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入V万字更新
王美丽顿时心里一片冰凉。
且不说现在老太太还需要人照顾,就徐解放的年纪,也不可能当一辈子和尚,现在徐家还没分家,他还要娶媳妇势必家里要掏这个钱。
若是老太太能好便也罢了,但如果好不了,徐解放要娶老婆的难度就会更大,她想过一万种解决方式,唯独没想过冯燕文不肯回去,顿时脸色变了变,语气也软和了下来:
“瞧你这话说的,你跟老三也过了十几年了,他老老实实又不在外面搞女人,怎么就提到离婚了,而且你这个年纪,你身上这个情况,离了他以后也未必好找是吧,咱们就不说别的,你看看徐梦,她又不是你亲生的,以后能给你养老?”这个冯燕文,怕是疯了吧!
为了生娃的事情,刚结婚那几年吃了不少中药,后来皮肤养好了,甚至大姨妈都比以前规律了不少,但也没见怀孕,这会儿不孕不育的没那么普遍,她觉得被人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听着前面的话,徐梦只是好笑,女人就离不得男人了?
好像她前世没谈恋爱没找对象,过的也挺舒坦的,没有家长里短的琐碎,没有带娃的烦恼,甚至在朋友们的对象们摆烂的时候,她一个人出去旅游,甚至活成了别人羡慕的模样。
“瞧您这话说的,我不是亲生的怎么了,你少挑拨我们的关系,放心好了就算我妈没有人养,她靠着自己也能活,以后还要过的比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好。
还有,别想忽悠我妈回去给你们伺候老,一口一个嫌弃她不能生娃,好像她又没有死皮赖脸的非要赖着你们不可是吧,现在一口一个不肯离婚的是你们,我妈可不欠你们,怕你们另外有打算,等把我妈利用完,等她老了再一脚踹开,真是要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她本来觉得自私是每一个人的本能,但没想到这些人能自私到这种程度。
王美丽也是个女人,口口声声看不起人,每次都拿生孩子的事情膈应人,这么想生另外找啊,一直挂在嘴边算是怎么回事。
这回,冯燕文把头抬的高高的。
徐梦说的对,她又不欠徐家任何。
“你们是打算扯了离婚证以后再走?”冯燕文反唇相讥:“也少说一些道貌岸然的话,我现在不在乎这些了,徐解放你要是真在乎我,就不会这些人糟践我,还有我提离婚是真的想离,真要掰扯起来,当初你给我的彩礼八十八,现在我可以立马还给你。”
徐解放呆若木鸡,说的这是什么话。
八九十年代社会风气还很淳朴,默认婚姻中女人是吃亏的一方,如果不是女方有很大的过错,离婚的时候男方还要给女方一笔青春损失费,冯燕文竟然提出把当初的彩礼还给他。
徐解放从没想过冯燕文会这么硬气,她既不怕别人戳脊梁骨,也不怕在外头无法活下去,这样的她是从没有过的,哪怕当年分配到学校工作,她身上还是带着一种农村人进城以后,战战兢兢的自卑。
这倒不全是冯燕文的问题,以前那会儿城乡差距大,在外人看来能嫁到城里就是一步登天。
而那个被他打压了近二十年的女人提出要离婚,她竟然要离婚。
徐解放的脑子一时之间竟然空白,张大的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刘大姐也觉得这些人气人,挽着冯燕文的胳膊:“走,咱们上你家里说去。”
这里人多,总归是有些丢脸的。
徐解放感激的看了一眼刘大姐,但他现在只想落荒而逃。
她现在可能在气头上,冲动了些,或许他下次再来,再给她一个台阶下下,她就不会这样气上心头提离婚了。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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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燕文只觉得解气。
徐解放的眼神,王美丽的失望,她都看在眼里。
以往这两个人没少给她添堵,现在她也扬眉吐气了一回。
其实最开始提出离婚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茫然的,但话说到后头,似乎给她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她的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大门,豁然开朗起来。
是了,她到底怕个什么。
走出来了,才发现天高海阔,外面的世界这么美好。
这段日子的生活就跟在梦里似的,从未有过的轻松,就连梦梦的复习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是的,尽管一天到晚那么多事情在忙,徐梦有独立的时间复习,不用在看书看到一半的时候被人打断,也不会有一大堆烦心事让她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冯燕文也帮着她整理复习进度,觉得徐梦现在的英语进步很大。
而那些不好的人到底是谁,是那群姓徐的啊。
刘大姐跟着她们一道到了刘进家。
三个孩子一看冯燕文回来,就乐颠颠的跑过来,有人接过来小推车,有人卖乖说把水晒好了,要不要先去洗澡,还有人说院子也扫过了。
冯燕文脸上渐渐浮现起笑意来,指着框里留的一大片西瓜,跟老大说:“你们先拿走吃吧,洗澡不急。”
以现在的日头,到天黑的时候洗澡水也不会冷。
老二伸长了脖子,把那块西瓜抱手里,还是跟往常一样大小。
孩子嘛多少都是馋的,今天冯燕文回来的晚了一点,三个孩子都等急了。
老大瞪了老二一眼,笑眯眯的问:“冯阿姨,你吃了没?”
徐梦从屋里搬出两把椅子出来:“我们中午的时候就吃过了,这些是特地给你们留的,赶紧切了去吃吧,记得把桶子和垃圾都收拾了。”
把几个孩子支开,好让冯燕文跟刘大姐说会儿话。
“好嘞。”连一向稳重如鸡的老大也绷不住了,抱着西瓜欢天喜地的就跑了。
刘大姐这阵子总会来看看他们,起初还有些不太放心,生怕处不来,但这几天瞧着,孩子们收拾的比以前还要干净整洁,院子里也渐渐有了住家才有的样子了,关键是几个孩子脸上总挂着笑,不像以前那样阴沉,刚才看给他们的那块西瓜,可不小至少有三四斤。
这季节西瓜不便宜,但也没有这样天天吃的,难怪这几个孩子每天都过的开开心心。
于是刘大姐对冯燕文母女的好感度,蹭蹭蹭拉高了好多。
“大妹子,不怕你笑话,我以前也离过婚。”刘大姐的笑容和煦,开门见山的说,仿佛在说所以你跟我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下轮到冯燕文惊讶了,平常看这个大姐乐呵呵的,她爱人对她也很好,半点看不出来是半路夫妻的模样。
刘大姐拍了拍她手:“真不是糊弄你,以前我家那个不做人,七几年当上了厂长,跟厂里一个年轻寡妇搞到一起去了,我气不过就提了离婚,后来才认识的你们张哥,人啊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我刚才听了一耳朵,你是不能生还是怎么回事,其实生不生的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人要是有良心,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为难你,你看看那些领导人,还有好几个都是没有生娃的呢。”
冯燕文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张张和蔼可亲的脸,顿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真的在乎你的人,不会在你心口一下下扎刀子。
“其实我也想通了,我现在有梦梦,生不生娃有什么要紧的,没有良心的,亲生的也未必好,有良心的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不一定不好不是?”冯燕文叹了一口气:“我以前过的很不好,家务活儿都是我干不说,明里暗里的没少给我气受,他挣的钱也不给我,自从我工作丢了以后,买一点东西都要手心朝上找他要钱,还要看他脸色,这样的日子我现在是想想就不可能过下去了。”
刘大姐看了一眼冯燕文,觉得她可年轻。
大概是因为没有生育过的关系,身段看着比同龄人要更窈窕。
“大妹子,你这毛病有没有去看过,吃过药没,现在医疗水平比以前进步了,该看看还是要看。”虽然说不能生孩子不会危机生命,但在刘大姐看来,如果能治就尽量治。
冯燕文叹了口气:“我小时候冬天掉河里过,后来说是宫寒,结婚以后总怀不上,他们家带我去看过,也说是因为这个,调理过了一阵,但也不见有多好,而且我现在都三十六了,治好了再找对象也是高龄产妇。”
以前合法婚龄是十八岁,农村女孩儿出嫁早,冯燕文又找了个京市城里的结婚对象,所以一到十八边儿上,两人就领证结婚了,徐解放比她大了八岁,以前看着差距不明显,但自从上了四十就蹭蹭变老,两人走在一起就像两代人。
这也是徐解放不肯离婚的愿意之一,至少冯燕文好看,养眼。
刘大姐惊讶的道:“你才三十六啊,年纪不大啊,以前的人不节育,生到五十边上的都有,刚好我小姑子就在医院工作,你去找她看一看调理一下,咱们就不冲着生孩子,女人的毛病那么多,调理调理也是好的。”
这次冯燕文没有反对,点头应下了。
刘大姐刚走,徐梦就催着她赶紧去洗澡。
家里现在还没生煤火,洗澡得靠晒水,眼看着天快要黑了,再磨蹭待会儿得洗凉水澡。
三个小家伙已经收拾利索,在徐梦的督促下,老大跟老二两人拎着小桶在门口洗衣服,老三就蹲在旁边玩纸板,刘大姐离开的时候还看见他们一边洗一边说笑,这几个孩子跟以前是真的不一样了,以前衣服连着穿几天的日子都有。
冯燕文看了一眼日头,赶紧起身去洗澡。
等她洗完出来,刚好看见徐梦在晾衣服,滴滴答答的水落在地板上,很快就会被滚烫的地板蒸发掉了,空气里带着一股子热度,刚才提起生孩子的事,让她想起一件事来,徐梦小时候也落过水。
“梦梦,明天咱们早点起,你今晚上早点睡觉。”
“怎么了?”
“刚才你刘阿姨说起看病的事,我想让你陪陪我。”冯燕文想过了,也让徐梦去看看,以前她手里没钱是没这个条件,现在有钱了不去给梦梦看一下有点说不过去。
徐梦刚把衣服晾完,抬起头问:“怎么就要我去了,你自己去。”
刚才刘大姐说了什么,她可是听到了的,不就是看个生育吗,还需要她陪啊?
冯燕文却是坚持的很:“不行,你也要去。”
徐梦见她露出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张了张嘴还是没把话说出来,冯燕文现在变得比以前强势了很多,这到不是件坏事,就是明早的西瓜得找小家伙们帮帮忙收货了,张秀芬到这里不会太早,她想了想就冲老大招了招手:
“刘进,你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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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正常八点钟开门,两人打算早早去看,开完药回来再去火车站开工。
自由职业就是这样爽哇咔咔。
出门前照例要好好收拾一番,冯燕文甚至翻出好久没穿过的裙子——在火车站摆摊是不好穿裙子的,徐梦甚至都被按着穿了一套连衣裙,她人长得明艳,连衣裙穿在她身上显得身材更好了。
冯燕文看了很满意:“好看,女孩子就是要这样穿。”
这两条裙子是出来以后买的。
贵倒是不贵,但很趁肤色。
她是个传统型的女人,喜欢女孩子穿裙子。
徐梦小时候还是粉嘟嘟很可爱,那会儿冯燕文也还有工作,她买了好多小裙子打扮徐梦,直叫同龄的徐佳羡慕的不行,也很想要好看的小裙子。
“好看什么啊,我就不喜欢穿裙子。”
徐梦的长相偏艳,年纪大的很不喜欢她这个身材长相,有人还嚼舌根子说她妖里妖气,以前住在徐家的时候,薛老太起头嚼舌根,徐梦的名声后来很不好了。
前世她高中毕业就有人来家里相看,但找上门的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那会儿薛老太的原则也很简单粗暴,看谁给的彩礼高。
两人今天一走出去,就迎来了不一样的目光,刚开始徐梦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直到一路好几个人都上前打招呼,徐梦才确定自己没想错,真的不是错觉。
“妈,我要跟你说个秘密。”徐梦神神秘秘的:“有人在看你。”
冯燕文都被气笑了:“谁会看我啊。”
不对,是真的在看她。
脸色一变,想到昨天跟徐解放的争执还是让人看了笑话,拖着徐梦赶紧往外头走。
徐梦暗暗觉得好笑,她倒不觉得这些打量有什么恶意,不过还是加快了脚步省得让冯燕文不舒服。
两人找了一家比较有名一些的医院,冯燕文站在挂号窗口,挂了两个号。
徐梦:“妈,你怎么挂两个号呢?”
冯燕文:“给你也看看。”
徐梦:“我?”
冯燕文:“你小时候也落过水,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徐梦有些不太想看,但被冯燕文盯上了,非要拉着她一起,两人一道去了医生诊室。
医生是个五十几岁的女人,长的胖乎乎的,脸蛋圆圆的,见两人一起进来,先让冯燕文坐下,然后把脉。
因为看生育一般中医调理,冯燕文找的是一个老中医,挂的号是擅长中医方面的医生的号,她一坐下就想说病情,医生却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先不要说。
“先把脉。”
这会儿有些本事的医生,都不太愿意人先说病情,人家一把完脉,该知道的也都会知道了。
按完了左手,又切了一下右手,然后看了看舌苔。
“有些宫寒,肠胃也不太好,你晚上睡觉睡的不太好吧。”
冯燕文觉得她说的很对症:“就是的,我现在晚上起来上个厕所,就不太能睡的着了,起先我还以为是环境太吵,换了个地方好像也不太能睡的着,早上起来又困的很,又困又睡的不太好。”
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倒把看生育问题的事儿给忘了。
又拉着徐梦过来敲:“医生,麻烦给这孩子瞧瞧。”
给医生看了挂号牌,让徐梦坐下来,给医生把脉。
这回医生听了脉,没有直接下判断,而是开始问徐梦问题。
“月经准时吗?”
“准的。”
“几天?”
