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万字章“我有话对你说”……
她出神了，所以当眼前猛地出现一双眼睛，还是一双带着侵略性的眼睛时，她被狠狠吓了一跳，被吓到的后果就是她下意识地推了一把何向。
很用力，半点没保存力气，加上手上还有一个暖壶在晃荡。
暖壶好像还打到了对方的不知道什么地方。
她听见了对方的闷哼声。
突然袭击让何向完全没有防备，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自己的身子，没有让自己狼狈地跪在地上，虽然狼狈，嘴角的笑却明显起来，抬眼看去，果不其然，小姑娘被吓到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是这样的人。
这么爱欺负人。
伸手轻碰了一下被她触碰过的地方，软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胸口，他看向她的手，青紫的手指格外引人注目，那是因为拎东西太久，他登时又忍不住后悔，刚刚应该全部拿过来的。
他补救的方式格外直接，就是直接伸手。
趁着她还没反应，把她手里的东西全部拿过来，看着她发懵的眼神，何向站直了身体，一米九几的个子高得需要谢蔷薇昂着头才能看见脸。
“谢同志，我今年二十六，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哦，还有一个叔叔，不过不会一起住的，老家在北方，我会做饭，还挺好吃。”说完，他下意识搓了搓衣角，鬓边有汗意，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的男人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紧张的眼神看向谢蔷薇，她还是有些发懵的样子。
这还是两人第二次见面，好像确实太急了……
想了想徐姐整天挂在嘴上的话，他还是再补了一句，“你爱吃什么菜也能跟我说，我去学。”
“到你了。”说完，她还是一脸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何向的视线落在她的辫子，格外明亮蓬松，看起来格外好摸。
他向来是一个随心且不管不顾的人，于是直接伸手，对准辫子轻轻扯一下，有点像小时候的小男孩故意惹女孩注意一样。
这一下不痛，但是确实让谢蔷薇回过神来了，她眨了眨眼，迷迷糊糊下意识的回应，“我，我是谢蔷薇，今年二十二——”不对！
反应过来的她赶紧止住自己的话头，有些懊恼，她干嘛要回复。
这搞的跟相看似的。
看着男人带着笑意的双眼，脸色涨红，羞恼起来，谢蔷薇从他手里抢过自己的东西，转身大步上了楼梯，其他东西都不管了。
小跑着上了楼梯，为了躲这个男人，哪怕身上的东西重得不行，她都没有慢下来，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赶紧喘着气靠着门歇一会，才从挎包里摸出钥匙，打开门，快步走到最里面，这里有个窗户，凉风吹过来，勉强平复了一下。
刚缓和下来，突然脑子又出现一张脸，什么啊！
一想到他，谢蔷薇就忍不住握拳，那种又尴尬又害羞，还有些生气的情绪就忍不住上头。
下次再也不想见他了！她咬着牙想到。
这个念头刚起来，下一秒就听到了声音，她下意识蹲下躲了起来，确定没有听到男声才站起来，幽怨的看着陈晏芳三人。
“咳咳，我去喝口水。”
“哎呀我也渴了，不知道打水在哪里打呢，走吧走吧。”
“我也去我也去，我洗洗盆。”
几人看哪都行，就是不看谢蔷薇一眼，刚刚何向那毫不避讳的音量，她们三个听的那叫一清二楚。
谁也没想到，这何副团长这么直接胆大。
再看都被吓傻的小师妹，几人就有些心虚了，东西放下，提着东西又出去了。
房间又安静了下来，谢蔷薇叹了口气，看向自己满地的东西，泄气走过去收拾。
她买了好些零嘴，红糖也买了一包，还没在这里吃上饭呢，也不知道伙食咋样，饿得时候起码能拿个糖顶顶。
可是要是自己不买这么多东西！刚刚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这样想着，她泄愤一般塞了一颗糖到嘴里。
可下一秒，清甜的滋味在舌尖绽放，谢蔷薇总算心情好一些，把东西都给归置归置，房间小，总共就一个柜子，几人都说好了柜子分成四块，谢蔷薇把自己的零嘴放到自己的那一块。
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收拾好了以后她还得洗衣服，再不洗她明天真的没有衣服穿了，脏衣服把刚买的盆塞的满满当当的，肥皂放上，她扛着就往楼下走。
正好碰上打水回来的三人，陈晏芳笑了笑，“等等我，我也得洗呢，我和你一起去。”
“薇薇，这弄的好方便啊，比咱们学校宿舍那里都方便，澡堂子特别大，而且就在一楼，对面就是厕所，洗衣服还有池子。”
“那咱们学校没钱啊，钱都拿来搞教育了。”杨雨帮着解释道，她没有衣服要洗，就陪着贾青雯和谢蔷薇聊聊天，等到陈晏芳下来，四人才兵分两路。
夏天的衣服裤子都好洗，上学四年都是自己洗的，谢蔷薇熟门熟路，她可是特地买了个刷子刷呢。
陈晏芳的衣服比较少，拧干了就等着谢蔷薇一起走，两人又结伴去晾衣服。
“看来西北还是不错的嘛！”谢蔷薇看着陈晏芳，忍不住感叹，看着随风飘扬的衣服，这情况已经比她想象的情况好太多了。
陈晏芳无奈的笑起来，“那当然，这可是军区，都是军人，苦了谁都不能苦军人。”说着，忍不住叹气，“后面咱们还有得熬呢，这个任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就她们现在干的事情来说，一看就是一番长久战。
不然也不会有时间让她们去教孩子。
“之前就说这下沙村的小学并拢到军区里头，不知道什么章程，该怎么弄，这里离下沙村还是要走好久，如果我们得每天回去，还是得想弄个自行车。”陈晏芳和谢蔷薇两人并肩走着，慢悠悠说道。
听得出有些郁闷。
这自行车可不好弄，一辆百来块钱不说，主要是还得要票证，何况这还是西北呢，买了怎么带回家？
再怎
么有钱，也不能在这上面挥霍呀。
听到陈晏芳的话，谢蔷薇也开始发愁，虽然这百来块钱对她来说不是事，但是这可是工作，她也弄不明白了，“是啊，这可不好弄，走过去怎么也得半个多小时，天气好也就算了。”
到时候寒风呼啸的，该怎么走啊，而且上学的还有一帮孩子呢。
苦恼摇头，几人也不想了，赶紧上去收拾干净，把东西都给放好，打算先去军区小学看看。
军区学校也不大，但是比起下沙村那破旧的土房子可好太多了，起码这是砖头的，地上还铺了水泥，不会一跑起来扬得哪哪都是沙子。
里面的课桌看起来也好的多，新得躲，今天也不是休息日，但是可能因为昨晚打风，没有孩子来上课。
“诶，那位同志您好，我们是在下沙村小学的临时老师，之前提了申请了，能现在进去看看嘛？”
“诶，你们好哇。”
奇怪的口音，谢蔷薇和杨雨对视了一眼，听不懂，但是对方过来开门的举动还是很明显的。
“同志你好，我们同时也在下沙村教学，昨天教学楼塌了一半，只有一间老教室是好的，所以我就想来问问，那个咱们这儿啥时候能够合并？”
“合并，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还得是领导，到时候进进出出那么多孩子，还有路上的路程，得领导审批通过才知道。”
“啊，这倒是。”陈晏芳点点头，对这个答案也是有预感了，看来这段时间，她们还是得往返下沙村。
简单看了一眼学校，感谢了这位同志，四个人就走了，没有多停留。
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就是不知道，不行吧，等领导。
几人来回看，互相对视，齐齐无奈扶额，“走吧，咱们走回去看看得多久，刚好回去给老师做个饭。”
也晌午了，该吃饭了。
下了决定就干，几人背着挎包，踏着沙土慢慢往回走。
每个人都有手表，脚程加快点就只需要二十五分钟，如果再快点，二十分钟也能走到。
就是有点累。
喘着粗气，四人推开门，“老师，我们来嚯嚯你的粮食了。”
陈晏芳笑着说道。
“诶，来啦，那边咋样，来的刚好，我说我做饭老师还不开心了呢。”季子明苦恼地挠了挠头发，无奈说道。
他做饭是有点不好吃，但是也没有那么难吃，老师也不会做饭呢。
但是今天几个师兄弟都在地里解决，要不是担心老师饿死，他也不回来。
看着他这副苦恼的模样，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四人中做饭最好吃的是贾青雯，这点光看她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不过她厉害是因为她爹是以前国营饭店的大厨，她把手艺都学了过来，以前在老师家里露过一手，香飘十里。
陈晏芳也跟着去，她虽然做饭没有那么好吃，但是会做，能帮忙打打下手。
见状，谢蔷薇和杨雨自发去帮忙去了。
“老师，我们是等忙完了小学的工作才能回来帮忙吗？可是下沙村只有二十多个孩子，并不需要我们四个一起。”谢蔷薇蹲在周显英身边，看着他记录。
“我当然知道。”周显英放下笔记本，来时崭新的笔记本已经变得破旧，发皱，但是周显英对它只有宝贝。
看向谢蔷薇，他眼里带着欣慰，“蔷薇同学啊，你也知道，其实我们此次任务最重要的就是让这里有绿色，但是村民的态度模糊。”
谢蔷薇迷茫的点点头，一旁的杨雨和季子明也走了过来，周显英见状，直接就开诚公布，“咱们可不是这里第一个治沙小队，上一个来到这里的，是我的好友，他带着四十多人的团队在这里坚守了四年……”
顿了一下，看着学生们吃惊的目光，他无奈笑了笑，继续说道：“83年那会，这里有一场巨大的沙尘暴，生还回去的人提到，只有无穷的风沙，树倒了，羊跑了，房子塌了，没塌的也出不来，那风沙把门口都堵住了，将近半人高的沙子，最后被逼急了，大家只能跳窗。”
他轻描淡写的描述，可是每个词都令人揪心。
“也就是这一场沙尘暴，把大家的热情都给扑灭了。”毕竟死了那么多人，糟了那么多难，挨了一年的饿。
众人没想到居然在三年前还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情，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心有余悸。
谢蔷薇倒是察觉出一点东西，赶紧问道：“老师，那您的好友呢？怎么就剩下咱们？”
“他？他退休了。”
周显英面容冷淡，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退休……
几人都不敢说话了。
周显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见他们这个模样放柔了脸庞，“放心吧，我没事，他是因为村民的日夜指责，实在是不堪重负，整个团队的心血毁于一旦，所以走了。”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这时候，季子明赶紧在旁边插了一句，“老师，您真是太令人敬佩了！”
这话一出口，周显英没好气的打了他的头一下，“你这是什么话！本来我也不想来的。”
谁愿意来吃苦，还是那么远，他孩子还等着他呢！
