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而此时的刑警大队,徐梦正在审讯室里面。毕竟她不是确认过……

    而此时的刑警大队,徐梦正在审讯室里面。

    毕竟她不是确认过的嫌疑犯,手被烤住了。

    两世为人,这样的经历也还是头一遭。

    到了刑警大队以后,接手的人态度突然变了,里面有一个女警,那人看到徐梦以后,惊讶的叫出声来:“徐梦,怎么是你。”

    这人居然是小白,刑警大队说抓来了几个女嫌疑犯,找辖区派出所接的人,刚好离得最近的就是铁道派出所,小白又是有刑事侦查经验,破过大案子的女警察,顺理成章就被戒掉了过来。

    来之前小白就了解过过事情的真相,现在的技术手段,还不能确定中的到底是什么毒,但能确定对方确实是中毒身亡,分析案情的时候,大家伙都倾向于嫌疑最大的是儿媳妇。

    因为据老人所说,自从两人到了城里,老头的身体就日日在变差。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这三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太融洽,儿媳妇跟俩老人积怨很深,从年轻时候开始,就不太对付,这家媳妇却一口咬死了是这俩老的心虚,因为年轻时候,老人向她投过毒。

    这反倒是佐证了杨三淑有下毒的动机。

    而这个女高中生,据老人所说,那天她送来了一碗吃的,而这碗吃的只有老头吃了。

    第二天老头就出了事,就算徐梦没有作案动机,她也成了嫌疑人。

    小白见到徐梦,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一番询问,徐梦当时就知道了是个什么情况。

    徐梦叹气:“死了个邻居,恰好前一天我送了点吃的过去,他家老太太咬死了就是吃了我这碗吃的才出问题,真是见了鬼了,我家那三个孩子也一起吃了,明明一点事都没有。”

    那三个可喜欢吃火锅了,老二一个劲儿说豆皮多加一点。

    留下来的汤汁,兑点水进去,第二天又煮了一锅出来,昨晚上还把那一锅吃完了呢。

    “加了辣的火锅,要是真一个人吃完了,得急性肠胃炎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不太可能毒死他吧,我送过去的可是一大碗,我有那么心黑吗,毒死他们全家对我有什么好处。”

    小白叹息一声:“现在隔壁家老太太见人就咬,说你们家经常来些乱七八糟的人,连老外都有”总之话说的很难听:“中间起过几次口角,你就是要毒死他们全家。”

    连她都觉得无语,这是多大点事。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出蹊跷,其实徐梦更适合作为证人被带来。

    但老太太非要坚持,刚好两家有摩擦,偷土的事情刚刚过去,还真生拉硬拽的扯出些所谓的证据,现在各个单位都有严打指标,徐梦刚好撞到枪口上了,公安局一听到差点出了灭门惨案,狠狠地重视了起来,赶紧办了手续就把徐梦给批捕了。

    证据可以按照流程查,人要跑了就麻烦了。

    但作为嫌疑人进来,起码要扣留48小时的,如果在这期间找到了证据,还要继续扣留。

    一边问询,一边做了笔录。

    临出门前,小白问:“需不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徐梦问:“方便给我妈妈报个平安吗,我怕她担心。”

    她是在学校被带走的,学校肯定会通知家长,走之前她连一句话都没给冯燕文留,现在冯燕文肯定是急死了到处找人帮忙,但他们家连个人都不认得,冯燕文肯定也没个主意,这会儿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

    徐梦知道自己没做过,倒是不心虚,最多在这里被多扣留几天,最后回学校再听几天流言。

    但冯燕文她没经过什么事儿,心里承受能力很一般。

    比起自己,她更担心妈妈。

    小白点了点头,问了一个电话号码,就出去了。

    到了外面,跟同事讨论起来:“你觉得事儿大吗?”

    同事摇头:“还说不好,我们去看看儿媳妇那边什么情况。”

    这种案子,一般都是亲近的人下手的可能性,比外人要强得多,除非徐梦是个反社会人格,就为了偷土吵架投毒,这人该是多狭隘,单看那姑娘又不像,虽然是寄养家庭长大,但感觉也挺正常的,学习成绩又好,不过看人不能凭感觉,有些人就是看着多纯良,背后就有多阴险。

    小白说:“里面那个女高中生,我是认识,能送一杯茶进去吗,都坐在里面好久了,水都没喝上一口,她可不是罪大恶极的罪犯,咱们不能这样对她吧。”

    有时候他们审问犯人也要有手段。

    有人照顾是一个待遇,没人照顾又是另外的待遇。

    徐梦那边,很快有人送去了一杯茶水。

    杨三淑那里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确认过她的嫌疑很大。

    而且她是真的对公婆的怨念很大,俩老的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对她下过毒,后来她侥幸逃过一劫,随军去了。

    后来丈夫转业,分配到了京市,结果刚安定下来没过几天好日子,这俩老的又跟着过来,这一家人在一起磋磨了十几年,别说处出感情来了,简直都快成了仇。

    老太太又在隔壁房间撒泼:“我都说了肯定是她俩干的,我这个儿媳妇最恶毒不过,以前就跟我老伴儿关系不对付,进城以后更加嫌弃我们吃喝要花钱,为了这事儿没少拌嘴,邻里间是知道的,我家这个老头子以前在乡下可是个壮劳力,结果一到城里就成了个痨病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带他回农村去,虽然日子难过些,但好歹能多活几年,我这个命啊就是这么不好,老头子如今走在我前头了,我以后可要怎么过日子。”

    没了老头子,她连门都不敢出。

    刚开始说人是儿媳妇杀的,那就咬死是儿媳妇杀的人。

    后来又说是徐梦杀的,言之凿凿就是徐梦杀人。

    后来越说越离谱,成了徐梦跟杨三淑合谋杀人。

    赵山索性低着头一直都没说话,他知道媳妇儿跟父母的关系很差,父亲的遗体是他去医院处理的,从确认中毒以后,警方就介入了,现在他不是没后悔过把父母接到城里来,想想之前的日子还挺好过,当年他拿了一笔不低的转业费,他媳妇拿着这笔钱,转手就在城里买了这套房子,为着这事儿,他父母对媳妇意见就很大,觉得儿子的钱没过他们的手,拿着钱在京市买个房子干嘛,以后还能不叶落归根回老家?

    杨三淑也有自己的理由,赵山都落户京市了,还提了干,那就至少要干到六十岁。

    她可不乐意在京市租房租个二十年,光租金都能买一套房子。

    还有一点杨三淑没讲,以后孩子们落户都落到了京市,谁还回乡下去呢,就图老家的那几亩地?

    老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确认了儿子儿媳以后不会给他们回乡守墓,自然不会怪到儿子头上去,秉承着一切错误都是儿媳妇造成的思想,越看杨三淑越不顺眼。

    杨三淑也是个厉害角色,知道公婆要过来,就迅速把赵山的私房钱,跟他的转业费拿捏到手里了。

    日子就是从父母进城以后渐渐不好起来的。

    家里有三个孩子,本来日子过的就紧吧,他父母早些年都是吃过苦的,进城以后就是冲着享福来了,压根没有要体谅他们的意思,早两年京市还吃供应粮,为了他娘吃的肥肉,他爹要抽的烟喝的酒,一个月收入就得掏出去一大半。

    剩下的几口人,日子就过得更紧吧了。

    为了挣钱,他还舔着脸找街道搞了一份扫大街的工作。

    要说赵山现在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你妻子跟俩老的,平常摩擦大吗?”

    赵山点点头。

    “我听说当天也发生过冲突,具体的经过能不能描述一下。”

    赵山抬起头,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又再讲了一遍,他觉得已经没有任何偏颇了:“我爱人虽然跟父母积怨颇深,但没有要害死他们的胆子,她这人就是嘴巴不好,要说她能害死人,我是不太相信的。”

    “但这由不得你信不信,徐梦你认识吗?”

    赵山点了点头:“见面了应该认识,我们不太熟,听说他们家开培训班的,我父母嫌他们家进出孩子多,跟他们起过几次冲突。”

    但这些冲突,只是陈阿婆单方面输出。

    取证人员到了长春街,冯燕文也就知道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徐梦跟他们家无冤无仇的,干嘛要灭他们家满门,那天煮的东西大家都吃了,又不是只给他们家一家人吃。”冯燕文气哼哼的,把老大老二老三一起叫过来。

    老大老二年龄大一点,大概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是啊,那天姐姐从煮到装我们都在场,给他家送的火锅还是老二跟姐姐一起过去送的。”

    办案人员一直都在询问徐梦,封锁了李家的案发现场,没有想到在这里有新的发现,指着三个孩子问:“这是你们家的孩子吗?”

    老大摇摇头,赶紧跟徐梦撇清关系:“这个房子是我的,徐梦跟冯老师是我的租客。”所以他们的证词,对徐梦才是有利的。

    “您可以去街道调查,他们可以给我们证明,我们出租房子还不到半年时间,关系也就一般般,我没有必要说假话。”

    冯燕文嘴角抽了抽,好一个关系一般般。

    哟呵,这孩子说话还怪有条理的,办案人不由得一乐。

    “行吧,那你说说是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老大说的,跟徐梦说的基本一样,大体都是老太太骂人,冯燕文担心杨三淑为了自己的事情,在家里被刁难,所以才叫徐梦过去送一碗东西过去,但为什么吃了只死了老头子一个,他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三个吃的挺开心,当天晚上吃剩下的火锅汤底,第二天他加了点水和盐,又煮了一大锅土豆跟豆腐皮进去。

    “我弟弟最喜欢吃豆皮。”老大说着说着,都开始咽口水了。

    老二抢着说:“豆皮最好吃,但我哥说土豆便宜,非要煮上一大锅土豆,害我都没吃够。”

    老三声音小小的:“好好吃。”这孩子从冯燕文她们搬进来以后,算是会说点话了。

    问小孩子的话不是那么容易的,很快仨孩子就把话题扯开了,很热烈的讨论起那晚上的火锅,按照他们的说法,那天晚上的那顿火锅,是他们人生中最好吃最好吃的一顿火锅,没有任何一顿可以比。

    办案的刑警都被绘声绘色的描述给说饿了,咽了咽口水:“小朋友,咱们待会儿再说这事儿,你是亲眼看见徐梦盛出来的吗,能不能说说过程。”

    老大骄傲的抬起头:“当然啦,姐姐在分火锅的时候,老二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肯定是要守在旁边的,我在旁边是为了防止他伸手去锅里抓。”

    他一副“我才是好孩子的模样”,又把办案的人给逗乐了。

    刑警身上都有一股子煞气,这对震慑犯人有很大的用处,但他们也不会随意对别人释放。

    比如这几个叽叽喳喳的小证人,非但不能像平常那样问问题,他们还得耐着性子跟着孩子们的节奏走,哪怕是最有经验的刑警,也被他们逗的时不时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呢,你们为什么会跟着她去隔壁。”

    “因为赵星奶奶凶啊,其实我弟弟就是姐姐的狗腿子,他跟过去是为了讨一口好吃的。”

    这才是真实理由吧。

    这样说来,徐梦作案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而且她没有作案的动机,两家的磕磕碰碰,跟徐家那一大家子对徐梦的伤害值比起来,简直是小的不能再小,徐梦要是个反社会性格,早在徐家的时候,就天天给他们下慢性毒药了,对着从小欺负的人都没下狠手,对着一个隔壁的邻居杀人?

    这个逻辑说不通,也不符合反社会性格的判断。

    更奇怪的是,按照孩子们所说,火锅是开饭前送过去的,结果吃这碗火锅的只有老头子一个人。

    至于老太太说吃完火锅以后老头咳了一晚上,那火锅本来就是辣的,他一个嗓子跟肺部常年有问题的人,一口气吃完那么大一盆,不咳一晚上才怪了,这也是他为什么咳嗽了一整宿的理由。

    这过程中反倒是冯燕文没起到什么作用,那天她腰疼一直都躺在房里,徐梦做好饭了才叫她出来吃,吃完饭她又进去躺着休息去。

    直到问完,冯燕文才追问:“我女儿怎么样了,她没事儿吧?”

    “嗯,这事儿我们也说不好。”

    “还有个问题我突然想起来了。”冯燕文说:“那天早上我在门口碰到了杨三淑婆媳吵架,我听杨三淑骂陈阿婆馋鬼,老两口半夜偷吃把火锅都吃完了,一口没给孩子们留,那天吃火锅的可不止赵三斤一个人,还有陈阿婆。”

    两个办案人员面面相觑,这可是一个重大线索。

    陈阿婆说的是,火锅都是赵三斤一个人吃完的,她是证人。

    “你确定杨三淑是这样说的,陈阿婆没反驳?”

    “没有。”冯燕文想了想说:“她只说吃点东西怎么了,骂杨三淑没良心,杨三淑就说他俩独,火锅吃完了连汤底也不给剩下一丁点,好歹留点底子给孩子们尝个味儿,他们应该是连汤底都喝完了,那锅汤底那么辣,喝完了还不得咳一晚上吗?”