“大概六到七天吧。”
“你这个年龄,六七天正常,量呢。”
最后问了一大堆,结论是徐梦特别健康,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硬要扯个问题出来,那徐梦就是有些营养不良,不过这段时间她吃的好,休息的也好,小孩儿身体恢复的快,没有太大的问题。
“她没什么问题,回去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你俩以前是不是都吃的不好,现在条件改善了,家里不是很困难的话,每天早上煮两个白水鸡蛋,一人吃上一个,别的方法不用折腾,白煮鸡蛋最有营养”
冯燕文不敢相信似的:“她真没问题?”
医生有些无语:“你希望她有什么问题?”
冯燕文一下子语塞了,差点忘了自己要来看什么毛病。
徐梦赶紧说:“医生,我妈妈不能生育,她说是小时候掉水里落下的病根子,刚巧了我小时候也掉水里过,她怕我跟她一样落下这个病根子,您帮她瞧瞧,她这个毛病能不能调理?”
医生顿时不乐意了:“胡说,宫寒是宫寒,倒也没有寒到不能生孩子的地步。”
徐梦:“不会吗?”
“你是什么时候检查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具体检查过吗,是输卵管堵塞,还是宫外孕,总要有个说法吧,一样都没有,就跟我说掉水里就不能生孩子了,照你这样说,游泳运动员都该生育困难了,哪有这样的事!”
冯燕文的心里一片冰凉,到底是怎么走出医生诊室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徐梦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带着一脸茫然的冯燕文出了门。
等走出去了,徐梦让冯燕文坐在医院的长条凳上,自己去药房取药,冯燕文也就乖乖那样坐着,跟被人抽走了魂儿一样,也难怪她表现的这么奇怪,就是为了这件事,以及内心的歉疚感,冯燕文才会过的这么憋屈。
她好歹也是七十年代的大学生,但只要想到徐家没计较她,她也没有理由离开徐解放,而且像她这样的女人,离了婚又能找个什么样的呢,就算再找也是别有居心的人带娃。
徐梦还记得小的时候,每次一说到这个话题,就是薛老太指着冯燕文的鼻子狂骂,什么不下蛋的老母鸡云云,怎么难听怎么来,这么多年过去,冯燕文确实连怀都没怀过。
就算她是个知识份子,也不是面面俱到的完人,生育这方面的知识确实是她的盲区。
徐梦决定让冯燕文自己待会儿,她自己心里也够乱的。
刚走到缴费大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材挺拔修长面容俊朗,是韩季明。
徐梦一眼就看到了他,招了招手:“韩小叔。”
韩季明也看到了她,快步走了过来,眼角弯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问:“你怎么上医院来了,是病了吗?”
徐梦一边往缴费处走,一边说:“我妈妈来看一下医生,调理下身体。”
韩季明顿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早上人不多,很快就排到了徐梦,徐梦缴完了费用,等回头的时候看见韩季明还没走。
她这时才注意韩季明穿着白大褂,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种不一般的感觉。
韩季明露出窘迫的表情:“怎么了?”
徐梦笑了笑:“跟上次见你好像不太一样了,你是医生?”
前面两回见到他,都是那种玩世不恭的形象。
韩季明:“我来看我大侄女。”
眸光扫过了她:“你今天也穿的跟平常不一样。”
徐梦笑道:“今天算是出门嘛,我妈非要给我拾掇一下。”她有些不太自然。
韩季明却是笑了起来:“倒是挺好看的。”
徐梦就更不自然了,他这样的家境和样貌,身边围着的女孩儿肯定不少,她在那些人里面属于不太能排得上号的那种吧,想到这里就更不自然了,但很快有人来叫韩季明。
“韩小叔,你先去忙吧,我看完了也要回去了。”
“还在火车站那边做生意吗,我记得你下学期还要读书。”
“嗯,暑假嘛,我们刚搬出来,也要钱生活。”徐梦止住了话头:“有那人还在叫你。”
韩季明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又回了头,说:“你有事的话就找我帮忙,你跟小五儿关系那么好,咱们又是一起长大的,不要生分了。”
徐梦觉得他这话说的很奇怪,不像以前那种客气和礼貌,但来不及细想他人已经走远了,纠结了一会儿,拿了药往回走,她来的时候冯燕文是什么样,这会儿坐在那里还是什么样,呆呆的。
“妈,药我抓回来了,从明早开始吃吧,我刚才去打听过来,这个医生很有名呢。”见冯燕文还是没动静,徐梦蹲在她面前,像小时候那样抓住她的手,这才留意到冯燕文流了两行泪。
她哭了。
徐梦从没见到母亲哭过,她是个很坚强的人。
就算是被薛老太骂,被两个妯娌明嘲暗讽,她也只是怼回去。
徐梦有些不知所措:“妈妈,你怎么了,医生不是说没事吗,我看说不定不是你的问退,生孩子这种事,说不准就一定是女方的问题啊。”
她越说越肯定,毕竟在她印象里,一直都是薛老太追着妈妈骂,她也就先入为主的觉得,是妈妈不能生孩子。
可十几年前,检测的手段也有限,到底是怎么肯定冯燕文不能生孩子的。
冯燕文不是糊涂人,为什么连她都坚信自己不能生孩子?
两人从医院回到了家,刚进家门两人就坐在电风扇前,吹了足足好一阵,也说了一会儿话。
徐梦被冯燕文抛出来的信息量雷的不轻:“也就是说,看医生的时候,只有您去看了,那医生还是他们家介绍的?”
这会儿冯燕文回过神来了,抹了一把脸,这会儿再想想觉得自己怕是有点傻,当初也没想太多,毕竟医生说的很笃定,没有人会质疑医生,只会怀疑自己不行。
而且那会儿还是七十年代,好的医生下了牛棚,她未必能找到。
后来的事情徐梦也都知道了,但作为一个晚辈,没理由过问妈妈这种问题,要不是今天来医院看病,徐梦还真的不清楚原来事情的起源是这样的,也不怪冯燕文会这样想,当年医疗卫生也不发达,又不像几十年以后的人可以动不动上网搜索,信息量的最可靠的来源,自然是医生这样的专业人士。
医生说她的问题,她也就信了,这很奇怪吗?
徐梦突然叫起来:“但从好处想,就不是您的问题,是他的问题了。”
她知道冯燕文一直都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子,这对于之前的她,是想都不敢想的,但如果不是她的问题,换个人不就行了?
刚好促成两人离婚,离了那一家吸血鬼,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
外头的三小只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冯燕文看到了堆在屋檐底下的西瓜们,强打起精神来,起身关风扇,走出了门去。
老大他们看她出来,纷纷卖乖讨好。
老二还是跟以前一样调皮,也喜欢表现,凑上前来说:“冯阿姨,送瓜的阿姨说西瓜有点小,叫我们多拿了一个,我们就拿了十五个,桶里面的水也打好了,水壶里面的水也灌好了,灌的是凉白开不是自来水吗,你们什么时候出门啊,我们送送你?”
冯燕文是真的喜欢孩子,这几个孩子也很乖,听到老二的话她顿时舒展起来。
这几个孩子不讲究,最开始看到他们喝自来水,她都吓了一大跳,教会了他们烧水喝,每天早上都会烧一大锅水,现在天气热这些水还远远不够喝的,到现在都养成了习惯,早上一起来就先烧一壶水。
这倒是省了母女两个不少事儿了,冯燕文也因此很欣慰,笑着跟老二说:“那麻烦你们帮个忙,帮我拎一下水。”
其他的东西可以堆车上,唯独水要拎着,两人出去做生意要备洗手的水,一天*下来至少要两桶。
老大立马蹿出来:“现在出门吗?”
徐梦见冯燕文的注意力被分走了,也松了一口气,检查了下装备就往外头走去,老大老二都帮着拎东西,老三跟个小跟屁虫一样的跟着,快到火车站的时候,冯燕文从地图里面分出来一些给他们,让他们拿出去卖。
这也是最近跟这几个小伙子达成的合作,他们卖掉的那些,分一半的赚头给他们。
有些生意是两人做不到的,就比如说这群孩子能在火车站到处跑,两人要兼顾卖西瓜,只能待在原地不动,他们几个瞎蹦跶,专门去出站口卖,有时候运气好一天能赚到十来块钱,他们很乐意干这个。
这会儿学校还提倡勤工俭学,街道知道了还鼓励,有了事情干就不会添乱。
徐梦自然要交代了小家伙们的活动范围,不许他们到处乱跑,这才把人放出去,她倒不用太担心这几个,这几个孩子在火车站附近长大,对这一片熟悉的很,两人就开始了摆摊卖西瓜了。
冯燕文也打起了精神来,之前徐梦跟她说过的,这个生意做不了太久,最多到学生开学,算算日子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现在一天下来,七八十的利润没有问题,几个小孩儿帮忙以后,一天还能多赚个五块十块的,两人也没打算要他们这个钱,一部分都拿来搞家里公共区域的建设了。
下午两点左右,三个孩子都回来了,老大指着自己兜兜里面的毛票子:“冯阿姨,卖完了,钱给你。”
给他们的是一百份,卖完就有十块钱的利润,冯燕文把钱拿过来,装在额外的小兜兜里头,就从另外的地方抽出十块钱出来,伸手递给了老大,这孩子一拿到了钱,带着弟弟们欢天喜地的就跑了。
徐梦笑道:“真没想到他们一天能卖这么多。”
冯燕文的心情也好:“我也没想到,你说等你们开学了,我也带着地图出去卖怎么样?”
这段时间给小孩儿们卖地图,她就是在暗暗观察着,发现这几个孩子卖的还不少,她心里就逐渐安定了下来,也暗暗做了个决定,就算开学以后西瓜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她还可以在火车站卖地图。
“这阵子我也看过了,他们几个半天下来也能挣好几块,我这个人不贪心,等你读书了,我就去火车站专门卖旅游地图,说不定还能卖点其他的东西,一天十块八块的,靠着这个钱我也能活下去,所以我要跟徐解放离了婚,也能好好的活着。”
对上母亲坚定的眼神,徐梦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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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肯回来?”
薛老太惊讶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张嘴巴合都合不上。
她不信,还真能为了家里面鸡毛蒜皮的事情离婚不成,世上哪有忍不了婆婆就要离婚的女人,她现在恨不得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揪着冯燕文的耳朵叫她想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老三,你出去,我有话要问你二嫂。”
徐解放也乱的很,他对冯燕文还是有感情的,没想过离婚,但瞧着刚才冯燕文那副架势,是一定要跟他掰扯着离婚的事情了,他隐隐有些后怕,如果离了婚,他还能再找到冯燕文这样的女人吗?
一时之间脑海中闪出来她的许多好。
冯燕文比她年轻八岁,又漂亮,还是个大学生。
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她还没考上大学,一说起来谁不说他命好,那会儿家里人就跟他说要把她绑的牢一些,大学里面乌七八糟的,万一去了大学谈了恋爱,不肯回来了怎么办。
徐解放从病房里面走出去,人都是木木的。
薛老太沉着一张脸,吊梢眉往上头一抬,咄咄逼人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老三媳妇怎么就提了离婚了,她在外头有男人了不成,她怎么敢提离婚,还有那个小贱蹄子呢,我们白养了她这么多年了?”
王美丽有些讪讪:“您说是不是当年的事儿,她知道了啊。”
话说的那么绝,连八十八块都要退回来,简直是打脸。
有些事情,胡同里头的老邻居谁不知道,只是不点破而已,而且别人也只是听到了些风声,这种事没有实锤的,但这些人年纪都比较大了,跟薛老太比较熟,不至于跑来冯燕文面前乱讲。
薛老太的脸就更沉了:“当初给老三在乡下找,不就是图乡下媳妇老实能干,看来她也是个不老实的,她是不是在外头有男人了?”她坚信女人要离开男人,八成是因为有了另一个男人。
结果冯燕文确实能干,她们也太得意忘形了些,不把人当人看,起初还没有这么过份,人的心态是会变的,说了一千次的话,最后连自己都信了。
王美丽摇了摇头:“我们昨天跟人打听了,她俩租了房子住,那房子的主人是几岁的小孩,最大的也才八岁,我想不太可能,所以我怀疑她是知道了。”
薛老太的眼神更加阴毒:“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现在这个年纪,咱们拖上几年不离婚,只要不离她就没办法再找,再过个几年上了四十,她就算找到了也生不出孩子来了,她能做初一咱们就能做十五,你去把老三给我叫回来。”
王美丽叹了口气,良心难得有几分不安,觉得婆婆这样做实在是缺德,但不想跟她在医院吵架,于是出去喊人。
徐解放这才木呆呆的进来,见母亲坐的比以前更直了,身体看上去也比以前略好些,有些意外的多看了几眼,就听见薛老太不满的声音道:
“看什么看,我好了些,能自己下床了。”
徐解放松了一口气。
薛老太用手把腿搬上来,一点一点的揉捏着,她的腿是今天恢复知觉的,医生说要多活动活动,不然会那什么血,她如今又是一个战斗力满满的老太太,想要打个持久战,必须有一副好的身体,她把会议精神跟徐解放传达了,最后才说:
“总之你咬死了不肯离婚,我就不相信她能有什么后招,再拖个几年她年纪也大了,不能不回来过日子的,老三啊家里三个孩子里面,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你说你以后老了怎么办,还是得依靠侄子过日子啊,你可不能犯糊涂,钱要看牢一点,她又不给你生孩子,一分钱不能给她花,你可不能因为她跟你闹脾气,就松动了知道不?”
没有共同的孩子,始终隔了一层,所以他对侄子比对妻子要好千百倍,以后是要指望侄子出力养老的。
徐大卫读书,他是出了大力的,一个月出一百的生活费。
薛老太脸上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出来,又说了几句看重他的话,她就是生怕儿子心思软,被这女人一哄一要挟,就失去理智把钱都给了这女人,她向来看的紧,就算一百个想儿媳妇回来,但还是把钱看得很牢很死。
儿子的钱可以给孙子,但万万不能便宜了别人!
