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名声“你既如此愚蠢,我也不再强求。……
凌子观见自家舅舅下来了,忙跟简兰宁告别:“简姑娘,我先走了,咱们京城见。”
简兰宁:“京城见。”
接着,她看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孟禹之。
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见孟禹之了,可这次看到依旧心里一紧。平心而论,孟禹之身形高大长相英俊,单从外形看没什么可挑剔的,即便年纪大了些,凭着他的家世外貌,也应当
是京城贵女想要嫁的对象。
然而,他身上的压迫感却让人不敢与其直视,更何况是嫁给他。单单是有这种想法都让人觉得胆寒。
简兰宁忙垂下了头,福了福身行礼。
孟禹之瞥了简兰宁一眼,脚步未停,越过她,又看向了凌子观。
凌子观:“舅舅。”
孟禹之:“嗯,走吧。”
见孟禹之走远了,简兰宁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看到云宁的目光,她微微一怔。
她原以为经过荷包一事,以及那日在外院回廊的那次谈话后,简云宁不喜欢凌子观了。可瞧着她此刻看凌子观的目光,她又有些不确定了。难不成她还是喜欢凌子观?
不过,方才凌子观并未跟简云宁说话,也没跟她打招呼,看来他对简云宁无意。
反观凌子观早就看到她了,还特意在下面等着她和她说话,他对她倒是有些不同。
这般一想,她心里突然生出来几分欢喜。
云宁仍在琢磨孟禹之方才说过的话,她想了许久也没能想明白孟禹之话中之意,她收回目光,朝着楼下走去。
“大姐姐。”
简兰宁:“二妹妹。”
二人相视一眼,又同时错开目光。
一个朝着楼下走去,一个朝着楼上走去。
刚入书中时,云宁或许想过要和简兰宁好好相处,要敬着她,不要得罪她。然而,简兰宁对她并不信任,身上总是带着几分戒备,甚至常常想抓住她的把柄对付她。这样的人如何能好好相处?发生了这么多事后,她实在弯不下腰去讨好简兰宁。她们二人就这样吧,谁也别惹谁。她不去招惹男女主寻晦气,男女主也别来烦她。大家各过各的。但若是男女主敢来招惹她,她也不会放过他们。
马车上,孟禹之闭目养神。
凌子观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问道:“舅舅,您跟那位简二姑娘很熟吗?”
孟禹之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外甥。
凌子观有些犹豫地开口:“我听说那位二姑娘风评不太好,心术有些不正。”
孟禹之眼神微变,沉声道:“子观,最近吏部的事情太过轻松了吗?你何时有闲情去关心别家内宅之事了?”
凌子观忙道:“舅舅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禹之看向外甥,眼神犀利,问道:“上次你见简二姑娘时并非是这样的态度,甚至带着几分欣赏。你数月未见她,却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你听何人说的?”
凌子观眼神有几分闪躲,道:“我也不记得了,我只是在京城听说简二姑娘因为犯了错被送去了陆家。想来这错应该不小,不然不会被送到丹鹤。”
听说这件事是从简家传出来的,具体何人先说的他不知道,因为认识简云宁所以他多听了两耳朵,后来还去向简君宁求证过,确定此事是真的。这些人他自然不能跟舅舅讲。
孟禹之:“子观,观人要观其行,探其心,而不是道听途说。你所见的未必是真实情况,你所听的也未必全是真相。在没有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前,莫要轻易对一个人下定论。”
凌子观本意是怕舅舅被简云宁骗了,此刻听到舅舅的教诲,顿觉自己做错了事,不该在背后这样议论一个姑娘。
“舅舅教训的是,是我片面了。”
见外甥认错态度诚恳,孟禹之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两个月前,我去过丹鹤。据我所知,简二姑娘并非是因为犯错被赶走的,而是去丹鹤做客。那件事并非是她做的。陆老太爷很欣赏简二姑娘。”
凌子观抬眸,惊讶地看向舅舅。
原来他听说的都是谣言,怪不得舅舅方才那么生气。
孟禹之:“不仅陆老太爷欣赏她,陆家的长辈们也都很喜欢她。尤其是大夫人,她日日将简二姑娘待在身旁教她管家。”
凌子观眼底生出来几分疑惑。
舅舅方才还嫌他打探别家内宅之事,他是不是也对简二姑娘过于关心和了解了?
他不知道的是,当初孟禹之怕云宁会伤害凌子观,所以让人查了她,后来又时常偶遇觉得过于巧合,又查了查她,因此孟禹之才会知道云宁这几个月的事情。
孟禹之:“子观,你之所以会入仕不就是因为简二姑娘的一番话么?你要时刻记得,她对你有点醒之恩,做人要懂得感恩。”
闻言,凌子观收起了脑海中冒出来的想法,越发觉得羞愧。
当初他口口声声说要为百姓做官,却整日游山玩水,什么正经事都没做。后来被简家二姑娘骂了几句,他方知自己错得离谱,因此回京后没多久就入了仕途。那时他的确觉得简二姑娘聪明有大智慧。可在京城待了数月,耳边听了不少关于简二姑娘的事情后,又渐渐忘了此事,改变了对简二姑娘的看法。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对旁人明明可以公正看待,可对简二姑娘却始终存着一些莫名的敌意,他总觉得她不是个好人。其实,她也没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也没亲眼见过她做恶事。
孟禹之:“莫要因为自己偏见毁掉了一个姑娘的名声。”
凌子观已经无地自容:“子观知错了。”
孟禹之气顺了不少,道:“我瞧着那位简二姑娘不错,她聪慧美丽,你不妨多与之接触接触。”
凌子观没想到舅舅竟然生了这样的意思,他虽然觉得自己误会了简二姑娘,可他对简二姑娘着实没什么感觉,反倒是简家大姑娘让人心生欢喜。
“舅舅,简二姑娘过于……过于活泼了,非子观中意之人。”
闻言,孟禹之顿了顿,盯着外甥看了半晌。
想到他方才弃了简二姑娘这一颗珍珠而选择了简大姑娘,也懒得多说什么了。
他这个外甥就是过得太顺了,所以才盲目自信,在年轻时受点打击也不错。
“罢了,你既如此愚蠢,我也不再强求。”
他不光有外甥,还有侄子,总有一款适合简二姑娘。
说完这番话后,孟禹之闭了眼,没再搭理外甥。
凌子观:……
他有那么糟糕吗?
不过,跟舅舅比,这世间又有几人不愚蠢。
云宁在下面吃了些东西就回房间去了。
方才的事情秦嬷嬷尽收眼底,见云宁回来,她开口问道:“姑娘,您跟孟相很熟吗?”
云宁想了想,简单说了一下二人的交集:“见过几面,并不是很熟,孟相帮过我几次忙。”
秦嬷嬷:“姑娘能有这样的机缘对您来说是一件好事,将来您嫁了人,凭着这一层关系,未来夫家也能高看您一眼。”
云宁却道:“我可不敢攀孟相这一层关系,这几次和他见面完全是巧合。若将来真刻意去为之,对方未必能给我什么好脸色。”
秦嬷嬷仔细一想觉得云宁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她觉得这的确是件好事。
“不必刻意为之,见面时能打个招呼说上几句话就已经很好了。”
云宁有些不解。
秦嬷嬷:“姑娘或许不知,传闻这位孟相待人很是疏离,鲜少见他待什么人亲厚。他能主动跟您打招呼,足以证明孟相对您不同。”
云宁十分惊讶。
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了。
是啊,孟相位高权重,为何特意跟她打招呼?
还有——
有件事她一直没想明白。
“说起此事,嬷嬷,我有件事想问问您。”
秦嬷嬷:“姑娘请说。”
云宁:“方才孟相跟我提起了他的一个外甥,不知究竟是何意。”
秦嬷嬷:“哪一位?”
云宁摇头:“我也不知,只听他说是个武将,官职比凌世子高。”
秦嬷嬷仔细想了想,道:“孟相说的大概是永盛伯长子,严大公子,他如今是御前侍卫。永盛伯娶的是孟家的二姑娘,婚后生下两子一女。严二公子年纪尚小。孟相说起严大公子时可有提起别的事情?”
云宁摇头:“不曾。”
接着云宁将孟禹之说的话以及她回的话复述了一遍。
“我回答完之后他的神色很是奇怪,后面便没再搭理我,应了一声后就下楼了。可见我的答案他并不满意。可我左思右想也没能想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答案。”
秦嬷嬷也沉默了。
她将此事反过来覆过去想了数遍,也没能想明白孟禹之的意思。
任谁也想不到高高在上一心扑在政务上的孟相想为云宁说亲。
她刚想回答,突然,看着云宁清澈的双眼,以及清丽脱俗的脸,她想到二人方才站在一起时的情形。
一个身形娇小,一个高大挺拔。
一个娇俏明媚,一个心思深沉。
一个养在深闺,一个久经官场。
……
她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诡异的念头。
看着秦嬷嬷奇怪的脸色,云宁问:“嬷嬷是想到什么了吗?”
秦嬷嬷盯着云宁的脸看了片刻,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离谱了,她收敛了心思,道:“没有。我觉得既然想不通姑娘就别多想了。总之咱们能明白孟相对您是有善意的,并无恶意,这就够了。”
云宁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嬷嬷也想不通,那我就不想了。”
秦嬷嬷:“好。”
其实,和孟禹之的事相比,云宁更关心男女主的进展,她着实想不通为何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停滞不前了。她还想看没了她的阻碍男女主如何历经磨难最终走到一起的大戏呢!
因为想着此事,她自然没看到秦嬷嬷看她是的怪异目光。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左右,京城的邵大夫来了,他为陆子琼诊断后,改了一味药。
简兰宁方才守在厨房苦苦熬了一个时辰的药顿时没了用处。她很快收敛起内心的思绪,道:“我再去为表妹熬一副药。”
陆如乔:“你今日一直在为子琼熬药,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这件事交给夏荷去做吧。”
简兰宁:“女儿不辛苦,这都是女儿该做的。”
云宁:“母亲,您守了表姐大半日了,您去休息吧,女儿守着表姐。”
陆如乔的确有些累了,然而,她有些不放心女儿。
“不用,我守着就行。”
简兰宁仔细琢磨着此事,很快,她想明白了轻重缓急。
“不如这样,夏荷去熬药,我守着表妹,母亲去休息。”
陆如乔想了想,答应下来。
见状,云宁一刻也没停留,转身麻溜地回了房间。
既然大家不需要她,她也没必要留在这里,回去睡觉不香吗?干嘛自我折磨。
回屋后,云宁收拾了一下就睡下了。
因为睡了一下午,她有些走觉,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睡不着。
一睡不着就开始想这想那,尤其是孟禹之临走前说的话,时不时在脑海中回荡,任凭她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孟禹之的意思。
第二日一早,陆子琼没再发热,脸色好看多了。吃了饭,人也有精神了。
她本想想着一早就走,陆如乔没同意。她打算再观察一日。
如此大家又停留了一日,直到第三日一早,陆子琼能下床走路了,身子已然没什么大碍,众人才返回京中。
回京这一日,艳阳高照。
听着外面的人声,云宁掀开了帘子,京城映入眼帘。
京城的确繁华,比南州和丹鹤都要繁华,也比他们回来的途中经过的任何一处都要繁华。
不愧是一朝之都啊!
“哇!”
“哇!”
身后一高一低两声惊讶声,道出了云宁的心声。
梨儿从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去过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南州,她激动地说:“没想到我这辈子竟然还能到京城来,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原以为南州已经是我能去的最远的地方了,没想到还有书中提到的京城。”
以前陆子琼倒是来过京城,但夏荷那时年纪小,没能跟随,所以这也是夏荷第一次来京城。她虽然嘴里没说,但眼神表现出来激动。
她们这一车人反倒是香草最熟悉京城,毕竟,她从小就是在京城长大的,只跟着云宁去南州待了几年。
“这还不是最繁华的地方,咱们走的这条路偏远,中间那条街才热闹呢,等以后有机会出来逛逛。”
梨儿和夏荷眼中充满了期待。
没过多久,马车在驶入了一片安静的地方,又过了没多久,马车在一处大宅子前停下了。
一群仆妇在门口迎接着她们。
云宁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文渊伯府”的牌匾,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进入府中,走过外院,来到内宅,穿过有些陈旧的回廊,又过了几道门,终于来到了正院。
一个身着棕色衣裳的婆子笑着迎了上来。
“二夫人和几位姑娘回来了,老夫人和伯夫人正在屋里等着呢。”
陆如乔:“孙嬷嬷。”
孙嬷嬷:“夫人请。”
云宁跟在陆如乔身后,进入了正屋里。
她环视一周,主座上坐着一个肤色白皙,脸十分圆润的老太太,她身侧坐着一位姑娘。左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看起来有些严肃。她身后站在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姑娘,旁边坐着一位年轻的妇人。
她已经将这些人的身份猜了大概。
主座上的应该是老夫人,在老伯爷去世时,曾跟两个儿子分了家,但老夫人喜欢掌权,不愿将二房分出去,因此如今虽然二房住在伯爵府偏院,但整个府中的事还是老夫人说了算。老夫人很不喜欢二房的人,除了简二爷和简君宁,她谁都厌恶。
坐在她旁边的是大房的大姑娘简思宁,这小姑娘虽有几分才华,但却不如简兰宁聪慧,事事喜欢拔尖,丝毫没有伯爵府长女的风度。她和女主很不对付,事事针对女主。
左边的妇人是文渊伯夫人侯氏,出身不及陆如乔,事事都想压陆如乔一头。又因为老夫人不许二房搬出去,二房如今住在伯爵府中,导致大房的地方太小,因此很不喜欢二房的人。
坐在她旁边的是长房的长媳,简珏宁的夫人,郑氏。此人对二房而言算是个和善的人。郑氏也是出身世家,但他们这一支已经有些落魄了。可她以世家为傲,对侯氏虽然恭敬但不亲近,对真正出身世家的陆如乔很是敬重,也因此惹了侯氏的不满。
站在侯氏旁边的是长房的庶女,简雅宁。简雅宁庶出,唯唯诺诺,整日跟在简思宁身后,简思宁把她当做奴婢使唤。后来简雅宁在简兰宁的帮助下奋起反抗,在府中的待遇提升,她最后嫁了凌家旁支的一个庶子。
其余人都好说,关键是老夫人和侯氏,这二人是她的长辈,要是打骂她她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她以后难免要受些气,要小心应对。
就在云宁思索的片刻,众人已经见完礼了。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了安安静静的云宁身上。她盯着云宁看了半晌,道:“云丫头,你出去几年连祖母都不认识了?”
云宁心里一紧,忙回过神来,上前半步,跪在地上:“祖母恕罪,孙女怎会不认识祖母?数年不见,孙女有些恍惚,一时没回过神来。”
此举一出,整个屋里的人安静下来,全都用惊讶的目光看向她。
这还是她们简家那个混世魔王吗?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说话轻声细语不说,礼数还特别周全,无论是说出口的话还是做出来的行为都无可挑剔。
不是说她在南州时行为乖张,骄纵蛮横,重则给兄弟姐妹下药,轻则打骂下人吗?这怎么看都不像啊!
侯氏说出了大家的疑惑:“几年不见,云丫头长大了。”
仔细算来,简二爷外放了两次,一共六年,因此云宁并不怕大家发现她的不同。她走时年纪本就小,六年过去了,她也长大了,有这些改变很正常。
云宁:“多谢大伯母夸赞,几年不见大伯母还是那么年轻,那么雍容华贵。”
谁不爱听好话,侯氏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你这丫头
嘴巴也比从前甜了。”
老夫人笑着说:“别跪着了,快来祖母身边坐。”
云宁站起身来,垂眸掩饰眼底的惊讶。
这剧本有些不太对吧?
老夫人和侯氏不应该是反派角色么,怎么对她这么和善?
