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堆花好看，还是一枝花好看？
季照莹和姜恒在家长会教室外拍戏时，凌穗岁待在空教室休息区里。
陈越宁算是知道，为什么她能将台词背得那么牢了。她记忆力本来就好，剧本还从不离手，闲来没事就多看两眼，能不倒背如流吗？
对手戏演员这么刻苦用功，他也不敢偷懒。陈越宁坐到她旁边，也在心中默背。
“空教室”是指相对正在拍摄的地方，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演员。实际上，这间教室里满屋都是剧组机器，不仅有专门拍花絮的机器怼着他们的脸拍，两人的助理也都拿着相机，忙着录营业素材。
在这种环境下，凌穗岁和陈越宁依然能面不改色、专心致志地看剧本，可见做演员这行，需要多么强的信念感。
副导演提出要求：“两位演员互动一下吧，这样坐着不动太干了。”
好吧，凌穗岁配合地放下剧本。
陈越宁伸了个懒腰，并向她提议：“来玩打手背？”
这是剧组经常用的小游戏，通过演员间的肢体接触来消除陌生感，培养亲密度。
凌穗岁摇头：“咱俩都这么熟了，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合作，玩点进阶版的吧。”
“就看着对方的眼睛，比谁先憋不住笑，怎么样？输的人在剧组大群发红包。”
陈越宁点头同意，他问：“可以搞怪吗？”
“随你。”
两人转到面对面的位置，花絮机也将镜头拉近。
有工作人员喊了开始，凌穗岁摒弃心中一切杂念，就盯着陈越宁的眼睛看。
她客观分析他的五官长相——他的眉眼距其实也很优越，但最好看最突出的部分是鼻子。他的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线条，但脸型非常流畅自然，很适合营造少年感。
凌穗岁看得非常认真，即使陈越宁表演斗鸡眼，她都在顺便分析他的瞳孔大小。
憋笑游戏，比的就是谁专注力和信念感更强。凌穗岁好几次游离在破功边缘，但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始终没断。
陈越宁就不行了，他在坚持十二秒后耳根发烫，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他输了，凌穗岁淡定地拿出手机。
“发红包吧，我准备抢了。”
陈越宁摇头叹气：“我不该答应和你玩这个，我一……”
他话到嘴边卡了壳，又接上：“我一向不擅长这种游戏。”
凌穗岁笑了笑，大概是的。
就在刚刚，系统提示她解锁了新成就“心头鹿撞”，具体描述是男主在和她对视时，心跳有瞬间超过了一百五。
希望他这会已经平复了，不然她得考虑帮他叫个医生。
凌穗岁将刚到手的转盘抽奖机会给用掉，不出意外，又是10分保底。
算了，薅了几次系统羊毛后，她现在已经是积分余额过千的大户，就不计较这点小事了。
等她什么时候觉得保底次数有点多，也该抽到些好东西了，再去找系统谈谈。
说起来，之前系统还给了她补偿。
凌穗岁在拍营业写真前用掉了全身美容，另一个“爆红光环buff”，她一直没用。
它的功能原理是“让使用者更容易受到他人关注”，听起来好像很不错，但凌穗岁想到了它的另一面，这会不会也是一张很容易招黑的牌？
一个事物既然存在，就不可能只被人看到好的一面。根据凌穗岁混娱乐圈的经验，太受关注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
凌穗岁对它怀有疑虑，所以快七播出时，系统建议她使用道具，凌穗岁没理。
说实话，这玩意还挺棘手……不管是拿自己还是拿别人当小白鼠，凌穗岁都觉得不合适。
偏偏这种道具，她还没办法开口问别人，说我给你个爆的机会，但你介意冒着黑红的风险吗？
凌穗岁想着系统的事，她旁边的陈越宁以天气好热为理由，在脖子上贴了降温贴。
他仍然坐在凌穗岁边上，身子却悄悄往外挪了一点。靠得太近，他很容易热。
两人坐了一会，被工作人员叫出去拍戏。
也许有“心头鹿撞”的加成，陈越宁拍摄薛宇辰来找她道歉的片段时，身上那股别扭劲根本就不用演。
凌穗岁往那一坐，头一抬，他的视线就不敢直视她，说话时也不知不觉软了腔调。
“张紫涵，张姐，我叫你祖宗行吗？你能不能别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嘴里嘟囔着，想往她那边靠近，却又犹犹豫豫不敢过去。
“好吧好吧，我没什么好笑你的……跟你说实话，我没比你好到哪里去。”
陈越宁这里的语气变得低沉：“我爸妈离婚了，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国外。从小到大，我爸去开家长会时，都坐在薛语桐的座位上，我的位置永远是空的。”
“我也理解，谁叫薛语桐成绩更好，老师更喜欢她呢。换成谁，都更喜欢坐在全班第一的家长位置听别人恭维，而不是认领倒数第一的孩子，被其他家长捂着嘴偷笑吧。”
这段台词有点长，陈越宁只拍了两遍就过，其中还有一条是保的。
拍摄间隙，凌穗岁夸了他：“陈老师，好厉害啊。”
童星出身的陈越宁，在演技上确实有点东西。
比起带飞，凌穗岁当然更希望遇到水平相当的对手戏演员。这样，她才能和对方互卷，追求共同进步嘛。
“那是。”陈越宁冲她眨眼，“凌老师太优秀了，和你拍对手戏，我压力好大的。”
如果说他在其他剧组的努力程度是7分，在凌穗岁身边必须是9分打底，不然根本追不上她。
陈越宁和凌穗岁认识这么久了，也算是了解她的性格。她喜欢什么不一定，但拖她后腿的，她肯定讨厌。
凌穗岁踢他一脚，别想给她戴高帽。
拍摄继续——听完他刚才说的话，凌穗岁有些意外地转头。
在她不禁心软，想要安慰一下对方时，陈越宁又变回了吊儿郎当的语气：
“这次家长会倒是有意思，这次咱俩当同桌，连空位都整整齐齐。”
凌穗岁气到抄起手中的练习本打他，陈越宁连忙求饶。
这条戏也很快就过了，对导演来说，不止陈越宁，凌穗岁的演技也超出他的预料。
她把张紫涵的敏感易碎处理得很好，既表现出了她此刻受伤的心情，又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显得浮夸或矫情。
特别是拍薛宇辰又嘴贱逗她，张紫涵抄起手中习题册打他的动作时，凌穗岁下手虽然不重，但眼睛里传递出的信息是真生气，还带着一直被他欺负的委屈，好像都在此刻暂时找到了宣泄口。
所以，当陈越宁的表演方式是嬉皮笑脸时，这场戏才不会流于简单的“打情骂俏”。后面薛宇辰意识到自己不对，再正式和她道歉时，从逻辑上来讲也更通顺。
对年轻演员来说，微表情的控制往往是最难的。因为他们的社会阅历不足，没经历过太多风浪，能体会到的情绪往往简单而直白，更别说演出来了。
导演还以为，会是陈越宁用他的经验来帮助凌穗岁，没想到是凌穗岁更胜一筹，陈越宁都在接她的戏。
“唐老师的眼光确实好啊。”
拍摄间隙，导演和旁边的助理聊道：“她这回是真冲着培养人才去的。”
助理问：“您觉得她能当唐冰老师的接班人？”
导演笑了笑，没接话，只给他一个“你自己去悟”的眼神。
身为唐冰的好朋友，他确实知道她更长远的想法和打算，但谁晓得未来环境会不会有变化？
他不会替唐冰画大饼，就算要说，也是等唐冰觉得时机成熟了，她自己拿出来说。
下一场戏，是张紫涵和薛宇辰坐在长椅上不动，薛语桐和彭浩然先后从前面路过，他们看这两人表情不对，就追着跟上去了。
凌穗岁和陈越宁在原地就位，看着另外两人为这段戏反复重拍。
他俩甚至还能吃点零食——陈越宁从口袋里拿出桔子，剥了皮分一半给凌穗岁。
陈越宁小声说：“看来张导是细节控，一直在说他们走位不对，哪个动作不对。”
凌穗岁边吃边点头：“我们这题材比较接地气，给观众代入感很重要。”
所以他俩即使也在全景镜头内，依然可以吃东西。
按照角色状态，他们就是在聊天，导演也不限制他们具体干嘛，只要不违背人设，表现得越自然越好。
季照莹和姜恒拍了十几遍，才终于顺利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陈越宁叫她：“薛语桐，你走那么快干嘛！”
他起身跟了过去，还不忘和凌穗岁交代一句“我去找她”。
而凌穗岁坐着犹豫片刻，看到姜恒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才慢慢地往前挪。
在这场戏里，其实她就起个打酱油的作用。凌穗岁走到指定位置时，只负责在旁边吃瓜看戏，顺便扶一把被季照莹往后推的姜恒。
随着凌穗岁找到位置站好，动态戏份拍完，接下来就是定点吵架了。
陈越宁拦在季照莹身后，不让她继续往前走，姜恒则站在季照莹转过来方向的对面，凌穗岁在他右边。
场记打板，季照莹眼睛里还接着上一场戏的泪珠。
她转向姜恒，质问他：“彭浩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
姜恒几欲张嘴，最后出来的却只是一个淡淡的“嗯”。
“不是，你俩什么事啊？”陈越宁着急地问，“我就奇怪了，你们平时关系不挺好的嘛，怎么突然就拉拉扯扯，要死要活的？”
“谁和他关系好！我根本就不想认识他，更不想和他产生任何牵扯！”
季照莹吼了出来，却被导演喊停。
导演：“情绪不够激动，重来。”
“台词吐字不清，口型乱了，重来。”
“你要先和薛宇辰说话，再转头去看彭浩然，重来。”
……
季照莹连续ng五次后，导演暂停拍摄，上去给季照莹单独讲戏。
他上前去给季照莹讲戏，其他几位演员为了给她留足空间，都退到了一旁。
凌穗岁托腮：“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剧组在开机第一天给她安排这种情绪爆发戏了。”
说实话，这种安排是不太合理的。
虽说演员不应该挑哪天拍什么戏，但对同一个角色的演绎，肯定是演到后面状态越好，和角色的贴合度更高。
能有慢慢升级发育的版本，谁要在新手村挑战大boss啊。
然而，有位前辈演员是客串出演，他接下来还得过来拉架，所以这场戏要连着拍。
季照莹又要演得好，又不能让老师们在候场区等太久，压力简直是成倍增长。
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季照莹的情绪爆发依然很稳，这让凌穗岁见识到了她的厉害之处。
通常来说，演员前几次爆发戏的状态是最好的。因为越往后拍，人的身心精力就会变得越低下，很可能效果还不如最开始。
但季照莹不一样，她的精力好像根本就用不完，不管是第几次拍摄，只要导演有要求，她的精神状态都是一直往上走的。
也许，这和她本人高度外向的性格相关吧。
凌穗岁看向季照莹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她还在笔记本里记下了这点，准备等下戏后向她请教，听听她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窍门可以传授。
陈越宁凑过来，小声和她说：“季照莹演技挺好的哦。”
“是的。”凌穗岁点头附和，并问他：“明明是夸人的话，你为什么能说出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陈越宁：……
陈越宁解释道：“我是想问你，会不会有危机感。其实，你已经很好了。”
毕竟，季照莹只比凌穗岁大了一岁，两人在市场上的定位可能比较相似。
凌穗岁看他一眼，感觉这家伙肯定错误理解她刚才的眼神了。
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角落的花坛问：
“你觉得那边是一堆花好看，还是只有一枝花好看？”
听她这么说，陈越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惭愧道：“好吧，是我的格局太小，不如凌老师开朗豁达。”
凌穗岁难得没有客气回去，而是矜持地点头认下。
等季照莹调整好状态，这段戏又拍了五六遍，终于磨过去了。
后面家长来拉架，因为李玉华没来，所以张紫涵的参与度依然不高。她就安慰了几句被指着鼻子骂的彭浩然，说薛语桐就是太激动了，让他千万别往心里去云云。
到了中午，这场戏就拍完了。
凌穗岁和季照莹共用一辆房车，晚回去一步的凌穗岁，看见季照莹连饭都顾不上吃，整个人直接瘫在了床上。
“辛苦了，宝宝。”凌穗岁过去拍拍她的头，“你助理呢？”
季照莹回答：“我下午没戏，就让她去帮我买奶茶了。”
“你要喝吗？我现在让她多买一杯还来得及。”
“不了。”凌穗岁婉拒，“我每个月只有两杯奶茶额度，不巧这个月已经用完。”
季照莹佩服她的冷静自律，但她真的学不来。
在凌穗岁问她，是怎样保持连续性的情绪爆发时，季照莹很奇怪地看着她。
她说：“为什么不能连续啊，就是……就是一直去想，一直去调动情绪呗。”
“哦，可能我是透支型的，你拍完情绪爆发戏会有我这么累吗？”
这回轮到凌穗岁惊讶：“所以你躺在床上是真的累到起不来，不是单纯的懒？”
季照莹：……
季照莹有气无力：“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这样吗？给我戴上蒸汽眼罩，我能在一分钟内睡着。”
