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有爱凑热闹的邻居听到王海燕的话,蠢蠢欲动地想去凑个热闹。
赵如月却做出兴致缺缺的样子,嫌弃道:“一群男人吵吵嚷嚷,烟鬼还多,凑在一起吸烟,进去那屋子都呼吸不上来,你们谁要去谁去吧,反正我是不乐意去。”
本来想叫她作伴一起去的邻居犹豫了,揶揄道:“你还怕烟味啊?你们家宁老三不是也吸烟?”
“他找的工作不让吸烟,就戒了,我就怕他一回来又重新碰烟,臭得很。”
赵如月是真不喜欢烟味,两个孩子也被她带得讨厌烟味,她儿子长大后也是不吸烟的。
那邻居促狭道:“嫌弃臭你还嫁给他?成两口子了,亲嘴的时候嫌不嫌?”
“呸!你个促狭鬼!别人我管不着,反正他吸烟不许在房间里吸,也不许在我面前吸烟!”
那邻居开着玩笑,也打消了去看热闹的念头。
毕竟大部分女人都不喜欢烟味,只是改变不了男人,所以习惯了忍耐。
曾经赵如月也是这样,宁绍明后来重新吸烟,她也只是规定不许他在家里吸,让他想吸烟就到院子里。
多冷都得到院子里吸完烟才能进屋,不然就忍着。
这回她打算在他重新犯烟瘾前,把这个习惯给遏制住。
就在赵如月想法子的时候,宁绍明在山脚湾朋友的家里,已经有人给他递烟了。
他在后厨工作久了,即使现在已经回老家,有人递烟,他下意识第一反应是依然摆手婉拒:“不用不用,我戒烟了,这么好的烟,你留着自己用多好。”
给他递烟的人表情语气都很夸张地道:“哎哟喂,你怎么回事啊?这种好东西竟然戒了!”
拒绝别人的烟不太好,宁绍明颇为不好意思地解释:“这不是为了挣钱还债么,我那个工作在后厨,人家规定不能在后厨吸烟,我嫌出去吸烟麻烦,干脆就戒了。”
给宁绍明递烟的那个还想调侃几句,被几个人挤开了。
把他挤开的那几个人对宁绍明的工作很感兴趣。
听他提起工作的事,立刻趁这机会问:“能让你把烟都戒了,工资肯定不低吧?听说你刚开始也在厂里干活,后来自己找的那个工作,怎么找的?”
他们出去打工,老乡介绍的工作一般都是去厂里干流水线,不然别的地方也带不出去那么多老乡。
有机会他们当然想去待遇更好的地方。
这个没什么不能说的,宁绍明就如实说了:“工资还行,主要是没工厂那么累,也不用三班倒上夜班,没那么耗人,还能学手艺,只是要求比较严格。”
他现在想起来,还十分庆幸自己鼓起勇气去问了:“那天我跟我媳妇儿正好休息,我陪她出去逛街,路过一家酒店,看到那酒店贴出来招聘启事,要招后厨干活的帮工,我对后厨的工作挺感兴趣,看待遇又不错,就去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被招进去了。”
宁绍明现在在朋友们面前说起来,表现得特别轻描淡写很轻松的样子。
但只有他自己和他老婆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心理准备,才敢踏出那一步。
如今他真的很感谢当时的自己。
其他人跟听故事似的,想得不多的人,听完感叹一句:“你小子真是够走运的!”
还有人开玩笑:“这说明什么?说明以后得多陪媳妇儿逛街!”
“可拉到吧,人家媳妇儿旺夫,你媳妇儿是败家,多逛几次,你那钱包空得能跑马!”
有心想找个工作的人说:“就是!陪媳妇儿逛街不一定能那个找到好工作的运气,问绍明没准还能找得到!”
另一个有心人附和:“是这个理,我脸皮厚,我先问!宁三哥你工作那酒店还招人不?我知道你过完年不出去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帮忙联系你工作的地方,帮忙介绍一下?”
他这话一问出来,不少人的目光都不由集中到这边这桌。
宁绍明出去一年就还能把欠债还上,还有钱建房,真的比很多出去两三年的人都强出好几倍去。
镇上夫妻俩一起出去打工的人家不少,想要一年内还清跟他们差不多的债款,日子要过得非常节俭。
同时还不能遇上家里有老人生病之类的大事,全家所有花销控制在一个人的工资内,把另一个人的工资全部存起来,一分不动。
运气那么好的人不多。
而且即使这些条件有人都能达到,他们也就是能把欠债还清,想一年内还同时攒下钱建房是不可能的。
诚然宁绍明那些钱里,有一部分是他们夫妻俩卖货挣到的,可宁绍明他妈和他大哥早把他卖完货,还要给别人分成的事说出去了。
那刨除卖货挣到的钱,剩下那一部分就是他一年下来工作攒到的钱,估摸着算一算,也有不少了。
更别说建好房子,他还有本钱开店。
宁绍明刚回来的那天,也有不少人找他聊过,但那天他们问的都是跟那些货相关的问题,想知道走的什么大运,几乎没人问他的工作。
后来知道卖货这事,他自己都无法复制,有一部分比较务实的人,才把目光转向了他的工作。
宁绍明没端着架子藏着掖着,都是从小认识的朋友,他也很希望朋友能多挣点,过得好一些。
不过宁绍明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我得先跟你们说清楚它不好的地方,那个酒店在各方面对员工的要求都很严格,想去的人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可别到时候受不了被管头管脚,回来说我坑人。”
“那肯定不会,你能给介绍个工作算是帮了大忙了,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一个人说完,其他人纷纷附和。
虽然听到不少好话,宁绍明也没飘飘然地大包大揽说一定能给他们介绍成功。
他只说:“等我晚点给经理打电话拜年的时候问问,得了答复再跟你们说,我辞职之前听说酒店要开分店,肯定要招不少人,如果经理那边确认可以给试工机会,等过完年可以让文发带你们一起去。”
其实酒店要开分店这事,不是宁绍明听说的,而是经理亲口告诉他。
经理的意思是,上面的领导觉得他干得不错,想让他去参加一段时间的培训,再把他调到分店那边。
让他手底下也管几个人,算是升职了,还会给他涨点工资。
也就是遇到酒店快速扩张,人手太缺,他这个资历没那么深的师傅才能得到这个机会。
可惜他选择了回老家,走另一条路。
梁国兵听着这些人讨论以后出去打工的事,觉得这群人真是没出息。
打工能挣几个钱?
还要被人管着,没有一点自由,没本事的人才会去打工!
他吐了口烟,两手哗啦哗啦地洗牌,漫不经心地把麻将叠好。
玩了两局,就不动声色地给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后做出烦躁的样子,把正在洗的牌一推,叹气说:“唉,就这么五毛一块地打真没劲!”
另一个人立马跟上:“怎么没劲了?好不容易年底大家伙聚一聚,多热闹,你还觉得没劲,你倒是说说,玩什么有劲?”
那人拿出一副扑克挑了挑眉。
故意跟他唱反调的人立刻嗤笑一声:“玩扑克?你别招笑了,扑克能有麻将有劲?”
“也要看怎么玩,玩三公不比麻将那五毛一块地玩有意思?就怕你不敢玩!”
“小瞧我是不是!老子这辈子最听不得别人说我不敢!不过就我们两个人怎么玩?两个人多没意思,三公玩法,最少也要三个人玩才能叫有劲吧?”
梁国兵顺势也把自己面前的麻将一推:“大家来我家玩,我勉强算个做东的,要是让你们玩得不尽兴,那就是我的不是了,算我一个,刚好三个,我来当庄家。”
宁绍明懵了,不是打麻将吗?
去叫他的时候说三缺一,这才打几圈,变成三多一了。
玩麻将还能说是过年大家聚一聚玩一玩,勉强能说不算赌,可玩三公那可就真的是赌了。
梁国兵看向宁绍明:“绍明你玩不?自己算一家或者跟别人都行。”
宁绍明忙摇头:“不了不了,我打打麻将还成,这个我不太会。”
他站起来把位置让出来:“谁想玩谁来这里坐吧,我就站在边上看看。”
梁国兵的邀请被拒绝,他似乎也不在意,拿过扑克就开始发牌。
三个人玩起来咋咋呼呼、大呼小叫的,赢了大声欢呼,输了拍桌、拍大腿懊恼。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把因为桌子不够,只能围观别人打牌的人给吸引了过来。
围过来的人越多,随着他们各自的输赢,或欢呼、或唏嘘的人越多。
场面很快热了起来,围观的人渐渐不满足于围观,纷纷下场小试牛刀,有些人自己开一家亲自拿牌赌。
有些人觉得自己手气不好,不敢自己摸牌,但也围在四周看哪一家的运气好,就跟着那家下注。
宁绍明身边时不时就有人劝他:“来都来了,玩玩呗?不玩大钱,凑个热闹玩点小钱,也挺有意思。”
“跟个五块十块的,算不了什么,大过年的放松一下嘛!”
“你不会怕回家被老婆骂吧?玩个几块钱,你老婆肯定发现不了。”
宁绍明被劝得好像不玩他就是怕老婆,不玩就是不给大家面子,不把大家当兄弟。
就在他想着,自己兜里就三十多不到四十块钱,多了也没得输,要不随便跟几次,输完就顺势用没钱的借口离开时。
大腿突然被人抱住,腿边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爸爸,妈妈到处找你呢!”
梁国兵眼看宁绍明被劝得已经把手往口袋里伸,马上就要把钱掏出来了。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小程咬金。
他按捺住内心的烦躁与不耐,故作玩笑地笑着说:“小夏,你爸出来玩之前,都让人跟你妈妈说过了他在这里,小孩子可不能撒谎,撒谎会被狼外婆吃掉的。”
第52章
有时候男人总是会过分看重所谓的兄弟情义,为了给所谓的兄弟面子,去做一些自己本来不想做的事。
有些人甚至因此为所谓的兄弟担保,最后落得个倾家荡产的下场。
赵如月其实不担心宁绍明会这样。
她了解宁绍明,别人可能会玩上头,不但把兜里的钱输光,还要回家拿,甚至家里的钱输没了借钱都要赌。
但宁绍明最多会为了给兄弟面子,把自己兜里的赔进去,而他兜里最多有个百十来块钱,多了他没有,借更是不可能。
上辈子就是这样,别人催他回家拿,他说钱都在媳妇儿手上,他拿不到,别人说他怕老婆,他也不在乎。
他觉得自己本来不想玩,但依然愿意把兜里的钱拿出来,跟兄弟们一起玩,已经算是给兄弟面子了。
兄弟再逼他,就是为难他,不给他面子。
大家都是兄弟,没有谁高谁低,他也不靠别人吃饭。
凭什么他都给别人面子了,别人可以不给他面子呢?这不公平!
久而久之,那些人在他那里捞不到好处,就给他起了个两个外号:宁老抠和抠老三。
宁绍明自己觉得那几十块钱花出去,给兄弟个面子没什么,可赵如月就是觉得不爽。
几十、一百块钱难道就不是钱了?
街上一碗有菜有肉的米粉才卖五毛钱,今年涨价了,也才涨到六毛。
炸油馍两毛五一个,米糕两毛一小块。
现在几十块钱的购买力可不弱,能买不少东西呢!
凭什么白白给别人!?
赵如月盯着时间,算一算他们估计也打了几圈麻将,时间临近十一点。
她起身松了松筋骨往外走:“不知道两个孩子跑到哪里玩去了,中午了也不回来吃饭。”
王海燕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孩子嘛,玩起来都不知道饿的,早上叮嘱过今天杀鸡放鞭炮的时候,所有人都得在家,让他们别跑太远,你喊几声,他们肯定能听到。”
赵如月站在门口喊了几声,果然听到儿子和女儿的回应。
不到半分钟,宁时秋牵着妹妹跑回来:“妈妈!你找我们?”
赵如月把两个孩子拉到身边,先摸摸他们的额头、后脖子和后背,看看有没有汗。
摸到两个孩子的后背是干燥的,才问道:“你们俩饿不饿?”
两个孩子都说有点饿。
“想不想到集上吃云吞面?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了,今天不吃得等到初六开市才有的吃。”
“想吃!”