第42章 管家机灵的云宁。
云宁抬步走到了上座,坐在了老夫人的右侧。
坐在左侧的简思宁冲着她露出来一个和善的笑容。
她压住心底的疑惑,回了简思宁一个笑容。
坐下后,她看了一眼屋内。
陆如乔坐在了下面的右侧第一个位置,陆子琼坐在了第二个位置,简兰宁站在陆如乔身后。
长房和二房的姨娘都没有来正院,简馨宁也没有来。
看着眼前的一幕,云宁突然明白过来一件事。
原主离开京城的时候年纪不大,又离开了多年,因此她脑海中关于京城的事情并没有多少。而她对京城文渊伯府众人的评价全都来自于书中。
在书中原主回来没多久就想法子嫁给了凌子观,并未提及她在伯爵府的待遇如何,只知整个伯爵府因为她的举动在京城没了脸,后来她在凌家受了委屈也无人为她出头。
书是站在女主的角度写的,对那些人的评价也是以简兰宁的角度来评价。简兰宁是庶女,生母是个爬了男主人床的丫鬟。所以老夫人和侯氏不喜欢她,而她处处拔尖,抢了长房嫡女简思宁的风头,所以简思宁也不喜欢她。
她的母亲是陆家嫡女,身份尊贵,她也是文渊伯府的嫡女,所以天然得到了大家的尊重。而且,原主做的那些事针对的是府中的姨娘和庶出的兄弟姐妹,这些事在正妻和嫡女看来并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眼下她也并未为了嫁给凌子观而设计他,没让文渊伯府丢脸,所以大家暂时没那么恨她。
每个人所受到的待遇不同,所以站在不同的人角度来看众人是不同的。
不过,她也深深地明白一点,这些人虽然对她看起来和善,但本性是不会变的,只不过不会像对女主一样明目张胆的对付她罢了。
老夫人跟陆子琼寒暄完后,陆子琼因为身体还在病着,先退下了。
待陆子琼离开后,老夫人说了一件事。
“太康侯府的那门亲事作罢了。”
陆如乔惊讶地看向老夫人,问道:“为何?之前不是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么?”
老夫人:“他家的那个嫡子是个好色又不着调的。在外面收拢了一个歌伎不说,还养了两个戏子,时常去别苑寻欢作乐。虽然馨丫头是个庶出的,但也不能任由他们这般作践咱们府上的姑娘。”
云宁看向老夫人。
她之前就在想如今这门亲事并非是书中提及的简馨宁的夫家,简馨宁是如何推掉这门亲事的。她还以为是素姨娘发现了侯府公子的不堪,闹着退了亲事,原来这门亲事是这样退掉的。看来老夫人还算明事理顾全大局。
这时,简思宁突然开口了。
“兰宁,我听人说你见过刘二公子和那几个戏子在一处,你怎么没将此事告诉祖母或二婶儿呢?我记得你之前也挺想嫁入侯府的,后来态度突然冷了下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此事所以才故意跟着二婶去了陆家,将这门亲事让给了馨宁?”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看向了简兰宁。
云宁想,简思宁眼下这种表现才更符合书中对她的描述。
果然简思宁针对的对象是抢了她风头的简兰宁,而不是不学无术性子骄纵且对她毫无威胁的原主。
简兰宁立即站了出来,跪在地上,从容道:“大堂姐这就是在诛心了,我虽见过刘二公子和戏子们在一处,但并不知他们几人去做了什么。外面都传刘二公子风流又爱听戏,故而他和戏子在一处我也没多想。至于我为何没去争这门亲事,乃是因为刘二公子并不喜欢我,甚至为了三妹妹当众羞辱过我,我见三妹妹喜欢,虽心有不甘,但作为长姐还是让了出去。”
简兰宁的话简思宁一个字也不信,她冷哼一声,道:“说的冠冕堂皇,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说不定他当众羞辱你也是你设计好的。”
果然,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虽然此事被简思宁点了出来,但简兰宁丝毫不见慌乱,一脸凛然道:“大堂姐抬举我了,我哪里有那样的本事。至于我心中如何想,天地可鉴,我问心无愧!”
简思宁:“发个誓么,上嘴皮碰下嘴皮,谁不会说?”
短短几个来回,云宁已经能看出来双方的实力悬殊了。简兰宁早有准备,又反应迅速,简思宁全凭猜测,没有证据,压根儿就不是简兰宁的对手。
这时,陆如乔发话了:“思宁,兰宁不是那样的人。”
云宁看向陆如乔。
她觉得这一幕挺讽刺的。当母亲认为她是一个心思歹毒的人时,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而当她认为简兰宁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时,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她自以为自己正直,实则不问缘由,全凭自己的喜好。
书中提到过这件事,简兰宁就是因为知道刘二公子有问题,所以将这门看起来极好的亲事让了出去。
站在简兰宁的角度看,她的做法没什么问题。婚姻是一个女子一辈子的事情,若嫁的男人不堪,这一生都要被毁了,而简馨宁平时也没少欺负她。
可站在简家长辈的角度看,这个做法有些不顾大局。她自己是躲掉了,但简家其他的姑娘还是会嫁过去。
老夫人盯着简兰宁看了许久,轻咳一声,道:“好了,此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总之大家都记住了,咱们府跟太康侯府从未议过亲。你们须得记住咱们是一家人,要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后面这句话就是在点简兰宁了。
云宁看看老夫人,又看看简兰宁。怪不得书里说老夫人不喜欢简兰宁,想必是觉得她做事只顾自己,不顾旁人。
这件事孰是孰非没有定论,全看站在谁的角度来看问题。
众人忙站起身来应道:“是。”
过了一会儿,素姨娘来了。
“见过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
老夫人应了一声:“嗯。”
老伯爷去世时给两个儿子分了家,但老夫人如今还在,所以大家虽分了家却并没有完全分家,还住在一处。老夫人喜欢掌权,所以即便是两个儿子已经分家,也各有理事的人,两房的事情依然每日都要跟她汇报。
二房如今是素姨娘掌家,她此刻过来是跟老夫人说二房的事。
老夫人听后点了点头,让她坐在了陆如乔身侧。
这时,陆如乔站起身来,对老夫人道:“母亲,以后二房的事情就不劳烦素姨娘了,由我来管。”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一静,所有人都看向了陆如乔。
云宁也有些惊讶。母亲不是最烦这些琐事了,之前她建议她管家,她理都没理,今日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老夫人神色微顿,缓缓问道:“你不是最不喜理事,如今怎么想管家了?”
陆如乔:“从前是我躲懒,将事情推给了素姨娘,我是二房的主母,也该理二房的事情了。”
老夫人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屋里没有人说话,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尴尬。
陆如乔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时,简兰宁突然开口了:“母亲喜欢清净,最不爱理事,都是为了二妹妹和我们姐妹着想才开始管家。母亲说我们几个大了,也该学着打理府中的事情了,不然以后嫁了人会丢了伯爵府的脸。”
陆如乔看了一眼简兰宁,眼底有几分感激。
怪不得陆如乔没那么厌恶简兰宁,简兰宁也太会说话了。不过,她
说她自己便是了,为何要扯上她?这做事的手段也太让人不舒服了。
老夫人看向云宁,笑着问:“云丫头,你也想跟着你母亲管家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云宁心里突然觉得很不舒服。老夫人看似在笑,实则笑意不达眼底。老夫人为何突然问她呢?
从老夫人刚刚的反应看,她定是不想将管家权交给母亲。那么此刻她询问她的意见一定是想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她怎么就能肯定她一定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呢?除非她知道她在父亲任上时和母亲关系不好。府中定是有人告诉了她此事。
这个人一定是素姨娘。素姨娘是老夫人的人!母亲跟老夫人不是一条心,所以老夫人不希望母亲管家。老夫人定是希望通过素姨娘来控制二房。
无数个念头在云宁脑海中滑过,最终她还是答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答案。
“想。”
母亲再怎么厌恶她也不会害她,母亲掌家总比素姨娘掌家要好多了。
听到这个答案,老夫人眼底有几分意外。
“哦?你不是最不喜欢学这些东西了,怎得突然想管家了?”
云宁看了一眼简兰宁,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不顺着她的话说道:“正如大姐姐所言,云宁大了,也该学着管理后宅之事了。”
老夫人笑了笑,这次的笑意比刚刚还要淡几分。
“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你母亲从未管过家,你大伯母最擅长管家了,她教你,你定能学好。”
云宁怔了一下。怪不得父亲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老夫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瞬间就能将此事化解了,还顺便给她挖了一个坑。侯氏一向厌恶二房,能教她什么?就怕她打着教她管家的名义束缚她。
她不想学。
也不要学!
云宁立即变了脸色,扯着老夫人的衣袖“撒娇”:“祖母,我刚从陆家回来,您就让我歇歇吧,我可不想再学了。”
老夫人笑着说:“还是要学的。”
侯氏也道:“是啊,云丫头,你大了,该学学管家了。从前不愿意学就算了,明日起跟着我学规矩吧。”
听到“规矩”二字,云宁心中警铃大作。果然,老夫人和侯氏有自己的算计。她才不要学!
既然“撒娇”不好使,那就得用另一招了。
云宁松开了老夫人的胳膊,瘪了瘪嘴,轻哼一声,道:“你们怎么都逼着我学规矩啊。临行前,外祖父把宫里出来的秦嬷嬷给了我,让她以后都跟着我,日日教我规矩。如今祖母又让我跟着大伯母学规矩。我就这么一个人,我到底该跟着谁学呀?跟着秦嬷嬷学岂不是违逆了祖母的意思,可跟着大伯母学岂不是违逆了外祖父?祖母,你帮我想想吧。”
说罢,云宁一脸苦恼地看向老夫人。
伯爵府不如陆家势大,她将陆家抬出来了,她就不信老夫人还敢逼着她跟着侯氏学规矩!
老夫人没想到陆家竟然将宫里的教养嬷嬷给了云宁。
“宫里出来的嬷嬷?”
云宁:“是啊,听说从前服侍过太后娘娘,娘娘薨逝后,她去了陆家。”
伯夫人侯氏提出来一个疑惑:“这位嬷嬷为何会跟着你来咱们家里?”
云宁:“还不是因为我从前顽劣不堪,外祖父怕我丢了陆家的脸,所以让嬷嬷日日跟着我,嘱咐我将来给嬷嬷养老。”
老夫人看了一眼二儿媳。
二儿媳这个人最是正直,不会说谎,此刻她面色平静,可见云丫头说的事情是真的。
这位秦嬷嬷既然服侍过太后,还是陆家的教养嬷嬷,想必定是极有本事的,若她能教一教府中的其他姑娘和少爷……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必跟着你大伯母学规矩了,以后好好跟着秦嬷嬷学。”
云宁:“好,那我就听祖母的。”
老夫人:“你如今大了,也没什么需要教的了,不如让秦嬷嬷教一教你的兄弟姐妹。”
方才云宁还觉得老夫人有大局观,此刻就觉得有些讽刺了。她这位祖母也太有大局观了,竟然想让陆家的教养嬷嬷来教简家人。
做梦!
云宁:“此事我可做不了主,祖母还是问问外祖父吧。”
侯氏:“云丫头,你不爱学规矩,若她只教你一人,你定要学得多,若她多教几人,你也能松快些不是吗?”
云宁心中冷笑。
明知道她不爱学规矩,方才还逼着她学规矩,这些人可真是她的好长辈啊!
虽如此想,云宁面上丝毫不显。
“大伯母,不是我不愿意,实则是秦嬷嬷早就是良民了,我做不了她的主。她可是伺候过太后娘娘的人,我可不敢跟她说,你们自己去找她说吧。”
她就是一副你们想说自己去说,她绝对不去说的态度。
老夫人盯着云宁看了片刻。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孙女了。
她看起来依旧蠢笨,然而方才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有深意。一会儿拿陆家压她,一会儿又拿太后娘娘说事。也不知她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为之。
老夫人:“嗯,这件事以后再说吧,都散了吧。”
老夫人像是忘了方才陆如乔提过的事情,站起身来,朝着里间走去。
陆如乔蹙了蹙眉。
“母亲,管家一事……”
老夫人停下了脚步,道:“你瞧瞧我,竟忘了此事。我有些糊涂了,我记得二房不是一直由你管家吗?”
陆如乔一愣。
名义上的确是她管家,但实际上账册人事都在素姨娘手中。
从前是她不想管才如此做的,如今她想管了,反倒是被人拿此事怼了回来。
老夫人:“我瞧着如今就挺好的,有人为你分担,你也能清闲些。你瞧瞧我,如今都不理事了。”
陆如乔:“可是……”
老夫人:“好了,你今日刚回来,先去歇着吧,我也乏了。”
说着,老夫人离开了。
老夫人明显掌控着全家,云宁瞧着管家的事怕是不能轻易拿回来了。
第43章 感情线女主和男配。
侯氏看向陆如乔,笑着问:“二弟妹不是最不喜欢这些事儿了,怎么突然想管家了?”
陆如乔:“大嫂说笑了,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侯氏看了一眼陆如乔身后的素姨娘,笑了笑,没说什么。
虽然侯氏没说什么,但陆如乔却觉得脸上难看极了。她没再跟侯氏多说,离开了正院。
等走了一段后,到了分岔路口,素姨娘朝着陆如乔福了福身,笑着说:“夫人,奴婢奉了老夫人的命,还得去厨房一趟,就不送您回去了。”
看着素姨娘得意的样子,云宁蹙了蹙眉。
陆如乔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没说什么。
瞧着素姨娘离去的背影,云宁道:“母亲,您若是想管家的话,女儿帮您。”
她跟素姨娘有仇,素姨娘逮着机会就要对付她。母亲如今既然想管家,她定要将管家之事争过来。毕竟,母亲虽然不喜她,但母亲管家总比素姨娘管家对她有利。
陆如乔知道女儿跟素姨娘不对付,从前女儿也曾多次提出让她管家。女儿让她管家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对付素姨娘,一个是从账上拿钱。
“不用了,此事我自有安排,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说完,没再理会女儿,离开了此处。
云宁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轻叹一声。她刚想抬步回去,只听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阿云。”
云宁转身看向身后,来人是简思宁,她朝着简思宁福了福身:“大堂姐。”
简思宁将云宁打量了一番,道:“我怎么觉得你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云宁:“人总会长大的,大堂姐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简思宁没再继续纠结此事,她握着云宁的手,一脸担忧地问:“二婶儿脾气好,又不管家。这几年你没少被简兰宁和简馨宁欺负吧?”
云宁含蓄地说:“还好吧。”
大多数时候都是原主单方面欺负她们俩,她还真没受什么委屈。
简思宁:“你之前没回来,可把我担心坏了,我一直跟祖母说让你从陆家回来,说了几次后祖母终于同意了。二叔偏心,非得给陆家写了一封信后才同意你回来。”
听了这一番话,云宁终于明白为何今生和书中不同了。想必书中简思宁也做了此事,但父亲给外祖父写信后得知原主在陆家的作为,没同意女儿回来。如今外祖父定是在信中说了她的好话,所以父亲同意她回来了。
她不记得原主和简思宁关系有多好,两个人不是一房的,性子不同,一个喜欢读书,一个只知玩乐,两个人很少在一处玩,自然没什么姐妹感情。简思宁有些才华,未必将原主放在眼里。因此,她撺掇老夫人将她叫回来也并非因为感情,定是另有所图。
“多谢大堂姐。”
简思宁:“你若真感激我就帮我好好整一整简兰宁。”
原来这才是简思宁的目的。
简兰宁是书中女主,自带主角光环。人又聪明,宅斗技术很高。简思宁一个人对付不了简兰宁,所以把她叫回来,利用她一起对付简兰宁。
若她还是原主,或许她会同意此事,但她不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才懒得跟任何人斗,她只想好好享受这一生。她俩爱怎么斗就怎么斗,跟她没关系,她吃饱了撑的才会帮她对付女主。
“大堂姐,方才祖母说了,咱们都姓简,是一家人。祖母刚发了话,咱们再这样做不太合适。”
简思宁颇为失望。
“你怎么越来越没用了?忘了姑母怎么教你的了吗?对付那些贱婢和贱婢生的庶子庶女就不该手下留情!”
简思宁这张脸突然和脑海中简大姑娘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云宁不想再跟简思宁多说什么,直接装怂:“我不敢。我刚因为对付姨娘被送去陆家学规矩,我若是再不听话,父亲还会把我送回去。”
简思宁:“怎么可能呢?姑母是二叔的长姐,二叔总要听她的话的。她那么疼你,你如今已经在京城了,姑母不会同意二叔这么做的。”
云宁懒得跟简思宁掰扯什么,她没再搭理简思宁,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简思宁气得捏了捏手中的帕子。
简云宁小时候多讨厌简兰宁啊,听简馨宁说简云宁这些年没少欺负简兰宁。怎么去了一趟陆家后简云宁变了这么多,变得这么没用!