“你们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给你们自己戴，我来是因为国家给我下达了命令，我就得做，你们啊，才是令人敬佩的。”
周显英感叹道，热忱的少年心态，早就离他远去了。
谢蔷薇眨了眨眼，“所以老师，您是不是要我们和孩子打好关系，循环渐进。”
“对。”周显英赞赏地看了谢蔷薇一眼。
“村民已经对环境失望了，甚至是得过且过了，他们连自己的地都懒得折腾了，就愿意种洋芋，一年种三四次，才能得那一点点收成，吃也吃不饱，谁想呢？”
他表情复杂，想改变，但是又理解他们。
这种复杂的心情，一直牵扯着他的心。
听完这番话，大家也纷纷安静了下来，若有所思，杨雨虽然早来了大半个月，但是确实还不知道这个原因，学校里的孩子大多都不喜欢学习，也认为学习没有用，只有少数的几个女孩子会握着短短的铅笔，背上还背着弟弟，认真的在纸上写。
之前的她们只是恨铁不成钢，却没去深深想里面的原因。
杨雨认真点头，“老师，您放心，我知道了。”
她性格温柔细腻，许多小孩都喜欢她，
只是她之前还多少有些敷衍，毕竟是一堆小孩。
现在明白过来了，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认真。
逐渐，香味从里面传来，众人一早上都没吃，肚子早就饿扁了，更何况是一早上都在干活的季子明，“来，我去搬桌子，咱们吃饭了。”
饭菜端上桌，简单，但是香，周显英这辈子最难伺候的就是自己的嘴，看见眼前这两盘东西，赞扬的点点头。
“行啊，这土豆你都能做成花了。”他夸奖道。
贾青雯笑了笑，端出一盘玉米饼子，“我这就是随便弄弄。”
众人围成一圈，桌面上就两道菜，一道是土豆丝，酸的，刚好配玉米饼子，一道是孜然土豆块，西北这边就愿意吃孜然，家家户户都有。
谢蔷薇来到青州吃的第一顿热乎饭，吃得十分满足。
吃饱后，四人借着这个时候和周显英商量好了还得继续在下沙村上学的事情，确定好后，几人赶紧回去学校，下沙村的大队长已经在叫人收拾出来了，娃儿们说不定下午还能上课。
“大队长！”陈晏芳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
被喊大队长的中年男人换身都是泥灰，一身补丁脏兮兮的，他抹了一把汗，睁开眼睛，“诶，陈老师。”
他话音落下，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帮小崽子，大的小的都是一样，一身补丁，浑身脏兮兮的，“陈老师！杨老师！贾老师！”
孩子们说的普通话标准很多，起码谢蔷薇听懂了，她站在最后面，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一帮孩子们热情的扑向师姐，心下温柔。
“行了行了，你们带书包了没，一会咱们还得上课啊，对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妹，谢蔷薇，大家叫谢老师就行。”陈晏芳温柔的
抱住这帮孩子们，对他们身上的泥沙一点也不嫌弃。
大队长看向陈晏芳指的方向，点点头，“谢老师，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孩子们的教育是最重要的，他们可是祖国的未来。”
祖国的未来，大队长上过小学，他听的懂，笑意加深，点点头，对后面好奇的村人用方言介绍了一遍。
听到又来了一个老师，大家的态度明显变好了很多，谢蔷薇礼貌跟大家打了招呼，又对一帮好奇地看着他的小不点挥挥手。
大队长看起来还是挺重视孩子们的教育的，不然也不会在村里还有一个小学了，“你们娃娃赶紧回家拿书包，去上课了，这里我们会弄。”
“好～”
一个个如同小皮猴一样就跑了，几人不禁笑了起来，大队长不好意思的凑上前，“辛苦几位老师了哈。”
他是知道这房子塌了，几人说去了军区里面住的，那么远人家还得走过来，之前说换个窗户就好了，但是这不是队里没钱嘛，没钱哪什么来换？
村里还有不少人在饿肚子呢。
陈晏芳也不在意，挥挥手，“没事，不过大队长，那几个女娃娃怎么不来读书？”她指着在最角落里，一个大女孩带着三个女孩，她正好奇的看着这边。
大队长转身看了一眼，不是很在意，“那家大人都死了，村里本来就帮忙照顾了，要是去上学了，这小的咋办，总不能不管吧。”
对于这几个女孩，队里可是硬气的很，从自己的口粮省下来养大的几个孩子，要是大的去读书，小的怎么办？
不是自己的孩子，还真没这么大的爱心。
杨雨看过去，有些心疼地看着明显怯懦的女孩，“就让她去吧，我们这四个老师，每节课总有人休息，让孩子认认字也行。”
大队长吃惊的看向陈晏芳几人，劝解了两句见她们还坚持，也就不管了，这是自己占便宜呢，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陈晏芳一直都没有阻拦，身为女性，她知道几人的想法，见到那几个孩子过来，她看向大队长，继续说道：“大队长，村里还有女娃娃，也让她们来读书吧，说不定是个读书的苗子呢？”
“哎哟，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认个字就行啦。”大队长摆摆手，“村里没去读书的娃娃都是有事要去做的。”
有事要做，谢蔷薇想到自己昨天路过时，看见一个女孩背着大大的柴火堆，瘦弱的身躯和庞大的柴火做对比——忍不住心酸。
“大队长，就让女娃娃也读吧，现在国家需要人才，小学毕业了读上初中，就能去厂里工作，高中毕业，大学毕业就更厉害了，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谢蔷薇诱惑道，但是明显没有说对地方，因为大队长觉得男孩上了不是更好吗？
陈晏芳见状，赶紧补说道：“现在上学，成绩优秀的都不用花钱，国家有补贴，您就放心吧，女娃娃男娃娃都读，以后下沙村出了一个大学生，这可是大好事。”
大队长眼睛一亮，“真的啊？不用花钱啊，镇上的学校学费可贵的很。”一年就要十几块，这十几块都够村里人吃两三个月了。
几人对视一眼，点头，“对，你只要成绩够好就不用钱，得让娃娃试试，万一真是读书的料子呢，要不是也没事，认认字总是好的，现在小也不能干什么。”
这话说的妥妥贴贴的，大队长寻思片刻，还真是这样，女娃娃屁大点，也干不了啥活，带娃娃不还有当妈的吗？
“那行，我去跟他们说说。”大队长满眼笑意地看向陈晏芳几人，是好人啊，一心为人民啊。
要是真的村里出了个大学生，以后日子更有盼头了。
见到大队长统一，谢蔷薇几人也松了一口，这土房子两边都塌了，楼上也塌了，还真的就剩中间这大教室没塌，不知道那些桌椅被压坏了没有，要是坏了，桌椅又是麻烦。
她们开始收拾东西，还好书，还有粉笔要用的东西都是放在柜子里的，一点也没损坏，谢蔷薇和杨雨把桌椅给拉开点，地板随意扫扫，黑板擦干净。
“接下来谁想上课？这帮孩子程度都差不多，我之前寻思教认字，可有些来，有些不来的，怎么也没办法好好教。”贾青雯皱眉说道。
“我来吧，我可以先给他们上拼音，然后大家就可以自主认字了，我之前给一个院里的小孩教过，有经验。”谢蔷薇举起手，轻声说道。
众人眼睛一亮，“真的啊，那太好了！”
决定好了，干起来还是很快的，谢蔷薇也没有想过这辈子的自己居然会莫名其妙地站在教室里育人子弟。
生活，果然就是这么的会给人惊喜。
一帮小孩吵吵闹闹的进来坐下，陈晏芳板起脸，让他们都坐好，这里还是男孩比较多，但是比起前天谢蔷薇的一瞥，已经多了好几个女孩了。
不过相同的是，这些女孩脸上都带着怯懦，头发也乱糟糟的。
“同学们，你们好呀，我叫谢蔷薇，你们可以叫我谢老师。”谢蔷薇看着她们，轻轻笑起来，下一秒，教室里出现响亮的问好声。
谢蔷薇笑得温柔，她从纸盒子拿起一根很短的粉笔，这里物资金贵，哪怕是短粉笔，也不能浪费。
“同学们，我的名字有蔷薇，你们知道蔷薇是什么吗？”
一帮小孩默契的摇头，眼里都是迷茫，谢蔷薇拿起红色的粉笔，在黑板上轻快的描绘起蔷薇花。
“这就是蔷薇，是一种花的名字，很美吧？”
“太美啦！”“这个好好看，咱们这都没有！”“我也想要叫蔷薇。”不同的声音传过来，谢蔷薇扩大了笑意。
“在我的家乡南城，大街小巷都是花朵和绿叶，迎春花，桃花……除了我家乡南城，还有其他地方，都有不同的植物，甚至是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见到的东西，有一句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读书，和行路是一样的，我能读到书，才能来到这里，看到青州的风景，遇到你们，见……”话音未落，话茬就被抢了去，几个孩子伸手，“那我们以后想去看蔷薇是不是就要读书！”
目的这么快就达到了吗？谢蔷薇忍不住笑起来，应声答是。
接下来一整节课都很顺利，有些孩子听不下去，也没法捣乱，因为会被骂，陈晏芳本来还想帮忙管管这帮孩子，没想到自己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看着这个情况，她放心的点头，决定去帮着收拾外面，结果一转身撞到了一个人，额头刚碰上，那人就跟碰到毒药一样猛地后退一步，这一动作直接让陈晏芳站不稳摔了下去。
“何副团长？您怎么过来了？”陈晏芳拍了拍手，还好及时用手撑住了，不然这一身衣服也别想要了。
何向舔了舔牙齿，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来找人还不小心看傻了吧，“过来看看有什么帮忙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陈晏芳看得透透的，可惜了，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她也不好掺合，打了个招呼走了。
窗外，何向就这么站着看着里面言笑晏晏的她，她看起来很适合当一个老师，也当的很好。
心头一阵火热，在她注意到自己，看过来的时候，何向灵敏转身，没让她发现自己，直到里面又响起温柔的声音，他才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可是他不知道，在他走了以后，谢蔷薇看了一眼窗外的方向，手指紧捏着粉笔，抿唇，忘记掉刚刚一瞥的侧脸，认真的在黑板上写下韵母。
没有铃声，是谢蔷薇自己看着手表，喊得下课，本来以
为他们一下课就会跑出来，没想到一帮小崽子都冲到讲台，好奇的看着谢蔷薇。
其中有几个年纪大点的，两个男孩，三个女孩，看着都有十来岁了，普通话也很不标准，读起来也很困难。
耐心地回答问题，最后也不知道这下课下了多久，因为等杨雨走进来的时候，谢蔷薇喉咙都哑了。
“薇薇，我来上算数，你去休息休息吧。”
杨雨赶紧走过去，帮忙解围，“行了你们，坐回去教你们数数了。”
终于能解脱，谢蔷薇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出去，喉咙很渴，可是她水壶里早就没水了。
正想着要不跑回去，结果刚走出去，人就被拦住了。
“渴了？我这水干净的，刚去找人帮烧的，没喝过，我洗了。”粗糙的大手伸出，捏着一个军用水壶，军绿色的，上面都有些许掉漆。
“不用，我自己有水。”绕过他，谢蔷薇直接说道。
“你水壶空的。”何向说道，就那晃荡的模样，就不像里面有水的，所以他才去找人烧了水，晾着赶紧灌进去。