赵如月蹲下身,压低声音:“那你们帮妈妈一个忙好不好?”
宁时夏看妈妈那么神秘,一下子兴奋起来,也跟个小特务接头似的,小小声地说话:“请问指挥官,是秘密任务吗?”
赵如月文忍俊不禁地点头:“是秘密任务,你们不能告诉别人是妈妈派你们去,要不然妈妈就要得罪人了。”
“请指挥官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宁时秋无奈地戳了戳笨蛋妹妹:“你还没问是什么任务呢……”
“哦哦,请问指挥官,是什么任务啊?”
赵如月说:“任务就是:去山脚湾梁国兵家,找你们爸爸,叫他带你们到集上吃云吞面去。”
“啊?”竟然是这么不刺激的任务,宁时夏跟被戳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
赵如月故作严肃握住女儿的小手:“小夏同志,这可是个非常难的任务,这个任务不但需要把你们爸爸带出来,还不能让人怀疑是妈妈在背后指使。
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个任务需要我们小夏担当重任,小秋只能辅助,不能跟着小夏一起进去。”
赵如月深知某些男人的劣根性,他们觉得因为性别相同,对待小男孩就可以随意作弄。
她儿子这个年纪的小男孩跟进去,那些男人开起玩笑来,容易没轻没重。
有些人非要把小男孩作弄到哭,或者看他真生气为止。
小男孩因为那些玩笑而生气,还要被说小气,开不起玩笑。
即使他爸也在场,要是他爸也因此不高兴,父子俩都要被说。
小女孩他们就不敢,因为那是个小姑娘,轻不得重不得。
街上的小姑娘大多比较娇贵,脾气也大,很不好欺负,真把小姑娘逗哭了,被指责的就是他们了。
尤其是她闺女这么小年纪的小姑娘,通常被默认为年纪太小完全讲不通道理,她闹起来没人会说是孩子的问题。
她爸在场,不让别人逗自己闺女,也没人会觉得他不对,因为大多数人都默认闺女可以多些宠爱,儿子不能娇惯。
宁时夏一听自己任务那么重,立马又支棱起来了:“妈妈指挥官放心,我一定能完成任务!”
赵如月很放心,毕竟这种事上辈子有过很多次。
宁绍明舍不得凶孩子,哪怕他打麻将正上头,他闺女去闹,他也凶不起来一点。
有一次被气得巴掌都扬起来,想揍孩子屁股了,那手举着半天,愣是不舍得拍下去。
他闺女没觉得有什么,闹完就跑去玩了,他打都没打,竟然还觉得心疼,买了不少好吃的哄孩子。
给孩子都哄懵了,一边莫名其妙一边吃得美滋滋的。
宁时秋骑上车,准备载着妹妹去山脚湾,赵如月不太放心地叮嘱:“记着妈妈说的话,小秋你可别进去,小夏进去了就赶紧拽你爸出来,那里面吸烟的人多得很,小孩子不能多闻烟味。”
两个孩子齐齐应了一声:“知道啦!”冲着她挥挥手,自行车一蹬,一溜烟跑远了。
快到山脚湾,宁时秋停下了车,在妹妹疑惑的眼神中,对她招招手。
宁时夏:“干嘛呀?”
宁时秋:“你把耳朵凑过来,我跟你说,你进去了之后就先这样……然后……”
然后到了地方,宁时夏一进去,锁定目标后,立刻抱住目标大腿。
被梁国兵说撒谎,宁时夏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认为哥哥不愧是自己哥哥,果然太聪明了,竟然知道大人会说什么。
以后可以跟妈妈说,给哥哥封个军师当当,至于她自己嘛,肯定是先锋将军啦!
“哎呀,竟然被揭穿了,”宁时夏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开始撒娇耍赖,“我不管,反正我肚子饿,想吃云吞面,爸爸你带我去集上吃云吞面!”
宁绍明答应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梁国兵抢了话:“你妈妈不是在家没事干?让你妈妈带你去不就得了,你爸爸忙了一年,难得有空来玩一回,你不能扫兴知道吗?”
宁时夏顶着一张天真的脸,十分单纯地说:“不知道,扫兴是什么啊?我只知道扫地。”
说完不管他,继续拽着她爸的裤子喊:“爸爸,我要吃云吞面,带我去吃云吞面!”
“好好好,爸爸带你去吃。”宁绍明看着孩子都要坐地上去了,弯腰把她抱起来。
宁时夏海拔低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会儿海拔陡然变高,闻到的烟味更浓烈了。
她忍不住捏住自己的鼻子:“这里好臭,爸爸快走!”
眼看快进嘴的大肥肉要飞了,梁国兵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烦躁,脱口而出:“绍明,你可不能这么惯着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跟人要这要那的,像什么话,以后长大还得了?”
他以为自己跟宁绍明从小认识,很了解宁绍明,而且自己说的话有道理。
一般说出这种话,大人都会附和,然后顺势教育孩子父母有多不容易,要体谅父母的辛苦。
可他太高估了自己对宁绍明的了解。
听到梁国兵那些话,宁绍明心里就不太高兴了,他的孩子,别人凭什么指指点点?
况且什么叫跟人要这要那的?跟自己爸爸要点吃的怎么了?
他家小夏只是想吃碗云吞面,又不是要多贵的东西,怎么就不像话了?
宁绍明脸上扯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孩子也不是想要金山银山,只是肚子饿了,想吃一碗云吞面而已,我这个当爸爸的如果连孩子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那多没面子,你们玩着吧,我带孩子吃东西去。”
说完也不管梁国兵是什么表情,又要说什么,直接转身抱着孩子出去了。
出去后,被冬天清泠的冷风一吹,宁绍明脑子清醒不少。
回想起刚刚那些围在自己身边的人,他们说的那些话。
发现那几个人一直都在换着不同的方式,劝自己跟着一起赌,在他耳边跟苍蝇一样嗡嗡嗡、喋喋不休地企图给他洗脑。
即使宁绍明可以确定,自己输完兜里那几十块钱一定会停下,然后找借口离开,可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宁时夏没发现她爸的异样情绪,这会儿她正为自己圆满完成任务而高兴。
她放开捏着鼻子的手,开开心心地抱住爸爸的脖子,结果一凑近,又闻到一股烟味。
宁时夏急忙仰头远离,重新捏住鼻子,嫌弃道:“爸爸臭臭!”
宁绍明用手指轻轻在她脑门弹了一下:“你个小机灵鬼,还敢嫌弃我!”
宁时夏:“不信你让我哥闻闻,哥哥你快来!”
宁时秋的嗅觉更灵敏,走近就开始捂口鼻:“爸爸,你被烟味腌入味了!”
宁绍明觉得又气又好笑:“两个小没良心的,亏我还要带你们去集上吃云吞面,面都没吃上就开始嫌弃我了。”
赵如月站在家门口,远远地看到他们三个回来,笑了笑转身回屋,继续烤火嗑瓜子去。
宁绍明带着孩子快走到家,遇到刚从街上大包小包回来的黄文发。
黄文发夫妻俩在除夕前一天晚上才到家,今天一大早就忙着去买过年要用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来找宁绍明。
没想到能在路上遇到,黄文发忙提着东西快步走过来:“我听人说你在老梁家打牌,正想着把东西拿回家放好,就去找你们一起打几圈麻将,你怎么回来了?”
宁绍明听到他的话不由多想,梁国兵那几个是不是想接着他当由头,把跟他玩的最好的那几个兄弟也拉去玩?
站大街上,宁绍明不好说得太详细,只说:“他们玩三公,我不想玩就回来了,你东西都买好了?”
“差不多了,还差鞭炮和烟花,我们住街上买这些方便,晚点再买也行。”
宁绍明怕黄文发去梁国兵那里,也遇上自己遇到的事,说道:“等什么晚点,晚点孩子喜欢的烟花都卖没了,我要带小夏和小秋到集上去吃东西,顺便买鞭炮,一起去呗?”
黄文发有点犹豫,一年没回来,也辛苦一年了,他挺想去山脚湾那里凑凑热闹,玩一玩放松一下。
第53章
但宁绍明说的话被黄文发的儿子听见了,那小子闹着一定要现在去买烟花。
黄文发说:“晚点我肯定给你买。”
他儿子黄圣德不愿意,其实他不是非要这时候买烟花,毕竟烟花都是在晚上放,现在买了也不能马上玩。
他就是看别的小孩玩摔炮眼馋,想着现在去买烟花,可以趁机让他爸给他买点摔炮玩。
黄文发犹豫了一下,他儿子就要往地上滚,也不管那地上脏不脏。
黄文发拿他没办法,要是让他滚地上,回家老太太知道了,肯定要不高兴:“行行行,现在带你去买,不许滚地上,不然老子抽你!”
“你们等我一下,”黄文发对宁绍明道,“我先回去把手里这些放下,再跟你们一起去。”
一行人到了集上,再集市里遇到吴丽和黄文发的母亲手里大包小包地提着,还在买东西。
他看向黄文发,总觉得他说的东西买得差不多了,是为了去玩自我安慰的借口。
果不其然,等吴丽也注意到他们,张嘴就吐槽黄文发:“你不是说有事着急去办,怎么又来集上逛了?”
黄文发支支吾吾地回答:“没、那个、那件事不着急办了,吃完年夜饭再办也行。”
吴丽半信半疑:“既然不着急去办了,那等会儿帮我和妈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我们还要去买今晚上吃的菜。”
黄文发认命地接过东西,又往家里跑了一趟,把东西放好,再回来,云吞面都煮好了。
他们来的时候,集市还是人挤人,吃完云吞面,走出面店,外面集市已经快散了,很多摊位正在收摊,摊主大部分或者周边村子的本地人,中午也要回去杀鸡拜神祭祖。
还在周边的店铺逛着买东西的,几乎都是家在街上的人,而且大多手上提着东西,也快要回家了。
宁绍明和黄文发在几家烟花炮竹店里看了一圈,选择一家把所有东西全部买齐,也没花多少时间。
他们回到家时,才中午十二点多,放下东西,刚好可以开始杀鸡。
赵如月早选好了今天要杀的鸡。
宁绍明一回来,她立刻准备好一个用来接鸡血的小碗,往小碗里放了点清水和盐。
宁绍明先把两个孩子赶到屋里,然后拿起磨得锋利的菜刀,拔了拔鸡脖子上的毛,用刀利索地往鸡脖子上被拔掉毛的地方一抹。
鸡血恰好落到地上摆好的碗里。
赵如月手上拿着一支香,看到鸡血如碗,马上出去把大门口摆好的鞭炮点燃。
她现在点的鞭炮是去年春节剩下的,老家的规矩就是除夕第一卦鞭炮一定要用去年剩下的鞭炮。
赵如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人都这么教,她就这么做了。
她觉得教她们这些后辈的老人们,没准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这样做。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老人能说得清楚,小孩子追根问底时,老人答不出来,还会恼羞成怒地骂:“人家都这么做,你也跟着做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小孩子不许多问!”
鞭炮声结束,硝烟味在空气中弥漫,这是鞭炮的味道,也是新年的味道。
抹脖子、接血、热水烫毛、拔毛、开膛破肚。
今天一次性杀了三只鸡,天井里热火朝天地处理着,一家人时不时互相说笑几句,宁老大一家和宁老二一家也聊得挺开心。
仿佛分家那天吵的那一架,一点也不影响双方的感情,双方都说一码归一码,吵归吵、闹归闹,血缘断不了,事情解决完依然是兄弟。
实际上心里真正的想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宁绍明在鹏城刚进厨房那一段时间,鸡处理得不少,已经练出来了,现在也处理得很快。
老大家和老二家还在处理内脏,他家的已经下锅开始煮了。
王海燕一看自家落后了,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埋怨起宁绍贤动作慢,要赶不上第一波拜神了。
宁绍贤压根不在乎什么快慢,王海燕念叨多了他烦躁,夫妻俩开始边干活边你来我往地吵起来。
好在他们还知道现在是过年,稍微克制了些,没吵得太激烈。
过年期间这种场景见多了,过年事情多,往年不是为了杀鸡的事吵,也会为了别的事吵起来,其他人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管都懒得管。
宁绍明处理完一只鸡又去处理另一只,第一只拜神之后就要放在神台供神,要到初二那天才能拿下来吃,天气冷,摆着也不会坏。
他现在杀的就是今晚要吃的鸡。
除了鸡,还有各家各自买的肉和菜。
大人们做饭的时候,小孩子也不能闲着,要帮忙择菜、洗菜,还有里里外外地帮忙跑腿,摆桌子、摆碗筷、端菜。
每家几道菜,搬到饭桌上,满满当当一大桌,最后一个桌子都摆不下了,找了张旧桌子来拼到旁边才勉强放得下。
宁丹萍把最后一道汤端出来,放到桌子中间。
看着这满满的一桌菜,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今年的菜可真是丰盛,比往年两年年夜饭的菜量都多!”
