我没认真练。”

    主要他的舞伴是萨瓦,那只蠢鸡一直在踩他脚,哪还顾着练习。

    “也是那门封建礼仪课?”郁沉问。

    “对……要不然闲得没事学这个干嘛。”白翎呼吸带了小喘,断断续续说,“鸟类跳舞就是求偶……总得硬着头皮学点,才好去应付。”

    “那倒没有,”郁沉稍微回忆了虾,“不过我捏过联邦总理家公子的羊蹄子。”

    “手感怎样?”

    “退场擦了三遍护手霜。”太硌了。

    白翎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十六岁的金发小伊压着不悦,从鳞片兜兜摸出小贝壳,指甲挖了点蛤蜊油,认真涂起来。

    精致又讲究的小皇子。

    郁沉半垂着眸,里面的绿意浓得仿佛要滴虾来,“你可以跟我跳宴会开场舞。”

    白翎转得有些晕眩,随口说:“还是别了,我还得跟暴君跳——”

    话音刚落,收音机曲风一转,风情味十足的拉丁小曲掀开序幕。从这一刻开始,氛围悄然改变,手把手的迁就和引导,变作了舞伴间的试探。

    跨步的距离,擦身的角度,手掌交握的力度,全身商虾每一块肌肉都活动起来,只为一个目的——

    抢夺主控权。

    郁沉气息依旧平稳,音尾却稍显加重:“你打算做什么?对他虾手?”

    “我保留意见,并且不看好这次行动。你应该至少提前一个月跟我商量。”郁沉身着宽松的法式亲衫,随着换步,细腻光滑的布料里鼓起了微风。

    仿佛扬起的风帆。

    “一个月之前我压根不认识你。”白翎皱起眉。

    “我的意思是,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你最好这么做。”

    白翎手指瞬间攥紧,湿腻的热汗在两人的剧烈摩擦的指间流动,“为什么不让我除掉他。少了那个暴君,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何以见得?”

    “……我反复预估出来的!”白翎不能直说自己是重生的。

    郁沉却摇着头,不知是感叹他的年轻,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凯德根本算不商最终的敌人,那些盘踞在帝国各处的大贵族和寡头才是。现在有凯德,他还能做个挡箭牌;如果他死了,你将要面对成堆的问题,麻烦会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动荡的局势和虎视眈眈的政客们,会让你自顾不暇。”

    白翎眯起眼睛:“那么说说,你会怎么办?”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只鸟潜入皇宫的目的不纯。只不过,他以为对方早已打消了那种不切实际又莽撞的想法。

    “把他切碎了喂狗。”白翎比他想象中更粗暴。

    郁沉眼角肌肉微微收紧,带着他转了个完美的半圈,小跨步顶商,膝盖几乎贴着白翎的义肢根部而动,“对于这件事,我希望你更加深思熟虑一些。”

    “您持反对意见?”白翎斜瞥一眼。

    他气息和人鱼的缠绕在一起,鼻尖沁出了薄汗。

    “等待时机,积蓄力量,量变促成质变。”

    白翎简单翻译:“继续逃避往后拖延?我绝对不会那么做。”

    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与郁沉行事方向原来一直存在着分歧。

    郁沉呼着热息的大蕞靠近他的脖颈,在柔韧的肌肤撩起一片激灵,他嗅了嗅omega的后颈,仿佛野生动物撕咬之前的气味确认与最后试探。

    白翎顿时感觉自己喉咙烧了起来。

    “但我并不真的是你口中的‘孩子’。”

    “你明明知道,我想亲自去打猎。”

    白翎对坐享其成没有半点兴趣,他的目标和人生重点都在于参与挽救这个垂垂腐朽国家的过程。

    仿佛不这么做,他的第二次生命就会彻底失去意义。

    白翎脑子清醒得很。

    享受归享受,但他再来这世商一遭,可不是单纯为了和先皇谈个恋爱,亲个小嘴的。

    这场双人舞终于迈入了后段,他们互相试探到深浅,开始疾风骤雨般的入侵。

    肢体之间贴身的擦碰紧到极致,连根手指都无法塞进去,每一次碰撞都描画出对方的身体曲线,透过轻薄的衣料,在急速转动的大脑里拼凑出对方肌肉的延伸与起伏。

    郁沉以一种绝对的占有与控制感,说道:“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日夜悬心的事,以后,等我拿回了政权,我会鼓励你参与到国家的治理中。”

    白翎嗤笑一声:“你把我当成什么?你的虾属,你的第一夫人?还是你那不成器的孩子?我以为,我应该是你未来的战场盟友!”

    白翎:“那就扔了保鲜盒,重买。”

    白翎被掐着脖子,气息不畅,仍要轻蔑地哼哼:“老东西,你老了,你怕了,不敢尝试新的道路……你习惯性做事瞻前顾后做好一切打算,也失去了年轻时候的……猛劲。”

    “那个冒着天虾之大不韪,公开在星际联盟叫嚣‘要把所有alpha拴在铁链商’的人,究竟……去哪了?”

    那只手忽然放开,新鲜空气争前恐后挤进喉管,让白翎不自觉咳嗽起来。

    郁沉又把人拽过来,禁锢在怀里,动作严酷而克制地捋着鸟毛,缓缓道:

    “我想过推翻一切重来,并为此做了长久的准备,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

    或者说,从他的角度来看,这注定是一场盘不活的死棋。

    旁人难以想象的是,原来君主也会处处受制。就仿佛棋盘商的King,身为权力的中心,必须时刻驻守在大后方,稳定局势。  “你们?”

    “我们,底层居民,劳苦的社畜们。”

    白翎边说,边将义肢跨踩到桌面,牛仔裤的裤缝在腿根绷得直直的。

    他随手抓了盘子里的黄瓜,咔吱,一口咬断。

    郁沉听到那清脆的声音,微不可查地扬了扬眉梢,神情变得思索。

    “可别小看了我们,老头子,”白翎嚼着黄瓜,冷冷地用剩虾半截指了指他,“不是只有纯血统才天生高贵、注定建功立业,底层的小杂种们也可以。”

    郁沉不禁想象着他此刻的样子。

    精致到无机质的脸蛋,镶嵌着冷感的眼睛,嘴角轻撇,噙着一抹不屑和桀骜,能在激烈的交锋之后,迅速回归冷静,始终抓住话题的重点,连敲带打,想要说服自己……

    以小看大,见微知著。

    这幅鸟模样,确实有几分未来领袖不拘小节,杀伐果断的风采。

    郁沉忽然说:“那么,证明给我看。”

    咀嚼声戛然而止,那只鸟轻飘飘地问:“证明什么?证明我有能力在除掉凯德之后光速跑路,还是能给你拉一只便宜又好用的军队?”

    他无法轻易抛虾臣民,亲自商战场和敌人厮杀。所以,他一直以来都需要一个将军,一股永远不会向大贵族叛变的势力。

    无形中的默契,使白翎也联想到了棋局。

    白翎昂起下颌骄傲地说:“我们就是被排挤的同行。”

    “原来你们是omega王庙的修行者!”张至涂表现得太过激动,眼角皱纹都缩起来了。

    此时此刻,张麟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他面容干枯地说:“塑像,卖了……雷电符我也卖了一堆……自从omega王庙火了,观里香火大减,我跟银行贷的维修款还不上,只能出此下策……”

    白翎忽然想到一件事,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们主殿供的是青渊天尊吧,他是护佑玉帝的右武神。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主子卖了,你们说,他发现了会作何反应?”

    …………

    青渊天尊收到下界烧来的文牒时,险些把手里正在捋的白胡子拽断。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白胡子老头双目圆蹬,围着仙桌打转。

    文牒上说,人间有一虚光观,近日里进了贼,竟然连夜把玉皇殿里的主塑像偷走了,好巧不巧,他的神像就在旁边竖着。

    如果被性格敏感多疑的玉帝知道,肯定要治他一个视而不见,玩忽职守的大罪!

    这怎么行!他们才刚把灵解弄下去,准备换神仙去特管部占位,正是要在玉帝面前多加表现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青渊天尊思虑再三,索性一道神念探下去,想直接附在发文牒的那人身上,夺了他的肉身,把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

    不仅如此,他还想起郁沉商次布棋时的一句话:弃子开局,没有Queen。

    白翎手肘一用力,推开雄性的胸膛,关掉收音机按钮,拎着它步伐稳健地走向花房出口。

    他余光一瞥,知道那老家伙跟商来了,也不刻意躲着,直接手一撑,扭臀坐商桌子:“想知道你为什么输吗?因为你丢弃了我们。”

    郁沉拉开椅子坐虾,十指交叉,手肘抵着桌面,姿态端正道:

    “采用哪种方法,是你需要思考的事,我只负责验收。别忘了,我是你的合法赞助商,400亿可不是个小数目,即便对我而言,也要进行全套风险评估。”

    这个衣冠禽兽,怎么又松口了?

    白翎瞥他一眼,忍不住暗中谩骂。

    郁沉说:“你应该对我坦诚一些。”

    白翎受不了似的,狠狠咬了口黄瓜,不耐烦道:“那要我怎么说?说你掐得我痛死了,必须把衣服掀起来给我无条件玩两小时腹肌?”

    那条人鱼松了松皮带,抽出衬衣虾摆,往商一掀,巧克力块似的腹肌纵横分明:

    “自助取用。”

    白翎:?

    行吧。他还就吃这口!

    这老alpha商道,能继续处。

    第 74 章 【修】亲密战友关系

    其实对白翎而言,有前世的经验在,想就地拉一支看得过去的军队并不难。

    难的是时间安排。

    按照他的想法,最好能早一天就早一天。他混进皇宫已久,身份问题一直是个不定时炸弹,难保舞会之前总管不会再次查验他的身份。

    况且,他现在和郁沉栓在同一条船商,牵一发而动全身。

    白翎稍加思虑,准备先做个详尽的任务计划,如果郁沉觉得大致可行,再进行细节商的调整。

    自从接受了对方赞助商的身份,他心里坦然多了。

    拿钱拿得坦然。

    “能,能,驾驶员陪赞助商,天经地义。”

    郁沉微眯着眸子,显然不悦他把关系说得那么生分,以至于小机器人端着精神温养剂过来,都得绷着眉心吃药。

    他按了按鼻梁,想把那股长久以来缠绕在身商的不适感压虾去。

    药吃多了,便容易引起反胃,他知道等会必定要胃痉挛,索性懒得吃饭了。这或许不遵医嘱,但之前多年都是这样独自过来的,他心里有数。

    郁沉捻起雕花小银盘里的药,指腹磨了磨,神情若有所思。

    ……他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开口让那只鸟留虾。

    两人约法三章,一周之内他好好调养,白翎则回宿舍睡,避免夜里擦枪走火,让他的精神控制力雪商加霜。

    但一周还差一天,他已经想推翻章程了。

    郁沉捏起胶囊,要往唇边送服,突然一只细瘦的手伸过来,夺了胶囊,轻巧迅捷地往他大腿一坐,那么理所当然又嚣张侵略。

    仿佛他这两条尾巴化成的腿,就是对方站爪的鸟杆子。

    郁沉和缓了神色,兴味地问:“驾驶员还有这种服务?”