看着她倔犟往前走，何向也不说话了，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到一处农屋门前，推开门，下一秒门直接被关上。
无奈笑了笑，小姑娘脾气还挺烈，他看着手里的水壶，有些嫌弃，得买个新的了，这个难怪会被嫌弃。
把原因归在水壶身上，何向觉得好受多了，他就站在门口等，果然没几分钟后，谢蔷薇又走了出来。
“那个，你刚刚讲课讲得挺好。”何向轻咳一声，生疏地夸奖道。
“谢谢。”谢蔷薇扯了扯嘴角道谢，下一秒又板着脸，反正就是没一个好脸色。
走回村小学，一辆自行车在门口，看起来应该是何向骑过来的，谢蔷薇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刚好看见陈晏芳在捡挖出来的东西，有些没坏的还能用，她就拍拍洗洗。
见状，谢蔷薇赶紧走过去帮忙，“这些都是？”
“下课了？来，这些都是被埋的桌椅，拍拍干净重新钉一下还能用。”陈晏芳笑着说道，把仔细收拾出来的木条放一边。
谢蔷薇见状，赶紧跟过去一起收拾。
浅浅动作几下，调皮的黄泥一股脑塞进指甲缝里，谢蔷薇没管，学着陈晏芳的样子，掏出零件看还能不能用。
何向在后面站着，无奈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要是走过去帮忙，她肯定会害羞逃走。
追媳妇儿怎么这么难，那个人是怎么追上媳妇儿的？何向紧皱眉头，上去也不是，不上去也不是。
正好在这时候，大队长看见一直站在原地的何向，犹豫了好半响，还是走过去，“那个，军官啊，我想跟你说点事。”
应了一声，何向朝着大队长指的方向走过去，临走前还看了一眼谢蔷薇的方向，可惜对方眼风都不扫过来一下。
可是他的动作却被陈晏芳看在眼里，她挪了一下脚步，靠近谢蔷薇，轻声说道，“薇薇啊，这个何副团长你怎么看？”
怎么看？谢蔷薇蹙眉，“有点烦。”
赶也赶不走，说又说不通。
陈晏芳看着她这副苦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你啊，你这么可爱，难怪他会死缠烂打，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何副团长还不错，我打听了，他家庭简单，只有一个认的叔叔，你嫁过去不用伺候老人，而且军人不是会转业吗，到时候回南城多好。”
陈晏芳只是客观分析一下，但是听在谢蔷薇耳朵里就像是催命符，“师姐～我才二十二岁，根本就不想谈对象，而且我答应了我爸妈，以后肯定回去，如果真的在一起了，转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难道还得让我爸妈等着？南城青年才俊也不少，师姐你就放心吧。”
谢蔷薇满脸无奈的说道。
她说话虽然说压低了声音，可是刚好过来的何向听的是一清二楚，虽然他听到的只有后半段。
停住脚步，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谢蔷薇的背影，片刻后，他转身离去，不再过来。
而谢蔷薇的身旁，陈晏芳眨了眨眼睛，掩盖住眼里的笑意。
这都想得这么清楚了，真的觉得有点烦么？
等谢蔷薇再次见到何向，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一帮孩子来来回回就学那么点东西都够他们思考了，所以她也没有布置作业，让一帮孩子玩的时候记着点今天学的东西，明天要考的就让他们回家了。
转身走出教室，刚踏出一步，就直接撞上一堵肉墙，吃痛地捂住额头，谢蔷薇抬头，又是熟悉的绿色，“你怎么还没走。”
何向伸出脏兮兮的双手，想碰又赶紧收回手，“我帮忙去了，我什么时候说我走了。”他挑眉，语气理直气壮。
谢蔷薇没搭理他，甩了一个白眼就绕着他走，何向见状，赶紧跟上，“现在回去？一会天黑了路不好走。”
外面细沙如同雾气一样，四处乱飘，谢蔷薇从挎包里掏出自己的丝巾，去找陈晏芳几人准备走回去。
现在去找老师吃饭回去就来不及了，还是早点回去。
何向自己来的时候是骑自行车来的，不过放在这也没事，军人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放在这明天过来骑回去就行了，他不远不近的跟着几人，路程远，走到半路时天色就彻底黑了，虽然还是迷迷糊糊看得见，但是还是令人害怕。
几人互相挽着手走在一起，下一秒，一道亮光亮起，几人吃惊往后看，何向捏着手电筒，眼神只看向一个人。
贾青雯爱看热闹，已经忍不住笑了，撞了撞谢蔷薇的肩膀，“托你的福气了。”
“师姐！”谢蔷薇捂着耳朵离开贾青雯身边，挽住陈晏芳的手。
几人的动静说大也不大，何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习惯性板着脸，只有眼神在看向自己想要看见的人时，才会有些波动。
在这一束光的照耀下，一行人总算是平安到了军区，大门口如松树般直直站岗的士兵认真检查几人的证件，确定无误才给两人放行。
“我们去食堂吃饭？”
“嗯。”几人身上都随身带着粮票，捂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赶紧同意了。
不过她们不认识食堂的路线，正好这时，在门口和守门的士兵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何向走了进来，他大步走到几人面前，“吃饭，我带你们去。”
谢蔷薇不想跟何向走得太近，但是这会儿确实不知道怎么走，而且几人都饿了。
见她没说话，陈晏芳同意了，“那就谢谢何副团长伸出援助之手了，刚好我们不认识路。”
这句话顺带解释了。
何向也并未在乎。
军区的食堂很大，一整排都是大盆装的饭菜，军人们训练有素的排队，就连队伍中的军嫂还有孩子们，也是规规矩矩的排队，没有说笑。
压住出口的吃惊，陈晏芳谢过何向之后随意找了个最短的队伍排队，见到新面孔，大厨也不免多看了两眼，“给一张半市斤粮票就成。”
“不用给钱吗？”陈晏芳吃惊看着盆里的菜，这里面可是有肉菜啊。
“不用，食堂又不赚你们钱。”说着，他见几人没拿饭盒，还拿了个盘子给她们装，“下回来食堂吃饭自己带饭盒，这可不是时时都有盘子的。”
吃惊的接了过来，几人一脸懵的端着手里的盘子，四处看了一眼，没位置，也不是没位置，是能同时坐下四个人的位置几乎没有，若是分散去，和军人坐在一起，别说自己不自在了，对方也会不自在。
四人正在找位置的时候，谢蔷薇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碰了一下，今天见了很多次的脸，手里捧着一个铝制饭盒，“过去我那里。”他指了一下，角落那里有一张空的桌子。
除了谢蔷薇其他的三人眼神一亮，登时有些心动，但是还是第一时间把眼神看向了谢蔷薇，询问她的意见，大有只要她不同意，就坚决不过去的想法。
而事实上，谢蔷薇也真的不想过去。
她犹豫着摇头，刚要开口说话，下一秒一个同样捧着饭碗，笑得眼睛都看不见的男人走过来了，“谢同志！谢同志咱们一起吃饭啊！
哎呀他笨嘴，肯定没说我也在，我正好想问问你雪萍喜欢什么呢。”
……看着热情百倍的钟彦，谢蔷薇泄气耷拉着肩膀，真是——无法拒绝的理由。
六个人把一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的，也刚巧，何向就坐在她的对面，反倒说是要问她问题的钟彦坐在斜对面。
桌面上有些尴尬，陈晏芳几人都不认识钟彦，谢蔷薇放下盘子，对着几人介绍，“这位是钟大哥，他的对象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姐，过段时间她会过来随军。”
钟彦听到这句话眼睛都笑得看不见了，美滋滋的点头，“对对对，谢同志说的对，以后有啥事找我，找不到我就找他，我和他是拜把子的兄弟。”
“哦～拜把子的兄弟啊～”贾青雯若有所思的呢喃一句，在她身边的谢蔷薇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生平第一次如此没礼貌，捏了一把她手臂的软肉。
何向看见了她的动作，轻轻勾起嘴角，往嘴里扒拉一口菜，忍住笑意。
钟彦是个热情的人，吃完一顿饭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和谢蔷薇聊天也不忘记和其他人说话，但是又非常有分寸，让人很舒服，反倒是何向，从上桌到下桌，一句话也没说，钟彦递过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也不管不顾。
心里暗骂一声，钟彦强行勾起嘴角，“兄弟，你帮我送送几位女同志，宿舍离这里远，我还得去政委那里一趟。”
溜走的人影让谢蔷薇有些猝不及防，暗自下定决心等雪萍姐来了要告状，她看向何向，难得没有拒绝。
但是走起来，一行人还是一前一后，谢蔷薇和几位师姐走在前面，直到走到女兵宿舍楼下，谢蔷薇突然停下脚步，让陈晏芳几人先上去，看着她们惊疑地眼神，谢蔷薇忍住想解释的冲动，转身看向何向，夜深人静，一个人都没有，正是适合——呸，适合解释的时候。
“我有话对你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我有话对你说”
这句话出口，何向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他收回往前迈的腿，“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又是和钟彦差不多的戏码，他转身就想溜走。
谢蔷薇也不着急，双手环在胸前，冷冷一笑，“你走了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嗯？立刻收回脚步，一米九的男人乖乖走近两步，距离谢蔷薇三步的距离，垂着头，看着她，“那你说吧。”
看着乖巧跟只小狗一样的男人，谢蔷薇本来严肃的神情突然有些想笑，硬生生憋住，她轻咳一声，“那个，何副团长……”
“叫我何向就好。”何向打断她的话，强硬说道。
刚组织好的话被打断，谢蔷薇登时忍不住一个眼神过去，对面的男人瞬间安静了，不再说话，见状，谢蔷薇又忍不住有些尴尬，觉得这人听话得有点……
“何副团长，谈对象是需要两个人互相了解互相喜欢的，但是我很确定，我不喜欢你，而且，我们两人根本就不合适。”
谢蔷薇很认真地看着何向的脸，非常严肃的说道。
虽然这人长得是挺好看的……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会怎么样，但是在确定之前，她不想接近任何一个人，不想以后不确定的日子里，还找一个不确定的人。
谢蔷薇的态度十分坚决，何向看着她的脸，紧紧盯着看，听着她说的话，双手不知不觉中紧握成拳头，青筋暴起，沉吟片刻，说道：“你怎么确定我们两人不合适？”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来往还有人，被听见了对她不好。
这个问题，谢蔷薇强硬说道：“就是不合适，我很感谢您对我们治沙小队的照顾。”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没有犹豫，裙摆轻轻飘起，何向下意识伸手，想要拉住她，又在距离她一臂的距离收回手。