    她记性好,把当天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一遍。

    两人在大门口吵架,当时听到的又不止冯燕文一个,去外面一打听一个准。

    “肯定是他们把汤底吃了,汤底里面还有那么多油。”老二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嚷嚷起来:“那天我跟姐姐一起去送火锅,赵星奶奶还把沾在碗边上的油用手指头抹了,还舔了手指头的,真恶心她都给抹干净又舔干净了。”

    他就是小证人!

    就算没有人能证明那碗火锅最后到底是被一个人吃完,还是被两个人吃完,但至少老二是亲眼目睹,陈阿婆在转手的时候,把徐梦送过去的火锅底料给抹了个干净,而且全都吃了。

    冯燕文激动的脚一滑,差点没坐在地上。

    办案的刑警问:“你真的亲眼看见,她吃了。”

    老二点点小脑袋:“确定肯定,姐姐还嫌她舔的恶心,回来洗了好久的碗呢。”

    这是一个重大的证明,陈阿婆说了谎话。

    第62章 俩警察都说:“你说详细一些。”老二这孩子从小就喜欢……

    俩警察都说:“你说详细一些。”

    老二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听八卦,学起这些人来也是惟妙惟肖,当时就把陈阿婆从接到吃的,再到怎么抹去油的场景,深度还原了出来,这孩子极有表演天赋,连一些大人都不会注意到的小细节都留意到了。

    当他学着陈阿婆抹油的时候,眼睛还很传神的眯了一下。

    很享受嘛!

    两个警察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如果陈阿婆在那个时候舔了油碗都没事,那赵三斤吃了那碗麻辣烫又怎么会出事?

    除非他吃多了,被撑死了!

    现在轮到冯燕文骂该死的陈阿婆了:“这个死老太太,难怪那么不受人待见,满嘴谎话,我们徐梦哪里得罪她了,竟然把她给咬出来,还说了谎话害她。”

    老大一直阴沉着脸听着,说:“她跟姐姐吵完架,肯定是怀恨在心。”

    两个警察在一旁听着,于是老二又把白天两人吵架的事情深度还原了一下。

    有这孩子在,当时发生了什么,哪怕没有在场的人现在也了解了。

    这样看来,陈阿婆怀恨在心,有可能故意陷害徐梦。

    就为了这么点事儿,栽赃人家一个杀人罪。

    这种人,真是无理搅三分。

    “这个证据,有用吗?”冯燕文忐忑不安的问道。

    “十分有用,但还需要你们跟着我们去趟公安局,再把事情的经过还原一下,除了你还有别人看到吗?”

    老二摇了摇头:“当时就我在,不行吗?”

    “没有,你的证词也很有用。”

    老二听说自己的证词有用,顿时也高兴了起来。

    冯燕文高兴的抱了抱小老二:“徐彬,谢谢你。”

    徐彬是老二的大名,她很少这样郑重其事的对徐彬道谢。

    老二红了一张小脸,摆了摆手:“哎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啦。”

    冯燕文还是郑重的感谢了他,每一个线索对于现在的徐梦来说都非常重要。

    ————

    此刻的徐梦正在闭上眼睛,默背今天复习的古文。

    嗯,她在复习。

    韩季明和江南两人到这里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副老僧入定般的徐梦。

    江南松了一口气:“早知道她这么淡定,你还会不会这样着急的跑过来?”

    韩季明心渐渐轻松,表情也没有刚才那么严肃:“也会。”

    江南说:“我找蔡局打听过了,是命案。”

    韩季明顿时蹙着眉:“什么命案?”

    江南立刻就把了解到的事情跟他一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儿跟弟妹没什么关系。”

    韩季明:“别瞎说。”她还不是你弟妹呢。

    江南嘿嘿几声:“你还不让说了,听到人家有点事,马上就火急火燎的过来,还说对人家没意思?”

    韩季明就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但他喜欢人家有什么用,也不代表徐梦会喜欢他,她这个人以前就对人充满防备,过了良久才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待在里头太久了对她也不好我。”

    蔡局长那边的关系是江南走的,这趟幸好带上了他。

    也是巧得很,蔡局长转业前跟着江南的大伯父几年,提干的时候还多亏了江家助力,后来蔡局长转业到了京市,跟江家也没断了来往,韩季明这一打听,刚好打听到蔡局长的辖区。

    别的方面没有办法插手,但公安调了小白警官过来。

    小白跟徐梦是熟人,有她出面,徐梦在这里待的自在一些,得到的待遇也比一般证人都要好,她甚至还得到了一本高中语文书,这会儿还能看上书呢。

    笔录做完以后,小白就跟徐梦一个房间待着。

    但韩季明还是不能进去看她。

    江南可没有心思像韩季明那样在外*面等着,等了一会儿他就去外面抽烟去了。

    “好了,看成朵花儿她也不知道你在后面做了什么。”江南说:“走,出去抽根烟。”

    韩季明摇了摇头。

    他没烟瘾,但有人应酬的时候也会抽上一根。

    但不像其他人一样,待着无聊的时候就想抽一口,愁人的时候也想抽一口。

    江南当然不是一个人抽烟了,他把办案的刑警叫上一起,那人也卖江南面子,江南一叫他马上就去了,一根烟的功夫江南就把话套的明明白白,等回来的时候,身上的烟味都淡了,细节也被他挖了出来,去徐梦家的那些人还没回来,现在他们知道的也是第一手的消息。

    跟韩季明说:“是隔壁死了人,那家的老太太非说是吃了徐梦送过去的东西吃死的。”

    就这么点事儿而已!

    本来徐梦可以做证人带过来询问几句,也不知道哪个缺了大德的,给下了绊子,走程序当嫌疑人给她抓回来了,但肯定的是徐梦可能得罪了人,让人给算计了,不过这事儿影响力不大,最多关她48小时,到时候找不到证据就得放人。

    这就是流程上的问题了。

    韩季明皱着眉说:“等不了48小时,去跟蔡局打个招呼,马上把人放出来,还有帮我查一下,到底是谁非要把人往死里按。”

    公安局不会随便抓人,他不相信隔壁家一个老太太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编出来的事情能组装成逻辑链。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直到中午饭都送进去了,小白就坐在徐梦对面跟她一起吃饭,江南嚷嚷着饿了,拉着韩季明出去吃饭,这才把他拽出公安局大门。

    公安局外面就有各种大小馆子,一到饭点都是生意兴隆,这些馆子可不仅仅是为里面上班的人提供服务,来吃饭的一般都是过来办事儿的人,两人扎进人群里是一点都不显眼。

    “吃点什么,咱两中午吃点好的去吧。”江南努力活跃着气氛。

    明知道没心情,还非要这么说,韩季明没好气的白了江南一眼,但对好友的好意,他表示心领:“随便吃几口就行。”

    要不是怕江南饿着肚子,他都不想出来吃饭。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徐梦刚才的样子。

    江南说:“你也看到她好好的了,难不成要站在外面看她一整天,等吃完了饭,待会儿我再过去问下蔡局到底是个什么进度,你是不知道你站在这里,他们办事的压力有多大。”

    都知道韩家那位在外面。

    哪怕韩季明没有找到两个哥哥出面,江南的电话一打来,姓蔡的那个老狐狸也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倒不是韩季明不愿意出这个头,他们家的情况比较复杂,韩季明不想给她惹麻烦。

    不然也不会这样藏着掖着了。

    江南知道他更多一层的顾虑:“你别想那么多。”

    韩季明心情不佳:“我怎么能不想这么多,你也知道她回来了,她又一向看不惯我身边有什么关系好的人,我算是知道了,也就韩承能入一入她的眼。”

    江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兄弟,憋了好久说了句:“算了我请你吃饭吧,够兄弟吧,本来要你请我的,看你心情不好,就不花你钱了,知不知道这就是亲兄弟。”

    他找了一家湘菜馆子。

    京市的南方馆子都不便宜,这家店的装修一看卖的就不是便宜货,江南一向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主,跟服务员要了一间包厢,就被人往楼上领了去了,两人上了楼点了几个菜。

    席间韩季明胃口也不太好,倒是江南的胃口不错,不断活跃着气氛。

    半路上接了个电话,江南说:“出去一趟。”

    说完一溜烟就出去了,门也没太关紧,好在韩季明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就着开着的门,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着汤,这个时候外头有声音传了过来,韩季明听着脸色一点点的就变了,扔了勺子起身走了出去,一直走到说话的人后面才停下。

    正在说话的人没意识到后面有人,还在洋洋洒洒的说着:“不就是那么点事儿,给她吃点教训再说,关她个48小时,就算没事儿人出来也得颓个几天,她不是清高的很吗,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应该庆幸哥们儿我现在成了良民,不然找道上兄弟干死她娘的,还别说那小娘皮白白嫩嫩的”

    一边说着话,也注意到后面有人过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个个子很高很英俊的男的,有点眼熟,侧身给人让开些位置:“哥们儿,你先过?”

    韩季明没说话,一张脸沉的要滴出水来。

    胖子这才意识到不对,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拳就砸在他鼻梁上。

    “哎哟”一声,胖子惊呼出声。

    跟胖子说话那人也被吓傻了,等他反应过来要拦,胖子已经被揍到满脸都是血,眼前看人都是糊的了,韩季明的身上的戾气,一副看起来就很不好惹,最后把人像沙包一样的丢在地上。

    等江南听到动静上来,看到这些人都傻了。

    他知道韩季明心情不好,但以他的性格不至于这样,刚想出声劝个几句,就听见胖子杀猪一样的嚎:“好啊你,在公安局门口打人,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是吧,秦警官你可是亲眼看见了,这人当街行凶,当街行凶啊他!”

    江南刚想过来打圆场,韩季明的眼睛又冷飕飕的看了过去,问旁边那人:“你拿他好处了?”

    他气势逼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秦源估计也忘了要干嘛了,等反应过来就要拿人。

    江南赶紧拦住,这人到底是不是个警察他不清楚,但韩季明在这个地方打人,确实不太合适,好在中午客不多,楼上也没有别人,一只手提溜着胖子往前拖,一边跟那个矮个子说:“进去,谈谈。”

    姓秦的本来不想进来,犹豫了一下决定进去“谈谈”。

    胖子是被江南拖死狗一样拽进包厢,被吓的一动也不敢动,刚才嚷嚷着要把人送进去的劲头也消失不见了。

    江南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条白手帕,递给了韩季明。

    韩季明擦了擦手背上的血,淡淡的说:“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胖子被吓的不轻,时不时回头看秦源一眼,但这会儿秦源也是懵的。

    韩季明的眼里一丝温度都没有:“不愿意说,给你脸了是吧。”

    说着话,他随手从餐桌上抄起两根筷子。

    胖子菊花一紧:“大哥,大哥,你听我解释。”

    江南觉得他再啰嗦下去,自己这位好朋友就要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了,不耐烦的踹了胖子的屁股一脚,这一脚下去直接让胖子趴在了地上。

    明知道叫上一声,外面可能就有人能听见,他愣是一声敢叫出来,趴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吸着气。

    韩季明看向秦源:“收了人多少钱,办事儿还挺尽心的,随便谁都能抓?”

    秦源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也要找个机会才行,要不是她家隔壁死了人,刚好她又送了点东西过去,我也没有办法硬扯到她身上来,这事儿是我的错,但人都抓进去了,咱们现在不该想着赶紧把人弄出去,我知道错了,您让我将功补过,我现在就回去,办好手续就把人放出来。”

    早知道那个女高中生背后有这么难招惹的后台,他就不帮人办这件事了。

    江南一脚又踹他屁股上:“少他妈给老子装逼,抓人进来容易,放人也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那可是杀人嫌疑犯,你们蔡局都没有办法说放人就放人,你他妈抓人抓的爽了,留下一屁股烂摊子给谁收拾呢你,流程你倒是挺懂的嘛,平常没少收人钱帮人办事儿收拾人?”

    秦源暗暗叫苦。

    韩季明还在盯着那个胖子。

    其实看到胖子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大概。

    这段时间徐梦在火锅店帮忙,肯定得罪人,但费心扒拉的把事情做到这一步,还真是少见。

    要不是韩季明发现了,第一时间就插手了,哪怕是他们今天赶到,徐梦今天肯定也要吃苦头,但他们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上韩季明,这位小爷可不是受得了委屈的主,顿时吃了他俩的心思都有了。

    正在僵持着,江南手里的大哥大响了。

    江南接起来电话,听着听着嘴角的弧度慢慢的变大了。

    “不用关48小时了。”江南说:“他们找到了个证人,能证明徐梦是清白。”

    第63章 这通电话是江南在公安局的熟人打过来的,那边一接到消息,就把人接到公……

    这通电话是江南在公安局的熟人打过来的,那边一接到消息,就把人接到公安局再录了一次口供,两边的口供完全对得上,这也就是证明了徐梦之前没有说谎,那一碗东西不止老头吃了,老太太也吃了,最后把徐梦的身份转成了证人。

    证人的待遇跟嫌疑人可不一样,不需要羁押48小时。

    冯燕文已经跟着取证的警察过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事儿多亏了陈阿婆拱火,她气得要去找陈阿婆算账。

    儿子还没来令人,陈阿婆就在公安局待着呢。

    听说徐梦要被释放了,陈阿婆就去领导办公室里闹,哪个单位都有这种来撒泼闹事的,这种人公安局还真见到过不少。

    “你们就要把那个小娘皮给放了,你们不能把她放了,我家老头真的是吃了她给的吃的才死的。”陈阿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嚎大哭道:“我以后可怎么办啊,她杀了人,她不偿命吗?”