早知道她就不让祖母叫她回来了。
伯爵府虽然一分为二,但左侧大房占地比较大,二房占地比较小。一共就占了三个院子,一个院子简二爷和陆如乔住。一个院子姑娘们住。旁边还有一个偏院,姨娘们住。
云宁虽然之前没回京城,但芳菲院的主屋的三间还是给她留着的,简馨宁和简兰宁再怎么争也只能住在东西两侧的两间房间。
自从来到这里,云宁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小的地方,还跟旁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她委实不太习惯。倒不是嫌弃地方小,主要是简兰宁和简馨宁二人是原主的敌人,她住得不放心。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她将秦嬷嬷叫了过来,将方才的事情跟她简单提了提。
“嬷嬷,你可知母亲为何突然想要管家了?”
母亲从陆家回来之后立即就要管家,这么多年她都没想要管家,可见不是她自己想明白的,定是在陆家的时候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秦嬷嬷:“我听说是老太爷跟夫人说的。”
云宁:“原来如此啊,怪不得母亲突然又理事了。”
这对她而言倒是一件好事。原主跟素姨娘有仇,素姨娘管家难保不会害她,自己亲娘就不一样了。即便她不喜欢她,也不会害她。
“可惜祖母不同意。”
对于陆如乔这些年所做之事,秦嬷嬷也略有耳闻。她虽不赞同陆如乔完全放弃管家之事,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她琢磨了一下,道:“姑娘,不管您心中如何想,出于您自身的考虑,您最好帮着夫人将管家权拿过来。”
云宁默了一瞬,道:“我知道,方才我跟母亲提过了,母亲拒绝了我。”
秦嬷嬷眉心微微一皱,随后问道:“姑娘可有说解决的办法?”
云宁摇头:“方才是在外面,不方便说。”
秦嬷嬷:“姑娘此刻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云宁看了一眼秦嬷嬷,道:“法子倒是有,特别简单粗暴,我就怕母亲不会采纳。”
秦嬷嬷:“说来听听。”
云宁:“方才祖母说大伯母教我规矩,我抬出了陆家,说了嬷嬷,祖母顿时就妥协了。大伯母想让嬷嬷教导府中的姑娘们,我依旧这样做了,大伯母也拿我没办法。可见她们还是顾忌陆家的。母亲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跟祖母说此事就外祖父提出来,祖母定会将管家的事交给母亲。”
秦嬷嬷:“夫人是聪明人,她若是想用这个法子方才就用了,可见她觉得这个法子不妥。”
云宁:“是啊,我也知道。”
秦嬷嬷:“还有吗?”
云宁:“还有个解气的法子。”
秦嬷嬷:“说来听听。”
云宁:“索性直接将素姨娘绑了,把账簿抢过来便是。方才祖母不是说了么,二房本就是母亲管家,明日起母亲去跟祖母汇报事情,祖母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自己生闷气。而且此事是祖母理亏,她定不敢宣扬出去。”
秦嬷嬷笑了。
“这法子好。可惜夫人要脸面,又有几分清高,做不出姑娘说的这种事。”
云宁顿时泄气。
“我就是知道母亲不会做这些事,所以才没说的。”
秦嬷嬷看了云宁一眼,问:“大姑娘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云宁:“嬷嬷说到点子上了。大姐姐跟素姨娘有仇,她更不想素姨娘管家。方才在正院她就帮了母亲,刚刚她跟母亲一同回去了,想必她会为母亲出谋划策的。”
她又说了说简馨宁和简兰宁因为亲事一事起的冲突。
云宁:“素姨娘定不会饶了大姐姐的,大姐姐肯定也知道这一点。”
女主身上有光环,她出手此事定能解决。
秦嬷嬷既然决定跟着云宁来简家,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回来的路上,她从李嬷嬷和腊梅那里将府中的事情打听了七七八八,再结合香草和云宁说的,她对这位简家大姑娘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是一个不甘于身份,有野心的姑娘。
她点了点头:“那就看看咱们这位大姑娘的手段吧。”
云宁:“好!”
在路上那么多天,云宁也是疲惫,她索性不再想此事,去睡了一觉。
醒来后,想到自己之前写的那本话本子,她拿出来纸笔写写画画。等到傍晚时,她去了清风院。
刚到清风院门口,迎面便走过来两个熟人。
“表妹!”看到云宁,陆子岚眼前一亮。
云宁笑着应道:“表哥。”
一个月不见陆子岚整个人都跟从前不一样了,精气神好多了,整个人光彩照人。
陆子岚:“我听说表妹回来了,特意来府中看看。表妹近来可好?”
简君宁诧异地看向陆子岚。
陆子岚来京后从未来过府中,他原以为他是因为公务繁忙,拖到今日才能来。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云宁?
云宁并不知此事,今日陆子琼也来了,她以为陆子岚是来看母亲又或者看陆子琼的。
“多谢表哥关心,我一切都好。”
陆子岚:“我最近又写了几篇文章,改日拿给表妹看看。”
看着意气风发的陆子岚,云宁很是为他高兴。
“好!表哥可要把字写好看一些,我要拿来练字。”
陆子岚:“表妹想练什么字,篆书、隶书还是楷书?”
云宁想了想,道:“楷书吧。”
陆子岚:“好,我记住了。明日就给表妹送来。”
云宁:“不用那么急,你得空了再写,先忙正事。”
陆子岚:“表妹的事对我来说就是正事。”
简君宁越听二人的对话越震惊。
一向不爱读书不讲礼数的妹妹竟然跟闻名天下的才子侃侃而谈。表哥如今入职翰林院,在皇上左右侍奉,是最当红的人。他亲手所写的文章千金难求。结果他竟然愿意为粗鄙不堪的妹妹写字。
简君宁想了想,道:“我会给二妹妹准备字帖的,表哥先忙自己的事就好。”
陆子岚拒绝了他的提议:“表妹最喜欢我的字了,连祖父的字她都不练,你那些字她更是看不上眼,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简君宁:……
这时,简兰宁从屋里出来了。
“这位就是陆家表哥吧,母亲已经在屋里等候多时了。”
陆子岚看了简兰宁一眼后,目光还是落在了云宁身上。
“表妹,请。”
云宁有些不解,书中不是说陆子岚不是对简兰宁一见钟情了么,怎得瞧着他对简兰宁没什么感情。她压下心中的疑惑,抬步走入了屋内。
去了屋里后,陆子岚给陆如乔请安。
“侄儿见过姑母,侄儿来京城许久才来见姑母,是侄儿的不是,侄儿给您赔礼了。”
陆如乔:“你如今刚入仕,定是公务繁忙,忙正事要紧。”
陆如乔为他介绍了一下简兰宁。
“这是我府上的大姑娘,你兰宁表妹。”
简兰宁:“见过表哥。”
陆子岚回礼:“表妹。”
云宁看了看陆子岚又看了看简兰宁,微微有些惊讶。
今日竟然是这二人第一次见面。陆子岚来京城那么久了,她还以为他早就见过简兰宁了,没想到竟然没见过。
这可是书中的女主和男配。
这个世界的感情线是怎么回事,女主和男主本应该你侬我侬的,结果却客气的不行。男配本应该对女主死心塌地,结果两个人还是陌生人。
这些感情发展得也太慢了吧。
陆子岚只看了简兰宁一眼,就将目光挪到了云宁的身上。
“二表妹我认识,我们二人很是相熟,姑母不必介绍了。”
陆如乔:“嗯。”
陆子岚:“云宁表妹,三日后临江轩举办诗会,你要不要去看看?”
云宁还没说话,简君宁先开口了。
“表哥,你这就是为难她了,云宁不会作诗,真正会作诗的是兰宁。”
陆子岚:“谁说只有会作诗的才能参加诗会?表妹即便不会作诗,只要会欣赏就够了。”
简君宁并不知陆子岚的文章能被皇上看到是因为云宁,他道:“云宁平日里不爱读书。”
陆子岚皱眉,他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些年,他也一直被人看低。
“表弟,你若不曾了解过表妹就不要轻易下结论,表妹平日里很喜欢读书的,她虽然不擅长写文章,但对文章有自己独到的看法,就连祖父都称赞过的。”
简君宁惊讶地看向云宁,他觉得陆子岚口中的云宁和他认识的云宁不是同一个人。
陆子岚看向云宁:“表妹,你想去吗?”
云宁其实并不想去,但陆子岚在简君宁面前这样说了,她当然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好,我会去的!”
闻言,陆子岚笑了。
“到时候我来接表妹。”
陆子琼看了一眼简兰宁,道:“哥,你把我还有兰宁表姐忘了吗?”
陆子岚:“京城的诗会和丹鹤的没什么不同,你已经参加过很多次了,不必凑这样的热闹。况且你不是还病着,好好歇着吧,别乱跑了。”
陆子琼虽然是陆子岚的亲妹妹,但从前因为陆子岚没有入仕,陆子琼没少催他读书,两个人之间闹得不太愉快。所以陆子岚并不想妹妹一同去。
陆子琼没想到自家哥哥竟然这般不给自己面子,心里有些憋屈。
陆如乔轻咳一声,屋里人都看向她。
陆如乔:“子岚,你和云宁都大了,不好单独出行,如果可以的话,君宁、子琼还有兰宁都跟着吧。”
陆如乔毕竟是长辈,陆子岚不会像怼妹妹一样反驳她。
人太多了,陆子岚有些为难。
云宁不愿陆子岚为难,而且她也不想去诗会,于是趁机说道:“表哥,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去吧。”
陆如乔看了女儿一眼,道:“若实在为难,至少带上子琼,她是你妹妹,云宁算是陪她去的,旁人也说不出来什么。”
她虽然对女儿的行为举止有些不满,但她看过云宁写的字和笔记,知道她如今不像从前一样不学无术。她也知道陆子岚和云宁关系好,所以同意了此事。
陆子岚:“好,表妹和三妹妹一同和我去,以后有机会再带着其他表弟表妹去。”
简兰宁垂眸掩饰了心底的失落。
简云宁是什么水平她心里十分清楚,她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提升自己的。可因为她投了个好胎,有陆家这个靠山,所以即便是她什么都不懂,旁人也会高看她一眼。恨就恨在她出身不好,这么好的机会也不能去。
枉她今日下午为嫡母争夺管家权出谋划策,嫡母却丝毫没有提及她。
陆子琼有些生她哥的气,不想去了。
这时,云宁问道:“表哥,董太傅家的次孙会不会去?”
一听这话,陆子琼神色微变。
陆子岚:“表妹认识他?我帮你打听一下。”
陆子岚对自己的妹妹可真是不了解啊,云宁提醒道:“表哥忘了么,表姐的夫家姓董。”
陆子岚顿时恍然大悟,道:“好,我打听打听。”
云宁:“别太刻意,若打听不到也没关系。”
陆子岚:“嗯,我明白。”
陆子琼看了云宁一眼,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瞧不上云宁,云宁却为她着想。
云宁并没有看陆子琼,她只是看在陆子岚的面子上顺口一提,并没有想太多。
第44章 诗会传说中的外甥。
第二日,简思宁去芳菲院找云宁了。
“云妹妹,你可以啊,嘴上说着不对付简兰宁了,结果诗会都没让她去,还是你厉害。”
云宁:“大堂姐误会了,此事不是我决定的,是母亲决定的。”
简思宁:“骗谁呢,要是二婶儿决定的她能不带上简兰宁?”
云宁:“这我就不知道了。”
简思宁犹豫了一下,道:“我听说诗会很多才子都会参加,你又不会作诗,带上我吧,我帮你。”
云宁看向简思宁。
简思宁算盘倒是打得挺响的。
若是原主或许会答应,她本就没打算作诗,自然不会答应下来。
“我表姐也会,她也是有名的才女,就不劳烦大堂姐了。”
简思宁:“云宁,你表姐和简兰宁关系好,跟你又不亲,她能帮你作诗?咱们都姓简,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你可别犯傻了。”
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的时候想到是一家人了,从前也没见她想起她。
云宁:“世人都知我不会作诗,若是写的太好也会让人怀疑。我就不写诗了。”
简思宁算是看出来了,云宁推三阻四就是不想带着她。
“你是不是不想带着我?”
云宁:“此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大堂姐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简思宁冷了脸,道:“你当真以为只有你能去吗?没有你我一样去。”
云宁不甚在意:“诗会又不是我办的,大姐姐爱找谁找谁。”
简思宁气得不轻,转身离去。
出门时,正好遇到了简馨宁,看着简馨宁得意的样子,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简馨宁愤怒地看向简思宁。
简思宁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看我的笑话!”
说完她扬长而去。
简馨宁敢怒不敢言。
云宁站在台阶上静静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简馨宁在二房再怎么得势,在长房嫡长女面前也是抬不起头。
简馨宁发现云宁在看她,瞪了她一眼。
云宁:“你若再敢偷听我屋里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简馨宁嗤笑一声,她对付不了简思宁,还对付不了简云宁吗?
“你能怎么着我?之前还不是被我姨娘撵出府去了?你若是敢欺负我,我就去告诉姨娘,再让姨娘将你赶出去。”
云宁静静看着简馨宁,问了一个问题:“我那些不好的名声是你传出去的吧?”
简馨宁怔了一下。
云宁:“为了嫁人,三妹妹倒是好手段,连自己姐姐都要算计。结果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你也算是自作自受。你说如果我将此事告诉父亲或者祖母,他们会怎么想?”
简馨宁脸色一下子变了。
“我没做过这样的事,你如何能证明此事是我做的?”
云宁:“我如今不是一个人了,身边有个陆家的嬷嬷,你觉得你做的事情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原主愚蠢的印象已经给人留下了,她说此事是她查出来的简馨宁也不信,秦嬷嬷倒是个好借口。
陆家的嬷嬷还是有些震慑力的,简馨宁抿了抿唇没说话。
云宁:“看在你自食恶果的份儿上,此事我先不与你计较,你若再敢招惹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云宁没再理会简馨宁,关上了房门。
秦嬷嬷听到了外面的谈话,她看了一眼云宁的脸色,见她脸色如常,道:“姑娘是彻底转了性子了。”
云宁:“那倒也不是,主要是这件事简馨宁已经自食恶果了。而且,因为亲事,简馨宁恨极了简兰宁,定要全心对付她,我干嘛要从中掺和。且让她们二人斗去,我日子也能清静些。”
秦嬷嬷赞赏地点了点头。
“姑娘果然聪慧。”
云宁笑着说:“都是嬷嬷教得好。”
秦嬷嬷笑了,问:“下棋吗?”
云宁:“好啊。”
如今她的棋艺越来越好了,跟秦嬷嬷对弈的话,十局里能赢上六七局,她也越来越喜欢下棋了。
接下来两日,云宁规整了一下自己的住处,又将铺面财产清算了一下。
诗会那日,陆子岚来接云宁和陆子琼。
上了马车后,陆子岚看了一眼云宁,又看向妹妹,道:“董家的二公子今日也会去。”
陆子琼心里一喜,脸上流露出来几分羞涩。
陆子岚看着妹妹的神色,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云宁看出来陆子岚的不对劲儿,猜测他可能知道些什么,于是问道:“表哥可是打听到董公子的什么事儿了?”
陆子岚看了一眼妹妹,纠结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不喜欢董二郎。”
云宁不解,问:“为何?”
陆子岚:“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什么,总之我不太喜欢那个人,那个人看着不舒服。”
闻言,陆子琼脸色不太好看。
“兄长可是因为我才看董公子不顺眼的?”
陆子岚皱眉:“跟你有何关系,我就是单纯不喜欢那个人。”
陆子琼:“那你说说为何不喜欢?董公子并未仗着祖父是当朝太傅就荒废学业,他从小就爱读书,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颇有才华。他没有靠家里的蒙荫,而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他这样努力又有才华的人兄长为何看不顺眼?”
陆子岚:“一个人是否努力和有没有才华跟他的品性无关,他努力不代表他人品过关,他有才华也不代表他就是一个正人君子。”
论吵架,陆子岚特别有经验,初入京城他就跟京城的才子们吵过架了,陆子琼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三两句话就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最后说了一句:“兄长就是对他有成见。”
陆子岚觉得自己妹妹无比愚蠢,懒得跟她争辩什么,转身出去了。
陆子琼委屈极了,气得快要哭出来。
云宁方才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此刻见陆子琼快要哭出来了,说了一句:“表姐别在意,表哥就喜欢坐马车外面,上次我和舅舅与他一同出去他也坐在了外面。”
听到这句话,陆子琼看了一眼云宁,快要流下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不,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简云宁面前哭,她不能让外人看她的笑话。
见陆子琼不想多说什么,云宁也没再说话。
快到临江轩时,云宁道:“表姐,你觉得我父亲学识和才华如何?”