凌穗岁大概懂了。季照莹的情绪爆发就像是短跑运动员的冲刺，她不会去考虑自己剩下的体力还能冲几次，只会在每次需要她冲时用尽全力。
就像她喝奶茶，都是想喝就喝，控制糖分的事等喝完了再说。
凌穗岁心里想着，如果和季照莹对比，她的实际拍摄经验比她多，但她在表演上更有新人的莽劲，不容易变成“行活”。
所以……演员的性格里，或许还是该有“冲”的那面？
嗯，她可以在别的方面学习季照莹，至于她喝奶茶不节制的事情还是算了。
“你还是得吃饭。”凌穗岁说，“我们下午没戏，你想做点什么？”
“什么都不想，我要睡觉。”
听她这回答，简直像是对人生失去了兴趣。
看来季照莹是真累了，凌穗岁将休息场地留给她，让康乐提着餐盒到陈越宁和姜恒的车上去。
除了开机第一天，因为前辈演员行程安排的问题排了一场重头戏之外，接下来几天的通告单都挺轻松。
凌穗岁留意到，他们几个年轻演员的戏份，都有尽量按照剧本时间顺序来安排，反而唐冰、冯光等老师的戏，全都是打散的。
尽管受限于场景和各种因素，也不能让他们百分百从前到后拍，但能做到大致循序渐进，足以证明剧组在安排时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凌穗岁去问唐冰，老师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是我和制片提的。”唐冰用轻松的语调说：“我和老冯什么时候拍都行，主要是想让你们几个孩子更入戏。这剧叫金榜题名，学生要是演不好，那不白瞎了？”
凌穗岁非常感动，并深受震撼。
很多老演员嘴上说爱护新人，在片场却爱当戏霸；唐冰老师对教过的每个学生都很好，毕业好几年的李元庆对她依然很尊敬，她却从来没拿这点营销过。
包括剧组这么安排戏份，老师甚至都没在他们面前提过这事，是她发现了问她，老师才说的。
凌穗岁对唐冰充满了敬仰之情，她自问，如果是她拥有唐冰这样的人脉和地位，她都不一定会有老师这么宽广的胸怀。
她真心实意道：“您真的为我，为我们做了太多了。”
“这没什么，我也就动动嘴皮子罢了，是剧组上下都在配合。”
唐冰说到这里，还不忘点她一句：“我知道，你这孩子心里有大志向，又有天赋，有本事，将来肯定会大红大紫的。”
“身为你的老师，我希望你记得，不管你以后有多红，同行和粉丝怎么夸你，都不要忘记了，一部剧，或者电影的成功，是整个剧组共同努力的结果，没有任何人可以单扛。”
凌穗岁郑重地点头。
其实这种“场面话”是很多演员挂在嘴边的，但从唐冰嘴里说出来，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洗涤了。
虽然凌穗岁不知道，最近是哪个很红的明星有什么行为惹了唐冰老师不高兴，才让她有了这番感慨……但没关系，老师的肺腑之言什么时候都要听的。
凌穗岁的反应也被唐冰看在眼里，她对凌穗岁是越看越满意。
唐冰问她：“你身体素质怎么样？”
凌穗岁愣了一下，然后说：“我……还行，每次去体检都没问题。”
唐冰让她在自己面前转个圈，又捏了捏她的手臂和大腿。
还行，也不全是细皮嫩肉，看来平时还是有锻炼的。
想想也是，毕竟凌穗岁是能在快七现场公主抱钟瑶的人。她只是骨架小，看着弱不禁风，其实还是挺有力量的。
她接着问：“如果让你为了角色健身，你能接受练到什么程度？”
什么，有新角色在等着她？
唐老师，金榜题名才刚开机没多久，您这安排也太满了吧！
凌穗岁双眼放光，坚定地回答：“角色需要练到什么程度，我就练到什么程度。”
唐冰笑了出来：“万一我叫你练成满身腱子肉，那可就不漂亮了。”
嗯？看来这个角色有点东西啊。
凌穗岁正色道：“演员都是为角色服务的，衡量女性美丽的标准也不该是白幼瘦。”
“我保持这样的身材，只是为了适配市场上的大多数角色。但如果有好剧本需要我改变体型，无论是变壮还是变瘦，我都会全力以赴。”
至于下部戏可能需要瘦的，那就再恢复回去呗。
唐冰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不过她话锋一转：“我就是问一下，这个项目能不能启动都是未知数，你不用急着改变体型，也别对外说。”
她补充：“而且，也不用真的满身腱子肉。”
凌穗岁乖巧应声，影视圈的环境千变万化，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就算唐冰是她亲老师，但在正式签合同之前，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有些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离开唐冰的房间后，凌穗岁心里还是乐开了花。
好吧，在她心里，唐冰的项目能不能最终定下来，会不会请她演现在都不重要，她更在乎的是，老师有事第一个想到她诶。
这就意味着，虽然她开局身份没啥圈内背景，但以后行走江湖，她也是“上头有人”的幸运儿了。
第42章
节目组应该给她磕一个
金榜题名开机半个月，凌穗岁慢慢掌握了演出疲惫感的技巧。
不用再熬夜后，她的作息逐渐恢复正常。如果没有大夜戏，她都会在十点之前睡觉。
剧组的几个年轻人朝夕相处，感情也越来越好。在拍摄间隙，他们总能整出点前辈们意想不到的花活，然后又打打闹闹笑作一团。
在金榜题名里，他们虽然是群像剧的重要角色，但终究是配角，通告单经常排不满。
平常没事做的时候，四人组除了研读剧本、讨论情节外，还喜欢窝在酒店房间里玩各种棋牌游戏，最常玩的就是大富翁。
某个闲暇的下午，大家又聚到了陈越宁的房间。
虽然剧组给他们定的是同样的房型，但由于楼层和位置不同，陈越宁的房间采光最好，体感也比另外三间更大。
几人坐在飞行棋地毯上，又开了一局。
季照莹将大骰子抱起来，扔出一个六。
她边挪动飞机棋子，一边说：“今晚组个狼人杀局？我可以多摇几个人，你们也找点在帝都的朋友同学过来。”
姜恒最先应声，表示同意。
凌穗岁扔出一个三，她的棋子不能动。
她将骰子递给陈越宁，想了想还是说：“今晚不行，我想看星光闪闪的总决赛。”
提到这个节目，大家不可避免地想起季照莹曾分享过的大瓜。
嗯……他们都知道温佳妍是她舍友，这会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越宁转移话题：“ 话说我都连扔十几把没见到六了，咱们是不是改一下机制，不用非得摇到六才能出发啊？”
“想得美，上一局你连出三个六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
玩到最后，这把是运气极差的陈越宁输了。
他从惩罚箱里抽出纸条，摊开后说：“请喝饮料……我看看，明天正好是校园群戏，我让助理去安排，全剧组一起吧。”
季照莹看了眼手机，和他说：“等等，你换个吧。”
“明天我有朋友要来探班，他说会请咖啡。”
行，陈越宁随意地点点头。
季照莹看向正在玩手机的凌穗岁，凑到她旁边坐下。
她小声说：“准确来说，这人是我们俩的朋友。”
听她这个八卦的语气，凌穗岁问道：“应年？”
“嗯。”季照莹和她说，“他让我保密，但我俩是好姐妹，这种事我怎么能瞒着你。”
虽说应年是想准备个惊喜，但她又不知道穗岁的态度如何，万一穗岁并不想见他呢？
季照莹又不傻，她才不掺和进去，省得以后两边不是人。
再加上……她现在和陈越宁也算是好朋友了。
在这场三个人的电影里，凌穗岁是女主角，那她季照莹就是手捧爆米花的vip观众啊，可太刺激了。
对此，凌穗岁的回答是：“他想来就来呗，朋友之间互相探班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穗岁这么说，季照莹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她回消息给应年：[你来吧，但别准备得太过头了。]
应年回了ok的表情，这事就这么定下。
无人在意的角落，陈越宁从惩罚箱里又抽了一张，这次是做鬼脸拍丑照。
陈越宁瞄了眼正在和季照莹说话的凌穗岁。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在她面前扮丑，这也太有损他的形象了。
趁着大家都没注意，陈越宁悄悄将它放回去，又抽了张别的。
发红包……这个可以。
陈越宁点开他们的小群，总金额200元发了3个。
手气最佳的凌穗岁抽到了168.57块，季照莹得了30.91块，而姜恒只有0.52块。
姜恒：……
姜恒沉重道：“哥们，以后你还是请我喝奶茶吧。”
陈越宁笑了他几句，然后他发现，领红包列表里竟然有两个头像都是凌穗岁。
他仔细看过后才发现，原来另一个是季照莹。
他问：“莹姐，你干嘛用穗岁的照片当头像啊？”
“因为这个头像很出圈，很流行啊。”
季照莹揽着凌穗岁的肩膀回答：“你不觉得脸颊比心的穗岁特别可爱，看着就很想让人亲一口吗？”
说完，她还身体力行地实践了。
凌穗岁似乎早已习惯，她没什么反应，而是继续淡定地做自己手头上的事。
陈越宁：……
他装作没听到季照莹在说什么，赶紧低头刷手机。
但他脸上泛起的绯红，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有多么不平静。
不过，季照莹倒是没说错。
别的明星营业，联动营销号推热搜也没多少阅读量，凌穗岁一分钱没花，只是因为照片真的好看，被各种博主转发搬运，低调地出圈了。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都存过她的比心图，或者在列表里看到有人用她的照片当头像。有很多专门收集好看头像和壁纸的博主，还会时刻关注她的社交平台动态，随时从她这取材。
用美貌征服网友的心，对凌穗岁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就算大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那也没关系。
这些都只是她成长道路上的积累，别看现在好像没用，但在蓄力阶段攒得越多，往上跳时才能飞得更高。
凌穗岁很有信心，更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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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闪闪的决赛从八点开始直播，凌穗岁七点五十就洗完澡，吃完饭，坐到桌前发呆。
虽然以此为理由推掉了狼人杀局……但她其实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看。
如果说之前，她对于季照莹口中的“出道名单”还抱有疑虑，那在这半个月内，她眼睁睁看着奥奇视频每日更新的投票榜单里，温佳妍逐渐从第五掉到第九，也就知道她的瓜确实保真了。
凌穗岁最终还是打开了直播，她现在要考虑另一件事，这个“爆红光环buff”要不要用在温佳妍身上。
对积分余额充足的她来说，价值200积分的道具也不算什么，何况这还是系统白送的。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它到底会不会有黑红副作用。
想要在娱乐圈里混，就不可能只吸粉不吸黑。如果某个明星走红不是因为作品，而是开了“吸引关注”的外挂，那很难说被ta吸引到的人，会将注意力放在什么地方。
凌穗岁犹豫了半小时，还没想出结果。
她的视线转向平板，看到屏幕上巨大的节目logo，突然灵光一闪。
她问系统：【这个爆红光环的使用对象，必须是人类吗？】
系统：【……当然。】
凌穗岁：【系统，格局打开啊，谁说一定得是人了？】
【比如说，我将来可能会用在某个综艺，某部剧上，以这种方式来帮助我的攻略对象作品大爆啊。】
系统：【宿主不必舍近求远，可以直接将道具用在攻略对象身上。】
看来和系统说不通，凌穗岁转变思路。
她表示：【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算了，你也只是个打工统，我不为难你，还是直接写个反馈邮件向时管局申请吧，顺便把之前出bug的问题也说一下。】
系统卡住了。
系统：【宿主，bug的问题已经解决，您也已经得到了补偿。】
不知道是不是凌穗岁的错觉，后面“补偿”两个字，好像有重音呢。
她笑了笑：【顺手的事，又不麻烦。】
这八个字很简洁，表达的含义却有好几重。
凌穗岁耐心等了几秒，才等到系统回复：【已为您申请到特殊权限，可指定“爆红光环buff”使用对象为非人类。】
凌穗岁很满意。
她就知道，这事确实不麻烦。
她盘算过后，又问系统：【那扩展使用范围后，生效时间还是原来的24小时吗？】
系统延迟1秒回答：【只有12个小时。】
也够了——对凌穗岁来说，这反而是减少了她初次实验道具的风险。
至于这12小时的差额被谁吞了……天真的系统生怕她手中的把柄不够多，她敢设陷阱，它就敢跳。