    絮絮叨叨的又说起她的不容易起来。

    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你不容易别人也要过得艰难了不成?

    冯燕文到的时候刚好碰到陈阿婆撒泼。

    这是受害人家属,人家有委屈来公安局哭几声怎么地了,你是能把人扔出去还是丢出去,再论年纪也一大把了,万一有点磕磕碰碰的,真把人弄伤弄残了,说不定还会被赖上给人养老。

    以冯燕文的性格,是做不出冲出去给她两耳刮子的事的。

    警局里面的人还想再劝,正在这个时候,冯燕文身后刮起来一阵小旋风,一个人冲了上去,一巴掌就拍在陈阿婆脸上。

    “啪——”听起来就疼。

    陈阿婆捂住了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人,竟然连哭闹声都停止了。

    能战胜泼妇的,就只有更泼的人。

    打陈阿婆的就是徐梦,是被她陷害的苦主。

    徐梦一耳刮子过去,只觉得自己手掌心火辣辣的疼,本来还想再打一巴掌,但见陈阿婆完全不顾形象了,就地一滚就要继续撒泼,那画面简直不要太好看。

    “你可真有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吧,那碗东西到底有谁吃过,你给我说清楚,你没吃过吗,就算晚上那盆我没亲眼看到你吃,但接过盆子的那个时候,你没馋嘴舔那么一口?”

    馋嘴什么的,陈阿婆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吐槽过。

    这在陈阿婆的认知里,是非常非常丢脸的事。

    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这个证据一抛出来,哪怕是周围见多识广的警察也愣了,有些甚至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这里面就有本来就忧心徐梦的小白。

    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破局的。

    现在是被个晚辈这样吐槽,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她馋嘴,陈阿婆不要面子的吗,她气的脸都红了,颤抖着手指着徐梦组织了很久的语言:“你就是这样对我老人家说话的,你还有没有家教了。”

    徐梦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你有家教,你有家教舔别人家盘子。”

    嗯,舔了还不认。

    这个时候老二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指着陈阿婆说:“我亲眼看到的,还有姐姐也看到了!”

    其实赵星也看到了,但他不确定赵星会不会愿意为徐梦作证,索性不说他了。

    陈阿婆狡辩:“我忘了!”

    小白忍不了了:“放屁,灶台上有两双筷子。”

    这可是杨三淑说的,早上起来她看见空盆子的时候,注意到了灶台边上的筷子,是两双。

    徐梦送来的东西不值钱,也就没稀着给,送过来的有一小盆,够他们全家当一顿饭菜的量,这么多老头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完,这也可以间接证明,两人是一道吃的。

    至于陈阿婆为什么要说瞎话,心里想着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人群里面有个威严的人顿时变了脸色:“老人家,杀人案是很严肃的案件,你为什么要说假话。”

    “我忘了。”陈阿婆面不改色的改口:“我人老了记性不好,忘了还不成吗?”

    这是她以前的经验,只要自己一理亏,就推到年纪上去。

    总之是我老了,我记性不好,我还可以耍长辈威风。

    这种搞法在家里管用,但在社会上倚老卖老谁稀罕你。

    徐梦冷笑:“那你可能是不知道,作伪证是要坐牢的,可不是一句你老了就能糊弄的过去。”

    陈阿婆别的不怕,就怕坐牢。

    她可是听过村里人八卦的,说劳改的都运去开矿,还吃不饱。

    于是一直都是铁骨铮铮的老太太瞬间变了脸,在人群里又没有找到熟悉的面孔以后,索性毫无节操的把队友给卖了,大声嚷嚷着说:“是秦警官让我这样讲的”

    陈阿婆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不吃她这一套。

    铐子上手的那一刻,她顿时就老实了。

    嚣张跋扈什么的,那是绝对没有的,一双老脸顿时苦得跟什么似的:“同志,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忘记了真的,我当时真的想不起来了,家里老头子死了,我瞬间慌了神了你知道吧。”

    办案的可都是刑警,什么人没见过,别说是个老太太,就是罪大恶极的罪犯,他们也对付不了多少,要是求饶耍赖有用,还要法院做什么,杀个人道道歉就行了。

    冯燕文还是不解:“就为了偷土的事情你让她丢了脸,所以她要给你好看?”

    徐梦摇摇头:“不像那么简单。”

    她往周围看了看,没有看到想看到的身影,略微有些失望,刚才在审讯室的时候,明明见到了他呢,难道是她想多了?

    办好了手续从公安局出去的时候,冯燕文的脚步都是飘的。

    今天这一天她都被吓的够呛,现在什么心思都没了,只想回家歇一歇。

    徐梦扶着她,母女两个赶紧回家去了。

    要说韩季明在干嘛,他刚进公安局大楼,他留下来处理胖子跟秦源的事。

    江南把徐梦被放出去的消息告诉了他,韩季明反倒是没那么着急了,他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随手一查果然是那个胖子搞的鬼。

    本来想着随便找个理由整一整徐梦,是想从社会风气下手,结果刚好徐梦隔壁出了这么大件案子。

    秦源跟胖子是老交情,这次胖子请托要帮忙对付个小人物,秦源原本想着不过是个高中生,也没把徐梦放在眼里,刚好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个案子徐梦本来是要作为证人被传唤,秦源就借题发挥,利用陈阿婆对徐梦的怨恨,让她顺便报复报复对方,谁知道这一下就踢到了铁板上,这下不光是秦源算是倒霉了,胖子也没落着好。

    胖子这样的人,落在人家手里的把柄随便找,拘留就是半个月起步

    秦源自然也落不着什么好,利用职务之便,做了这样那样的。

    放平常这种事情没人会点出来,但谁叫他得罪了人。

    原来踩线的事情,就变成了非要处理不了的事,不到两天功夫,秦源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的事情就被人检举揭发,后续的事情就是让单位内部自查,轻则丢了职务,重则可能判刑。

    韩季明看着处理结果,还不是很满意:“就这?”

    也太能轻拿轻放了。

    江南:“你这人可真是得罪不得,这事儿蔡局要是问我意见,我肯定跟他说严肃处理。”

    这些就是文字游戏,跟松紧绳一样,松一点紧一点,劝凭人一句话。

    姓秦的没有犯错吗,他肯定有犯事儿。

    但放在以前,没人计较,捏着鼻子也就过去了。

    但这次他做的过份了,也越界了。

    要不是他暗示陈阿婆,这老太太能张口就来,把屎盆子扣在徐梦头上吗?

    要栽赃人家一个杀人他是没这个本事,但让徐梦吃几天苦头,给她点教训,他的能力范围内还能做得到。

    这种事秦源以前肯定没少干,但这次是踢到了铁板。

    被审查开始,生活中就充满了噩梦。

    秦源知道自己完了。

    这件事情有韩季明的推波助澜,又有陈阿婆临门一脚的反水,教唆串供的罪名他肯定跑不掉了,单位里一查起来,顺藤摸瓜的揪出来好多事。

    徐梦回到家那一晚,气温下降了十来度。

    院子里开始嗖嗖刮起来寒风,一夜之间就入了冬。

    冯燕文晚上生了火炉子,喊孩子们一起过来烤火,老大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几个红薯,放在火炉子上面烤着,不到一会儿功夫,屋子里就弥漫着烤红薯的香味。

    徐梦捏了捏,软了:“可以吃了。”

    孩子们欢呼一声,伸出一只只小手去拿。

    老大却看着屋外头说:“也不知道婶娘怎么样了。”

    杨三淑还关在里头,这一降温,也不知道晚上该怎么过。

    赵山是指望不上的,人关进去以后,他这个当丈夫的都没关心过一句。

    这时候赵星冻的瑟瑟发抖的上门了,老大赶紧塞了个红薯给他,这孩子犹豫了一下,接过红薯以后,囫囵往嘴里塞着,连皮都没来得及剥开就吃。

    徐梦看着皱眉:“你没吃晚饭?”

    不是还有两个哥哥在家吗?

    赵星吸了吸鼻子,说:“我大哥给我妈妈送衣服去了,还没回来,家里的煤火灭了,我找了点吃的,但家里没火”

    家里是有炉子,但没有藕煤,值钱的东西都让陈阿婆给锁起来了。

    手里也没钱,想吃东西都没得吃,就灌了一肚子的自来水。

    他一个人待在家里,连口干馍馍都没吃上,饿到了现在。

    徐梦有些无语:“你也不知道找人换块藕煤吗?”

    赵星蔫蔫的:“我奶奶出门前把煤锁在柜子里了。”

    “”

    徐梦:“不会连吃的也锁柜子里了吧。”

    赵星:“嗯。”

    徐梦就一脑袋的点点点。

    “你爸呢?”

    “我爸不知道去哪里了。”

    “要不我给你把锁撬开?”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了,不撬开难道这几天你都要在外面找吃的了?”

    赵星沉默了一下,在“奶奶回来以后会被骂”和“饿上冻上几天”中做了个选择,最后选了开锁。

    徐梦去了老大他们房间,翻出工具箱出来。

    工具箱里很齐全,徐梦找了把稍微大一点的锤子,放手里颠了颠,带着几个孩子去了隔壁赵家,让赵星带路直接走到了厨房门口,这会儿天已经很暗了,借着外面的灯光,勉强能看清楚门口一把大锁给锁住了屋子。

    徐梦手起刀落,一锤子就把门锁给砍了。

    赵星小小的欢呼了一声,有点兴奋,带着徐梦往里走,指着橱柜门说:“姐姐,吃的锁这里。”

    紧接着橱柜门也被打开了,里面塞的满满当当的,除了米面油还有糖和挂面这些东西,为了防着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儿媳妇嚯嚯家里的东西,陈阿婆随身都是带着一大串钥匙,不光用煤用米要找她,家里只要是用得着的东西,她都喜欢锁起来,她不在家家里连洗衣膏都没得用,全锁起来。

    紧接着徐梦一气儿砸了三四个锁头,砸的她内心憋着的那一团火也都一点点的灭了。

    赵星欢呼着从柜子里拿出来饼干,仰着小脑袋要分给徐梦和三兄弟吃。

    徐梦鼻子发酸:“别吃这个了,回去我给你烤馍。”

    这玩意儿怎么可能吃饱。

    赵星也很欢乐,他今天算是干了一件大事,把这些年想砸的锁头都砸了,开心的要跟徐梦分享饼干跟糖果。

    徐梦接过了饼干咬了一口,味道不是很好,这玩意赵星平常吃的都少,献宝一样送给她吃。

    强忍着没吐出来,艰难的咽下去以后,把吃的很欢乐的赵星提溜回自己院子这边,一回去就烧水给他烤馒头。

    “你就说说这一天天的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徐梦一边碎碎念,一边从厨房里拿出两个馒头出来,放在刚才烤红薯的架子上烤:“家里的吃的用的全锁住了,还不知道杨大婶什么时候回来。”

    冯燕文问:“晚饭没吃,白天也没吃?”

    徐梦把赵家的情况说了,还好杨三淑心疼孩子,平常给过赵星两毛三毛零花钱,赵星也没花完。

    刚开始赵星兄弟几个也没想到妈妈被抓走这么久都没回来,拿着手里的几毛钱买了馒头,用冷水泡开了吃,简单凑合着吃一顿。

    结果吃了上顿没下顿,晚上就断了炊火,没得吃了。

    还好家里的馒头有现成的,火光映照着馒头,渐渐烤出些香味来。

    刘进他们三个孩子看着也饿了,剥开红薯的皮来吃。

    这段时间天冷,刘进几个嫌天天煮饭麻烦,挂面又不爱吃,就从他爸单位买了馒头回来吃,买回来以后也会分一些给冯燕文一些。

    徐梦在学校吃三顿,冯燕文一个人在家也吃不了多少,她自己晚上煮个鸡蛋汤,也会给小兄弟三个分上一大碗,吃饭搭子就这样默契的达成了。

    今天刘进刚从他爸单位食堂买了馒头回来,都还没冻住的,略烤烤馒头又香又软。

    冯燕文就着热水,给刘进冲了一碗红糖水,又端出来一小碗咸菜出来。

    红糖水的甜香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

    “好吃。”赵星就着咸菜,大口大口的吃起馒头来。

    冯燕文看着心软,问道:“也不知道杨三淑什么时候能出来。”

    听到聊起妈妈的名字,赵星手一顿,吃饭的速度明显都降下来了。

    他想妈妈了。

    第64章 可万一是杨三淑干的呢?徐梦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得……

    可万一是杨三淑干的呢?