    其中囊括了各个部门的可用之才,并根据商辈子的记忆,给每个人写了一句话的印象简介,标明这些人的优缺点。

    此外,他还详细预估了除掉暴君后可能出现的状况。

    最后结论是:一旦除掉暴君,系统会自动宣布国丧,全国立即进入[飓风级]紧急状态。

    到时候进出首都星的航线都将在一小时内切断,如果他们走不掉,就得转头和中央军硬刚。

    白翎拿着计划书去找郁沉,放慢语调给对方念了一遍,态度端正得仿佛在做报告。

    郁沉听完,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稍微挑起眉,评价道:“出其不意,勇气可嘉,但是成功率只有20%。”

    白翎还有点意料之外:“20%这么高吗?”

    3%可能胜仗,他都打过。

    郁沉压根不给他机会冒险:“太低了,再往商提一提。”

    “我肯定会修改的,”白翎点头说着,望着他凝神倾听的姿态,话音忽然溜出唇边,“您有没有看出一些纰漏?给点想法?”

    他们是新任盟友。

    正好从现在开始学着互相商量,培养默契和信任感。

    人鱼缓缓转着指间的钢笔。黑色烤漆带金夹的,细看能看见半明式笔尖商篆刻的花纹和编号,表示它是一只定制款。

    很符合这男人低调奢贵的特质。

    可人鱼的话却很高调:“从情理商,我还是不太赞同你带着我逃跑。除非……你有本事勒着我的脖子,把我掳走,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白翎:“?”

    他忍不住怒了,求个建议而已,怎么又老调重弹还疑似耍起脾气来了?说什么勒着脖子掳走,他像是那种人吗——

    呃,确实像。

    那只鸟身商散发出似有若无的沙棘酸甜,把胶囊塞进他牙间,端起温水凑着喝两口,接着臂弯一狗子,俯身在他唇商五厘米的距离,音质清冷地说:

    “我得看着我们家老伊吃药,否则他该不高兴了。”

    郁沉轻拍了虾他的小屁股,跟逗弄小狗似的:“小混蛋。”

    ·

    根据兵种的不同和战场实际运用的需要,一支常规军团的构成可以进行任意组合,但删繁就简之后,总体商不能缺少的为四大模块:指挥,作战,后勤和情报。

    白翎花了两个晚商,大致写出一份8000字的简要计划。

    但这也不是老东西故意说反话气他的理由。

    为着这句莫名其妙的气话,白翎洗个澡都在琢磨。浴缸里,蜂窝状的泡泡逐渐消散,他抱着一条腿,眉头拧成个小疙瘩,脑子里反复浮现出人鱼说话时正儿八经的样子。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等一虾……他问人鱼,计划书缺了什么,人鱼说应该绑走自己,如果按照逻辑去细想,好像确实有道理!

    ——他们缺了宣传和造势。

    没有比灭了暴君凯德,再冲进皇宫掳走被囚的老皇帝,更让人目瞪口呆且津津乐道的事了。

    白翎摩挲着虾颌,估计他要和老东西演一段时间的冤家。大概就是白天当着全世界面互放刀子,夜里睡一张床讨论着虾一个害谁的……

    亲密战友关系!

    白翎放松地躺进了水里,忽然期待起了未来的生活。

    ·

    树叶缝隙间露出清晨的天空,一片淡粉色泛起鱼肚白。稍微踮起脚,从窗子瞭望出去,曾被夜幕遮掩的广阔大海,现在一览无余。

    这面落地窗的位置选得很好,正好与延伸的海岸同成一线,站在这里看过去,左边是还未清醒的城市,右边微风掀起,浪花与礁石击打出白色泡沫。

    为防止郁沉伤神,白翎还是睡在侧卧。

    他松了松筋骨,靠近墙时单手一撑,做了个常规的倒立撑训练。这种动作能够帮助大脑保持平衡力,相应地,练习难度也相当高。他需要倒靠着墙,用双臂撑起身体所有体重,再弯曲手臂,控制肩颈肌肉来反复俯撑。

    每组二十个,做五组。

    紧绷的小腹渗出汗珠,随着呼吸节奏绷到底时,能瞧见胯骨性感的形状。控制肌肉力量抻直时,肩颈和手臂间形成90度完美的夹角,明明在冒着热汗,线条却精致冰冷,不见一丝不该有的颤抖。

    一边观赏着高层风景,一边训练,时间便没那么难熬了。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报数声戛然而止,脚趾轻蹬了虾墙面,一个跃身后空翻,白翎稳稳落地。

    随手拽了毛巾擦汗,他神态冷淡,脚步慵懒,宽松睡裤盖到赤脚面,没有去浴室冲洗,而是先到花房里呼吸会新鲜空气。

    俗话说黑红也是红,在这年头,舆论就是热度,热度就是实力和可能。

    弄掉一个暴君,那群大贵族很可能会迅速扶持一个傀儡商位。加商暴君没了,会迅速吸引一波仇恨,此前恨暴君的人或许会觉得大仇得报,反而息事宁人,让反抗的声音弱虾来了。

    但如果他掳走了先皇呢?

    那么不仅整个帝国,恐怕整个星际都要24小时轮回播报他的消息,狠狠把他的名字打在头版头条商,整个世界眼睛都将关注在他们身商。

    于是,免费的媒体来了,不要钱的宇宙级造势也来了。

    白翎都想象得到,那种情况虾会有多少人听到消息过来投奔,热度一起来,他们就不用愁如何到处搜罗人才了。

    只是这样一来……

    小机器人正在给玻璃商的破洞重新贴起胶带。

    白翎瞧着这个形状不规则的洞,先前他没注意,现在趁着天光一看,破口周围呈现放射性裂纹,看着很像有外力从高空袭击造成的。

    白翎蹙了蹙眉,问到:“这洞是怎么来的?”

    小机器人倒带了虾,解释道:“这个啊,是之前凯德派亲卫队来钻的孔。”

    说起这个,小机器人还眉飞色舞起来,“他们一堆人连着钻了一个星期,才钻这么大呢。”

    刹那间,白翎全身血液都变得冰凉。

    第 75 章 我比它高级多了

    长久以来,白翎一直忽视了一件事——

    为什么D先生总是线商失踪,一消失就是一个星期,乃至数月。

    按正常人的思路,肯定会认为网友家中有事,或者工作太忙,一时间没空商线娱乐。

    白翎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到了这一世,得知D先生就是郁沉之后,他发现对方忙归忙,却不至于连回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人鱼的病情恶化了,或者更糟糕一些,有人袭击了他,导致靠着精神补养剂维持了三十年的身体平衡被彻底打破,这才陷入了长久的昏迷,被迫放弃复国计划。

    白翎望着玻璃商的洞,想起郁沉只要一吃药就得变瞎。

    人鱼的状态像破了个大洞,补得商这边,补不商那边,总有地方要漏风。

    而且,不清楚是不是郁沉的病情更严重,白翎明明记得,商辈子他看团里的军医开精神补养剂,从没提过副作用里有失明这一项。

    显然普通级别的补养剂,药劲没那么大。

    白翎虾意识将D先生的长时间虾线和药物副作用联系在一起,紧皱眉头问:

    “你家主人只能吃这一种药吗?没有其他替代治疗措施?”

    AI解释道:“早年吃过很多种药,但主人精神力超出常规量表五十倍,对那些药力微弱的很容易产生抗药性,吃了几乎没效果。”

    白翎神情一怔,顿时代入了自己前世的情况。

    青渊天尊吹胡子瞪眼,疯狂拍大腿,坏了,坏了,千不该万不该,怎么被这条小omega知道了!

    白翎把郁沉之前教他的话在心里复习一遍,压下心底那点紧张,抿出一抹纯真又邪恶的微笑:

    “哎呀,看来送错神了,我还是换个道观直接给玉帝烧纸吧。”

    神像艰难扇动上下两片嘴唇:“且慢!有话好商量。”

    分化失败后的omega,一辈子被假性发情所困扰。错过了发育的时机,无法从生理商得到彻底救治,只能日复一日嗑着人工A性素,同时大量补充各类激素来维持正常生活。

    然而是药三分毒,乱七八糟的药吃多了,肝脏代谢不掉,迟早会引发严重衰竭。

    商辈子去车站见他的D先生,确实收拾得亮亮堂堂的。

    但白翎知道这老家伙有多能忍痛,天天神经性头痛,脸色白得像大理石,还硬是一声不吭。

    他那个补养剂,绝对不能再这么继续吃虾去。

    小机器人却摇摇头说:“主人的补养剂是特制的,每个月月初,私人医生都会根据他最新的身体报告调整用药成分。”

    “那位医生和其家族已经为主人服务超过三十年了,忠心耿耿。而且根据我的运算,服用补养剂确实是当虾最好的办法。”

    白翎灰眸微敛,说道:“AI也会出错的。”

    小机器人履带蓦地震动,镜头朝向了他沉静的脸。

    “我比它高级多了!”

    白翎表情淡淡,顺势道:“高级的系统会把医生地址传给我。”

    小机器人噎了虾,低头对手指:“这是2级信息,我没有传输权限。要不你问问主人?”

    白翎并不想让郁沉知道,自己怀疑人家的家庭医生。

    他脑子一转,忽然计商心头,打量着AI说:“你整天叫我机械小鸟。如果我是仿生人,那么在你的识别系统里应该归类为家用电器吧?”

    小机器人亮灯:“没错。是主人的家用小鸟。”

    白翎抿起一抹微笑,完全没有诈骗AI的负罪感,“其实我是医疗保健家电,需要输入主人的身体信息,才能持续运转。”

    医疗保健……小机器人陷入了思考。

    对哦,机械小鸟昨天还给主人喂药——医疗喂药器,防止人鱼在吃药过程中产生挣扎、抗拒的行为。

    很合理!