凌穗岁没有立刻使用，而是耐心等到公布名次时。
直播镜头偶尔闪过的地方，温佳妍的表情完全是不用表演的强颜欢笑。
她知道自己的名次一直再往下掉，她其实也怀疑过是不是有问题，却在公司和节目组成员的劝说下，一遍又一遍反思自己的问题。
是不是她哪个舞台没表现好，哪个动作没做对，或者说错了哪句话……才让粉丝不再喜欢她，放弃了她。
凌穗岁一直等，等到中位圈都公布完毕，只剩最后一个第九名的出道位时，在道具列表里选择使用爆红光环，输入对象为本季《星光闪闪》综艺节目。
当下的效果并不十分明显，只有后台能看到弹幕数量和直播热度突然猛增，观看人数和互联网讨论度都在逐渐攀高。
没过多久，#星光闪闪#的话题从热搜尾巴，一路爬到榜首，后面还跟着深红色的“爆”字。
这是无主持人的自然热搜，从话题热门到实时广场，全是活人在实时互动。
节目组内定了出道位，受害者可不止是温佳妍一个人，选秀也不止办了一届。
C位人选真不真、温佳妍怎么会没出道、前几届的做票情况又被拉出来鞭尸、往期正片镜头分配不均、节目组故意混淆时间线恶意剪辑……
话题广场的大瓜一个接一个，实时微博的刷新速度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哪怕是平时不关注选秀，不关注娱乐圈的人，在看到星光闪闪这四个字之后，都忍不住想点进来看个热闹。
事情发展到这，凌穗岁认为是三赢。
她试验了道具效果，也将温佳妍的事情推到台前，让更多人看到她，却不仅仅把焦点集中在她身上。
前面两点很明显，至于第三点……
这还是星光闪闪开播以来，在互联网热度最高的时刻。
于情于理，超想红的节目组应该给她磕一个啊。
第43章
写作强化buff，其实是对敌方的核打击
《星光闪闪》爆了，而且是大爆特爆。
一夜之间，它突然吸引了全网吃瓜乐子人的注意力，让原本只是选秀圈小范围的瓜迅速蔓延到全网。偏偏现在还是暑假，热爱上网冲浪的学生们都不用上课。
有营销号总结，出道位总共才九个，竟然有十二家粉丝表示强烈不满，觉得自担的排名出了问题。
当然，这其中有几家是浑水摸鱼、或是自我感觉良好，但有几家是大多数观众都认可的做票受害者，其中最受关注的就是温佳妍。
不夸张地说，节目刚开播时，真的是她那张脸和不停挂在热搜上的话题，让很多观众产生了追选秀的兴趣。
这节目播了快四个月，温佳妍也被骂了四个月的皇族，结果到决赛夜，她竟然没出道？
用粉圈的术语——这波真是给温佳妍虐了个大的。
秀粉的战斗力本来就强，情绪上头还占据道德高地时更是强化plus版。#星光闪闪#的热搜广场上，飘在热门首页的竟然不是上位圈粉丝争C位，而是温粉在线发疯干翻节目组。
有很多来吃瓜的人竟然还羡慕起温佳妍了，都觉得她是“因祸得福”。
没有人会想，她这几个月受了多少委屈，承受了多少非议，而现在这些所谓的福气，又有多少只是过眼云烟。
凌穗岁给温佳妍发了消息，她没说什么，只让她有需要时就联系她。
温佳妍迟迟没有回复，等到凌穗岁次日起床，才发现她在凌晨三点回复了一个“好”。
再看她朋友圈，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点发了照片，报了平安。
凌穗岁能懂她现阶段茫然又复杂的心情，她没再发消息打扰，而是给她留下自我消化的空间。
凌穗岁发现，这个“爆红光环”的辐射范围强到离谱。
不止同剧组的演员们非常关注，就连她去酒店小卖部，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星光闪闪的做票瓜。
她在化妆间遇到季照莹时，她脸上的黑眼圈重到要打好几层粉底才能遮住。
凌穗岁吓了一跳：“你这是直接通宵了？”
季照莹瘫在座椅上，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我就像一只溜进了瓜田的猹，对星光闪闪的事情特别特别感兴趣。我本来想着到几点就睡，结果我预想的整点不知不觉就会过去，然后我又在等待下一个时机，然后天就亮了，闹钟响了……”
凌穗岁扶额，季照莹本来就爱吃瓜，在爆红光环的影响下，注意力更是完全集中在手机上。
她试探着问：“那你喜欢这个节目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季照莹痛苦地闭上眼，“又是恶剪又是做票，我看这节目应该改名叫发烂发臭才对。”
凌穗岁心里有数了，看来“爆红光环”在吸引人注意的同时，并不保证好感度正增长。
而且看季照莹和各平台网友们的实时动态，大家对这节目的好感度都快跌成负数了。
不过嘛，根据凌穗岁详细的搜索发现，爆红光环带来的影响也不全是黑红。
至少，在网友们对星光闪闪的关注度猛涨时，有几个绝美舞台的视频播放量也跟着走高，对参与其中的选手还是有正向加成的。
凌穗岁懂了，这个“爆红光环”就相当于是开了无数个聚光灯，被使用对象的优点会更明显，缺点也会更突出，就像拿了显微镜去观察你的每个角度。
至于是红盖过黑，还是黑盖过红，被使用对象本身的特点占比很重要，当下舆论风向也很重要。
凌穗岁对这个道具依然持谨慎态度。她敢说，就算是全世界最厉害的营销、公关团队齐上阵，也未必能在如此大范围、破圈层的集中关注下，拍着胸脯说自己能做好舆论风险管控。
如果再抽到爆红光环……还是能不用，则不用吧。
或者，趁她未来可能存在的对家翻车时给ta来一个？
#写作强化buff，其实是对敌方的核打击
凌穗岁还留意到，不知道是道具范围，还是节目本身影响力范围，这件事基本只有国内互联网在关注，并没有辐射到外网。
如果是前者，那也很合理，毕竟系统一开始自我介绍就是“内娱嫂子系统”。
在正式化妆时，凌穗岁将这些想法暂时抛到脑后，反正她不会主动买，等真的抽到了再说呗。
她翻开剧本，和季照莹说：“幸好今天你戏不多，不然这个状态怎么演。”
季照莹捂脸：“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穗岁，要不从今晚开始，我搬到你房间去睡吧？咱俩睡一张床，你睡觉的时候带我一起。”
“……还是别了，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挨着人。”
凌穗岁目前画的是校园学生妆，她上午在学校拍，等下午转住宅内景，她的妆容还要跟着灯光的颜色、强弱而变化。
四人组都换了校服，坐上房车前往拍摄地。
现在是上午九点，剧组还在教室里布置机器，群演们坐在原来的位置，各自聊着天。
凌穗岁路过时听了一耳朵，果然还是星光闪闪的瓜。
嗯，离道具截止时间大概还有一小时……
她只能说，请节目组接住这泼天的富贵吧。
至于上头的网友们越扒越深，最后会拔出萝卜带出多少泥，那谁也说不准呢。
在上午拍摄间隙，应年来了。
他不仅人过来，还带了几百杯咖啡，剧组人人有份，群演们也都能分到。
姜恒一边喝助理拿来的咖啡，一边和季照莹说：“你朋友还挺大方。”
他对咖啡也算是略有研究，喝下去第一口就知道，这是用了特别好的咖啡豆，不是奶茶店那种能比的。
季照莹意有所指：“因为有人喜欢喝咖啡嘛。”
她看了眼淡定读剧本的凌穗岁，然后冲着走过来的应年挥手，“这里！”
应年快步走来，眼神都带着几分急切。
他迈进教室之后，先敷衍地和季照莹说了声嗨，然后越过她走到凌穗岁面前。
季照莹：……
看这重色轻友的模样，真是没救了。
“穗岁。”他挑了她前面的位置坐下，“好久不见了。”
凌穗岁抬头，对他笑了笑。
“从定风波杀青后确实好久了，有半年了吧。”
她先伸出右手掌，给他介绍道：“这是姜恒。”
再是左手，“这是陈越宁。”
应年这才想起，还没和另外两个演员寒暄。他尴尬地站起身，先和陈越宁打招呼。
“你好，我是应年。”
陈越宁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有点古怪。
他又不傻，从季照莹说有人喜欢喝咖啡，又看了穗岁一眼时，他就已经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好嘛，再结合这家伙刚才的表现……
陈越宁心里都要酸死了，叫什么穗岁啊，穗岁是你叫的吗？就拍过几天的戏，你俩有这么熟吗？
不像他，他和穗岁都当了一年同学，有过好几次合作基础，这声穗岁才叫得坦坦荡荡，眼前这人凭什么啊？
陈越宁的表情变化当然也没逃过应年的眼睛，他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再看他现在的座位，呵……
既然没在拍摄，还黏着女演员做什么？他明显居心不良！
两个男人的眼神你来我往，激烈交锋，季照莹在后面看得都着急了。
她倒不是怕他们起冲突——她只是在想，她这个座位选得不好，不能近距离观摩现场，真是太可惜了。
季照莹不由考虑起一个问题，要是他们待会打起来了……她该给谁喊加油？
他们两个自顾自内心脑补，而漩涡中心的凌穗岁根本懒得理会。
她将剧本翻过一页，头都没抬地说：“你们两个，都坐下。”
话音刚落，陈越宁就立刻行动，他的速度比应年快一些。
他看向对方的眼神还带着点得意，似乎在说，看，还是我和穗岁更默契。
应年：……
应年转过身去，又和姜恒打了声招呼。
姜恒此刻有点茫然，他觉得这间屋子里现在气氛很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季照莹给他一个别说话的动作，咱吃瓜群众安静看戏就好。
凌穗岁忽略掉系统提醒她解锁成就的声音，她问应年：
“你来探班待多久啊，有没有兴趣当个客串？”
应年眼睛都亮了，穗岁竟然主动邀请他，她还想继续和他合作！
这一刻，他看向陈越宁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扬眉吐气。
……其实，凌穗岁心里想的是：
多一个流量，剧组就多一份话题，友情客串还不用付他片酬。
唐冰对凌穗岁很好，身为老师的贴心好学生，凌穗岁也帮她将算盘打得精精的。
第44章
她有耐心，将来也会有能站上世界之巅的实力
凌穗岁开口邀请，应年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刚好他今天没其他事情要做，凌穗岁和季照莹去找导演说了声，就很快有了结果。
导演给他安排的角色是外卖员，剧情是这样的——
崇知中学是封闭式管理，但校园的围墙根本拦不住薛宇辰。
他不仅悄悄带了手机，还拉着张紫涵一起点外卖，这两项都是违反校规的行为。他带着她去围墙缺口处取餐时，李玉华恰好在这段路上检查。
为了不被发现，薛宇辰和张紫涵在校园内躲躲藏藏，外卖员围着学校陪他们转移阵地，历经千辛万苦，他们才吃到一份早就冷掉的炸鸡。
这场戏是在晚上拍的，应年倒是不介意多留一会，但他越看这段剧本，越觉得别扭。
这两人在躲避老师检查时培养出了感情，还要去天台上边吃炸鸡边看星星……好家伙，他特地来金榜题名剧组探班，就为了打出这张助攻牌吗？
虽然只是剧情，但应年心里就是不太爽。
他问凌穗岁：“我听导演说，你们上午的戏也快拍完了，下午有安排吗？”
“暂时没有。”凌穗岁摇头，“下午是老师们开教学会议的戏，没我们的事。等天黑之后，我和陈越宁晚上要回来拍拿外卖，吃炸鸡的部分，莹莹和姜恒拍完上午的就没戏了。”
哦，那他们下午就特别有空了。
应年提议：“要不我们出去玩？我知道这附近有个不错的电玩城。”
凌穗岁看向季照莹，对方双手打了个叉。
“我太累了。”季照莹说，“我现在还活着全靠毅力在撑，等这场戏拍完，我要立刻回酒店睡觉。”
毕竟她昨晚熬了通宵。季照莹再想留在第一现场吃瓜，也得考虑她的心脏扛不扛得住。
姜恒看他们一眼，随便找了个理由也说没空。
以这三人之间微妙的气场……他觉得自己还是别卷进去为好。
应年嘴上说太可惜了，其实并不关心他们去不去。
要是陈越宁也这么有眼色，那该多好啊。
陈越宁似笑非笑：“如果我也没空的话……穗岁大概率也有其他事情要忙。”
应年脑子转了转，立刻反应过来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第三个人，凌穗岁是不可能和他单独出行的。
可恶……这家伙态度好恶劣，说的话却该死的有道理。
凌穗岁又将剧本翻过一页：“你俩差不多得了。不管陈越宁有没有空，反正我下午真的有事。”
她看向应年：“你要是明天还在，我们倒是能一起去游乐场玩。”
应年听到了关键词：“穗岁，你喜欢去游乐场吗？”
凌穗岁：“不，只是明天要去那拍戏。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坐过山车，又能玩又能当群演。”
应年：……
不愧是你凌穗岁，心里面只有工作QAQ
应年没在这里停留太久，毕竟这是拍摄现场。他依依不舍地和凌穗岁告别，转身去到监视器后面，和导演聊了起来。
以他的身份背景，无论走到哪里，人家都愿意给他点面子。
化妆师上来给演员补妆，陈越宁问：“穗岁，你下午什么事啊？”
“我约了人。本来是定在中午的，但我怕万一剧组这边拍摄延迟了，让人家等着不好，就干脆改到了下午见面。”
剧组的拍摄时间确实不可抗力，存在很多变量。但看凌穗岁的表情，她好像特别重视，应该是即将见面的人对她来说很重要吧。
她说得含糊，陈越宁也没刨根究底地问。