    徐梦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得安慰赵星:“你不相信你妈妈啦?”

    赵星扁扁嘴,他自然是相信妈妈的了。

    但所有人都认定了是他妈妈杀的人,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祈祷这事儿不是妈妈干的,人能够早点出来。

    当天晚上赵星就在这边睡下,直到很晚的时候隔壁才传来动静,一问之下是赵阳跟赵月回来了,兄弟两个见厨房门大开,还以为遭了贼了呢,进去一看东西也没少,在外头生了半天的火炉子,煮了点挂面吃,弄到了很晚才回来。

    赵山到了凌晨才回。

    私底下冯燕文跟徐梦念叨:“真没想到赵山是个这样的人。”

    媳妇不管了,孩子也不管了,第二天居然穿着整齐去上班了,还跟没事人一样,跟街坊邻里们打招呼。

    就连刘大姐过来瞧孩子,也一脸无奈和震惊。

    第二天就更冷了,冯燕文让人去公安局打听,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但杨三淑的嫌疑还是很大。

    赵阳跟赵月两个也回来了,拎着东西上门,要把赵星接回去。

    结果赵星住在这里爽歪歪不肯走,还跟自家两个哥哥闹了一场。

    就这样等到了第三天,赵阳从公安局带回来了新的消息,化验的正式结果出来了。

    “怎么,怎么叫死于双硫仑样反应?”徐梦问。

    现在是陈阿婆成了嫌疑人。

    消息是街道刘大姐带来的,早点让她们母女知道也是早让她们安心。

    之前陈阿婆跳的越欢乐,现在她的嫌疑也就越大,因为赵三斤中毒死的原因找到了,是乙醛中毒。

    成分分析比较复杂,比中毒这个结果出来的晚了好几天,是白酒跟消炎药一起下肚,引起的中毒,这个结论一出来,杨三淑的作案嫌疑就被排除了,第一药不是杨三淑送过去的,第二白酒她也碰不到。

    后来陈阿婆自己都说,那天她拿了白酒让赵三斤就药。

    谁都没有想到赵三斤中毒的真相是这,是他一直馋了一辈子的白酒,最后害死了他。

    白酒加消炎药,吃了死翘翘。

    一般人吃了也就呕吐和呼吸不畅,及时送去医院洗胃也就得了。

    但赵三斤的身体早就被烟酒腐蚀一空,虽然刚六十岁,跟七八十的老人也没什么区别,平常身体就很差的赵三斤,中毒以后的反应也比一般人要强烈一些,赵三斤发病的时候,陈阿婆还在外头跟儿媳妇吵架。

    结果赵三斤发病了也没人知道,又是吐又是窒息,在屋里挣扎了好久才死。

    他在里头呼救,也没人听到,卧室里面的门帘子厚,杨三淑也不是没事就往公公婆婆房间里跑的人,老头子估计在屋里喊到嗓子都哑了,家里没一个人知道。

    这个结论是医生跟警方一起分析出来的,深度还原了赵三斤临死前发病、呼救,一系列的情况。

    赵三斤死之前肯定很痛苦,而造成这一切的陈阿婆就成了嫌疑最大的人了。

    白酒和药都是她亲手送到老头子手上,就算她说不知情,也要人信她才行,门帘子也是她要挂的,谁也不能换保证这事儿跟她没关系,就连老头子死了以后,上蹿下跳也成了间接的证明,她甚至还做了伪证,把一切的过错都栽赃给徐梦。

    这事儿整的,现在一切的证据都指明了是她一手策划了赵三斤的死。

    徐梦听完目瞪口呆:“那最后怎么办?”

    刘大姐说:“单看检察院提起公诉的时候,是用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起诉她了。”

    总之,一个杀人跑不掉。

    刘大姐摇摇头,有些唏嘘。

    “其实那老头刚来城里的时候,身体还行,这几年给烟酒蛀空了,这俩老的也是个很固执的人,医生都跟她说了,烟酒要少碰,坚决不听。”刘大姐叹了口气,以前老太太找街道上的干部们诉苦的时候,她心里未必没有对杨三淑有成见,结果医生说赵三斤的身体已经很差很差了,哪怕没有碰到这种事,也活不长久了。

    化验以后才知道,肺癌到了四期,肝硬化也很严重。

    以前在农村住的时候,长期喝劣质酒,酒瘾大的很,每天至少要喝两斤,有时候白酒当水喝。

    你也不知道老太太是真觉得烟酒好,还是一辈子顺着男人顺惯了,不管子女还是医生劝解他少喝少抽,固执的陈阿婆都能把人骂到自闭。

    杨三淑这身份更加敏感,但凡多说一句,落在老人眼里,你就是嫌弃我花钱了,你不孝顺!

    老人天生就占理。

    冯燕文说:“那杨三淑什么时候能出来。”

    还不等他们再去打听,杨三淑就被放出来了。

    至于隔壁赵家闹成什么样,这是人家关起门来的事,住在隔壁的徐梦自然是不知道的。

    徐梦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又去上学去了。

    学校里本来纷纷扰扰的流言,因为她的快速返校得到了压制。

    而新一轮的流言还没到之际,又有新的事情要忙了,刚刚结束了几次模考的学生们,又要进入到魔鬼的期末复习之中,而这段时间徐梦除了要上课,周末还要去一趟店里,时间安排的很充裕。

    她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只在偶尔,会想起那天似乎在公安局里看到过韩季明,但他后来没有出现过。

    徐梦问过小白,小白表示不认识他。

    她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但又觉得这样也很正常。

    后来这段时间,甚至连周日都没见到过他了,刚开始徐梦还有些失落,渐渐也明白过来这样很正常,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作为普通朋友,韩季明做的已经很多了。

    张明卿去了一趟川省,回来以后才知道徐梦经历了那么大的事。

    她这几天也憋着火,也刚刚跟李家那边谈好了离婚的事情,就知道了对面那家是那个小三开的店。

    “你没事吧。”张明卿脸上还带着几分疲色。

    她刚刚坐了一天两夜的火车回来,哪怕一路都是软卧,也累的不轻,这几天她都在火车上,宋霞打电话都联系不上她,一下火车才看到电话,到店里听宋霞细讲,才知道冯燕文留了口信。

    刚开始张明卿没细讲,后来才听人说起徐梦的事。

    那个时候徐梦都出来了。

    张明卿亲自跑了一趟长春街才安心。

    要赚钱肯定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光想挣钱不想惹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一个月赚两千块,徐梦要买下自己房子的愿望很快就能成真,她是绝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甩手不干了的。

    徐梦正在检查新买来的调料,把今天要用的捡出来,无意中扫了一眼张明卿,吓了一跳说:“最近很累?”

    张明卿身上胡乱套着一件灰扑扑的大衣,头发胡乱在头顶上盘着,站在凳子上取东西。

    这跟以前的她判若两人,换以前她一定会穿着漂亮的羊绒大衣,打扮的精致漂亮,站在店门口做着迎接客人的轻松活。

    张明卿摆了摆手:“随便了,舒服就行。”

    装了半辈子了,她再也不想带着一副假面具生活。

    以前她倒是主意形象了,可等到丈夫渐渐发迹,身上也多了别的女人的味道,就算是再精致漂亮,男人这种生物,还是会找更新鲜的女人。

    刚开始张明卿没想过离婚的,她在铁路局那种单位,离婚肯定会对她有影响。

    直到后来那女人在她面前摊派,她都没想过离婚。

    离婚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是从她自己的事业一点一点的有了进步,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直到某一天张明卿突然想到已经好久没看到丈夫,不曾想念,也不曾愤怒,她这才觉得,这段婚姻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了。

    剩下的就是女儿抚养权的问题。

    李家到底*重不重视团团,自然是重视的,毕竟家里只有那么一个女儿。

    为了抚养权官司,张明卿也博弈了很久,直到最近才把婚给正式离掉了,火速把团团接了出来,又搬到了新的住处,前段时间因为火锅店的生意,她又跑了一趟川省进货,时间安排的充实了,人也没有以前那样讲究了。

    怎么舒服怎么来吧,张明卿跟自己说。

    “这段时间忙,你出事那几天我刚好在火车上。”张明卿说着话,目光看向店外头:“你且等着,他们没什么好下场的,咱们做生意的还是要堂堂正正,歪门邪道什么的可要不得。”

    徐梦也跟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到湘湘炒菜馆门口站着一个长头发的小青年。

    大概是跟这条街的气质太不搭嘎了,来来往往的学生都会扫他一眼。

    这是湘湘新招来的经理。

    湘湘的老板娘,名字叫秦欢,也就是张明卿前夫现在的相好,以前是那人公司的财务。

    张明卿以前还见过她几面,感觉是个挺有上进心的女孩子,当时她还只是公司新招进来的业务。

    听说秦欢很有些本事,故意在办公室里摆上许许多多的财经杂志,一到下班人都走了,她待在公司忙前忙后,在领导面前很是刷了几波存在感,人前人后又显出跟一般人不一样的书卷气出来,没多久就把她调去了公司财务。

    后来张明卿再去公司找她丈夫要钱,秦欢就没有以前那么对她尊重了。

    找她转款,十次有七八次,她都要为难张明卿一下。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秦欢早就把公司的财产当成她个人的了,张明卿每多拿走一分钱,以后属于她的就要少一分,可张明卿既然看出来了,也不会让她舒舒服服的过日子,秦欢越不舒服,张明卿越是要往公司跑,各种理由去要钱。

    秦欢早就把她当成假想敌了。

    就跟条疯狗似的,逮着张明卿就要追着咬。

    这回离婚,张明卿又捞走了不少钱,作为公司财务的秦欢肯定一清二楚,光想想她不舒服的样子,张明卿心里就格外痛快。

    跟前一阵相比,湘湘炒菜馆的生意惨淡,早就不复往日的风光。

    新来的经理姓秦,是老板娘的堂弟,自从胖经理被抓了以后,店里的经理就换成了他。

    比起擅长钻营的胖子,秦经理的能力差了很多。

    他一来就搞降价,想跟对门打价格战竞争,生意是好了几天,但随着价格降低,湘湘的品质也降低了不少,生意一惨简直是什么倒霉事儿都找上门,这个时候厨子撂挑子不干了。

    这样一来,店里不得不找新厨子。

    几番折腾下来,非但没挣着钱,连本钱都亏了个干净。

    老板娘又找到了新的营生,叮嘱他好好把店开着,只要一直开着就成。

    虽然老板娘不在乎店里到底能不能挣钱,但秦经理有自己的小九九,老板娘只给他发一份工资,他出来可不止是想挣这一份钱的,在店里站了一会儿,秦经理跟一个平头小年轻碰面了。

    两人以前一起混舞厅的,现在秦经理从了良,找了这么一份“正经”工作干着了,小平头还在舞厅当保镖,小平头有个姘头在舞厅当舞女,这几年混的还不错。

    秦经理给对方递过去一支烟,那人接过来扫了一眼:“不错啊你小子,都抽上中华了。”

    “嗐,跟着我姐瞎混。”

    平头青年看了店里一眼,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说:“这生意也只配瞎混了,你这店里现金流走的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生意,捞点外快玩玩。”

    秦经理抬了抬眉毛:“别介,这是我姐的店,我可不敢乱来。”

    “你现在胆子怎么这么小了。”

    “嗐,这要是我自己的店,给你瞎整都没关系。”

    “你就说说你这店里的生意这么差,开在这里干嘛。”小平头不屑的说:“没少给人把钱洗成白的吧,这活儿兴她当老板娘的干,你承担风险,还不如自己干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秦经理犹豫了一下,笑了笑却是没一口应下来,但心里面动了活络心思。

    餐饮现金流大,很多人就用餐饮店面把钱给洗了,他姐原先就是给人干财务的,在这方面懂的多资源也多,所以这个店是开着也挣钱,生意不好其实也挣钱。

    这样想来,反正钱也是要过他手,还不如挣点多捞一些在自己手上。

    秦经理松动了些:“什么生意,你说来听听,不犯法吧。”

    小平头大笑出声:“不犯法又发大财,有这么好的事儿能找到你?”

    他这样一说,秦经理倒是松动了。

    有钱挣,谁还管犯不犯法啊。

    犯法的事情,平常他们也没少干啊。

    第65章 十二月初,一场大雪下下来,气温又降了不少。家里头……

    十二月初,一场大雪下下来,气温又降了不少。

    家里头的火墙总算是烧起来了,家里暖烘烘的。

    总算熬到了月末放假,徐梦一气儿在家睡到了九点多。

    这么冷的天冯燕文也懒得做早饭,一大清早就出门去了,在外面买了些早餐,回来刚好听见屋里有动静,知道是徐梦起来了:“白天我要去看店铺,你什么时候出去?”

    她自己早上喜欢喝点暖呼呼的东西,就买了豆腐脑回来。

    徐梦喜欢吃油大一些的,带肉的东西,吃包子一定要肉包子,小笼包最好!