陆子琼虽不解云宁话中之意,但还是道:“姑父的学识自然是极好的,也颇有才华。”
云宁:“是啊,父亲的学识和才华在同辈中定是拔尖的,不然以他的家世和当时的官职娶不到陆家的嫡女。可你看我母亲婚后幸福吗?”
陆子琼沉默了。
云宁:“表姐,虽然刚刚表哥的话有些过了,但也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有时候男人更了解男人,你既然想多了解董公子,不妨多听听旁人的看法。”
陆子琼细细思索了一下云宁的话,没说什么。
到了江边,云宁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下马车,云宁便感觉到一股凉意袭来,赶走了马车内的燥热。
几人抬步朝着临江轩走去。
他们一入轩中,众人便安静下来,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三人看。
确切说,是盯着陆子岚一个人看,云宁和陆子琼都是顺带的。
如今陆子岚可是京城中的风云人物,一人斗京城学子不说,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既然是京城的才子,今日的诗会也邀请了他。众人只是没想到他今日竟然会来,毕竟往日怎么邀他他都不来的。外面都说陆子岚看不上这些诗,瞧不上他们才不来的。
众人盯着陆子岚看了半晌,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身边的人。
一个温柔大方,身上一股子书香气;一个明艳动人,让人移不开眼。众人的目光便渐渐聚集在了云宁身上。
这两人都十分陌生,似是从未来过诗会,不知是何身份。
陆子岚:“在下陆子岚,这位是我姑母家的表妹,文渊伯府的二姑娘,那位是我三妹妹。”
云宁跟着父亲在任上待了六年,如今很少有人记得她了。不过,前些日子京城里传出来一些关于云宁不利的消息,有些人还记得此事。
“这就是那个蛮横无理的简家二姑娘吗?听说她心肠歹毒,时常害家里的姐妹。”
“我还听说她粗鄙不堪,不喜读书,她这样的人怎么混进来了?”
“她长得可真好看啊!”
……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传入了云宁的耳中。
陆子岚脸色难看极了。
这时,有人扬声道:“简二姑娘,你来诗会作甚?你认识字吗?”
人群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笑声。
大家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陆子岚刚想要上前,云宁拦住了他。
出门在外总不能全靠表哥吧,她自己可以解决的。
云宁瞥了一眼男子身侧的简思宁,笑了笑,道:“认识啊,这位公子脸上不就写着‘失礼’二字吗?”
她方才看到了,简思宁跟这男子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于是男子站了出来。简思宁跟这男子定是有些关系的,简思宁尚未定亲,想必这男子是她的亲戚。定是简思宁说了些什么,这男子才故意说这样的话羞辱她。简思宁还挺记仇的。
来参加诗会的无一不是才子才女,大家即便听说过云宁的名声,但也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听到云宁的话,大家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人立即变了脸色。
“简二姑娘,你不识字直接承认就行,别乱认字!”
云宁:“抱歉,方才确实是我看错了,你脸上写的不是‘失礼’,而是‘粗鄙’。”
既然给脸不要,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大家的笑声更大了。
那人直接恼羞成怒:“简二姑娘,你有辱斯文!”
简思宁也站了起来:“云妹妹,你不爱读书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表哥不过是点出来了罢了,你怎能因此恼羞成怒羞辱表哥呢?你这样说太过分了,还不快跟表哥道歉!”
云宁:“这就过分了?我还有更过分的话没说呢!”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了一阵笑声,随后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好好的一个姑娘,长了一张利嘴!”
云宁转身看向身后,在她身后有两名男子,一位是凌子观,另一位身着宝蓝色衣裳,五官硬朗,肤色有些黑,身形健硕,身
上有一股武将的英气。
在看到云宁长相的一瞬间,男子顿时语塞,眼睛也定住了。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长得可真好看。
乌发散落在身上,唇红齿白,眉毛细长,眼睛大大的,眼睫忽闪忽闪的,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云宁也没让着他,直接道:“好好的一个儿郎,可惜长了一张嘴。”
严锦亭:声音也这么好听,即便是骂人也不觉得刺耳。
一旁的凌子观皱了皱眉。表哥是个武将,一向不爱读书。姨母想让表哥多读点书,沾点文人气息,今日便让他带着他来了诗会。可没想到表哥一来就惹上了一个不好惹的简二姑娘。简二姑娘不仅脾气有些泼辣,还跟舅舅关系匪浅。表哥又是个不知怜香惜玉的。两人若是起了冲突,此事再传入了舅舅耳中那可就麻烦了。
没等凌子观想到解决的办法,就听严锦亭说道:“姑娘说得对,方才是我唐突了。”
凌子观:……
表哥脾气最直了,何时转了性子?被人骂了竟然不还口。
对方已经这样说了,云宁也不好再说什么。
严锦亭:“在下严锦亭,父亲是永盛伯,不知姑娘是何人?”
听到对方的身份,云宁有一瞬间的怔愣。
永盛伯,姓严,还和凌子观在一处,这不就是那日孟相跟她提的那个外甥吗?
她打量了一下对方,长得确实不错,再看凌子观,也是一表人才。
孟相的这两个外甥都挺好的。
严锦亭瞧出来云宁眼底的神色,心里一喜,问道:“姑娘听过我的名字?”
云宁琢磨了一下,含糊地说道:“嗯,听你家长辈提起过。”
严锦亭并未多想,他觉得云宁定是从母亲又或者是婶娘这些女性长辈那里听过自己的名字,没敢往舅舅那里想。
凌子观想到那日舅舅和简二姑娘相处的情形,脑海中跳出来的人是舅舅,可是舅舅为何会跟简二姑娘提起表哥呢?
严锦亭没有问是哪位长辈,而是挑了挑眉,问:“怎么说的?”
云宁:“自然是对严公子夸赞不已。”
听了这话凌子观觉得自己想错了。舅舅从未夸过他和表哥,在舅舅的眼中他们这些凡人愚昧无知蠢笨不堪。
第45章 威胁她再管陆子琼的亲事她就是狗!……
陆子岚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常常伴在皇上左右,严锦亭又是御前侍卫,因此他们早就二人相识。虽然二人一文一武,性子截然不同,但二人却意外对了眼,关系不错。
“锦亭兄,这位是我姑母家的表妹,文渊伯府的二姑娘。”
严锦亭眼前一亮,道:“是那位欣赏子岚文章的姑娘吗?”
陆子岚:“对,就是因为表妹的鼓励,我才敢将自己的文章拿出来。”
严锦亭:“简姑娘真是慧眼识珠,聪慧过人,才华出众。”
云宁:……???
过了吧。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一会儿骂她,一会儿夸她。这位毕竟是孟相的外甥,她对他很是客气。
“担不起您如此称赞。”
凌子观也是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家表哥,表哥究竟想干什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终于见到了闻名京城的才子陆子岚。
“在下凌子观,见过陆兄。”
陆子岚:“凌兄。”
凌子观:“陆兄那两篇赋我看过,写得极好,尤其是那一篇《尘埃赋》,一定会流传千古。久闻陆兄才名,我一直想见见你,却没有找到机会,今日能见到陆兄是我的荣幸。”
陆子岚:“凌兄过誉了,那篇赋遣词造句简单,没那么厉害。”
凌子观:“不,文章并非是越复杂越好,像陆兄那篇文章能让孩童都读得懂,能让没读过书的大人能理解其中的深意,足以见得陆兄的厉害。”
云宁站在一旁看着这二人,越看越觉得玄幻。
书里这二人是情敌,如今竟能这般平和地相处。
一旁的严锦亭轻咳一声,见云宁看过来了,他笑着说:“简姑娘是不是听不懂?没关系,我也听不懂。”
云宁:“……我听懂了。”
严锦亭立即改了口:“这么巧,我也听懂了。”
云宁:……这人到底想干嘛?
严锦亭:“听说简姑娘不爱读书?”
云宁:“不,我爱读。”
严锦亭:“巧了,我也爱读书,简姑娘喜欢读什么书?”
云宁:“都喜欢。”
严锦亭:“我也是,咱们相似的地方可真多。”
云宁:……
孟相的这个外甥怎么这么奇怪?
方才被云宁骂过的男子一直等着后面的回应,见这几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气不打一处来。他抬步朝着几人走来,简思宁也跟上了。
云宁看向出现在面前的男子。
侯三郎:“简二姑娘,你方才骂过我,你要向我道歉。”
云宁还没说什么,严锦亭先开口了。
“侯三,若我没记错,方才是你无礼在先。你不向简二姑娘道歉便罢了,竟然还要求简姑娘跟你道歉,你算个什么东西?看似满口的之乎者也,实则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侯三郎敢说云宁,却不敢说严锦亭。
他愤愤地看了严锦亭一眼,又看向云宁:“你不爱读书,这本来就是不争的事实。我方才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面子上已经给你留足了颜面,既然你不要,那我也不必客气了。你不仅不爱读书,还粗鄙不堪,骄纵蛮横,不服管教,莫要以为这里没人认识你大家就不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了。”
严锦亭眼神微变,拳头握了起来。
见他要将拳头挥过去,云宁连忙拦住了。
这是她跟侯三郎之间的矛盾,若是严锦亭从中掺和,此事可就说不清了。搞不好到最后会变成情感问题,到时候她就要嫁人了。
“你当众故意给我难堪,却还说把我当成了亲戚,这不是言行不一吗?方才是旁人说了你,你不敢说他,却将矛头指向了我,这不是欺软怕硬吗?枉你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却是这样一个伪君子。”
陆子岚和凌子观听到这边的动静停止了谈话,走了过来。
陆子岚:“表妹说得好!”
凌子观:“侯公子,此事本就是你先惹了简姑娘,莫要倒打一耙。”
严锦亭:“欺负姑娘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练练!”
若只有云宁一个人,侯三郎还敢说她,陆子岚是陆家的嫡子,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凌子观和严锦亭一个出身侯府,一个出身伯爵府,关键是还有孟相这个舅父。没有一个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看了一圈,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了云宁身上:“简二姑娘,你若不道歉,这件事定不会就这样算了,我定会去找姑母好好说道说道。”
姑母……侯三……再看一旁跟着的简思宁……难道这是侯氏的侄子?
简思宁:“云宁,你还不赶紧给表哥道歉!你若不道歉,我就去跟祖母和母亲说。”
今日瞧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简云宁身上,她心理不适,故意跟表哥说云宁在府上欺负她,想让表哥给她个教训,让她当众难
堪。没想到简云宁竟这般胆大硬气,敢当众骂表哥,身边还有那么多家世显赫的儿郎做帮手。
云宁扯了扯嘴角,真以为她会怕简家的那些所谓的长辈?她懒懒地看了简思宁一眼,又看向侯三郎。
“你是不是还不满十岁,吵不过就闹着要去找家长,不嫌丢人吗?”
闻言,严锦亭哈哈大笑起来。
这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骂起人来却特别狠,还不带一个脏字,真是太可爱了!
严锦亭是个武将,笑声有些沉闷,他又不拘小节,声音有些大。
云宁想,她说的话有那么好笑么,这位严公子怕是脑子有问题。
侯三郎脸涨得通红,留下一句:“行,你等着。”
云宁理都没理他。
严锦亭:“要不要我帮你揍他一顿?”
云宁:……
多大点事就要开始喊打喊杀了,她又没吃亏。
“多谢严公子,不必了。”
凌子观也不赞同地道:“表哥,莫要打架,若姨夫姨母知道了定会责罚你。”
严锦亭:“我随便说说罢了。”
简思宁看了云宁一眼,赶紧去追侯三郎了。
陆子岚和凌子观二人性情极为相投,两人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坐在一处讨论起诗词歌赋。
不一会儿,严锦亭也离开了。
云宁和陆子琼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陆子琼问道:“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你这位堂姐了?”
云宁看向陆子琼。
“表姐为何这样说?”
陆子琼:“我瞧着今日的事应是她惹出来的。她不顾全简家的颜面,当众给你难堪。这样的人没有家族观念,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以后多多提防她。”
这就是陆家这种屹立数百年的世家和简家这种封爵三代的人家的不同了。陆子琼明明不喜欢她,可她却会在外人维护她,也会提醒她小心身边的人。
“多谢表姐提醒。”
陆子琼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她的神色微变。她看向云宁,想说些什么,又有些犹豫。
云宁:“表姐有话直说便是。”
陆子琼:“我……我想……我想更衣,表妹能不能陪着我?”
云宁:“好啊。”
两人站了起来,朝着一旁的屋舍走去。
走了许久,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二人看到了一处院门。
陆子琼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不远处。
云宁也顺着陆子琼的目光看了过去。
瞧着陆子琼泛红的脸颊,她顿时猜到了男子的身份。
想必这就是那位董二公子了。
陆子琼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跟未婚夫打一声招呼。
这时,董二公子身边的青衣男子说道:“听说董兄快要成亲了?”
董二郎神色不见喜怒,淡淡道:“是啊,再过三个月就成亲了,娶的是陆家的嫡女。”
橙衣男子:“我听说陆家的姑娘各个知书达理,董兄好福气。”
董二郎:“说好听点事知书达理,说难听点就是像根木头,无趣得很。”
青衣男子和橙衣男子对视一眼,都听明白了董二郎话中之意,脸上露出来一个猥琐的笑意。
三人笑过之后,青衣男子道:“毕竟是陆家的姑娘,娶了她对你的仕途大有助益,大不了以后多纳几房可心的小妾便是。”
橙衣男子:“王兄说得对。哪能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董二郎:“这也叫占了好处?不过是陆家女罢了,跟公主郡主比起来差得远呢。”
这模样当真是令人作呕,云宁的拳头都握紧了。这位董公子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口口声声说瞧不起陆家女,方才旁人问他亲事时他却故意提起来陆家,显摆自己的好亲事。
橙衣男子笑着说:“董兄还不知足呢!”
云宁看了一眼一旁的陆子琼。
陆子琼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这一刻,陆子琼对于爱情的美好幻想全部破灭。
长痛不如短痛,早早看清董二郎的面目挺好的,总好过婚后才发现他的真面目。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何来蚊蝇,扰人清梦。”
这声音着实好听,云宁忍不住看了过去。只见一旁的回廊上坐着一个穿着紫色衣袍的男子。男子面容白皙,面容俊秀,衣袍宽松,头发用一根木钗挽起,发丝略显凌乱,一副不羁的模样。
他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刚刚醒过来。
不知这男子何时躺在那里的?
不只云宁有此感慨,方才议论陆子琼的三名男子也有同样的疑惑。
今日他们说了陆家的不是,还提到了其他公子和闺秀,不知他听去了多少,会不会说出去。
青衣男子率先发难:“你是何人,怎可偷听我们讲话?”
紫衣男子打了个哈欠:“何来恶犬,在此狂吠。”
青衣男子脸顿时涨得通红。
董二郎仔细打量了一下紫衣男子,在他头上的木钗和身上的玉佩看了片刻,神色骤变,道:“抱歉,是我们三人扰了您休憩,我们这就离开。”
紫衣男子抬了抬眼皮,吐出来一个字:“滚!”
不知是不是云宁的错觉,她发现紫衣男子看了一眼她们二人的方向。
董二郎朝着紫衣男子拱手拜了拜,转身离去。
青衣男子:“董兄,咱们就这么离开吗?”
董二郎扯了扯青衣男子的衣裳,示意他别说话,赶紧离开。
走远了后,青衣男子问:“董兄,他方才骂了咱们,难道就这么算了?”
橙衣男子:“而且他听到了咱们的谈话,若是传出去怕是会给家族惹祸。”
董二郎神色也有些难看,很是后悔自己刚刚说了那样一番话。
“我瞧着他的玉佩很是熟悉,皇上身上也有一个类似的。”
紫衣……木钗……
青衣男子脸上的血色褪去。
“难道是……”
橙衣男子:“瑾王殿下?”
董二郎神色严肃:“我怀疑是的,仔细看的话,他跟皇上也有几分相似。”
青衣男子顿时慌了。
“你说他会不会将咱们方才说的事情告诉旁人?”
