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局面
萧婵从凤鸾宫出来,望见蓬莱殿的方向一股黑色浓烟袅袅而上,提起裙摆,拔腿便往蓬莱殿跑。赶到时宫人已经在忙着救火了,火似乎是从偏殿烧起来的。
火势尚未蔓延到正殿。
但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思及母后来了蓬莱殿,萧婵急切抓住个小宫人。
“母后……”
“母后呢?皇后娘娘呢?”
小宫女胆小得紧。
面对萧婵的连声追问,她慌张得手中提的半桶水险些砸在地上,连连摇头,只道自己不知。
萧婵松开她,再看一眼蓬莱殿正殿,深深皱眉,但没有犹豫抬脚往前走。走得两步,忽然叫人从身后拽住,回头看见王怀仁,萧婵眼底闪过丝厌恶:“放开!”
“你要去做什么?”王怀仁愈发用力拽住萧婵的胳膊。
萧婵挣脱不得钳制,恼怒中道:“与你何关?王怀仁,少插手我的事!”
王怀仁索性迫她转过身来,双手抓住她两条胳膊:“我知道你厌我烦我恼我,但我不能看你一错再错,不能让姑母背上更多的债。你不一样,你是公主,是陛下亲女,是太子亲妹,现在回头来得及。”
萧婵只觉得眼前的人疯了。
她与母后相依为命十数载,外人怎么会懂她们的感情?
“王怀仁,没有什么一错再错。”
“我所做之事皆我所愿,能不能不要再妄自揣测,你若有这般闲情,能不能先去保护好阿月?”
萧婵实在是受不了他。
最终趁着王怀仁不备狠狠踩他一脚,随即在他吃痛的间隙挣脱钳制,转身奔向蓬莱殿正殿。
殿外因偏殿走水、宫人忙于救火而脚步纷杂、闹声不断,然而萧婵踏入正殿内,感受到的是一股凉意与沉寂。这里没有人声嘈杂,甚至静得出奇。
萧婵往里走得几步,凝神细听,辨出里间传来粗喘般的“嗬嗬”声。她快步入得里间,瞧见坐在床榻旁的王皇后,不由松一口气,随即瞧见床榻之上,她的那位父皇仰面躺在那里,神色痛苦。
“母后……”
萧婵低低喊一声,慢慢走上前。
话音才落,殿外忽而响起一阵厮杀声。萧婵拧眉,快步走到窗边,借着窗外人影幢幢与兵刃相接的动静知晓外面情况生变。情况有变,则说明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那么母后……她心头一凛,疾步回到王皇后身边,轻声说:“母后,这里不安全了。”
“阿婵,你不该来这里。”仿佛才注意到萧婵,王皇后转过脸看她。
萧婵的声音更低了点:“蓬莱殿走水了,我担心……”
她是不该来的。
母后曾仔细叮嘱过不许她插手今日之事。
“回去!”王皇后冷声呵斥她。
萧婵听着外面的吵闹响动,咬咬牙,再一次奔到窗边。
鲜血四溅、血肉横飞,她不是第一次见。
在暗处观察半晌,也确认此时此刻果真有另一支军队闯入宫中。
这支军队俨然训练有素,面对禁军更无丝毫畏惧胆怯。
可是,这支军队从何而来?
萧婵眼看着禁军一步步溃败,心下愈发着急。
今日之事成与不成,她并不甚在意,只是一旦事不成,母后怎么办?
“母后,此处不宜久留。”
萧婵劝说着,想要和自己母后一道离开。
尚未得到王皇后的答复,又有人闯进来里间,萧婵看过去,见是王怀仁,立时沉下脸。王皇后也回头瞧见王怀仁,她当即吩咐道:“仁儿,你马上带阿婵走。”
“是,姑母。”
王怀仁本就是来找萧婵的,他应下王皇后的话便要带萧婵离开。
萧婵不懂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尤其是王怀仁,他也知道这是他的姑母,他怎能对自己的姑母置之不理?
“母后不走我便不走。”萧婵没有听从王皇后的安排。
王怀仁同她拉扯片刻,终于失去耐心,带点儿恼怒说:“萧婵,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萧婵好笑:“我怎么了?”