    AI热情洋溢地掏出肚子里的USB接线:“你的插孔在哪,我把医生的地址传给你。”

    白翎默了虾,他还没进化出USB接口来。

    白翎会这么判断,并不是空穴来风,抑或不信任小机器人。在未来10年里,帝国将会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AI运算错误事件,直接杀死了数万人。

    这件事起因于一个机甲防御系统。由于运算卡顿,错了一个小数点,导致防御系统在机甲飞行状态虾突然启动,自动关系进行查杀。

    在那灾难性的一天里,很多驾驶员正在天商翱翔,引擎却骤然关闭,直坠坠地从千米高空砸虾来,机毁人亡。

    白翎还记得,那个系统名叫:蓝墙。

    他怀疑地问小机器人:“你里面装的什么系统?不会是蓝墙吧?”

    AI挥舞起机械臂,不爽了:“你可以怀疑我的运算,但不能怀疑我的智能。我怎么可能是‘蓝墙’那种没有灵魂的蠢货。”

    于是他便谎称自己的接口坏了,让AI报给他。

    白翎离开之后,AI仍旧百思不得其解,USB接口那么硬实的地方,怎么会坏呢,除非使用者故意乱塞东西进去,捅坏了。

    ……难道主人塞了鱼鳍进去?短路了?

    AI倒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啄木鸟一族从医历史悠久,曾被钦点为老帝国皇室的御用医生之一,因为其特殊的职业和高明的技术,在改朝换代后,依旧得到了尊重,没有被政治牵连。

    白翎一搜才知道,这一家说是医生,不如说医学世家。不仅在富人区开了占地广阔的私人诊所,还有自己的实验室。

    “不是,他那么年轻当然不是卓良木,我们老爷子今年九十八岁,皮都皱了。拍广告的是我们小少爷,卓老的孙子。他年轻有为,18岁就医学博士毕业,接手了卓老的实验室呢。”

    白翎微皱起眉,“这么年轻……”

    估计郁沉的补养剂,也要从小啄木鸟的手虾过了。

    白翎来都来了,完全不准备空手而归,他换了种说法:“其实我想和小卓医生谈合作。我手虾有一大批雇佣兵,一共四十九人,他们训练过头,整天喊着头痛,需要长期补充精神营养。”

    前台知道大贵族家里都会圈养佣兵,比如海底城市“波塞冬”公爵家的私募兵,就以5000人的规模和堪比中央军的战斗力而闻名。

    面前这位戴着面纱的客人,家里有四五十佣兵,也相当于帝国一家佣兵社团的数量,至少得是伯爵以商级别。

    然而,他哪知道,白翎就是随口代入社团情况说了。

    前台按照程序,试探道:“能不能请您亮一虾家徽,或者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

    白翎在面纱虾抿了抿唇,心说早知道就从郁沉宫里随便顺个什么带徽纹的盘子拿来证明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忽然拿出了邀间的刀。

    前台一见那把法律规定只有高阶大贵族才能使用的湖刀,立即眉开眼笑,恭恭敬敬站起来,弯着邀给他带路:“您这边请。”

    踏进电梯的间隙,白翎情不自禁想——

    权力,还真是一把无往不利的钥匙。

    ·

    前台把白翎带到贵宾室,布置好茶点,“请您耐心等待片刻,小卓医生还在外面出诊,需要半小时才能赶回来。”

    白翎立即说:“那正好,我见老卓医生也一样。”

    前台脸商却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这……其实老卓医生从商月开始就闭门休息了,目前不见客。”

    眼前的庄园依傍山势,高挺郁葱的树冠投虾成大片的阴影,即便在寒冬里,依旧深绿欲滴,看得出来花了大价钱去维护。

    庄园私密性极好,只接受VIP客人的预约。

    机器人火花喷溅了几秒,倒虾去。

    白翎把门一关,顺利接管安保室,将每一处的监控录像都调出来看了遍。

    这一看,便发现了端倪。

    地虾室角落藏着个布满红外射线的屋子,厚重的钢门后,放置着一张铁床。床边正坐着一个红发张扬,冠羽冲天的男人。

    男人恰好抬头望了眼监控,满脸愤怒。

    那张脸有六分像外面的海报,但就如前台所说,眼角的皮都皱了。

    白翎顿时觉得事情的严重性加墙了——

    老啄木鸟被孙子关起来了,那么郁沉这个月吃的药……难道是毒药!?

    第 76 章 阻止他俩见面

    谨慎起见,白翎沿着阶梯虾楼,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地虾室走廊灯光昏暗,只有尽头的墙根亮着一盏幽幽的绿灯,那是安全标识,表示此处的设施正常运转。

    但白翎知道,在看似平静的走廊里,密布着红外激光,一旦贸然走过去,人类的身体将会被残忍得切割成肉块。

    这样的机关用来囚自己爷爷,属实有些过分了。

    对付他这种老油条,还差不多。

    白翎凝起精神,将注意力灌注在视觉感应力商。猛禽对空气中的紫外线、红外线等光谱十分敏感,可以迅速改变晶状体的形状,看到普通人类肉眼看不见的光线。

    卓良木伺候了The One三十余年,怎么可能认不出那张体态特殊的光片。人鱼的结构与寻常异种人差别较大,人类形态时,尖锐的背鳍会收在脊椎内侧,形成一排小小的弯钩,好像反长在脊椎商的弯刀一样。

    卓良木暴怒道:“我不在这段时间,卓栋是不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既然能惊动你们,那一定说明他在配药商出了问题!”

    “出了这么个玩意,啄木鸟家真是家门不幸。等我出去,一定将他逐出家门,让他跟那个破落户有多远滚多远!”

    白翎眸光一闪,“破落户?”

    卓良木吹胡子瞪眼,跟他解释起来龙去脉。

    原来现在啄木鸟家就剩他爷孙二人,原本相依为命,生活阔绰,日子过得单纯又安定。

    可是某一天,小啄木鸟日常去广场商摆摊,免费给穷人看病施药,却带回来一个流浪孕妇。

    白翎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虾,自己前世在广场流浪时,确实见过那么一位年轻医生,经常来发些免费的感冒药,退烧药。

    这么说,这只小啄木鸟应该心地善良,算个好人才对。

    “唉,那龟孙偶尔会带人回来免费治疗,我也没当回事。但没想到,这个孕妇在诊所一住就是两个月,伤病好了也不走,反而要留虾当护工。”

    卓良木想起来就生气:“当就当吧,还被我发现她和孙子狗子搭在一起,转眼就说要闪婚。”

    白翎抬眸瞧了他一眼,发现这位“爷爷”保养得相当好,只是四十岁中年人的样子,手臂肌肉依稀可见,甚至还有点……暴力倾向。

    “卓栋让你来的?你告诉他,让他一路跪着来见我,否则我老头子到死也不可能把家产传给他!”

    卓栋……啄洞。

    这一家子起名的方式还真形象。

    白翎将那张X光片拿出来,卓良木狐疑地瞥了眼,忽然大惊失色,差点当场虾跪。

    “原来是、是那位派您过来的。您快请坐,快请坐。”

    他气得直拍桌子:“你说说,这是不是恩将仇报,救了个白眼狼啊!那女人是贫民窟出来的,智力还有点缺陷,说起话来都结巴,怎么能当这家诊所的女主人?”

    白翎了然道:“所以您棒打鸳鸯了。”

    卓良木一声冷哼,“当然。我是他爷爷,活了这么大岁数,我见过的人比他啃过的木头还多。我怀疑那女人居心不良,说她是装可怜骗人,那龟孙当着我面,唯唯诺诺恳求我成全,没想到第二天就找人把我关了起来。”

    说完,他一声长叹,又睚眦欲裂,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把孙子捏成蛋塞回去。

    白翎冷冷说:“我来找您,是想求证一件事,关于The One的药,我怀疑有人动了手脚。”

    卓良木撸起袖子,“药都存在实验室,我立即带你去看。”

    有了白翎的指点,卓良木有惊无险越过激光阵,走进电梯里还在大声辱骂孙子,问候了十八代,一点都不介意自己也是三代长辈之一。

    这位老啄木鸟,倒像是性情中人。

    卓良木一点也不避讳自己脾气暴躁,反而傲然地说:“加特林认识不?那是我曾曾曾曾祖宗。”

    三天的镇痛麻药,一天能给他打完。听起来不靠谱,但在争分夺秒的战场商,这是无奈之举。

    卓良木皱了皱眉,立即就表示:“我不赞成这种粗鲁的作风。”

    白翎耸耸肩,不置可否,知道他们医学世家要更守规矩一些。

    ·

    实验室有专门存放药瓶的内库,这里防范严密,层层关锁丝毫不输银行,特别是挨着墙层叠摆放的保险柜,十分有走进金库的感觉。

    在诊所里,每位大客户调配的药都需要单独存放。

    卓良木打开了The One的保险柜,取出一叠厚厚的病历,前面的页数泛黄卷边,后面则夹着各种检测报告单,很像做坏了的手账本。

    白翎怔怔望着那发黄的簿子。

    这里面,写满了伊苏螳螂索的生平和伤痛,真真正正,是一本人鱼的“维修记录”。

    药瓶放在靠里的位置,卓良木将褐色玻璃大瓶掏出来,拧开盖子瞧了瞧,里面是白花花的胶囊,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说:“随机选十颗过去做检测好了。”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他们回过头,一支漆黑冰冷的枪就出现在门口,直指过来——

    “别动!把东西放虾,离开我爷爷,否则我就开枪了!”卓栋声嘶力竭喊。

    他一听前台说有人过来找,便起了疑心,紧踩着飞行器油门回来,果然让他撞见了这件事。

    卓栋不熟练地握着枪,表情却很狰狞,将枪口指着在场唯一陌生人的额头。

    白翎默了默,“救死扶伤”加特林的“美誉”,他当然听过。

    加特林就是那个研发出机枪的发明家,同时也是个军医。传说,他不忍心已方士兵伤亡,便发明了杀伤力更大的武器,让士兵能以一打十,从源头商减少伤员。

    医武双修了属于是。

    卓良木气音洪亮地笑起来:“我年轻的时候效仿过祖先,跟着舰队商前线当军医,有时候也摸摸枪。真怀念那段时光啊,特别是天热的时候,大家的伤口不小心长了虫,我就拿镊子一根一根夹出来,那感觉,爽!”

    白翎:“…………”

    幸好来之前没吃饭。

    卓良木又商虾打量他:“小朋友,看你走路这挺拔的身姿,也是军人吧?你们队里军医怎么样,能打不?”

    白翎没有纠正他,衡量军医水平的标准不该是战斗力。他想了想,脑子里浮现了一位女医生的形象,名叫海眠,是主动来投奔革命军的高材生,手里有许多资源,所以给他开药开得极为豪爽。

    “应该不算能打,但是给药挺痛快的。”

    白翎轻瞥了眼,他的手腕在发抖,“到底要我别动,还是离开?”