徐解放重重的点头,他现在收入不错,跑大车一个月有好几百,有时候活多可是能上千,这些钱他都存着,准备等大卫结婚的时候再拿出来一笔,一口气拿出来才显得他这个叔叔的大气,到那个时候大卫肯定会感激涕零,以后也会对他这个叔叔孝顺的。
至于冯燕文,她要是想拿这些拿捏他,那她就想错了,别看她现在过的好,等哪天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哭天喊地的回来,除非把姿态摆的更低,不然他是要好好给她点教训的。
心思打定了以后,徐解放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17章 入V第二更
剩下的日子忙的不知道该干什么,这段时间徐梦一方面忙着复习功课,一方面还要卖瓜。
除了做生意那几个小时,冯燕文几乎都不叫动徐梦,所以早上她起来了能读一个多小时的英语,然后白天出摊儿,下午从火车站回来以后,还能复习四五小时。
或许有了重生这个金手指的加持,徐梦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比以前好了许多,理解能力也是蹭蹭往上涨,以前觉得难的题目,现在却轻而易举的懂了,连冯燕文也对她的进步很惊讶。
为了配合女儿的复习进度,冯燕文一直都是女儿学到哪儿,她就学到哪儿,就算这段时间忙起来,也没有让她松懈半分。
八月中旬的生意是个小高峰,一是来京市旅游的多了,二是送孩子来京市读书的人也不少,有时候一家一家的来买西瓜,徐梦切都切不赢,不得不把刘进几个用起来,徐梦给了他们一天两块钱跑腿,中间回去倒下垃圾,换换水拿拿东西,最多的一天竟然都卖了二十个西瓜,地图也卖了五六百份,加上小孩儿们跑来跑去卖地图的收入,一天下来纯利润有一百多。
就连刘进几个,都发了一笔小财。
这一天下来,卖地图有十好几块,徐梦还额外给了他们两块钱。
就连最小的老三都学会做贡献了,当然干活他是不可能干活的,乖乖的就是帮两个哥哥大忙了。
赚到钱的三个孩子,在徐梦的建议下,给自己各自置办了两身新衣服,又买了新的胶鞋,开学之前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每天的伙食标准也比以往提高了不少,在邻居们的见证下,刘进几个这一个月的变化简直是巨大。
身上收拾干净了,家里也不像以前,每次过来人收拾都会像狗窝一样。
最最神奇的是,不像以前那么难管,以前皮起来连刘大姐说的话都不听,乖的像几只软萌的小狗儿一样。
刘大姐忍不住在外面夸这对母女俩:“多亏小冯来租房子,我看刘进这几个开始学好了。”
生意越好,徐梦知道生意做到现在差不多也到头了。
果然,八月下旬某天,张秀芬再一次送来满满一车的西瓜,跟她说:“我自己家里的西瓜没有了,这车还我是从村里收过来的,这时节的西瓜容易起空瓤,这些我都一一挑过,没啥问题,你放在阴凉的地方,放个两三天绝对新鲜,后头我就不来了。”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
她今年也挣了不少钱。
往年西瓜种的多,未必都能卖掉,今年地里的瓜几乎都卖掉了,还帮亲戚朋友销了不少。
又拿了一包菜出来:“这辣椒是带给你们的,这段时间菜有些接不上趟了,辣椒扫个尾可以开始种青菜,另外你妈要的种子。”
知道她们母女这段时间不怎么做饭,张秀芬经常会带些蔬菜过来,但都是黄瓜西红柿玉米之类的,拿着给她们当零嘴吃,乡下种的黄瓜清甜,味道好的不得了。
徐梦自是高高兴兴的收下,谢过张秀芬,才高高兴兴的同她讲:“张阿姨,你留个电话呗,万一后头还有什么赚钱的生意,我们拉着你一起做。”
张秀芬:“瞧我这记性,这倒忘记了,以后没啥事也可以找我。”留了电话号码给她。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张秀芬踩着三轮车往回走。
晨起的阳光洒在张秀芬的背影上,照出一道深深的印子,徐梦这才恍然想起,张秀芬跟冯燕文是差不多的年纪,但因为长期操劳,皮肤黝黑人看着也比冯燕文也苍老一些。
她刚一走,冯燕文就回来了。
听说张秀芬是来送最后一批西瓜来,冯燕文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卖的太好,她都差点忘记这事儿了,西瓜要过季了。
看来,卖完这些西瓜,也适当休息一段时间。
不过冯燕文还是很高兴的,昨天她算了账,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两人光卖西瓜就净挣了三千多块钱,算上搬家买家伙什的费用以及生活费,光存下来的就有三千块!
三千块,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她以前一年的工资,但谁还能把工资净存下来了不是!
八十年代物资供应一起来,大大的激发了人民的购买欲望,在这会儿工薪阶层又很稳定,很多人家里都存不下钱来,但她跟梦梦两人一个多月就存下来了三千,冯燕文的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一大清早就去买早餐去了。
“小笼包豆浆,都是你喜欢的。”冯燕文刚把饭盒盖子打开,徐梦就手快的在饭盒里面捻了一个到手里,冯燕文皱了皱眉头看向她:“瞧给你馋的,刚搬完西瓜就用手抓东西吃,还当自己小孩儿呢。”
这会儿还没那么流行用塑料袋,去外头买早餐要自己带家伙。
豆浆装在保温饭盒里。
徐梦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乖乖的去水龙头那里洗手。
龙头下面放着个小桶,接着洗手的水,满了就倒进菜池子里面,徐梦看了一眼之前种的葱和韭菜好像都活了,想起张秀芬给的那一包菜种子,于是好奇问都是什么菜。
“小白菜。”冯燕文说:“你不是最讨厌吃大白菜嘛,咱们今年冬天搞个塑料大棚,看看能不能种点小白菜出来,我瞧着这地方不大,扯点塑料布回来也没多少钱,主要是自己种点新鲜青菜吃,嘴里也清爽些,到时候看看还能种点什么。”
徐梦泪流满面,还是她妈懂她。
以往一到入冬,各家各户就要开始囤白菜,谁家不买个千儿八千斤的,这些大白菜吃到后来,外面的那一层叶子全都坏了,重生前大棚技术都发展到了方方面面,囤白菜这种行为她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没想到她妈还惦记着她不爱吃大白菜的事。
冯燕文去洗了手,甩甩水了,进屋拿了两双筷子,两个碗,塞了一双到徐梦手里,自己也夹了一个开始吃了起来,北方的小笼包个头比南方的要大一些,一口咬下一半,她点了点头说:“早市上这家小笼包好,下回还在这家买,靠东头新来的那家。”
又说:“往年你奶奶只让你吃白菜梆子,今年咱们买的白菜,就只吃白菜叶子,用猪肉炖来吃也好吃的。”
徐梦就更想哭了,她上辈子最讨厌吃的就是大白菜。
无他,吃多了。
薛老太这人霸道,家里每次炒白菜,那白菜梆子是一点都不舍得削掉的,也不舍得多花点油炒,但每回白菜一出锅,她自己先夹一筷子叶子,再给徐大卫来一筷子,碗里嫩一点的叶子几乎就全没了,剩下的就要轮到男人们挑,最后落到徐梦碗里的,都是最老的那些,一点味道都没有。
“我回头打听一下,看看还有别的什么菜没有。”
“这一年你也啥都别操心,只管好好学习,我就算不干活,也养得起你。”冯燕文停止了腰杆,她是绝对不会不干活的,但话还是要这样说。
徐梦抿嘴一笑:“知道您靠谱。”
看着那一堆辣椒,冯燕文也犯了愁,这要怎么吃啊。
徐梦倒是有主意:“都剁了,做成剁辣椒吧,我记得家里有水果罐头瓶子,你烧点水烫一烫晾着,我待会儿把辣椒给剁了。”
想想就很高兴,做成剁辣椒就很不错,她上学还能带着去学校吃。
正说着话呢,常喜从外头探出来了个脑袋,手里拎着个桶子。
见两人正吃着小笼包呢,馋的嘴巴吸溜了一口。
徐梦赶紧夹了一个,塞到常喜的嘴里。
常喜一口就咬下了,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随手掀开了盖着桶子的布,露出里面白白胖胖的包子出来:“咯,我妈特地买的,让我给你们送过来。”
徐梦哭笑不得:“这么多包子,这个天气也不能放啊。”
她现在饭量是很大,但一顿最多四个包子吧,加上冯燕文三个,这包子顶多能放到明天。
常喜让她拿工具把包子盛过去,这才说:“我妈回来以后听说了冯老师教我英语,你督促我读书,高兴的不得了,非要我给你送东西,这包子是食堂买的,下头是馒头,包子你今天吃完,馒头能放到明天,实在是吃不完的就给那几个小鬼头吃呗,她一拿回来我就觉得多了,包子我还捡走了十几个。”
说完拎着空桶就往外跑去。
冯燕文看了一眼包子的数量,算了一下今天到底能吃几个,冲正在一旁玩着的老二招了招手。
老二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冯燕文从屋里拿了个盘子出来,在里头捡了三个包子三个馒头,笑着递给了老二:“刚常喜给了点包子,吃不完,你们拿去吃吧。”
从常喜进门,老二就盯着包子看了,这下得了包子,欢天喜地的就跑开了去,冯燕文想了想,把装着包子的小盆上盖了个纱布,又端进厨房里头放着去了。
徐梦嘟囔了一声:“还是得有个冰箱才好啊。”
当天就把辣椒给洗了晾着,第二天剁成了剁辣椒封了坛,两人的生意也告了一段落。
徐梦又想做罐头了,碰到黄桃应季的季节,可以做点罐头出来。
再过两天,西瓜也卖完了,空出手来冯燕文准备办点正事。
徐梦一下就明白冯燕文要做什么,她是打算离婚,但没想过窝窝囊囊的离,不是她的锅她是一天都不想背了。
“你知道虎子奶奶跟你奶奶一向不太对付。”冯燕文面色黯然:“这几天我晚上偷偷往大槐树跑,就去找这些老邻居打听,那些人也真的是,有些是知道情况,但这么多年竟一句真话都不跟我说,我算是看开了,这个世上的人都是这样,最后还是虎子奶奶偷偷跟我说,徐解放小时候那里受过伤。”
她觉得有些难过,里面有些人跟她面上的关系很好,平常也做出一副很是关心她的样子,却一句点播的话都不肯跟她讲。
不过她也算是看淡了。
外人嘛,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下连徐梦都惊讶了,前世还没闹到这一步,冯燕文就离婚了。
人都死了,谁还管是谁不能生的问题。
其实冯燕文也不纠结到底能不能生,但凭什么把这口锅扣在她的头上呢,如果这些本就不是她的问题。
冯燕文叹气:“我后来越想越不对劲,他们那个态度不就是贼喊抓贼吗,老大老二都是找的城里媳妇,徐解放却是专门从农村相看的对象,我真是傻以前还觉得是自己命好。”
她今天很有倾诉欲,恨不得把以前的委屈都说出来了似的。
冯燕文不了解,是因为她知识来源的渠道少,七十年代,当时别说有关的知识普及,连生理卫生基本知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学历高成绩好就应该什么都懂吗,不是还有博士夫妻盖被睡纯睡了几年最后没怀上,去医院查过才知道原因的新闻吗?
七十年代,大部分地方连电视都没有,知识获取的渠道更少,有些书在当年是不敢拿出来卖的。
这么羞人的事,她自然不好去跟外人讲,她能信的就只有老人跟医生,徐家那些人就是赌冯燕文不懂,然后他们赌对了,还利用了人的愧疚心里,把人奴役了十几年。
是了,徐解放怎么舍得离婚呢?
一旦离了婚,再找一个还是生不出来,那是谁的问题就一眼可以看穿了。
而冯燕文年轻漂亮,还可以再找,万一怀上了,那徐家真的是啪啪打脸。
徐梦真的被这一家人的心机给震撼到了:“这种事做多了,她也不怕有报应。”
前世,薛老太就得了报应,后来患上咽喉癌,她一病几个儿子就不管她了,最后吃不下饭,嗷嗷叫着饿,就是那样生生饿死干死的。
徐梦“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您跟我说一下医馆的地址。”
冯燕文看她气冲冲的样子,眼泪差点掉下来,万一她把人医馆给砸了,两人还要赔钱。
“这么多年了,人未必还在那里。”
徐梦却是不管那么多,起身就出了门。
在这事上,她比冯燕文还气愤。
凭什么,她也想问凭什么。
一想想这么多年冯燕文遭受到的一切,她就想把巴掌呼到徐家那群人的脸上。】
冯燕文没追上,见女儿扬长而去,只能摇摇头。
一出门就撞上了熟人。
“你要出去吗?”韩季明好奇的打量着她:“气鼓鼓的,怎么回事?”
徐梦说:“办点事儿。”
韩季明:“我骑了车,送你。”
“你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韩季明说:“刚好我也在附近散心,没什么事。”
他怎么那么得闲去散心?
徐梦没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把车骑过来的,要去的地方远,有车确实会方便很多,她去的地方还有点远。
韩季明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地方,徐梦见今天车上还上了个垮子,心说他还真的挺喜欢跟人出去玩的,听说他出去玩才会带个垮子,他不喜欢有人坐他摩托车后头。
徐梦正准备跨进去,却见到里头放着几件衣服,还放了一些拉拉杂杂的东西。
“坐后头吧,垮子里头风大。”韩季明说。
徐梦认命的爬上摩托车后座。
摩托车开起来,她才明白韩季明为什么要她坐在后头,他个子高大,刚好可以挡住所有的风,身体倒是一点都不冷,只两条腿露在外头,尤其是脚踝,坐上车以后,裤腿被扯了起来,整个小腿都露在了外头。
风吹来的时候感觉到不舒服。
徐梦小学的时候曾经落过一次水,那次还是在冬天,她一病就病了一个礼拜,这事儿给她留下了一到冬天就腿疼和头疼的病根儿,脑子都烧坏了,生病前很多记忆都模糊了,那次到底是为什么落的水,又是怎么去医院的,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但从那一次以后,她就有些怕冷,夏天被吹到了脚踝都不行。
“去哪里?”