涉及到娱乐圈的事，就算是再熟的朋友，也得有点眼力见。
上午的拍摄顺利结束后，四人组加上应年吃了顿丰盛的午餐，由应年请客。
季照莹和陈越宁相继回房间休息，凌穗岁以为应年也会开个钟点房，但他和姜恒打游戏去了。
虽然不知道姜恒为啥突然有空，以及这两人什么时候混成了好朋友……但无所谓，只要他晚上来客串外卖员就行。
凌穗岁也回房间睡了一小时，不过她是在精神进入自习室的情况下睡的。
既多看了半部教学影片，还让身体得到了最高效率的休息，简直完美。
下午两点五十分，凌穗岁出现在酒店的咖啡厅。
两分钟后，助理康乐带着一位中年女性向她走来，凌穗岁起身迎接。
“童女士，您好。”
“你好你好。”童晓曼和她握手，“坐吧，不用这么客气。”
她在凌穗岁对面坐下，顺便摘下了墨镜。
光看皮相而言，她的脸上有些早衰的痕迹，但她眉眼间的神采飞扬，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总会让人下意识忽略她的年龄，转而欣赏她自信从容的美。
虽然她叫凌穗岁不用客气，但凌穗岁也不能真的翘个二郎腿。她坐下后，依然保持着端正优雅的姿势。
童晓曼，前大树传媒王牌经纪人，捧红过的明星数不胜数。
而这个“前”字，就是她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因为和前公司理念不合，又遭遇艺人背刺，童晓曼愤然离开，决定自己单干。
对于她的离开，业内众说纷纭。有人说她一时意气，也有人说大树传媒这下惨了，她离开大树，肯定会把手中的人脉和资源一起带走。
很多艺人向她投出了橄榄枝，但都被童晓曼拒绝。坦白说，以她挑剔的眼光，目前市面上火的这些流量，没几个是她看得上的。
她是个经验丰富的造星者，一眼就能看穿很多明星的本质。她很清楚这些人究竟是怎么红的，并能列举出他们不可取代的自身条件占了几成，人设包装营销占了几成，资本砸钱投入又占了几成……
在童晓曼心里，只有第一条才是决定艺人发展的上限，至于后面那些，只是资本推出来捞钱的玩意罢了。
眼前的凌穗岁是冯光推荐给她的，据他描述，这个女孩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灵气，她见了肯定喜欢。
童晓曼确实很满意——首先，凌穗岁是真的按照她的要求，以纯素颜的状态来到这里。
不仅没化妆，也没涂美白面霜和面部遮瑕，来之前应该也没有刻意敷面膜。
这让童晓曼好感大增，这是个实诚孩子，没和她耍小心眼。
化没化妆的，真的逃不过她的眼睛。童晓曼要看的就是每个人的五官底子，至于具体的皮肤状态，难道她不会给艺人安排化妆师吗？
当然，她在心中想，这应该也和凌穗岁五官能打，足够自信有关。
凌穗岁读出了她的眼神，但她并未流露出喜悦的情绪，只是在嘴角边挂着淡淡的笑。
在初次会面时，哪怕对方是知名经纪人，她也不能短了自己的气势，被对方的心情带着走。
童晓曼开口道：“在来的路上，我大概翻阅了你的资料，也看了你的表演片段。你想知道我的评价吗？”
“当然。”凌穗岁不卑不亢地答道，“如果能从观众和业内人士的角度得到更多反馈，对我肯定有所帮助。”
有意思，童晓曼搅动着手中的咖啡勺。
她先是夸了她，然后又挑了几处缺点。在这个过程中，凌穗岁始终认真倾听，表情如一。
如果她是演出来的，那她正在证明自己的演技；
如果她的情绪确实没有波澜，听着大经纪人的评价依然能“宠辱不惊”，那她的心理素质已经相当强大。
童晓曼对她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你很不错。”
凌穗岁客气地回应：“您也不赖。”
见对方完全没有在她的职业光芒下露怯，童晓曼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她直白地说：“你很漂亮，但娱乐圈不缺美女。我看过你的作品，你的演技在同龄人中遥遥领先，但对偶像剧来说已经饱和，超出的部分没太大意义。”
“在男演员更容易爆成流量生，能为我赚到更多钱的情况下，你有什么其他方面的优势条件能打动我，让我选择你吗？”
凌穗岁直视着她的眼睛，回答：“如果您只想要随时能被替代的商品，又何必离开大树传媒，出来另起炉灶呢？”
“他们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小利，根本无法满足你的野心。”
“但我可以。我有足够的耐心，将来也会有能够站上世界之巅的实力。”
顶着童晓曼复杂震惊的目光，凌穗岁嘴角上扬。
“看得出来，您心动了。但您有这样的魄力，在我这个新人身上投放重注吗？”
很好，从现在起，这场会面的主动权来到了凌穗岁这边。
作者有话说：
岁宝：反向画饼，自信放光芒.jpg
第45章
今晚大家的临场发挥都很不错
这场谈话的情况和童晓曼想象得不太一样。
在她来之前，她以为会是一场对新人的面试和考验，所以谈话中带有上位者的姿态；
但出乎她的意料，凌穗岁面对她这个“金大腿”，虽然也是礼貌客气，还用了敬语，但其实没有多少仰望，反而是冷静的平视。
她们聊起圈内动态，聊起女明星的事业规划时，凌穗岁的态度也完全不像是要和她请教。
她冷静，淡定，逻辑清晰有条理，让童晓曼深刻地意识到，她们是在平等交流。
谈话到了尾声时，她问凌穗岁：
“我今天看到的你，和冯光向我描述的有些差别。是你的性格如此多面，还是你会根据不同的相处对象进行调整？”
“或者说，你觉得这样能引起我的注意？”
不愧是知名经纪人，凌穗岁心想。
即使到了这时，她还没忘记要重新夺回主导地位，在最终回合覆盖掉前面的印象。
凌穗岁回答：“在老师面前，我是学生。在您面前，我们是双向选择的事业伙伴。”
“我性格里真诚待人的那面始终没变，只是在不同的身份下，应该说不同的话罢了。”
童晓曼有几分哭笑不得，她在“双向”这个词上用了重音，这孩子还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她干脆问她：“你说话这么直白，不怕冒犯到我？”
凌穗岁笑：“真正厉害的侠客，又怎么会畏惧武器锋利，担心伤到自己的手呢。”
交锋也打过了，互相的底也差不多摸清了。
童晓曼对凌穗岁很满意，但她还是说：“我和大树传媒还有些合同上的流程问题没走完，再加上，你的野心有点大，我需要仔细考虑后才能给你答案。”
“好的，我并不着急。”凌穗岁回道，“在这期间，您也可以多看看其他新人。”
童晓曼挑眉：“你不怕我见到了更好的苗子，就不要你了？”
——这话说得，凌穗岁还真不怕。
事实上，她让对方多选多看多了解，是为了抬高她自己的身价。童晓曼看过之后就会明白，在同期小花，甚至不分性别的同龄演员中，没有比她的条件更好了。
她既有颜值，又有演技，又是科班出身，还是唐冰爱徒。不夸张地说，最后这个身份都能让她获得混进二代圈的名片。
凌穗岁承认，童晓曼是业务能力非常强的经纪人，但她凌穗岁更是有成为巨星的潜质，对很多经纪人来说，也是宝贵的机会啊。
经纪人这个岗位，在她的工作室里是最特殊的。严格来说，经纪人都不算她的员工，而是她的事业合伙人。
既然要合伙，双方的气势就要旗鼓相当，凌穗岁从未忘记她想自己掌控事业主动权的初心和目标。
凌穗岁用微笑回应，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相信，同样有着巨大野心的童晓曼，肯定会回来找她的。
**
夜幕降临，凌穗岁和陈越宁分别从房车里出来。
和凌穗岁一起走出来的还有应年——毕竟剧组不可能给客串演员安排房车，但以应年的咖位，也不可能搬个小马扎就让他坐下。
于是，他说是来探班朋友的，那就让他和朋友待在同一辆车呗。
在车上的时候，应年已经和凌穗岁对过台词了。
外卖员的台词并不多，也就是几句吐槽，这个角色的设置其实是为了这集的笑点。
“一会辛苦应老师了。”
凌穗岁先和他客气道：“要不停地切换场景，你可能会跑得很累。”
应年摆手：“这不算什么，我们拍战争戏比这个累一百倍。而且我是跟着机器挪，实际上是用走的，你们在里面跑得才辛苦。”
他叫来助理，和换上校服的凌穗岁拍了张合影。
“等金榜播出的时候，我帮你宣传。”
“好。”凌穗岁一本正经地表示，“等定风波播出了，我也帮你宣传。”
两人相视一笑，旁边的陈越宁酸得都冒泡了。
他一边找话题聊天，一边想办法挤到凌穗岁和应年中间。
陈越宁：“谢谢应老师来探班，咱们再多拍几张照片呗。”
应年：……
应年指出：“穗岁是女生，是不是让她站在中间比较好？”
陈越宁也想到了这点，但他现在偏偏不是那么想让开。
他们俩看着对方，眼神又开始夹枪带棒时，凌穗岁默默退后几步。
她拿出手机，给他们拍了张合照。
嗯，不错，两人之间的眼神很有戏。
等她回去调整下构图，再调整些参数和滤镜，就能做出张cp神图来（划掉
今天这场戏，就只有他们三个演员拍。
至于巡视这块区域的李玉华，因为两个学生和她没有同框镜头，再加上校园夜景也不会有明显变化，所以唐冰前些天拍其他夜戏时，就顺便把这条拍完了。
导演上来讲戏：“今天机器够用，为了提高效率，等会分两组拍。”
“应年你在外面演接电话，陈越宁和凌穗岁在里面演打电话，等拿到外卖时再同框拍摄就行。注意你们的台词不能错，不然就接不上戏了。”
……好吧，原来是分组，不是互动拍摄啊。
应年还有点遗憾，他来探班的时机不对，好不容易以客串的身份再和穗岁合作，正好赶上这场戏了。
但不管怎样，出于演员的专业素养，也因为他想在凌穗岁心里留下好印象，应年还是积极配合导演安排，提着道具到拍摄地就位。
另一边，凌穗岁和陈越宁也从楼梯口走下来，今晚的戏从这里开拍。
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动作慢吞吞的，扶着栏杆的手都显得很犹豫。
她问：“班里还在上晚自习，我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肯定不会，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他笃定道：“今天是星期天诶，看我们班的老黄请假了，其他老师也都在各自班上，没人会查的。”
监控器画面里，张紫涵的脸上写满纠结，她几次欲言又止，却又都在薛宇辰的催促下继续下楼。
镜头拍特写表情时，凌穗岁给出的反应有好几层变化。
先是害怕被老师抓到的畏惧，然后又反复闪过犹豫，还夹杂着“不守规矩”的兴奋。
她的视线虽然在飘，眼神却传递出积极的信号，表示她此刻是自愿跟着薛宇辰下楼的。
做这种违反校规的事情，让她感到非常紧张，却又激动到难以抗拒。
导演虽然点了头，但还是让她再来一条。
开机还不到一个月，张导对凌穗岁的要求就已经提高了很多。
毕竟凌穗岁的实力摆在这，而且唐冰也交待了，对这孩子不能放一点水，反而要用更严厉的要求，这样才能逐步提高她的演技上限。
凌穗岁也很配合，她对着镜头调整情绪，连拍三次后，贡献了状态更好的一条。
她和陈越宁下楼后，本来想直奔围墙缺口处，但按照剧本情节，他们会在这里偶遇来巡查的李玉华。
因为唐冰本人并不在这，这段就只能考验他们的想象力了。
陈越宁的走位在前，拍惊讶的反应也是先拍他。光是这个掉头就走的动作，他俩就磨了好几遍。
第六次，他抓住她的手就跑时，导演终于给过了。
到了指定地点后，心累的陈越宁一时忘记松开凌穗岁的手，而导演也没喊停。
凌穗岁顺着往下发挥，她的眼睛看向他俩牵着的手，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
“薛宇辰，你……”
陈越宁闻言，犹如触电般立刻松开了她，连声说不好意思。
“卡。”导演在监视器前面说，“刚才这段挺好的。你俩不错啊，临场发挥都这么有默契。”
陈越宁有些羞涩，说来很不好意思，这段还真不是他在演……
他小声和凌穗岁说：“其实是你反应快，表现好。”
凌穗岁微微一笑，并不居功。
接下来就是薛宇辰反复调整送餐地点，让外卖员陪他俩一起“打游击”的戏份了。
他们在教学楼地下鬼鬼祟祟地穿行，期间薛宇辰不慎摔了一跤，但为了在张紫涵面前耍帅，他愣是一声不吭。
被导演夸了默契后，凌穗岁和陈越宁还想了一段现挂，加进了现场拍摄中。
张紫涵看着他时，薛宇辰风采依旧，最硬的就是嘴；张紫涵走到前面不看他时，薛宇辰就戴上痛苦面具，捂着膝盖的表情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这时，张紫涵又突然回头，薛宇辰继续装作无事发生，还吹了段口哨。
这段现挂不错，导演非常认可。只是凌穗岁和陈越宁在讨论，张紫涵到底有没有看出来薛宇辰在装模作样呢？
两人都觉得应该有，不过陈越宁觉得她会笑出来，然后薛宇辰让她不许说出去，这样两人就有了共同秘密。
而凌穗岁则认为，张紫涵看出来了，但她会装作不知道。两人之间会产生微妙的眼神交流，让薛宇辰反复去想，她刚才到底有没有看出来呢？
反正这段插曲的共同目标，就是让两个角色间的感情逐渐升温。
凌穗岁和陈越宁还在讨论这个点，另一边的应年还在独自转场。
巧了，他现在的位置，透过围墙就能看到他们两个。
什么嘛……这两人说啥呢，挨得这么近又有说有笑的。
应年感觉自己吞下了几吨柠檬，心里又酸又涩。