董二郎:“我祖父教过他,听说瑾王殿下性子很冷,鲜少见他跟什么人走得近,他喜静,住在道观中,他应当不会跟旁人说的。”
橙衣男子和青衣男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等董二郎离开后,紫衣男子看向了云宁和陆子琼的方向。
云宁见紫衣男子看过来,连忙扯了扯陆子琼的袖子,示意她离开。
陆子琼魂不守舍地跟着云宁离开了。
云宁知道陆子琼状态不好,她不敢将她带回人群,专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表姐,这里没人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想骂就骂。”
陆子琼看了一眼云宁,她跟云宁的性子不同,她既不想说什么,也不想骂什么。此刻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云宁叹了叹气,抬头望了望天。
爱情真是让人疯魔的东西啊。
听着陆子琼的哭声,云宁突然有了新书的灵感。
虽然觉得不太应该,但云宁确实感觉脑子里的思绪被打通了。陆子琼哭声越大,她感觉自己的灵感越多,此刻她好想找个地方去写下来。
回廊处,紫衣男子看向身后的侍卫。
“何人?”
侍卫:“回禀王爷,是文渊伯府的二姑娘和陆家的三姑娘。”
瑾王神色微顿,嘴里喃喃道:“文渊伯府的二姑娘……陆家……”
侍卫:“文渊伯府的二夫人是陆家的姑娘。”
瑾王点了点头。
“多照顾些。”
侍卫:“是。”
说完,瑾王又躺下了。
回府的路上,陆子琼很安静,陆子岚却滔滔不绝,他跟云宁说着今日和凌子观谈论的话题,有一种遇到知己的畅快。
说了许久,云宁见陆子琼情绪不高,示意陆子岚先别说了。
陆子岚看了一眼妹妹,这才发现妹妹的异常。
“你怎么了?”
面对兄长的关心,陆子琼的泪意再次上涌。
陆子岚皱
眉:“谁欺负你了?”
陆子琼:“董公子……”
话未说完,陆子岚便道:“我早说过他不是好人。”
陆子琼要掉不掉的眼泪刷的一下子掉了下来。
陆子岚眉头皱得紧紧的,道:“别哭了,明日我上门去为你退亲。”
陆子琼:……
她哭声停顿了一下,哽咽道:“兄长怎么不问问是什么事就去退亲。”
陆子岚:“我不需要知道,他既让你受了委屈,你也不想嫁,为何不退亲?”
陆子琼拿起来帕子擦了擦眼泪,道:“退亲哪是那么简单的事。”
陆子岚:“退亲有什么复杂的?写一封退亲书,退还彩礼便是。”
兄长一向不懂人情世故,什么事情到了他的嘴里就变得再简单不过。
“兄长,你不懂的,你莫要擅自做这样的事情坏了两家的情面。”
陆子岚对妹妹的话很无语:“你既不想退亲就不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听得人心烦。”
陆子琼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云宁轻咳一声,道:“表姐,我觉得表哥的提议挺好的,你不妨考虑一下。”
陆子岚眼前一亮,道:“表妹也觉得我的提议好对吧?”
云宁:“是啊,表哥说得对,那董公子不是什么好人。”
陆子岚:“表妹跟我看人的眼光一致。子琼,看来这件事是你的问题,你识人不准,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吧。”
陆子琼:……
她抿了抿唇,看向云宁:“表妹,你就不要添乱了。”
她四哥本就是个不遵循常理之人,再有表妹在一旁起哄,他还不知会做出来什么怪事。
云宁:???
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再管陆子琼的亲事她就是狗!
第46章 审问侯三郎被打。
陆子琼:“这门亲事是陆家的长辈们定下来的,关乎着两家的颜面。再说,董公子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们口口声声说退亲,这是将婚姻当做儿戏,也是置陆家和董家的颜面于不顾。”
云宁真的是无语了。
董二郎说了那么难听的话羞辱陆子琼,言语间并不把陆家和陆子琼当回事,陆子琼竟然还觉得不过分。若她的未婚夫敢这样说她,她骂他一顿都是轻的,定要上去打他一顿才解气。
陆子岚也对妹妹很无语,没再开口说话。
陆子琼又说了几句,见云宁和陆子岚没理她,她也不再说了。
回到府中后,云宁理都没理陆子琼,飞快地回了芳菲院,将门关上了。
方才陆子琼的话真的让她一肚子火,不过,新书的灵感也越来越多了,此刻她感觉自己文思泉涌,立即拿出来纸笔写了起来。
自从来了京城,花销越来越大了,自己手里的钱也越来越少了,她得赶紧再写一本,多赚些银钱才好。
小舅舅说得对,她可以趁着《农家女和状元郎》的热度再写一部。
她今日要写的这本话本子写的就是《农家女和状元郎》的第二部,只是内容恐怕要让小舅舅失望了。
主要讲的是农家女和状元郎的婚后生活。农家子中了状元之后性情大变。他接触的人变多了,看着同僚的妻子都是官宦女,渐渐觉得妻子配不上他,最终他想要休了农家女。农家女同意和离,但一纸状书告到了衙门,要求状元郎将这些年花的她的钱还回来。如此一来,全天下都知道了状元郎这些年是靠着农家女供养,大骂状元郎是个负心汉。
最终,状元郎因名声不好被皇上不喜,贵女也没有嫁给他。
反倒是农家女离开状元郎之后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成了富商,后来嫁了军中的百户。百户自从娶了农家女,屡屡立下战功,成了将军。二人幸福的生活下去。
云宁一直待在屋里写话本子,越写越兴奋,心中因为陆子琼而产生的郁气也渐渐散了。写到天快亮时,手累得写不下去了才倒在床上睡了。
她睡得正沉,突然被人叫醒了。
云宁缓缓睁开眼,看向了眼前的人。
香草一脸急色:“姑娘,姑娘,您快醒醒,老夫人让您去正院呢。”
云宁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脑子还是懵的。
“去正院?不是初一十五才去正院吗,今日去做什么?”
香草:“奴婢也不知道,方才秦嬷嬷让奴婢去打听了一下,听说侯家的也来了,气势汹汹的,像是来找事的。”
云宁越发不解了:“侯家?大伯母的娘家吗?”
香草:“对。”
云宁翻了个身,嘟囔道:“他们来就来呗,直接去找大伯母不就是了,叫我过去作甚?”
香草:“好像事情跟姑娘有关。”
云宁渐渐清醒了些,她又转过身,挠了挠头,道:“总不能是因为昨日我和侯三郎拌了几句嘴侯家便要上门吧?侯家人都这么较真的吗?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这时,秦嬷嬷从外面进来了,脸色有些严肃。
“姑娘,事情恐怕没您想的那么简单。方才我又去打听了一下,侯公子昨日回府时被人当街打了一顿,听说打得不轻,已经下不了床了,侯家的老夫人在正院里哭。”
云宁彻底清醒过来。
“侯三郎竟然被人当街打了?”
秦嬷嬷点头。
谁干的啊,胆子也太大了些,要知道侯三郎的父亲可是京兆尹,那人竟然敢当街打人,显然是不把侯府尹放在眼里。
不过——
“他被人打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打他!”
秦嬷嬷:“姑娘还是先洗漱吧,然后去正院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陪着姑娘过去。”
云宁:“好吧。”
今日清晨才睡下,云宁此刻脑袋还有些晕。她打起精神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洗漱完,带着秦嬷嬷去了正院。
云宁刚进了屋中,尚未请安,只听坐在上座的老夫人厉声道:“你就是简云宁?你让人把我孙儿打得那么狠,我今日定饶不了你。”
简老夫人:“老姐姐,你先别急,咱们问清楚再说。”
侯老夫人:“还问什么?我孙儿一向老实本分,昨日只跟你家这个丫头拌了几句嘴,并无别的仇家,我孙儿说了打人的说了是你家二姑娘的人。我从前便听说你们家二姑娘是个蛮横无理心狠手辣的,但我没想到这丫头心那么狠,下手那么重,这是要将我家孙儿打死,让我们家绝后啊!”
云宁蹙眉。
打人的人提到了她?
想到昨日诗会发生的事情,她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严锦亭当真是孟相的外甥吗?他真的有孟相口中说的那么好吗?既那么好,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事。
简老夫人:“如果真是她的话,我绝对不会饶了她,咱们还是先问清楚了再说。”
侯氏在一旁道:“是啊,母亲一向公正,绝对不会放过云丫头的。”
简老夫人瞥了一眼儿媳。
侯氏心里一紧,没敢再多说。
今日她夹在中间也很难办。侄子被打得那么狠,她自然是希望将云宁狠狠打一顿,然而,依着婆母的性子,定是要在外人面前维护云宁的,夫君肯定也站在云宁这边。帮哪边她都讨不了好。
侯老夫人闭了嘴,暂时没再说什么,等待着简老夫人的审讯。
简老夫人看向云宁,神色十分严肃,问:“云丫头,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云宁:“不是。”
侯老夫人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这丫头肯定不会承认的,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用?”
简老夫人被侯老夫人呛了一句,有些不舒服,但此刻侯老夫人在气头上,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她继续问云宁:“你昨日跟谁在一处?”
云宁:“一开始和陆家表哥表姐在一处,后来我跟表姐离开了一会儿,再后来跟表哥一同回来了。”
简老夫人看向陆如乔:“老二媳妇儿,你将陆家姑娘叫过来吧。”
陆如乔看了云宁一眼,道:“是。”
不多时,陆子琼来了,因为昨日董二郎的事情,她昨晚没睡好,精神有些不济。
简老夫人:“子琼,昨日诗会你一直跟云宁在一起?”
陆子琼:“对。”
简老夫人:“你可有看到云宁和侯家公子起冲突?”
陆子琼没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云宁。
她本想为她遮掩过去,只是想到此事许多人都看到了,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看到了。”
简老夫人又问:“那你可听到云宁安排人去打侯家公子?”
陆子琼脑海中冒出来那位严公子跟云宁说的话。
来的路上,李嬷嬷已经将这里的事跟她简单说了说。
她思索片刻,道:“不曾,表妹没安排人打侯公子。”
说完这番话,她立即反击:“反倒是侯公子说要回家告表妹的状,侯公子定是在诬陷表妹。”
云宁看向陆子琼。
每次她觉得陆子琼很讨厌的时候,她总能在一些事上又拉回了她的好感。
简思宁知道陆子琼和简云宁关系并不好,还以为她会说实话,没想到关键时刻她竟然会帮着简云宁,当真是令她失望至极。名声显赫家风正直的陆家也不过如此!
她抬眸看向外祖母,又看看祖母,有些犹豫要不要将昨日听到的话说出来。
她若是不说,简云宁可能会逃过一劫了,但若是说了,祖母会不会生她的气?
侯老夫人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孙儿怎么可能诬陷她!她从小就打骂姐妹,给姐妹下毒,是个心狠手辣的,这事儿就是她做的!”
云宁:“我从前做过那样的事,这件事就一定是我做的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此事是我做的?昨日回到府中后我哪里都没去,一直在府里待着。”
侯老夫人:“对,你是没有亲自动手,但你安排旁人动手了。”
陆子琼在一旁作证:“昨日我一直跟表妹在一起,表妹没安排任何人。”
侯老夫人目光不善地看了陆子琼一眼。
想说些什么,但顾忌到陆子琼的身份她忍住没说。
云宁:“真是个笑话,我不过是一闺阁女子,多年未回京城,哪里能请得动旁人?”
侯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外祖家是陆家,即便简家不帮你,陆家未必不帮你。你莫要狡辩了,这件事就是你做的。”
陆如乔蹙了蹙眉,道:“老夫人,您这话就不对了,若您觉得贵府的公子是陆家人打的,还请拿出来证据证明此事。”
侯老夫人看了陆如乔一眼,没说话。
云宁嗤笑一声。
这侯老夫人跟侯三郎一样,欺软怕硬。只知道欺负她,却不敢欺负陆家人,也不敢去追查严锦亭。
侯老夫人:“你竟还能笑得出来。”
云宁:“我笑你口口声声说要为孙子报仇,结果不去查那些打了他的人,反倒是揪着我不放。既然是当街打的,那些人定有踪迹,侯大人是京兆尹,他定能查出来是何人打了他儿子。你们何不让侯大人查一查?”
侯老夫人又是一静。
“报官吧!”一直没说话的秦嬷嬷突然说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云宁看了秦嬷嬷一眼,两个人目光对视的瞬间,云宁明白了秦嬷嬷的意思。
侯大人是京兆尹,定能查出来是谁打的他儿子。可他们不去找那些打了侯三的人,反倒是来找她。由此可见,他们定是查了的,但不敢惹对方,所以找上了她。
看来对方很可能是严锦亭。
严锦亭出身伯爵府,但他有个宰相舅舅,侯家不敢惹,所以想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想清楚这些,云宁说话的语气更加硬气了:“对,报官,反正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要求报官,还我清白!”
第47章 禁足告状。
侯老夫人死死盯着云宁,咬着牙道:“你以为我们不想报官吗?还不是看在姻亲的面子上不想将此事闹大!”
云宁:“不,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不怕闹大,老夫人还是赶紧报官抓真正的凶手吧!”
侯老夫人:“你这丫头到此时还在嘴硬!”
看着侯老夫人的态度,云宁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依着侯老夫人的性子,若打人的人身份不高的话,她定会同意报官出了这口恶气的。既然她不同意,这就说明她猜的是对的。
云宁微微一笑,问道:“究竟是我嘴硬,还是老夫人不敢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是何人打的你孙子,你不敢上门寻他,所以来找我的麻烦?”
侯老夫人神色微变。她眯了眯眼,道:“你果然知道此事,看来这件事就是你干的!”
对于侯老夫人的态度,云宁也是无语了,她究竟从哪里看出来是她干的了。
她知道,不代表这件事就是她做的。
“我不认,要么报官,要么你给我道歉。”
侯老夫人也是气笑了,她说不过云宁,于是看向简老夫人:“你们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通过方才的对话,以及侯老夫人和云宁的态度,简老夫人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敢当街打侯家公子,侯家还不敢闹大。奇怪的是,云丫头竟然能指使得动此人。
简老夫人明了了事情后,心里没那么慌了,她缓缓道:“老姐姐,你消消气。既然人不是云丫头打的,你们还是再去找找动手的人吧。不过,云丫头当众跟侯公子吵起来,此事是她不对,我定会严惩她。”
侯老夫人对这个安排极为不满。
简思宁见祖母下了结论,看着简云宁得意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住了,站了出来。
“祖母,外祖母,表哥就是云妹妹找人打的,昨日我亲耳听到有人说要帮云妹妹教训表哥。”
此话一出,满屋寂静。
云宁嘴角微勾。
蠢货!
简思宁真以为侯老夫人不知道是谁打的侯三郎吗?她是不敢去上门,也不敢当众说出来,怕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还得罪了权贵。
“是吗,那你快说出来是何人,好让老夫人打上门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也好还了我清白!”
简思宁张了张口,她刚想说,就见侯老夫人冲着她摇了摇头,她立马闭了嘴。
看着孙女和侯老夫人之间的互动,简老夫人越发确定对方的身份不一般。她想了想,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侯老夫人道:“你既觉得对方是云丫头安排的,你也不想事情闹大了又被他知道了吧?到时候苦的怕是侯公子。”
侯老夫人顿时不敢说了,但她心里着实憋屈。
“我孙子因为你孙女被打的那么惨就这样算了?”
简老夫人见她想明白了,道:“自然不会。云丫头当众跟人争吵,有辱简家门风,禁足一月。”
云宁虽然不满,但也没反驳。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方才虽然表现强硬,实际上和侯家一样有所顾忌。
毕竟,虽然不是她授意严锦亭打侯三郎,但严锦亭毕竟是为了她才打了侯三郎。真要是闹大了,严锦亭难免也会被责罚。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了别人。
最重要的是,两位公子因为她打起来,事情传出去了外面还不知道怎么说的,此事怕是会牵扯到自己的亲事,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而且她还有别的打算。
侯老夫人对这个决定很不满,她愤怒地道:“就这样轻轻揭过了?”
简老夫人:“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总不能打她一顿吧?”
侯老夫人:“为何不可?”
简老夫人:“人毕竟不是我家孙女打的,老姐姐若是不满,不如直接去找打他的人吧。”
侯老夫人快要被气死了。他家孙儿被人打得骨头都快断了,浑身淤青,瘫在床上下不来床,大夫说得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行,结果她还不能打对方出气。
她算是看出来了,简家这是想护着简云宁这个死丫头。她拿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云宁,恨不得吃了她。
云宁着
实有些好奇,严锦亭究竟将人打成了什么样子,侯老夫人怎么这么恨她。等禁足结束,她定要找严锦亭好好问清楚。
侯老夫人一言不发,站起身,愤愤地离开了简家。
简老夫人:“老大媳妇儿,送送你母亲。”
侯氏:“是。”
简老夫人:“都散了吧,思宁留下。”
简思宁紧了紧手中的帕子。
云宁见事情已经落定,打了个哈欠。她困得不行,只想赶紧回去。
等出了门,陆如乔道:“今日的事情你好好反省反省。”
云宁打了个哈欠,问:“反省什么?”