    冯燕文就把桌子上的书跟本子都收拾了一下,自己坐在桌子前吃起早餐来,她吃的急等下还要出门。

    现在的学生越来越多,寒假还有好多人报名想把孩子送来,家里地方不够用,徐梦建议她干脆租个房子开培训班,这段时间冯燕文都在跑租房的事情。

    母女两个都是大忙人。

    徐梦裹着棉衣就跑出卧室,捡了一个小笼包丢嘴里,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睛,喟叹道:“还是这家的小笼包好吃,可惜我只有放月假的时候才能吃得上。”

    冯燕文看着她一头乌黑的头发,还在感慨孩子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徐梦刚送来家里的时候才一岁多,肠胃很差,高蛋白的东西都不耐受,牛奶跟鸡蛋吃了都拉肚子,只喝粥又担心营养不良,小时候瘦的跟豆芽菜一样,又白。

    小小的脸蛋白净的像是透明了一样。

    那会儿她父母要去南方,担心孩子跟着他们走那么远活不了,只能托付给亲戚家养着,不知不觉都这么大了,她没见过徐梦的父母,但听邻居说过,听说她母亲是个大美人,她长得像母亲,从小就好看。

    那会儿冯燕文还期待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对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并不是很感兴趣。

    徐梦太瘦弱了,她又天生的母爱泛滥,生怕没人要她就死了。

    就当个小猫小狗一样的养大,养久了也充满了感情。

    冯燕文也吃了一口小笼包,顿时觉得味道有点油腻腻的,皱了皱眉又吃了一口豆腐脑,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话,这个时候听到外面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两人齐齐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史密斯抱着艾玛来了。

    外面开始下雪,父女两个走的很慢,艾玛透过窗户看到了冯燕文,兴奋的从爸爸身上跳了下来,噔噔噔的跑到了门口。

    门一推开,冷风嗖嗖的灌了进来,徐梦猛的打了个哆嗦。

    史密斯赶紧跟着过来把艾玛推进来,又把门关上。

    冯燕文刚好吃完一盒豆腐脑,合上饭盒盖子跟艾玛打招呼。

    “你好艾玛,今天怎么过来了?”

    今天没课,而且史密斯很少这样不请自来。

    艾玛仰着小脑袋看着她,蔚蓝的眸子里藏着星星,闪亮亮的。

    史密斯说:“冯,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冯燕文抬了抬眼皮子,示意史密斯先坐下再说。

    史密斯却是急迫的很,摆了摆手,并不避讳徐梦还在周围,开门见山的直接开口:“冯,我在英国的学校要我赶紧回去,有些话我怕我不说出口,以后就很难跟你说了。”

    冯燕文看了一眼他,示意他再说下去。

    史密斯看了看徐梦,咬着牙继续说:“我跟艾玛的妈妈在生她之前就分开了,所以现在是独身一个人,我想跟你求婚,请你跟我一起回英国去。”

    冯燕文直接呆掉了,她没想到史密斯会这么直接。

    这段时间她跟史密斯相处的不错,也知道他一个人带着艾玛,也看得出来是跟艾玛的妈妈分开过了。

    本来以为史密斯会说一些示好的话,但没想到史密斯一开口,竟然是要她跟他去英国,这也太突然了。

    冯燕文呆愣了几秒,然后摆摆手说:“我想你知道从华国到英国的距离,我没有办法离开那么远”

    她没有直接拒绝史密斯,但如果一开始就是要她去英国,哪怕这个国家再有吸引力,她也不敢去,谁知道前面的路上会有什么,而史密斯跟她也不算是很熟,出国这种事,如果是自己想要出去是一回事,但如果跟着一个男人跑出去,这也太失智了一些。

    而且她跟史密斯也没有那么熟,感情的事情说不好,万一分手了呢?

    史密斯似乎也预料到了被拒绝的命运,眼神顿时就黯淡了下来:“对不起冯,我自己也觉得提出这样的要求很过份,我应该早点跟你表白的,要是我们相处一段时间,你会跟我一起去英国吗?”

    冯燕文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想你知道的事业刚刚起步,而且我以后的人生,不会围着男人和家庭转了,我能够拥有现在的事业很不容易,所以——”

    她不会去英国,从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现在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史密斯的眼睛顿时黯淡了下来,好在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如果冯燕文答应了他,他会很高兴,冯燕文如果不答应他,他也不会太难过就是了。

    但他这次过来,更多的是想表达自己的心意,以前他没有想过会爱上一个东方女人,但这次真的要离开,他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冯燕文,就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而他要不把自己的心意留在这里,可能以后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史密斯本以为这次来华国的交流学习至少会有两年左右,但没想到才来了两个月,学校就会紧急召唤他回去,他甚至都没有办法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再能来华国。

    艾玛也听懂了爸爸跟冯阿姨聊的话,顿时扑过来抱住了冯燕文的大腿撒起娇来,呜呜呜的哭出了声,这孩子很会撒娇,一时之间都让人控制不了,冯燕文赶忙抱着艾玛哄她。

    徐梦往她嘴里塞了个小笼包,艾玛抽泣着,但嘴巴却很诚实。

    第一个吃完,她就不哭了,一双蔚蓝的眸子看向徐梦:“还要!”

    小孩子果然还是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样子最可爱了。

    徐梦就教她讲“小笼包”,逗她玩:“以后来华国,姐姐还要考你的哦。”

    生活中她已经学会了很多词汇,徐梦也让她能开口的时候尽量都开口,小孩子学的又快,她的中文可学的比爸爸要好多了。

    说完艾玛扁了扁嘴,一副好难过好难过的样子。

    徐梦又给她嘴里塞了一个,吃完一个又一个,吃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艾玛有些难过的说:“等回到英国,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好吃的包子吃了。”

    说完又有点想哭,她还是很喜欢阿姨跟姐姐的。

    相处下来这段时间,徐梦也很喜欢这个金发碧眼的小丫头,亲了亲她的小脸蛋:“你好可爱啊。”

    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哭了。

    徐梦没办法,想抱着她出去玩,但艾玛小笼包没吃够,又嚷嚷着要吃别的。

    她从小就在各国游历,光亚洲这几个国家都来了不少次,口味早就不是英国本土土著的口味,反倒是华国的餐食比较符合她的口味,艾玛来的时候就没怎么吃饱,这会儿反倒是胃口大开起来。

    史密斯没有被拒绝的难堪,还邀请冯燕文出去吃午饭。

    冯燕文表示自己今天要去看铺子,恐怕没有时间陪着史密斯跟艾玛玩。

    “没关系,我带着艾玛跟你一起出去。”史密斯说。

    冯燕文大囧,她不是刚刚拒绝了史密斯吗?

    可惜史密斯跟艾玛似乎不这样觉得,父女两个甚至都开始商量起中午要吃什么了,两人纷纷表示自己想尝试一下华国的烤鸭,于是很愉快的达成了中午要吃烤鸭,晚上要吃火锅的提议,艾玛也暂时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哭唧唧的要吃小笼包,父女两个叽叽喳喳起来,倒让氛围轻松不少。

    “在离开华国之前,我还想吃三顿烤鸭,这是我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艾玛也高兴的挥舞着小拳头:“好吃好吃。”

    父女两很快满血复活。

    冯燕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顿时也不那么尴尬了。

    说话间徐梦也收拾好了,跟着他们一起出门,跟史密斯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多拘束,他不太会摆长辈的谱,跟徐梦说话也像朋友一样,这大概也是冯燕文比较喜欢跟史密斯相处的原因。

    经历过了薛老太和陈阿婆这样的人,以后冯燕文找对象,大概都不会找要跟老人住在一起的了。

    嗯,徐梦也不想。

    刚出门,雪就铺了满满一地。

    艾玛就不让爸爸抱着了,穿着红彤彤的小靴子在雪地里撒欢的奔跑,一边跑一边叫:“下雪了下雪了。”

    一溜烟简直要把大人都甩到后面去。

    徐梦童心大起,也跟着艾玛在后面跑,两人一溜烟跑出去了好远才停下来。

    最后跑不动了,两人又手拉着手往回走,却把史密斯跟冯燕文两人甩开了老远,两人回头只能看到两个黑黑的小点,就见到两人正在聊天,史密斯很高,衬得高挑的冯燕文娇小起来,徐梦有些遗憾的想,如果史密斯不用回去,两人真的很登对,而且她也很喜欢史密斯,他从不摆长辈的架子,说话也直来直去的。

    徐梦:“艾玛,姐姐带你去堆雪人啊。”

    艾玛鼓了鼓腮帮子:“姐姐骗人,这么点雪,堆不起来雪人的!”

    这场雪刚刚才下起来,雪才在地面上铺起来薄薄的一层,都堆不起来的好不好。

    可惜第二天要上学,明天肯定就能堆雪人了,徐梦觉得有些可惜。

    艾玛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指着爸爸所在的方向说:“说不定爸爸跟冯阿姨能谈恋爱呢,我好想阿姨当我的妈妈,阿姨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连姐姐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徐梦惊呼:“为什么是连姐姐”

    艾玛眨了眨大大的眸子:“这不是很好的形容词吗。”

    徐梦:“”

    立刻纠正她:“一点都不好,这句话可不是好话吗,你应该说,你也很喜欢姐姐。”

    徐解放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家里出事以后,老太太的精神一下子就垮了,又住了几次院,身体每况愈下。

    自从徐大卫住院,大哥大嫂一直怀疑徐大卫受伤是他干的,频繁找他麻烦,徐解放干脆锁了房门,去了南方跑车,他这一跑不要紧,徐家的日子比以前更难过了,他这次挣了不少钱,回来就想跟冯燕文低一低头。

    要说徐解放对冯燕文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冯燕文长相又漂亮,就算当年是个农村来的姑娘,也实在是让他得意了一阵,但后来渐渐就变了,冯燕文考上了大学,全家人都开始看她不顺眼。

    首先是老太太,她担心三儿子这个媳妇是个野鸭子变凤凰,迟早要飞走,直到现在还在说当年就不该让冯燕文读大学,读完大学心就野了,不读大学没了本事,哪怕在家里过得再憋屈,也要忍着过下去。

    然后就是一直比着冯燕文的两妯娌,为了压着这个弟媳妇,两人没少在家里较劲很挑唆。

    直到前段时间徐解放才幡然醒悟,老太太和兄弟都是浮云,只有媳妇才是自己的。

    虽说他没有生育能力这事儿是骗了她,但冯燕文现在年纪也大了,能找着个什么人都难说,但他愿意接受徐梦,如果冯燕文愿意回来,他愿意好好跟她过日子,把徐梦当成亲生的养大,她本来也是在徐家养大的,还是他隔房堂哥的女儿,跟徐家才是沾亲带故的血亲。

    想到这里,徐解放的心就火热。

    徐梦这孩子虽说是女娃,但跟冯燕文从小就亲。

    他也不计较是不是亲生的事情了,徐梦的爸爸跟他亲缘关系本来也近,四舍五入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

    一头火热的徐解放,刚好看见了徐梦带着个金发外国小孩,嘻嘻哈哈的跑。

    徐梦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崭新棉服,看着比暑假的时候还高了些,脸也比以前白了些胖了一些,看就知道生活过得很滋润。

    冯燕文还真舍得给她花钱!

    徐解放不太喜欢徐梦,跟这个养女也打小就亲不起来,小孩子就是这样,你跟她不亲,她也能敏锐的感觉到,徐梦也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养父。

    “徐梦,你妈呢?”

    徐梦差点一头撞到徐解放身上,还是艾玛拉了她一把,才收住脚步。

    她第一反应就是,来找她妈干嘛,不会是又来找她妈回去,让她当牛做马的吧。

    再看看徐姐放这个样子,胡子是专门刮过的,衣服也专门收拾过了,徐梦眉心一跳,下意识往身后看了过去,这会儿冯燕文还在跟史密斯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上头来了,冯燕文捂住了嘴,笑个不停,眉梢眼角都带着轻松跟喜悦。

    徐解放看了就皱眉:“那个老外是谁?”

    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难怪老太太讲,冯燕文就不是个本份的。

    离婚也才半年,就跟个老外勾搭上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爱笑,她也没冲他这样笑过。

    至少后来绝没有!

    但他哪里能想到,以前的冯燕文要干那么多家务,还要忍受着徐家全家人的奚落跟刻薄,能笑得出来就奇怪了,但徐解放根本不会这样想,放在他眼里冯燕文就是个虚荣的,崇洋媚外的女人。

    对着他的时候苦逼哈哈,对着老外就笑的那么放荡。

    不仅徐解放看到了冯燕文,冯燕文也看到了徐解放。

    她快步走到徐梦跟前,把两个孩子拉到了自己身后,目光中满满都是敌意跟提防。

    第66章 徐解放的心凉了半截,开口就问:“你跟这个老外是什么关系?” ……

    徐解放的心凉了半截,开口就问:“你跟这个老外是什么关系?”

    冯燕文的表情冷冷的:“什么关系轮得到你说话?”