徐梦看着往后走的街景,这才想起没跟韩季明说目的地,于是说了个详细的地方,摩托车骑到了人少的地方,韩季明也加快了速度,往她说的那个地方而去。
摩托车一加快,徐梦的脚踝就更疼了,连带着小腿一起,像是被小刀子磨着骨头,手上也忍不住多用了点力气,抓住了韩季明夹克衫的边缘,北方已经入秋了,早晚都有些凉意。
韩季明似乎也注意到了,又把速度降了点,他的声音也从前面传了过来:“怕?”
徐梦摇了摇头,摇完才意识到韩季明根本就看不到,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语气里面不自觉的就带了点笑意出来:“对,我有点怕。”
承认害怕,总比承认自己腿冷好吧。
才十几岁的大姑娘就有老寒腿了,说出去谁会信呢。
谁知道韩季明听到了这话,又把速度降了点儿,比刚才要更慢了。
徐梦啼笑皆非:“倒不用这么慢,稍微快一点没事,我以前坐摩托少,只是刚开始不太适应。”
韩季明却是不肯开快了,他有他自己的道理,一本正经的开口:“我得注意我自己的安全。”还特地强调了他自己。
不过速度下来了些,风也没有刚才那么刺骨,徐梦也觉得舒服了许多。
费了点时间,等到了那一片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过后。
听冯燕文说,当初骑自行车也就花了三刻钟,他这个摩托车也是开的够慢了。
韩季明停车的时候,才注意到徐梦被吹到发红的脚踝。
纤细可爱,却又楚楚可怜。
难怪古人会说出“玉足轻点翠华盖,香风徐来步步生”这样的诗句。
她的裤子是前年买的,当时还留了点长度,但最近她好像又长了个子,坐起来的时候甚至能看到半个小腿,就算是站着,也能看到脚踝。
韩季明微微侧目,徐梦的个子,在女孩子中间也确实算高的。
也就是一扫而过,韩季明马上就移开了眼睛,单腿支在地上,回头示意徐梦找个老乡问路。
这边虽然不及市中心那样繁华,但居住的人也不少,徐梦随便找了个人:“请问,徐金生的医馆开在哪里您知道吗?”徐金生就是那个医生的名字。
结果问了几个都说不知道。
看样子不在这一片了,就在徐梦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个老奶奶笑眯眯的说:“你是问徐金生吗,他的医馆现在是他孙女看诊,好多年轻人都不知道了,他搬地方了,在那一片有个药房,里面有个位置就是徐家祖孙看诊。”
这老太太耳朵背,讲话的声音就有些大,徐梦也大声回她:“是的是的,您也知道徐金生吗?”
徐金生是徐解放远房的叔叔,两家隔了好几层的亲戚,当年被打成四旧,后面断了往来的,徐梦都不知道有这个样一门亲戚,现在想来也有可能人家来往着,只是没给她们母女知道罢了。
那老太太倒是热情,只是她耳朵背,一句话要重复好几次。
徐金生也算是这一片有名的大夫,早些年找他看病的人不少,但他儿子女儿里面没有一个能接他衣钵,等到孙辈才出了个有灵性的,徐金生就带着这个孙女行医,等她能独立问诊以后,自己就退到二线,不是疑难杂症,几乎都不出面了,他算是老人,这一代的年轻面孔都不认识他。
而冯燕文猜测的年龄也偏小了一些,徐金生给她看诊的时候,就已经六十岁了。
“哪里是七十啊,徐金生今年都快八十了。”老太太一说话就停不下来,叽里呱啦的讲了一堆:“他医术好,早些年都没有受过那些罪,保养的比一般人自然要好些,你现在看他都会觉得比我还年轻,其实比我大了十几岁呢,要不是年纪太大,能让孙女出来顶门户吗,他还是想带个孙子出来的。”
徐梦见她左一个医术好,右一句医术好。
既然医术好,误诊的可能性就比较低。
韩季明见徐梦脸色难看,又是来这里找名医,便想岔了几分,他先下车在旁边的小卖部停了下来,买了两桶葱油饼干,塞到老太太手里,当做刚才找她问路的谢礼,这老太太只是略推辞了一下,就把礼物收了,跟徐梦说的也更多了些,甚至带着人走,这边路况复杂,没人带路确实要多费些功夫。
走到一个路口时停下:“就是这里,看到招牌没?”
徐梦看了一眼,心里头便有了准数,于是谢过了对方。
“老太太,这个徐金生是看什么病出名?”韩季明问。
老太太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后生也越发顺眼,伸手就握住韩季明的:“姑娘,你这个对象对你不错呢,对你也好,好好处着呢,这年头的好男人不多了。”
两人齐齐沉默了一下,徐梦开口道:“老太太,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的对象。”
这话她不好意思大声说。
老太太笑容更甚:“害羞了是么,大娘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瞧瞧这小伙子俊的,老太太我要是年轻个几十岁,我也要追着这小伙子跑,姑娘也不错,天造地设的一对。”
徐梦大囧,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才好。
倒是韩季明脸皮厚,看着她害羞成这样,还笑得出来,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干脆示意徐梦上车。
有了刚才的经历,气氛有点尴尬,徐梦坐的时候还略略往后靠了一些。
韩季明刚起步,见那老太太又追了上来,他又捏了下刹车。
刚好徐梦坐的位置离他有一寸的距离,这一刹车,人出于惯性直接往前面冲,不仅人挪了位置,上身也扑向了韩季明。
他只觉得后背上扑过来一个人,又被什么绵软的东西顶了一下,这下好了,纵使他脸皮再厚,耳朵尖也瞬间都红透了,借着跟老太太搭话的机会,把刚才那种局面给掩了过去。
“老太太,怎么了?”
“路走错了,是那边,往那边。”老太太指着马路对面跟他们说:“过去,那样走。”
原来是指路来的。
韩季明再一次谢过了对方,往前方开过去,这次他开的速度更慢了一些,连徐梦都感受到了他的那份不自在,不过韩季明没有点破,她也就当做不知道,两人具是沉默。
过了马路,果然见到路边的一个医馆,有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正在坐诊,找她看病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带着孩子的,徐梦见医馆上挂着“徐氏医馆”的招牌,就知道找对了地方。
韩季明把车停在马路边上,一起下了车。
这个时候,女大夫刚刚看完最后一个病人,见徐梦跟韩季明都红着耳根,走来的样子都有些不自然,便招呼着两人坐下,示意徐梦把手拿出来给她号脉。
徐梦不知所以,但还是把手腕拿出来,女大夫给看了左手又看了右手。
看完了徐梦,女大夫示意韩季明:“你也把手拿出来。”
韩季明一头雾水:“我?”
女大夫扫了两人一眼:“求子的吗,两个人都要看的。”
徐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是,不是那个”
她是那种明艳型的长相,说白了就是小的时候偏成熟,难道就因为这,被女医生当成了夫妻两个来求子的了,徐梦只是怔愣间,脸就红的跟猪肝一样了,倒是韩季明却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一笑徐梦的脸上就更烧的厉害了起来。
今天可真是太有意思了,连着两次被人当成一对。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他俩看上去就那么像来求子的吗?
韩季明强忍住笑,示意她别激动:“看病,看病。”
徐梦却是觉得忍不了:“不行,还是要说清楚的,不是我俩求子。”
韩季明笑的更厉害了:“嗯,必须说清楚。”
大夫伸手敲了敲桌子:“还看不看的了,逗我玩儿呢。”
徐梦一张脸涨的通红,看了看韩季明,又看了一眼医生,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大夫,我问个问题,一般来说要是来求子,是应该夫妻两个一起来?”
韩季明:“”
女医生不明所以:“不然呢”
徐梦的眼睛却越来越亮:“那你们把脉,就*能把的出来不能生孩子?”
女医生不明就里,但立马否认:“这怎么可能,医术再好也不能说瞎话吧!”
徐梦:“我听说徐老大夫医术很好,连他都把不出脉来吗?”
徐梦还想说话,后头走出来了一个老头子,看着年纪大约六十多岁的模样,眉毛有半截是白色的,他看着还算硬朗,走路的脚步并不是很慢,一出来笑眯眯的看向徐梦两个,这老人应该就是徐金生了。
女医生问他:“爷爷,你能把出来不能生育的脉象吗?”
徐金生:“自然不能,但生育艰难,宫寒肾虚,这些是能把出来的,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太过于看脉象,望闻问切要面面俱到,你不看看人家两口子的情况,怎么能确认是谁不能生,是这个小伙子不肯看吗?”
目光看向正在一旁吃瓜的韩季明。
韩季明:“”他今天真的不是来求子的。
徐梦站起身:“十几年前,你为什么给一个女人说是她不能生?”
徐金生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后头走。
徐梦大声说:“你就是这样做大夫的吗?”
他没有否认,这是心虚了?
周围还有其他人等着看病,看这情况嘘嘘索索起来。
如果说起初其实一点疑惑,在看到徐金生这样的表情以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徐金生不是没给徐解放看过,是根本知道到底是谁的问题,撒了谎了。
徐梦真是砸了这医馆的心思都有了,但她今天来是想找个真相的,她继续大声说:“徐老大夫,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人家没有的病还是不要乱说好吧,既然刚才您都说了,生不生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那为什么当年要跟我妈妈说是她不能生?”
后头传出有人跌倒的声音,小徐大夫赶紧往后头跑,前头看病的人不安起来。
医生看病,最讲究一个口碑,徐金生可能会晚节不保了。
徐梦觉得还是不解气,走出去的时候都气鼓鼓的。
见韩季明还坐在那里,干脆拉着他的手腕往外面走。
韩季明不明就里,但手腕被她小小的手掌给拉着,人就不自觉的跟着她的脚步走,一边走一边满头问号的看向徐梦,他既弄不懂徐梦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又弄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就要走。
徐梦走出去了老远,一直停在了摩托车前,突然深呼吸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像是溺水的人,又像是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在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只觉得脑子里头缺氧什么都想不了,又想大声的哭出来,但更多的是见到妈妈。
前世的事情,今生的事情,缠绕在一起,让人觉得窒息。
真的如她所想,问题并不是出在冯燕文身上。
冯燕文的一生,过去了三十几年,有接近二十年的时间,都在跟这群人打交道。
她背负了这个名声,徐解放一言不合就要打人,发泄他的不满和不甘,可冯燕文做错了什么?
冯燕文非但没有做错什么,反而被耽误到了这个岁数。
女人到了三十五,生育都是高龄产妇了,而冯燕文今年三十六了,再耽搁几年,就算把事实告诉了她又能怎样,她最好的年纪已经被耽搁了,这会儿人也没有那么想的开,觉得不生孩子也没什么,而且冯燕文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而徐解放,他怎么能,怎么能把在的过错,堂而皇之的强加在妻子身上,不仅让她背负上了不能生育的愧疚,这么多年以来还辱骂她、殴打她,甚至连工作都弄丢了。
大概徐家的人也没有想到,某一天徐解放会因为打了人,让冯燕文进了医院。
更不会想到,会有一个看不过眼去的女医生,告诉她一个基本的常识。
韩季明:“徐梦,现在要去哪里?”
他觉得徐梦现在的脸色不对,连心里面那点不知名的悸动,也消失了。
徐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车的,这次韩季明不敢让她坐在后面,让她坐在垮子里头,而他脱下了身上的夹克衫,劈头盖脸的把她罩在里面,摩托车就这样往城里开了去。
车进了城才逐渐慢了下来,徐梦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自己身上披着的是韩季明的皮夹克。
她看向韩季明,他穿着白衬衫,显得人更加挺拔。
想到刚才那些啼笑皆非的误会,这会儿才觉得尴尬了起来,把头埋进膝盖上,但她身上盖着的是韩季明的衣服,倒显得她像抱着韩季明的衣服在做什么一样,鼻尖全是清冽的味道
更尴尬了。
韩季明:“你怎么了,晕车了?”
怎么突然脸又红了,还露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徐梦:“没事,你冷吗?”
韩季明摇摇头:“不冷。”
徐梦不想太麻烦他:“不冷你穿个夹克出来干嘛?”
韩季明:“大概是因为穿着比较帅。”
徐梦:“你穿衬衣也很帅。”
韩季明没有说话了,但耳朵又红了红。
两人没有继续尴尬的话题,因为徐梦家的巷子口倒了。
韩季明这车是带了垮子的,一般的胡同都钻不进去,最多也只能送到口子上,徐梦下了车,把夹克衫递回给他手上,见韩季明拎着夹克没动作,她忍不住催促。
“穿上啊。”
“哦。”
“开摩托的话还是有点冷的。”徐梦看着他:“你还是穿上好些。”
韩季明把衣服套回自己身上,突然觉得这衣服又多了一个人的味道
这感觉怪怪的。
徐梦又说:“我今天有点事。”
韩季明点点头:“我知道,你赶紧回去吧,吃饭的事情下一次。”
又被他知道了,徐梦的脸瞬间变的通红,好像每次见面都要欠一顿饭,欠这么多还能还清吗?