陆如乔:“若你不逞口舌之快这件事也不会牵连到你的头上。”
云宁:“母亲这是相信此事不是我做的了?”
陆如乔:“我不是信你,而是信子琼。”
云宁:“既然母亲相信不是我做的,方才为何不为我辩解?”
陆如乔蹙了蹙眉。
云宁:“母亲方才既然不愿为我说话,那您也莫要再教训我了。”
既然不站出来帮她,又凭什么管她?
云宁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陆如乔看向女儿的背影。
她怎么觉得女儿越来越陌生了,既不似记忆中的她,也不似后来的她,像是一个陌生人。
陆子琼看了看陆如乔的脸色,道:“姑母,表妹定是因为被禁足心情不好,您莫要生她的气。”
陆如乔收回目光:“放心吧,我早就习惯了,她从前比现在还过分。”
回到芳菲院后,秦嬷嬷道:“姑娘,您莫要因此事而生气又或者是难过。侯公子多半是因为您才挨打的,好在老夫人顾全大局,保住了您,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云宁:“我明白的,此事毕竟因我而起,真闹大了对那位帮了我的人也不好。”
秦嬷嬷:“姑娘能想明白就好。”
云宁打了个哈欠,道:“我昨晚没睡好,先去补觉了。”
过了没一会儿,云宁就睡着了。
听着床上的鼾声,秦嬷嬷放心地出去了。
正院里,简思宁被简老夫人盯得浑身不适。
简老夫人:“思宁,你姓什么?”
简思宁:“姓……姓简。”
简老夫人:“我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件事。”
简思宁抿了抿唇。
简老夫人:“我知道你跟你表哥关系更亲近,但你是简家的姑娘,若是我今日认下了此事,外面会怎么说?他们会说咱们简家的姑娘挑拨是非,让两位公子为其大打出手。咱们简家的门风就坏了,你又能得什么好?你外祖母明显不敢得罪对方,所以拿咱们府出气,你可别犯傻了,在这里面乱搅和。”
简思宁:“孙女知道了。”
简老夫人最疼的还是这个孙女,她朝着简思宁招了招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侧,道:“我自然是疼你的,也不喜云丫头的做派。可她再不济也是简家人。你们之间有些小打小闹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对外的事情可不能这样。”
小打小闹……祖母这是暗示她可以私下对付简云宁?
想明白这一点后,简思宁笑了。
“孙女明白了。”
简老夫人:“你明白就好。”
简思宁趴在简老夫人身上撒娇。
简老夫人:“对了,打人的是何人?”
简思宁:“是永盛伯长子严锦亭。”
听到对方的身份,简老夫人顿时就明白了为何侯家不敢去找对方,而是找上了他们。
云丫头好本事,刚回京城就搭上了永盛伯府。
虽然同为伯爵府,但永盛伯府和平南侯府是姻亲,永盛伯在军中任职,比他们的门第高出许多。而且他们还有孟相这个亲戚。
若他们能和永盛伯府结亲,那绝对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简老夫人立即变了态度:“你以后要好好跟云丫头相处。”
简思宁不解:“为何?”
简老夫人:“严大郎能为云丫头出手可见对云丫头不一般,若云丫头能嫁入永盛伯府,对咱们家有极大的好处。”
简思宁心里憋屈极了。
“他们不过是见了一面罢了,严大郎未必就看上了云宁。”
简老夫人:“不管他是否看上了云宁,你最近都别惹她。”
简思宁快被气死了。
方才祖母还默许她去对付简云宁,此刻又不让她对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简云宁很可能会攀上永盛伯府这门亲事。她才是府中身份最尊贵的嫡女,简云宁凭什么抢了她的风头?
一个简兰宁不够,又来了一个简云宁。
她虽然不满,但表面上还是答应下来。
简兰宁很快就知道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她扯了扯嘴角,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二妹妹虽然装的好,可还是改不了惹事的本性。”
腊梅:“二姑娘被禁足,姑娘也能过些清净的日子了。”
简兰宁:“嗯,因为那门亲事,素姨娘和简馨宁已经恨上了我。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帮母亲将管家权拿回来。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腊梅:“姑娘猜的没错,素姨娘的弟弟果然拿了府中的钱。”
简兰宁:“你细细跟我说一说。”
腊梅:“是。”
云宁一觉睡到下午,精神总算好了些。
吃了些饭后她就开始写话本子了。方才她之所以那么痛快就接受了老夫人的处置是因为她要写话本子了,需要一个足够安静的环境。如今她和简兰宁简馨宁住在一处,很是不便。若日日憋在屋里写话本子难保不被人怀疑,被禁足倒是有个正当的理由了。
接下来几日云宁半步也没离开房间,上午秦嬷嬷给她讲课,下午她自己写话本子。
近日,京城出现了连环杀人案,刑部大理寺以及京兆府相关的官员到宰相府汇报案件进展。
等汇报完,刑部大理寺的官员陆续离开,京兆尹侯大人留了下来。
孟禹之抬眸看向侯府尹。
“侯大人还有事?”
侯府尹见孟禹之看了过来,心里一紧。想到儿子这些日子受的罪,以及家中老母近日来的念叨,他下定决心,道:“半个月前永盛伯长子和小儿因为一些琐事在街上起了冲突,如今小儿已经病愈,想着亲自上门去跟严公子道歉。”
此事是因为文渊伯府的一个姑娘起的冲突,儿子被打了一顿,他本不想跟孟相提的。然而,母亲觉得简府的姑娘被罚得太轻,又觉得真正动手的人没有受到教训,咽不下这口气,催着他去为儿子讨个公道。他也觉得儿子被打的太狠了,受了委屈。
孟相处事一向公正,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此事跟孟相说一说。
冲突……病愈……道歉……
孟禹之瞬间就明白了侯府尹的意思。
这不是在道歉,而是在找他告状。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侯府尹:“是,下官告退。”
待侯府尹离开,孟禹之脸色沉了下来:“去把那小子给我找过来。”
暮山:“是,大人。”
第48章 详情小姑娘果然不是吃亏的性子。……
今日严锦亭休沐,他正在外面跟人蹴鞠,舅舅身边的护卫却突然出现了。
父亲虽然经常打他,但他并不怎么害怕父亲,他真正怕的人是大不了他几岁却跟他差着辈分的小舅舅。
小舅舅虽然不怎么打他,但罚他专戳痛处,他越是不喜欢什么,舅舅就越要罚他什么。比如,上次罚他抄写兵书百遍,上上次罚他去守城门三个月,上上上次罚他打扫军营的茅厕……
到了孟府,看着正处理公文的舅舅,严锦亭坐立难安。
孟禹之也不说话,静静批阅着手中的公文。
如此过了两刻钟后,严锦亭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咬了咬牙,道:“舅舅,要不您还是直接说想怎么处置我吧。”
孟禹之眼皮未抬,道:“说说你跟京兆尹家的三公子是怎么回事。”
此事都过了半个月了,严锦亭早就把侯三郎抛
之脑后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京兆尹家的三公子?我最近没见他啊。”
孟禹之提醒道:“临江轩。”
一听这个地点,严锦亭立即就想了起来。半个月前,他就是在临江轩见了简家二姑娘。后来他又去过临江轩,试图能偶遇,结果去了几次都没见着人。
严锦亭摸了摸鼻子,道:“就是起了些小冲突。”
孟禹之抬眼看向严锦亭,重复了一遍:“小冲突?”
严锦亭:“真的是小冲突。”
孟禹之沉了脸:“小冲突能让人将状告到我这里来?”
闻言,严锦亭顿时就怒了,他忍不住上前半步,气愤地道:“他也不看看自己干了什么事儿,竟然还有脸跟舅舅告状,好不要脸!”
孟禹之皱眉。
看着舅舅脸上嫌弃的表情,严锦亭顿时收敛了些,又退了回去。
孟禹之垂眸,继续处理公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锦亭:“事情这样的,那日我和子观去临江轩参加诗会,结果在诗会上侯三郎当众羞辱了一位姑娘,那姑娘反击回去,侯三郎吵不过她就说要回家告状。我看不惯这人下作的德行,于是尾随他打了他几拳。”
孟禹之处理完手中的这本公文,放在一旁,又拿了一本新的。
“真的只打了几拳?”
严锦亭:“真的,我发誓!我就把他拦在了湖边打了几拳,还威胁了几句,不让他再欺负人家姑娘,不让他告状,然后就走了。”
孟禹之抓住了一个点:“湖边?”
严锦亭:“对啊,李尚书和张侍郎家的儿子都在,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孟禹之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他记得侯府尹说的是街上,而不是湖边。
见舅舅不语,以为他不信,严锦亭又道:“舅舅,您要相信我,我要是真的想下死手他在我手下过不了几招,我稍微用些力,他就半个月下不来床。”
侯三郎可不就是半个月才下了床。
孟禹之:“你何时这般热心肠,竟然会管一个姑娘家的闲事。”
严锦亭:“还不是因为侯三郎太过分了,我看不惯,想为她打抱不平。”
孟禹之盯着外甥看了片刻,对他的小心思了然于胸。他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他又拿了一本新的公文,随口问道:“哪家的姑娘。”
严锦亭知道舅舅的手段,不敢不答,道:“文渊伯府的二姑娘。”
闻言,孟禹之修长的手微顿,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外甥。
看着孟禹之的眼神,严锦亭有些诧异。
舅舅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他怕此事牵扯到云宁,连忙解释:“此事跟她无关,完全是我个人的行为。我说要帮她教训侯三郎,她没同意。是我看不惯侯三郎,非要帮她教训他的。舅舅可千万不要迁怒于她。”
孟禹之将笔放在笔架上,道:“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舅舅怎么突然认真起来了?严锦亭有些不解。
“从哪里说?湖边打人?”
孟禹之:“从头说起。”
看来舅舅对此事很感兴趣,严锦亭决定将事情的始末全部说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母亲上个月为我相看了韩家的一个姑娘,那姑娘觉得我不爱读书说话粗鄙没瞧上我,实则是我没瞧上她,她故意说这样的话抹黑我的名声。母亲却信了她的话,想让我多跟着子观学学,多读点书,于是我就跟着子观去了诗会。那日我辰正起床——”
孟禹之眉心微皱,露出来几分不耐,打断了外甥的话。
“从你见到简二姑娘说起。”
一提起来云宁,严锦亭更加兴奋了,他绘声绘色地跟孟禹之说起整件事情。
听着云宁说的话,孟禹之嘴角露出来一个浅笑。
这小姑娘果然不是个吃亏的性子,来了京城还这般伶牙俐齿。
严锦亭因为讲得太开心,没注意到孟禹之的神色变化,等他讲完了才发现了孟禹之的异常。
舅舅这是……笑了吗?
“舅舅是不是也觉得简二姑娘非常有趣?”
孟禹之沉了脸,看向外甥。
严锦亭想,果然是他看错了,舅舅怎么可能会笑呢,他一心扑在政务上,怕是都没听见他刚刚说了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了。舅舅想怎么罚我我都认,但您不能去寻简二姑娘的麻烦,她是个好姑娘,此事与她无关。”
孟禹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严锦亭愣住了。
今日竟然这么简单就过关了?
舅舅虽然护短,但也不会纵容他,他打了人,他竟然没罚他?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万一舅舅事后想起来会不会罚他罚得更重?
于是他提醒道:“您是不是忘了罚我了?”
孟禹之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外甥。
严锦亭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试探道:“我真的……走了?”
孟禹之:“滚。”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严锦亭立即脚底抹油跑了。
严锦亭走后,孟禹之看向护卫:“去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暮山:“是。”
一个时辰后,暮山回来了。
“当街打人的是瑾王。”
孟禹之有些不解。
瑾王一向不爱理闲事,侯三郎怎会得罪他。
“侯三郎如何得罪了瑾王?”
暮山:“瑾王也是为了简二姑娘打了侯三郎。”
孟禹之有些惊讶。
这小姑娘不简单啊,竟然还认识瑾王。
“简二姑娘求助了瑾王?”
暮山:“不曾,据属下调查那日诗会简二姑娘和瑾王并未见面,是瑾王身边的人去查过简二姑娘在诗会上遇到的事,查完后将侯三郎打了。”
既然并未见面,瑾王为何会帮助简二姑娘?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两人之前就认识。
“知道了。”
侯府尹等了几日却不见孟相处置严锦亭,心里十分不满,可此事他也没办法了,只能忍下这一口气。
原本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然而,当侯三郎发现严锦亭丝毫没受到任何惩罚时,顿时就怒了,即便父亲告诉他不要再惹事,他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怒火。
尤其是严锦亭竟然还来恐吓他。
“这次先饶了你,下次再敢跟我舅舅告状,我打死你!”
他被打得半死,下不来床,养了半个月伤势才好,打他之人竟然活蹦乱跳的,不仅如此,还反过来又恐吓他。
严锦亭的这一句话彻底惹怒了侯三郎。
于是侯三郎找了几个人,趁着夜色堵了下值回家的严锦亭。
严锦亭自然不会干等着被人揍,跟几个人厮打在一起。
这一幕恰好被和他一起当值的几个同僚看到,双方打在了一起。
侯三郎觉得自己被打那么惨,对方却毫发无伤,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认为不公平。严锦亭觉得他只是轻轻打了侯三郎几拳就放过了他,对方却告到了舅舅那里,小题大做,很是生气。两个人心里都有火气,打的时候谁都没留情。
这边的动静吸引到了半夜巡城的京兆巡城司,巡城司的人直属于皇上管辖,谁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将这些参与打架斗殴的勋贵子弟全都带走关了起来。
这一架牵涉了十几家勋贵官宦,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
对于这种事,参与打架的几家勋贵有些还没得到消息,御史那边却早早嗅到了风声,第二日一早在朝堂上参了他们一本。
皇上看了一眼奏折上的十几户人家,抬眸看向了殿内。
巧了,都在。
于是他吩咐内侍:“拿给他们看看吧。”
内侍:“是。”
众人看过,纷纷跪在地上说自己教子无方,回头定会好好教训儿子。
御史:“皇上,京畿重地这些人敢打架斗殴,丝毫不把王法放在眼中,当严惩!尤其是先动手的人还是京兆尹的儿子。京兆尹管着整个京城的事务,他儿子是知法犯法,藐视王法!”
侯府尹已经吓得打哆嗦了。
此事他是真的不知道啊,他虽然敢去跟孟相告状,但不敢自己动手打人。他若是知道了绝对不会让儿子干这样的事儿。
这小畜生是要害死他啊!
就在这时,孟禹之站了出来。
“皇上,不过是小孩子家打打闹闹罢了,关上几日,罚一些银钱,赔付受害的商户,就让各家领回去吧。”
皇上看了孟禹之一眼。
他和孟禹之一起长大,孟禹之虽然公正严明,但也极为护短,尤其这
次受委屈还是他的亲外甥,他竟然要轻轻揭过。看来这件事有蹊跷。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此事明面上看受害者是永盛伯长子严锦亭,皇上看向永盛伯,询问:“永盛伯,你可有异议?”
永盛伯:“臣没有异议。”
侯三郎一介文臣,儿子是个武将,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怎会集结人来打儿子?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他去看过了,儿子没受什么伤,相反,侯三郎几人被打得不轻。既然孟相站出来说了那样一番话,这说明他是知情的。孟相绝不会亏待自己儿子,所以他相信他的决定。
皇上:“既如此,那就依着孟相说的办吧。”
御史却有些不依不饶:“皇上,怎可如此轻轻放过,那京兆尹定是纵容了儿子,不然侯三郎不可能大晚上出现在那里。”
晚上在皇城附近打架斗殴,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可以说是藐视皇权意图谋反,往小了说是小孩子打闹。参与打架的人家自然全都希望息事宁人,连忙站出来反驳御史。
御史们也不甘示弱,纷纷反击。
皇上抬了抬手,道:“此事就这样定了,众卿莫要再议。”
见状,御史不敢再多言。
等下了朝,皇上将孟禹之留了下来。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涉及到了云宁,以及瑾王,孟禹之本不想将此事说出来。可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大,此刻只得说出了实情。
听罢,皇上一脸震惊的神情。
“你方才说什么?瑾王为了一个姑娘将侯三郎打了个半死?”