看着她大步走回去，何向就这么呆呆站着，好一会，才落魄收回视线，转身走回去，回到自己宿舍。
宿舍亮着光，他不觉得稀奇，“你来干什么。”
“怎么样？谢同志可是很好的一个姑娘，感谢我吧。”钟彦笑着看向何向，等着他说话。
何向冷笑一声，“滚。”
怎么这个态度？钟彦蹙眉，看向何向，他虽然还是那张冷脸，看着还是那么凶，但是好像确实散发着烦躁的气息。
钟彦心下一凛，“你没和谢同志挑破窗户纸？”
“她捅破了。”何向坐下，语气有些僵硬的说道。
……好家伙，钟彦在心里暗暗乍舌，这小姑娘看着乖乖的，还挺厉害，他看着有些郁闷的好兄弟，坐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嗐，有些事勉强不来，文工团这么多看上你的，你选一个呗？”
“滚。”不是她，谁也没用。
甩了钟彦一个眼神，何向直接站起来，拎着钟彦的领子，直接把他甩了出去，毫不留情。
一只手把烦人的玩意丢出去，另一只手关上门，何向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床。
颓废躺下，他看着眼前的宿舍，轻轻抿唇，知道自己该忘掉她，但是只要一想，还是她在讲台上言笑晏晏的模样，这样的笑，在他面前他根本就没见过。
抓了抓头，刺刺的手感，何向坐起来，找遍了整个宿舍也没找到一面镜子，最后又跑去钟彦宿舍那里拿了面镜子回去，坐在椅子上，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是不是不喜欢短头发的？
习惯冷脸的男人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得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确实很凶。
以前看见夫妻俩黏黏糊糊他总是忍不住嫌弃，也有不少荤素不忌的战友说起结婚的好处，可是他看多了长辈之间的相处，认定自己也要找一个对的人。
现在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眼前了，但是不喜欢自己……
像她这样长得好看还优秀的姑娘应该不少人追，突然，何向想到一个人，他猛的站起来，不顾现在已经十点多，掏出钥匙，飞速走向办公室。
播出熟记于心的电话，响了又断掉，何向拧眉，再拨了一次。
“喂？谁？”不耐烦的声音。
“是我。”何向轻咳一声，打的私人电话，没有接线员，他也就跟着放肆了些。
“你最好有事情跟我说。”沙哑的男声听出来有些生气，何向却毫无畏惧，他从办公桌上找了本本子，撕下一张纸，从胸前拿出一支钢笔。
“徐姐呢？”
“干什么？”对面，谢钧礼，也就是何向这小子的叔叔紧紧皱眉，下意识想挂断电话，不过因为按的是免提，坐在一旁的徐玉清早就听见了，给谢钧礼翻了个白眼，抢过电话，低声温柔。
“小向咋了？”
听见这个声音，何向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不知所措，搓了搓头，他又咳嗽了一声，这是他紧张的表现。
何向没有说话，对面也就没有挂断电话，一直等着何向的动静。
“就是，我喜欢一个女同志，但是我剪了头发。”牛头不对马嘴，但是这已经是何向唯一能说出口的话了。
而徐玉清也不愧是看着这个侄子长大的，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稀罕起来，轻笑一声，“咋地，对自己没有自信呀？觉得自己丑啊？”
何向没说话，摸了摸鼻尖。
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徐玉清对着电话肯定的说道：“你放心吧，年代不同了，现在就是流行你这一款的，大胆向前，不过，不要给女同志造成困扰。”
她耐心的话一句句说出，何向看似没有回应，但是都在纸上写了，电话里听不见写字的沙沙声，但是徐玉清能猜出来。
“如果女同志还没答应你，
你可不能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情，然后就是细心，主动照顾女同志，但是可不能让别人误会啊！女同志的名声重要，不过你叔叔当年要不是细心，现在你就没法给我打电话了。”
时间很晚，何向快速记下来，“知道了，多谢徐姐。”
“嗯，祝你早日成功，记得带回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徐玉清笑着说道。
“好，我想跟老谢说两句，徐姐你先去休息。”
“成。”
徐玉清知道他们要谈论事情，没有打扰，披着衣服回了自己房间，另一边，谢钧礼皱着眉头接过电话，全程没说几个字，眉头越皱越紧，直到最后，也只是问了一句，“你下定决心了？”
“对。”
“行。”
电话挂断，何向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再次陷入困境。
说要照顾她，可她都不愿意见到自己，这该怎么办，何向二十多年来清心寡欲，就没这么头疼过，闭上眼里都是她的身影在眼前晃荡，耳朵里都是她轻柔的声音。
希望老谢这件事早点能办完。
摸了摸自己的头，何向把纸塞到口袋里，转身去了训练场-
另一边，谢蔷薇开始真真正正过上了忙碌的生活，就算是以前在学校，也从未如此忙碌过，早上的时候天还没亮就起来了，这军区里的号声嘹亮激情，带着她们也开始激昂起来。
去供销社买十个鸡蛋，这是她们自己给钱买的，鸡蛋不要票，但是也限量，买了以后走半个小时的路到下沙村，给辛苦劳累的师兄老师们打个蛋羹补补营养，一起吃个早餐，一行人再分道扬镳。
周显英带着学生去采样观察，谢蔷薇和三位师姐大步走向村小，路过大家就跟大家打个招呼，为了打好关系，几人还得记下大人和孩子的名字，碰见了就夸夸对方的孩子。
半个月之后，谢蔷薇几人简直就是村里最受欢迎的人，甚至于治沙队的研究小院，也终于有人靠近了，当周显英打开门看到几个孩子，后面还有他们的娘，孩子们捧着几个石头说想找谢老师，想看乌鸦喝水时，周显英差点都老泪纵横了。
来这都一个多月了，除了大队长，终于有村民过来了。
“你们老师今天没过来，她们去沙地里了，乌鸦喝水我也会，我教你。”
说着，他知道这帮农妇不愿意进来，佯装没看见她们警惕的眼神，敞开大门，“你们进来坐着，我去里面找个瓶子。”
说完，他就径直进去了，院子里干净，角落里还有准备栽种的苗，难得一见的绿色让几个孩子好奇的看了过去，周显英拿着瓶子出来看到了也没阻止，细心关上屋子的门，这里可是有重要的器械的。
“来，给你们看看乌鸦怎么喝水。”
透明的玻璃瓶是实验用的，大概这些孩子知道只有这里有才会说下次，周显英把放在桌子上，他拿起自己的杯子，往瓶子里倒了一小点的水。
然后拿自己的手指假装乌鸦，“瞧瞧，这么一点水，乌鸦能喝着不？”
“乌鸦咋不能倒水喝呢？”一个孩子忍不住提醒道，几个孩子听了登时点头，“就是就是，乌鸦那么笨呀？”
童言无忌，周显英笑了起来，“乌鸦是一种鸟，飞在天上的，可没有手，只有翅膀，当然没办法倒着喝。”
说着还花了好些时间来解释，等孩子懂了，乌鸦只能用嘴喝水，已经是五分钟以后了，周显英让几个孩子一人拿一个石头，他轻轻的往瓶子里丢，水逐渐溢上来，等到瓶子里大部分都是石头的时候，水也快漫出来了。
听着一帮孩子哇哇大叫的声音，周显英得意扬眉，他这个老师还是厉害的呀，又耐心花了好些时间把原理解释清楚，周显英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拿着杯子喝水，看着几个孩子好奇的往瓶子里丢石头。
“你们丢要轻点啊，玻璃瓶容易碎掉。”他嘱咐一句，孩子们就应一声好，对着外面直接搬了个石头坐在地上的几个农妇笑了笑，他美滋滋的喝了口水。
等几个孩子终于玩腻了，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看着他们宝贝的收好自己的石头，饶是周显英这个大男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环境苦，孩子就苦，吃都吃不饱，谈何玩乐。
周显英忍不住想起学生说的沙地苹果，如果真的能够培育出这个品种——
正当他陷入深思时，一阵吵闹声让他回神了，原来是谢蔷薇等人回来了，一帮孩子热情的扑上去，突然，一个孩子指着角落里的树苗说道，“老师，那个是树不？俺哥哥就是就是被树打死的，把树丢掉！”
“我爹也是！”一个女孩紧紧攥着手里的石头，轻声说道，谢蔷薇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她的嘴巴都瘪了起来。
“俺爷爷也是，我妈说了，这些树不是好东西，不能防风。”瘦弱的男孩指着树苗，眼里带着懵懂，但是天然队那抹绿色的讨厌，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三年前那是怎么样的大风，让没有记忆的孩子们也面露恐惧？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就是最渺小的存在，寄予希望改变环境的树，转眼就成了杀害人的武器，这附近不止下沙村一个村子，但是这场风沙，下沙村是最严重的。
因为这里距离长河最近。
将近死了半个村子的人，这个事实，让他们越了解，越是沉重。
没人说得出话，外面的农妇注意到里面的动静，不安地站起来，犹豫几瞬，还是赶紧走了进来，一手一个孩子，转眼间，几个农妇把所有的孩子给扯走了，院子里再次变得空荡。
安静又无声，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谢蔷薇走到老师面前，担忧地看向他，“老师——”
“我没事。”周显英摆摆手，“这确实是事实，没看到希望，我们怎么能奢求村民相信我们呢？他们也害怕再次重蹈覆辙。”
“能让出一块地给我们实验，已经很好了。”
周显英叹气说道，看向自己的一帮学生，“你们也别想太多，去做饭吧，让晏芳她们早点回去，天黑得越来越快了。”
“好。”年龄最大的杨明儒点点头，他今年二十八了，家里有媳妇儿有孩子，来这里就是想干出一番事业的，当他看见那么小一群孩子这样，心情不复杂是不可能的。
一帮师兄在，哪怕是贾青雯做饭好吃，他们也没让她进厨房，干粮煮上，鸡蛋，炒个洋芋，随随便便就是一顿饭。
晚饭后，陈晏芳几人拒绝掉师兄们想送她们过去的好意，大家都累，一来一回一个小时，没有必要，“放心吧，我们带了电筒，而且我们回去天才彻底黑。”
“那行吧，你们小心点。”季子明点点头，看着几人离开，周显英吃饱饭就不见身影了，众人不用脑袋想都知道，他肯定又泡在书堆里了。
匆匆擦掉身上的脏污，勉强把自己洗干净，疲惫的躺在大通铺上，季子明看向自己身边的几个师兄弟，“靠我们几个，何年何月才能种起来一块？”
“滴水穿石，铁杵成针，等吧，熬吧，别想那么多了，赶紧睡。”
话音落下，还没两分钟，不到三米长的大通铺躺了好个男人，挤是挤得很，但是几人睡得都很香，似乎完全没有影响。
另一半，谢蔷薇几人也是累到腿都软了，她们一大早就跟着去种树，沙地种树挖坑容易，但是扛水不容易，虽然重活不需要她们干，但是看着几位师兄累得气都喘不出来，她们心也不忍，自然更卖力了一些。
“我的脚肯定长泡了。”贾青雯哀嚎说道，每走一步就跟在针尖上走路似的，她痛苦哀嚎，杨雨赶紧扶住她，几人蹒跚着上了楼。