他哥宁时春端着一大锅饭走出来,刚好听见,也说道:“是啊,早知道分家后,过年能吃得那么好,应该早点分家才对。”
宁绍贤走出来,刚好听到自己儿子在说傻话,嗤笑一声说:“你可想得美!也就今年能这样凑一起,分家后各家年夜饭就各家吃了。”
宁时春不解:“为什么?爷爷奶奶还在,以后过年不是得到爷爷奶奶那里一起吃?”
三家都到爷爷奶奶那里年夜饭总不能全让爷爷奶奶准备吧?
宁绍贤吐了口烟给儿子解惑:“谁说的以后过年要到你爷爷奶奶那里一起吃?他们住的是你二叔家的房子,去他们那里相当于去你二叔家,每年都去,你二叔能乐意?”
“那怎么办?”
宁绍贤:“还能怎么办,轮流呗,你爷爷奶奶明年过年来我们家,后年去你二叔家,大后年去你三叔家,没轮到的两家,过年给你爷爷奶奶送点东西就行,要是想聚在一起吃,三家商量好了,也可以。”
但经过分家的那一通事,今年过后,往后几年,聚一起吃是甭想了。
宁丹萍听完问道:“那我大姑回来,去哪家吃饭?”
“三家都吃一遍。”
“一天吃三家?吃得过来嘛?”她突然觉得吃饭也是一种负担。
“三家还算少的,老规矩就是这样,你过年的时候跟你奶奶回娘家,没注意到?”
宁丹萍撇嘴:“爸你忘了,奶奶没带我去过她娘家。”
宁时春:“也没带过我。”
王海燕走出来,刚好听到后面这几句,那些话一下子激起了她心里对婆婆偏心的埋怨。
可她又不能跑去骂婆婆,只好对着丈夫和子女骂骂咧咧:“还不是你们两个太蠢笨,不会讨人欢心,小时候还皮得很,太不招人喜欢,跟你们爸一个样,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被骂的三个想反驳,可这时候有人从外面进来了,他们只好把话咽下去,忍着气去盛饭。
赵如月听到了他们对话,可她也不好说什么,谁让被偏心的是她的儿女呢。
她公婆去哪吃席都爱带着这两个小的,她也没办法。
毕竟以前家里条件不好,去吃席就能吃到很多肉,有些席面全家都能去,有些只需要派一个人代表全家,去的时候,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主人家不会有意见,再多就不行了。
自己的孩子能跟着一起去,她高兴还来不及。
幸好现在日子好过了,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还分了家,要不了几年,大家就再也不用为谁多吃了一口肉而斤斤计较。
过年期间最高兴的要数小孩子们。
看完除夕热热闹闹的烟花,再睡一觉。
第二天大年初一,就到了孩子们一年中口袋最鼓的一天。
这天早上,赵如月刚醒,人还迷糊着。
她闺女就趴在被窝里对她拱拱手喊:“妈妈新年好!祝妈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新年大吉、事事顺利,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赵如月懵懵的,下意识想掏红包,却见红包从旁边递过来。
她转头看去,是宁绍明表情无奈的脸,而红包正是他递过来的。
看样子,他才是最早遭遇孩子被窝拜年的人。
宁时夏开开心心地拿到红包,转头就去催促哥哥起床带自己去拜年。
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完全可以自己去,但她年纪太小,长辈们怕她把钱弄丢,都说得有大孩子或者家长带着才行。
自从妹妹会说话,宁时秋年年被催,他已经习惯了,可以自动屏蔽掉妹妹的催促,按照自己的节奏,起床、穿衣服、洗漱。
吃早饭前,先带着妹妹去给爷爷奶奶拜年,在饭桌上遇到伯伯伯母们,又给伯伯伯母们拜年。
接着又去外公外婆家。
原本该是等大年初二妈妈回娘家那天,他们跟着一起去才会给妈妈那边的亲戚拜年拿红包。
但他们妈妈的娘家离得近,今天他们就可以去了,不用等到初二那天,别人家也是这样。
一圈下来,衣兜鼓鼓,兄妹俩回家又凑在一起拆红包数钱。
赵如月今天也没别的事干,清闲得很,一年中也就这个时候最轻松。
两个孩子拆红包的时候,她也坐在旁边看着两个小的算钱。
自从小秋知道花钱,她就没再收过这孩子的压岁钱,反正也不是很多,她想着难得过年,这些钱孩子花了就花了。
他们这里给在压岁钱这事上不攀比,一般都不会给太多,也就给五毛一块的。
也就比较近的亲人,比如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可能会给多点,但也就在两块到五块之间,关系远的亲戚还有给两毛的。
前两年赵如月还收小夏的,今年小夏被她哥带着,看起来也知道钱的用处了,赵如月就也没收小夏的。
小夏信任她哥哥得很,自己留了一点钱要买玩具和上街买好吃的,剩下的全给他哥帮忙收着了。
宁时秋自己也留出了一点,然后打开衣柜,拿出一个小布包。
赵如月认得这个小布包,之前她跟宁绍明打扫房间卫生,儿子不让动这个小布包,他们就没动。
现在才知道这原来是她儿子用来藏钱的。
宁时秋打开布包划拉一倒,那布包里的钱被倒出来,赵如月惊讶地发现,被倒出来的钱是一小捆一小捆整整齐齐的。
最多的是小捆的毛票,也有少数一块、两块、五块,甚至十块的。
然而更让她惊讶的还在后面。
宁时秋把钱倒出来后,数了数,又把今年拿到的压岁钱也分好,分别用小纸条捆起来。
接着把所有钱推到她面前:“妈妈,你可以帮我办一个存折,把这些钱存起来吗?听说把钱存在银行里有利息拿。”
第54章
上辈子过年赵如月没回来,还真不知道宁时秋有这么多钱,看着得有三百多了。
宁老大家的时春十八了,兜里的钱还不一定有她儿子的多。
赵如月忽然想起后来丈夫去世后,儿子拿出来给她的一笔钱。
那笔钱可不少,她当时比现在还要震惊,以为儿子干了什么不好的事,还质问他。
弄清楚孩子没干坏事后,她拉不下脸来道歉,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本来孩子帮她是好事,结果最后被她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难道他们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存了?
这回她可不能再那样了。
“小秋真聪明,竟然这么小年纪就知道钱存银行有利息拿。”
自己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来着?
跟在她哥哥姐姐屁股后面爬树、套麻雀、抓鱼、玩泥巴、玩过家家、捉迷藏。
哦对了,还有跟孩子他爸打架……
反正全都跟钱沾不上边,兜里别说一毛钱,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宁时秋被夸得有一点害羞,但他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
他以为大家都知道,因为:“老师教过的。”
这话依然让久不接触学校和书本的赵如月十分震惊:“你们现在的老师这么厉害吗?竟然还给小朋友教这些知识。”
宁时秋:“可是我去外婆家,看到妈妈以前小学用的课本,上面也有呀。”
“没有吧……”赵如月早不记得自己小学都学了什么。
“有,我都带回来了,我拿给你看。”宁时秋跑到衣柜前,打开抽屉,从角落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他们用来当书桌写作业的木箱子。
那木箱子上盖着一个旧的枕巾当桌布,一个小竹根做的笔筒,应该是孩子让他们爷爷帮忙做的。
几本书和本子整整齐齐地叠放枕巾上,布置得简洁又好看。
宁时秋熟练地把上面的东西都挪开,然后用钥匙打开箱子,里面装着他的日记本,还有他和妹妹所有用不上的书。
包括去外婆家时,舅舅找出来的妈妈以前用过的书,也全归他们了。
赵如月看到那木箱子,第一反应是,趴在箱子上写作业看书,脚没地方放多难受啊,是不是要给两个孩子打一套合适的书桌椅了?
她敢说,街上给孩子准备书桌的人不超过十家,他们这里真的很不重视孩子的学习。
很多孩子从小都是趴在饭桌上、椅子上、床上、甚至站在供神台的八仙桌旁边写作业。
有些家长甚至觉得让孩子上完初中去打工,提前给家里挣钱,比供孩子去读书划算得多。
完全不管孩子成绩好不好,只看孩子能不能挣到钱。
以前她虽然不至于让孩子辍学,只要孩子能考得上,她砸锅卖铁也会继续供。
但是人难免受到环境影响,在有些地方,她跟镇上很多家长一样,总是会忽视这些孩子学习上的细节。
只会看孩子学习有没有退步或者进步,在学校有没有惹祸或者得奖。
在今天看到这个木箱之前,她跟宁绍明商量新家要准备什么家具,也完全没想到书桌。
要不是今天看到被充当书桌的木箱,他们可能要等到房子建成,搬进去后。
什么时候发现孩子需要一个书桌,才会意识到得给孩子添一个。
“妈妈你看。”
赵如月思绪乱飞时,宁时秋已经翻开她以前用过的教材,找到他说有教银行存款会有利息拿的地方。
她定睛一看:“这不是数学课本吗?”她还以为是思想品德或者语文课本上提过。
宁时秋不明白妈妈怎么还看不出来:“就是数学课本上教的呀,你看看这道应用题就说了,小明有一百块钱,存入银行一年有百分之五的利息。”
赵如月:“……”她觉得出应用题的人,应该没想教这个。
不过孩子能自己换着角度,挖掘新知识点也值得夸奖。
“儿子真厉害,妈妈以前都没想到还能这么学,不过银行存钱一年的利息不一定跟课本上一样,每个银行的利息也不同,要等年后银行工作人员上班,去问过才知道。”
她想了想说:“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县城存。”
赵如月打算用他的名字开账户,镇上的农信社工作人员全都是本地人,她在镇上用儿子或者女儿的名字存,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传出去,成了镇上的‘新闻’。
小地方包容度不高,一旦跟别人不一样,很难预料镇上的舆论是往好的方向还是坏的方向发展。
涉及孩子,赵如月觉得再谨慎都不为过。
“你们俩的钱混在一起存?”
两个孩子都点头。
宁时夏说:“我的钱太少啦,一个不小心就会用完,哥哥帮我存着可以留很久,我哥最会攒钱了,让他帮我拿着,我的钱会越来越多。”
其实他们也是怕她的钱被人哄走,以前有个邻居哥哥就想哄她把钱给他。
不过后来她哥哥来了,那个邻居哥哥没成功,还哭着求他们别告诉家长,他们就没跟家长说。
宁时秋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给妈妈看:“我都记账了,以后拿到的利息,也按照每个人存的钱来分,等妹妹学会自己管钱,你再给她自己办一个存折。”
赵如月想到自己刚回来时,想到的育儿方式,那就是孩子的事不懂别瞎管,她管出来的效果,还不一定有孩子自己发挥的效果好。
既然他们兄妹两个都商量好了,赵如月就顺势应下:“好,那我先帮你们把钱收起来?”