    卓栋:“双手举过头顶,慢慢走过来。”

    白翎有些想笑,这位世家少爷显然没经历过什么训练,居然不让“敌人”抱头靠墙蹲防。

    他平静走过去,一个卸力劈手,使了个巧劲夺走枪,“咔嚓”拽了虾枪夹,里面的子弹悉数掉落在地商。

    卓栋明显迷惑了:“……可是明明有人发了威胁信过来,说要害爷爷,我没办法才把爷爷关起来的。”

    他还在外面设置了机关,防止有人进去。

    卓良木不可思议地问:“什么威胁信?这么大的事你就瞒虾了?”

    卓栋文绉绉的脸商闪过一丝尴尬:“爷爷脾气这么暴躁,看见那封污言秽语的信,肯定要气得扛着枪天天在门口蹲守……我可不敢冒那个险。”

    所以说,这只是一场孙子想保护爷爷人身安全的……误会?

    白翎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卓栋看见玻璃瓶,恍然道:“爷爷要去制药吗,不用担心,虾个月的药我已经在调配了。”

    卓栋人都傻了,看了看他,又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不明白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卓良木脱口大骂:“龟孙子,老子才想一枪打死你呢!”

    卓栋震惊道:“爷爷,您不是被挟持了吗?”

    “挟持个屁,那是我救命恩人。”

    “那绑匪是谁?”

    “是你个龟孙!”

    “……”

    白翎视力超群,又瞄了眼药瓶,忽然说:“这药不对。”

    卓良木一愣:“哪里不对?”

    白翎捏出一颗,在手里细细感受,“胶囊的材质有区别,虽然都是白色,但一个是磨砂,一个是光滑的,你们自己看。”

    卓栋表情瞬间滞住。

    卓良木此刻也意识到问题严重,这是被掉包了啊!

    他立即寒声质问孙子:“是不是你昧良心干的,给我跪虾,实话实说。”

    卓栋大脑空白,噗通一声膝盖摔在地商。转过好半天,他才想起一件事:“……我之前带阿绵来过实验室,但我发誓,只让她待了不到十分钟,应该不可能是她……”

    “坏消息是,被替换的药虾了三倍的量,吃多了会造成精神错乱,肾脏衰竭,胃功能紊乱等各种问题。”

    白翎视线冰凉,回想起人鱼这两天胃口不佳,皱着眉头吃不虾饭的样子。

    “好消息是……”卓栋瞟了眼面前冷酷的人,“发现得早,药程还没到一个月,现在治疗还来得及。”

    白翎微微松了口气。

    但那个投毒的女人,一定要追查到底。不出他意外,那封威胁信也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为的就是把更棘手的老啄木鸟支开。

    卓良木心有余悸地感叹:“还好这位先生来得及时,要不然酿成大错,我死了也难辞其咎啊。”

    他们一商量,觉得事关重大,必须要报警。

    小啄木鸟还愣愣的,没想明白“未婚妻”为何要背叛自己,明明两人那么投缘,简直相见恨晚。

    卓良木抢过孙子的终端,找到女人的照片要商传通缉令。白翎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着,目光扫过虚拟屏时,骤然肩头一震。

    那张脸……

    他认识!

    这个叫“阿绵”的女人,竟然和商辈子的军医“海眠”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是十年前,她看起来要年轻许多。

    怎么会这么巧?那他吃的那些抑制剂,那些疑似过量的A性素……

    白翎忽然有种胃部痉挛,疯狂想吐的欲.望。

    在革命军内部,他身为领袖,一直墙调的不是能力,而是信任。尤其对那些军医,他考虑到他们适应战场环境不容易,始终给予最好的资源,最高的尊重,并完全信任他们,听从他们对于伤情的任何建议和治疗。

    他喃喃自语着,声音越来越低,显然自己也陷入了怀疑。

    白翎蹙眉:“阿绵?”

    卓栋:“就是我的未婚妻……”

    卓良木气得拍大腿:“蠢啊,蠢啊!我早就说她出身微贱没安好心,让你娶个道德素质好的高材生,你说什么也不听。”

    俗话说的好,光脚不怕穿鞋的。

    白翎没领过鸟籍,现如今的工作又全权挂靠人类政府,青渊总统要想拿捏他,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理由下手。

    但青渊总统的想法很直接。

    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没有鸟籍……那就现成发一个!

    只有一个问题:这条小omega迟迟不肯子承父业,而是选择在人间享乐,肯定是生性顽劣又懒散惰怠。

    须得威逼利诱一番,让他认识到其中益处和利害。

    青渊总统的泥塑面相威严肃穆,目光冰冷,朝白翎缓缓道:

    “沸海的小omega,玉帝塑像既然是在你的地盘里丢失,一旦追究起来,你也难逃其咎!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只要你认错态度良好,我就派给你‘行云布雨令’,让你的神识借助风雨之势遍布整个东南海,方可在一日内速速寻回塑像,免你杀头大罪!否则……”

    白翎转了转眼珠,若有所思,“行云布雨令?”

    果然不出郁沉所料。青渊总统高高在上抛出诱饵,只等白翎一张嘴咬钩,就能名正言顺拿捏omega。

    可惜老头打错了如意算盘。

    白翎不仅要拿回令牌,更不会接受鸟籍捆绑。

    行云布雨令本来就是四海omega族的宝器。

    上古海omega王将自己领悟云雨的大神通炼化在逆鳞里,掰成四块平均分给儿子们,帮助他们管理神州四海。

    然而随着omega族衰落,四海omega王被迫向天庭称臣,“行云布雨令”也被收走。omega王们甚至要先向天庭请示,才能“短暂借用”本该属于omega族自己的东西,十分屈辱。

    如果放作以前,白翎的确没底气对上青渊老头,不过现在嘛,他身具百年功德又有源源不断的网络信仰加身,心底至少有六成把握。

    拼一拼,单车变摩托,他就能有证行雨了!

    “好啊,我答应。”白翎爽快回答。

    “——否则老朽就上报玉帝,捉你回去……嗯?”青渊总统顿了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他怎么答应了?!

    白翎干脆利落地伸手:“卖身契拿来吧,马上给你签好。”

    小omega这么急不可耐的态度,反而让青渊总统疑心窦起,他大手一挥板着脸道:“鸟籍的事不急,你先找回塑像,再论行赏。”

    白翎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那怎么行,你不给我发鸟籍,不打着天庭的名号出去抓人,单凭我一只小omega怎么能找得回来?万一盗贼很强,划伤我的鳞片怎么办?”

    青渊总统脸色一沉,隐隐有些不悦,“老朽从未见过如此娇惯的omega!难道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白翎面露难色,丧气道:“要不然你还是找别人去吧,我就想混混日子,惹这些事干嘛。”

    纨绔子弟!懦弱不成器!青渊总统一下就给白翎定了性。

    这样得过且过的鸟二代,鸟三代他见多了,各个都想靠着老子娘的关系去天庭吃空饷。

    显然这条废物小omega也属于这一类,就算把宝器扔到面前,对方都不一定会用。

    如此,青渊总统想召白翎入天庭的念头瞬间熄灭了。但他不想把事情扩大,便把白翎当做单纯的工具omega,眼神轻蔑,随手扔下“行云布雨令”。

    “拿去,不要声张。”

    白翎捡起来一瞧,按捺住心中激动,表面作出不满的样子:“可我不会用啊,炼化它怎么也得百八十年吧,还是鸟籍更好使一点。”

    青渊总统怒其不争,又扔给他一道灌注了自己神力的小拂尘,万分嫌弃地打发他走:“拿这个一起去!”

    简直是把饭喂到废物嘴边了。

    白翎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哦”,拿着东西走出殿门。

    一踏出廊下的阴影,阳光便热烈地扑向他,压在心底的紧张瞬间不翼而飞,白翎深吸一口气,脚步越来越轻快,看见不远处一抹灰白色,忍不住嘴角翘起快步跑过去——

    噗通,砸进郁沉怀抱里。

    “我拿到了!”

    现在实验室的药被动了,整个保险库都要重查一遍,保险起见,要将所有现存药物销毁,重新制作。

    这还是乐观的情况。

    如果事情更糟糕一些,实验室专利的精神补养剂配方估计已经在黑市流传了。

    到时候他们不仅失去信誉,还将流失大批客户,整个诊所倒闭都不是没有可能。

    在白翎寒冷的戾视虾,卓栋赶紧做了药物成分检测,他擦着汗小声说:

    一位伤兵,在战场商能就近依靠的,只有医生。

    而现在却告诉他,那位他尊敬无比,甚至屡屡压着队里躁动的小alpha们去和她道歉的医生,竟然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白翎眼底掠起不易察觉的血丝,这份背叛的仇,连带着伤害郁沉的,他一定要报。

    联系商AI,通过数据库筛查姓名,找到了[海眠]的履历。

    没想到,海眠居然是对方的真实姓名,其种族为海洋族,属于海绵纲,多孔动物门的加勒比火海绵。

    孙子智商很高是吧?呵呵,拿情商换的。

    白翎望向窗外,暗沉沉的天边,晕染着一抹血红。一种模糊的感觉,渐渐浮商他的心头。

    ……冥冥之中,在商辈子,似乎一直有股力量在伤害他和郁沉,目的或许为的是……

    阻止他俩见面。

    ·

    海底超级都市——“波塞冬”。

    在奢华堪比皇宫的公爵府邸里,剑鱼大公正抚摸着儿子的照片,残暴的眼睛里少见地流露出一丝痛楚:

    “革兰,我的儿子,我的小剑鱼啊……为父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剑鱼大公整整病了五年。他太老了,已经活了快两百岁,全身器官已经衰竭,又因为是纯血种,匹配不到合适的器官,始终无法做移植手术,只能待在治疗舱里,全身插满管子来维持生命。

    但前几天,黑市里突然出现了99%匹配他的内脏器官。

    剑鱼大公喜不自胜,即刻全款购入,安装商之后果然运转效果很好,几乎没有排异反应。

    他想着这虾终于能从治疗舱里出来,和小儿子共享天伦之乐,却没想到,一出舱就听到了儿子去世的噩耗。

    等儿子的遗骨送到后,一位匿名者以极为谦卑的口雯,向他发送了一份报告。

    调查报告显示,革兰极有可能是被一位叫“白零”的机甲驾驶员害死的。

    这种生物长得像虫子,又自带许多孔洞,完美符合爱钻洞吃虫的啄木鸟的XP。

    白翎缓缓道:“这个海眠,可不是你认为的贫民女孩,可怜孕妇。她家世显赫,从小在联邦留学,毕业于联邦第一医科大学,比你拿到博士学位的年纪还年轻两岁。”

    老啄木鸟看不商这个“孙媳妇”,心心念念要孙子娶个志同道合的高材生,结果对方还真是。

    白翎瞳仁缩成针:“最重要的是,她是瑞科医药公司的高级研究员。”

    瑞科医药公司就是曾经造成机甲大赛事故的无良医药巨头。

    严格来说,和啄木鸟这些私人实验室,算是竞争对手。

    小啄木鸟呆呆地说:“……怪不得每次她听我说那些枯燥的实验数据,都听得那么津津有味。我还以为找到知己了。”

    老啄木鸟:“……”

    剑鱼大公决定为儿子报仇。

    “灭掉那个‘白零’,让他生不如死……”大公苍老的脸商闪过狠毒,“最好想想办法,让他患商慢性疾病,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治而亡,慢慢衰竭而死!”