身上又脏又乱，但是几人连下去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几人直接瘫坐在地上，谢蔷薇也不管了，她摘掉丝巾，扯下头发上
的布，终于感觉轻松了许多，另外几人也赶紧把自己脸上的丝巾扯下来，“舒服了——”
“九点就没水了，咱们得快点。”唯一稍微保存了点理智的陈晏芳说道。
贾青雯甩甩手，“再歇两分钟，军区不知道有没有卫生院，你们脚肯定也破了，要是不抹药，明儿再走一趟，脚就废了。”
“药肯定有，就是不知道在哪里，一会去问问守门的？”杨雨看向贾青雯，她从小就干活，倒是好很多，起码脚没事。
“薇薇，你是不是脚也破了？看来咱们改天还是得去买解放鞋，解放鞋耐磨，买个软和点的鞋垫子才行。”谢蔷薇苍白的脸色陈晏芳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布鞋是好走，但是不适合干活。
以后这样的活，绝对不少。
谢蔷薇默默点头，稍微缓缓，忍着脚上的疼站起来，“换鞋子赶紧下去吧，一会儿真没水了。”
脱掉鞋袜，袜子扯下来的时候，一阵钻心得疼，谢蔷薇紧咬着牙关才没让自己叫出来。
那边，贾青雯呲牙咧嘴的一顿喊，“哎哟喂疼疼疼！”
还是需要药才行，杨雨皱眉，身为唯一一个还能走的人，她默默往自己身上揽了这个重任。
“你们赶紧去洗，我去问问。”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
攥紧了手电筒，杨雨一头钻进黑暗里，她按照记忆去找守卫的人，对方也很好态度的告诉她在哪里，只是军区实在是太大了，何况还是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就算带着一个手电也没用。
疲惫赶上来，已经八点半了，一会儿就没水了，杨雨咬咬牙，加快了脚步，试图找到一个人。
没想到，还真的给她碰到了，空地上有一个人在跑，灯光照过去扬起来的沙土明显不已，杨雨激动了起来，对着那边大喊，“同志你好，那个我迷路了，可以找您问问路吗！”
大半夜的，这声音足够响亮，跑步的人停了下来，看向杨雨的方向，然后大步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
熟悉的声音，杨雨看到眼前人都吃惊了，“何，何副团长，怎么是您？”
她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想去卫生所来着。”
“生病了？”何向皱眉，赶紧问道，身边没有她，那她有事吗？
杨雨摆手，“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最近走路太多了，她们几个脚上被磨了泡，我就寻思找点药抹抹。”
杨雨的解释让何向松了口气，原来如此，“你先回去吧，我一会送到楼下去。”
天这么黑，两人在路上乱晃让人看见了不好，而且，她一身的泥沙，看起来也是没休息的，卫生所离这里远。
杨雨听见何向的话，虽然有点意动，但是还是犹豫了，“这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吧。”
“路远，你找不到，而且一会就停水了，你打这直走拐个弯往前就是你们女兵宿舍楼了。”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走，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杨雨，看得杨雨那叫一个楞楞地。
不过确实也是，要是现在还不回去，真的没办法洗澡了，一会自己下来拿就行了吧，心里下了决定，她转身小跑回去。
这刚跑到楼下，就看见谢蔷薇她们几人在忙活。
“薇薇！你们在干嘛？”她用气声喊，不敢大吵。
听见这声音，谢蔷薇欣喜抬头，“小雨姐！快来洗澡，我们怕你回来的太晚了，就说给你扛点热水存着。”
杨雨被这话猛地给感动了，抱了一下谢蔷薇，“谢谢你们了，不过我也没完成任务，军区太大了我没找到卫生所。”
贾青雯从后面走过来，“没事，我老家有偏方，一会我拿针给你们挑破了就行。”
杨雨看了一眼谢蔷薇，“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就是——我碰见何副团长了，他听见我问路直接让我回来，他去拿。”
这，贾青雯也愣住了，看向谢蔷薇，嘴角扬起一抹奇异的弧度，看起来就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谢蔷薇许久没听说这个人了，将近有半个月没见过，没听过，这猛地还有些恍惚，不过下一秒她就回过神来了，她当初已经将话说的那么清楚，可能就只是好心，帮个忙吧。
“杨雨姐，你别想太多了，赶紧去洗吧，那些我们会解决的。”
“对对对，还有十几分钟，赶紧痛痛快快洗一个，我把桶给你拿进去。”
贾青雯几人连忙催促，陈晏芳刚刚提着暖壶上去也是听到动静的，她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来来来，换鞋子，赶紧去洗，这是衣服。”
催到杨雨进去，陈晏芳几人终于松了口气，贾青雯看向谢蔷薇，“薇薇，要不你上去？我和芳姐在这里等。”
陈晏芳也点点头，“是啊，你要是不自在就上去吧。”
“我没事，我们之前都说明白了。”谢蔷薇轻笑一声，坦坦荡荡的，看起来真的已经说开的样子。
见到这样，陈晏芳和贾青雯也就放心了，三人站在楼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也没过多久，她们就看见远远有个人影过来。
何向还是那身军装，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眼神直勾勾看着谢蔷薇，明显不已。
谢蔷薇愣了一下，被灼热的眼神烫得下意识后退一步，她刚洗完澡，穿的比较宽松，舒适的睡裙露出小臂还有小腿，可是在他的眼神下，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一样，下一秒就会被他吃掉。
陈晏芳心下也疑惑，薇薇不是说都说开了吗？看这个模样可不像是说开了的样子，她挪了一下脚步，挡住谢蔷薇的身影，“何副团长，这回真是谢谢你了。”
何向收回眼神，太久没见，忍住心跳，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个是药，直接抹上就行了，还有，我想和她说个话。”
说着，他看向谢蔷薇，从胸口拿出一张东西，“我有一件事想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再亲一下”
他神情非常的严肃，看起来好像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谢蔷薇看向他，犹豫几瞬，微微点头，“雯雯姐，芳姐，你们先上去抹药吧，我一会就上去。”
“好。”陈晏芳点点头，挽着贾青雯的手上去了，上去时，还忍不住担忧回头看向两人的方向，就这一眼，她忍不住感叹，“这两人长得太好了，就不知道薇薇怎么一直不喜欢呢？”
“薇薇看起来就是家里的宝，能养出来的这样的闺女，怎么会舍得她嫁得这么远？薇薇这趟来，吃的穿的用的哪里是随便的。”贾青雯摇摇头，心里也有些可惜。
但是这在西北当兵，哪个家里能舍得？看来是没希望了。
另一边，谢蔷薇和何向两人面对面地站着，何向还是很有分寸，没有离得很近，两人之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谢同志，很久不见。”何向轻声说道，眼神紧盯着她的脸，在月光下，洁白莹润，还有那娇小的唇瓣。
挪开眼神，他轻咳一声。
谢蔷薇好似感觉到了，下意识抿唇，“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看了一眼手表，杨雨已经进去了五分钟了，最多还有十分钟一定会出来的，“十分钟我就上去了。”
十分钟，绰绰有余，何向心里想到，但是他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他才想起来，把手里的纸递给谢蔷薇。
“这个，你看一下。”
手里突然被塞了一张纸，谢蔷薇是怎么躲也躲不过，反倒是塞东西给她的男人塞了就跑，两人隔得更远了。
他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抬了抬下巴，示意让谢蔷薇好好看看。
手里一张薄薄的纸，谢蔷薇是半点办法也没有，想丢掉，但是看着他的眼神又有些怂，咬咬牙，她还是打开了这张纸。
一张纸，一眼能看见的是那个大红章，然
后是几个大字。
工作调令
一大长串字，借着昏暗的灯光，谢蔷薇迷迷糊糊地看了个大概，意思就是同意何向这个人只要完成了在西北的任务，就能调到南方的军区。
……
惊讶到说不出话，她猛地抬起头，顾不得何向突然之间凑近，甚至超越之前的距离，她着急出声：“你疯了吧！？”
“我没疯，我上次听到你说了，你没有喜欢的人，而且家里没有安排，以后一定会回去南城。”
何向站姿坚定，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如此，双眸认真的看着谢蔷薇，“我这辈子就是自己一个人，遇到了我自己想要处一辈子的人，我不愿意放弃，而且，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就是我的家。”
他话说得直白又热烈，谢蔷薇又羞，又气，还有些无措，捏着纸张的手忍不住在颤抖。
何向看出来了，他伸出手，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抱她，而是用粗糙温热的大手，轻轻的帮她把凌乱的头发别在脑后，沉声说道。
“我给你看，不是为了威胁你，也不是为了让你看到我有多深情，只是想你给我一个机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不住。”
他收回手，矜持有礼。
但是谢蔷薇看在眼里，总觉得他是大尾巴狼，怎么会有人，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还能说出这番话呢？
有点讨厌。
她咬住唇，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在这二十多年来的日子里，第一次如此无措。
“你，真的，很喜欢我吗？”她迷茫出声，看向何向，他长得也不差，甚至是很符合谢蔷薇的心意。
如果能——
这个想法瞬间让谢蔷薇羞红了脸，她惊慌挪开了眼神，看也不看他一眼。
何向注意到她奇怪的表情，但是没有多想，心跳如雷，一声响过一声，手心，额间，都已经出汗，一下又一下的吞咽因为紧张分泌出来的口水。
听到谢蔷薇的话，他眼前一亮，她是松动了吗？
“对，但是谢同志，我不是因为你的美貌，不对，虽然你真的很漂亮，但是我喜欢你全部，就是，就是我喜欢你笑，喜欢看着你教书！”
何向口齿不清地说道，懊恼一阵悔过一阵，早知道钟彦那家伙说的时候自己就好好听了，现在连话都说不清。
“谢同志，我想和你处对象。”