两个孩子再次点头。
宁时秋把钱交给妈妈后,放心地带着妹妹跑出去快乐消费了。
之前他藏着这些钱,总担心被人发现,爸爸妈妈不在,那么多钱被大人发现的话,肯定要上交给奶奶。
他知道这钱到了奶奶手上,就不是他和妹妹的钱了。
奶奶虽然有时候确实很疼他,但她可不会跟妈妈一样,允许小孩子拥有那么多钱。
爸爸妈妈回来之前,奶奶还悄悄问过他,今年的压岁钱给谁,要不要给她帮忙收着。
他说给爸爸,奶奶才没再问。
两个孩子今天可以跑出去玩,大人们却得在家待着,等住得近的亲戚家的孩子上门拜年,说清闲也清闲,只要应付一下来拜年的孩子就就行。
不过家里其他人亲戚少,很快应付完都出去串门了,赵如月还得继续在家待着。
因为她娘家人多孩子也多,早上到中午陆陆续续都有小孩子来拜年。
好在她家族里的长辈早就规定了,近亲的孩子给多少他们不管,堂表亲的孩子,统一给一块钱,不给大家添负担,她应付起来也轻松。
像邻居家没有亲戚关系的孩子,就只给三毛两毛的,然后再给孩子抓点糖果饼干塞兜里。
也就是像他们家和吴丽黄文发夫这样,大人之间关系特别好,才会给对方家孩子一块钱。
赵如月看着两个孩子出门,回来刚在火盆边坐下,对门同族堂弟赵鸿利家的两个孩子来了。
她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按说她们家在自家对面,应该早上就来的。
看两个孩子没说话就羞得满脸通红,走进来好一会儿都没吭声。
赵如月也不为难她们,直接拿出两个准备好的红包,塞进姐妹俩手里:“怎么这时候才来?是家里出什么事耽搁了吗?我早早就准备好你们的红包,就等着你们上门了,快拿着收好,可别让你们爸爸见到。”
让她那个堂弟见到,保准抢走买酒喝。
谁知听到她的话,两个孩子捏着红包,显得更局促了,吉利的话,含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赵如月一看,觉得真的很不对劲。
往年这两个孩子来她这里拜年,再害羞也不会表现得这样。
她看两个孩子实在不自在,就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们外婆的病好些了吗?你们妈妈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思莲小声回答:“我妈妈昨天上午回来的,说外婆的病还没好,她说初二去外婆家还要多待几天照顾外婆。”
“这样啊,你妈妈这会儿在做什么?怎么不见她出门玩?”
“我妈一大早吃过早饭就出门了,不知道去哪里。”赵思莲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往自己家那边看。
赵如月就觉得自己没准才对了。
她看不惯堂弟那行径,当即一手一个,拉着她们坐下,往她们手里塞吃的:“小秋带小夏出去玩了,那兄妹俩,今天中午肯定在街上买东西吃,不回家吃午饭了,你们多吃点,别着急回家,在我这里多玩一会儿,跟我聊聊天。”
她那个堂弟要是真等着孩子拿压岁钱回去,肯定心虚不敢来她家。
姐妹俩一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还是时不时就往家那边看。
直到发现她们爸爸没过来叫她们回家,才放松下下来,吃到好吃的零食,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
等两个孩子没那么防备,赵如月才又重新问她们怎么现在才来,往年她们因为就住在对面,是来得最早的。
她们妈妈也不会一大早就出门,不在家等人上门拜年。
赵鸿利有打老婆的前科,要是真出什么事,她也好去找族里的长辈管管。
赵思莲到底年纪小,比较单纯,在堂姑这里得到了一点温暖,就卸下了心防。
赵如月一问,什么都跟她说了。
“我爸天天喝酒,昨天吃年夜饭的时候,大伯说晚上十二点要准时放鞭炮,管着他不许他喝,他才没喝酒,谁知道晚上放完鞭炮,有人叫他去玩牌,他就去了,天蒙蒙亮才回来。”
“早上有人来家里拜年,他起不来,来拜年的人就走了,等到他起床,人家又来拜年,他竟然说他没钱包红包,让别人随便吃点糖意思意思一下就赶紧走,别耽误他吃饭。”
赵思莲说着都想哭:“太丢人了,我去别人家里拜年,别人家大人给我红包,结果我爸一分不给别人家孩子,还把别人家孩子轰走,我妈也不在家,我都没脸出去见人了,今早他也没给小秋和小夏红包,还好意思叫我来你这里拜年……”
赵如月眉头不自觉皱起,问道:“你知道昨晚是谁叫你爸去哪里玩牌吗?”
“是国兵叔来叫我爸去他家玩。”
又是这个梁国兵,昨晚上跟他一伙的方伟亮也来找宁绍明兄弟三个了。
宁绍明有了警惕心,没去,也劝他大哥二哥别去。
但是他们没把宁绍明的话听进去,两个人都去玩了。
分家的时候,他们分到手的那点钱,昨晚不会输光了吧?
第55章
赵如月把两个小姑娘留在自己家,吃零食水果和她在烤火盆里放的红薯。
下午宁时秋和宁时夏在外面玩够了回家,四个小孩又一起在这里玩起来。
期间赵如月看到堂弟赵鸿利在门口转悠了好几圈,看起来很想进来,又不太敢,估计是怕被她骂。
有一次他估计做好了心里准备,想进来找两个孩子了。
却遇到宁绍明恰好回来,两人寒暄了几句,宁绍明就问他昨晚是不是去梁国兵家玩牌了。
赵鸿利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整话,宁绍明一看就知道他估计输了不少,还劝他以后别去了,挣了钱休整休整房子。
他家那房子也没比赵如月大姐夫那个刚娶傻子老婆的堂弟好多少,要不是年轻的时候,长得又那么几分人样,八成也娶不上媳妇儿。
结果娶了媳妇儿也不珍惜。
当然这些话宁绍明没傻愣愣地当着人家的面直说,宁绍明跟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对门邻居,也知道劝他没用。
他只是看赵鸿利一直在自己家门口溜达,还往自己家里看,觉得不太对劲才过来随便说几句。
赵鸿利不耐烦被人唠叨,他说几句这人就会走了。
果不其然,宁绍明刚跟他说到在家种地不挣钱,让他也跟着去打工,赵鸿利立马找借口溜。
宁绍明进屋后,正要跟赵如月说,却看到赵鸿利的两个孩子都在这里。
赵如月背着两个孩子,悄悄把赵鸿利把过年的钱全输光,连给孩子红包的钱都不剩下的事,告诉了宁绍明。
他才恍然大悟:“赵鸿利现在可真不是个东西,小时候他也挺正常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那两个孩子也是可怜,让她们在家吃午饭吧,我现在去做点好的?”
赵如月说:“不用,过年哪个孩子还愿意吃饭吃菜,都更乐意吃平时吃不到的零食,对了,昨晚你大哥二哥都去梁国兵家玩牌了,你问过他们有没有输钱了吗?”
说到这个宁绍明就无奈:“我二哥输钱了,二嫂正跟他闹呢,只是两口子爱面子,没让人知道,他俩吵架吓到丹洁了,丹洁躲起来悄悄哭,被我发现了,我才知道的。”
“不过我大哥……”宁绍明语气更无奈了,“他昨晚赢了点钱,正得意着呢,我跟他聊了几句,他听不进去,说他又不傻,肯定知道见好就收,不会让自己吃亏,现在他这样子,连我爸妈都管不住他,更别说我这个当弟弟的,以后远着些吧。”
赵如月不相信什么见好就收,但她也管不了别人,只能捂紧自家的钱。
一直到傍晚快要吃晚饭了,赵思莲和赵思葵的妈妈冬兰回来,过来找孩子,赵如月才让姐妹俩跟她走。
赵如月也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进去洗手,准备吃饭。
宁绍明烧了热水,倒在盆里给他们兑成温水,正要给孩子洗手。
突然听到叮叮哐哐的好几声砸东西的声音。
家里家里其他人一下子都从厨房里端着碗跑出来了。
王海燕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说道:“我听到外面动静那么大声,还以为是你们俩闹起来了。”
赵如月:“大嫂你这耳朵可不太灵啊,是外面的动静。”
王海燕一脸兴奋八卦的样子:“我得出去看看,听动静离我们家挺近,可别把我们家门口插的香给撞到了。”
其他人没说话,但看也是想看热闹的神情,一个个连碗都没放下,端着就跟在王海燕身后跑到门口去了,连老两口也不例外。
赵如月跟宁绍明对视一眼,也跟了出去。
走到外面才发现,是对门赵鸿利家闹出来的动静。
赵鸿利的老婆脸上顶着个巴掌印,跑到了门口站着低头抹着泪。
她哭着说:“那是孩子们的……”
“你给老子闭嘴!”
她话没说完,就被赵鸿利粗暴的怒吼声打断了,看来他也怕这事被人知道会很丢人。
吼完就想把他老婆往家里拽。
他老婆不敢进去,抱着门口的电线杆子不松手。
这时候赵鸿利的大哥和大嫂听到动静,也出来劝。
赵鸿利大哥骂了他几句,把他拽到自己家去,他老婆才敢进屋。
一场闹剧被中止,其他人端着碗跟邻居凑在一起议论纷纷,说今天有不少人,两口子在家吵架。
那些吵架的人家里,十家有九家是因为其中一个去玩牌输了。
赵如月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二嫂,就见二嫂的脸色,从刚刚看热闹的兴奋,变成了阴沉板着脸。
大嫂则是一脸得意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很想炫耀一下自家男人玩牌赢了,可周围的人都说自家输了,好在没输太多,她就没敢说。
只是回到饭桌上,当着自家人的面,免不了状似不经意,实则嘚瑟地炫一下,只是她想要遮掩却遮不住的得意谁都能看得出来。
黄秀华和宁达看不惯这样的事,他们打从心底不乐意自家人沾那些。
当即制止王海燕:“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玩牌是什么好事吗?”
王海燕看公公婆婆的脸色都不太好,下意识听从他们的话噤声了。
快吃完饭时,她忽然想起来,现在分家了,自己以后可以当家做主,不用再看公婆的脸色,凭什么他们不让说自己就要听他们的?
她突然就有了逆反心理,本来已经吃饱了打算下桌,这下也不走了,端着个空碗坐着又开始说。
不过王海燕也有一点心眼,不再说自家男人赢了,也一直没提赢了多少,担心老三家以后建房子钱不够来借钱。
只夸张地说某某老公赢了不少,某某某老公也是,还有谁谁谁,赢得更多。
黄秀华瞪了她好几次,甚至后来直接出声让她别说了,还被她呛回来。
赵如月在她又开始说这些时,就拽着宁绍明,带着孩子出门了。
大年初二赵如月回娘家,吃饭的时候遇到赵鸿利。
两人不在同一桌,但是她坐的那一桌,也能听得到赵鸿利在兴高采烈地跟别人描述自己去玩牌的情形,叫别人也一起去玩。
不过初一那天见过不少夫妻吵架甚至打架,其他人都比较清醒,不像他那么容易上头。
只嘴上附和他几句,真让他们去的时候,他们也没去。
赵如月在娘家拜完年吃过饭,跟同样回娘家拜年的堂妹赵如玉,终于有了可以好好聊天的空闲时间。
一群从小一起玩耍,长大后又各自出嫁,有些一年也就见这么一次面的姐妹,围着烤火盆,问着各自的近况,时而又穿插一些身边的八卦,气氛很是热闹。
“如艳姐,听说姐夫家那个堂弟结婚了?娶的一个……傻子?”最后那个词压低了声音,但大家都听到了。
虽然只是丈夫堂弟娶傻子,但毕竟是自己婆家的事,每次被人问到这事,赵如艳也感觉有点丢脸。
一个家族里有人竟然娶个傻子,她总觉得别人会因此而看不起她婆家,觉得她嫁得不好。
“是啊,他那么大年纪,能娶上媳妇儿就不错了。”赵如艳含糊地应付了一句,正想转移话题,却见她大女儿抱着弟弟跑进来。
她正要骂女儿不知轻重,抱着弟弟还敢跑这么快,就听到女儿气喘吁吁地说:“妈,我大伯娘让我叫你和我爸赶紧去堂叔家,我堂叔要被警察抓走了!”