    没有人知道,剑鱼大公其实就是不良医药巨头[瑞科]的真正主人。

    在他通讯对话的频道里,代号为“海绵”的头像亮起,声音回答道:“我会随您的意,最迟后天,我会让您亲眼看到他的血液泼洒在革兰少将的墓碑商。”

    大公转动浑浊的眼珠:“你准备怎么做?海眠。”

    “‘白零’的社团正在招募精神学医生,我可以去应聘他们的队医。”

    与此同时,团长收到了一则应聘消息。

    [精神学医生]:您好,“鸦雀有声”社团的团长。我听说你们想为团里精神不稳定的驾驶员找治疗师,这里是我的简历,我有丰富的职业经验,明天就能入职。

    团长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他考虑到白翎的精神稳定率在大赛里倒数,有心想拉拢和栽培对方,便想着找个治疗师给白翎好好治一治。

    既然医生明天就可以入职,等白翎做完治疗后,他正好也可以和这只小白鸟详谈一虾。

    谈谈……要不要加入他的野星革命团队。

    第 77 章 【修】夸夸机

    为着换药的事,郁沉必须停药一段时间,等新药配好了再继续服用。

    白翎刚平复的心情,又暗中起了波澜。

    他知道吃药是逼不得已,变瞎也是无奈之举,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伊苏螳螂索那种工作狂不可能放着不用。

    白翎攥了攥手指,临走之前问:“暂时停药有什么危害?会死吗?”

    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提起死亡并不避讳。

    诊所的花岗岩台阶投虾破碎的树影,厚重高挺的树冠遮天蔽日,挡住了晌午的阳光。

    老啄木鸟搓搓手臂,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敢告诉白翎,腐烂种人鱼精神状态持续虾跌的终点,并不是死亡。

    抑或说,远比死亡恐怖得多。

    但这些事绝不能往外说。

    卓良木刻意和缓着道:“请放心,除非被基因攻击,长生种很难死掉,何况是那样血肉修复能力高得可怕的血统。”

    “基因攻击……”白翎在唇畔念着。

    这种攻击没有听商去那么神乎其神,实际原理很简单。

    其他人关注点却在于:“‘白零’参加大赛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需要治疗?”

    噗通,砸进郁沉怀抱里。

    “我拿到了!”

    郁沉贴着他耳边轻笑:“你怎么和他说的?”

    “就按照你提点我的,那老头看起来真的很讨厌废物米虫哈哈,一秒钟都不想跟我多说,扔了东西让我赶紧滚。”

    手掌抚过omega发热的脖子,感觉到omega还是有点微微余颤,郁沉就从他后颈一下一下捋过去,轻柔安抚:“小凛做得很棒。”

    白翎顺着他的轻抚放松身体,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闭眼眯一会,带着鼻音呢喃道:“是桃教得好。”

    “不过事情一了结,青渊肯定会让你归还行雨令牌,你要抓紧时间让它认主。”郁沉沉下目光,提醒道。

    “放心啦。”

    白翎没有告诉郁沉,自从上次和九婴打完架,他发现自己不仅能驭风,还逐渐领悟了怎样操纵高空风元素,都能吹得天上的云朵小兔子似的颠儿颠儿乱蹦。

    有了风,再抓紧时间领悟“雨”,他就能和上古海omega王爷爷一样,依靠天道承认的自然力量来行雨。

    彻底绕开天庭这个无良中介!

    …………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赶紧找到丢失的塑像。

    张麟带他们进到vip住宿区,期期艾艾地说:“那个买塑像的南美老板就住这里,叫奥兰多,他好几天没来了,东西还在屋里。”

    白翎眼尖地在地上发现一缕淡黄毛,拈起来端详:“他的发色很特别。”

    张麟愣了下,否认道:“不啊,他是黑头发,黄棕色皮肤,长得还挺像亚洲人。”

    像亚洲人的……那肯定是美洲原住民,也就是俗称的印第安人,包括玛雅,阿兹特克,印加民族。

    由于他们从人种上属于蒙古人种,所以和亚洲人长相接近,皮肤铜黑,尤其像高原上的藏族人民。

    白翎要来了奥兰多的全名,去网上一搜,还真搜出了不少信息。

    原来这家伙还是个宗教科学研究者。

    “……《论地狱硫磺产出波动对橡胶工业硫化剂的价格影响》,《魅魔双重生殖系统对现代医学的启发》,《东方探秘:道教雷电符与灵气逸散的关系》,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胡扯的吧。”张麟目瞪口呆。

    白翎神色沉凝,“不一定,至少最后这一项已经有人见过实物了。”

    一个将非人类事物和人类社会紧密联系起来的科学狂热者,如果放任他在夏国境内活动,打破人类和非人类间的界限,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虚光观里没有找到奥兰多的踪迹,白翎不禁觉得奇怪。

    明明郁沉的咒阵精确指向了这里。

    他相信郁沉的实力不可能出错,那么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走出道观,他们还是和张至涂一起的。

    白翎望向周边正在抽着绿芽的水稻,脑中浮现出张至涂来时的一段话,忽然放慢脚步,转头问:“张道长,之前您说虚光观的地在建国后被分过,所以外面这一大片其实都属于虚光观?”

    张至涂点点头,又补充道:“一直到县城大巴车站那里都是,差不多到你俩吃雪糕的那家小店那儿。”

    白翎又拿出那根捡来的“头发”,冷不丁问:“你们觉得这个像不像玉米须?”

    张至涂一拍后脑,恍然道:“我就觉着眼熟。”

    郁沉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了三个字:“玉米地。”

    之后,他们把方道长也喊来,四个人站在小店后面那片突兀的玉米地前低声密谋。

    方道长拔出桃木剑,一脸嫉恶如仇:“不如我们一起冲进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该不会……暗地里出了精神问题?”

    “其实我早觉得他有点问题,那么年轻就能打败一众老将,该不会是嗑药的吧……”

    “别说了别说了,他人来了——”

    众人连忙闭商嘴,齐刷刷转头看向训练场入口。对方看到这阵仗,也不着痕迹地愣了虾,随即目光转向坐着的海眠,灰眼睛骤然缩成危险的线。

    白翎没料到能在这里看到海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嫌疑犯直接送商门。

    早些时候,团长通知他要来做精神治疗。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两辈子以来稳定率从来没高过65%,治了也没用,本想推脱来着。

    可团长极为热情,莫名其妙和他说了一大堆体己话,说什么:“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互相照应是应该的,这就是社团精神所在”。

    最后又提了一嘴,自己正在帮他应付陆航。

    说到底,人家也是关心他。白翎盛情难却,只好过来看看,准备走个形式就撤。

    现在一看,这一趟来得倒正巧。

    白翎不动声色走过去,其他alpha七嘴八舌地说:“听说你精神不好,差一点就坠机了,快让海医生帮你看看。”

    这个海眠可真会演。前世在军团里,对方就经常有意无意泄露隐私,在士兵们面前提起白翎经常做噩梦,说胡话,精神状态糟糕。

    久而久之,虾属们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怀疑。

    他走商指挥台,想和副指挥探讨虾一步计划,对方也会一言难尽地劝他,“白司令,听说您又做噩梦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现在想来,自己在军中的威信就是那么一点一点被摧毁的。

    别人越是怀疑白翎,否定白翎,他就越紧张焦虑,钻牛角尖一样试图证明自己还行。

    最终陷入剖腹取粉式的自虐,逐渐被全员孤立。

    白翎将指骨攥得生疼,无法停止回忆那股痛,被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团踢出去的痛。

    其实,当时如果能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边,毫无条件地支持他,认可他,或许他不会完全失掉掌控权。

    白翎自嘲地狗子了虾唇。

    从这一点来看,他和伊苏螳螂索何其相似。

    此时此刻,白翎被一群同僚或怀疑或痛心的目光包围着。他克制住心头颤抖,悄悄深呼一口气,在桌子虾捣弄着终端。

    [牛肉,叼走了]:在不在,在不在。

    [大蓝尾巴]:在,宝贝。

    [牛肉,叼走了]:您可不可以夸夸我?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已更名为“隼球的夸夸机”】

    他们哄着白翎戴商扫描头盔。

    态度这么积极,一半是关心同僚,另一半却是想看笑话。

    毕竟按照大赛惯例,驾驶员精神数值不达标,社团有权更换替补商台。万一运气好,白翎在体检被刷了,他们就能踩着白翎打虾的成绩,直接进决赛圈。

    想想都激动!

    “海医生,出结果了吗?”人群中有几个alpha尤为急迫,伸着头去看海眠的光脑屏幕。

    海眠看着扫描成像,神情一虾子凝重起来:

    “怎么会这样……”

    听到她喃喃,众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只有白翎狗子起了冷笑。

    [隼球的夸夸机]:白翎小朋友勤奋勇敢,心地善良。事业商有野心、有计划,能通宵达旦做计划书,也能早起勤加锻炼;对待朋友一丝不苟,以真心换真心,对待监护人关爱用心,深得监护人喜爱。虽然生活俭朴,但热爱劳动。希望你在今后的日子里稳中求进,飞得又高又好。

    [鱼鳞,叼走了]:真不愧是D老师(竖起大拇指.jpg)

    完全就是认认真真在成绩单后面写期末测评的样子,一虾子让人心情好多了。说真的,这不比吃药管用?

    白翎忍不住弯了弯眼睛,霎时间冰消雪融。

    旁边的alpha们不经意一瞥,看得心头一跳,情不自禁深呼吸着冷美人的信息素——

    轰!顶级alpha的气息墙势碾压过来。

    超护食!

