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的军靴踩碎满地玻璃渣，暗红色冰晶在鞋底吱呀作响。医院走廊的应急灯将七个月亮环的投影烙在墙上，每个环内都浮现着不同时代的建筑虚影。陆昭的机械臂正在拆卸新生儿监护仪的电路板，金属手指沾满荧蓝的羊水："第十二间产科病房，所有婴儿都出现了相同症状。"
保温箱里传出指甲抓挠玻璃的声响。林婉清掀开染血的保温毯，瞳孔骤然收缩——新生儿的手掌纹路呈现完美的楔形文字排列，尚未睁开的眼皮下透出青铜器氧化的绿光。
"不只是文字。"陆昭将听诊器按在婴儿胸口，"心跳频率与三星堆青铜神树的年轮振动完全同步。"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两人冲进处置室时，看见三个流浪儿正围着早产儿保温箱。最大的女孩咬着滴血的绷带，正用手术刀在玻璃上刻写苏美尔王表："要赶在月环闭合前完成祭祀名录......"
"放下刀！"林婉清扣住女孩手腕，却发现对方皮肤下流动着液态青铜，"你们在干什么？"
"帮他们登记呀。"最小的孩子踮脚擦拭保温箱血迹，"新生儿必须录入深渊名册，否则会被月光烧成灰烬。"她摊开掌心，结痂的伤口里嵌着微型金字塔模型。
地下车库改造成的实验室弥漫着蓄电池的酸味。林婉清将刀匣卡进改装后的共鸣装置，金属台表面立刻浮现她全身的血管投影——那些发光的脉络正逐步被刀匣的青铜纹路覆盖。
"你的细胞导电性提升了三百倍。"陆昭用绝缘钳夹起冒烟的导线，"今早触碰电路板时，直接激活了秦汉时期的青铜剑铸造工艺。"
"这是好事。"林婉清将缠着胶布的左手按在刀柄，"至少能更快解析那些古文字。"
暗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三个孩子拖着半人高的铜壶走进来，壶身刻满正在蠕动变化的玛雅历法："姐姐，月光开始浇筑祭坛了。"她们的眼白完全被黑色占据，瞳孔里旋转着微缩的克莱因瓶结构。
陆昭突然举起射钉枪对准铜壶："离那东西远点！壶里装的是......"
"是医院血库的存货。"最大的女孩露出天真笑容，"混合了七种稀有血型，正好对应七位君主的喜好。"
刀匣突然迸发刺目强光，林婉清感觉心脏被铁钩拽住。共鸣装置显示她的生命光谱正被分解成七道射线，精准投射在月环中央。最小的孩子趴在地上聆听震动："君主们在敲打世界的边界，他们说......"
"说我的身体是最佳共鸣体？"林婉清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跳动着拜占庭鹰徽的皮肤，"监察组到底给我移植了多少文明烙印？"
城市上空响起防空警报，七个月亮环开始喷洒银色粉尘。陆昭的防护面罩瞬间被腐蚀出蜂窝孔洞："粉尘在催化基因变异！那些新生儿......"
新生儿病房突然传出整齐的啼哭。林婉清撞开防爆门时，看见保温箱集体爆裂，数百个浑身沾满荧蓝羊水的婴儿正在地上爬行。他们用指尖的血在瓷砖上绘制统一图案——由巴比伦空中花园与卫星轨道交织成的图腾。
"阻止他们！"陆昭抛出电磁脉冲手雷，"图案完成时就是通道打开......"
手雷被凌空接住。最大的流浪儿站在通风管上，瞳孔扩张到占据整个眼球："为什么要反抗呢？新文明会比人类更完美。"她张开双手，银色粉尘在其掌心凝聚成微缩的罗马斗兽场。
林婉清挥刀斩断通风管，在坍塌的巨响中掐住女孩脖颈："把她们的真实意识还回来！"
"早就融合了呀。"女孩的声带振动出混响，"当月光灌注第七轮时，所有文明载体都会成为君主的细胞......包括你。"
刀匣突然自主启动，林婉清的生命光谱被抽离成七色光束。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秒，她看见所有婴儿同时仰头，眼窝里喷射出青铜色的光柱直插月环中心。
地下车库的天花板被月光熔出巨洞。陆昭拖着林婉清躲进配电室，机械臂因过载冒着青烟："刀匣在反向抽取你的生物电，必须立刻解除绑定！"
"那就切断我的脊椎神经。"林婉清将匕首塞进他手里，"趁着孩子们还没完全转化......"
三个流浪儿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没用的。"她们从电缆井爬出，皮肤已完全青铜化，关节处伸出刻满文字的金属刺，"姐姐的心跳是锚点，就算现在死亡，尸体也会继续完成仪式。"
林婉清突然扯开配电箱，徒手抓住高压电缆。电流在其体内转化成耀眼的青铜洪流，瞬间烧焦了最近的变异孩童。陆昭的机械眼闪过数据流："你在模仿良渚玉器的能量纹路！"
"是监察组实验室的防护措施。"林婉清的口鼻渗出液态金属，"当年他们用十万伏特给我刻录文明密码......"
剩余的两个孩子突然合体成三米高的青铜巨像，胸腔内嵌着跳动的人类心脏："最后七小时，月光将完成君主降临的通道。"巨像挥拳砸向配电室，墙面剥落处露出由婴儿血绘制的星际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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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清撞碎地下车库的承重墙，月光如瀑布灌入地下空间。她看见整座城市的地基浮现发光纹路——那是放大数万倍的新生儿血图，正在将地表改造成立体祭祀场。
"能量流动不对劲！"陆昭用残破的机械臂扫描地面，"有73%的月光被导向......"他的声音突然扭曲，投影呈现出二十个重影，"天空......天空在吸收能量......"
林婉清抬头望去，七个月亮环之间不知何时织出了半透明的神经网络。每根神经突触都包裹着记忆晶体，隐约可见无数人形虚影在其中挣扎。最小的变异孩童爬到她脚边，声带已退化成震动膜："那是流魂街的基盘......亡者们正在......"
刀匣突然刺出无数光缆扎入林婉清后颈。她感觉毕生的记忆被暴力抽取，化作光粒汇入天空的神经网。在濒临昏迷时，她看见遥远的云层中竖起通天巨塔的虚影——那是由半透明人影堆砌成的巴别塔，塔顶有个燃烧的老者正伸手触碰虚假天空的裂缝。
"坚持住！"陆昭用最后电力启动电磁脉冲，"还有机会切断......"
"没时间了。"林婉清扯断刀匣光缆，任血液在月光中汽化成文明密码，"告诉后来人......流魂街的天空是最后的战场......"
七个月亮环同时睁开瞳孔状裂口，婴儿啼哭与亡灵哀嚎震碎了所有玻璃。在崩塌的月光祭坛中央，林婉清看见自己的倒影分裂成七位君主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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