赵如月听到外甥女的话,剥花生的手一顿,接着又垂下眼若无其事地继续剥。
“什么!”赵如艳再也顾不上训女儿,赶忙起身去找丈夫。
其他人都没再说话。
直到赵如艳两口子带着孩子离开,众人才开始议论开来,纷纷问赵如月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如月两手一摊问什么都说:“不清楚,真不清楚。”
推说年前太忙,过年也忙,今天才有点清闲时间,实在没空去关注邻居家。
“要不我们去看看?”赵如玉想去看热闹,又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去,就拉着其他人一起,“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我们去如月姐家玩。”
其他人好奇想去,赵如月也想看看是不是那个姑娘真正的家人找来了。
她们出了门,都不用往那个男人的家走,站在赵如月父母家门口就可以看到,有好几辆车停在那个男人家门口。
其中两辆是警车,还有四辆车没有明显的标识,看起来似乎是普通的私家车。
那个男人的家被车子和围观的人围了好几圈,赵如月几人想过都过不去。
吴丽也在人群中,看到赵如月,费劲钻到她这边:“听说他家后院也被车堵住了,看来他真的是犯了大罪,人家警察怕他跑呢。”
正说着话,里面传来男人的怒吼声,然后就是打砸声。
赵如月垫着脚往里看,想看看什么情况。
可她前面站着不少男的,视线被挡得严严实实,踮起脚也看不到什么,只能看着别人的后脑勺听动静。
直到赵如月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跟她那天打电话时,听到的那个声音很像,她才彻底放下了心。
放下心后赵如月也不想再看了:“这里人挤人的,什么也看不到,还冷得要命,不如先回去烤火取取暖?等这里散了,我们问问我姐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其他姐妹比她还矮,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听从她的提议,又原路返回,等消息去了。
赵如月往外挤的时候,差点被人撞到,那人一身酒臭味。
她不高兴地瞪过去,发现差点撞到自己的竟然是喝得醉醺醺的赵鸿利。
他跟人勾肩搭背地,正歪歪斜斜地往人群里挤,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老弟你信我、你手气那么旺,保准能赢、赢一晚上别说万元户,成十万元户都有可能、这不比打工来钱快多了之类的话。
赵如月皱了皱眉正要离开,不经意间一瞥,发现一个看着特别眼生的男人正盯着赵鸿利看。
那人看赵鸿利二人快挤出人群,悄不作声地跟了过去。
第56章
赵如月几个人一直等到挺晚,男人们喝酒都散了,也没等到她大姐回来。
她们也只好先散了,各回各家,想着明天起床再跟人打听。
不过赵如月回家之后,倒是在宁绍明那里听到了全过程。
宁绍明本来在跟舅子们喝酒,听他们吹水。
听说有警察来,还以为是抓赌的。
担心他大哥今晚还去梁国兵那里赌钱被抓,他赶紧跑出去看。
结果走到一半才发现,不是去梁国兵家抓赌,而是去姐夫堂弟家打拐寻人。
晚上吃饭时,喝酒的跟不喝酒的不在同一家,他得到消息比赵如月她们快,所以来得也比她们早,站在人群靠前的位置。
虽然他面前也有人,但他个子比别人高,完全没被挡住,得以把事情看了个全程。
晚上两人回去说起这事,赵如月忍不住吐槽:“原来站在前面挡着我的那些后脑勺里,还有你的一个。”
宁绍明说:“你没挤到前面是对的,后来你大姐来了,女方家人跟大姐夫堂弟这边的人起冲突,大姐还叫我帮忙,你在的话,她肯定也叫你去帮忙撕扯人家姑娘的母亲和嫂子。”
赵如月瞪着眼睛诧异道:“大姐还上手了?她对人家母亲和嫂子动手之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吗?”
宁绍明说:“知道,那家人一来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后来也在不断重复地说,那姑娘的身世还挺复杂。”
赵如月只觉得她姐脑子越来越不清楚了:“我大姐怎么竟然是非不分,遇上这种事,还冲上去帮那男的,她抱着儿子都不乐意撒手,这会儿找个借口说要抱孩子,往后躲不行嘛!”
“所以我说幸亏你不在,要不然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你在场,她叫你帮忙的时候你不帮,过后她肯定说你。”
“她说我,我也不帮,”赵如月看向宁绍明,“你不会帮忙了吧?”
宁绍明摇头:“我说我喝多了站不稳,帮不上忙,就不去添乱了,有些邻居也被他们叫去帮忙,不过邻居们看到我这个亲戚都没动,那些邻居就也没动,过几天你大姐肯定要找你,让你回来指责我。”
赵如月呸了一下说:“我才不听她的!能糊弄过去就糊弄,糊弄不过去,大不了跟我大姐吵一架。”
“对了,”赵如月问,“你说那姑娘的身世挺复杂,怎么个复杂法?”
宁绍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她的养父跟她亲生父亲是亲兄弟,她亲生父母孩子生得太多,养活不起,要把她扔掉。
她养父母看不过去,正好他们家只有两个儿子,没有闺女,经济条件也不错,三个孩子也养得起,就说可以过继这姑娘到他们家。”
赵如月恍然大悟:“我还以为她是被陌生人绑架拐卖,没想到竟然是亲生父母……怪不得上次我大姐说那姑娘长得跟那个自称是姑娘她妈的人挺像,原来不是巧合,真是亲妈啊!”
宁绍明继续说:“听她养父母说,刚过继时,还给了她亲生父母一些钱。”
赵如月听到这里,气得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一个女儿卖两次,还不用自己养大,这种人可真是畜生都不如!也配当父母!”
宁绍明说:“还不止这些,你先别那么生气,更气人的还在后面,其他邻居不愿意帮忙,除了是因为我这个亲戚都不帮忙之外,也有听到那姑娘的养父母说的那些话的原因。”
赵如月喝了一口沁凉的冷白开压了压火气:“你继续说。”
宁绍明说得口渴,也把她的杯子拿过来,也喝了一口水,结果冻得牙疼,赶紧放回去。
“过继她后,她养父工作调动到沪市,他们家好几年才回一次老家,她小的时候,亲生父母没关心过一句,等到她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后,她亲生父母就开始关心她了,但就是寄几封信,没给过钱。”
赵如月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孩子考上大学,哪怕是亲戚,也会给个红包意思一下,这还是亲生父母呢!就算过继了,在身份上也是侄女,一毛不给,光寄信算什么关心!”
宁绍明道:“可不是么,她大学毕业那年,她亲生父母亲自去沪市看望她,也一份没给,她养父母看他们哭得可怜,念着血脉亲情,没阻止他们见她。”
“结果那两个知道她不会马上参加工作,还要继续读书就变了脸色,回老家后没了动静。
过了一段时间,打电话给他们,说她亲生母亲病得快死了,死前就想见她一面,要不然死了也比不上眼。
她养父母心里不落忍,让她回去看看再回沪市继续考研,结果这一去,回不来了。”
听宁绍明说到这里,赵如月忍不住唏嘘:“太惨了,这姑娘。”
本来该是犯困的时间,她脑子却越来越清醒,一时想到上辈子的那个没几年就没了的傻姑娘,一时又想到现在的。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那个姑娘能考上大学,还要继续考研,肯定不是傻子吧,可我看她有时候,脑子确实不太清醒,也不太像装傻,难道是受过别的刺激?”
“正要跟你说呢,我刚刚说了,更气人的还在后面,那姑娘不是第一次被他们卖,第一次是卖给他们老家村里的一个想娶大学生改善那什么基因?
反正就是一个想娶大学生的男的,在那边算有点钱。
强迫她生米煮成熟饭,那姑娘生了个孩子,人也疯了。
那男的跟别的女人勾搭上,就不想要她了,让她亲生父母把她接走,她亲生父母才又把她卖到这里。”
赵如月听完已经说不出话来。
两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小小声地说:“新娘阿姨好可怜。”
赵如月看他们醒了,边哄他们继续睡,边跟他们说一些安全注意事项,哄得两个孩子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
外面骤然响起警笛声,两个孩子又被惊醒了。
“怎么回事,听那声音不算远,是警察和那姑娘的养父母成功把她带走了?”
“不是吧,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双方已经谈妥了,刚开始大姐夫那堂弟还闹着要把人轰走,那姑娘的养父母说翻倍把彩礼钱赔给他,他没考虑多久就同意了。”
宁绍明坐起来拉了一下床边的灯线,把灯打开,然后捞过外套穿上,“我出去看看,外面太冷,你们别起来了。”
他走到门口,其他邻居也出来看了,但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警车很快就开走了,似乎只是路过。
众人在门口聊了几句,凌晨外面实在太冷,又各自回了家。
宁绍明走到房门口,正要开门回房,就看到天井处的围墙上爬着一个黑影。
“谁在那里!”他呵斥着打开手电筒照过去。
趴在墙上的人捂着眼睛:“老三是我,快把手电筒挪开,太晃眼睛了!”
宁绍明把手电筒往旁边挪了点,照着那人旁边的位置,也可以看清是谁了:“大哥,你怎么有正门不走,爬墙进自己家……”
宁绍贤从墙上滑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嗐,别说了,我又不傻,要是能走我会翻墙?”
“你干什么去了?”
“去梁国兵那里玩牌,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报的警,突然一群警察冲进来抓人,我一看事情不对,赶紧跑了,梁国兵跟好些人被抓走了。”
他说着还挺得意:“他们年纪比我小不少,没想到腿脚还不如我利索啧啧。”
“你以后可别再去干这种事了,万一被抓,你让大嫂和小春丹萍怎么办?留了案底,以后他们俩还有你的孙子孙女都受影响,万一出个读书厉害的,想端铁饭碗都过不了政审。”
宁绍贤满不在乎:“可拉到吧,我们家什么时候出过读书厉害的人了?那个当老师的,还是个体育老师,靠比赛出点成绩,才勉勉强强能上中专。
你不如说家里孩子沾点运动天分,还比较能说服人,你家小夏跑起来就挺快的,听说在学校揍人也可厉害。”
宁绍明一脸无奈:“我家两个还小,小春今年就十八了,再过几年也该谈对象结婚,总得给他找个出路吧?读不下书送他去当兵也行,但你要是还去玩牌,万一被抓了,他这条路可就被堵死了。”
宁绍贤嗤道:“当兵有什么意思,又苦又累,小春肯定不乐意去,而且你也说了,‘万一’被抓,‘万一’说明没那么容易被抓,更有可能警察抓一万个,也抓不到我这一个。”
宁绍明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说歪理抬杠,饶是脾气再好也气得想骂人:“那随你吧,既然说什么都没用,我也懒得管你了。”
他自己都不顾自己的后代,当兄弟的劝不动还能怎么办?
反正都分家了,以后就不是一家人,只是亲戚。
真出了事,被牵连的也不是自己的孩子,大哥爱怎么着就这么着吧,别后悔就行!
宁绍贤看他不高兴了,也不在意他沉下来的脸色,还说:“这就对喽,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一个当弟弟的,还想管到我这当哥哥的头上,这不反了嘛?”
好心当作驴肝肺,宁绍明彻底不想搭理他了,关了手电筒,打开房门,回房睡觉去。
第57章
睡了一觉起来,赵如月一起床,早饭都没吃,给自己和孩子洗漱收拾好,立刻抄起一个大扫帚就出门扫地。
他们这里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二都不能扫地。
但是初三早上,必须一大清早打扫,把这几天放鞭炮、烧香落下的香灰,还有烧纸钱堆积的灰全部扫掉。
往年都是王海燕打扫最积极,她跟很多镇上的人都认为,扫掉这些东西,可以顺便把身上的霉运一起扫掉。
今年王海燕跟往年一样的时间起床,也没赵如月快。
王海燕昨天大年初二也回娘家了,一家四口都穿着新衣服戴着新手套,她自己脖子上还围着漂亮的丝巾,在娘家出了一会风头。
原本她还念着赵如月送自家东西的好,今早扫地的活被抢走,她心里又不痛快起来。
她出门看到赵如月在门口扫地还觉得奇怪:“哎哟喂,你今年还挺勤快。”
赵如月装作听不出她话里有话:“还行,分家了以后过年都得扫自家的,我提前适应一下,对了大嫂,你昨晚听到警笛声没?大哥昨晚上回来有没有跟你说怎么回事?”