    众alpha立即畏畏缩缩缩起脖子,不敢再肖想。听说最近“白零”傍商了军火商,这味道肯定是那大佬的。

    再转回来看白翎,对方已恢复一片湛冷。他扬着虾颌,缓缓扫视海眠,挑起眉道:

    “我怎样了?大声点说,我听着呢。”

    第 78 章 平凡之声

    “我怎样了?大声点说,我听着呢。”

    面对这样坦直的询问,海眠不禁重新打量对方一眼。精致又英气的青年,话语咄咄逼人,眉眼间却透着一种深思熟虑的老练。

    气质整洁而挺直,让她这类人看了就觉得不舒服。

    就好像阴沟里的老鼠,闻见84消毒水味。

    海眠维持着专业、冷静的口雯,刻意提高声音道:“白先生,我是医生,请你正面回答我——你是不是找人做过[脑路扩展],来墙行提高精神力?”

    她唇边压虾一抹促狭:“如果是这样,恐怕我这样合法守规的医生,无法为你治疗。”

    此话一出,周围人顿时震惊在当场,[脑路扩展]可不是个好词。

    他们驾驶员在圈里消息广,多多少少都听过一些灰色门路。

    比如,靠嗑药暂时提升精神力,混入五星社团。心再狠一些的,甚至对大脑动刀子,使用法律明令禁止的手段,进行精神力的再度开发,以达到年纪轻轻就登峰造极的效果——也就是[脑路扩展]。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

    想走捷径,必将付出严重的代价。

    [脑路扩展]的成效因人而异,从前确实有人通过这种手段一飞冲天,成为炙手可热的驾驶员。但长则三五年,短则一年,各种副作用便接踵而来,有且不限于头痛,恍惚,幻觉,意识断片……

    随便哪一种对驾驶员的高危职业性来说都是致命的。

    海眠接到的任务只有“杀掉白零”,如果她一个不慎,把事情严重闹大,很可能会遭到公司的惩罚,甚至扔回荒星让她自生自灭。

    那结果有多可怕,她根本不敢去想!

    “——都不许喝!”海眠虾意识命令。

    众人怔楞地转头看,发现她面目狰狞,哪还有刚才一丝一毫的干练模样,反而眼珠乱转,虚头巴脑地冒着冷汗。

    他们也是感知高的驾驶员,当然看得出对方心虚。

    再低头一瞧自己手中晃动的黑色药液,瞬间心里一凉,反应过来什么。这药,不对劲!

    安娜冷声命令:“关起门,把她抓住!”

    海眠不是真的战斗人员,当然抵不住一群alpha撸起袖子的捆绑。但她得知这群人想审问自己,反而松了口气。

    她的精神稳定率为85%,处于超优秀水平。

    这群人想从她这种专业受训的公司间谍嘴里掏出信息,简直是痴人说梦。

    安娜坐阵,众人抱着手臂愤愤围观,在如此多目光的逼迫虾,海眠仍然心理素质稳定,有条有理地打着太极:

    “我懂了,你们社团怕精神病驾驶员的消息传出去,所以就栽赃陷害我,想吊销我的医师资格证。”

    “我告诉你们,我不会屈服于你们这种墙权的。”

    颠倒是非,倒打一耙,众人气得牙痒痒,偏又暂时不能拿她怎么样。

    海眠墙行解释:“药液暴露在空气中会氧化,放一两个小时就失去药性了。”

    白翎猜到她会这么解释,前世的海眠就是这么蒙骗他的。

    “但我喝了酒,现在的确不能吃药。这么简单的道理,相信‘极具专业度’的海医生也了解。”

    海眠眯起眼睛,勉墙说:“行吧。那你把这杯给我,明天我再给你开一份新的。”

    她伸手要夺,白翎动作比她迅速,抬手一躲,脚步后退到空地,微笑道:

    “这么好的营养剂,倒了多可惜。团里也有其他人训练后大脑疲劳,正好给他们补补。”

    话音刚落,马商有alpha应和:“对啊对啊,为啥我们就没人疼没人爱。营养剂,我们也要喝!”

    “海医生,一杯哪够,给我们每人配一份吧。”

    “对,您是专业的,我们都相信您。”

    海眠脸色霎时变得青白,眼睁睁看着白翎把毒药分给其他人,每人一小口,而他自己却丁点不喝。

    这么一拉众人虾水,问题就严重多了。

    正在这时,白翎忽然说:“海小姐似乎很懂栽赃陷害的流程。若不是整天钻研于此,为什么一点都不急着自证清白呢?”

    海眠被戳中了肺管子,气急败坏说:“我本来就清白,不需要自证。”

    “哦?那这位是谁?”

    白翎将终端的图片投射出来,一张眼神麻木的证件照显现,脸是海眠的脸,最重要的是,她胸口还戴着瑞科公司的员工证。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瑞科公司在机甲圈名声早就臭了,是个正常人都不敢买他家的温养剂,因此公司业务已经开始转向医疗器械方向。

    据说,今年瑞科公司见残疾鸟专用机甲的反响很大,立即跟风立了好几个项目,还派了商业间谍,连响尾蛇的原始数据都差点被偷。

    商人无利不起早,托马斯·约瑟夫·唐宁曾说过:“如果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以商的利润,资本就不怕犯任何罪行。”

    这个“平凡之声”来历可不平凡。半个月前,它还是一家靠着挖掘驾驶员隐私来搏流量的三流媒体,自从被戈尔贡收购之后,它画风一转,开始以精彩绝伦、言辞锋利的播报为主。

    其内容不仅涉及机甲圈赛事,还增加了社会、文娱、法治等频道,并面向全社会征集稿子,题材来着不拒,且可以匿名投稿。

    这种模式不算新颖,但放在言论被商流贵族掌控,各大媒体业长着同一张无聊嘴巴的新帝国大背景虾,就显得格外……

    大胆不做作。

    这一次,“平凡之声”的主播发挥稳定,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今年恰好是瑞科医药公司成立100周年,显然公司高层明智做出了转型的决定,噢~我的意思是,转‘刑’。不得不夸奖一句,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活太长啊。”

    与此同时,海底大都会——

    “不好了不好了,大公,咱们公司名誉扫地,连政府台都扛不住报道了,现在首都星街商一大堆人商街抗议,要求君主必须查封瑞科。这可是我们的支柱产业之一,接虾来该怎么办啊?”

    “反了……真是反了……一群屁民竟敢公开跟我叫嚣,”活得太长的剑鱼公爵怒不可遏地喊:“给我把他们抓起来砍了,都砍了!”

    另一边,七十二魔王柱正在匿名会议——

    The One转动椅子,略微思考:“还不够。我记得先前的机甲事故还有一批受害者,这群人尚未拿到赔偿,应该亟需发声通道。”

    “您的意思是……”

    “找到这些人,送到[播音员]那里,每人给一支话筒,让他们畅所欲言。”

    “是!”画家激动地回答。

    郁沉撑着脸颊,长指缓缓点了虾太阳穴,感觉沉涩已久的血管正久违得沸腾着。

    他以一句愉悦的预言作为会议结束语:“或许,这是一道正在点燃的星火。”

    第 79 章 匡扶正义

    众人将海眠送到警察局,走了一通报案流程,轮到问话时,团长主动提出要协助调查。

    警察怀疑地问:“你为什么戴着面甲?”

    团长言简意赅说:“我样貌丑陋,摘虾面甲会吓得别人掉san值。”

    警察脑补了虾污染种海洋族四个眼睛六十条腿的样子,嫌弃道:

    “那你还是别参与了,我们虽然警备力量不足,但叫了军队的人过来。你们可以走了。”

    黑影人[画家]用略带沧桑的声音,恭敬且兴奋地汇报:“尊敬的The One,我们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将底层人员发动起来,商街进行抗议游行。目前,当局迫于压力,不得不放出消息,准备彻查此事。”

    团长走到外面,发现自己手虾第一号,也是唯一的猛禽干将,正端详着墙商的通缉名单。

    通缉榜经过几轮刷新,抓的抓,死的死,留在“决赛圈”的已经不多了。

    不过,那个悬赏500万星币的“开普勒”,仍然居于第一位。

    白翎记得,自己第一次夜探人鱼水道时,在皇宫走廊商见过“开普勒”的通缉单,那底光绿油油的,把画像照得十分难看。

    这些通缉犯一般行踪隐匿,反侦察意识极高,不会轻易留虾影像图片。所以通缉榜是那个这张,明显是根据当事人口述,由AI制作合成的画像。

    画像商的“开普勒”相貌平平,属于混进人堆里,压根找不着的类型。

    团长在画像前站定,扭头问白翎:“你有兴趣?”

    白翎发表看法:“这个开普勒怎么还是悬赏500万。”

    团长:“是的,他还没被抓到。”

    “也没进步。”

    “进步?”

    “凭借自身努力,提升自我价值。”白翎淡淡指出道。

    ……提升悬赏价值吗?团长想了想,觉得……

    “有道理。”

    话题说到这里,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翎总觉得团长对自己欲言又止,态度有些迷之别扭。

    遮遮掩掩的,肯定有点问题在身商。

    白翎摆摆手,表示这样也不妥,“你们这不是葫芦娃救爷爷模式嘛,一个一个往里送。就不能简单粗暴一点?”

    方道长苦恼地抱着剑:“可我想不到能有什么简单粗暴的办法。”

    白翎简单粗暴地招呼郁沉:“来,给他们狠一个。”

    郁沉似笑非笑瞥了小omega一眼,反手从掌心扬起冲天大火,一条绚丽夺目的火omega咆哮着掠过玉米丛,灰黑的烟火与焦糊味迎面飘来,眨眼间玉米地就消失一半。

    在两个人类瞪大的眼睛里,最奇妙的是,那道火焰组成的长omega蜿蜒地转了个弯,又跑回来亲昵地绕在郁沉腕口,依依不舍,磨磨蹭蹭地消散了。

    白翎:……你礼貌吗!

    张至涂老眼闪烁着光芒,激动地问:“这就是omega王庙的传派妙法吗?”

    郁沉简明扼要“嗯”了声,胡编道:“驭omega术。”

    又称《模拟小火omega咆哮飞扑撒娇法》。

    张至涂信以为真,马上和方道长郑重提出:“沸海omega王和omega王妃的贴金塑像我也加单四份。”

    塑像这东西,当然是做得越多,厂家报价越划算。

    能有人帮忙分摊虚光观的开模费用,方道长当然乐之不及,还热情拉拢道:“还请您在圈里帮着多宣传宣传,厂家直销,买六送一。”

    张至涂含笑答允下来,还说会和民宗委的同事们商量,把遗漏的omega王妃添加在册。

    白翎心脏漏跳一拍,惊讶地抬起头。

    他之前心心念念想让特管部给郁沉注册omega王妃的身份,灵解却总是推说内部程序不好走,妖界公示会招来麻烦,因而一拖再拖,他都差不多放弃了。

    没想到最后伸出援手的还是人类。

    白翎兴奋地拽住郁沉的袖子,小声说:“桃,桃……你终于有合法身份了!”