镜头要拍他接电话的戏份了，应年一边念台词，一边看着围墙那头的陈越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监视器前的助理皱眉：“导演，这段要重拍吗？”
“不用。”导演笑眯眯地说，“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咱们剧组的演员临场发挥都很不错嘛。”
按照应年送一次餐差点跑断腿的外卖员人设，这个白眼翻得真是恰到好处，真情实感。
第46章
老师要求够严，学生豁得出去
凌穗岁的整个暑假，基本都用在了《金榜题名》的拍摄中。
刚开机那会，她和小伙伴们的戏份安排还算是轻松，不仅休息日多，拍戏日也不会将戏份排满一整天，毕竟他们只是这部剧的重要配角。
但进入八月中旬后，整个剧组的工作节奏就明显加快。在戏份安排增多，导演的要求依然没有降低的情况下，演员们都感到了紧张和吃力。
这没办法，九月就要开学了。别说凌穗岁等人要回去上课，唐冰和冯光也得回学校教书啊。
现在，凌穗岁已经不用表演疲惫了。在高强度的表演压力下，她只需要坐在教室里，就能找到高三的感觉。
目前在拍的是考试的戏份，导演让他们自由发挥。
凌穗岁不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反正她是真的在做卷子。
她本身就有点英语底子在，再加上系统的定制化辅导，这张去年帝都高考的英语真题卷，对凌穗岁来说并不难。
从获得系统内部空间的权限后，她就一直在睡眠时段学英语，算起来也快学了一年。
对了，系统还告诉过她，等她签到满一年后，精神体就能1:1模拟她的身体情况，并在她的意识回归后进行“同步更新”。
这样一来，也就相当于她在内部空间里有了实体，可以更好地在里面练习口语了。
在拍摄现场，凌穗岁肯定没机会把试卷做完。导演喊了卡之后，她旁边的陈越宁就放下笔，趴在了桌子上。
“好累啊。”他抱怨道，“我已经连续三天没好好睡觉了。”
凌穗岁理解他的辛苦——即使是白天的室内戏，也可以在晚上拍。所以，他们几个这些天疯狂赶家庭线的进度，还要被导演和前辈演员两边指点，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但她并没有同情他的立场，因为今天就轮到她了。
陈越宁拍完这场戏就能休息，而她的通告单是满的。她今天不仅戏多，还有一场爸妈吵架，她在旁边流泪的情绪重头戏。
虽然这段戏没什么台词，但要和唐冰老师同框飙戏，还是让凌穗岁压力山大。
她给自己定了小目标，争取不要拖后腿。如果唐老师还得顾及她的表现，不能全力发挥，那她这个学生当得也太失败了。
“我们应该快杀青了。”
凌穗岁看了眼日历，“有唐老师在，剧组不会耽误我们上课的，开学前肯定能把校园戏拍完。”
至于剩下的家庭线，都市线，可能还要往后接着拍一两个月，各位老师根据课表再来协调档期。
听到“快杀青”这三个字，陈越宁疲惫的眼睛里总算露出几分光彩。
他问凌穗岁：“你拍完金榜之后有安排吗？”
凌穗岁摇头，其实找她的剧组没断过，但拍短剧、拍低质网剧就没啥意思了，还不如在学校上课，继续钻研提高演技。
不过，陈越宁应该要跑点宣传活动，毕竟他在拍摄期间都没怎么公开露脸。身为流量生，他得把这几个月缺失的曝光给补回来。
凌穗岁一点都不着急。她心里清楚，无论是定风波还是金榜题名，对她的加成都是在观众面前刷脸，她可以攒点路人缘，但很难爆成流量花。
所以，即使童晓曼那边吊了她两个月，凌穗岁也很沉得住气，一直没有主动找她。
这关乎未来事业规划的话语权，以及分成问题呢，她哪能这么轻易被对方试探出底线。
凌穗岁从早忙到晚，总算在晚上的戏份开拍前才有了点休息时间。
为了方便拍摄，张家是在棚内搭的样板间。凌穗岁搬了张椅子，坐到导演旁边。
这会得先拍张益（张紫涵父亲）和李玉华的戏份，在他们对话完之后，张紫涵才从外面回来。
凌穗岁对这段前置剧情很熟悉，她已经反复研究好几遍了。
她妈妈李玉华是忙碌的高中老师，经常当班主任带班，爸爸张益是互联网大厂的技术人员，996已经是基操，赶项目时更是没日没夜。
这样的职业组合，可想而知张紫涵的父母有多忙，她在成长途中遭受了多少忽略。
张紫涵几次模拟考成绩都在下滑，给李玉华敲响了警钟。她本来想找张益谈谈女儿教育问题，对方却只会抱怨她这个当妈的没管好孩子。
在此情况下，李玉华爆发了。她觉得自己这十几年都是离异式带娃，张益这个当爹的到底有没有关心过女儿？
张益也很委屈，虽然他的职级升到了p8，但年龄和精力在团队中已经不占优势。如果不能更进一步，这辈子的事业发展可能就定型了。
他觉得自己拼命工作，就是为了升职加薪，给母女俩提供更好的生活。不然凭李玉华当老师的工资，怎么可能负担得起家里的开销？
两位演员在棚里吵，凌穗岁在外面看。
她边看边想，原来真正的情绪爆发不需要靠怒吼。即使听不到声音，她依然能透过监视器，感受到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
仅仅是一个眼神，一声冷笑，一个向前的动作……都能营造出强烈的压迫感，让旁观者头皮发麻，不敢呼吸。
等到凌穗岁换好戏服就位，缓慢推门而入时，这种感受就更深刻了。
她在玄关处换鞋时，嘴角还带着笑——按剧本设定，她之前和薛宇辰等人在外面玩，还玩得可开心了。
而她低下头，发现鞋柜上的两双鞋时，笑容瞬间收敛。
这里的人物心态，是她意识到爸妈都在家。
样板间足够大，唐冰在另一边同步拍戏。
她问她：“你放学后做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凌穗岁做出心虚的表情，被导演喊停重来。
幸好，这里有个李玉华近景的画面切换，她直接从换好鞋子抬头的动作接着拍就行，不用重头再来。
导演刚才说她的表情不够明显，被管很严的高三生状态要更紧绷，反应更大。
好的——从这个表情开始，凌穗岁就明白导演对这场戏的设想了。
她调整好状态，表演出情绪更外放的心虚。
机器在轨道上移动，她边走边说：“薛语桐约我去看电影。”
李玉华对这件事情明显不满，但想到考生的心态问题，还是压下了嘴边的话。
她只冷声道：“去洗手，然后吃饭。”
接下来的戏份，就不太好拍了。
别看凌穗岁没什么台词，但她要拍给反应的特写和近景镜头。在这场家庭闹剧里，她看似没什么参与感，但导演就是要拍出她游离的感觉，和为她而激烈吵架的父母形成鲜明对比。
唐冰会把调子拉得很高，如果她的演技接不上，到她这里就会显得很木，观众也很容易出戏。
开拍前，扮演张益的演员还问唐冰：“这孩子还小呢，我们别给她太大压力了，要不收着点？”
“你竟然也会说这种话。”唐冰调侃他，“看得出来，你之前和年轻演员合作，被对方狠狠惊艳到了。”
提起这段经历，她的搭档心情就很复杂。
他忍了又忍，才把那句“那家伙也算是演员？”咽了下去。
虽然他之前也和凌穗岁拍过戏，知道她是有点功底的，但想接住唐冰的爆发戏……是不是对她要求太高了？
对此，唐冰回答：“是你的眼界被拉低了，我的学生和别人不一样。”
搭档：……
你清高，你了不起，这臭脾气十几年了都没变。
他这会被唐冰勾起了好奇心，准备一会也要全力以赴，看看凌穗岁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她说得那么好。
凌穗岁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在导演安排机位，调整摄像机位置的时候，她在不停地深呼吸。
倒不是紧张，这是她放空大脑，全身心投入角色的一种方式。
餐桌戏份正式开拍，李玉华再度提起张紫涵的成绩问题。
她想给张紫涵制定更严格的时间计划表，甚至要精细到每一分钟，连什么时候该喝水，什么时候该上厕所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段台词其实很长，但唐冰从头到尾一字不落背下来，连话里的停顿和语气都没错。
张紫涵没有回答好或不好，只是默默吃饭。
她在刚听到这件事时，有稍微抬头表示惊讶和抗拒，但很快又无声叹气。她的眼神也从刚进门的明亮，到变成一潭死水。
在唐冰的强势输出下，不露怯就已经很厉害了。凌穗岁还能给出准确的回馈反应，实在是给了导演和合作演员惊喜。
样板间的餐厅宽阔得很，这段是多机位拍摄。既然导演没有喊停，那大家就接着往下演。
张益插嘴打断：“你差不多行了。紫涵一周上六天半的课，平常又住在学校，也就周六下午才能回家。就这点时间，你不能让她好好休息吗？没有好状态，她怎么考试？”
“我看她是休息太多了！”
李玉华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她冲着张紫涵说：“还有空去看电影，这是高三学生该做的事吗？”
在她骤然提高音量时，张紫涵先是闭上眼睛，身体也跟着发抖。
她委屈地说：“可是薛语桐也看了啊。”
“这时候你和人家比，怎么不拿考试成绩比？她全年级第一，你呢？你看看你那成绩单，下滑的趋势可比电影好看多了！”
张紫涵被骂得脸上挂不住，她放下碗筷的声音稍微大了点，还没说什么，李玉华就用严厉而冷漠的眼神盯着她看。
“整天不知道学习，上高三之后，心思反而野了！十分钟内吃完饭，回房间多写一套语文试卷，我会给你计时批改。”
“我不……”
张紫涵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刚起了头，就在李玉华的眼神震慑下极不情愿地同意。
她吃饭的速度确实加快，扒饭时的动作却明显带着气。
“卡——”导演拿着对讲机喊，“张紫涵吃饭的动作再来一遍。”
从这里开始重拍，那就是前面的都过了。
凌穗岁长舒一口气，刚想往后靠，抬头对上唐冰的眼神，又赶紧端正坐好。
合作演员笑道：“她对你的恐惧都不像是演的。”
但不管怎样，凌穗岁的表现刷新了他的认知。
刚才那段表演看似简单，但每个微表情的控制都很难。而且，一旦凌穗岁稳不住，被唐冰的气场带着走，张紫涵的表现就会变得唯唯诺诺，表现不出她这个阶段的心态转变。
“这您说得不对，我对唐老师是敬畏。”
凌穗岁先是纠正用词，然后感慨道：“老师们太厉害，我这会后背还有点发凉呢。”
她心想，这就是话剧演员在舞台上练就的功底吗？没有重头再来的容错机会，只有每次正式演出时的完美呈现。
这么长一段的对话，凌穗岁都不敢相信他们一条就过了。
“赶紧吃饭。”唐冰提醒她，“你刚才还是太收敛了，不够打开。”
“不用担心这里会演过头，以张紫涵的年纪，她和父母发脾气是很合理的。”
“而且，张紫涵目前的状态就像是被压到极致的弹簧，你等会还有一场哭戏要释放弹开。在这之前，你要表达出一点松动的痕迹，让两场戏的衔接变得更自然。”
“不然等会你冲进房间就哭，观众虽然知道你很难过，但大家会有种，哦~剧本安排这段戏该哭了，老套路了的感觉，这个体验就不够沉浸，共情的效果就差一些。”
凌穗岁认真地听，并在脑海中构思动作。
再次开拍时，她端起碗就胡乱往嘴里扒饭，吃到噎住就咳两声，然后嚼吧嚼吧继续吃。
她的眼神明显很不服气，被她咬在嘴里的仿佛也不只是饭菜。她的眼眶慢慢红起来，此时却低下头，不想被爸妈发现。
就这个吃饭的动作，凌穗岁已经反复拍了五遍，每一遍都是真吃真咽。
吃到后面，她都感觉到饱了。这大白米饭咔咔往里炫，嗓子都噎得疼。
就算每碗饭她都只吃半碗，那也是将近两碗半了呀！而且这里头还有菜呢！
康乐赶紧把水杯递上来，凌穗岁连喝好几口水，才将这股劲压下去。
唐冰问她：“还能接着吃吗？”
坦白说，凌穗岁是真不想再吃了，但她坚定地回答能。
哪怕这段戏只有几秒钟，照样值得她精益求精去磨。
理智上是这样想的，但是当工作人员再次将她的半碗饭填满成一碗，凌穗岁对着它，眼神已经有几分视死如归了。
第六遍拿起它时，凌穗岁彻底领悟了那种非常委屈，爱咋咋地的精神状态。
她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想。
她不想再吃饭了，也不想写试卷，更不想听从李玉华的时间表。为什么要让她做这些事呢，她现在烦到只想发疯创亖所有人！
这股破罐破摔的劲头被她表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当她吃到再也吃不下，将碗筷放下时眼神里的烦躁不安，总算达到了唐冰满意的效果。
演张益的演员彻底服了，其实第三遍时，以他的标准就可以过了，导演明显是看到唐冰的脸色，才让凌穗岁一遍一遍接着来。
老师对学生够狠，学生也够豁得出去，这对师生还真是双向奔赴啊。
吃饭的戏份过去后，从张益给张紫涵倒水的画面往下接。
见到女儿这样，张益又替她说了几句话，让老婆别这么严厉，结果不仅没缓和餐桌上的气氛，还点燃了李玉华的引线。
李玉华很生气，平常女儿都是她在管，张益就是个撒手掌柜，那他这会跑出来装什么好人？说得好像只有他心疼女儿，她就是后妈呗？
张益本不想在女儿面前吵架，但他实在受不了李玉华的阴阳怪气。他回怼几句后，两人反而延续了张紫涵回家前的争吵。
张益和李玉华互相指责彼此的过失，用词越来越难听，拍桌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而还在这张桌上的张紫涵，最初还试图劝架，连说了好几次“你们别吵了”，但情绪上头的夫妻俩都开始掰扯陈年旧账了，自然无暇顾及和理会她。