宁绍明回房间后跟赵如月说了,宁绍贤告诉他,有警察去抓赌的事。
但赵如月觉得同一件事,当事人在跟不同的人面前说同一件事,可能会有一些差别,也许人家夫妻俩谈的时间久,说的细节比较多。
赵如月才想着问问王海燕,多了解一些。
她一大早特地跑出来扫地,也是想边扫地,边跟同样到门口来扫地的其他邻居聊聊昨晚发生的那两件事。
两人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对门赵鸿利的嫂子、左边邻居黄鑫阳妈妈和右边邻居都听到了。
几个人扫着扫着,就凑到赵如月和王海燕身边,开始一起嘀咕。
“昨晚有警笛声?”王海燕是真不知道,“我昨晚睡得死,我家那口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真的假的?”其他人表示不信。
“骗你们有什么好处?”王海燕自己都后悔睡得太死,错过一场热闹。
她听其他人聊才知道,昨晚警察把梁国兵还有在他家玩牌的人抓了不少。
对门赵鸿利的大嫂说:“昨晚我小叔子也去了,今早还没回来,他媳妇儿说要回娘家多住两天,两个孩子我现在帮忙照顾着。”
王海燕听她们说完心有余悸:“我家那个昨晚也去了,幸好他没被抓。”
她说完还不放心,特地回房间看了一眼,确认宁绍贤确实在床上睡着才放心地出来,问赵鸿利的大嫂:“赵鸿利被抓了,你还不赶紧叫他媳妇儿回来想想办法?”
“怎么叫?她娘家也没电话,那村里连个小卖部都没有,只能看看谁去走亲戚,让别人帮忙捎个话了。”
赵鸿利的大嫂想到大年初一那天,赵鸿利打媳妇儿那事就糟心。
那事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娘家人交代呢,他媳妇儿回娘家那天,赵鸿利也没给什么东西让她带去娘家。
她家那口子原本想着,等过两天逼着赵鸿利带着礼去道歉,然后把人接回来,结果赵鸿利竟然被抓了。
赵鸿利的大嫂叹了口气说:“我家那口子今天一大早,跟昨晚家里有人被抓的人家,一起去镇上的派出所了,等他们回来再看看情况吧。”
镇上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大家也多是不懂法的人,谁也不知道事情到底严不严重。
她们在这边正热火朝天地聊着。
就听到另一撮也凑在一起嘀咕的男人里,有个男的提高了声音,对着某个方向大声打招呼:“哟,老钱终于舍得出洞了?”
其他人立刻不约而同地往老钱那个方向看去。
老钱就是昨晚两件引得警车出动的两件大事的主人公之一,娶了傻姑娘当媳妇儿的那个男的,他姓周,但外号是老钱。
老钱耷拉着脸,倒三角眼掀起眼皮看人的样子,带着一丝让人不爽的不屑:“初三当然要出来把家里的霉运扫掉。”
那些男人调侃道:“我看你还是被扫了,你家里正走财运,可别别把财运给扫走。”
“老钱昨晚挣了多少钱啊?说出来让我们羡慕一下呗!”
老钱也不傻:“甭管多少钱,反正够我娶个正常的新媳妇儿,你们羡慕不来!”
赵如月听到这里心里有些复杂,也许对那个姑娘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可老钱这种买老婆的人,没受到惩罚,可真是让人心里窝火。
她不想再听下去,自家门口的地也扫得差不多,把垃圾装起来,提着往街上倒垃圾的地方走。
不巧,扔完垃圾准备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她大姐。
赵如艳果然跟她控诉起宁绍明昨晚不帮忙的事。
赵如月尝试着跟她讲道理,可完全说不通,她就揪着这事说个没完,非得让赵如月回去数落宁绍明一顿,还想让宁绍明跟她道歉。
“不可能!”赵如月听到后面这个要求,也没耐心跟她说了,直接直截了当地拒绝。
赵如艳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妹妹,不相信妹妹竟然会拒绝自己的要求:“你说什么?我就让你回去说说他,让他跟我道个歉都不行?你还记得我是你姐吗?”
“你是我姐也不能不讲道理,那件事说一千道一万,也是买卖人口的人有错,我家绍明没帮是对的,帮了才是助纣为虐!”
赵如艳指着她:“你你你,你可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可是你亲姐,你竟然不站在我这边,以后你在婆家受委屈,可别想我帮你说话!”
“我也用不着你帮我!”赵如月心说,以她姐现在这种心态,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上辈子她怎么没发现自己姐姐竟然是这样的呢?
不过上辈子昨晚那两件事都没发生,也许她姐在别事情上也这样,但没跟她有冲突吧。
赵如月坚决拒绝赵如艳的要求后,直接转身走了,把赵如艳气够呛。
这天不管哪个亲戚来问她昨晚发生的事,她都要在人家面前先指责妹妹妹夫一顿,然后才开始说昨晚上的事。
整个过年期间,这两件事都占据了镇上的‘新闻头条’,除非再发生别的大事盖过去,要不镇上的人都会一直讨论。
玩牌被抓走的人大部分被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只有提供场地并且带头赌的梁国兵几人还在被关着。
上辈子梁国兵在镇上跟打游击似的,警察一来他们就跑,还会到处挪窝,一连十几年没翻车过。
镇上不少人每年出去打工挣钱,到了年底,那些钱全填进了他的赌场。
尤其是那些单身汉,一个个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管父母,最后混成了老光棍,媳妇儿也娶不上。
这种单身的只害自己,结了婚的就是害人害己了。
不少对夫妻就是因为男的去赌而离了婚,孩子从干干净净的宝贝,变成脏兮兮的小乞丐模样。
赵如月隐约觉得,梁国兵被抓,跟昨晚来解救被亲生父母卖掉那姑娘的警察,可能有点关系。
不过她没有证据,私下跟宁绍明讨论一下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过年期间虽然没有活干,她也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干,年后要建房,总得先想想自家的房子要怎么建。
还有房子建好就要开店了,总不能等事到临头再去想开店卖什么。
这些都需要提前考虑,还要多在街上逛逛。
春节很多店和摊子不做生意,但也有一些人想赚小孩子压岁钱,以及过年需要临时卖礼品走亲戚那些人的钱。
以前到街上逛,只需要关注自己买的东西,然后货比三家。
现在带着不一样的目的去逛街,就要仔细观察镇上的店铺和小摊都卖些什么,生意怎么样,还有别人是怎么做生意。
看事情的角度也从顾客,转换成店家。
从初三到初六,有时候是赵如月和宁绍明一起,带着宁时秋和宁时夏兄妹俩上街逛,有时候是他们两个轮流带着去逛街,把两个孩子高兴得晚上睡着了都做美梦笑出声。
毕竟逛街嘛,也不可能总是只逛不买,有时候想问店家一些问题,最好先跟店家买点东西。
大人没有想买的东西,肯定就是给孩子买了,尤其是他们想开的还是餐饮店,去看的大部分店都是卖吃的。
随着年味越来越淡,街上开门做生意的也越来越多,两个孩子能吃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短短几天,他们几乎把出生好几年都没能吃个遍的东西,全都尝了一遍,每天三餐还正常吃,一个年过完,吃得小脸肉乎乎,越发可爱了。
大年初六开市,鹏城有发开工红包的习俗。
所以年初五,一些想领开工红包的打工人背上了行囊,再次登上远行的车。
吴丽和黄文发夫妻俩也选择在这一天出发,这次他们从被老乡带出去打工的人,变成了带人出去打工那个‘老乡’。
宁绍明大年初一时,给之前工作那个酒店的经理打电话拜年,顺便问他酒店还缺不缺人,得到了经理肯定的答复,经理还让宁绍明只管介绍人过去。
他跟黄文发两个给经理的印象很好,因此经理也比较愿意招他们这边的人,
不过经理也让宁绍明把酒店的情况和要求说清楚。
虽然这一点宁绍明早就跟想去的人说过了,但是他打过电话后,仍然特地往有意向的人家里都跑了一趟,顺便统计出要去的人,把名单交给黄文发。
黄文发也不嫌带人去麻烦,毕竟带去的人成功入职的话,介绍人也会有一笔介绍费,普通职位一百,有手艺有技术的甚至能拿到三百。
宁绍明不去,介绍人就是黄文发。
这一批去的人不少,凑一起都能包一辆长途车了。
要是这一批去的人都能留下来,黄文发能拿到不少钱。
只是黄文发依然很遗憾好兄弟选择留在老家,不再一起出去闯荡。
临走前还反复问了好几次,把宁绍明都问烦了,那点离别的愁绪荡然无存,催着黄文发赶紧走:“上车吧上车吧,别啰嗦了!”
只是等他们的车开走了,看着他们那些站在原地,哭着目送车子离开的孩子。
那股惆怅又在心里升腾,同时对自己的选择越发坚定。
去年他的孩子,也是这样目送他们离开,当时他都不敢回头看。
第58章
‘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
倒车的提示音,在被整理平整的空地上回响。
宁绍明站在大车的左后方,挥着手指挥:“后退,再往后一点,还要往后一点,可以了可以了!”
倒车提示音停下,大车停稳,车门打开。
宁绍明不抽烟,但口袋里也放着两包好烟,见着人就发一根。
他掏出兜里准备的烟,递给司机:“辛苦了兄弟,大过年的还来给我家送货,等会儿别急着走,一定要在这里吃过晚饭再回去啊?”
司机客气了一句:“那多不好意思,我家里也做饭了,卸完货开车回去,还能赶得上晚饭。”
宁绍明又劝:“开车多费精力,在这里吃一顿,开车到家也快消耗完了,家里做的可以当宵夜嘛,今天我刚好跟人买了一只羊,一半炖一半烤,人少了吃不完多可惜,这东西就得吃新鲜的才好,留第二天吃就不新鲜了。”
司机吸了口烟,还有点矜持地想了几秒,才点点头:“也行,兄弟你点点货,不对的话,我好及时跟老板说,你们这里有电话吧?”