孟禹之:“正是如此。”
瑾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性子冷清,聪慧过人,不爱权势。皇上一直想为他娶王妃,他却不同意,从来没见过他和哪个小姑娘走得近,这还是第一次。
“孟卿可见过那位伯爵府的二姑娘?”
孟禹之:“见过。”
皇上:“如何?”
孟禹之神色微顿,道:“小姑娘长得很漂亮,性子活泼,聪慧机敏。”
四弟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还喜欢住在山里。简二姑娘的性子不是跟弟弟正好相配吗?皇上越听越开心,问道:“那你觉得她和四弟……”
孟禹之:“据臣调查瑾王和简二姑娘并未见过面,至于王爷为何要帮简二姑娘,臣就不清楚了。”
皇上琢磨了一下,让人去宣瑾王了。
散了朝后,此事迅速在京城传开了,云宁虽在关禁闭,但也得到了消息。
听到消息后,云宁内心忐忑不安。
“这两人怎么又打起来了,不会还是因为我吧?”
看着云宁担忧的神色,秦嬷嬷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很显然是的。”
云宁一头埋在了被子里。
“天哪,我要成红颜祸水了!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秦嬷嬷:“按理说,外面应该在讨论姑娘才是,可我打听了一圈,并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因为姑娘打起来的。”
听到这话,云宁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当真?”
秦嬷嬷点头:“千真万确,可见此事被人压了下来,确切说,我感觉似乎有人在保护姑娘。”
云宁:“可查到是何人了?”
秦嬷嬷摇头:“查不出来。”
云宁想了想,道:“查不出来就算了,那人也未必在保护我,说不定是怕这二人跟我扯上关系后不得不娶我,所以才压了下来。”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身上又没什么主角光环,别人为什么要保护她?
秦嬷嬷思索片刻,道:“姑娘考虑得对,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云宁:“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可千万别再生事了……”
秦嬷嬷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
那侯三郎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姑娘跟他扯在一起的话名声都要臭了。严大郎目前看着倒是不错,就是行事过于稚嫩冲动了些,他和姑娘也不太相配。
然而,这世上有个词叫做:事与愿违。
第49章 打架长辈来收拾她了。
半个时辰后,瑾王去了宫里。
无论皇上怎么问,瑾王都始终不承认自己认识云宁,只说是看不惯侯三郎的做派所以忍不住打了他。
“你当真不认识简二姑娘吗?她可是因为此事被禁足了一个月。”
瑾王:“不认识。”
皇上一直盯着瑾王的神情看,见他听到简二姑娘被禁足时没什么反应,他也有些不确定了。他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只要他不想说的事情谁问都没用。想到孟禹之也说没查到弟弟和简二姑娘相识,他也没再多问。
“侯三郎虽然做得不对,但你也把人打得过于惨了。如今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你让人往他府上送些礼,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闻言,瑾王眼神微变。
见瑾王没答,皇上又道:“你听到了吗?”
瑾王:“是,臣弟知道了。”
出了宫门,瑾王脸色沉了下来,他看向身边的护卫,问道:“上次本王吩咐的事情你没听清楚吗?”
侍卫也知晓了今日的事情,忙跪下请罪:“是属下的错,属下下手太重了,我这就去侯家赔礼道歉。”
瑾王冷哼一声:“你确实错了,短短半个月就让他从床上下来了,看来你是没吃饱饭。”
侍卫一怔。
瑾王眯了眯眼,竟然还敢告状,看来上次下手太轻了。
“去,把他双腿给本王打折了。记住了,报上本王的名字,别让他寻错了仇家。”
侍卫:“是。”
云宁一觉醒来又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后续。
秦嬷嬷:“瑾王让人去牢里把侯三郎的两条腿打断了。”
云宁:???
“这件事跟瑾王又有什么关系?”
秦嬷嬷:“瑾王的人说了,上次当街打人的就是他们,他们家王爷看侯三郎不顺眼,所以打了他。并且告诉他,如果他想寻仇的话就去瑾王府,千万别找错了门。”
云宁着实没想到此事竟然会是这样的发展。
“所以,这事儿又跟我毫无关系了?”
秦嬷嬷总觉得此事怪怪的,根据她对瑾王的了解,瑾王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姑娘认识瑾王吗?”
云宁摇头:“不认识。”
秦嬷嬷:“那日诗会可曾见过他?”
云宁点头,跟秦嬷嬷说了说那日的事情。
“……我看到他了,他应该没看清我。”
秦嬷嬷点头:“嗯,既如此,那这件事就的确和姑娘无关了,姑娘也不必再担心。”
云宁彻底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真怕自己真成了红颜祸水。”
秦嬷嬷笑着说:“姑娘长得好看,的确有做红颜祸水的潜质。”
云宁:“算了吧,红颜祸水都没什么好下场。我就想着多赚些银钱傍身才好。”
秦嬷嬷赞同道:“嗯,姑娘这个想法很实际,不过,据我所知姑娘在京城的铺子似乎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云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还没来得及去看铺子呢,等她写完话本子,解除了禁足就去铺子里看看。
云宁:“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嬷嬷怎么这么快就打听到这么多消息的?”
秦嬷嬷:“姑娘以为您的钱都花去哪里了?”
云宁一怔。自从来了京城,她的钱确实花的很快。她交代过香草,秦嬷嬷想用钱就让她用,她从没过问过。她一直以为是京城的开销大,没想到还有别的隐情。
“打听消息?”
秦嬷嬷:“对。虽然这些消息看似与咱们无关,但有时也会牵扯到自身,比如今日的事就跟姑娘有关,咱们提前得到消息,也好做准备。姑娘若是开铺子的话,更需要知晓政务以及朝堂大事。”
秦嬷嬷果然有大局观,云宁道:“嬷嬷做得对,您用钱的话直接跟香草说就行。”
秦嬷嬷:“姑娘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瑾王打人一事并未遮掩,这件事闹得很大,不过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侯家立即闭门谢客,一声没敢吭,反倒是弹劾了侯府尹的御史站出来弹劾了瑾王。
云宁听说了此事后觉得挺讽刺的。
在侯家以为事情是她指使严锦亭做的时,侯家非常愤怒,骂骂咧咧,说要严惩她。对于严锦亭,他们犹豫再三,才敢找对方的麻烦。然而,当瑾王打了侯三郎时,他们一
个字也不敢多说。所谓的公平和正义,不过是看人下菜碟罢了。若是一开始侯府尹就将当街打人之人查出来,或许事情不会是这样的走向。
瑾王早已回了山里隐居,谁也找不着他。
即便找着他,又能怎样呢?谁又敢找他呢?连皇上都管不了的人谁管得了?
晚上,看着手中礼部递来的公文,孟禹之的目光落在了礼部侍郎的名字上。
“我记得侯家曾去过文渊伯府?”
暮山:“是,侯老夫人认为是简二姑娘指使表少爷打了侯三郎,要求处置简二姑娘。”
孟禹之:“具体如何?”
暮山将事情跟孟禹之说了一遍。他讲述事情虽不似严锦亭那般绘声绘色,但该说的一个字也没少说。
听了云宁和侯老夫人的对话,孟禹之笑了。
这小姑娘的嘴巴果然厉害,连侯老夫人这般不讲理的人都说不过她。
不过,禁足一月——
孟禹之脸上的笑渐渐落了下来。
“秋猎的名单上加上简侍郎。”
暮山:“是。”
十日后,云宁终于将话本子写完了,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心里十分开心和满足。
虽然禁足的时间还没到,但她直接就走出了屋门。
这大半个月过得挺快的,隔壁的简兰宁和简馨宁不知闹了多少次,她看了多少场戏。这二人因为亲事一事算是彻底闹掰了。而且,如今简兰宁帮着母亲夺管家权,素姨娘也没少针对她。努力了差不多一个月,如今管家权终于回到了母亲手中。
云宁不用去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单单是听简馨宁和简兰宁吵架的内容她就得到了所有的信息。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母亲和简兰宁装可怜,将素姨娘苛待她们的事情告诉了父亲。让父亲知道素姨娘管家有私心。
然后简兰宁把素姨娘私下跟简老夫人走得近,有什么事都跟简老夫人汇报,让自己这一房的人去帮着大房做事,不帮着自己这一房的事情透露给父亲,让父亲知道素姨娘胳膊肘往外拐。
铺垫了这么多,最后,简兰宁将素姨娘给她弟弟银钱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些年,素姨娘没少给她弟弟钱,如今她弟弟都在京城开起铺子了。有了前面的铺垫,简二爷彻底怒了,将管家权收了回来。即便老夫人反对,简二爷依旧坚持。
无论是素姨娘管家,还是母亲管家,对云宁都没什么好处。唯一好的一点便是她不用时不时担心素姨娘会借着管家来害她了。
简馨宁一直盯着云宁,看到她不顾禁足出来了,她赶紧出来阻拦:“二姐姐,你竟然敢私自出来,我要去跟祖母告状!”
云宁:“我何时被禁足了,我怎么不知道?”
简馨宁:“你装什么傻呢?你因为跟侯三郎吵架,又打了侯三郎被禁足的,祖母说了你要被禁足一个月,如今还没到时间呢!”
云宁:“三妹妹,慎言,侯三郎被打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为府中招祸!”
瑾王都站出来承认是自己打的侯三郎了,那么此事就和她无关了,他们简家可不会背这个锅。只有简馨宁这个蠢货还在抓着此事不放。
她是为了能顺利完成话本子才自己又关了自己几日。
简馨宁觉得简云宁的脑子坏掉了,转头就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这时,简兰宁也出来了。
“三妹妹,侯三郎是被瑾王打的,跟咱们简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莫要乱说。”
云宁看向简兰宁。
简兰宁果然是个聪明人。只是,她从前从未参与过她和简馨宁的争斗,今日怎么要站出来。这是觉得素姨娘失势了,所以不再顾及素姨娘了?
简馨宁看看简云宁又看看简兰宁,道:“你们都疯了,我要去跟祖母告状!”
云宁:“随便你。”
简馨宁真的去了正院告状,结果被老夫人骂了一顿,还不让她去参加秋猎了。
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宁看着简馨宁颓丧地回来了,笑了。
说起秋猎,这是府中近期最大的一件事了。
文渊伯府是文臣,又不得圣宠,已经多年没有收到过帖子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收到了。只是,帖子虽然给了伯爵府,但给的二房,大房是没资格去的。这对府中来说是一件大事,大家都在积极准备着。云宁只在书上看过秋猎,从未去过,因此对此事也很向往。
看着云宁的笑,简馨宁越发愤怒了。
“你还敢笑,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肯定能去秋猎。”
云宁:“三妹妹,你想多了,即便是没有我你也去不了。虽然帖子没给大房,但这种事大堂姐是一定会去的,我表姐也得去,这样人就太多了。那你说不让谁去呢?你今日非得凑过去,给了祖母一个正当理由,不怪你自己,又怪谁呢?”
简馨宁终于将云宁的话听到心里去了,她沉默了。
她转头去找素姨娘了。
可此刻简二爷正厌恶素姨娘,所以同意了这个决定。
秋猎很快就到了,这次伯爵府准备了两辆马车,陆如乔、简兰宁和陆子琼坐一辆马车,云宁和简思宁坐一辆马车。
简思宁就像是之前的事情没发生一样,热情地跟云宁打着招呼,还试图挽着云宁的胳膊。
云宁可做不到跟简思宁亲亲热热,她快速躲开了。
上了马车后,云宁闭目养神,理都没理简思宁。
简思宁似是没发现云宁不想理她一样,道:“云妹妹,明明你才是二婶的亲生闺女,可二婶儿却待简兰宁如己出,我真替你感到不值。”
云宁没理她。
简思宁:“你是不知道,你之前没来京城,大家都以为简兰宁是二叔嫡出的,她处处抢了你的风头。今日她又跟二婶同一辆马车,一会儿你可要站在二婶儿身边,不然旁人以为她才是嫡出的。”
云宁睁开眼看向简思宁,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
“是你担心今日大姐姐会抢了你的风头吧?你若担心,就自己去争取,别拿我说事。”
简思宁的小心思被戳破,脸色不太好看。
“云妹妹,你这话是何意,我可从来没这样想过,你莫要污蔑我。”
云宁懒得理她。
简思宁:“我知道,你定是因为简兰宁得宠心情不好,我不与你计较。”
云宁想到上次诗会的事情,她担心简思宁又找事,索性挑明了。
“从前我们没回京时整个伯爵府最得宠的姑娘就是你,后来大姐姐回来了,她比你更有才,很快名声就超过了你,因此你心中不满。上次诗会你见大家喜欢我,心里也不舒服,于是故意让你表哥站出来羞辱我。”
简思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云宁:“说起来,你表哥之所以被人打断了腿,根源其实是在你这里。若不是你让你表哥出头,你表哥也不会被瑾王注意,自然也就不会被打。你最好别再惹我,不然我就将这件事说出去,让人知道文渊伯的嫡长女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简思宁怒道:“你莫要忘了自己也姓简,说出去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云宁:“但也没有任何坏处不是吗?”
简思宁:“怎么没有坏处?咱们是一个府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名声坏了你也会受到牵连。”
云宁嗤笑一声:“这时候你想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当初你让你表哥当众羞辱我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也姓简?”
简思宁被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云宁:“我名声早就烂了,我不在乎!可你在外面有些才名,你在乎!你也知道我从前是什么样子的人,狠起来我自己也不知自己会做出来什么事。所以,你别再招惹我。”
看着云宁的目光,简思宁突然有些害怕,闭了嘴不再说话。
云宁耳根子清净了许多,又闭上眼休息了。
马车约摸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猎场。
猎场这边人很多,看着
不远处的山林,云宁的心情好极了。
来这里这么久,她终于能见识大场面了。
他们将东西放在帐篷里后,过了没多久,凌子观来找简君宁。
简君宁今日也要上场,不过,他射箭技术一般,也就是去凑个热闹。
凌子观和他不同,能文能武,今日定是要大展身手的。
凌子观跟大家打了招呼,在看到简兰宁时,他眼前一亮。
“简姑娘也来了,上次诗会时没看到你还觉得有些遗憾。以简姑娘的才学,若是去了定能拔得头筹。”
简兰宁:“上次家中有事,不得闲,下次若有机会我定会去的。”
凌子观:“期待简姑娘的大作。”
一旁的简思宁气得快把手中的帕子撕烂了。怎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要么喜欢简兰宁,要么喜欢简云宁。明明她才是伯爵府的嫡长女,出身尊贵。
说了一会儿话后,围猎快要开始了,简君宁和凌子观一同离开了。
开始前,先举办了一个仪式。今日来的人很多,既有官员也有官员的家眷,皇上也来了,整个场面非常鸿大。
云宁离得远,只能远远看到场上有许多人,但看不清相貌。
没过多久,围猎开始了。
无数匹马朝着山林冲去,不多时,场上的马儿消失在视线中。
这些人要两个时辰后才回来,这边观看仪式的也就先散开了。
没去参加围猎的妇人们在一处说话,姑娘们有的在附近走走,有的去练习射箭了。
云宁第一次来,对这里十分好奇,她在四处转了转。
她正逛着呢,一支箭突然从耳后穿了过来,直接在她的脚边落下。若不是她反应及时,这支箭怕是要射在她的脚上。
“哎呀,不好意思,射偏了。”一个爽朗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她话语里虽是抱歉,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歉意。
云宁转过身,看向身后。
有三位身着骑装的女子朝着这边走来,为首之人手里拿着弓箭,一脸笑意。
离得近了,女子道:“都怪你穿了件黄色的衣裳,都快跟一旁的树融为一体了,我这才看错了。”
云宁眯了眯眼。她距离旁边的树有八丈远,而且,树干是棕色的,跟她穿的衣裳颜色有什么关系。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不认识这个人,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她。
女子很快来到云宁面前,她接过丫鬟捡起的箭,嘲讽道:“有些人啊,还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别仗着有一张脸就可以为所欲为。”
说着,她拿着箭拍了拍云宁的脸。
云宁压抑在心里的怒火彻底爆发了,她抬手抓住了女子手中的箭,扔到了一旁。
女子没料到云宁会做出来这样的举动,瞬间就怒了。
一旁的一个小姑娘道:“大胆!你竟然敢扔孟姑娘的箭,活得不耐烦了吧?”
孟?难道她跟孟相有什么关系?
另一个小姑娘看出来云宁的怔愣,立即道:“这位可是孟相的侄女,孟将军的长女,你不赶紧把箭捡起来,跪在地上向孟姑娘磕头求饶!”