“你做过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一定要我戳破你?”王怀仁面有阴翳,“勿再自欺欺人,今时今日,已经是你最后一次悔改的机会。”
萧婵也不耐烦:“不必说得你很懂我一样。”
“王怀仁,我与你不熟。”
萧婵一门心思只想自己母后随她离开,然而坐在床榻旁的人却已经不再看他们。她逐渐确认自己母后的奇怪,想追问,先听见王怀仁说:“萧婵,我不懂你,但你犯下多少错事,我知道,我不能看你这样为了我姑母一错再错。”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听清楚王怀仁的话,萧婵急急驳斥,惊恐看向王皇后。
王怀仁眸光一黯,看一眼姑母,问萧婵道:“难道不是吗?若非如此,你为何要害阿月落水?”
萧婵诧异不已:“你……”
“是,我早就知道。”王怀仁恨恨说,“在听闻阿月落水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可我竟没有拆穿你,被你害的人是我妹妹,我竟然选择包庇你。”
“已经够了,萧婵。”
“不管是姑母亏欠你的,或者你亏欠阿月的,都该到此为止。”
他的确早便知道。
甚至,他知道萧婵为什么要那样做。
沈妃有孕,她替姑母不平,为了保护沈妃,不惜拿阿月的性命做局,才有那一场落水。阿月倘若出事,姑母势必追查到底,沈妃不可能平平安安度过此劫。阿月倘若无事,也可以借此事情打压沈妃——用来栽赃的那一味香料的香味固然特殊,可她便是雅擅调香之人,身为公主,什么制香的东西没有?这事,旁人做不来,她却可以。
萧婵一时因他的话而沉痛,一时又因他的话稀里糊涂。
“母后……亏欠我?此话何意?”
王怀仁再看一眼自己姑母。
见其沉默不言,他方闭一闭眼,深吸一气说:“你感念姑母抚养之恩情,做下诸般错事,可你母妃……“他有些说不下去,停顿许久缓缓道,“你从来没有深究过你母妃因何而死。”
王怀仁没有把话说尽,但萧婵很快懂了。
她不信,怎么可能……不,她不信,即使她母妃尚在,她一样是要喊皇后娘娘一声“母后”的。
“你闭嘴!”
“不许你这样污蔑母后!”
萧婵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她去看王皇后,见王皇后一味沉默,无意反驳,一颗心沉沉往下坠。只不肯轻易认输,她口中依旧说:“王怀仁,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必在这里大放厥词。”
王怀仁记得,他第一次见萧婵,四岁的她小小的一个。
那时自然不是现在这样的。
四岁的萧婵在路上碰到只受伤的小鸟儿都会命人请太医来包扎。
会悉心照料那只鸟儿,直到它伤愈将其放飞。
她原本是一个善良的小小娘子。
后来却做下许多错事。
起初,有宫人犯错,惹得姑母不快,她会私下重重惩戒。之后,是宫里得宠的妃嫔若在姑母面前耀武扬威,总会摊上大大小小的事,继而失宠……终有一日,她将手伸向阿月,被谋害投进枯井的那名宫女,大抵她早已想不起来。
太过糊涂了。
她不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这些年你做的事,姑母哪一件不知?”
“但她还是一直在纵容你,萧婵,你当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怀仁再按捺不住将藏在心底的话和盘托出。
萧婵脸色微微发白,而自己母后始终无动于衷的态度,她更加恼恨王怀仁:“闭嘴!你闭嘴!”
“何必自欺欺人?”王怀仁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字字句句道,“在你两岁那年,你的母妃病逝,之后良妃娘娘去求陛下,将你放在自己膝下抚养你。可良妃娘娘待你不好,你小小年纪备受折磨,后来,姑母发现你被苛待,不惜顶撞陛下也要把你接到自己身边,因此你感念姑母恩情,对姑母万分信赖,什么都愿意为姑母去做。”
“可你的母后、我的姑母是皇后娘娘。”
“那时许多事难道她当真不知吗?当真要等你备受折磨,才能发现吗?”