但以韩季明的心性,又结合刚才她说的那些话,猜都猜到了刚才她去问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那个养母好像一直没生孩子。
生不出孩子把罪过都扣在女人头上,这种男人也真够让人看不起。
徐梦下了车,就往常喜家走,走了一段路没听到摩托车启动的声音,回头就见到穿着白衬衣的韩季明还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她心中一动,冲他挥了挥手。
韩季明也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快点走,别回头。
巷子里本来有几个调皮的跟猴子一样的男孩儿,见那边站着的是个男的,个子又是很高大的样子,还骑着可酷可帅的大摩托,一个个探出来个脑袋在看。
徐梦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脚步轻快的往家里跑去。
第18章 入V第三更
西瓜过季以后,冯燕文打算去火车站那一片兜售地图,她今天带着一百份地图去广场上晃了一圈,才两三个小时就卖完了。
暑假即将结束,来京市的人也少了一些,不然生意还会更好。
这份收入虽说比不了之前,但也不算少,算下来比上班还核算,冯燕文对未来也多了几分信心。
像她这样转悠着兜售旅游地图的,在现在还很少见,这会儿旅游地图都在报刊亭售卖,偏火车站这里没有报刊亭,要走到马路对面的街口才有,不然换一个地方都没有这么好卖。
自从薛老太病倒了以后,家里关系变得很紧张,以前她不喜欢徐梦,家里也总是吵吵闹闹,本以为徐梦走了以后日子会好过许多,没想到徐梦走了以后,反而比以前更难了,暑假开始,王美丽也要她给自己洗衣服。
放在以前,衣服哪里用她自己洗。
徐佳在家待的憋闷,跟她妈拿了些钱去津城玩了几天,这才刚刚下火车就碰到了冯燕文。
冯燕文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头顶带着顶白色的小帽,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衣,袖子卷到手肘上头,下身穿着一条过膝的A字长裙,裙子束着腰身,显得她的腰肢更加纤细,或许是打扮的比较得体的缘故,外地人来问路,也更喜欢找问她,走的时候也会带上一份地图。
地图来京市玩肯定会买一份,找谁买不是买呢。
更何况冯燕文这地图做的精致,上头订着张小小的标签纸,把去京市几个大的旅游点的路线都写好了。
徐佳只是站在那里一小会儿,就见冯燕文做了好几单生意。
那条裙子,徐佳认得的,南方货可不便宜,一套下来不下一百,这么贵的衣服,一向节省的三婶说买也就买了。
她正想着这件事情,后头有人捅了她一下:“徐佳,发什么呆呢?”
徐佳跟他们道别:“你们先走。”
冯燕文很快就把地图卖完,就准备回去了,脚步轻快。
她早就听说过,冯燕文在这附近租了个房子住着,就在这里做生意。
就是做这个生意,这能挣几个钱?
徐佳一路跟着走,见冯燕文进了一条小巷子,拐七拐八的到了一个小胡同里头,又走了几步才到了一个小院子。
这里的住户跟大槐树那边不一样,大槐树那边是后来建的,本来就没什么规划,这些年大家胡乱搭建,搞的里头逼仄狭窄,这里则是原有的民宅,都是独门独户的一进院,院子不大,但打理的错落有致,四周都砌成了菜池子,小葱跟韭菜涨势很好。
冯燕文进了其中一间屋子,关上了房门。
房门被关了起来,但院子还开着门。
徐佳跟着进去,没见到院子里有人。
外面的那一间靠着墙的电视柜上面摆着一个十二寸的小电视,另外一边摆放着几张椅子,屋子收拾的整洁干净,应该是里面还有一间卧室,一点都不像她现在住的地方,每间房都只能拿来住人。
刚听到屋里有动静,冯燕文就出来了,两人打了个照面。
冯燕文也看到了她,走出来后合上了门:“你来做什么?”
门砰的一声响,关紧了,徐佳还想看看里头,却是看不到了。
这回冯燕文又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这身衣服连徐佳也没有见到过,又是新买的衣服。
徐佳上下打量着她,心里头的火就蹭蹭往上窜,凭什么全家人过的水深火热,她还在这里买新衣住大房子,能租这样的房子,冯燕文手里应该有不少钱,她从小也是没把这个三婶放在眼里的,讲话自然不会客气,尖着嗓子叫道:“你有没有良心,我妈整天累死累活,又是要上班又要伺候奶奶做饭,你倒好自己搬出来,过上逍遥日子了!”
她伸手就抓住了冯燕文的手腕。
冯燕文想要甩开她,但徐佳抓的死紧。
于是冯燕文开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徐佳的手指抓得很紧,指甲都嵌进了冯燕文的肉里头,半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掰了几下冯燕文心头火起,伸手就给了徐佳一耳刮子,打得徐佳的耳朵嗡嗡作响,她下意识的就去捂住脸。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这里可没有护犊子的王美丽,徐佳也不是冯燕文的对手,她还想反手去打冯燕文,被冯燕文死死的按住,又给了她一耳刮子,这下子她打的力气就更大了些,然后就听到徐佳撕心裂肺的哭。
“你活该,你活该。”徐佳声音尖利的叫着,眼神阴沉的大喊大叫:“你跟我三叔离不掉的,就算以后能离得掉,你也是老女人了,到时候你也生不出孩子来了,活该你一辈子没自己的孩子。”
冯燕文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她今年都三十六了。
人或许是没有什么就更期待什么,冯燕文这辈子听到最恶毒的话,就是这一家人的谩骂。
徐佳从小耳濡目染,听到的自然也不少,而且她很清楚,用什么样的语句骂人最伤人,对于现在的冯燕文来说,最大的讽刺不是自己不能生,而是被人耽搁过了生育最好的年纪。
说完这话徐佳也隐隐有些后悔,万一被奶奶知道了她就完蛋了。
她在家里听奶奶跟三叔说,拖她个几年,就算到时候离了婚,冯燕文也找不到什么好对象了,反正徐解放是个男的,无所谓,男的到多少岁都不算晚。
就算两人最后过不下去,冯燕文也不能好好过。
冯燕文的目光冷下来:“想耗死我是吧!”
这个时候徐梦从外头进来,见到徐佳在家里,下意识就紧绷了起来,她跟徐佳没什么好说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徐佳来家里做什么,一定没什么好事。
徐佳对上徐梦的眼神,下意识就怂了,前几年的社会新闻,有个儿媳妇被人卖到了山里,跑了几次跑不掉就学乖了,可不知道哪天开始,家里的公公就开始生病,病了没多久就死了,再过了一段时间,轮到这家人里面的儿子,刚开始只是吃了蘑菇中了毒,送医院去的路上,这个儿子跟中了邪一样的突然跳下了山崖。
大家都说事情是这个儿媳妇干的,但没有证据。
不知道为什么徐佳一想起这个故事,背脊上生出一阵寒意。
难得的这么一次,她没有跟徐梦吵嘴,说了一句“我回去了”转身就往回跑。
徐梦追着她跑掉的身影,在后面扬声说了句什么都没听到,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两姐妹一起玩,徐梦没少吃她的亏,徐佳总在大人没看到的时候推她一下,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就开始嗷嗷叫大哭起来,仗着家里的大人都会护着她,那个时候只有冯燕文会维护她。
冯燕文冷冷的看着徐佳离去的背影,想到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其实在那一瞬间,她真的想跟这群人同归于尽,反正她对徐家熟的不能再熟,只要下一点老鼠药下去,这一群人就得完蛋。
但在看到徐梦的那一刻,她又在想,何必为了这群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她还有梦梦。
她要过的比这些人都好,以后坦坦荡荡的活在这群人眼皮子底下,看他们生气煎熬的样子,就很解气。
等徐梦回来的时候,冯燕文已经到屋里去了,她走到厨房里,倒了一杯凉白开,正准备喝,冯燕文神经质的冲过来,把那杯水抢走,倒进花池子里,又去接了杯自来水送到徐梦跟前,跟她说:“你喝这个。”
徐梦莫名其妙,不过她几个小时没喝水了,口渴的厉害,仰头把水给喝了。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互相之间都明白了,事情都这样了,冯燕文也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还真是让徐家骗了她这么多!
“妈,你怎么想?”
徐梦搬了个凳子,在屋檐底下坐着,冯燕文就坐在她对面,悠闲的往后靠了靠,眼神更坚定了几分。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离婚的打算,现在只是想要个明白。
“我得抽空去找他们一下。”冯燕文说。
“要是他们不肯离,拖着你呢?”
“那我也要离,分居两年也是能申请离婚。”就是两年以后,她都要三十八了。
但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只要想到离婚以后,跟这群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冯燕文就觉得很快乐。
她决定了,赶早不赶晚,今天就去一趟徐家。
结果还没走到徐家,就听见有人嚷嚷着说话:“我姐姐去哪里了,她去哪里了,你们家是不是把她赶走了,我艹你大爷,你们还真把她赶走了!”
听到这声音冯燕文心口一暖。
她娘家来人了。
冯燕文娘家离的远,在跟河北交界的农村,现在交通不便利,除了拜年和父母生日,平常她都不怎么回去,冯燕武来徐家的次数就更少了,一是因为姐姐家人多,每次来都觉得约束,二是徐老太这人一看就不太好相处,一来还要听她絮絮叨叨。
冯燕文刚结婚那会儿,头一年冯燕武过来拜年,从那么大老远的过来还拎了一筐子鸡蛋,还有都是农村的土货,薛老太看见大包小包,也是眉开眼笑的,等吃饭的时候,冯燕文就拿出六个鸡蛋打了,做了一盆韭菜鸡蛋。
那会儿冯燕武才十四岁,毛头小伙子一个,哪有那么多心眼,吃饭的时候也就多夹了几筷子鸡蛋,就被老太太给盯上了,饭桌子都还没下,就敲着筷子教训起徐大卫,让他以后去人家里吃饭要规矩点儿,一口一个教养一口一个规矩,这哪里是教训孙子,明摆着敲打冯燕武。
娘家舅子大,谁家小舅子上门受过这种气,当时气氛就不太好了。
气得冯燕武当场就摔门离开。
今天还是从张桂芬嘴里听说了姐姐家发生的事,冯燕武一不做二不休的,带着两只鸡就上了门。
薛老太未必还记得当年那筐子鸡蛋的事,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满身江湖气的冯燕武,又馋人家那两只鸡,那可是肉鸡,肥嘟嘟的一只怕是有十来斤,就那样被扔在屋檐底下,也不说拎家去,嘟嘟囔囔的说:“平常也没见拎鸡上门来,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居然拎了这么多东西,老二媳妇你赶紧搬张椅子给他坐下,徐梦舅舅,有些话我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摆出一副老太君的架势。
冯燕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浑身臭烘烘,她平常最讨厌这些乡下人。
王美丽也很埋汰他,跟躲瘟神一样,搬了几张椅子出来,远远的搁在离家门口最远的地方。
冯燕武就冷笑,这女的一向装腔作势,平常没少给他姐使绊子。
故意往她身边凑近了点:“这哪位,都怪我来家里少,连亲戚都认不全了。”
王美丽想尖叫着躲开,这人身上什么味道,臭死了。
徐梦看到这一幕,眼前却是一亮,她对这个舅舅印象可好了。
冯燕武比她也大不了几岁。
小时候的时候回外婆家,舅舅带着她上山抓鸟下河摸鱼,什么好玩的事情没干过,倒是后来舅舅结了婚,有点大人的样子了,就没带着她一起疯玩,不过冯燕武人挺好,好几次在外头堵住徐解放,给她妈妈出气。
“舅舅。”徐梦高声喊了一声,开开心心的往前跑,见到冯燕武也不嫌弃,凑近了些,连声问他:“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的,家里还好吗,斌斌乖不乖?”
冯燕武结婚晚,他媳妇刚刚生了个儿子,今年才一岁半,徐梦还是过年后去了一趟外婆家,那会儿的斌斌才一岁,粉嘟嘟的小团子刚学会说话,看到什么都很想吃,特别可爱。
去年冯燕武就在村里开了个养鸡场,夏天是最忙的时候,又是怕鸡瘟又是要忙家里的事,加上孩子前段时间病了一场,这阵子刚清闲一些。
往年徐梦一放暑假也是会去外婆家住上一段时间,但今年她忙着跟冯燕文做生意的事情,没顾得上这些。
冯燕武指着廊下的鸡故意说:“进城给人送鸡,顺路过来瞧瞧你们,好心好意的拎两只鸡上门,居然被人嫌弃了,算了算了,我们这些乡下人是不配登你们家的门,以后还是躲远一点吧,梦梦你老实跟你说,谁欺负你了,谁赶你们走的?”
这鸡自然不是给徐家拿的,他记恨当年那几口鸡蛋的仇,估计拎上门膈应徐家这些人。
徐梦扁扁嘴,她倒是很想抓着舅舅诉苦,只是今天来这里的重点不是这个。
冯燕武回头又看了一眼姐姐,见她面色红润,不像是过的不好的样子,顿时就放下心来了。
徐梦一眼就看出来他心里到底怎么想了,上前解释了两人的来意,简单直白的说:“我妈想离婚。”
冯燕武眯了眯眼睛,又看了一眼姐姐,冷声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妈妈的想法?”
徐梦说:“我妈自己想离婚。”
不是因为吵架,也不是想争取什么家庭地位,是她自己想离婚了。
只这一句,冯燕武就高兴了起来,他姐总算是想离婚了。
“行啊,我姐现在要离婚,你们把徐解放叫出来,咱们把离婚的事情商量出来个章程。”
往年他姐回娘家,虽然嘴上不诉苦,但瞧着拎回来的东西,身上的打扮,就知道过的不好,数九寒冬的天气,冯燕文的手指一直都是红肿着的,冻疮从来没好过,在娘家也不敢多住几天,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冯燕文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什么叫娶媳妇,这是去买了个奴隶吧!