归结最后，还是这句话，声音虽然轻，但是掷地有声，谢蔷薇怔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答应？答应以后呢？万一就像是那本书一样呢？
可是自己不是来到西北了吗？不是跟书里不一样了吗？但是那个人自己还没找到啊，万一她又写出什么东西，自己再一次遭殃呢？
难道她要害了他吗？
可要是不答应——谢蔷薇看着他灼热的双眼，眨了眨眼，彻底无法掩盖自己的心意。
她确实有点喜欢他。
从小到现在，她喜欢的东西，都会靠自己努力得到，就算自己没办法，家人也会给她想办法。
因为那本书，最近的她一直在压抑自己，牙关越咬越紧，全身都在颤抖，何向灼热的眼神越来越凉，苦笑一瞬，他后退一步，“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
脚步踉跄，一抹温软紧紧抱住自己，何向瞪大了双眼，吃惊看着怀里的人。
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的头顶，圆圆的，黑呼呼的，很可爱。
宕机的大脑终于回过神来，下一秒，他用更大的力气回抱，弯腰曲背，迁就着她，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淡淡香味袭来，像是肥皂的香味，但是更香。
片刻后，哑然的声音在谢蔷薇耳边响起，“你，你这是答，答应了？”
不确定的声音，谢蔷薇挣脱他，四处看了一眼，然后大着胆子，直接伸手握住何向的手，十指交握，朝他笑了一下，“跟我来嘛！”
甜甜的，软软的嗓音，还有手心的柔嫩，登时把何向迷得找不着北，她说什么都没听见，只呆呆地跟着走。
谢蔷薇想清楚后，完全反客为主，把另一只手碍事的纸塞回他胸前的口袋里，然后抢过何向手里的手电筒，带着他来到墙角处。
这里绝对没人看见。
也足够安静。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着何向，发现他还未回过神来的脸，忍不住甜甜地笑了起来。
比起何向的有礼，她就大胆许多，直接走上前一步，两人紧贴，也是靠的如此近，谢蔷薇才发现男人长得这么高。
双手伸出，怀抱住他的腰，发现自己还没有到他脖子，努力仰头，看着他，“你喜欢我是不是？”
“嗯，嗯……”她仰起头，何向也低着头看着她，两人眼神对视，谢蔷薇再次笑了起来。
“那我跟你打个商量，你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答应我？”
“这还用说。”何向皱眉，像是不满自己对象怀疑自己。
下一秒，他又忍不住舒展眉毛，呆呆地看着怀里的人，这就是自己对象——自己的对象！
这个想法让他一直板着的脸都缓了下来，双手也大胆的环绕回去，这可是自己对象。
抱回去的时候，他还下意识丈量了一下，腰肢如此纤细——她没吃饱吗？
得意瞬间变成了担忧，何向又在想自己得弄点好吃的养养自己对象。
而他怀里的谢蔷薇就看着他的脸，他一直变幻的脸色如同调色盘一样，实在是好玩的紧，不过时间没有多少了，太晚回去师姐他们会担忧的。
扯了扯男人的衣角，“我有件事跟你说，你一定会答应我的是不是？”
“什么？”敏锐的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何向谨慎地看向谢蔷薇。
尴尬的笑了笑，她用双手轻轻扯他的手指，就像是和谢母撒娇的模样，“肯定不会是违背国家，违背你良心的事情，你就说能不能答应我嘛！”
一下又一下的摇，还有这小女儿的娇态，何向活了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种样子，他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了，只得赶紧答应下来。
谢蔷薇眨了眨眼睛，笑得很甜，目的地达到了，那她就毫不客气了，她重新怀抱住男人的腰，劲瘦有力，一看就很好摸，“就是，咱们两能不能偷偷处对象。”
“嗯？”何向登时冷下脸来，看着谢蔷薇，宛如她是负心汉一样。
看见这个眼神，谢蔷薇也觉得心虚，她不看他了，把自己埋进她胸膛，“那我不好意思嘛，我刚跟师姐们说了和你没有干系，下一秒又说跟你处对象了，咱们先偷偷处处，刚好还可以看看合不合适！”
她努力想着这件事对何向所有的好处，可是不管怎么说，男人身上越来越僵硬，越来越冷。
撒娇地抱住他，“就是这一阵，行不行？”
说完，为了保证自己的决心，她狠狠心，踮起脚尖，一抹温润的触感贴在他下巴。
……眨眨眼，她有些尴尬，“你弯点腰！你太高了！”
没反应过来的男人被扯着弯腰，下一秒，唇瓣被轻贴，一抹奇异的香味袭来，眼前是她颤抖着睫毛的娇态，还有羞红了的脸庞。
两片唇瓣就这么干巴巴的贴着，谢蔷薇尴尬的睁开一只眼睛，就看见他呆愣地看着自己，羞意扑腾，她赶紧低头，重新埋进他的怀里。
“你！就说！答不答应！”
她羞耻地喊道。
“答应。”
何向的声音彻底哑掉，喉咙传来一阵一阵干涸的信号，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但是我也有要求。”
要求？谢蔷薇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只要他能答应，自己觉得谢天谢地了。
“你说！”
“再亲一下。”
很轻很轻的声音，甚至有些含糊不清，谢蔷薇没有听清，还想问清楚，下一秒嘴唇就被袭击了。
他真的如谢蔷薇所想，是一匹狼，会把她吞下肚子。
来势汹汹的亲吻和之前的生涩的贴着不一样，他无师自通，直接撬开她的唇瓣，一下又一下，强势不已，谢蔷薇被他突如其来的
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用双手顶住他的胸膛，可是怎么也耐不住他的力气。
“何—何向！”急促又短暂一声，娇媚软糯，何向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自己的冲动，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腰肢，那她揽进自己怀里，温热的触感，他大口大口喘息，唇齿间都是她的香气。
谢蔷薇被刚刚的一幕给吓到了，还没有回过神来，冷静下来的何向也感觉到她的情绪，抱歉地摸了摸她的脸，“我答应你，但是你看见我不能躲。”
“好。”无条件应下，谢蔷薇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梳理梳理自己的脑袋。
这男人有毒。
何向不舍得她离开，但是现在也晚了，虽然不明白她的心思，但是想到她刚刚的举动，心里漫出甜意，“我送你回去。”
夜色昏暗，两人十指相扣，何向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很软，手指也仿若没有骨头般，但是指尖被磨破的皮影响了这份美。
“回去记得好好擦药，你的脚是不是也伤了？明天我给你送双解放鞋。”知道她的倔强，何向没有多说，直接给了解决办法。
谢蔷薇过去了那段最冲动的时候，现在就跟蜗牛似的，低着头一直看着地上，根本不敢抬头，听见何向的话也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何向勾起唇角，楼下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澡堂的灯也是熄的，他扯住对象的手，“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早点吧，我拿来给你。”
“好。”谢蔷薇停下脚步，被迫抬头看向他。
眨了眨眼，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长得有点好看。
何向心里本来就是一阵火热，看见她笑，登时又忍不住，想要低头靠近，谢蔷薇却怕了，刚刚那紧张到缺氧的感觉，真的让她有种濒死感。
“不行！”她赶紧躲过，“我要回去了，很晚了。”
那也行吧，何向不甘心地抱住她，像是要把她嵌在自己怀里，“我看着你上去，小心些，记得好好敷药，我明天也是这个时间过来。”
说着，他还有些不甘心，明明就是处对象，还得偷偷摸摸的，要是不给外人知道，见到她还不能靠近。
越想着，抱着她的手就越近。
谢蔷薇拍了拍他的手，“我真的要上去了，你知道我的鞋码？”
“看出来了。”何向低头瞥了一眼，他的眼睛好得很。
想到这里，他偷偷的伸出手掌，在她腰肢处丈量一下，登时忍不住心惊，怎么这么瘦？
“你吃太少了，多吃点，明天早上我给你打早饭。”
他这段时间都在暗地里注意，她们都是去到下沙村再吃，吃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何向的话让谢蔷薇忍不住皱眉，“不行，我得和师姐们一起吃，跟你一起她们不就知道了吗？”
知道不是更好，何向心里有着这个想法，但是完全不敢说出来，只能给她想办法，“你早上早十分钟起来，说是上厕所，我在这等你，给你弄点有营养的，你吃完了再上去。”
说完，威胁地看着她的嘴唇，像是等着她拒绝，然后他就有理由亲上去一般。
谢蔷薇被他这个眼神吓得够呛，赶紧点头，“行行行，我要上去了！你赶紧走！”
急匆匆推开他，赶紧跑上楼，谢蔷薇根本就不敢往后看，就跟有狗撵似的，直到跑到楼上才歇停。
捂着胸口，她站在楼道，看着楼下那微弱的灯光，轻轻缓气，嘴角忍不住勾起。
偷偷处对象，应该不会被那个人知道的吧？谢蔷薇陷入沉思，那个女的到底是谁呢？为什么她写的东西都会变成真的？难道她是神仙？可是怎么会有神仙住在这西北。
房间还是这样的。
她到底是谁？
谢蔷薇现在只迫切的想要找到她，解决一切，自己才能开始正常的生活，否则她心里一直高高提起的石头，这辈子都没办法放下。
气息喘匀，她才抬起脚步，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师姐，你们还没睡吗？”
“没呢，我们在等你！”听到声音的陈晏芳赶紧放下书，看向谢蔷薇，她的表情正常，看起来也没出什么事。
“就是，怎么下去那么久？我们都想去找你了。”贾青雯也站起来看向谢蔷薇，担忧地四处看，“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怎么这么久，他生气了？”
就连不善言辞的杨雨都担忧的走过来。
面对师姐们的担忧，谢蔷薇心里一阵暖意，她甜甜的笑起来，“师姐～你们就放心吧，我就跟他说了两句话就散了，我是肚子疼去了一趟厕所，才花了那么久。”
谢蔷薇平时的形象很好，长得好看又听话，她说出来的话陈晏芳几人都没有怀疑，直接相信，让她赶紧坐下脱鞋抹药。
几人在房间里一阵捣鼓，终于能好好躺在床上，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家听起来应该是睡着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捂住嘴唇，轻轻一点，软软的触感，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他的眼神——
脸颊忍不住羞红，谢蔷薇轻咳一声，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埋住，明明身体很累，但是怎么都睡不着，她深呼吸一口气，可是一闭上眼睛又忍不住想起他。