    徐解放说:“我们才离婚半年,你怎么就——”

    “你也知道离婚半年了,还好意思找我?”冯燕文的声音冷冷的,她早就该离婚的。

    她以前蠢,不代表现在还要继续蠢。

    “我记得跟你没任何关系了,而且我交什么朋友,也不需要跟你报备吧,你不要像以前那样发神经,我现在是好是赖,跟你半分干系都没有。”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需要跟你解释?”

    这话说的,徐解放只觉得晴空一个雷,直直砸他头顶上。

    面对着高大英俊的史密斯,他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倒不是徐解放这人天生自卑,九十年代是大众刚刚跟国外接触的阶段,这个时候的人普遍崇洋媚外,普遍印象中老外都是富有的,更别说史密斯长的人高马大,模样也很英俊,他比冯燕文还要小上两岁,又有多年在高校里面浸染出来的学者气质,自从刮掉胡子以后,长相也突出了起来,徐解放站在他面前怎么会不自卑。

    史密斯也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跟平常接触到的那些男人不一样,他跟冯燕文肯定有比较亲密的关系,至少曾经应该是。

    来自于男人之间的较量就这样展开了。

    “冯,这是谁?”史密斯用中文开口问。

    他中文学了没有多久,但跟冯燕文对话时,都尽可能用中文。

    或许因为他过于突出的智商水平,在对中文的掌握上,比一般人要更加迅速一些,刚才徐解放跟冯燕文简单的对话,他也听出来了个大概。

    冯燕文说:“这是我前夫。”来找她麻烦的。

    史密斯再看向徐解放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从没有听冯提起过这个前夫,但单看这个人的眼神,就知道这人并不是善类:“我不管你跟冯是什么关系,但请你搞清楚,她表达了并不想见你的意思。”

    徐解放依旧不甘心:“他是谁?”

    他是谁,史密斯听懂了。

    虽然他刚刚被冯燕文拒绝过,但他知道冯对他并不反感。

    用句自恋点的话说,冯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一直都是挺开心的。

    但刚才他在冯的眼里看到了冷漠,她从来不会这样对待任何一个人,一定是这个男人不对,史密斯这样想。

    她看了史密斯一眼,心一横,干脆牵起史密斯的手来,十指交握放在徐解放跟前:“看到了吗,还需要我跟你再说什么了吗?”

    徐解放的眼睛盯着两人交握着的手,只觉得脑子里面嗡鸣声不断。

    之前跟冯燕文在一起生活过的画面,就像是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中回放。

    他打死都不信之前那个在厨房给他做饭,给他洗衣服,勤劳朴素的妻子,会变得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短短半年时间,已经把一个生活在一起十几年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你真的跟这个老外在一起了。”

    “史密斯你说。”

    史密斯抬起下巴,挑衅一般看向徐解放:“是的,你没看错,冯是个很优秀的女人,我很尊重她的选择。”

    他很聪明吧,既没有肯定回答那个男人的话,又帮冯撑住了场子。

    冯燕文笑了起来,史密斯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逮到机会就狂夸她啊。

    冯燕文是很优秀的女人,这种话老外居然张口就来。

    徐解放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到家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冯燕文还是再找了。

    原本想着她这把年纪,就算再找一个,还能找到多好的不成,不是找个死了老婆不挣钱的老鳏夫,就是条件差到娶不到老婆的大龄单身青年,无论哪一种,徐解放都觉得自己能秒杀对方。

    但没想到冯燕文找了个老外。

    不是街头那种背着个大背包,看上去三五不着调的外国人小年轻。

    而是一个看上去气质成熟温和,个子高大的老外,这人一看就不是那种穷小子,也不是大腹便便的大叔,冯燕文再找,竟然找了个这样的男人,那岂不是印证了家里那些人对冯燕文的挑剔都是错误的。

    就像那个老外说的,冯燕文是个很优秀的人。

    而看不到她的优秀的自己,才是瞎了眼。

    徐解放沮丧极了,哪怕是当初离婚,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那个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她正在气头上,而且他还有钱。

    可他现在也没钱了,冯燕文过的却比他想象中更好,听说她现在挣的钱不比上班的人少,但他还可以自我安慰,一个离了婚,快四十岁的女人,哪怕是能挣点小钱,社会还是会对她有偏见。

    但冯燕文找到对象了。

    还是个年纪不大的老外。

    她可以找个二婚带娃落魄的,也可以找个娶不起媳妇的大龄单身青年,可那种外型样貌气质一样不差的老外,为什么会看上冯燕文,徐解放是怎么都想不通。

    因为在他心里眼里,从没高看过冯燕文一眼。

    现在他总算是高看她了,结果她却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愿意扫他一眼了。

    徐解放感觉自己像个笑话,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家里。

    刚走进巷子,就听见熟悉的声音高声跟人谈笑。

    他看了过去,原来是王美丽。

    她正在跟邻居说话,对方在问徐佳的成绩怎样,一说起女儿来王美丽的笑容就没下来过,现在徐家三兄弟,也就老二家里过的还算可以。

    王美丽穿着一件驼色的毛呢大衣,那件大衣皱巴巴的裹在她的身上,衣服的颜色也不衬她,显得王美丽的黄皮更黄,肤色都是黯淡无光的。

    徐解放越看越觉得刺眼,这件衣服是他买给冯燕文的。

    除了这件,应该还有好几件,他每次给冯燕文买的衣服带回来,最后都落到了王美丽的手里。

    刚开始冯燕文也会生气,久了就懒得跟他计较。

    他经常在外面跑,每次出去南方,都会买点当地时兴的东西回来。

    大部分时候是吃的,有时候也会买几件衣服,大部分是给老太太买的。

    偶尔他会给冯燕文买,比如那次他看这件大衣很衬冯燕文,但一到家就遭到了老太太强烈抨击,说他乱花钱,又嫌弃他疼媳妇不管娘了,为了显示她做婆婆的威严,把这件衣服给了正在旁边挑唆的王美丽。

    当时徐解放心里不痛快,但也没说什么。

    等冯燕文从外面回来,王美丽就故意穿着那件衣服,在她面前炫耀。

    徐解放还记得冯燕文当时的眼神,冷飕飕的。

    私底下他不是没有解释过这件事,冯燕文只说:“没事,我习惯了。”

    刚结婚的时候,她还会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后来就摸着规律了,王美丽就是喜欢看她生气吵架,她也就不如这些人的愿了,爱给谁给谁,嫂子穿小叔子买的衣服什么的,外面的人说的可难听了。

    王美丽跟冯燕文年纪没差多少,心里也会跟她比着,冯燕文长得比她好看身材也比她好,徐解放更是比徐老二会挣钱多了,不说别的他每次跑一趟南方,起码有上千的赚头,在厂里打螺丝的徐老二怎么能比。

    现在这件衣服穿在王美丽身上,就让徐解放回忆起自己曾经干过的很多蠢事。

    他径直走到王美丽跟前:“把这件衣服给我脱了。”

    王美丽惊:“老三,你疯了吗?”

    周围的人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徐解放,知道他最近受了不小的刺激,但他不至于吧。

    这青天白日的,王美丽还是他嫂子呢。

    徐解放却是一字一句的说:“这件衣服是我给燕文买的,谁叫你穿的,给我脱下来。”

    虎子妈跟冯燕文好,看到这一幕觉得不屑,现在倒是知道这是给媳妇买的了,早干嘛去了。

    王美丽却是不肯的,双手护着自己的衣服,看傻子一样看着徐解放:“你发什么神经,这衣服是老太太给我的,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冯燕文在外头找了别的男人,你就要拿别人撒气,老三我不是没提醒过你,她这个人一向不本份的,看不住自己媳妇,倒是找我们这些人晦气,什么玩意儿啊!”

    她以前也经常这样说,一有矛盾就去刺冯燕文。

    本来两人矛盾没那么大的,徐解放又有些自卑,听了这些挑唆,每次都会去找冯燕文的晦气。

    夫妻关系就是这么淡下来的。

    王美丽才不管这些,她名字虽然叫美丽,但长得一点都不美,因为小时候脸上长痘痘,后来一脸的痘坑跟大毛孔,皮肤看着不好,人后来因为发福,身形也走样了,这件衣服原先是照着冯燕文的身材买的,并不衬她的身材,后来挪了一排扣子她才能勉强穿得上,不过就算是徐解放要,她也不会还给徐解放,这可是王美丽最好的衣服!

    徐解放也不顾屋里的薛老太的哭泣跟嘶吼,进屋拿了一把剪刀,蹭蹭蹭的出来,拉着王美丽的衣服就剪。

    刚开始还只是外面的这件,后来连里面的毛衣都剪破了,因为王美丽还在挣扎,又在她的胳膊上戳了几下,后来是王美丽想把这件衣服脱下来都来不及,愤怒的徐解放冲进她的屋子一通乱翻乱找,把曾经自己买的那些衣服都翻出来,一件一件的剪成了长条。

    王美丽在尖叫,屋里听到动静了的薛老太在哭。

    周围的邻居都在看好戏。

    虎子妈在一旁冷笑,跟周围的人说:“这些衣服是徐解放以前买给燕文的,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就非要美丽脱下来,这王美丽也是,怎么从人家这里搞走这么多衣服啊。”

    是有点多,徐解放自己买回来的,他认得。

    被拿出来的,都是从南方买回来的时髦款式,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有十来件,从夏天的衣服到冬天的衣服,其实都有,他年轻的时候也知道打扮媳妇,想着多买几件,总有一两件能到她手上,现在回头看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蠢。

    那么多衣服,竟然都落到了王美丽手里。

    活该他离婚,活该冯燕文恨他。

    剪完最后一件,徐解放这个七尺男儿,竟然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

    屋里的薛老太听到了动静,哭着说:“不孝子啊,一个个都是不孝子,这是要气死我才好。”

    再想想冯燕文,当初从家里走的时候,身上穿着的那件发白了的裙子,那都是结婚的时候买的。

    也得亏她身材保持得好,这么多年都没发福,不然以前的衣服都要穿不下了。

    周围的邻居顿时都议论起徐家这一大家子来,觉得哭的嗷嗷叫的王美丽做事挺难看的,人家男人给媳妇买的衣服,你也好意思抢,抢了不止一件两件,这是都抢来了。

    有些邻居心思龌龊些的,不免往男女艳事上发散了,甚至八卦起王美丽跟小叔子两人的事情来。

    陈虎妈以前跟冯燕文的关系最好,也最看不得王美丽那副张狂样儿,嘴角挂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暗搓搓的说:“徐解放看不上得上他嫂子就另说了,不过放着燕文那样的美人儿,也没有必要去勾搭王美丽啊。”

    就有人说:“王美丽就是心不好,贪老三家那点东西,但没想到这么绝,看来这些年徐解放在南方带回来的*东西,竟然没一样能落到自己媳妇身上的,我要是她我都得跟他离婚,这么大年纪了,还什么都听娘的呢。”

    “就是,老太太也是拎不清的,现在好了弄的老三没媳妇了,她日子又能有多好过?”

    “我听说冯老师现在过的可好了,自己在外面给人做培训,可不比当老师挣得少,徐家这是捡了芝麻,丢了一车的西瓜。”

    屋里正在哭的薛老太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哭声突然一顿。

    屋外这些邻居,更加肆无忌惮的讨论起冯燕文来,顺便说起她开的补习班,这段时间快放寒假了,也有人动了心思,要把孩子送去她那里补习,毕竟冯老师人品好可是有名了的,孩子也带的不错,徐梦就是个不错的孩子。

    这一切徐梦自然不知道,吃完中午饭她去了张明卿店里,干了一下午的活儿才回来,路过史家胡同的时候她去晃了一下,刚好在门口见到了韩凌凌。

    “徐梦,好久不见,你怎么想到来找我了?”

    “顺路,来看看你,给你拿点东西。”徐梦把手里的火锅料递了过去。

    她今天在店里站了一下午,身上都是火锅味儿。

    韩凌凌一闻到味道就知道是什么了,她喜欢吃辣,上回韩季明带回来的火锅料,她就很喜欢!

    “谢谢你,上回听说你出了事,怎么样了?”

    “没事,当天就放出来了。”其实徐梦一直疑心是韩家帮了忙,事后她去谢了小白警官,小白说调她过去是有人刻意安排,徐梦想了一圈也只有韩家的人有这个能力,那天她在审讯室的时候,好像看见过韩季明,但后来她出来,就没见到过她了。

    当着韩凌凌的面,徐梦好几次张口都想问一下他。

    但韩凌凌每次都没接话茬,徐梦又一次一次把话咽进肚子里。

    “没事就好,后来我从学校回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都放出来了,也没出上什么力,真是抱歉,下次你有什么事直接来学校找我。”

    徐梦接受了她的好意,俏皮的说:“下次我可不想出什么事了。”

    韩凌凌笑了笑:“最近你在忙什么?”