孟晓瑛下巴微抬,傲慢地道:“给我捡起来。”
孟相怎么会有这样的侄女!
将军之女,宰相侄女,身份尊贵,她的确惹不起。
侯三郎不过是京兆尹的儿子,还不是她打的,侯家人都能上门来收拾她,更何况是眼前之人?若她得罪了对方,怕是会被整得更惨。
可她偏偏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是对方的错,竟然还要求她道歉。
她若是咽了这口气,这辈子怕是都要憋屈死。
即便今日因此事被人打死了,她也不想咽下这口气,她要有尊严的活着!
“你做梦!”
孟晓瑛没想到云宁竟然这么硬气,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来手朝着云宁的脸扇去。云宁岂会站着挨打,抬手挡开了。
孟晓瑛推了云宁一把。
云宁挽起来袖子跟孟晓瑛打了起来。
一旁的两位姑娘都看傻眼了。她们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两个贵女在一处打架。她们想上前去帮忙,结果云宁扯着孟晓瑛变幻位置,两个人无处下手,甚至还给了孟晓瑛几下,疼得孟晓瑛嗷嗷叫。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到了没去狩猎的公子和姑娘。
那两位姑娘见人群围了过来,怕会传出去不利于自己的名声,不敢再插手。
云宁虽然身上挨了几下,但孟晓瑛就是个纸老虎,力气没她大,被她打的更狠。她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至少她此刻出气了。
这时,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还不赶紧将人拉开。”
那两位看热闹的姑娘连忙上前,将人拉开了。
云宁头发散乱,瘫坐在草地上喘气,眼睛恶狠狠地看向对面不比她好到哪里去的孟晓瑛。
孟晓瑛被人扯住了仍旧在吼:“松开我,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云宁刚想回击,这时,一双黑色的皂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往上看,是熟悉的灰色衣裳。
阳光有些刺眼,云宁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只觉得他身形修长高大。她微微眯了眯眼,抬起来胳膊遮了一下光,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孟禹之。
呦,长辈来收拾她了。
云宁扯了扯嘴角,想自嘲一笑。
因为太疼,又收了回来。
第50章 处置“孟相,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孟晓瑛见自家叔叔来了,心想简云宁这次死定了,于是恶人先告状:“小叔,她打我,她竟然敢打我,您一定要帮我报仇,您要杀了她!”
孟禹之盯着云宁看了一眼,侧身看向更显狼狈的侄女,他面上的神情看不出一丝喜怒。
看着小叔的目光,孟晓瑛那些到了嘴边的狂悖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去,只是简单地再次告状:“小叔,你要为我做主啊!”
孟禹之挪开目光,看向孟晓瑛身侧的一位姑娘:“锦絮,带她去看看伤。”
严锦絮:“是,舅舅。”
云宁记得这个声音,这声音明显就是方才将她和孟晓瑛拉开之人。
孟禹之淡淡地瞥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沉声道:“都散了吧。”
声音不大,却格外有威严,众人不敢再停留,立即默默离开。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云宁了。
云宁坐在草地上,垂着头不语。
其余人都安排好了,看来该收拾她了,不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当朝宰相会如何收拾她。
云宁已经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闻言,云宁一怔,缓缓抬眸看向孟禹之。
她怎么在他的话中听出来一丝关心之意,他真的是在关心她吗?会不会是她听错了?
看着孟禹之深不见底的眼神,她刚想开口,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她抿了抿唇,小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我先惹的事。”
小姑娘的眼睛一向是亮晶晶的,干净澄澈,今日却黯淡了些。瞧着小姑娘眼里的泪花,孟禹之心里突然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
他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见身后没什么动静,提醒道:“还不快跟上。”
这是在跟她说话?
是要罚她吗?看样子不像啊。
云宁抹了一把眼泪,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孟禹之身后。
孟禹之瞧着她腿脚不便,放缓了脚步。
二人一路无言,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帐篷前。
孟禹之走入了帐篷,云宁跟了进去。
孟禹之:“就这么放心地跟我进来了,不怕有什么危险?”
云宁:“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孟相图的吗?”
孟禹之审视片刻,轻笑一声。
她还真是低估了自己。
这时,两个丫鬟从外面进来了。
孟禹之:“为简二姑娘换一身衣
裳,上些药。”
丫鬟:“是。”
吩咐完,孟禹之从帐篷里出去了。
一刻钟后,丫鬟们从里面出来了。
孟禹之:“如何?”
丫鬟:“简二姑娘的腿方才有些扭到了,不严重,休息几日就好了。她的肚子挨了两拳,脸破了些皮,身上没什么伤。”
孟禹之:“嗯,下去吧。”
丫鬟福了福身,离开了。
孟禹之进入了帐篷里。
他进来时,小姑娘正站在那里,一脸深思的模样。听到他进来,她抬眸看向他。
孟禹之微微一怔。
这翠绿色的衣裳倒是格外适合她,衬得她肤色白皙,清新自然。
孟禹之在案前坐下。
云宁看向孟禹之身前的桌案,上面有一份没有批完的公文。
这里竟然是孟禹之的帐篷。
她原以为孟禹之将她随意带到了一个帐篷里,没想到这就是他的帐篷。
这里离她们方才打架的地方不远,他定是听到了动静才出去看看的。
她心里突然生出来一丝愧疚。
“方才……是不是打扰到您办公了?”
孟禹之看向云宁。
方才他正在处理公务,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后,他问了一句。得知外面是两个小姑娘在打架,他本不欲多管,但在听说简二姑娘也在时,他出去看了看。
“无妨。”
云宁:“就算打扰到了也不怪我,不是我先动的手。”
孟禹之失笑:“我知道。”
云宁:“哦,您已经问过了。”
那位孟姑娘是他的侄女,他方才肯定去了解过情况了,她这句解释也是多余。
孟禹之:“地上有箭簇入地的痕迹,晓瑛的弓箭就在不远处扔着,是她先用弓箭射的你。无需多问。”
云宁眼前一亮。
“您竟然看出来了?”
看着云宁的眼神,孟禹之眼底有了一丝笑意。
这小姑娘就该永远这么开心,这么明媚才对。
“我有那么笨吗?”
云宁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是……”
她斟酌了一下,又道:“我是在夸您心思细腻,慧眼如炬。”
孟禹之嘴角微微露出来一丝笑。
见孟禹之在笑,云宁心里的不安减弱了几分,她试探地问:“那您还打算罚我吗?”
对方毕竟是他的亲侄女,即便他知道做错事的人是谁,也未必会放过她。
孟禹之:“我看起来像那么是非不分的人吗?”
云宁听出来话音,立即拍马屁:“不像,您公正严明,帮理不帮亲!”
孟禹之失笑。
世人都说他护短,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帮理不帮亲。
他跟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好解释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嗯,对。”
云宁提着的心彻底放下去了。
有这样一个公正的好宰相,大魏至少还能再兴盛五十年。
方才孟相什么都没问就相信了。她对孟相而言明明是陌生人,孟晓瑛才是他的血亲。她名声不好,一般人都会认为是她的问题。
只是,他为何会相信她呢?
云宁抿了抿唇,道:“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孟禹之:“说。”
云宁:“您为何这般信任我?”
孟禹之面露疑惑。
云宁看了一眼他案前的公文,道:“您相信方才的事情不是我的错,还放心地让我待在您的帐篷里,您就不怕我随意翻看吗?”
孟禹之垂眸看了一眼案上摊开的公文,反问:“你会吗?”
云宁摇头:“不会。”
孟禹之没再多言,也无需多言。
云宁跟孟禹之不是特别熟,而且两个人之间也有着巨大的差距,对方明显还要办公,她不好再多打扰。
“若是您没有罚我的打算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孟禹之含笑点头。
云宁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孟禹之道:“孟相,您是个好人,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孟禹之一愣,笑出声来。
他年纪轻,也没大办过生辰,从未有人祝他长命百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看着小姑娘认真的神情,他更觉有趣。
看着孟禹之的笑容,云宁怔了一下。
孟禹之本就长得好看,这一笑更加英俊不凡,围场上那些贵公子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跟他都没法比。
“我先走了。”
看着云宁一瘸一拐的背影,孟禹之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差人送送简二姑娘。”
“是。”
云宁刚从帐篷里出来就遇到了严锦絮。
严锦絮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云宁,神情微怔,她朝着云宁福了福身。
云宁也朝着她回了一礼。
随后,严锦絮跟守在帐篷口的人道:“麻烦跟舅舅说一声,我想见他。”
云宁走了没多远,听到了这句话。
方才这位姑娘似乎也称呼过孟相舅舅。看来她是孟相姐姐家的孩子。方才听孟相似乎叫她“锦絮”,严锦亭,锦絮,难道她是严锦亭的妹妹?
孟禹之:“进来吧。”
严锦絮掀开帐篷进去了。
“舅舅。”
孟禹之:“她伤势如何?”
严锦絮:“没伤到要害,只是胳膊脸被抓破了。”
“嗯。”孟禹之应了一声,转头吩咐道,“暮山,让人把她送回京城去,闭门思过三个月,不许踏出府门半步。再把她的弓箭全部没收,这辈子都不许她再射箭。”
暮山:“是。”
孟禹之:“跟她一起的两个姑娘是何人?”
严锦絮:“兵部侍郎长女和王参将的次女。”
孟禹之:“将我的处罚决定告知这二人。”
暮山:“是。”
吩咐完,孟禹之看向外甥女:“还有事吗?”
严锦絮摇了摇头:“没事了。”
孟禹之:“出去吧。”
严锦絮:“锦絮告退。”
出了帐篷,严锦絮仍旧觉得有些奇怪。
舅舅今日似乎过于雷厉风行了。
表妹一向骄纵,平日里没少打架,甚是猖狂,大舅舅管不了,大舅母又纵容。
往日小舅舅甚少管他们这些小辈的事情。
今日他却突然插手了,还管得特别彻底,一管到底。甚至将表妹身边的两个帮凶都一并管了。毕竟舅舅都罚了自家外甥女,这就说明舅舅认为错的人是外甥女这边。那两位大人知晓了此事后不仅不能去文渊伯府找茬,还得乖乖罚自家的女儿。
她方才瞧着舅舅的心情似乎没那么糟糕,这说明舅舅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这般处置的。难道是因为那位文渊伯府的简二姑娘吗?
兄长那日还问起她认不认识这位简二姑娘,她倒是有些好奇这位简姑娘究竟是什么性子了,为何能让舅舅和兄长二人都刮目相看。
云宁怀着好心情回到了帐篷里,刚送走孟禹之的人,陆如乔就出现了。
“母亲。”
陆如乔沉着脸,道:“你又跟人打架,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出门不要惹是非。”
云宁的好心情顿时消散。
她还以为陆如乔是来关心她的伤势,没想到她是来斥责她的。
“母亲不问问我为何跟人打架,一上来就说是我的错,您有去了解过事情的始末吗?您怎么就这么确定错的人一定是我呢?”
见女儿死不承认错误,陆如乔很是不悦:“牙尖嘴利,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次惹到的人是谁?”
陆子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她看了简兰宁一眼,像叫上她一起劝架,结果简兰宁像是没看到一般,站在一旁看着陆如乔和简云宁母女二人争吵。
她犹豫了一下,扯了扯陆如乔的衣袖,低声提醒:“姑母,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来了之后好好跟表妹说。”
陆如乔听到这话,也觉得自己被女儿气的有些失态了。
这边她刚刚平复些心情,云宁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将她的火气挑了起来。
云宁:“知道啊,不就是孟相的侄女,孟将军的女儿吗?那又如何?”
陆如乔:“
不知天高地厚!你从前在府里横也就算了,出了门还这般狂妄,你这是不想活了吗?你当真以为家里永远都能护着你?”
云宁:“笑话!您何时护过我,家里人又何时护过我?”
陆子琼连忙扯了扯陆如乔的衣袖,陆如乔这次却没理会她。
“若不是因为你是我生的,你以为上次的事情你祖母和你大伯母能饶了你?”
云宁被气笑了,故意道:“对,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我有什么可怕的,母亲不是姓陆吗,我犯再大的错都有陆家给我托底。”
陆如乔脸色沉了下来:“你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云宁:“不是我果然打的这个主意,是母亲觉得我打的这个主意!”
陆如乔蹙眉。
云宁:“您根本就没有真正去了解过上次的事情,您觉得我从前喜欢骂人喜欢打架,所以只要出了事就觉得是我的错,上次的事情是如此,这次的事情亦是如此。祖母和大伯母之所以没重罚我,是因为那件事并非是我的错,她们罚我禁足一个月都不应该!母亲不说为我求情,竟然还把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有您这样做母亲的吗?”
两个人正吵着,简兰宁身边的婢女进来了,在简兰宁耳边说了几句话。
简兰宁看着盛气凌人的云宁,又看向陆如乔:“母亲,孟晓瑛被孟相送走了,罚她闭门思过三个月,此生不许再射箭。”
陆如乔怔了一下。
“你没听错?”
简兰宁:“没有,方才腊梅亲眼看到孟相的人把孟晓瑛送走了。”
陆如乔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是真的担心女儿,怕女儿得罪了孟晓瑛,得罪了孟相,不好收尾。
云宁觉得眼前的一幕十分讽刺,她忽然笑出了声:“母亲还觉得是我的错吗?”
陆如乔没说话,她看着女儿这样子就想起来她从前的样子。那时她打骂府中的庶女,给人下药,骄纵蛮横。
云宁:“您知道为何孟相不许孟晓瑛再射箭吗?因为孟晓瑛方才拿箭射我,我差点就被她射伤了!我和她之所以打在一起,是因为她拿着箭划破了我的脸,您看看,我脸上还有伤痕呢!她都要弄死我了,我还要站在原地等着她杀不成?”
看着女儿脸上的伤口,陆如乔蹙了蹙眉。
云宁:“您只记得我从前的样子,永远都拿我的从前来审判我,认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您从前口口声声说我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懂事,我如今变得听话懂事了,可您却不相信我真的改变了。您既希望我像从前,又不觉得我像从前,我到底怎么做您才满意?”
面对歇斯底里的女儿,陆如乔有些不知所措。
云宁是真的有些厌烦如今的陆如乔了。
她还不如像书中一样对她不管不问呢。自从陆如乔从陆家回来,她对她的态度的确是变了,可更多的是对她的管束,而不是真正的关心。
“以后我的事情您不要再插手了,即便我被人害死了,也无须你出面。”
陆如乔有一种彻底失去女儿的错觉。
云宁:“您出去吧,我要歇着了。”
陆如乔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陆子琼:“表妹,姑母不是故意的,她也是为了你着想,是怕你得罪了权贵丢了性命,她来这里是想帮你的。”
打着爱的名义来教训她?真是够了!她不需要这样的爱。
“真想帮我早就打上孟家的大门了,而不是来这里质问我!”
陆子琼:“总要问清楚缘由的。”
云宁懒得再跟她掰扯,直接说道:“你也出去。”
陆子琼蹙了蹙眉,停留了一瞬,还是出去了。
云宁的世界瞬间就清净了。
她打了个哈欠。
爱信不信,管她们呢,反正孟相为她报仇了。
陆如乔信又或者不信她都影响不了她什么。因为她既不会帮着她,也不会害她,最多算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她只希望陆如乔以后当她是个陌生人,不要再来烦她了。
早上起太早,又打了一架,她此刻累得不行,躺床上去睡了。
另一边,陆如乔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她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女儿方才说过的话,心神不宁。
她明明是怕女儿得罪了真正的权贵,想要去帮一帮女儿的,可不知为何,见了她之后就想发火。
回到帐篷后,陆如乔脸色难看,陷入沉思中。
简兰宁在一旁看着嫡母的神色,约摸是猜到了什么。
嫡母这是后悔方才那般对二妹妹了?
她记得嫡母一直很厌恶二妹妹的,即便二妹妹是她亲生的,她也非常讨厌她。从前二妹妹做错了事,嫡母从来不站在她那一边的。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拼命讨好嫡母,寻求嫡母的庇护。
这几个月来,嫡母对二妹妹似乎不似从前那般厌恶了。尤其是二妹妹从陆家回来后,嫡母对她就没那么讨厌了。
她承认,二妹妹的确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可一想到二妹妹从小对她的伤害,她就很难原谅她。
凭什么恶人做了一件好事大家就要原谅她,而好人只做一件坏事大家就觉得她坏。
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