这段争吵的戏份有点长，导演拍了两条。
凌穗岁还单独拍了条反应和劝架，她的脸上不止有焦急无奈，还有越来越明显的厌倦。
下一条是张紫涵的长镜头，对凌穗岁的考验有点大。
长镜头里一旦出错，就是整条重来。
张紫涵认清了自己劝架没用的事实，先是有气无力的夹菜，再放进嘴里干巴巴地嚼。吃到不想吃了，她就把筷子放下，身子靠着椅背叹气，再烦躁地用手指抵着额头。
十几秒内，她需要做很多个动作来表达她此刻的心烦意乱。既要情绪外放，一个人撑起镜头，又不能过于浮夸，那样会露出明显的表演痕迹。
这段播出时，画外音依旧是父母在吵架，但在实际拍摄时，是她的独角戏。
长镜头到最后，她还要拍桌而起，怒吼一声：“你们别吵了！”
所有心态的变化，都要在同一条镜头里表现出来，这比刚才吃饭的动作难多了。
——没关系，没有困难的戏份，只有勇敢的穗岁。
凌穗岁在现场听唐冰给她拆分表演要点，在后面的动作变化里，她先试着表演了一遍，然后唐冰点评。
“目前的画面是导演需要的，但现在就是只有形，神这方面抓得还不够。”
“你试着改变思路，不用去死记硬背要做什么。你刚才这段是用脑子演，接下来试着多用心演。”
“从心出发，就是此刻想做什么，就自然而然地做出来。张紫涵那一刻的心情，就是很烦，很压抑，很痛苦，很想找个出口，你要抓的是情绪，具体的动作只是帮助你表达的方式，在这一点上不要本末倒置了。”
凌穗岁边听边点头，她明白了。
她演了一晚上，状态是逐渐被打开的。现在唐冰和她说用心去想，就是毫无保留，大开大合，在不断隐忍中彻底爆发。
在正式开拍时，她代入了更多情感，还时不时通过抬头的方式，来表现她正在和父母单向互动，却屡屡遭遇无视。
这段是临场发挥现想的，导演没喊停，就证明他很满意。
在预计的起身拍桌子动作前，张紫涵多发呆了两秒。
这两秒，实际上是凌穗岁酝酿情绪，积蓄力量的过程。有了这点缓冲时间，她才能在骤然起身时情绪爆发，那排山倒海的气势将摄像师和导演都吓了一跳。
“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行了吧？都怪我不该出生才对！”
隔着监视器，导演都愣了一会，然后才高兴地叫好。
长镜头，一条过，就算是有表演老师在旁边手把手指导，也足以证明凌穗岁有多厉害了！
有这一声怒吼，凌穗岁像是打破了某种瓶颈，在演技上实现了大步跃进。
趁着她现在被打通任督二脉，状态超级好的时候，导演赶紧让他们把剩下那点戏拍完，接着转场到张紫涵的房间。
张紫涵接下来的这场哭戏，本来是导演以为要磨很久的难点，结果凌穗岁以发疯状态顺利演完，除了要保的几条外，基本都是两次以内必过。
她先是关上门，身子靠在门上流眼泪。然后她的身体逐渐滑落，慢慢蹲到地上。
她的眼泪不停往下流，终于忍不住痛哭出来，却还得用双手捂住嘴，不想让哭声传到外面。
外面父母在吵架，她一个人在房间发疯。
她想去踢，想踹能看到的每一样物品，但最后只是踢在厚厚的床垫上。她拿起枕头往床上砸，内心的破坏欲让她想将床头柜的东西一扫而空，她却终究下不了手，只能跪在地上，脸倒在床上哭。
连发疯也不敢失去分寸的张紫涵，整张脸都埋在厚厚的被褥里。她的哭泣声被柔软的被单淹没，只有肩膀和后背的起伏，能证明她此刻崩溃的心情。
过了很久，她的身体抖动幅度才逐渐放平。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甚至轻轻在棉被上蹭了蹭，像一只鸵鸟，把头埋进了沙子里。
这场哭戏的ending，没用到她最擅长的眼神戏，却依然让监视器后面的导演和演员们为之动容。
导演觉得自己捡到了宝，唐冰也还算满意。
身为老师，她说：“不错，这条勉强能用，大家今天可以早点收工了。”
旁边的搭档演员眉头直跳，这叫“勉强能用”？
现在正当红的那些年轻演员，谁能贡献出这种水平的演技，都够粉丝吹到天上去了！
唐冰这家伙，年轻时把同期演员吊着打，等她年纪上来了，带的学生依然把新生代吊着打。
天哪，这是多么可怕的循环和传承啊。
第47章
学习马术与剑术
电影学院规定，往届生最晚九月四号返校，凌穗岁和陈越宁就是这天杀青的。
反正金榜剧组拍摄地也在帝都，他们换好衣服后提着行李箱直接回学校就行，现代戏都不用特意卸妆的。
上戏开学日稍微晚一点，所以季照莹这几天还有戏。她给最早离组的两人订了花，拉着他们拍了合照。
离别时，季照莹和姜恒还有点不舍。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剧情的影响，想到他们杀青后就要离开剧组，季照莹还有几分毕业后就要天各一方的惆怅感。
她的眼睛里都闪着水光了，凌穗岁一只手抱着花，另一只手抱住她。
“很快就会再见的。”她轻拍她的背，“你杀青后再来帝都找我们玩不就好了？而且明年我们还要跑剧宣，你没听老师们之前安排的一揽子综艺计划啊。”
听到这个，季照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说起来，金榜题名定了明年的暑假档，网台播出前肯定要多加宣传。除了各个平台打广告外，上综艺也是不错的剧宣方式。
他们都已经和各自经纪人说过，要提前空出明年三月后的档期，专门用作金榜的宣传期活动。
凌穗岁目前只有执行经纪，她自己决定就行了。至于童晓曼那边……她不急，凌穗岁肯定也不急。
她和陈越宁往停车场方向走，陈越宁问她：
“等会你和助理坐我的车，我们一起回学校？也省得你再打车了。”
他补充：“我俩同一天杀青，就算被拍到也没什么。”
凌穗岁心想也是，他俩现在是同事+同学，陈越宁同路载她很合理。
她回道：“好吧，那就谢谢你啦。”
“不用客气。”
陈越宁嘴角上扬，又忍不住想，请她坐个顺风车可真不容易啊。
在车上，他开启话题：“你舍友都返校了吗？”
凌穗岁想了想：“夏天应该已经到了宿舍，向言初又要拍戏，又要准备解散演唱会，很可能不在。”
“温佳妍的话……她行程还挺多的，我不知道她在哪诶。”
《星光闪闪》做票风云闹得人尽皆知后，奥奇视频不得不做出正面回应。借着这个由头，奥奇内部也展开了一场激烈厮杀。
最终，好几个涉事高管都被撤职开除，还有人收到了银手镯。
闹到这个地步，原本要推的限定团也没了着落。成员们看似出了道，但几乎没有团体活动的团，存在与否也没什么差别。
温佳妍虽然不在成团名单内，却意外成了热度最高的那个。卓然娱乐肯定不会在她红的时候放她走，只会给她接很多推广、电子刊和综艺。
“我不清楚她的打算。”凌穗岁只能这样说，“现在只能看她自己的想法和规划了。”
陈越宁和温佳妍并不熟，他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
车子开到电影学院生活区，凌穗岁先下车，并和他说了谢谢。要到男生宿舍楼下，还得接着往前开一段。
学校管得严，康乐也只能将凌穗岁送到门口。
凌穗岁让她先回去，并给她放了几天假，之后的工作听张玟安排就行。
她用校园卡刷开404宿舍的房门，才刚进来半个身子，就有两个人影从床帘里冒出来。
“Surprise！”
夏天和向言初按下充气礼花枪，漫天飘零的彩带在宿舍上空飞舞，落到了凌穗岁的头发上。
“杀青快乐！”
“杀青大吉！恭喜穗岁又拍完了新角色！”
凌穗岁伸手抓住几条彩带时，向言初还用拍立得给她拍了照片。
她俩踩着阶梯下床，夏天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将摄像功能转为自拍模式。
夏天问她：“女人，满意你看到的惊喜吗？”
凌穗岁：……
凌穗岁只能说：“有你们真是我的福气。”
虽然这个惊喜确实很暖心，彩带飘零的成片也很好看，但打扫工作一点都不好弄。
两人拿着扫把扫地上的，凌穗岁清理沾到桌上的，真是开心五秒钟，辛苦半小时啊。
不过嘛——被朋友们惦念的感觉特别好，累一点也没事，甚至有几分乐在其中。
打扫完后，夏天指着她桌上的礼物盒说：
“那是温佳妍给你准备的，她人虽然不在，但心意到了。”
凌穗岁打开，发现里面是玫瑰花积木……的包装盒，看上去还没拆封过。
向言初：“她本来是想拼好后送给你的，但太忙了没时间，你自己拼一下吧。”
……好吧，看来在这个暑假，大家过得都挺充实的。
凌穗岁一边打开积木盒，一边和向言初说：“我以为你会在剧组，或者排练室。”
“这几天剧组排的是我休息。本来我确实该在排练室，结果我们团十一个人，有七个都不在，这还排啥？舞蹈老师干脆放我们走，自己练自己的part就行。”
“而且，我听说辅导员今天会查寝，于是就回来了。”
凌穗岁有点震惊，她们不是马上要开演唱会了吗，竟然连排练都不来？
向言初又给她解释，其实不是团员不想来，而是她们背后的公司安排了其他行程。
这个限定团的整体运营权归万界传媒，向言初的经纪约也签给了万界，但其他团员的经纪约还在原来的公司，他们也有权给自家的艺人接活。
虽然她们这个女团被很多人嘲笑糊糊的，但其实真正的糊咖根本就无人在意，连被嘲笑的资格都没有。
顶着团的名头，很多爱豆才有知名度，人家才知道你是谁；团解散之后，很多人就真的消失在大众视野中了。
凌穗岁懂了：“所以……他们是想趁着团解散前的最后一波热度，多给艺人接点活赚钱？”
向言初无奈地点头。
虽然这样会耽误到演唱会排练……但团都没了，团的演出又算什么呢。
“不说这个了。”她的语气又转向轻松，“你们要不要来看我的演唱会？这次是在梅奔开，三面台的万人场呢！”
说句不好听的，等限定团解散后……她未必还有在那里开演唱会的机会。
凌穗岁和夏天都接受了她的邀请，表示肯定会去，反正她们目前档期比较空。
至于温佳妍那边，就得由向言初单独问她了。
秋季开学后，凌穗岁升入大二年级。
她在放假前考了六级，分数是五百六十三。
虽然过了，但凌穗岁对这个成绩不算满意，准备年底再考一次，这次的目标是上六百分。
等考过目标分数，她就可以转战雅思了。
九月中旬，凌穗岁在嫂子系统签到满一年。
她终于解锁了内部空间1:1模拟身体的功能，不仅在自选课堂上有更多选择，也可以在自习室里锻炼演技。
系统提醒她：【请宿主注意，系统会如实还原您的实际身体状态，并在您退出内部空间后，将所有变化同步到您真正的身体。】
也就是说，她在现实里怎么样，进入空间后还是怎么样。如果她在空间里摔断了腿，她现实的腿也会跟着断。
这种同步在凌穗岁的接受范围内——如果不同步，她才要担心自己做了无用功。
凌穗岁前段时间拍戏忙，虽然没解锁多少成就，但她为了演高考生的状态，特意减少了进入内部空间的次数。总的来说，积分还是在缓慢增长的。
再加上她在商城里没有消费，所以目前她的积分余额非常可观，都快有一千五了。
但有个坏消息，她的英语课涨价了。
之前是2积分/小时，现在涨到了3积分。
凌穗岁问系统：【这是模拟身体的额外费用吗？】
系统：【宿主，并不是这样呢。自选课堂为宿主安排的课程都是量身定制，宿主英语水平提高，就要匹配更高级的AI老师进行教学，所以课程费用提高了。】
好吧，这个解释凌穗岁能接受。
她继续问：【如果在不考虑专业领域特定名词的情况下，我想把英语学到母语水平，这个档次的学费最高要多少积分？】
系统：【每小时5积分。】
凌穗岁心想，这个收费还行。
这只是上课的费用，但她也不一定非要在课堂上才能学。以后她还可以在自习室看英文影片，既提高阅片量，又能锻炼英语听力，两全其美。
她在自选课堂里搜索马术课，目前是4积分/小时。
凌穗岁的目标并不是参加马术比赛，她能练到骑马奔跑，跳过障碍的水平就行。系统告诉她，这个水平的课程8积分/小时封顶。
凌穗岁：【学马术为什么这么贵？】
系统：【因为马术课需要模拟出特定场地、马匹以及宿主的全套装备，1小时教学还附赠3小时场地练习时间，很划算的。】
这么说的话还行……就是太贵了，凌穗岁有点舍不得。
她在考虑，是否有必要学得这么深。
只要拍古装题材作品，大概率会有骑马的戏份；不过说实话，骑马跳跃这个动作虽然好看，但难度很高，估计没有剧组敢让演员实拍。
——但要是有哪个演员能做到，那就是娱乐圈独一份了。
凌穗岁考虑过后，还是愿意去学。
就算拍戏时用不到，练马术也有助于锻炼她的身体协调能力，顺便陶冶下情操，就当发展个人爱好了。
凌穗岁接着搜索“武术”的关键词，出来很多分类课程。
她仔细考虑过后，觉得现阶段不用往格斗方向发展，先学点武术套路就行。
学什么呢……古装剧里，用剑的频率最高，那就先从剑法开始吧。
凌穗岁在线许愿，希望以后能接剑术精湛、会骑马的侠客角色。
圈内的导演、制片人、投资人等等……都来看看她吧。
第48章
女团解散演唱会
404宿舍成员再次聚齐时，是在向言初女团解散演唱会的后台。
凌穗岁和夏天打扮得很低调，只穿了普通的衬衫牛仔裤。
进场馆前，她俩还看到门口有好多摊位，在卖十一个成员的应援物。比如写了她们名字的发箍灯牌，还有印了她们照片的扇子之类的。
她们没买——首先这种小摊卖的周边肯定没有肖像授权，只是艺人不会计较而已。
以及，这都是她们团最后一次合体了，凌穗岁和夏天也不想加入唯粉之间的battle，被算进场内各方阵营的人头数。
不管粉丝之间怎么争，向言初对这个团还是有爱的。所以，她俩手里拿着女团的应援棒就行。