薛老太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本来以为舅舅过来拎着东西,是来赔礼道歉的,她都想好了要怎么摆好婆婆的款,狠狠给这对母女一次下马威,让这两个贱蹄子知道她的厉害,以后也好老实一点。
结果他也不劝着,也说要离婚。
离婚这么丢人,他们家也不嫌丢份!
薛老太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她舅,你也不劝劝她,我们家徐解放哪里对不住她了,我一个当婆婆的,当长辈的,就说她几句,她就要闹脾气,家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这是薛老太一贯的攻击方式,啥也不说先把辈分摆上。
主打一个我年纪大我有理。
这会儿看热闹的邻居也都来了,本着劝和不劝分的道理,都帮着薛老太说话,当然也有个别是占冯燕文的,但寡不敌众,这部分声音也在人群中淹没掉了。
冯燕文气得发抖。
冯燕武:“你这老太太可真是有意思了,我姐嫁到你们家十好几年,也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倒是徐解放没让我姐过上什么好日子,我都懒得提你们家那些破事儿,家里的活儿都给她干,合着你们这不是娶老婆,是找个不花钱的保姆是吧,算盘打得啪啪响,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事儿我且不论,我姐过的不顺心要离婚也行,随时欢迎她回家。
我也不怕告诉你,家里村里体体面面也盖了房子,我姐回去肯定有地方住的,不用像你们这样,一群人挤在这么破小一点地方,真是憋屈死了。”
徐梦高兴道:“舅舅,咱们家盖新房子了?”
冯燕武瞥了她一眼,对她的偏题行为表示不满。
徐梦赶紧就不说话了。
冯燕文觉得好笑,她也好久没回去了,不知道家里头的事情,家里居然盖房子了吗,去年不是还说钱不够花,今年就有钱盖房了?
薛老太盯着他看了看:“我儿子一点可是一点过错都没有,要离也可以,他娶下一个的钱得你们家负担。”
徐解放刚从外头回来,听到这话也惊呆了,脱口而出:“妈。”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不是不要脸吗?
徐解放是妈宝,甚至觉得冯燕文不“听话”,但他还有自尊心的,这年头离婚,哪有让女人给男人赔钱的,更何况这些年他挣的钱一分都没给过冯燕文,那些钱可都是薛老太给他存着的。
薛老太狠狠地瞪一眼儿子,这个棒槌,她这都是为了谁。
老三没有儿子,没有儿子就是没有根,以后要靠着谁,还不是要靠侄子?
但侄子又不是你生的,人家以后凭什么给你养老,关键时候你要给他出力,要欠你的人情,让他感激你。
而薛老太的逻辑就是,冯燕文要离婚,家里就要少一个劳动力,这个空缺得她来填补,见儿子一副要死了的模样,薛老太伸手摆了摆,坚定的说道:“别的不提,就是因为你姐姐,耽误了我家解放这么多年,连个蛋都生不出来的东西,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我不跟你们算伙食费已经算好的了。”
徐梦扫了一眼,没见到徐佳,嘴欠的说道:“怎么会没有过错,刚徐佳跟我说了,是她三叔不能生孩子,你们全家合起伙来骗我妈,全都怪她头上,现在还要商量着拖死我妈呢!”
第19章 入V第四更
院子里安静了一瞬,冯燕武顿时就暴起了。
“这事儿是真的?”
冯燕文觉得这事儿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就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冯燕武胸膛起伏着,很快看向徐解放,就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下,快步走了过去,先是一拳打到了徐解放的脸上,只听到“砰——”的一声,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是徐解放后退的时候,绊倒了一把椅子。
他一句话没说,但周围嘘嘘索索的声音顿时就大了。
徐解放倒是想打回去,但他这个小舅子长的跟铁塔一样,又憨又结实,实在是打不过啊他。
这么热闹,周围的邻居们都纷纷低声说了起来。
“啥情况啊,解放不能生,这不是闹着玩儿吗,以前不都逮着冯老师骂呢?”
“不能吧,徐解放那么大块头。”
“你不懂,他小时候爬树受过伤,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那玩意儿,总之这种事别人也不会跟我们讲,但他也没否认,看样子是真的了。”
“那不是害人吗,冯老师被耽搁了十几年,薛老太还好意思管人家要钱?”
“她一向不要脸。”
紧接着就是另外一拳,再一拳,冯燕武是一点解释都不想听,先招呼了一顿拳脚上去。
要说徐解放也是个七尺高的汉子,却被小舅子左一拳右一拳的打得连连后退,连招架的力气都没有,连鼻血都被打了出来,很快有人反应了过来,冲过来拉人的拉人,劝架的劝架,也有薛老太那样尖利着嗓子大声叫唤的。
“天啦,要打死人了。”
冯燕武还嫌不够,小山包一样的拳头又招呼到了徐解放的身上脸上:“你说,你给我说,你是不是骗了我们。”
徐解放:“小武,你听我说。”
他没有狡辩,相当于默认了。
冯燕文后退了几步,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虽然之前也有怀疑,但当真正证实的那一刻,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如果不是她的问题,如果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她会不会离婚,其实离婚这个问题缠绕了她很久,也提了很多次,每次都是徐解放不同意,以前她只当徐解放是有担当,没想到结果原来是这样。
他是怕离了冯燕文也不好找!
冯燕武就更生气了:“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是你自己的问题,要我姐姐帮你顶这口锅,这么多年来,她在家里当牛做马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一家子尽欺负人了是吧。”
薛老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你们还打上门来了是吧,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婚,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她都别想离掉这个婚,她要是敢在外头找男人,我们就报警!”
越说越洋洋得意,竟然连亲儿子被打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冯燕文只觉得一阵窒息感,胸口闷闷的,顿时两眼一黑。
————
从医院回来,冯燕文一直没说话。
今天闹腾了这么一遭,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至于后面怎么收场的她就不清楚了,只记得薛老太在骂,徐解放一声不吭,人实在是太多了围在一起。
她现在看见那一家人就头疼。
冯燕文去医院看了一下,没什么事,倒是混乱中徐梦为了抓那两只鸡,把头发给挤散了。
三人很是折腾了一番,才回到住的地方。
“姐,你要不回家住去吧,离不离婚的无所谓,我就不信他们家能绷得住了。”现在是谁着急离婚谁站下风:“你放心,徐家不能看着徐解放打光棍的,等那个时候要他求着咱们离。”
冯燕文摇了摇头:“我这屋子租下来,住的也稳定,回去了能干嘛,我想自己挣点钱,而且徐梦还要读书呢,我得等她高考完再看看。”
门外探进来三个小脑袋,一个一个睁大这好奇的眼睛。
冯燕武知道是房东家仨孩子,但没料到房东就是孩子。
手刚伸进口袋里摸糖,想起今天是来干嘛的了,口袋里没摸出什么东西来,冲几个孩子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冯燕武长得魁梧,却是一张娃娃脸,老二一点都不怕他,问道:“冯阿姨没事吧?”
冯燕文的心情好了些:“我没事,你们去玩吧。”
三娃齐齐看向后头。
刘大姐也听说了,赶过来瞧了一眼,见她家够乱的,也不好说什么,借着给三个孩子洗被子的功夫,在院子里打量了几下,发现没什么大事,跟冯燕文过来打了声招呼。
“大妹子,你怎么了?”刚才她可是听到了,这娘家兄弟怂恿她们母女俩回去住。
可不能换租客了,她对冯燕文是很满意的。
自从冯燕文搬过来,什么都好,几个孩子也很喜欢她,听说暑假的时候孩子们帮忙卖地图,还赚了不少钱,这要是再换租客,可就不见得是现在这样的神仙母女,给他们省了不少事,街道的事情很多,还有好几个五保户要照看着,可不能再添乱了。
徐梦忙招呼着刘大姐坐。
“就别给你们添麻烦了,我马上就走。”刘大姐其实是想打听冯燕文家到底什么情况才来:“大妹子,你的事我也清楚了,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只管跟我们说,你现在是我们街道的租客,也就是我们的人。”
她前头的男人也混账,但她离掉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还扬言要拖死她,真是找抽。
这样的人要是跟她一个街道,她非要撕了那个老太婆不可。
冯燕文冲她笑了笑:“谢谢你啊刘大姐,我暂时没有搬走的打算,而且徐梦还要在这上学。”
她知道刘大姐最担心的是什么,交浅不能言深,有些话她也不好跟刘大姐多说。
刘大姐松了一口气,带着孩子们出了门,不打扰他们说话了。
冯燕文叹了口气,想说点开心的,于是便把暑假时徐梦带着她做生意的事情跟弟弟说了:“我想着待在这里,好歹自己能挣点钱,以前我在徐家什么都没落下,而且现在这个年纪了,我也不想耗着了,至于回去的事,等我实在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再说吧。”
而且回去了干嘛,老家那些三姑六婆的,一准还要给她介绍男人。
她现在就想跟徐梦住着,落个清净。
姐弟两人商量了很久,到了快傍晚*,冯燕武死活要回家,这才走。
冯燕文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默默的叹气,不知不觉的,小武也这么懂事了。
徐梦没敢去问妈妈到底跟舅舅聊了什么,只听到一个晚上冯燕文都在翻身,睡的很不安稳。
第二天,冯燕武就带了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上门来。
“姐,这是我从村里带来的帮手。”
冯燕文看了一眼,果真是同村的几个,有些跟冯燕武从小一道玩到大,有些跟他是同学,她跟每个人都打了个招呼,不等泡茶,冯燕武就要带着人去大槐树找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就往大槐树去了。
刘大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瞅着他们这一群人出门,也跟徐梦走在了一起。
徐梦见到是这个热心大姐,眼前一亮:“刘婶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刘大姐的出现让徐梦感到心安。
今天起了个大早,等到那边的时候,徐家大部分人还都没出门,连他们也没想到冯燕武今天又会来杀个回马枪,顿时有些惊讶,就连准备好了说辞去说和的王美丽都傻了眼。
这么多人上门来,绝不可能是来和好的,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薛老太马上就要撒泼,但冯燕武不吃这一套,不管薛老太坐在地上拍大腿还是打滚,他都视若无睹,直接走到徐解放跟前:“徐解放,我就问问你怎么想的。”
徐解放昨天被打了一顿,此刻连脸都是肿的。
昨晚上一家人商量了半晌,也是各说各的,没商量出来个什么,但照着他的意思,他肯定不能离婚。
开玩笑,离了婚还能找个啥样的?
是找个没工作的外地女人,还是找个带着娃进门的女人?
这年头女人挑男人也挑的厉害着呢,以徐解放这条件可不好找。
再者说了,找个新的对象要不要钱?
“小武,你听我说,这事儿是我们做的不地道,可当年要不是我们,你姐也不能读完大学,你们现在倒好,说的轻巧要离婚,说是耽误了她十几年,那我的十几年难道不值钱?”徐解放想打感情牌。
冯燕武却不吃这一套:“我呸,我还说要不是我姐仗义,当年就该跟你离婚,那会儿别说考上大学,为了进城离婚的也不少,我姐可是个大学生!我昨晚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当年你们看她考上大学,怕她跟人跑了,才故意跟她说是她不能生,你们就欺负她心肠软,欺负人老实是吧,我姐要不是你,她也能读大学,我们家又不是供不起一个师范生。”
当年,师范生跟医学生可都是公费,连生活费都是国家发。
徐家有什么脸说靠着他们供冯燕文读书。
要不是徐家反对,冯燕文能考上更好的大学。
见他们吵吵的厉害,王美丽也干着急:“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啊,弟妹是厉害,但连个工作都弄丢了不是,还说是大学生呢,还不是只能在家带孩子做饭?”
徐梦冷笑:“所以压榨我妈妈劳动力的,你也有一份,你也就这点本事在家抖威风,看把你给得意的?”
这话,王美丽以前也说过。
她跟冯燕文年纪差不多,她性格好强总是要比着来。
刚开始冯燕文只是个乡下姑娘,可后来她考上了大学,成功跃入“龙门”,变得跟她不一样了。
可王美丽有什么,日复一日干着平平无奇的工作,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死的日子,她当着面没少吐槽冯燕文是个不下蛋的老母**。
当初她生下了徐佳,薛老太就是这样数落她的,可后来她又这样对付冯燕文!
这就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说过的话。
徐梦说:“你不觉得这话耳熟吗,老太婆这样骂你,你又这样骂我吗,不觉得很讽刺吗,她要是个老母鸡,你又是个什么光鲜的东西。”
周围一阵哄笑声,王美丽脸色一白。
说话的当口,李秀芝慌慌张张的带了几个人过来了,应该是街道的干部。
李秀芝也咬死了要冯燕文赔钱,最少也要赔老三娶媳妇的钱,但这话她没有立场说出口,昨晚上她一直做老太太的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搬出徐大卫的亲事来刺激老太太,徐大卫可是家里唯一的一个男丁,老太太的心头肉,没理由不为他考虑。
自从冯燕文正儿八经的提离婚,她就焦虑的不行。
昨晚上两口子在被窝里聊了半宿,眼看着徐大卫也大了,现在都开始交往对象,家里哪哪都需要花钱,哪里有余钱给老三娶媳妇?
但现在老三也才四十几岁,总不能让他当个老光棍当到死吧,李秀芝还有心思盘算着没说,她知道老三有一笔钱存在老太太那里,冯燕文管不住老三,这钱她想挪过来买房子。
可如果老三以后找了个厉害些的媳妇,老三要自己管钱怎么办?
所以说老三最好别离。
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李秀芝堆上笑脸上前:“三弟妹,咱们一家人,又什么过不去的坎,咱们又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昨儿个你兄弟也揍了老三一顿出气,我们也没说什么不是,街道的领导也来了,咱们今天把话说敞亮了,以后家里谁还要用生孩子这事儿埋汰你,我第一个不同意!”