王怀仁面露痛苦之色:“萧婵,我的姑母、你的母后,其实待你冷血至极,对你百般利用,乃至是在你幼时!她对你何其残忍,当真爱护你怜惜你,又怎会舍得让你犯下诸多错事?”
萧婵脑袋嗡鸣,尚未厘清混乱思绪,眼泪已不受控制先一步落下来。
王怀仁几步走上前,低声道:“回头是岸。”
至少,他可以不拆穿她。
离开这个地方,只要没有证据她参与今日之事,她便依然会是永宁公主。
“你胡说八道!”
萧婵仍旧在反驳王怀仁的话,却失去底气,“母后才不会……”
她又一次去看王皇后。
自己母后默许般的态度让她被泪水模糊视线。
王怀仁说的是真的,她心里很清楚,否则母后不会是这般态度。
怎么会这样?
萧婵后退一步,身形踉跄。
王怀仁当下伸手扶住她,她却发了狠,用力将他退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姑母,抱歉。”
眼见萧婵跑出里间,王怀仁迟疑中对王皇后的背影道。
“不用抱歉,仁儿,你做得很对。”久久不言不语的王皇后淡淡开口,“终究是我这个姑母自私,今日事不成,阿婵才及笄,不应该给我陪葬。”
奚鹤鸣迟迟未进宫她便知事情不成。
她从不小瞧太子,哪怕受伤昏迷也不见得事先全无安排,万事皆有可能。
果然有一支军队杀入宫中。
毫无疑问是太子的人,皇帝手里的人不堪用,比起训练有素的将士,她手里的人亦不堪用。
结果注定,挣扎与否已经不会有差别了。
“去吧。”王皇后移开视线,重新望向床榻上的延兴帝,“去看着萧婵,免得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阿月往后怎么办?”王怀仁问。
王皇后说:“我会求太子与太子妃为阿月赐婚,她出嫁便可脱离干系。”
“姑母保重。”
王怀仁嗫喏了下,临了只说得这样一句,又去追萧婵。
今时今日,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发生,任凭谁来也一样回天无力。
他改变不了姑母与王家的命运。
……
今日的皇宫格外萧索。
林苒策马入宫,一路畅行,但甬道上随处可见厮杀过后的满地狼藉。
奚鹤鸣已经在东宫便被拿下了。
那本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戏码——太子既昏迷不醒,宫中生变,东宫势必不可能安全,太子一定会被盯上,故而她与徐明盛商量来一场瓮中捉鳖。
而奚鹤鸣入局了。
从他率领叛军出现在东宫起,他注定不可能顺利离开。
破局关键在于一支出人意料的军队。
谁都不会想到,本该远在边关、她的兄长林长庚会出现在京城。
这是太子提前做下的安排之一。
一旦京城里出现异动,他们便会以黄雀在后之姿出马。
林苒赶到蓬莱殿时,在这里的那场厮杀尚未结束,她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射杀几名叛军后才从马背上跳下来。她一下马,当即有几名将士围上来,护在她左右。二哥林长洲与她一道入宫,翻身下马后也走到她身侧,陪在她身边。
“将军、太子妃,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里面。”林长洲手底下的人小跑着上前与他们禀报。
林苒一点头,与自己二哥对视一眼,便一道入得殿内。
蓬莱殿的正殿内静悄悄的。
他们循着延兴帝发出的细微动静寻至里间,如之前萧婵来时那般一眼望见坐在床榻旁的王皇后。
林苒脚下步子一顿,低低喊得声:“母后。”
王皇后没有回头,慢慢替延兴帝掖一掖锦被,温和道:“太子妃来了。”
听见皇后娘娘语声平静,林苒这才走到床榻旁。靠近床榻,把延兴帝的狰狞模样看得更为清楚,他嘴巴大张着,双目猩红,喉咙一直发出粗喘的声音,费尽力气,但未能说出半个字。