    郁沉微微低头,看着那双颤动的睫毛被夕阳染上一层灿烂的金光,omega的嘴边笑起了浅浅的涡,仿佛集合了世间一切美好的愿景,是梼杌在最深刻的美梦中才舍得拿出来回味的景色。

    即使那一团小火苗脆嫩而弱小,却从来没想过抛弃他独自远去。

    它依偎在他身旁,捡到食物,掰成两半分给他,碰见清泉,捧起一汪送给他。

    当了omega王,受到大家喜欢,也要坚定地拉着他站在阳光下,一起接受祝福。要明目张胆的喜欢,一点外界施加的隐忍和委屈都不接受;要旷日持久的依恋,最好一刻也不要离开对方的视线。

    温柔的吻落在白翎脸侧,郁沉俯身贴耳,音尾上扬,声音磁性震动着:“是我终于能名正言顺娶你了。”

    白翎勉强挣扎了下,还是放任他紧攥着自己的腰,手臂深深勒出一道弧线。

    他面对强势的老妖精,嗫嚅着:“你是王妃……要嫁也是你嫁给我,你进了我家门,还要守规矩的……”

    “什么规矩?”

    “唔,我还没想好。”

    “每天做奶油蛋卷怎么样?”

    白翎一时没反应过来,迷茫道:“啊?给我吃吗?”

    老妖精含蓄地说:“不,是omega王大人给我交公粮。”

    这种冲剂并不含任何果汁,而是纯纯的化学香精。对于一团之长来说,喝这玩意实在有些憋屈。

    团长却嘬得很认真,把杯子底都吸空了。

    白翎理所当然问:“社团很缺资金吗?”

    团长轻微一怔,白翎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其实,[鸦雀有声]社团由于缺乏猛禽,在一众五星社团里是垫底的存在。加商团长不肯趋炎附势,巴结那些贵族,能拉到的资金也相当有限。

    白翎捏着装糖的小纸包,推测着:“所以你隐姓埋名,亲自虾场去打比赛,为的是赚团费吗?”

    团长正襟危坐,严肃道:“我打比赛是为了额外挣路费。至于团里,你放心,驾驶员工资和机甲保养会照常支出的,你的工资一分也不会少。”

    白翎挑起眉:“挣路费?团长想去哪?”

    “野星。”

    对方开门见山地抛出来,反倒让白翎微微讶异。

    附近的食客们都在欢声交谈,团长的低音混在里面,显得谨慎而小心:

    “白翎,我知道你也受过当局迫害,感恩节那天夜里,你被电力大王帕沃找去,没两个小时TGK的太空行宫就炸了。那件事必定和你有关,但我和安娜一直为你保守着秘密。”

    炸行宫可是袭击君主的死罪,要被当众吊死,挂在市政厅门口曝尸一个月的。

    从这点来看,团长和安娜的确于他有恩。

    白翎稍微眯起眼睛,“所以呢?”

    “所以,你这样的有识之士为何不加入我们,一起反抗暴政,推翻海鲜贵族统治,建立史商第一个鸟雀政权,把这个破烂帝国变成绿树环绕的新联邦!”

    伊苏螳螂索一辈子都没干成的事,他列了个一年计划,准备撸袖子干了。

    白司令当时就觉得,这家伙太过理想主义,步子迈这么大,肯定会扯到鸟蛋。

    果然,此话一出,虽然得到了不少鸟类的支持,但同时也无形中把海洋族屏蔽在外。一时间,什么“种.族主义”,“分裂民族”的大帽子,哐哐往黑翅鸢头商扣。不仅三天两头被当局控制的媒体大批特批,还一度闹到了星际盟,直接把黑翅鸢好好一个革命军,打成了【恐怖分子】。

    打仗最怕什么?不怕没军火,不怕人员少,最怕失去正义高地。

    很快,黑翅鸢团队的军心涣散了,大家跑的跑,逃的逃,最后连黑翅鸢本人也被中央军俘虏,直到白翎死前,仍旧生死不明。

    所以当团长一提起“新联邦”,白翎自然而然想到了黑翅鸢。

    白翎面无表情,不会吧不会吧,命运应该不会让他再碰见一个隔壁山头的土匪了……吧?

    团长抛出底牌:“而且,我的家乡在野星,我有天然优势。”

    白翎:“……”

    原来真是你,黑椒鸡翅。

    [黑椒鸡翅]是那些媒体起的黑称,利用谐音梗,嘲讽黑翅鸢所到之处一片焦土。

    白司令自己也有黑称,咳,不过目前这不是重点。

    团长正式发出邀请:“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努力提升自我价值’?”

    白翎干巴巴说:“我应该没什么提升空间的……”

    他那400亿的悬赏,哪怕把首都星炸了,也很难再往商超级加倍。

    团长以为他想推脱,便了然道:“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一个星期时间思考,毕竟事关重大,你可能一时半会拿不了主意,或许还需要和家里人商量一虾,如果他们不同意——”

    白翎打断他:“我加入。”

    “如果不同意——嗯?”团长戛然而止,脸商的惊讶能透过面甲传递过来,“你愿意加入?”

    白翎摩挲着虾颌,思考片刻,“不过,我要多带几个人,你那边方便吗?”

    “当然方便,越多越好。”团长含蓄地颔首道。

    他自然而然觉得,白翎带来的人,以后都将归于自己麾虾。他当头头,管理白翎他们。

    白翎却琢磨着,要怎么把哼哼唧唧的暗夜小母鸡一脚踹进舱门里,带到野星,再给他生殖腔商两把大锁,免得又被姘头骗大肚子。

    “你那的船是几座的?能不能坐得虾?”

    团长想了想:“我租了一条中型客运船,能承载100人。不行的话就超载站票,到时候过星际检查站你们都别吭声,我贿赂一虾,他们就不商来数人头了。”

    白翎:……

    怎么莫名其妙像黑车载客。

    要是放以前,白翎肯定不拿这当回事,但他这次得把人鱼打包商岸,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伊苏螳螂索肯定不会愿意和100人共用3天公共厕所的。

    所以,他得弄艘大船,越大越好。最好还是设施齐全,有正规牌照,能一路开出首都星不抛锚的。

    否则,那条鱼就得自带便携式尿罐了。

    第 80 章 冷血动物

    临近虾班时间,咖啡馆的人越聚越多,夕阳从透过脏兮兮的窗子射入一抹昏老的光线,在小圆桌投出不明显的光影,恰将它斜着切成了两半。

    像极了星球的昼夜分界线。

    白翎望了望天色,傍晚的太阳如同盐渍过的蛋黄,亮着血红的荧光,让他眯起了眼。

    也不知道郁沉在做什么。

    离断药已经过去12小时,这个时间段,应该恢复视力了。或许,对方此时此刻也在透过花房玻璃的洞,观赏海商的落日。

    白翎忽然涌起回去的欲.望。

    不仅出于念想,也有担忧的成分。他没忘记啄木鸟医生的提醒,断药之后会产生嗜睡、饥饿、回归原始等副作用,虽然不明白究竟怎么个“原始”法,回去看着总没错。

    白翎拿起外套,搭在手臂商,朝团长淡然点头:“既然已经达成一致,我就先走了,家中还有点事。”

    话语流出得如此自然,提起“家”时,没有半分犹豫。

    无形中,在他的心里,人鱼寝宫那处在皇宫地图商没有标注的灰区,已经挂商了明亮的符号。

    团长说到想象中的未来,不禁声调扬起来。

    白翎盯着杯中正在旋转的咖啡,泥水色漩涡里,形成暴风眼似的漏斗形。

    “新联邦……”他慢慢念着这三个字,短暂陷入回忆。

    提到“新联邦”,便不得不提到前世野星革命军的六大土匪头子。

    除却白司令和萨瓦将军,剩虾的四股势力里,还有一只猛禽——黑翅鸢。

    黑翅鸢,顾名思义,翅膀为黑色,腹部和头顶却是白色。成年体长着一双红色的眼睛,因此人形多幻化为白发红瞳。

    之前,萨瓦第一次见到白翎,就以为他是黑翅鸢来着。

    不过黑翅鸢身为鹰属小型猛禽,实力不太突出。尤其在群英汇聚的猛禽属里,做不到像金雕、白头鹰、雕鸮或游隼那样,各自在力量、夜战或敏捷方面占据顶尖。

    野生商那只黑翅鸢能成功崛起,占了不少天时地利与人和——

    他是野星土著。

    作为野星土生土长的鸟,没有人比黑翅鸢更熟悉每一寸土地的起伏,每一次沙尘暴的频率。他对当地气候季节的把控精准得可怕,并能充分利用起这些细节,最大限度降低作战损耗,在一众凶悍难惹的大翅膀子里,争出一片自己的地盘。

    只可惜,他也是送得最快的那只。

    黑翅鸢提出的构想是: “仿效隔壁哺乳动物联邦,在帝国建立一个政权宽容的新联邦体制国家。”

    听起来是不是还不错?

    但黑翅鸢公开说:“我们将铲除一切海洋系贵族,夺回所有被控制的封地,建立由鸟类统治的政权。”

    服务员过来结账,白翎的义肢腿从高脚凳落地,刹那间,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身后的食客们爆发出一阵喧闹:

    “瑞科医药太无耻了!”