向言初正在和队友排练走位，夏天对她们临阵磨枪的行为很是无语，凌穗岁赶紧拉着她离开。
不然，以她那张抹了蜜的小嘴，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话来。
“这也太敷衍了，还能现场排的啊？”
被拉走后，夏天还是忍不住说：“内场票卖2580块，很多巨星都没这么贵吧，她们就给粉丝看这个？”
就算只是登场时的走位，也让夏天觉得无法理解。
这么大一场演唱会，彩排环节被她们吃掉啦？
凌穗岁：“……其实我也觉得有点离谱，但票价不是她们定的，行程安排也不是她们说了算。”
去指责她们无法决定的事，除了搅乱她们的心态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在舞台上光鲜亮丽的爱豆们，其实只是资本市场造星产业链里无关紧要的一环，随时都能被取代。
想到这里，夏天的表情就从不满转为惋惜。
两人去内部人员入口处接到了温佳妍，她甚至戴了渔夫帽和口罩，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进了休息室才敢将口罩摘下。
夏天不理解：“你这是干嘛，很怕被人认出来吗？”
“我是怕被拍到。”温佳妍苦笑，“到时候又会被营销号发到网上，又有人骂我到处蹭。”
凌穗岁完全能理解她的担忧，身为话题争议人物，温佳妍走到哪里，做什么事都自带腥风血雨属性。
她安慰她：“如果你做什么都会被骂，那就相当于什么都可以做。”
温佳妍有点愣住，随后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她笑了笑，却又很快收敛，还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凌穗岁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悄悄将夏天拉到一边。
她小声说：“阿妍这几个月被骂得很惨，看上去是应激了，你等会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别刺激到她了。”
夏天配合地点头：“这点小事还用你说？我心里有数的。”
凌穗岁：……
算了，要是见势不妙，她直接物理捂嘴吧。
三人在休息室里，还和向言初的家长打了招呼，其他团员的亲朋好友也都在这里。
墙上有个电视，连接的是舞台直播镜头画面，目前拍的是空镜。她们先在这看，等演唱会正式开始了，再转移到最上面的看台席。
拍了几张合照后，凌穗岁感觉到温佳妍的眼神频繁看向她和夏天，带着点欲言又止。
她干脆问她：“阿妍，你有话想和我们说吗？”
“嗯……”
温佳妍小声应道：“我是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这事是这样的——卓然娱乐给她接了部戏，还是古偶大ip，说是头部也不为过的那种，她在里面演的还是女主。
这个饼看上去挺香的，但这个项目是合远影视出品，除了女主角之外，戏里百分之八十的主演都是合远的签约演员，而且男主角还是李泽凯。
提到这个名字，夏天有点茫然，凌穗岁却是很快反应过来。
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应该是……被郑文君在杀青日扇了十几个巴掌，花了大价钱才将这件事压下去的那个渣男。
听到这里，凌穗岁已经给这个项目打了叉。
夏天更是直言：“毒饼，谁接谁是傻子。你也不想想，掺和进别家公司的内戏，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到时招商是你扛，话题度拉你祭天，炒作热搜上个不停。剧爆了是合远影视吃红利，剧扑了就说你劝退观众，别傻乎乎去送人头。”
她多说一句，温佳妍脸上就多一份痛苦和挣扎。
凌穗岁无奈扶额：“……虽然夏天的话比较直白，但我的意思也差不多。”
她补充：“合远影视是出了名的没下限，他们的老板杨洲对自家艺人都舍得走黑红路线，对你就更不用说了。”
“对了，这个项目是版权剧吗，有谈好在哪个平台播出吗？”
温佳妍：“奥奇视频。”
凌穗岁嘶了一声，这就有点麻烦了。
她沉默片刻，然后问她：“那你想问的是什么，要不要和卓然解约吗？”
这个饼既然定了她，又是奥奇的项目，温佳妍百分百推不掉了。
果然，她的眼里闪过很强烈的挣扎，以及深深的茫然。
夏天正要开口，凌穗岁用眼神示意她先别说话。
她给的回答是：“解约是大事，它可能会影响到你整个演艺生涯。当然，我不是劝你不要解约，而是建议你先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卓然娱乐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们之间的利益是否完全站在对立面。”
“如果确实如此，那你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解约。如果不是，你就得考虑付出大量时间精力，还有赔偿违约金是否值得了。”
凌穗岁拍拍她的肩膀：“你签约时已经冲动过了，人生可没有那么多次任性的机会啊。”
温佳妍身躯一震，接着沉默地点头。
“谢谢你，穗岁。”她叹息着说，“我要是听你的话，寒假去排几场话剧就好了……”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摇头了。
哪有这么多早知道呢，况且在外人眼里，她是属于得了便宜还卖乖，红了还要卖惨。反正，只要成为公众人物，就不能对铺天盖地的辱骂有任何怨言。
凌穗岁和夏天对视一眼，都觉得此刻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经此一遭，温佳妍算是对“娱乐圈”彻底祛魅了。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还得靠她自己想明白才行。
在演唱会的看台席，凌穗岁还偶遇了池嘉。
不过，相比较于她低调的打扮，池嘉不仅穿得很隆重，还带了妆，看上去是做足了出镜准备啊。
凌穗岁心里有数了，这大概是天线视频炒热度的一环。
嗯……这场解散演唱会，不仅线下票价贵，线上会员观看也要一百二十八。
看起来，天线视频不仅要割女团粉丝的韭菜，连池嘉粉丝都不放过。就算不安排他的节目，也要把他放在观众区为演唱会引流，主打一个能蹭则蹭。
池嘉都是爱豆圈子里的顶流了，尚且要这样配合公司，内娱其他爱豆的地位，那就更别提了。
池嘉看见她后，还和她抬手打招呼：“穗岁，坐这边来啊，这里视野好。”
凌穗岁：……
都最后排的看台了，还有个啥视野分别啊。
一会池嘉所在的地方，肯定是直播镜头重点关照区域，她疯了才往前凑。
凌穗岁婉拒：“我要和我舍友温佳妍坐一块，她不适合出镜，你懂得。”
奥奇和天线是老对家了，就算温佳妍不是奥奇的限定团成员，目前也算是奥系秀人。
池嘉有些遗憾，却也表示理解。
旁边的人问：“那个女生是谁？好漂亮啊。”
“她叫凌穗岁。”池嘉给他介绍，“你有没有看过那个推理进行中？她在里面演贾珍珍，演得可好了。我有首歌就是看她表演片段后产生的灵感，才写出来的。”
提到凌穗岁，池嘉滔滔不绝地给朋友介绍，还打开了手机相册，翻出贾珍珍的剧照图片，如数家珍地给他卖安利，并成功将朋友拉入坑。
这边，凌穗岁收到系统提示，她解锁了“嫂子认证”的成就徽章。
凌穗岁：……
其实她的座位离池嘉也没有很远，隐约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系统真是一个巨大的性缘脑，这事就不能归于池嘉对她单纯的、发自内心的欣赏吗？
她的演技那么好，吸几个男粉又怎么了呢。
比起应年，她反而觉得池嘉对她的好感更像是角色移情。
因为他们其实蛮久没联络了，池嘉并不会像应年和陈越宁那样，隔三岔五给她发消息刷刷存在感，但他对她的好感度却从来没跌过，也是挺神奇的。
解散演唱会过了几天后，凌穗岁突然发现，池嘉对她的好感度涨到了九十九。
凌穗岁：……
好奇怪啊，这又是大自然的馈赠吗？
第49章
既想当巨星，又想当老板
凌穗岁后来才知道，原来池嘉比她更早看到了《定风波》的原始帧片段。
《定风波》是天线联合出品的版权剧，平台推了池嘉演唱片头曲。池嘉很愿意接这个活，但他表示，希望能由他独立作词作曲。
说起来，这有点颠覆凌穗岁对他的刻板印象。她以为爱豆都是唱那种节奏很快，适合边唱边跳，鼓点很强的流行歌，没想到池嘉还会编古风歌曲？
她查过资料才知道，原来星探是看到了池嘉的唱歌视频，才挖他去当练习生。他给自己的定位是vocal，却因为长得好看而成为门面，后来跳舞片段大出圈后，公司又安排他当团内主舞。
等池嘉在节目里出道后，天线视频给男团安排的专辑就都是符合凌穗岁“爱豆印象”的流行曲，池嘉几乎没什么认真唱歌的机会。
还是等到限定男团解散，池嘉终于有时间捣鼓自己的作品之后，公司才想起来，原来他们最开始是看中了他的嗓音条件。
不过，会在心里把“爱豆”和“歌手”分开的人不在少数，喜乐影视虽然接受了池嘉来唱片头曲，却不是很信任他的音乐创作能力。
其实照喜乐的计划，能同意他来唱只是想引流。至于这家伙唱得怎样，他们那边也没报多大期望。
被质疑的池嘉非常郁闷，别看他现在有顶流之名，但没有代表作这一点，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他找定风波剧组要了部分原始帧片段，想试着找点感觉，结果看到秦娴出场和秦娴下线的画面，还真让他灵感爆发，写了首不错的曲子。
所以，池嘉对凌穗岁的好感度才会一路猛涨。
关于这段故事，一半来自池嘉向凌穗岁表达感谢的消息，另一半则来自季照莹分享的八卦。
凌穗岁将两者拼凑结合，就还原出了事实过程。
池嘉写的那首歌，其实她也听了。
嗯……只能说旋律还不错，就是词写得不够好。出品方那边的意见，也差不多是这样。
但就算这一版本被驳回，光是“看到她就产生灵感”这件事本身，也足够让凌穗岁在池嘉心里占据特殊地位。
凌穗岁不是很在意池嘉对她好感值多少，反正只要没到一百，那零和九十九都差不多，不能加积分的好感啥用也没有。
至于池嘉对她到底哪种好感和喜欢，她就更无所谓了。那是他的事，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想到的是另一件事，既然喜乐都能给池嘉看这种片段了，那《定风波》是不是已经快要送审，配音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对这件事，凌穗岁虽然时刻关心，却也并不着急，耐心等剧组通知就是。
她依然在学校按部就班地上课，认真参与每月一次的小组演出，周末还抽空去马场和武术道馆。
毕竟，她的英语水平可以用自学解释过去，但马术和剑法还是得有段切实可查的学习经历。
至于她比别人学得更快，那是因为她天赋高，这很合理。
本学期快要过半时，她收到了来自童晓曼的会面邀请。
算算日子，从她们上次见面到现在……大概有五个月了吧。
凌穗岁虽然没有主动联系童晓曼，却也在打听她和大树传媒的合同纠纷。
这桩官司的法律程序还没走完，她就发来了邀请。看来，在这场心理博弈中，还是凌穗岁取得了胜利。
这次两人的会面地点依然在咖啡馆，凌穗岁在两点五十七分走进来，座位上的童晓曼朝她招手。
她走过去坐下，扫码点了杯soe冰美式。
寒暄打过招呼后，两人切入正题。
双方的时间都很宝贵，这场见面已经表达了她们的意向，童晓曼也就省去了无聊的试探，直接问：
“你认为我们应该采取怎样的合作模式？”
对这个问题，凌穗岁肯定提前想过。
她回答：“如果你要加入，我会先把原来的工作室注销，以公司的名义重新注册。这家公司的艺人目前只有我，但以后会发展其他新人。这不仅是给公司的营业收入添一层保障，也能给我团队成员提供一条职业上升路径。”
“除了签新人外，我们的公司以后还会制作、发行影视项目，争取打通演员就业生态圈。我希望你不止是我的经纪人，还能成为我的合伙人。”
童晓曼有点想笑，她当惯了画饼的人，现在竟然是年轻人在给她反向画饼，也真是稀奇了。
她说：“没想到你野心不小，既想当巨星，又想当老板。我以为你走个体户路线，是想专注表演，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凌穗岁认真道：“我不愿意把经纪约签给大公司，的确是为了不被掣肘事业规划上的话语权。但以娱乐圈的环境，难道是我不惹麻烦，麻烦就不会来找我的吗？”
——显然不是，凌穗岁现在能过得岁月静好，只是因为她不红。
一旦她在娱乐圈冒出头来，那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会面临竞争对手的疯狂围剿。
抢资源、泼脏水、按头黑料……凭凌穗岁的经验，这些下作手段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毕竟，娱乐圈的好资源是有限的，多一个女明星往上走，就是在挤压其他人现有的蛋糕份额。
既然利益不能共存，厮杀就在所难免。