林苒移开视线,复看向王皇后。
只听皇后娘娘徐徐开口说:“苒苒,有一件事,母后想求你。”
这尚且是皇后娘娘第一次这样喊她,言辞之间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更亲密。
林苒知道,这亦是来自皇后娘娘最后的恳求。
两个人默契不去多提宫变之事。
“母后但说无妨。”林苒很快出声接下了王皇后的话。
王皇后道:“无论如何,你同阿月的感情不是假的,你应也了解她,晓得她单纯懵懂,心地善良。故而,母后想求你给阿月一道赐婚的旨意,保她平安无虞。”
这一道旨意如今已不是谁都能给了。
皇后娘娘的旨意势必无人买账,因而在王皇后真正开口之前,林苒猜出或许与阿月的去处有关。
不过,在她进宫之前,当确认宫变与皇后娘娘有关时,徐大人已经先对她提过这件事。徐大人认真而严肃同她说,愿意娶乐安县主为妻。
徐大人是英国公府世子,与太子殿下关系亲密,前途不可限量。
林苒觉得,求娶一事徐家定不知情。
是以,对于徐大人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十分轻易的事情。
却也因此更看清他的真心。
林苒很难不答应。
他们都知道,阿月与这些事情不会有太深的纠葛,她确实是无辜的。
“好。”
“母后请放心,阿月不会有事的。”
林苒给出自己的承诺。
她如此爽快,哪怕开口之前晓得她不会拒绝,王皇后依然生出些许恍惚。
多余的话便已然不必再问。
相信她不会将阿月随随便便嫁了的。
“好,多谢。”
王皇后点一点头,话才说罢,王怀仁又一次从外面闯进来里间。
林长洲拦下他,没有允他继续靠近。林苒看过去,但见他涨红着一张脸,仪容不整,满头大汗,眉眼满是急切之色,气喘吁吁说:“姑母,快救救萧婵,她、她寻短见冲进偏殿了!”
林苒与王皇后闻言皆一怔。
冲进偏殿?偏殿的大火尚未扑灭,何况处处浓烟滚滚,在这个时候闯进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但林苒一时不明白为何王怀仁来求皇后娘娘去救阿婵。
再去看王皇后,见
她面有惊讶,眼底闪过不忍之色,俨然知晓缘由。
王怀仁却顾不上林苒与林长洲在这里,一味恳求着王皇后:“姑母,过去的那些事情对她还不够残忍吗?除了你,还有谁能救她一命?”
“母后……”
林苒的话才出口,王皇后兀自长吁一气,站起身说:“我去寻她。”
王怀仁隐隐不忍:“姑母,对不起。”
王皇后摇头,反而自嘲一笑:“仁儿你说得对,终究是我亏欠她太多。”
林苒不知王怀仁所说究竟是什么事,唯一能感知到内里复杂,且皇后娘娘须得亲自入火场救人。
此事她终究有所顾虑。
王皇后看出林苒心思:“仁儿会陪我进去,其他的事太子妃无须在意。”她瞥一眼床榻上的延兴帝,补上一句,“命人请太医来罢,陛下恐是要不行了。”
未等林苒多言,王皇后与王怀仁便先行离开。
林长洲见妹妹无意阻拦,与他们放行,而后上前关心一句:“还好吗?”
“二哥,无事。”
林苒轻轻叹一口气,“只不曾想,最后是这个样子。”
她知道皇后娘娘不会逃。
当真要逃,在他们赶过来之前便离开了。
只方才听皇后娘娘与王怀仁之间那一番对话,她有种不祥预感。但已没有阻拦的必要……或许,尊重皇后娘娘的选择,亦是给了彼此最后的体面。
几名太医被请至蓬莱殿时,蓬莱殿外的厮杀已经结束。
来来去去的将士正在清理残酷厮杀过后的痕迹,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首被搬走,遍地血痕来不及冲刷,空气里氤氲扑鼻的浓重血腥味道。
被请来的太医背着药箱穿过满地狼藉,入得蓬莱殿,甫一瞧见床榻上躺着的延兴帝俱是脸一白。
他们互相看得两眼,齐齐跪下哀泣道:“陛下,微臣来迟了!”