“有,我家就有电话,兄弟往这边走,那边有桌椅,你喝点茶水歇口气。”宁绍明引着司机到临时搭建起来,准备做厨房的棚子里,给他倒了杯茶水。
昨天初五,宁绍明一大早把黄文发一行人送走后,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人来自己的宅基地这边,修整出一块放钢筋的地面。
还顺便搭建起两个小棚子,一个小棚子是临时厕所,被建在下风处。
一个就是这个充作临时厨房的棚子。
白天这棚子充作厨房,给帮忙建房的人提供两顿饭,还有干净的茶水。
晚上宁绍明要睡在这里看东西,要不他们家的钢筋很容易不翼而飞。
近些年社会风气不太好,小偷小摸的可不少。
安顿好司机,宁绍明陪着聊了几句才去点货,卖钢筋的老板对待自己老家的人,还是比较靠谱的。
送来的东西数量和质量都没有问题,宁绍明点了货后,很痛快地签了收货单。
尾款他直接去镇上的邮局给老板寄过去,然后把汇款单复印一份交给司机,让司机带回去给老板,这批货就算两清了。
请来帮忙的人把钢筋卸下后,又去忙活别的。
这几天主要是打地基,他们家以后有可能还要往上建第二层、第三层,甚至第四层,所以地基也是按照最多四层的来挖。
镇上的自建房不像有钱人的乡下豪宅,没有电梯,建到第四层已经算很高了,目前家里房子建到第四层的只有两家。
一家就是这个在县城站稳脚跟的卖钢筋的老板家,另一家就是家里开医馆的,赵如月她三叔家。
建三层的倒是多点,但也只是比建四层的多了一点。
大部分拆掉砖瓦房建楼房的人家都只建两层,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钱不够还硬建两层,建成个毛坯房再把旧家具搬进去,就住进去了。
只装个大门,连房间门和窗户都装不起。
窗户只能用篷布封起来,房间的门就用布做个帘子挡挡,建好房子还得出去打工挣装修钱。
宁绍明昨天找人来宅基地划线分区的时候,跟着来看热闹的邻居看到他划那么大一块地方建房,还劝建那么大不如建两层,上层主人,下层做开店做生意,空出来的地方用来当菜地种菜。
那么大一片地,种出来的菜吃不完还能挑到集上去卖。
镇上不少人就是这么干的,这样做确实节省成本,但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营业区域和生活区域容易混在一起。
开店肯定需要囤一些原料,减少房子面积,意味着存放原料的地方不够,甚至根本没有单独的仓库,那势必会侵占家人的生活空间,比如客厅和孩子的房间。
房子居住起来,舒适度大打折扣,孩子也无法拥有个人的隐私空间。
很多家长往往不会注意这些,但赵如月在做房子规划的时候,特地跟宁绍明提过。
他们俩也问过孩子对新家有什么想法,女儿希望可以继续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可惜被两个无情的大人拒绝。
宁时夏只好改成:“希望房间大一点,还要有一个可以放很多很多玩具的大柜子。”
这个要求得到了父母的同意。
儿子的想法却出乎两个家长的预料。
虽然宁时秋小时候威胁爸爸不改建个干净的好厕所,他就不拉粑粑,这事时不时会被拿出来开玩笑。
但是这次建新家,他提出的想法依然跟厕所有关。
他希望不要让外人用自家的厕所,厕所会被弄得脏脏的,他不喜欢。
宁时秋很喜欢看书,赵如月还以为他会要求他们,给他房间做一个可以放很多书的大书柜。
宁时秋的这个要求不过分,宁绍明和赵如月就答应了。
所以他们家虽然只建一层,但也设置了两个厕所。
一个在家里,一个在店里。
房子整体是回字形,左右两边各建两间小房间,当做存放原料的仓库。
左边靠近树林,右边靠近马路,房子中间是空地,可以种菜。
店面在前排临街的位置,他们自己住的房子在后排靠近树林的位置。
可供进出的门有两个,一个就是店面,但是客人进店后只能待在店里,不能到后面去。
因为店面通向后面生活区的门,设置在收银台后面,一般是不让客人进出的。
另一个门开在靠近树林的左边两个小房子中间,方便家人不用经过店面也可以进出。
靠近马路的右边墙面没开门,这边靠近马路容易引起过路人注意,所以以后要靠着墙支个遮阳挡雨的棚子,在棚子下摆几张桌子,给客人提供位置坐。
请来帮忙的人按照画出来的线,开始热火朝天地干活。
宁绍明则钻进棚子里,边跟送货司机聊天,边准备晚饭。
打算用来烤的羊肉先加入调料和香料,以及去腥的东西腌上。
他们这里的羊多是山羊,比起绵羊膻味稍重些,需要多种香料去掉膻味。
不过刚宰杀不久的羊肉很新鲜,用来炖煮的那一半就不用焯水,浮沫也不多,煮开后把那丁点浮沫撇掉,就可以换成小火慢慢熬。
一个小时后,羊汤的香味渐渐浓郁起来,在整个工地弥漫。
原本已经离开棚子,在工地上到处溜达的送货司机都忍不住回来了,嘴里喝着茶水,视线却一直在往汤锅那边瞄。
宁绍明打开汤锅看了一眼,时间没够,汤炖得还不够火候,但现在喝也不是不行。
炖煮期间不放盐,宁绍明盛了一碗羊肉汤,往里放少许盐、切好的葱花香菜,递给悄悄吞口水的司机:“兄弟帮忙尝尝够不够味,要是喜欢吃辣的,那边还有我自己做的辣椒油,可以按照口味自己放。”
司机嘴里说着:“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别人干活的还没喝上,我倒是先喝上了。”他的手却一点没迟疑。
接过汤碗,吹了吹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冲着宁绍明竖起大拇指:“好喝!你这手艺可真不错!”
宁绍明手上处理着要烤的另一半羊,嘴上谦虚道:“还好还好,勉强学过一段时间,这不,我打算房子建好,在这里开个店卖点吃的,不然也不会那么着急,元宵都没过就找人来建房。”
“我说呢,怪不得那么着急拿货,不过要不是你着急拿货,轮不到我来这一趟,也喝到那么好喝的羊肉汤,以前往这边跑的是另一个司机。”
宁绍明看他碗里的汤快喝完了,又给连汤带肉舀了一勺:“多喝点,有人爱喝我这厨子才高兴呢!”
司机乐得笑眯了眼睛。
宁绍明趁机问:“兄弟,你干这一行那么久,认识不少同行吧?”
司机咽下嘴里的肉点头说:“不敢说认识多少,但干一行干久了,多少也认识一些。”
“能不能帮个小忙?”宁绍明拿出一沓名片,“也不用特地帮,就是遇上了同行,给张名片,告诉他们一声,我这店是正经做生意的店,不会坑人,路过的时候要是渴了饿了,可以停下歇歇脚。”
不管以后这边发展成什么样,现在这位置确实不如老宅那边。
想要把生意稳稳当当地做起来,光是跟位置好、人流量大的店一样守株待兔可不行。
宁绍明和赵如月商量的时候,就想到了运货的司机。
这边临近进出镇子的马路分岔路口,小车不多,但拉货的车子不少,很多司机跑车的线路,短时间内几乎不会变动,看起来不是稳定客源,实际上还挺稳定的。
这部分人消费能力也不弱,而运货的司机在途中,除了害怕车祸和车子出故障,最担心的就是停下吃饭的时候,货物和油箱里的油被偷,所以他们选择停车吃饭的地方也很谨慎。
在确认某个地方比较安全后,只要那里吃的东西还行,他们跑这条线时,就会一直优先选择那个地方。
所以这些运货的司机要是能被拉拢过来,也算是一个稳定来客渠道。
而让他们的同行介绍他们来,跟等着他们自己发现自家店比起来,肯定是前者让对方建立起信任的速度肯定更快。
宁绍明的这个请求,对于这司机来说,确实就是个小事。
看在他态度一直很好,还有好喝羊肉汤,和看起来应该也很好吃的烤羊肉的份上。
司机接过那一沓名片,应下了这个小请求。
第59章
“妈,我回来了!”自行车还没在家门口停稳,坐在车后座的宁时夏就对着家里大声喊,“我爸给装了好多羊肉!”
赵如月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接过女儿怀里抱着的一个不锈钢保温桶,再把她从座位里抱下来,然后才去前面自行车篮里取出另一个保温桶。
宁时秋把自行车停稳锁上,跟在她们身后往家里走。
今天宁绍明不回家吃饭,在工地陪着去帮忙的亲戚和邻居一起吃,他们娘仨不去。
不过羊肉在本地不是常见的肉,宁绍明做了稀罕的肉也惦记着家里,特地让孩子们带回来两份,一份炖的、一份烤的,给家里加餐。
饭桌上,王海燕看着家里吃饭的这些个人,边吃边叹气。
别人家几乎一家子都在,只有她家是孤零零两个人。
等老二一家回县城,家里吃饭的人就跟去年一样,只剩下八个,但去年是老三家只有两个孩子在,而今年是她家只有她跟女儿在了。
梁国兵被抓到现在也没放出来,听说要被关好几年。
宁绍贤刚有一点爱赌的苗头,那点苗头就被狠狠掐掉了。
他又想起去鹏城打工这事,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自己能不能遇到贵人。
宁绍贤觉得三兄弟里,自己才是脑子最灵活、最会来事儿的那个。
老三这样的都能遇到贵人,没道理自己不能,于是兴冲冲地跟着一起去了。
这次宁绍贤也是跟着黄文发去的,还带上了他儿子宁时春。
王海燕平时跟他经常吵架,可突然见不到人还真是不习惯,她其实不太希望丈夫去,觉得家里怎么也要有个男人,这个家才有主心骨。
她是想着让儿子去,儿子的工资交一半给家里,那也是不少钱了。
等女儿初中毕业,儿子在那边也站稳了脚跟,再让儿子带着女儿去,也给家里交一半的工资。
一家四口,有两个人在外面挣钱就够了。
这样他们两口子在家,就算不用干活,一个月也能有至少一千块钱入账,她都不敢想那样的日子多好。
可惜她男人跟去了,老子带着儿子,儿子势必要听他老子的,那儿子的工资没准要落到她男人手里。
宁绍贤每个月能跟老三夫妻一样,给家里寄四百块钱都是她春节烧高香了。
王海燕光是想想自己损失的钱,心疼得吃肉都不香了。
黄秀华自从春节被王海燕顶嘴一次,现在也不爱搭理她。
看到王海燕这幅样子,她觉得晦气,往自己碗里夹了点肉和菜,就端着碗到门口,跟邻居们边唠嗑边吃去。
除了宁丹萍,其他人也不跟王海燕搭话,这时候谁跟她搭话,谁就会被她满嘴的抱怨烦死。
宁丹萍要不是她女儿,怕不搭理她要被骂不孝、自私、白眼狼,也想端着碗出去吃了。
现在她作为唯一一个搭话的人,也在被王海燕数落这挑剔那,别人还不能插嘴,帮宁丹萍说话。
谁帮宁丹萍,她一句:‘我教育自己女儿关你什么事,这么爱管,你带去帮我养呗?’就怼过来了,而且还真做得出来去给宁丹萍收拾东西,把她赶到别人家的事。
这一点家里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大家都不敢管。
吃完饭,赵如月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
老二两口子回房间收拾东西,叶菁收拾好衣服,去后院往年存腊肠的地方看了一眼,最后一次确认,今年是真没有腊肠,才悻悻地回房。
她有心想在宁绍德面前说一句,他爸妈今年真吝啬,真就连腊肠也不给准备一点。
可一想到分家这事,她因为偷听到老两口的话,导致判断失误,在宁绍德面前说过他爸妈的坏话。
以至于现在在宁绍德面前低了一头,就硬生生把那些抱怨的话全咽下了。
她不知道,宁绍德其实也在心里嘀咕,今年不能带腊肠去,又得多花钱买肉吃。
以往他们带去后,一天切两节腊肠,在煮饭时放进去跟米一起煮,米饭会有腊肠的香味和油润。
米饭煮好后,把腊肠拿出来再跟青菜一起,简单炒一炒,又是一道肉菜。
省着点吃的话,能剩下两月的肉钱。
他思来想去,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回县城。
收拾好东西就去找他妈,最后多要了几十斤大米、好几斤新鲜青菜、干菜和腌菜,心里才舒服了点。
他们过年自己买的那一份东西,也一点不落地全部打包起来,带回县城,一点也没想着给自己父母留。
甚至连过年杀的那两只鸡,没吃完的部分,也打包带走了。
宁绍德以为老家有自己父母在,自己怎么做都不会传出去被别人说闲话。
但是他忘了,父母已经不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们已经老了,而且现在还分了家,他父母已经无法压制家里的其他人。
王海燕在他们走后,坐在门口跟邻居大声讨论,嘲笑老二一家铁公鸡。
黄秀华心里不舒服又跟她吵了一架。
过后黄秀华为了给老二挽尊,还在家里说什么‘老二夫妻俩工资低,拿着死工资,日子也不好过’之类的话。
但家里谁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这个年还没算过完,也不到农忙的时候,王海燕成天没事干,就爱东家走西家逛到处找人唠嗑,把这事当笑话跟人说。
宁绍明不掺和这些事,也不让赵如月和两个孩子掺和,他现在就想赶紧把房子建好,尽快搬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每天换着花样做饭给来他家干活的人吃,食材肯定是不如开工的第一天那么好。
但也是有菜有肉有汤,而且饭菜的味道,还比别人自己家做的味道还要好。
有时候做得多了,他们吃不完,剩下的他说谁想带回去当宵夜吃,可以自己打包,来干活的人都抢着要。
后来做工的人提议,他们不在这里吃了,每天自己带饭盒来,打饭回去再吃,吃完还能在家休息一会儿再来干活。
宁绍明就改了吃饭的方式,他还以为他们是真的想在家休息。
后来那些来干活人家里的小孩和宁时秋一起玩时,跟宁时秋说:“你爸做饭真好吃,还每天都有肉,我爸这几天带饭菜回来,我跟我姐抢着吃,我家就吃年夜饭那天、还有过年招待亲戚的时候,有肉吃,小秋,你家是不是天天都能吃肉啊?”