凌穗岁从来没有咸鱼躺平，指望好运送上门的想法。她想走得更远，就要做更多准备，具备更强大的实力。
别人有大公司，有专业的营销、法务、危机公关团队，即使面对影视寒冬还有自制剧托底，并不一定要看其他公司或视频平台的脸色，那她也要有。
只有这样，她才拥有上桌平等谈判的资格，而不是在娱乐圈任人宰割，谁都能来踩一脚。
凌穗岁：“一个演员，就算流量、人气和奖项到顶，也不过是棋局上分量最重的棋子。”
“你应该很清楚，怎样才能成为下棋的人。”
童晓曼坐在座位上，过了片刻，内心才恢复平静。
她摇头道：“两次和你见面，都有新的惊喜。你这样说，我又要重新考虑了。”
“好的，您仔细考虑也是应该的，我这边并不着急。”
凌穗岁悠闲地喝了口咖啡：“我今年才大二，唐老师本来就建议我以学业为重，连金榜题名都是在暑假拍的。”
童晓曼：……
别的新人想抱她大腿都快想疯了，只有眼前这位云淡风轻，好像不怎么把她当回事。
不过，她确实有淡定的资本。
其实早在第一次见面时，童晓曼就确定了签下凌穗岁的想法。
她欣赏这个年轻人直接了当的野心，也看中了对方必定一飞冲天的潜质。
她说要再等等，一方面是真的有合同纠纷没走完程序，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其他新人的情况。
倒不是为了挑选，而是想压一压凌穗岁这边，为她自己争取到更好的经纪人合同条件。
多看几个月的结果是……不说也罢。
首先，演技比她好的寥寥无几。
至于其他条件么，能在美貌上和她较量的，头脑远不如她；野心比她更大的，都只是在做不劳而获的白日梦，没见具体有什么行动去实现目标。
童晓曼叹气：“我直接和你聊分成的事吗？”
她会这么说，基本就是认可凌穗岁刚才说的一切了。
凌穗岁对她微笑：“不是我，由我父母代劳。”
郝仁和凌菲都是世界五百强企业高管，管理职级均在M5，都具有非常丰富的商务谈判经验。
虽然他们不曾涉猎娱乐圈相关业务，但涉及到分钱的事，交给他们就对了。
看着凌穗岁自信的眼神，童晓曼莫名打了个寒战。
总感觉，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
十一月下旬，凌穗岁出现在录音棚，准备给秦娴配音。
这还是她穿越后，第一次给影视角色配音。为此，凌穗岁特意带上了康乐，让她透过玻璃拍几张照片，既可以留作纪念，等剧播了还可以当成营业照。
在配音的同时，凌穗岁同步看着自己的表演片段。
这一版并不一定就是终剪，送审前随时都可能继续调整。不过从目前的效果来看，还在葛导的正常发挥范围内，这已经很不错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戏份基本还在，演得好的部分也没被导演一剪梅。
凌穗岁松一口气，感觉放心多啦。
虽然她没得罪过导演，但戏份被剪这件事真的很正常，放在任何演员身上都可能发生。
有时候是每集的时长和节奏限制，有时候是导演突然有不一样的想法，还有可能是好好的片子出现了技术故障，如果这场戏还没有“保一条”，那就实在太倒霉了。
秦娴的台词很简单，凌穗岁拿到的就只有两页纸，还是单面打印的。
她说话时就是轻、柔、还要有点端着，语速是现代人平均水平的0.8倍。用在日常用语时略显做作的语气，在世家贵女身上刚刚好。
唯一有点难度的段落，就是秦娴将要下线时。那种命悬一线，气若游丝的感觉不太好掌握，凌穗岁前几次都不太满意，在其他人觉得差不多就行了时，她坚持想多录一遍。
演员愿意磨，副导演见她前面效率高，后面还有富裕时间，也就同意了。
多尝试几次的结果确实更好，副导演开玩笑说：“你配得这么好，赵瑎的配音演员该汗流浃背了。”
他说的是赵瑎的配音演员，而并非应年。
——以他的台词功底，为观众耳朵着想，还是别用原音了。
凌穗岁谦虚道：“没有没有，您太过奖了，人家才是专业的。”
她顺便问副导演：“您知道定风波什么时候播出吗？”
副导演：“具体的时间我不知道，但应该快了吧。前些天，我还听说应年那几个主演录综艺，跑宣传去了。”
凌穗岁心想，那就是真的快了。
她看向被按下暂停键的屏幕，正是身穿青衣的女子在树下抚琴的画面。
秦娴，期待与你早日相见。
第50章
定风波预告片的六秒镜头
在12月19日，有两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发生。
首先，这天是凌穗岁的十九岁生日，她收到了很多生日祝福和礼物。
粉丝也给她做了应援，知道她不收礼物，她们就准备了一些信件。
数量不多，只有十六封。凌穗岁不仅全部看完，也手写了一封公开的回信，以此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并发在微博和各平台上。
陈越宁和应年也专门发了原创微博，晒出合照给她庆生。
这两人还是前后脚发的，陈越宁先发了之后，应年立刻就跟上。他发四张图，他就要发九张，他的文案写了三行，他就要写五行。
陈越宁气得大骂他是心机boy，他想再发一条，还是刘寿将他拦住。
刘寿用的理由也不是“那样太奇怪了”，而是“可能会给凌穗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要不怎么说还得是经纪人最了解自家艺人，这话一出，果然打中了陈越宁的七寸。
他不在公共平台和应年较劲，而是打开私聊页面，在输入框里打了一长段的小作文。
但他在字数上还是卷不过池嘉——这家伙不仅写了声情并茂的小作文，还给她哼了段即兴旋律。
凌穗岁看看他的消息，再看看粉丝来信，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她不禁思考：如果池嘉是她的粉丝，那她和他保持联络，算是私联吗？
嗯……应该不算吧，岁丝的粉籍也不是那么好领的。
凌穗岁对这三位的回应相当一视同仁，她写了一段话之后，再改掉名字和称呼发给另一个人。
反正，他们又不可能拉个小群核对消息：）
今天第二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她和童晓曼签合同了。
从上次和她见面后，经过大半个月的来回拉锯，童晓曼终于和凌穗岁的父母达成共识，结束了关于经纪合同的商务谈判。
“凌穗岁工作室”的小群，也从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康乐是艺人助理，凌穗岁的经纪人是谁，对她没有太大影响，张玟事先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对童晓曼的加入表示热烈欢迎。
她们很快就讨论好了分工，童晓曼负责影视、商务、时尚等资源的争取和洽谈，张玟目前除了执行经纪的活，还要和助理康乐共同承担宣传方面的工作。
目前凌穗岁事业刚起步，她们三个人忙这些工作完全足够了。至于摄影、妆发造型之类的工作，找靠谱的团队外包出去就行，很多明星都是这样操作的。
童晓曼规划着，等凌穗岁稍微有点流量花的气候，再去请个专门的艺人宣传，现在还用不着。
凌穗岁越红，团队工作量越大，她们以后的分工才会越来越细。
从特别的意义来看，这是凌穗岁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夏天本来提议，要去火锅店给凌穗岁庆生。
为了她的十九岁生日，她可是一直把12月放纵餐的份额留着，就等着在她生日时吃一顿呢。
凌穗岁在群里问过之后，决定将聚餐时间调整到后天，也就是本周六晚上。
“后天阿妍在帝都，我们宿舍就齐了。”
而且，这周六中午十一点要发布《定风波》的首支预告片。
虽然知道以她的咖位和戏份，不可能在预告片里有多少镜头，但对于即将面世的第一个角色，凌穗岁心中还是充满期待的。
再怎么说，她也是“主演”，一闪而过的角色介绍总要有吧？
凌穗岁是这样想的，不过预告片的情况比她猜测得好一点。
大约两分钟的视频里，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大男主应年的画面，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还有包括空镜、转场、导演编剧介绍等等……
在这么紧凑的时间安排里，秦娴竟然还有一句祈祷赵瑎平安归来的台词，简直让凌穗岁觉得有点惊喜。
如果把应年抱着她痛哭的画面也算上，那她足足出场了六秒，这已经非常多了。
《定风波》从拍摄起就走流量路线，现在出了预告片，天线视频和出品方都在各平台积极推热搜。
凌穗岁也在微博上发了角色海报，并带上剧方指定的话题。
她这张静态图已经很漂亮了，而预告片里她的温柔一笑，更是在观众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定风波预告片的热门被应年粉丝的安利铺满，不过在实时广场上，还是有不少人截到了凌穗岁的图，冲着她为这部剧表示期待。
虽然她这次没上单人热搜，但微博粉丝数量也在不断增长。在晚上的火锅局聚餐里，向言初还说她是闷声发大财。
向言初调侃道：“你真的露脸即吸粉，太厉害了。”
凌穗岁夹了几片肥牛下锅，笑着摇头。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只是很多观众不认识我这张脸，目前还停留在有新鲜感的阶段罢了。”
有一种说法叫初次爆红的程度决定流量天花板，之后再怎么努力都很难重现辉煌，只能不断走下坡路；以及总有人说新面孔才有机会爆，大家有印象后就很难爆出来了，这些都和观众新鲜感直接挂钩。
凌穗岁理解其中的道理，但不是完全赞同这些观点。
只能依靠角色人设、靠观众那股新鲜劲红起来的流量明星，确实符合以上定律，但这只能证明他们演技有限，而且不会进步，演什么都很类似，才会让观众慢慢失去兴趣。
夏天一边刷手机，一边说：“哟，都有营销号搬运花瓣的帖子，拿你和其他女明星比美了，而且投票还是你这边更多耶。”
“……花瓣娱乐组你还不懂，拿我当拉踩工具人罢了。”
凌穗岁将刚才下好的肥牛捞起来，“现在呢，是通过夸我的方式把我捧上天，将另一个女明星踩进地里，完全不管我身上拉了多少仇恨。”
“我看似得到了很多赞美，但只是因为人家想做两手打算。要是我哪天红了，威胁到他们心肝的位置和资源了，这个组每天都有八百条黑贴等着我，还要说是我自己反炒。”
“当初他们给我发的贴，也全都会变成我营销艳压的证据，这让人上哪说理去。”
向言初深有同感，谁还不是娱乐组的受害人呢？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人家一套操作下来，帮她们把流程全走完了。
你解释吧，反而是扩大这件事的影响；不解释吧，人家就默认你做过，清者自清那一套在娱乐圈完全行不通的。
她顺着凌穗岁的话往下说：“以后肯定还有我们宿舍比美的帖子，但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搞这些。如果有骂你们蹭的，我先道歉了。”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温佳妍托腮叹气，“不好意思了各位姐妹，因为我黑粉特别多，这些人又喜欢批皮挑事，所以如果有顶着我头像骂你们的，请你们原谅我。”
凌穗岁耸肩：“这些事情大家都懂的，隔着层互联网，连对方是人还是狗都不知道，实在犯不着计较。”
“别管那些了，来，我要下午餐肉了，大家记得两分钟后夹起来。”
其实要凌穗岁来说，她并不会觉得生气难过，因为早就习惯了。身为公众人物，她必须保持情绪稳定，不能被任何人带着走。
对这些帖子，她顶多是无语，甚至还有点莫名的骄傲。
——谁能想到，她在定风波预告片里才六秒钟的镜头，就把某些人吓成这样，立刻给她开挑贴提前埋线了。
粉丝的彩虹屁让人心情愉悦，阴沟生物的破防更是喜上加喜。
看来，她已经初步具备成为流量花的腥风血雨特质了。
等《定风波》播出后，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盛况呢。
**
有了经纪人后，凌穗岁整个寒假都被安排好了。
童晓曼尊重她以学业优先的原则，这是在她们签约前就达成的共识。所以，凌穗岁上学的时候就认真上学，遇到假期就得忙成陀螺。
她看着行程表上密密麻麻的综艺安排，不禁沉默了。
“童姐……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至少春节前后能让我休息？”
“不用谢我。”童晓曼冷静地说，“不是我想让你休息，而是没有春节还开工的项目，你又登不上春晚。”
凌穗岁：……
这话说得，还挺扎心的。
童晓曼：“定风波是寒假播出，等剧的热播期过去了，你录的综艺正好能接着放，续一波热度，多好。”
话是这么说，但是——
凌穗岁指着1月的行程：“元旦当天录制？”
童晓曼表示：“元旦怎么了，你这个年纪，怎么敢节假日不工作，只顾着休息的？”
凌穗岁：……
看来和童晓曼签约后，她要升级为卷王plus加强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