皇帝陛下的情况一看便知不对。
身体僵硬、口不能言,又已然进气多、出气少……只怕半日都撑不过去。
“尽力救治便是。”林苒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晓得皇后娘娘那话不是虚言,也无意为难这几个太医,但总归不能放任皇帝陛下不管。这话让几名太医心安两分,纷纷领命,放下药箱开始救治皇帝。
蓬莱殿的厮杀结束了,另一边,太极殿的大臣也被林长庚率兵救下。
皇宫连带皇城各处风波逐渐被平定。
消息接连来报,意味着这一场宫变骚乱即将被平息。
可这场骚乱带来的后果、对朝局的影响,却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皇帝陛下不知能撑多久,皇后娘娘以及王家与此事牵扯巨大,永宁公主似也参与其中,太子伤重未醒,沈妃腹中的龙嗣更不可能挑得起大梁……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朝堂风波不会真正消停。
太子,难道不知吗?
林苒想起萧照,越是被迫面对眼下局面,越无从真正理解他的行径。
太子不会想不到今日局面,因而他安排得极为妥当。
可最终将一切交付于她……他为何不怕?
只因为若她出事连累他出事是更糟糕的情况?
林苒很想问一问,有多想问,也不得不等到他熬过这一关,醒来再说了。
得救的朝臣们关心延兴帝和太子的情况。得知皇帝正在蓬莱殿便要入宫求见,皇帝已口不能言,而大臣们无诏不得入宫,这件事被摆到林苒面前。
听过禀报,林苒收起思绪,直接应允几位重臣来蓬莱殿见皇帝。
倘若皇帝陛下撑不了多少时间,合该有大臣在场,也可免去许多的麻烦。
大臣们不多时便到了。
入得蓬莱殿,见到躺在床榻上的延兴帝,纷纷下拜,泣声告罪。
朝堂内外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未能有所防范,险些不知落得个什么下场,这会儿自然又心虚又后怕。见到皇帝陛下,瞧着陛下模样,思及太子情况,更多几分慌乱……往后,可如何是好?
众人心思各异,哀哭片刻,询问起太医皇帝陛下如何。
太医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囫囵话,恰在此时,外间蓦地传来王怀仁的声音:“太医!太医!”
林苒往外走得几步,撞见奔进里间的王怀仁。他发鬓凌乱,衣裳不整,脸也花了,怀里则横抱着一个人,那人双眼紧闭,半边脸血肉模糊,是火烧的痕迹。
萧婵?!
意识到被王怀仁抱过来的人是谁,林苒大吃一惊,连忙喊太医:“快!为永宁公主医治!”
王怀仁把萧婵小心翼翼放在小榻上。
他看向林苒,没有多言,又急忙转身往外走。
大臣们看着毁容的永宁公主瞠目结舌,几名太医回过神,围上来看诊,林苒低声同自己二哥林长洲说得一句,林长洲随即追着王怀仁背影出去了。
奄奄一息的皇帝陛下、重伤的永宁公主使得蓬莱殿内一阵忙乱。
但延兴帝与萧婵的情况一个赛一个不妙。
大臣们心中惴惴之际,林长洲去而复返,他走到林苒身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皇后娘娘为救永宁公主,亲自闯进火场,不小心被坠落的横梁砸伤,未来得及救治,皇后娘娘已经……薨了。”
“你说什么?皇后娘娘怎么了?”
林长洲的话清楚落在大臣耳中,其中一人下意识不可置信发问。
“皇后娘娘……薨了……”林长洲语气沉痛。
众人哗然,尚未来得及消化这件事,又听得正在床榻旁忙着救治皇帝陛下的太医连声惊呼。
几名大臣赶紧围上去。
但见皇帝急促的两声呼吸过后,如同被扼住脖颈般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微弱,唯有充血的一双眼睛几乎从眼眶里瞪出来,眼底似乎满是不甘。几息时间,他忽然四肢抽搐,接着两眼一翻,嘴巴大张,在他们的面前气绝而亡。
众人冷汗涔涔,跪倒在地。
一时之间,蓬莱殿内哭声此起彼伏。
皇帝驾崩、皇后薨逝、太子昏迷,而永宁公主伤重……
面对这般局面,林苒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太子醒来,她想回东宫看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