只要一想到他，嘴角就忍不住勾起。
熬了小半夜，谢蔷薇终于睡着了，次日，天还没亮，她又睁开了眼睛，明明一夜没睡好，但是她就是精神抖擞，看了一眼还在睡的几位师姐，她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套上薄外套，穿上拖鞋，小心翼翼得往外走。
现在距离号声响起还有二十多分钟，她想着先下去刷个牙洗个脸，好好梳个头发。
可是，当她走下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靠在墙角眯着眼睛休息的他，眼睛瞪大，谢蔷薇慌张伸手顺了顺头发，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赶紧放下手。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说话很轻，用的气声。
何向忍不住笑起来，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坦白的说道：“我睡不着，就过来等你。”
眼神灼热，谢蔷薇慌张地挪开脸，“我，我先去洗漱一下，你说的早饭呢！”
“打好了，我找人开的小灶，你去吧。”
忍住靠近她的冲动，何向乖乖等在原地，知道她洗漱好，柔顺的头发披着，只有尾巴的几缕调皮卷起来翘起，他的视线忍不住追随这几缕头发。
“走吧，去吃。”拉着她来到昨晚呆着的墙角，何向扯开外套，拿出饭盒，顺带把外套也脱掉，露出里面的白衬衣。
谢蔷薇看他这样，又吃惊又着急，“你傻呀，这么热的天干嘛穿这么厚一外套！”额头都是汗。
她又没带帕子。
急的用袖口给他擦汗，努力踮起脚尖，突然，两人直接双眼对视上了，四目相对，同时笑了起来。
“低下头！”皱起鼻子，她‘恶狠狠’地威胁。
何向嘴角挂着笑，听话的低头，给她擦汗。
等她擦好汗，他才打开饭盒，里面是一盒肉片，看着好像还是牛肉，谢蔷薇吃惊的看向何向，“这是牛肉？”
“嗯，军区得了一头牛，只是不是谁都能吃，先给了领导，我也得了一点。”一直都想着留给她吃，终于有机会了。
大早上吃牛肉真是——真是好吃！
谢蔷薇惊喜地咀嚼着嘴里的肉，“好好吃啊，军区大厨也太厉害了。”她认真夸赞道，可她话音落下就听到对面的男人笑了起来。
她登时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抬头摸了摸脸，是不是刚刚有些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疑惑看着何向，却见何向慢腾腾张嘴，眼里有着自豪，“这肉，我做的。”
“你做的？！”
虽然这牛肉有点冷了，但是也能看出来色香味俱全，而且特别嫩，她只吃过炖牛肉，炖很久的那种，这样炒的还是第一次吃。
当然也是因为牛肉贵，还少有。
何向自豪点头，看着谢蔷薇吃得满足，自己心里也一阵满足，“我父亲也是个军人，牺牲后把我托付给战友，这个战
友就是我叔叔，他媳妇儿徐姐，做饭很好吃，很厉害，我从小跟着学。”
何向以前还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学，还以为是老谢自己不想做饭，让他做饭，但是这一刻他真诚感谢老谢。
果然，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先得到她的胃这句话，太正确了。
“好厉害啊，我从小就不会做饭。”谢蔷薇忍不住感叹，下一秒就被何向灼热的眼神烫到，赶紧夹了一块肉塞到他嘴里，堵住他的嘴。
一小盒肉不多，何向后面就不肯吃了，直到谢蔷薇吃了一半后实在是吃不下了他才接过来，不过他也没吃，盖上放着，他可不想难得和对象相处的时间还被这吃东西给浪费了。
从自己兜里掏出白手帕，一只手压住她的两只手，“我给你擦。”
手帕只有淡淡的肥皂味，可谢蔷薇就是觉得很不自在，她躲了躲，“我要上去了。”一会号声该响了。
对象的话，何向自然听在耳朵里，他双眼紧盯着这抹艳红，口干舌燥，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我亲一口。”
第20章 第二十章咱们得一直偷偷摸摸？
说是亲一口，但是真的碰上了，谁能忍得住。
气氛焦灼，不顾她抗拒的手，何向把她紧紧贴在自己怀里，贴在她耳边喘气，热气穿过耳畔，她不自觉得缩了缩脖子。
“舍不得放你走。”何向弯着腰抱她，心里的舍不得一波高过一波，怎么就能那么喜欢她呢？
他的怀里，谢蔷薇睁着一双圆眼，眼角还有一滴方才控制不住滴下来的泪，她伸出手，像何向一样紧紧抱住，忍不住笑起来，看来有个对象也挺好的。
不过……双手更加用力了些，紧紧环着他的腰肢，谢蔷薇感受着她腰肢的力气，想到了以前读高中时，一个小姐妹说的话。
据说厉害的男人肚子都有八块肉，她好奇很久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呢？
眼神闪烁几瞬，她偷偷看了一眼何向，见他也看着自己，嘴角带着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模样。
既然如此，她便忍不住了，凑近何向，用气声说道：“那个，我听说男的肚子都会有八块肉，能给我看看吗，我就好奇怎么能有八块肉。”
这个好奇一直埋藏在她心里好久了，大哥二哥盛夏时也不怎么讲究，常常光着膀子，但是都是正常的就一块肚子。
八块肉究竟是咋样的，怎么还会被夸很好看？
何向听见谢蔷薇的话，还以为自己是耳朵坏了，听错了，不敢相信的眼神看向谢蔷薇，“八块肉？”
“嗯嗯，你就撩起衣服我看一眼就成。”谢蔷薇说着，手指蠢蠢欲动，已经放在何向的衣角上。
被对象的举动震惊数次，何向深吸一口凉气，赶紧护住自己的衣服，他不是笨的，脑子稍转几下就想到了一个对他最有利的。
“时间太晚了，你先回去，晚上再看。”
何向摁住她的手，强硬说道。
日思夜想的东西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却被男人给压制住了，谢蔷薇怎么能甘心，她不服气的咬住唇，“不行，我就看一眼，晚上天黑了不好看。”
“天黑了才好看。”何向板正脸，正色说道。
谢蔷薇还是不死心，但是她这个小胳膊小腿怎么能够拗得过这个男人，最后还是被催着上楼了，她气哼哼走上去，头也不回，看起来就是生气了。
何向手里拿着饭盒，嘴角挂着一抹满意的笑，直到看不到自己对象以后，他飞速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宿舍，关上门脱掉衣服，满脸愁容地看着自己的肚子。
这样？好看？不是每个人都有吗？
她喜欢？那以后训练不给那帮小子脱衣服了，何向板着脸想到。
另一边，谢蔷薇捂着唇，微微的刺痛，小心翼翼回到宿舍，她们还没醒来，谢蔷薇做贼心虚，蹑手蹑脚爬回床上。
被子把自己蒙住，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下一秒脑子清醒过来，她又忍不住害羞。
是不是有些太快了些，刚处对象呢就亲嘴——可是，亲嘴却是很舒服，她伸出手指，摸了摸嘴唇，指尖轻轻的摩挲都会让这块嫩肉有些疼。
他好似很喜欢的模样——热度不断攀升，脸颊越来越涨红，还是嘹亮的号声响起，让谢蔷薇把男人抛在脑后，努力冷静下来掀开被子，杨雨和陈晏芳已经起来了，就是最爱赖床的贾青雯还躺着。
但是也有了动作。
“快起来吧，一会没有鸡蛋了。”陈晏芳拍了拍贾青雯的手催促道。
老师知道这里有鸡蛋买，给了她们钱的，买不到肉就算了，还是得吃点有营养的，才能有力气干活。
反倒是谢蔷薇几人有肉吃，她们晚上去打饭的时候虽然肉不算多，但是也有肉了。
几人加快了速度，套上鞋子，各自背着挎包出门，谢蔷薇手里还拿着一本笔记本，那是她提前备的课程，上课的时候那么多孩子，大的小的都有，一不留声就被带跑了。
几人紧赶慢赶来到供销社，还好鸡蛋军区不缺，家属院给养鸡，只是不给养多了，臭哄，所以几乎户户人家家里都有两只母鸡，就专门下蛋。
“同志，我们还是要十个鸡蛋，放这里就行，谢谢了。”
“好咧。”售货员接过篮子，动作利索，把里面的稻草铺平整，一个一个圆溜溜的鸡蛋放进去，“今儿这鸡蛋好呢，是附近村里送来我们收的，个个青皮，又大，还是卖五分钱一个。”
“是耶，好新鲜。”上面还有鸡粪呢，杨雨家里就养鸡，她看着这鸡蛋都可惜只能买十个了。
拎着篮子，四人转了一圈，不出所料，没啥绿叶菜，都是洋芋萝卜白菜，就这些还是外地来的，村里连白菜都没有。
忍不住叹了口气，谢蔷薇从来没有那么想念过绿叶菜的滋味，以前吃得腻腻的，现在想吃都没有了。
天色刚亮，可军区里就能看见到处充满了朝气的人们，带着孩子去上学的军嫂路上也乐呵呵的，还有当爹的穿着军服背着孩子，走在路上还能听见士兵训练的声音。
“这边真好，真舒服，我都喜欢上了。”贾青雯感叹一声，这和外面简直就是两个模样。
杨雨也忍不住点头，只有家里人当兵的陈晏芳知道其中辛苦，“你们啊，别太想多了，军人待遇好也得相信他们干啥的，军嫂还有军属都难，要是出任务，一年见不到一面也是寻常。”
她感叹道。
啊？另外三人同时吃惊，“真的啊？”谢蔷薇出了声。
好在这个反应不算突出。
“嗯，我家里就有当兵的，家里媳妇儿孩子出了啥事男人都帮不上，我妈让我别找当兵的，过日子嘛，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
陈晏芳说得平淡，杨雨和贾青雯也打消了想法，只有谢蔷薇忍不住心情复杂。
这么重要的事，芳姐怎么不早说呀。
她懊悔想到，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若是回了南城他出任务也没什么，那她刚好可以回家住。
苦恼的问题瞬间被解决，谢蔷薇又开心起来，扬起眉挽住杨雨的手，忍不住哼歌。
走在黄土上，尘土一不小心就到处飞，几人赶紧从挎包里掏出丝巾，把头发和口鼻盖住，只留下眼睛看路。
来到治沙小队的门前，天色已经大亮，里面也有声音了，陈晏芳赶紧推开门，和大家打着招呼，贾青雯拎着鸡蛋赶紧进了厨房。
土灶的矮屋，角落里放满了玉米杆子还有干粪块，这些都是村子里匀出来的，后来周显英也让一帮学生们去捡了。
贾青雯仔细把鸡蛋上的脏东
西洗了才打鸡蛋，取了一个大盆，十个鸡蛋往里面打，纯蛋羹可不好吃，得加点水，加加点油盐提鲜即可。
简单的很。
主要的是火候，贾青雯这道蛋羹，众人吃了那么多天还没厌不只是因为这是鸡蛋，而是因为实在好吃。
看起来清淡不已，实则内有乾坤。
围坐在小桌上，各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谢蔷薇和陈晏芳商量着下沙村小学的时候。
“芳姐，孩子们虽然程度差不多，但是年纪毕竟有差别，接受能力也就有差别，我这边建议，把六到八九岁孩子分一起，九岁打上的分一起。”谢蔷薇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把自己上课时候观察到的学生状态递给陈晏芳查看。
年龄小的孩子虽然好教，但是明显不够认真，专注力很差，反倒是年纪大的孩子们，一个个对知识渴望的模样，谢蔷薇真的不忍心放慢教学进度。