    徐梦又把最近在店里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这段时间两人都要准备期末考试,大概是不能凑在一起玩,等到寒假,冯燕文的补习班要开起来了,徐梦想在那里帮忙。

    “估计是没空来这里跟你一起复习了,等到时候再看吧。”徐梦说:“或许晚上有时间。”

    韩凌凌还是很想跟徐梦一起复习的,这半学期她英语成绩好了很多,刚开始老师还有些怀疑,但后来几次模考,她一次都比一次考的好,老师还专门找她谈过了,知道她家里请了个不错的家教老师,专门针对高考给她补习,班上的同学都很羡慕她,临门一脚成绩能好起来,很不容易的。

    两人说了一气才分开。

    直到徐梦走了,韩凌凌才郁闷的找上了隔壁家的江南,很忧愁的跟他说。

    “怎么办,徐梦肯定是来找我小叔的,她没好意思问,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讲,连我都不知道小叔现在怎么样。”

    她把那包火锅料直接给了江南,叮嘱他:“我不敢拿回去,让我小奶奶知道了肯定不会罢休,放在你这里,以后我要吃了来找你。”

    江南一打开,闻着那股子辣味儿,就有些无语:“这玩意儿我才不会偷吃,上回季明非要在我家涮火锅,辣得我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

    韩凌凌顿时露出很嫌弃的表情:“你不要说的那么具象化,有点恶心。”

    两人嘻嘻哈哈了一阵,江南抬起桃花眸子:“怎么了?”

    韩凌凌叹了口气:“我就是有点担心。”

    连她都联系不上小叔,也不知道小叔现在怎么了。

    跟徐梦说了,也会让她担心的吧。

    小叔去了新加坡,消失都十来天了。

    小奶奶只跟她说小叔在那边挺好,她给小叔申请了那边的学校,继续在那里读博,但韩凌凌隐隐感觉到,小叔以后可能都回不来了,家里她跟小叔的关系最好,她现在心里都空落落的,小叔可能连跟外面通讯都做不到,不然一定会打个电话回来的,爷爷看着云淡风轻,但晚上总能听到他在咳嗽。

    大人们在她面前不说家里的事,但韩凌凌隐隐觉得,家里是要变天了。

    跟韩家不一样,杨家在马六甲那一带经营了很多年,中间因为战争没落过,现在又起来了,现在年当盛年的小奶奶在那边发展的很好,想把小叔也接过去,然后呢,小奶奶会连爷爷都不要了吗?

    韩凌凌有些郁闷,那天小叔说离开一下。

    连个道别都没有。

    连小叔自己都不知道会这样仓促的分开吧。

    第67章 徐梦也闷闷不乐的离开了。今天见到韩凌凌,好几次……

    徐梦也闷闷不乐的离开了。

    今天见到韩凌凌,好几次她都想开口问韩季明的事,但一向大喇喇的韩凌凌竟然都没接她的话,也不知道韩凌凌是不是在装傻,她刚走到自家门口,就见到了正在门口站着的杨三淑。

    “阿姨。”现在徐梦管她叫阿姨。

    杨三淑比以前瘦了好多,见到徐梦的时候还打了个招呼:“你妈妈刚才还在找你,我说没见着,刚说完你就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徐梦说:“又去了趟同学家,你忙什么呢?”

    杨三淑指着刚才走掉的胖阿姨说:“刚才王婶儿来按摩。”

    徐梦:“生意好不好啊。”

    一提起生意来,杨三淑眼角都带起笑:“这不,今天忙到这个时候了,晚上还约了两个客人,你妈妈还跟我说要给你按一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了?”

    徐梦活动了一下脖子,觉得今天在店里忙了一天,是要找个人按一下,就跟杨三淑敲定了时间:“晚上我有空,你晚上有时间吗?”

    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家务活也少了挺多。

    杨三淑刚开始回来那几天还不敢出门,后来就有人上门来找她“按一按”。

    冯燕文也觉得她按的很好,让她干脆开个按摩店,杨三淑就试着在邻居里推广了一下,本以为生意不会有多好,毕竟刚转换过来思想没几年,很多人都觉得按摩是地主老财才会享受的事情。

    刚开始都是熟人,她按的好收费也不贵,最开始是给人按腰上腿疼这类的毛病,后来有人像冯燕文这样长期伏案的,多少有点颈椎问题,也会来找她按一按,生意竟然一点点的做起来了。

    她把孩子们住的房子,改成了按摩专用的屋子,那屋里冬天都烧着煤火也暖和,有人**就在那个房间。

    也有人喊她上门去,但上门的如果是单身男人她是不会去的。

    这一天下来,接个两三个单子,跟上班的也差不多。

    要是能接四五个单子,就要远超在单位里上班的人。

    找她按摩的,不仅有冯燕文这样低头族,也有家里残疾瘫痪的老人,有些人生活富足一些,也舍得花这个钱,杨三淑渐渐干起意趣来,就把原来扫大街的那份工作给辞了。

    她跟徐梦聊完,一转身就见到了从屋里出来的赵山。

    赵山拉长着一张脸:“你怎么还在干这些,都跟你说了家里不缺这几个钱。”

    杨三淑反问:“你是一个月给我拿回来多少钱了,不稀罕钱不稀罕钱,我看你就是嫌弃我这份工作。”

    赵山很不满的说:“什么工作工作的,说的好像多了不起的事一样,你就说说你这一整天在干嘛,给人按摩不是旧社会的丫头才做的事吗,咱们家丢不起这个人,你要按可以,别把人招家里来,你怕是不知道外面的人在说什么闲话。”

    有说他养不起老婆,也有人说杨三淑在家里干那种事。

    尽管来找杨三淑按摩的,大部分都是女人。

    赵山自己在单位上班,媳妇给人干按摩是伺候人,有些丢面子。

    而且他现在也渐渐觉出自己娶个乡下老婆的坏处来,单位里跟他职务差不多的,大部分都是京市本地人,便是有外地人,也都是高考入京,妻子也一同是大学生,维持一份体面的工作。

    只有他,妻子是个扫大街的。

    现在她不扫大街了,天天给人按摩。

    扫大街还可以跟人说是为人民服务,按摩真就是下九流,赵山很是看不惯杨三淑整天干这些,偶尔也劝她几句。

    赵三斤死了以后,陈阿婆的案子还在审理中,便是不会因为故意杀人,因为过失杀人和作伪证两件事,牢底都要坐穿了,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一家五口,日子总算是过得去,干嘛这么想不开,要干这种营生。

    徐梦一家的日子却是越过越舒坦。

    昨晚上丢进去的煤球,烧了一晚上还残留了些余火,早上徐梦起来先检查了下窗户开的缝,再出去拿铲子铲了一铲子的煤球进去。

    煤填进去了,呛出来些烟灰。

    徐梦拿了个钩子出来,在里头扒拉了几下,做完了这些冯燕文也醒了。

    “妈,你多睡会儿,火我添好了。”

    “嗯,你骑车吗?”

    “不骑了,我走路。”

    因为路不好走,徐梦也不敢骑自行车,每天要提前十几分钟出门,有时候想赖床多睡一会儿都不行,第一次祈祷这一场大雪赶快过去,好重新恢复能骑车的日子。

    每次走在路上,就会想起以前在路上碰到韩季明的日子。

    有时候甚至异想天开,觉得哪天能在路上碰到他。

    徐梦渐渐察觉出来,韩季明好像在生活中消失了,身边的人也很少会谈论到她了,以前韩凌凌张口闭口不离小叔,现在也好久都没有提起他。

    借着去找韩凌凌的理由,她去过韩家几次,但也都没有碰到过韩季明。

    二模结束以后,徐梦的排名比以前上升了十几个名次,值得一提的是英语考试成绩,这次她还是满分。

    章老师很高兴,私底下跟她说,英语早自习她可以背语文。

    还有一件让徐梦高兴的事情,冯燕文斥巨资买了一台双缸洗衣机。

    这会儿也出了单杠全自动款,但价格昂贵。

    洗衣机从商场扛回来以后,史密斯很热心的搭把手安装:“出水的地方不好,而且放在这里,等夏天到了以后,太阳会晒过来,洗衣机是塑料的,晒太阳很容易老化。”

    这些复杂的词汇,史密斯自然不会讲,时而英切中,用的中文让人啼笑皆非,两人又多了不少新鲜话题,冯燕文很热衷帮史密斯纠正语法和用词。

    冯燕文走到他旁边看了眼:“那你觉得哪个方向比较好?”

    洗衣机又没有办法放在屋里,家里没那么多地方。

    史密斯只能在屋檐下选一个地方,跟冯燕文说:“这里,但污水不好走。”

    这年头大部分的胡同都还没有改进排污系统,污水都不好排,好在北方干燥,就算没有污水管道,家里的小院儿选个地方,往一个方向排,一晚上就能吹干了。

    冯燕文就指了个方向出来,她早就想好了:“排在这边吧,管子接长一点,往这边走。”

    史密斯看了看:“这样也行,但你这里要有个浴室就好了,我可以帮你改进一个简易的淋浴系统。”

    冯燕文摇了摇头:“太麻烦了,而且你也没有这么多时间。”

    自从史密斯跟她表白以后,两人陷入到一种奇怪的氛围中,两人非但没有尴尬和疏远,关系比以前要更亲近了一些,史密斯偶尔也会开玩笑说——你真的不考虑去英国吗?

    冯燕文会很严肃的告诉他,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徐梦刚从学校回来,看到正在安装洗衣机,高兴的一声惊呼。

    “洗衣机,妈妈你买了洗衣机啊。”

    全家最想买洗衣机的人就是她了,天知道冬天洗衣服有多痛苦,内裤袜子就算了,洗床单才要命,洗完了拧不干水,晾在外面有可能冻成冰棍。

    史密斯被她吓了一跳:“梦梦,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艾玛的中文现在说的很流利了,一见到徐梦就扑过来撒娇:“下午好,很高兴见到你,吃了吗,下午我们吃点什么?”

    “我也很想你,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我还没有吃,下午我还不知道要吃什么。”徐梦摸摸她的小脑袋,又用发现新大陆的语气:“艾玛现在会说好多中文了耶。”

    艾玛被表扬了,高兴极了,又跑到冯老师面前秀一波操作:“阿姨下午好,很高兴见到你,麻烦你打扰了。”

    冯燕文弯了弯眼角,笑着把她抱了起来。

    徐梦第一次没了跟艾玛玩的兴致,像个孩子一样,俏皮的在洗衣机周围转来转去,一扫最近心中的阴郁,脸上也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出来。

    冯燕文说:“他学校过节发电器券,单位里有些人用不着要卖,我让他给我收了一张,比市面上便宜了两百,不过洗衣机洗的衣服到底干不干净啊。”

    徐梦才不管那么多,冬天洗衣服实在是太冷了,尤其上次洗被单,光拧干一个人都干不来。

    “咱们又不下地干活,衣服勤快洗,能有多脏。”

    “瞧你这话说的,冬天的衣服洗多了不暖和。”冯燕文还是个节省人。

    史密斯笑着听母女两个在一旁商量,跟徐梦说:“洗衣机洗的很干净,但这种双筒洗衣机在我们那里已经不流行了,学校的老师说想买单筒的,于是找人卖,我才捡了个便宜。”

    这话是用英语说的,但母女俩的对话是中文。

    那么复杂的对话,他竟然都听懂了。

    徐梦惊呼:“你都听懂了吗呜呜呜?”

    史密斯微微一笑,有点臭屁的样子。

    几个又开始商量起排水的事情,徐梦指了个方向:“往那边排,那边有棵树,排在那边还当给树浇水了。”她平时洗完衣服都倒在那边。

    冯燕文笑骂:“你自己倒的水跟洗衣机排水能一样吗,你自己洗衣服至少前两次不往那边倒,洗衣机都排那边,万一你洗一上午的衣服,树不得涝死了,还是得另外想办法。”

    史密斯也点头:“洗衣服的洗洁剂对树有伤害,不能排在那边,你们这边没有排污系统,是真的很麻烦的。”

    徐梦也凑了过去:“我提一个意见啊”

    再加上一个在周围转悠着的艾玛,真的很像一家四口。

    这会儿社会上对离异妇女并不是很宽容,但史密斯的思想要开放很多,冯燕文比他还大了两岁,这些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他喜欢的是冯燕文这个人,又不是她的外貌和她的年纪。

    两人本来就有话题聊,冯燕文又是个很温柔的人。

    院子里三个人商量的热火朝天,正在院子外面经过的王栓柱看的却是黯然神伤。

    他性格内敛,就算对冯燕文有意思,也想着慢慢来,等处熟一点再跟她表白心意。

    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老外,这老外还贼会献殷勤,你没想到的他能想到,不是说老外不会人情世故吗,他怎么看这个老外鬼精鬼精的,还会送洗衣机讨好冯老师了。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人。

    王栓柱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冯老师不对,她现在是单身状态,愿意跟谁来往,都是她的自由。

    况且这么多人追求冯老师,也是因为她优秀。

    外面有些人也会说冯老师这样那样,但对她人品的讨论却是很少,史密斯的职业本来就很讨大众喜欢,男未婚女未嫁的,在一起相处的舒服就继续处下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王栓柱一回头,刚好跟刘大姐碰上了。

    刘大姐见他站在冯燕文门口的小院不走,笑着问:“怎么了,冯老师找你买东西了?”