街道的领导其实也蛮为难,事情的始末他们也听到了。
这是生不生孩子的事儿吗?
骗了人家十几年,骂了人家十几年,让人家顶了十几年的锅,现在一句道歉了事。
徐梦想到十几年以后的金句:“道歉要有用,还要法官跟警察做什么啊,你以为什么事儿一句道歉就了事,你们家的道歉这么金贵?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给评评理,我妈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平常是不是这一家人对她不是打就是骂,老太太不高兴还要作贱我妈,当年冬天的那一盆冷水是浇我妈头上的吧,这样的日子好过我真是谢谢你了。”
这件事情不光冯燕文记得,院子很多人都有印象
有一年天气冷,冯燕文在学校上晚自习,回来的晚了些,澡堂子关门了,她身子不舒服又实在是想洗个澡,于是烧了热水在屋里洗,刚蹲进澡盆子,薛老太突然就发起神经来,抱着一盆冷水就冲了进来,一盆水兜头浇在冯燕文的身上。
那可是冬天,冻的冯燕文当时就打起来哆嗦,马上擦干了钻进被窝里去了,也总捂不暖活,后来大病了一场,那时候刚好是期末,耽误了学校的事儿,让领导找茬把工作也撸了。
这事儿让徐解放知道了,他轻描淡写的说你不是没事儿了吗?
这就是一个丈夫说出的话。
这事儿不是简单的家长里短的扯皮,没那么简单。
周围人又是一阵哄笑声,看向徐梦的眼神也充满了打量。
以前只知道这丫头长的好看,却不出挑,他们家吹的最多的是徐佳,薛老太在外头也总夸这个孙女厉害懂事能干,但没想到徐梦是个这样的女孩儿,这么能替母亲出头,她妈妈被人欺负了能挺身而出,真是个好姑娘。
薛老太尖叫起来:“她肯定是在外头找了野男人了吗,她要不是找了野男人,哪有钱买新衣裳提离婚。”
冯燕武:“你放屁!”
薛老太越发得意:“大家来评评理,瞧瞧冯燕文这个样子,出去才一个多月呢,就改头换面了,要说她没有野男人,打死我也不信。”
这会儿她也不哭了,一双浑浊的老眼转啊转,上下打量起冯燕文来。
冯燕文还年轻,这一离婚肯定能找到,可她的解放都四十几了,要找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你放屁。”刘大姐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她早就忍不了了。
亮了亮工作证和红袖章,刘大姐挺直了腰板说:“大家安静一下啊,我是长春街街道办的主任刘玉华,冯燕文现在就住在我们街道,我有权利说句话。”
一群人纷纷议论:
“哟,是干部同志啊。”
“冯燕文住在长春街吗,那边是不是都是民居?”
刘大姐到底是个干部,一出来就有派头,见她从人群中间挤了出来,有人还给她让了个位置,好不容易才走到人前,见到是个胖乎乎的小个子女人,薛老太还很不在意的冷哼了一声。
什么街道干部,不会是找了个假的唬人的吧。
但意外的是,见到这位大姐,大槐树那边的干部倒是叫出声来:“刘玉华,是你啊!”
刘玉华是个名人,去年全市表彰过的。
刘大姐点了点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伸出手来压了压,示意围观的人安静点,待人群声音小了些这才说:“这位老同志,虽然你不是我们街道的,但冯燕文毕竟住在我们街道,我就代表长春街街道办,帮忙调解调解你们这个家庭纠纷。”
都没问她意见,这个刘大姐平常看着和气,做派却是强势的很。
大槐树这边的干部都没说话,长春街的干部同志怎么跳出来了。
刘大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这位老同志,张口就来是会犯错误的,我可以证明自从冯燕文住进了长春街,住的地方绝对没有成年的男人,连她租的房子也是我经手办的,这点我可以拍着胸脯给她做保证。”
薛老太不依:“她哪里有钱租的房,她手里可是没钱的。”
刘大姐看了一眼徐梦,这段时间她们母女在外头摆摊的事情,街道是了解过的,考虑到现在小个体都放开了,也就没多管,所以刘大姐对她们母女到底干了什么,是了如指掌,也对这个老太太的鸡贼,感到很震惊。
人家好歹也是个成年人是吧,租房的那点钱也拿不出来,这事儿也好意思拿来显摆?
刘大姐心口涌起一阵怒火:“你也好意思说,第一次租房的租金,她是按半月给我的,刚出去那几天,母女两个在一个窝棚里过的日子,后来摆摊儿挣了几个钱,才把房租给凑上,她们两个在哪里做什么生意,也是在街道有过登记,不用你指指点点阴阳怪气,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大家,冯燕文母女两人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是经得起考察考证的。”
徐梦的胸口涌进来一股暖意,其实刘大姐不站出来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毕竟这事儿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她只要说了这话了,就给自己惹了麻烦,她对刘大姐也只会心存感激。
其实说到这里,徐解放也觉得很没脸,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家苛待媳妇儿,不光给家里当牛做马,连钱都不给人过手,这么刻薄的人还好意思说没什么大的矛盾?
“解放,你怎么说?”
徐解放一直耷拉着脑袋没说话,最后说了句:“我不同意离婚。”
可事情闹到这里,也不是徐解放说不离就行的,光他们家骗了人家十几年这事儿还没掰扯清楚,这老太太一脸刻薄相的样子又深入人心了,现在谁还敢跟徐家站一条阵线,说上一句话?
冯燕武大声嚷嚷起来:“你说不离就不离,我也不同意,今儿个不管用什么办法,你们俩必须去民政局把证给扯了,我妹子就算不嫁人,也不在你们家混日子了。”
他带来的那些人也纷纷起哄,要把徐家给砸了。
薛老太哪里扛得住这,加上徐解放一口气也卸了下去,被人抓着按到了地上摩擦,昨天他本来就挨了一顿打了,今天眼看着又要给人揍一顿,薛老太再也忍不住,狂哭起来:“小三子,离了就离了吧,这泼妇咱们是惹不起啊,回头妈给你好好寻摸寻摸,找个更好的配你。”
**今天是办不完了,但两人先把离婚协议给签了。
薛老太总算是松口了不让冯燕文赔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说不出口。
冯燕文也放弃了经济赔偿,眼看着离婚在即,现在她不想因为钱跟这就家人有任何牵扯,这些年来徐解放挣的钱都存在老太太那里,想从她那里拿钱,怕是比登天还难,所以经济上两人没有纠葛。
说到孩子这里,双方又是争执不下了。
薛老太坚持,徐梦是当初他们收养的,而且徐梦的父亲也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那就是姓徐的,所以徐梦必须归他们家,但不管是徐梦本人,还是冯燕文,都不愿意她跟着徐家,考虑到徐梦已经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必须得尊重她的个人意愿,最后徐梦还是跟着冯燕文。
对此薛老太恨恨的,大有养猪养到快出栏,结果临门一脚猪跑了。
离婚协议先签了,两人一式一份。
两边街道的干部也做了见证,证明没有办法调解矛盾。
徐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前是担心妈妈被人拖着离不掉,到签协议的时候,又担心徐家把她扣住恶心人,看薛老太那意思,是恨不得立马把她卖个好价钱出来,自然她是可以跟前世一样的跑了,但跑了以后呢,他们会不会找她妈去闹?
看着时间还早,冯燕武拉着人就往民政局去。
不然呢,他们住的远,万一这家人后头又后悔了,拉扯个没完没了怎么办,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去往民政局。
徐解放本来想垂死挣扎一下,谁知道他小舅子这么横,不过没有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要跟他拉扯这些是很丢份的,而且看冯燕文那样坚定的样子,是怎么都不会后悔的了,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心里不免后悔了几分,如果以前对她好一点,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晚了,等人到了民政局,又拿到了那个绿色的小本本,他总算是明白过来,这段婚姻算是彻底完了。
第20章 入V第五更
徐梦叹了一口气,她这辈子,算是堂堂正正的从这扇门里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她们一起迎接新的生命。
以后大槐树这边的一切,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管是拆迁还是发财,都跟她毫无干系。
摆脱了这一切的徐梦眉飞色舞。
而冯燕文,前世死的憋憋屈屈的,这一世也总算扬眉吐气,不用看着婆婆的脸色过日子,不过跟离了心的丈夫负气,她也有新的人生。
大概是开始了新的生活心情好,冯燕文神采飞扬,对比下来一起出门的徐解放,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走到台阶那里没看到,差点一脚就踏空了。
一行人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徐解放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里。
薛老太还在骂骂咧咧的,诅咒冯燕文不得好死,这些碎碎念以前也经常有,薛老太有时候也会拉着他一起絮叨,但今天徐解放是一点心情都没有,走到屋里的时候见房间的包不见了。
徐解放是个大车司机,一往外面跑就是十天半个月,前不久刚去了南方,从南方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包东西。
他以前也经常这样,带点当地土特产什么的,老太太也喜欢占这种便宜,但这次出去他在南方买了几件衣服,本来想着送给冯燕文,缓和缓和关系,没想到婚都离了,衣服却还没送出去。
那个包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徐解放知道在老太太那里。
而此刻的薛老太,正低头刨那个袋子呢。
儿子都离婚了,她却有心情数起袋子里的东西来,当真是没心没肺。
没有南方产的橘子罐头,也没有麦乳精,只有几件时髦的女士衣服,一看就知道给那个贱人买的,其实徐解放很少给冯燕文买东西,买了也到不了她手上,总是会给老太太提前拿走,偶尔心情好能轮到一星半点的给她。
薛老太没翻到想要的东西,生气的把袋子往旁边一扔,坐在炕头上拍大腿哭:“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你到现在还想着她呢,她有没有想着你,我真是白养了你几十年啊,娶了媳妇忘了娘,想想你小时候,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娘吃麦麸,把粮食省给你们几个吃”
一说起来,要从怀孕吃的苦开始说起。
以前徐解放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却觉得烦透了,那会儿谁不是这样吃苦,她娘说的那个时候,还有人穷的连麦麸都吃不起,怎么这些苦难都算在他头上了,是他自己要生出来的吗,还不是他们把他生出来的,而如今这些苦难就像一道道枷锁,套着他喘不过气来。
徐解放懒得哄他娘,又觉得家里哪哪待着都不舒服,一种无力的窒息感,为了所谓的孝顺,这么多年来确实亏待了冯燕文不少,但在母亲心里,自己做的依然不够,她还想要更多,想控制的更多,什么时候给自己的媳妇买几件衣服就成了大不孝了。
都没回屋,徐解放直接走出了家门,在外头待着他又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逃也似的走出了胡同。
“妈,老三走远了。”一直没吭气儿的李秀芝说。
刚才她就料到了会这样,老三对他媳妇是有感情的,不过有感情能怎么样,老三也太愚孝了,亲娘说往东绝不往西,比起徐解放来,老大和老二心眼儿都多些,对母亲也是阳奉阴违。
李秀芝说:“妈,刚才我跟您说的事儿,您看——”
人越老越喜欢抠着钱不松手,薛老太手里可是有一大笔钱。
早些年大家都往公中交钱,那会儿薛老太手里是掌握了家里的经济大权的,后来老三都成家了,各家各户也有了自己的规划,也就没齐齐往上交了,但因为徐解放两口子情况特殊,又没个亲生的孩子,一直是防着冯燕文的,照老太太的说法,可是防的好防的妙,不然这次离婚算是损失惨重。
徐解放在外头跑车,这工作是辛苦,但钱多啊,一个月下来多的时候能上千!
这些年钱都存在老太太那里,谁不猜现在是一笔大数字。
薛老太顿时不哭了:“钱,哪里有钱,我手里可没钱。”
李秀芝干笑一声:“这些钱我也不是替我自己要的,您也知道大卫下学期就要大三了,现在啥也没有,就算处了对象都不敢带回来,我听说他们班有个局长家的闺女对他有意思,但大卫这孩子您也知道,懂事儿真的特别懂事,又孝顺,自己什么情况他能不知道吗,咱们能把局长家的姑娘带回到这里来,别把人给吓跑咯,所以我想着给他买个房子,您只管放心,这钱我是借,可以打欠条给您,后头我们有钱了慢慢还。”
儿子已经长大了,被媳妇污染了,不香了,现在孙子才是心头肉。
薛老太转了转眼珠子:“真是局长家闺女?”
李秀芝担保:“真是局长家闺女,就是那丫头长的不咋样,但我也跟大卫说了,女孩儿长的好没啥用,以后谁不老的,等老了谁还分美丑,但咱们家也不能太寒碜是吧。”
要真说媳妇美若天仙,薛老太肯定不乐意。
这个家里,谁也不能美过她老人家!
薛老太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给大卫找个好的对象,要是大卫真的能跟局长家闺女处,以后她也能扬眉吐气有面子了,等结了婚了再慢慢谋划,局长家的一切不都姓徐了?
那她以后也是局长的长辈了。
薛老太嘴角微微翘起:“你可是说了要还。”
见老太太语气里面松动了,李秀芝笑的嘴角都合不拢:“还,肯定还,等我有钱一定还。”
有钱了一定还,没钱还能逼死她不成。
都是一家人,没准以后徐解放还要指望着侄子养老呢,侄子结婚他能不出点力?