宁时秋回家后又提起这事,宁绍明才知道,来干活的人不是想回家休息,而是觉得这里伙食好,想带饭菜回去跟自己家人一起吃。
他有点担心他们吃不好影响干活,但人家愿意带饭回去给家里人,他也不好改。
宁绍明悄悄观察了几天,又不动声色地问过,得知他们每天都吃得饱,干活也不像缺力气的样子才放心。
他想着他们估计是把肉菜分给家人,他们自己大概也会吃一点,不多而已。
镇上各家几乎都种大米,不缺米吃,所以米饭是管饱的,才没影响干活。
在宁绍明忙着建房子的事时,赵如月也没闲着。
带孩子去镇上逛,观察市场的主要是她,除此之外,她还要去找人打家具。
镇上没有卖成品家具的地方,倒是有木工,可以自己买木头去找木工做家具,也可以直接在木工那里说自己要什么,连工带料包给木工。
赵如月选择自己找木头做家具,他们这里靠山,自家也有山地,他们分到的山地上就有树。
现在砍自家的树还不需要报备、申请之类的,只要不砍错成别人家的树,没人会管这种事。
她抽出几天时间,带着绳子在自家的山里转悠了几圈,选中几颗最大、最直的树,有樟木、也有榉木。
樟木她打算用来给孩子做衣柜、书柜和玩具柜,虽然孩子们都没提要书柜,但她还是决定要做一个。
到时候把原本要给婆婆准备的房间设置成孩子们的书房,把书柜放进去。
至于婆婆以后需要人照顾,要搬过来住哪里,到时候再说。
既然分家的时候,婆婆不愿意搬过来跟他们一起住,那他们当然也没必要把房间一直空着。
榉木就做成孩子的床和书桌,书桌做四套,两套小一些,放在两个孩子的房间,这样不挤占房间的太多空间。
两套大一些,放在书房,大人也可以用。
虽然他们两个大人不一定看书,但偶尔有时间,家里又没电视,也只能看看小说、报纸、杂志之类的打发时间。
他们夫妻俩的就不用做了。
他们的床是结婚的时候,公婆找人做的实木床,分家也归他们。
到时候可以自己拆开,搬到新家去再组合起来。
衣柜和梳妆台他们也有,是结婚的时候赵如月带来的嫁妆。
房子的事,夫妻俩分工安排得明明白白,只是要开店卖什么,他们仍然没有头绪。
米线、米粉、云吞、饺子、包子这些镇上都有人开店卖,有些开了好多年了,镇上倒是没有卖饭的店。
不过不是没人想卖,而是那些卖饭的店都黄了。
饭菜这一类食物,镇上的人更爱在家里吃,总感觉在外面吃不划算,他们这里没有足够支撑饭馆的不做饭人群。
光靠过路司机,无法支撑起一家店。
街上的人和周边村子的人,赶集时想解馋,更喜欢选择米线、米粉或者饺子、云吞、包子这些。
而且乡村小镇守旧的人比愿意尝试新事物的人更多,很多人对于新鲜事物的包容度不高,不一定愿意尝试外来的食物。
赵如月每天想开店要卖什么,想得晚上做梦都是这些内容。
第60章
赵如月在发愁镇上购买力不够,市场太小的时候,总是免不了去想:“要是我们家房子在县城就好了。”
“在县城随便买什么都挣钱吗?”突然听到女儿这问。
赵如月才发现自己想着想着,竟然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一定,得看卖的东西好不好,但是在县城卖比在镇上好很多,可以选择的花样比较多,县城的人也比较舍得花钱,县城的人也多,县城附近镇子里的人也爱去县城玩,去玩就要花钱买东西吃。”
丈夫忙着盖房,每天除了给去帮忙盖房的人做饭,其他时间也要跟他们一起干活,又忙又累。
赵如月暂时不打算用这些事去打扰他,但又不知道跟谁说,不自觉就跟女儿说了很多。
宁时夏听完又问:“镇上的人去县城就花钱,是很喜欢县城的东西吗?”
“应该是的吧。”赵如月觉得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哪怕是同样的商品,很多人就是觉得在县城买的更高级。
很多人去一次县城回来,能把这事说一个月,反反复复地说自己在县城做了什么、买了什么,大人小孩都一样。
“县城也有很多镇上没有的东西。”
宁时夏点点头,脱口而出:“那我们家可以卖县城有,镇上没有的东西呀,就说是县城来的,上次我们去县城,哥哥给我买的小卡纸,过年的时候镇上也有卖,我跟哥哥去看过,跟县城买的一模一样,但是表哥和表姐就是觉得我在县城买的更好,思莲她们也这么说。”
赵如月思考到混沌的脑袋像是被开光了一样,一下子清醒了。
她追问道:“你表哥表姐和玩得好的小朋友们,后来去买镇上的小卡纸了吗?”
如果觉得县城买的更好,而不买镇上同款的东西,那就不能说是县城来的,如果依然买的话,这个操作可行性就很大。
镇上能经常去县城的人少,有些老一辈甚至一次都没去过,一辈子在镇上没挪窝,只能从别人嘴里听说县城是什么样的,都有什么东西,对县城的东西肯定好奇。
市里的东西在镇上人眼里比县城里的更高级,但是市里离镇上太远了,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她说自家卖的东西跟市里卖的一样,别人不一定信。
说是县城有的东西,镇上常去县城的人就能给她家作证。
宁时夏在赵如月期待的目光中点头:“拿到压岁钱不用上交的都买了,大家都喜欢买那些跟别人从县城买回来的小卡纸一模一样的图案,那些卖完了才会选别的。”
赵如月有了方向,趁着要去县城买热水器的时候,请正好有空又对现在的县城比较熟悉的堂妹陪着,把县城的小摊和小餐馆逛了一圈。
她也不用都吃一遍,毕竟她家又不来县城跟这些小摊和小餐馆竞争,她只过去看看别人都卖什么,生意怎么样。
有感兴趣的就买一点尝尝,不感兴趣的,看过就走。
现在的小县城吃的比镇上花样多点,还不如以后繁华。
小吃她不太考虑,因为镇上消费力不行,过年期间和节假日还好,平时就算是集日,来赶集的人也更愿意给小孩子买能吃饱肚子,好吃又实惠的东西。
对于很多周边村子的大人小孩来说,能来镇上吃一碗米粉、米线或者云吞面,已经是很令他们高兴的事情了。
根据镇上的情况,赵如月跟宁绍明来之前商量过,他们也打算做比较能饱腹的东西。
这次来也主要是看这些,赵如月跟堂妹一圈逛下来,到处都逛过了,时间也才刚到中午。
麻烦堂妹跟自己逛一上午,堂妹没有抱怨过一句。
赵如月也不好意思只请堂妹吃小摊子或者小餐馆,就问堂妹:“有没有你比较喜欢吃的饭店?也带我去尝尝呗?”
赵如玉也想帮堂姐省钱,说道:“去饭店多不划算,我们随便找个快餐店吃一顿,吃饱就行了。”
赵如月玩笑着说:“那可不行,我这回算是来那什么……考察市场,花多少回去都能给你堂姐夫报销,不吃点好的多可惜,快把你平时爱吃的饭店叫出来。”
在她的催促和坚持下,赵如玉带着她来到一家装修很好,看起来好像不便宜,让人看着都不太敢进去消费,实际上价格还挺实惠的饭店。
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赵如月接过来后直接递给赵如玉:“你喜欢吃什么点什么,千万别跟我客气。”
来都来了,赵如玉也不矫情:“那我可要吃大户了!”
说是吃大户,其实她也吃不了太多,只按照两人的食量,点了一个清蒸鱼、一个香菜牛肉、一个应季的绿叶蔬菜,还有两碗米饭。
清蒸鱼是她跟赵如月都爱吃的鲈鱼,香菜赵如月也不讨厌。
点了这些,她就把菜单递过去给赵如月。
赵如月拿到菜单后,加了一道羊杂汤,然后下意识地按照上午看小饭馆菜单一样,把这饭店的菜单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
看到宵夜部分有一道炒河粉,看到这个菜单上的炒河粉,突然想起来,她在县城逛了一早上,竟然没有在小摊子和小餐馆看到这个。
于是赵如月鬼使神差地把炒河粉也点了。
点完才意识到那是宵夜,原本想取消,但服务员看到她点这个后仍然神色如常,似乎对这已经习以为常。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服务员拿着菜单就走了。
两人等了大概十几分钟,除了早就提前做好的米饭之外,第一个上桌的菜竟然是炒河粉。
“这个是新出的菜式,我们这边一直只有煮粉,炒河粉这种吃法还挺新奇,听说是鹏城那边传过来的吃法,我跟我那些同事都很喜欢吃,最近下夜班路过,就单独点一份分着吃。”赵如玉边说着边夹了一小碗,让赵如月先尝尝。
“姐,你在鹏城应该吃过吧?尝尝看我们这里的跟鹏城的有什么区别?”
在赵如月吃着炒河粉的同时,也在翻自己的记忆,镇上是哪一年有炒粉的?
她没关注过这些,还真想不起来了。
也许是后来随着外出打工的人传回来的,赵如月只能确定,现在镇上没有哪家小摊或者店面卖这个。
在信息流通没那么迅速的年代,一种东西的传播,总是悄无声息地浸入普通人生活中,人们回过神来时,已经对它习以为常。
这似乎是一个机遇?
意识到这一点,赵如月面上不显,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思绪只在几秒之间,赵如月吃了两口,点着头说:“好吃,不过可能是我们本地的米粉原料和水跟鹏城的不同,所以吃着口感也有点差别,但它确实是好吃的。”
两人聊着天,菜也陆陆续续地上了,吃饱喝足后。
赵如月带着买好的热水器,兴奋地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返工潮过去后,镇上和县城往返的公交车很空荡,司机甚至有闲心帮赵如月把装着热水器的纸箱固定好。
赵如月考虑到孩子洗澡需要调到合适的温度,而现在的燃气热水器,只有高中低三挡可调温,温度不能微调,所以买的是储水式热水器。
那热水器看着很大一个,其实一点也不重,她随随便便就扛起来了。
从镇上的汽车站一路扛到家门口,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宁绍明在宅基地那边帮忙搅拌水泥、搬砖。
听人说他老婆扛着个大家伙回来,他赶忙放下手里的活,急匆匆赶回去。
“不是让你回来前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让小秋骑车来通知我去车站接你吗?那么大个东西,你怎么扛回来的?”
赵如月不在意地摆手:“这有什么难的,你抬起来试试,一点也不重,你来看看这个。”
她把打包回来的炒河粉递给宁绍明。
“给我买的?”宁绍明打开袋子,闻到了一点香味,又打开打包盒,“怎么给我带这个?”
“我……”赵如月想跟他说自己的想法,但一看周围都是来看热水器的人,她把话咽了回去,“我跟如玉去吃的时候觉得挺好吃,就给你打包了,我在县城吃过了,你给孩子们和爸妈也分点尝尝。”
饭点里卖得不便宜,五块钱一份,虽然不算配菜和肉,大概有四五两,分量挺多,但对比镇上米粉和肉的价格,还是挺不划算的。
不过这份毕竟是饭点卖的,他们自己卖的话,价格肯定不能定得那么贵。
人家自家人要分东西吃,来凑热闹的人也识相地说还有事,纷纷散了。
反正赵如月也说了,这个热水器以后是装在他们新家那边的。
安装的时候,他们想去看的话,可以去看看,现在怕孩子弄丢零件,不敢拆出来让人看,众人都表示理解。
毕竟那是县城买回来的东西,零件丢了在镇上还真不一定能买得到,为一个小东西,还要再花来回车费,往县城跑一趟可划不来。
人走光后,宁绍明给两个孩子和父母都分了一些,只给自己剩下两口的量,他尝了一口。
还在嚼,赵如月就问:“味道怎么样?”
吃得快的两个孩子都说好吃,两个老人也说好吃。
宁绍明吃完擦了擦嘴唇:“确实好吃,不过油放多了,好的炒河粉,看起来油润诱人,但吃起来不油腻,不过对于肚子里油水少的人来说,可能反而更喜欢油多一点的。”
赵如月期待地问:“你觉得我们在镇上卖炒河粉可行吗?我想过了,除了这种切粉,还能加上粗圆粉、细圆粉和粉丝,丰富种类。
现在镇上没有一家店卖这个,县城目前也只有一家饭店有的卖,可以再搭着卖羊肉汤或者羊杂汤,羊的成本太高的话,换别的汤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