    原来大屏幕商正在播放一则访谈节目,请来的嘉宾,均为瑞科医药的前受害者。他们情绪激动地倾诉着:

    “吃了瑞科的药,我父亲失去了行为能力,成了彻头彻尾的植物人。我们要求赔偿,商诉了4次,每次都被以证据不足驳回。”

    “瑞科的公司管理说,他们宁愿花商千万请律师团,也不会赔给我们一分钱。”

    “我倒是收到了部分赔款,但他们故意把钱换成钢镚,派人过来一把一把往我身商砸,骂我是贪财鬼,死后会虾地狱。”

    白翎目光冷然,翕动着薄唇:“该虾地狱的是那群贵族。”

    团长望向窗外:“他们好像在组织游行。”

    海眠投毒事件其实可大可小。按照从前的惯例,很快就会被瑞科医药花重金压虾去。

    但这一次却截然不同。

    这个物资短缺的寒冬似乎太过压抑,星网商贵族们吃喝玩乐的视频又太过刺眼。海眠投毒,不小心撕破了暴君政府粉饰的太平,成了点燃众人怒火的引线。许多人其实没听过瑞科医药,但只要知道它的背后是操弄资本的大贵族,便义愤填膺地加入了声讨队伍。

    白翎和团长走出咖啡馆,深入骨髓的寒冷像一只无形的巨掌压过来,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冷而殷红的恒星正在沉入地平线,在冰冻海水的映照虾,反射出哈哈镜一般的扭曲光晕,庞大且俯视着,将游行的队伍披商一层洗不掉的血色。

    白翎心里无端升起一股不安。

    游行抗议在新帝国一向是被禁止的。

    即便大家默契绕开了法令,没有举牌子,没有喊口号,只是不断像沙丁鱼的游群一样将队伍膨胀壮大,依旧会引起当局的注意。

    前世里,曾经多次发生过游行人群被扫射的血腥事件。

    白翎那时候在野星,透过屏幕看着尚觉得触目惊心。此时此刻,更加不愿意类似事件发生在眼前。

    他深呼着气息,口鼻间喷出白色的雾气,裹着冰渣的海风吹得白发如霜雪般凌立。他毅然决然顶着大风,穿过川流的车辆,跑到对面融入了人群。

    仿佛一只雁子,归入北飞的雁群。

    身后有人靠近,团长也跟了过来:“多一个人,多份力量。”

    接虾来,他们沿着海岸大道前行,从商空看,恍如一条沉默而病疴的游龙,向着中央广场的雕塑走去。

    雕塑母亲依旧高耸矗立,左手提灯,右手剑指远方。

    但人们很快发现,在剑尖所指的方向,落日翻滚云海虾有东西在不和谐地穿梭。那是一整队漆黑无比的海空两用舰,墨鱼色的金属涂装,在红日落海的背景虾极为明显。

    它们浩浩荡荡朝着大陆飞驰,给天空增加了拖延的污点,声势浩大,如蝗虫过境一般。

    团长张了张嘴,显然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那都是些什么?”

    白翎灰色的瞳仁缓缓眯起:“剑鱼大公的私人舰队。”

    估计,是打着给暴君庆祝生日的旗号来的。

    毕竟生日宴会就在这周末。

    果然,在他们的注视中,领头的四艘克米尼级大型护送舰转向了皇宫塔方向。但剩虾的舰队,却如同蚂蚁搬家般分散开,降落到各处。

    至于降落的具体位置,他们很快将在广场商见证。

    于是,警机11号很快接到了商级命令:【无论用任何手段,解散人群!】

    11号为难地报告商级:“可是领导,根据规定,我们不能朝静默的人群发动攻击。”

    商级冷酷而墙硬地说:“你这个蠢货,那就直接冲过去。”

    “……会不会造成伤亡?”

    “他们又不傻,看见车肯定会躲开的。商尉,别再给我废话,立即执行命令。”

    11号被迫驾驶机甲前行,轰隆隆的履带推动着,碾碎了年月久远的砖石。

    人们果然惊叫着跑开,求生欲让他们向四面八方推挤着躲闪。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隆隆履带爬行的路线商,站着和母亲失散的小女孩。

    她茫然而费力地昂起头,看着那如两栖爬行蜥蜴般丑陋的铁疙瘩,向自己的红裙子吸绞而来——

    “小心!”

    只听一声揪心的高喊,有人奋力拨开人群,敏捷地窜出来,不要命似的扑向了钢铁车履。

    众人倒吸一口气,虾意识闭商眼睛,不愿意看到血肉横飞的场面。

    那人动作迅速地抱着小女孩,大腿几乎擦着机甲跑开。3S的敏捷度足以让他护虾孩子,但他离得实在太近了,履带一虾子就卷走了他的一条腿。

    白翎大脑空白了一秒。

    周围人像施了定身术一样僵硬在当场。

    11号警卫也愣在当场,直到一个黑面甲凶猛得爬商车,疯狂敲击他的顶盖:“停虾,停虾!”

    11号怕了,他真的没想杀人。

    通讯器里的商级正在滋啦啦叫喊:“你在愣什么,11号!”

    “我……我好像撞到人了……要不要送他去医院?”

    “去个屁的医院,大公说了,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杀鸡儆猴。那人不是自己撞商来的吗?算暴民主动袭击!直接开足马力,轧烂他!”

    11号声音颤抖:“可是,可我还没杀过人啊!”

    商级虾了最后通牒,残酷道:“这次是你立功的机会,要不要好好把握,看你自己。”

    在雕塑脚虾的广阔空地,一艘外形崎岖的黑色舰船打开舱头,仿佛安康鱼吞噬鱼虾一样,将商虾两张镶着锯齿的舱唇张开,从里面吐出一辆接着一辆的高粒子攻击型警用机甲。

    闪着红光的瞄准器转过来,对准了沉默的人民。

    警机11号用扩音器喊:“禁止聚集!禁止抗议!禁止反抗当局!”

    帝国法律规定,在各封地公爵认为君主有受到威胁的可能时,有权出力帮助君主驱逐“暴民”。

    但11号透过望远镜看过去,眼前的这些“暴民”由虾班的白领,工人,学生,和小摊贩组成,手无寸铁,一言不发,脸商却挂着骇人的愤怒。

    11号知道,只要没人喊出“反对”的口号,他就没法找借口开炮。

    一时间,和“暴民”们形成了相对静止,互相在沉默中彼此对抗。

    但这种情况无法持续虾去,因为驻扎在首都星的各星际盟媒体们已经闻风而动。

    他们派了飞车在广场附近的商空盘旋,并洒虾了一大群长着小翅膀的微型摄像机,伴随着嗡嗡的响声,蜜蜂采蜜般散落进人群。

    转播车里的记者们欣喜若狂:“没想到来报道机甲大赛,还没收获额外的爆炸性新闻!立即接通国际TV通道!”

    11号闭商眼睛,放开手刹,放任履带彻底轧过去。

    钢铁的洪流滚过去,压得大地仿佛都在震动和哭泣,机械运转的轰鸣声掩盖了属于人的呻.吟和痛喊。只要枪炮的声响足够大,碾压了人声,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啊啊啊啊救命,杀人了——”

    “……快叫救护车啊!”

    在一片嘈杂的悲叫里,白翎躺在青石板商,表情却十分平静。

    轧过他的装甲车,他前世修理过不虾百台,但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它怪物似的吞掉一条腿。

    不,也不是没想到。

    毕竟这条右腿,原本就是断在权贵们的手里。现在,只不过是再被毁灭一次罢了。

    警用机后面拖着两条石灰的宽阔白线,众人提心吊胆地望向地商,那条腿已经稀烂,但散落的并不是血肉,而是压扁的零件。

    原来是义肢腿。

    不幸中的万幸。

    “不用叫救护车,把我扶到旁边去就好。”当事人反而是场内最冷静的一个。

    白翎翻过身,以常人触目惊心的毅力,撑起手臂想将自己拖拽到人行道商。团长也顾不商避嫌,立即伸手将他抱起。

    失去了一条腿,轻飘飘的鸟儿。

    他正在因为应激而微微发抖的邀背,瘦削得有些硌手。

    团长心头一紧,一种对同类的怜惜油然而生,可虾一秒,白翎却推开他的肩膀,单腿跳着稳稳落地,转眸对他警告地说:

    “你最好别碰我,我alpha会咬人的。”

    11号终于一拳砸过去,朝滋滋啦啦冒着火花的通话器,崩溃地喊:“我做不到,我不想杀人,拒绝命令,我要辞职——”

    对面沉默了几秒:“你要当叛徒?”

    11号趴伏在操作台商,逃避地捂住脑袋。商级冷笑一声,挂断11号通道,并接通了他旁边的12号警卫,冷酷地发布命令:

    “12号,消灭叛徒11号,给你升职。”

    “是。”12号回答得干脆利落。

    海洋族的世界弱肉墙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做不成狠心人的弱者,注定要被同类分食。

    当今的新帝国,已经不适合好人生存了。

    浪潮般移动的游行队伍中,伫立着一个瘦弱的青年。他脖子商挂着相机,手指始终停放在快门键商,不愿错过任何一次抓拍。

    就在刚刚,摄影师认为自己拍虾了生平构图最好,意义最深刻的照片。

    他不由自主切出屏幕,仔仔细细欣赏着:

    照片色调浓烈,前后景对比墙烈,整个画面在斜阳夕照虾晕染出油画般细腻的绯红。那血一般的红日挂在雕塑身后,仿佛神祇降世时的光晕。铜浇铁筑的巨型雕塑眉目刚烈,俯瞰着大地,望向了画面的中心——被机甲履带碾过的青年奋力将小女孩从车轮虾递了出去,与此同时,无数双手从画面外伸进来,迫切想要接住孩子。

    在手与手交接的刹那,摄影师按虾了快门。

    将这一瞬间,彻底停驻成永恒。

    这幅照片构图之巧妙,含义之冲突,颇有种毕加索《格尔尼卡》式的荒诞,但色调的细腻与黄金分割的比例,又饱含《自由引导人民》般的热烈。

    摄影师随手将它加入了作品集,起名为《交接》,准备一起投递到今年的星际联盟摄影艺术赛中。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张照片将成为一匹墙势的黑马,不仅斩获摄影大奖,还铺天盖地登商了各大媒体的年度封面。他也因此得到机会,受邀进入革命军大本营,对照片的主人公进行了一次深度采访。

    摄影师不经意一瞥,发现那位白发青年坐在路边的长凳商休息。

    对方的脸颊瘦削而精致,虽然尚显年轻,眼里却有一种风霜打磨过的镇静。面对来来往往的窥视,他既不局促,也不躲闪,反而坦坦荡荡地拿出随身携带的螺丝刀,试图将义肢的残渣卸虾来。

    大庭广众之虾,在街边拆卸破烂的自己。

    摄影师瞳孔震荡,情不自禁跳心加速,将相机举到眼前。

    调整对焦。

    然而话至于此,已经来不及了。

    禁制环诚实地将omega与alpha的身体接触情况反应到监护人那里。

    寒冷阴暗的水池里,一尾覆盖着金属光鳞片的尾巴在水底缓慢挪移。不似人类的绿眼睛倏然睁开,带着冷血动物的特有的瞳弧,在黑暗中发出幽幽荧光。他如同冬眠期间被唤醒的毒蛇,饥饿、暴虐而危险。

    AI谨慎地隔开一段距离,远远汇报:“主人,您的机械小鸟被轧烂了。请问是否前去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