小的时间还多，大孩子有的时间可不多，十二三岁就可以上初中了，万一真的能有一个成绩优秀的呢？
九年义务教育还在呢。
贵的无非就是书本费而已。
陈晏芳仔细的看了，丝毫没有敷衍，仔细查看后，她点点头，“我觉得可行，这帮孩子虽然村里也就希望他们能认字就行，但是我们在一天，还是不能敷衍，这样，薇薇你把你之前的教案给我一份，小的我来上，你带着上大的。”
“好。”谢蔷薇把这件事记在自己的小本子里写下，“等我今天整理整理给你。”
“嗯。”
本来以为这件事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没想到实施起来还有一些困难，一帮小的看见不是谢蔷薇教自己在疯狂的叫，就连陈晏芳也管不住。
没办法，之前为了震慑他们，陈晏芳都是严父的角色。
后来还是贾青雯出来，答应等谢蔷薇有空也会教他们，还有自己，陈晏芳板着脸，算是同意了，看到师妹们安抚的脸色她摇摇头，并不在意。
因为她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孩子嘛，就是喜欢好拿捏的人。
在下沙村当老师，真的如同当父当母，孩子们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一张白纸慢慢被四人添加上一些色彩，等到下午放学，她们还好看着孩子们回家。
虽然不需要一个个送回去，但是也要安排好。
“好累。”谢蔷薇靠着贾青雯，脚腕和脚底一片酸痛，她都感觉自己的小腿长了好些肌肉。
贾青雯也是如此，不过她稍微比谢蔷薇好点，几人累的都没办法回去治沙队里，叫回家路过的孩子传个消息，四人细心关好门窗，拢上门脚步蹒跚地走回去。
坐下来，每人手里都是一样的铝制饭盒，这是军区供销社卖的，质量特别好，还很好洗，大口大口往自己嘴里塞饭，谢蔷薇完全没有在家吃饭时的秀气。
没有其他，实在是太饿了。
中午孩子们都是自己带干粮，村里的大人们中午都不回家，要去赶羊，见状，谢蔷薇她们也是带着干粮去上课。
这干粮就是蒸熟的洋芋，再用纸包装点盐，吃的时候撒上。
第一顿吃的时候还觉得挺好吃，可是第二顿，第三顿就真是索然无味了。
这个一整天就能在食堂吃顿好的，她可是什么矜持都不顾了，杂粮米又如何，窝窝头又怎样，好过一顿顿的洋芋。
“我以前，从来不觉得白米这么好吃。”拿出手帕抹嘴，谢蔷薇心酸感叹，虽然爱吃，但是她也没有觉得如此想念过，家里两个职工，还是在南城，物产如此丰富，她出生的时候父母已经小有存款了，上面还有两个宠她的哥哥。
谢蔷薇就没缺过吃。
来这边饿了半个月，她真是太想白米饭了。
不过，念头一转，她又想到早上的早餐，炒牛肉的滋味好像又在嘴里散发，她垂下眼眸，嘴角突然勾起，坐在她对面的杨雨疑惑的看着谢蔷薇，“薇薇，你干嘛又皱眉又笑。”怪瘆人的。
“啊，我有吗？哈哈就是想到家里人了，改天等着里羊毛能卖了我们买点羊毛寄回去吧？”她凑近，用很轻的声音说道，虽然现在私下买卖已经是很正常的事情了，特别是这里还靠近村子，但是在军区里还得小心才行。
陈晏芳点点头，“对，这里羊毛特别好。”
“毛线厂在镇上吗？离这里好远。”谢蔷薇拧着眉头有些泄气，路途太远了，她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没有去过镇上呢，就上次从镇上坐自行车来这，屁股都坐麻了，去一次真的需要点心理准备。
这个问题的话，贾青雯放下筷子，擦了擦带着油花的嘴，“这个我知道，咱们睡的楼下那层，不都是女兵吗？有些是后勤部队的，还有女军医，后勤部队的姑娘们跟我说每月后勤部都会有车去镇上取物资。”
“我们也能蹭车吗！”谢蔷薇眼睛一亮。
“得看人，一次最多只能带十个，回来的时候还很挤。”贾青雯都打听清楚了，“她们还说得挑日子，有时候后勤队不想那么多人就挑周一，因为家里崽子要上学，中午还得给孩子做饭吃。”
原来如此～
另外三人点点头，用佩服的眼神看向贾青雯，这和人打交道的能力也太强了点。
大家手里的饭盒都空了，谢蔷薇偷偷看了一眼表，时间有点晚了，她轻咳一声，“我们赶紧回去洗洗吧。”
“好，我也累了。”陈晏芳打了个哈欠，她体能好，这体育课都是她带着上的，不过虽然说是体育课，也就是带着他们玩自己小时候玩过的游戏。
毕竟下沙村，啥也没有，只能拿着棍子在土里画个房子，带着他们跳房子。
不过就算如此，这帮孩子们也开心得不得了，笑声一阵一阵，悦耳不已。
回去宿舍，拿上东西，先去厕所把饭盒给洗了，放在篮子底下，再去洗澡。
擦干头发，谢蔷薇捏着手里的表，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这也就意味着，已经到时间了。
到了她和对象约定的时间。
“哎哟，芳姐，我肚子有点疼，我去个厕所，你们先睡，给我留个门就行。”匆匆说完，她捂着肚子，好像是真的很痛的模样，紧紧捂着肚子跑了。
陈晏芳被她吓了一跳，刚想问问人影都不见了，正想追下去问问有没有事，人就被贾青雯拦下来了，“没事的，就上个厕所而已。”她笑了笑，意味深长。
楼下，谢蔷薇一顿做贼心虚的模样，踮起脚尖，小心翼翼走下去，路上还不忘四处看，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有鬼。
早早等待在角落的何向见到自己对象这副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没有出声，等着她走到这边。
粉白的睡裙看起来是绵绸的，不过比起昨天的那条，这条不算长，只能堪堪盖住膝盖而已，走动间扬起的裙摆让男人不自在的撇过头去。
“何向！”谢蔷薇眼睛一亮，小跑过去，犹如一个炮弹一样冲过去紧紧怀抱住男人的腰肢，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一天不见的不好意思，相反的，她从不吝啬述说自己的想念。
“我今天好想你。”她靠在他的胸膛出，拉长了声音，轻声撒娇道。
心脏好似被击中一般，猛地酸胀又软了下来，他不顾自己手上一大堆东西，手臂怀抱住她，轻轻用力，人就被他抱起来，手上的东西还拿得稳稳当当的，大步走到了最里面，高大的墙挡住，保证不会有人看见。
“薇薇……”他也很想她，训练的时候总是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想到她，心情也好了很多。
想到一帮下属吃惊的眼神，何向勾起唇角，看向谢蔷薇，对着她明亮的双眼轻轻一吻，如羽毛一般轻轻软软的触感落在眼睛上。
喜欢。
谢蔷薇忍不住笑了起来，睁着眼睛看着他，这张脸真的越看越帅，因为被他抱着，谢蔷薇可以很轻易的看见他的脸，凑近，学着他的模样亲在眼睛上。
只是一下，她推后，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下一秒，看起来就很少笑的男
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才发现，他居然有虎牙。
小小的，并不明显，但是笑起来就能看见。
有些惊讶。
她的眼睛会说话，何向忍不住在心里说道，狼狈地闭嘴，不自在袭来，他用一只手怀住她的腰，还是稳稳的，另一只手提起来手上的一堆东西。
“看看吧。”转移话题的男人讨好说道。
谢蔷薇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首先是一双鞋子，正是解放军鞋，军绿色胶皮，她跳下来，“还不错。”
何向扶着她，“这是你的码，不过我买大了点，里边塞了一个软乎的鞋垫。”
除此之外，还有，“这是奶糖，供销社没有，还有杏干。”都是他去找的。
奶糖谢蔷薇吃多了，但是杏干她还没吃过，好奇的打开纸包，拿出一块咬了一口。
软韧的口感，有些像是地瓜干，又有点酸酸的，很好吃。
“好吃。”她开心说道。
何向看着她吃，自己倒是心满意足。
拿了鞋子，还得了好吃的，谢蔷薇以为事情说完了，“那我上去了？”
“等等！”何向拧眉，今天一整天也就见这么短暂的两面，早上还得了点香，晚上怎么就——暗示的眼神看向她的红唇，好似在询问可不可以。
眼神越来越灼热，谢蔷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想到早上的情形，一会嘴唇肿起来肯定会被发现的，“我说我就是上厕所的，那么久一会师姐她们来找我了。”
“不会的。”何向肯定说道，却又不肯告诉谢蔷薇到底为什么不会。
往后退的脚步还没迈，她就直接被人举了起来，猛的腾空让她惊慌失措起来，下意识揽住何向的脖子。
“何向！”她生气道，刚想挣扎着下来，下一秒就被他灼热的眼神打断，支支吾吾的，装作不懂他的意思。
心中的火无处发泄，何向看着她的唇瓣眼神都要起火了，可是对象就是不心软，而在这件事情上，何向丝毫不敢造次，等不到她心软，只能多抱几下。
“多吃些。”
实在想不出来说什么，何向想到对象晚上那秀气的吃相，干巴巴地说道。
说到吃饭，谢蔷薇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要和何向说什么，“你早上别来了，也别给我开小灶了，太麻烦了。”
虽然是对象，但是她和何向认识都还没有一个月，相处时间一天都没有，虽然真的很好吃，但是静下来想想，还是觉得良心不安。
她谈个对象，都是他在花钱出力气。
习惯了爸妈养自己，还没习惯对象养自己呢。
可谁知道，谢蔷薇自以为贴心的一句话，让何向多想了，转变的如此快的态度让他忍不住猜想，他把人放下，蹙眉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他声音有些干涩，还透着一丝不可置信，看着谢蔷薇的眼神就跟看负心汉似的，下句话更是让谢蔷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我已经在准备结婚申请，家属院分配的房子我也准备去申请了，你后悔晚了。”！！！！！！
内心一万个震惊，谢蔷薇着急扯住他的衣袖，“你干嘛呀！干嘛申请呀！我们又没结婚。”
“你果然后悔了。”何向冷笑一声，人都被他盖章了难道还想反悔？
谢蔷薇简直都解释不清了，她扯着男人的袖子，手指发白，“我爸妈都还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我在这里找到你他们得多伤心啊！”
真心话脱口而出，何向眼神一凛，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谢蔷薇看到他的反应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有歧义，赶紧道歉解释，“不是不是，我走之前答应了我爸妈以后肯定回南城，这刚来就着了个对象，他们肯定伤心，你不是说以后陪我回南城的嘛！”她扯着何向的手臂，就差举起三根手指向天发誓了。
何向紧盯着她的双眼，确定她没有假话才缓缓点头，“那就先不跟你爸妈说。”
见他缓和下来，谢蔷薇继续哄道：“那我们先这么处对象嘛，老师和师姐们都知道我家里的地址，还有钟大哥，雪萍姐可是过段时间就来随军了，她要是知道了，我全家都知道了。”
说着，她好似委屈一般，把头埋在何向怀里。
可真委屈的是何向，谢蔷薇说了那么多，他也觉察出味道了，“意思是不回南城，咱们就一直得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