李秀芝打定了主意,先把钱拿出来,后头的事情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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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各位叔叔婶婶,今天多谢你们了。”徐梦冲今天去帮忙的那些人做了个揖。
见她这么郑重,刘大姐都不好意思了:“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以后都是街坊邻居的,大家之间相互照应,我也希望你跟你妈日子过得好。”这房子能租长点儿,也有人帮着街道盯住孩子。
冯燕武这才注意到这个个子小小胖胖的大婶来,看着是个和气人,今天他来的仓促,都没带什么东西过来,今天能顺利解决,多亏这个大姐最后来这么一句,不然一时半会儿都说明白的。
“是该谢谢您。”冯燕武说:“到这个点了,咱们在外头吃顿饭吧。”
徐梦说:“就在家里做吧,昨天舅舅拎了两只鸡过来,这鸡可在家里养不长久,我瞅着赶紧杀来吃算了。”城里不比农村,鸡养在院子里很麻烦,不仅臭,两人也都没有时间去照料一只鸡。
刘大姐见推辞不过,便应下了。
冯燕文觉得这事儿是件喜事,既然请了刘大姐,索性把一条胡同里,打过交道的人都请过来吃个饭,于是又要请常喜一家,卖二手货的老板王栓柱,另外还有三个小邻居,那两只鸡索性都宰了,另外还要买点菜回来。
徐梦说:“我去买菜。”
刘大姐也表示不白吃,她跟冯燕文先回去收拾。
冯燕武跟那些汉子是起了个大早赶过来的,早上也就在路边随便买了点填饱了肚子,这会儿已经饿了,见冯燕文正经八百的要请客,干脆商量好了吃完午饭再走,这几个人跟冯燕武的关系本来也亲近,都是给鸡场干活的散工。
冯燕文则是盘算起菜来,两只鸡是现成的,但肉鸡不好炖汤,最好做红烧,都炒了炖土豆,这年头条件好了,土豆可以少放一些,多多的吃肉,刚好徐梦也是这样想的,这种肉鸡吃的就是肉,得下多多的调料炒出肉香来,那一道大菜就敲定了。
一般摆酒吃饭,有这么一道大菜也够体面了。
但冯燕文这辈子第一次请客,一定要办的好些才行。
“土豆家里有现成的,你再想想还整点别的什么菜?”冯燕文请客机会少,也没什么主意。
徐梦却是吃过很多酒席的,知道这些干体力活的人不光吃的多,肉也要管够,最好还要买点烟酒零食,不过待会儿冯燕武要开车回去,白酒就算了,打算买点啤酒,既然买了啤酒,就要搞点下酒菜。
“我去买点酱牛肉,另外买点千张平菇这种自家地里少的菜,家里面我记得有花生,让刘进他们几个剥点花生米出来,炸些花生米,这个男的女的都爱吃,量管够就行,另外您回去路上去小卖部买点啤酒和饮料,记得都买,男的要喝啤酒女的肯定也要喝点东西,饮料就买大瓶装的。”
现在三个小家伙已经很喜欢帮忙干活了。
请客嘛,这会儿流行的是要吃自家地里没有的菜,席面才有排场,至于青菜徐梦一个都没买,冲到菜市场买了一堆家里面不常吃的菜回去,等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忙活开了,一片喜气洋洋。
没见谁离个婚离得这么欢乐的,这会儿还没开席,过来帮忙的人却是不少了。
刘进去通知了常喜家里,常喜父母刚好都在家,答应了一起来。
王栓柱工作时间自由,家里也就他一个人,反正中午也是要吃饭,刚好省下他自己折腾了,听说有人请客,也答应了过来,他来的时候手里拎了点东西,随手往冯燕文住的那屋子外头搁着,冯燕武跟那群汉子本来在厨房帮忙杀鸡,杀完鸡收拾完几人被赶出到厨房外,于是在外头坐着打起扑克儿,见王栓柱来了,冯燕武招呼着他过来一起玩。
“哥,来来来,会玩升级吗?”冯燕武一把搂住了人的肩,把人往人堆里头带:“你说你来就来吧,还带点东西,本来是好意请你们吃顿饭,最后整的你要亏掉几块钱。”
“东西都是家里头现成的。”王栓柱被他的热情弄的很不好意思。
“那怎么成,不能白白占了你便宜,回头我来城里给你拎点肉鸡鸡蛋。”冯燕武很热情:“我家里是开养殖场的,今年养了上千只鸡,这不是刚刚过完夏天,一到入了秋,鸡又开始下蛋了,回头我带点给你。”
王栓柱性格有些内向,这些年很少跟人来往,他能来冯燕文都很意外了,更别说他还拎了东西,之前买旧家电家具没少跟他打交道,也得了他不少帮忙,家里好多小家具都是他半卖半送的,冯燕文出来看到那包东西,忙叫他拿回去。
“拿都拿来了,哪有带回去的道理。”王栓柱不肯。
好在冯燕武也是个爽快人,冲姐姐使了个眼色,拉着人跟他们一起玩去了。
厨房里外是常喜爸妈和冯燕文在忙,鸡剁成了块子,用油都炸了一轮,土豆切成了大大的块子,待会儿炒一炒一起炖了就是了,常喜爸表示他可以担当大厨,冯燕文跟常喜妈被挤到一边去了。
“你放心,我们老常手艺可好了,他要是没去开火车,说不定就去当大厨子了。”常喜妈说:“大妹子,鸡都炸了,能放,给你留个半只,明儿还能吃,我看了一下人数,也就十来个人,一只半的鸡也够吃了,这不是还有别的菜吗?”
老二跟老三两个孩子支着个小马扎,坐在外头剥花生米,没有老大在旁边,老二很有小哥哥的样子。
“老三,你别偷吃花生米好不好?”
老三抬起头,嘴里还在动,大眼睛里面写满了无辜。
老二叹了一口气:“算了,你这个傻孩子,等下有油炸花生米,你可别都吃光了,等下要油炸就没有花生。”
老三就不说话了。
但老二更忙了,不仅要剥花生米,还要盯着老三。
总算是等到了大哥回来,老二小大人一样的叹气,顺便告状:“哥,老三偷吃花生米。”
这会儿老三已经吃完了,抵死不认,摇着小脑袋说:“我没吃!”
他也就吃了一颗,就被哥哥看到了,就成了偷吃了很多花生米,谣言害死人。
老大却不是肯让这孩子继续帮忙,指着旁边的菜池子说:“你去松松土,拔拔草。”
“哎!”老三脆生生的应了,接下新的任务,欢天喜地的就走。
酒席开了两桌,男人们要喝酒,凑到一起吃,女人小孩喝饮料,凑到了另外一桌,刘大姐忙完了街道的事情才来,一进门差不多就可以吃了,看着冯燕文喜气洋洋的样子,她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这是以前在家里过的多差,才会对离婚这么期待和开心,不过没事儿,以后冯燕文就是大槐树的人了,她也希望对方能越过越好。
桌上一道土豆烧鸡,一道酱牛肉,凉拌猪耳朵,都是硬菜。
剩下的千张炒肉丝,清炒平菇,油炸花生米,这些菜都不赖,冯燕武对姐姐现在的实力,简直是刮目相看。
她搬出来才一个多月吧,就能办出这样一桌席面了,也难怪不跟徐解放掰扯,不管徐解放存了多少钱,真计较起来,耗在上面也没什么意思,姐姐现在过的这么好,那他也要奔着好的去,等他混的好了,以后姐姐的日子才会更好过,也更硬气。
想到这里,冯燕武举起酒杯来:“大家随便喝,今天啤酒和菜都多,管够!”
回去的路上冯燕武还要开车,徐梦叮嘱了再叮嘱,他喝了一杯啤酒,就不肯再喝了。
等人吃完了,也就要散场回家,留常喜父母跟她一起收拾残局。
常喜今天也特别高兴,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高兴,明明离婚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但看着徐梦高高兴兴的,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趁着大人们收拾的功夫,她偷偷跟徐梦说:“我妈最近可高兴了。”
“为啥?”徐梦快手快脚的收拾碗筷。
这会儿的人勤俭,碗里的饭都会吃完,就盘子里剩了一些菜,她把菜规整了下放在一起,剩下的盘子碟子都搬到大盆里面,等下一起端过去洗,这会儿市面上还没有洗洁精,得用热水洗和烫。
常喜也乐颠颠的跟在后面,一会儿帮忙浇热水,一会儿帮忙递东西,忙的不可开交。
“还不是说我懂事了呗,我说我想考大学,可把我妈给激动的。”常喜神秘一笑:“转手就给了我一百块钱。”
常喜父母经常跑南方,一出去就是十来天,平常想管也管不了孩子。
好在铁路职工还是铁饭碗,子女也能接班,只要常喜不乱来,她爸妈就阿弥陀佛了,给钱也是给的很大方,这些日子以来常喜也没少往这边送东西,最多的就是包子馒头饺子,徐梦跟冯燕文大部分时间不做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吃常喜送来的这些,按常喜的话说,反正饭票用不完,她以前也经常买了包子送刘进他们吃。
但冯燕文是个不占便宜的人,既然占了人家便宜,就顺手帮忙看着点孩子,常喜的英语底子差,冯燕文陪着徐梦学习的时候,顺道也把常喜教了,这段日子以来,两人都是一起学习的。
于冯燕文来说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事,但放在心思善良的常家父母身上,他们对冯燕文同样感激。
徐梦心想,这就是双向奔赴吧。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收拾出来了。
剩下的饭菜还不少,冯燕文叮嘱了三小只晚上别乱跑,一起吃饭。
不用跑那么远去老爸单位食堂,三人巴不得,乖乖的应下了,也帮着干着点家务活。
徐梦对家里没有冰箱却是有怨念的,要是有冰箱很多东西都不用当天吃完,什么时候才能富裕到买得起冰箱跟洗衣机啊,她时不时往王栓柱那边跑,他那里的二手电器,以电视机收音机居多,冰箱跟洗衣机还是家用中的奢侈品,不是不得已根本不愿意换新,要想逮到一台二手货,估计还要等几年。
不过今天吃完饭,跟王栓柱又更熟了些,他答应了留意,尤其是洗衣机,一有货就通知他们。
客人一散,*小院陷入到安静之中。
下午徐梦又去常喜家拉着她一起复习,结果人不在,回来的路上却碰到了韩凌凌。
“徐梦,最近还忙吗?”韩凌凌一脸的高兴,还没忘记之前说过的话。
徐梦说过等不忙了去找她玩的
这几天刚结束了生意,刚忙完又开始忙起来冯燕文的事情,可不就把韩凌凌给忘了吗,但又想到前段时间韩季明帮了自己很多,后来她回来了连句话都没给人家说。
好像个渣女啊
“那个,不好意思啊,这段时间确实很忙,前段时间我不是在火车站卖西瓜嘛,生意不错我也不想走开,前面几天刚刚把西瓜卖完,家里又一堆事儿,到今天才忙完。”
韩凌凌嘻嘻一笑:“逗你玩的啦,你拿着书是在干嘛?”
徐梦:“我去找同学复习。”结果人不在家就是。
韩凌凌更高兴了:“干脆去我家吧,刚好我也要找复习搭子。”不由分说的拉着人就走。
徐梦本来是想郑重拜访一下,最起码不能空着手去,结果就这样去到了史家胡同,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韩家一大家子还住在一起,门口还是有守卫,只是人跟以前不一样了,两人手挽着手进来,守卫还特地多看了她几眼,确定以前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以前要是来过他肯定有印象。
“凌凌,这你朋友吗?”
韩凌凌落落大方的说:“是我朋友,以后可能经常要过来。”冲那人笑了笑。
那人冲徐梦也点了点头,笑了笑,算是认识了。
刚进大门,就见到一个瘦高个子的男生走了过来,见到徐梦眼前一亮:“凌凌,这谁啊?”
韩凌凌一副很不待见对方的样子:“徐梦啊。”
那人似乎没想起来徐梦是谁,不过笑着跟着两人的后面走,直到韩凌凌一脸不耐烦的说:“小堂叔,能不能不要晃了,我跟徐梦要复习功课。”
这是韩凌凌的堂叔韩承。
徐梦对韩承有些印象,比她们大了两岁,小时候长得胖胖的,现在抽条了一下子长到这么高,倒是叫人认不出来了,她对韩承的印象不错,冲他笑了笑。
韩承就显得特别高兴,话也多了起来:“原来是你啊,你小时候也不长这样啊,我记得你长的很白,个子小小的,跟现在一点都不一样。”
长大了,脸长开了,身材也凹凸有致的。
韩凌凌的脸一下子就拉长了,推着他让他走:“不是说约了人逛街吗,怎么还不走,我要学习了,你这样打扰我,我回去告诉我二伯母,看她怎么修理你。”
看样子韩家还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韩承这才悻悻的走开,等到他人走到看不见,韩凌凌才撇着嘴一脸不满的道:“你可别搭理他,都不知道交往过多少个女朋友了,简直是个花花公子,我是最看不惯这样的。”
然后笑嘻嘻的说:“还是我小叔好。”
徐梦在心里腹诽,这又跟韩季明有什么关系,他看上去也像是很受女生欢迎。
正想着,就见到韩季明从后头的院子里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休闲服,手闲闲的插进兜里,这身衣服显得他越发挺拔,天生的衣架子,自从上次分别以后,两人大概有三四天时间没见过了。
徐梦有种很不自在的感觉,就仿佛她跟韩季明私底下打的那些交道,不想跟外人说一样,于是对上韩季明的眼睛,也不自然的撇开了,还是韩凌凌先开口打的招呼。
“小叔,这是徐梦。”她并不知道两人私底下还见过面,但想到上次小叔还送了她回家,又觉得自己说上这么一句有些多余,笑着说:“你俩也认识了,不用我多做介绍。”
徐梦就感觉更奇怪了,还要当着韩凌凌的面假装不熟吗?
但她还真没有想好用什么表情跟韩季明打招呼,本着硬着头皮上的原则,冲他笑了笑。
韩季明微微一笑:“你好。”
徐梦不自然的别开了眼:“小叔,你好。”
小叔,呵呵。
真是个别扭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