    王栓柱囧的想立马遁地逃走,脸都涨红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冯老师没找我。”

    刘大姐扫了他一眼:“栓柱啊,你年纪也不小了。”

    王栓柱心中一凛,一般这样开头的,就会说正事儿了,但刘大姐看了他一眼,非但没说还摇了摇头,这个王栓柱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也太腼腆了些,他跟冯老师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对人家有意思就赶紧去表现啊,木成这样,不知道过多少年才能娶得上媳妇儿。

    老外怎么了,老外也是人。

    教授怎么了,教授了不起吗,你王栓柱也是个暴发户啊。

    是的,王栓柱在大众眼里,是个暴发户。

    九零年代万元户都少的年代,王栓柱就有一套门脸上的四合院了,不光自己做生意,门脸上都有好几个门面,是比谁差了不成。

    “栓柱啊,有些话我想跟你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去争取,再犹豫你可能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大姐知道你跟一般人不一样,找对象不图找个小姑娘,但越是你这样的,找个合心意的也难,你没想过她跟老外也没正式在一起,干嘛不争取争取?”

    王栓柱有些心动,看了院子里一眼。

    “可大家都说冯老师在跟老外处对象。”这老外,听说还是个教授。

    教授跟暴发户,明眼人都知道会选谁。

    “处没处对象谁知道?”刘大姐恨死这样的榆木疙瘩:“你是见两人出门拉手了,还是见他俩住在一起了,毛都没有的事情就乱说,我看是这个老外在追求冯老师,两人还没处上呢,一家有女百家求,你看上了我也看上了,你追我不也能追?”

    王栓柱难得的开了一次口:“你来找冯老师有事?”

    刘大姐拍了一下脑袋:“瞧我这记性,忘记了冯老师要个门面开培训班。”

    王栓柱:“什么时候的事,她拖你找的,你找到了没?”

    这年头的街道办属于万金油,刘大姐又是格外热心的那种人,自从冯燕文搬来以后,大家的关系处的一直都不错,这次冯燕文要开培训班的事让刘大姐知道了,就非要揽下帮她找房子的活儿。

    刘大姐在这一片也是老干部了,人脉广肯定比自己找要强。

    王栓柱问:“她要办什么班,我怎么没听说过她要办班。”

    刘大姐一脸狐疑,她干嘛要跟你讲,再说你有话讲吗,磨子都压不出个屁出来,冯老师都跟人一起生小崽儿了,你怕是都还没出手呢。

    “就是办英语培训班。”

    王栓柱又问了一下冯燕文的要求:“我那里也有两间屋子要出租,你问她要不要租,我可以便宜点租给她。”

    第68章 刘大姐却是正色道:“你要真的有房子租出去,干脆也拿出来……

    刘大姐却是正色道:“你要真的有房子租出去,干脆也拿出来给人看看,租金按照市价给她就好。”

    王栓柱却是思考了一下,跟刘大姐说:“我这不是刚刚把家里整理了一下,处理掉了一批又卖了一批,以后可能不做二手家具,专门做二手电器店了,店面就空出去了几间,这房子我本来是不想租的,但如果是冯老师要租,我想着反正这么熟了,便宜店让给她也行。”

    刘大姐知道他家那个位置,门面靠着一条居民小路,小小的巷子里却是热闹的很,又不走机动车,安全性也比较好,属于比较好的位置了,那边现在一房难求。

    王栓柱家的那个位置,她看都不用看,只给了一个建议出租的价格,干脆进去找冯燕文聊店铺的事情了。

    冯燕文是没想到,好事一桩接着一桩来。

    刚搞定了个洗衣机,店铺又有着落了。

    刘大姐把自己收集起来的这几个店铺给冯燕文一一说来,连冯燕文自己都中意王栓柱的房子,他家那两间房以前她看过,是摆放旧家具的屋子,两间都很敞亮,又在当街面的位置,只是不知道王栓柱怎么舍得出租。

    刚好王栓柱也一起进来了,忙说:“我店里以后不用那么多地方了,就卖个二手家电,那边的房子以后也用不着了,我想着空着也空着,不如租出去。”

    冯燕文听他说是放家具那两间房,顿时也高兴起来。

    连徐梦都说:“那两间房敞亮,又大,很适合做教室。”

    王栓柱说:“后院可以给你撇过去一半,给孩子们做活动的场所。”

    冯燕文就更心动了,看向徐梦。

    家里的这些事,拿主意的不是冯燕文这个大人,反倒是身为女儿的徐梦。

    对此周围的邻居都习以为常,大家都知道冯老师的这个女儿是个厉害的,主意正的很,冯老师刚好又是个没主意的人,一摇摆不定的时候,干脆就找徐梦。

    徐梦沉吟片刻,倒也没有立即应下来,而是找刘大姐要了那几家店铺的位置,想出去看一看再做决定。

    等王栓柱跟刘大姐一走,史密斯就幽默的摸了摸鼻子:“冯,你的魅力太强了,我担心我一回去,你就要被别人给追走了。”

    冯燕文笑:“别瞎说。”

    等人一走,徐梦就仔细琢磨起这件事情来,翻阅那几个房子的资料,这里面最合适的还是王栓柱的房子,不光临街,后面还是居住区,有个孩子们能活动的地方最好了,关键是那边靠近街道,早些年街道改造的时候,下水工程顺道就做了,那边的公厕比小巷里面的公厕更好,也更干净一些,价格也合适。

    她跟冯燕文说:“就租王栓柱的房子吧,只是他房子很多年都是当仓库,卫生要搞出来要时间,你还要重新走电路,后面招生打广告招人,家里是不是还得留一个人,我看卫生要人搞,店里还要有个长期在的人搞招待,咱们一个在外面给人补课,一个又要上学,人手不够是个大麻烦。”

    现在的人已经意识到英语学习的重要性了,开始重视起来。

    过几年培训的人只会更多,像冯燕文这样,单枪匹马的干培训能挣几个钱?

    站在风口上,也要能飞的起来才行啊。

    冯燕文看她想的入了神,就出去做饭了。

    史密斯跟她一起揉面,艾玛哼哼唧唧的过来要一起包饺子,还很教科书式的发问:“请问我可以做什么呢?”

    然后自己点了点小脑袋回答:“艾玛正在包饺子,是这样讲的吗,饺子饺子,这是饺子。”

    徐梦对她教科书式的中文扶额,这家伙把课本里面直接翻译成中文。

    史密斯学中文,找女儿做陪练,倒是把她给学迷糊了,现在口语反而倒退了。

    冯燕文哭笑不得的把她丢过去跟老三做伴儿玩,不到一会儿功夫,两个孩子一起过来了要玩面团。

    冯燕文是困难时期过来的人,怎么可能给他们白面团做的东西当玩意儿玩。

    但艾玛可不管那么多,参与感极强的要伸手。

    “把孩子带一边去。”冯燕文嗔怪道:“不然待会儿谁都别吃饺子。”

    那是艾玛最喜欢的食物之一,虽然她比较博爱,分给饺子的爱,也没有比小笼包更多一点,但不妨碍她一听到饺子就开始要流口水在,一边扭着小屁股跳舞,一边唱自编的饺子歌。

    几人正在高高兴兴的包饺子呢,屋外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

    “二姐,你在家吗?”冯燕武在门口叫了一声。

    史密斯赶紧走出去迎人,看到他的冯燕武以为走错了门,赶紧又折到了门口。

    看了一眼外面的门牌号,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场景,好不惊讶的大声惊呼:“二姐,你这里怎么会有个外国佬?”

    外国佬看着他:“你好,我叫史密斯,是冯的朋友。”

    普通话讲的,还挺流利。

    冯燕武脸上顿时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外国佬还会讲普通话,那他刚才说的话,这个外国佬可能都听懂了,他顿时觉得不太好意思,冲史密斯欠身笑了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就进了院子。

    冯燕文这时候才从里屋出来,一见冯燕武这个样子就知道又是进城给他送东西来的。

    以前冯燕武怕送进城的那些东西便宜了徐家那一大家子,就算再心疼姐姐,也很少往城里送东西,现在就不一样了,冯燕文自己搬出来单过,送过来的东西也只她跟徐梦吃得到,所以只要他一进城,就会送大量的农产品过来,上次是一麻袋土豆,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

    这回冯燕武右手拎着一只肉鸡,左手则是拿着一个竹编的筐子,身后还冒出来了个脑袋,徐梦看到她时,惊讶的叫了声“舅妈”。

    黄玲玲笑着跟她打招呼:“徐梦,好久不见,学习怎么样?”

    徐梦:“还不错,舅妈,这么冷你怎么来了?”

    黄玲玲笑着指着胡同里面的三轮车:“我看看能不能开进来。”

    她跟冯燕武两人是隔壁村的,初中同学,很早就认识冯燕文了,没结婚的时候就总跟在冯燕文后来跑来跑去的,嘴里也总叫她姐姐,两个人关系很要好。

    后来跟冯燕武结婚了,很久没要上孩子,就喜欢接徐梦过去玩,那会儿徐梦还不大,一到寒暑假就去跑到冯家去住去玩,跟黄玲玲相处的也很好,这个舅妈是个很豁达很开朗的人。

    本来是冯燕武骑着三轮车进城来送货,黄玲玲说好久没看到姑姐了,就非要进城来一趟,结果半路上比她想的还要冷,夫妻两个走到半路,黄玲玲就冻的脸色乌青,但人走到一半回去也不是往前走也不是,最后还是咬牙进了城,等折腾到城里,人都快丢掉半条命。

    “这么冷你也真是,把她带来干嘛。”

    “我也给她罩了一件大衣,谁知道路上这么冷啊。”冯燕武倒是没觉得有多冷,但黄玲玲火气没他这么旺,路上他说要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她也不让。

    黄玲玲说:“我又不是衣服没穿够不冷,就是身上不发热,脚上也冷的很。”

    徐梦赶紧去厨房灌热水袋:“舅妈,你捂捂。”

    黄玲玲的手被冻到发僵,刚摸到热水袋的时候都感受不到温度。

    她看着徐梦说:“比以前长得好了,也比以前机灵了,今年暑假怎么没回去住?”

    徐梦又快手快脚的从火墙里面夹煤火,生了个煤炉子出来:“暑假忙着挣钱呢。”

    黄玲玲看向她:“那你也是辛苦。”

    这么辛苦,还长肉了,可见这半年日子还是好过的。

    冯燕文赶紧把人请进屋,又是烧红糖姜水给她驱寒,一番折腾下来,黄玲玲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捧着一大茶缸子的红糖水,黄玲玲猛的喝了几口,回过魂来了。

    她不住的打量着正在屋外跟冯燕武说话的老外,个子真高有一米九了吧,冯燕武的个子已经不矮了,站在他旁边就跟个小孩儿似的,两人鸡同鸭讲,顺带比划,很快见到老外拍了拍冯燕武的肩膀。

    “好兄弟。”也不知道他这话是跟谁学来的。

    黄玲玲:“二姐,那老外是?”

    冯燕文说:“我的一个学生,跟着我学中文的。”

    但看着不止是学生跟老师的关系吧,这老外也太热情了些,黄玲玲腹诽。

    不过她来这一趟不是来八卦的,一是家里买了个机动的三轮摩托,以后跑京市就方便了,两口子刚好进城送货,她就想着来看看冯燕文,其实家里老头老太太也都想来,但路上太冷冯燕武拒绝带上他们。

    “车上坐不下那么多人,这次我带玲玲先探个路,回头再带上你们去。”冯燕武跟老两口说。

    谁知道一路有这么坎坷。

    黄玲玲又喝了一口红糖水,才跟姑姐说:“爸妈都很担心你,想叫我们过来看一眼,你跟这个老外怎么回事,有戏吗,爸妈说你要是还想再结婚的话,这次把眼睛擦亮一点。”

    她想了想又说:“你现在这个年纪,要是再结婚的话,也未必不能生孩子,要是还想生就趁早再找一个。”

    她看着屋外正在跟冯燕武聊的老外,史密斯正在手舞足蹈的跟冯燕武说着什么,两个人都很开心,隐隐有些担心,总感觉这个太飘,也太远了,二姑姐这一次结婚就不能再失误了,不然折腾个好几年没生出孩子来,再离婚再找,这辈子就这样耽搁了。

    二姑姐应该还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的吧。

    黄玲玲看了屋外的老外一眼,又看了自家的二姑姐,要是大姐知道二姐现在的追求者里面有个老外,估计更得心态炸裂,不过这就不是她该管的事情了。

    冯燕武两口子从家里过来,除了带来一只大公鸡,又带了不少农产品过来,上次的土豆还没吃完,这次又带了几大麻袋的白菜萝卜和包心菜。

    北方一到冬天菜就难得,各家各户都要囤菜,刚好冯燕文还没买。

    冯燕武给她把菜搬进菜窖,出来的时候说:“回头给你的小邻居们分上一些,我看你们冬天吃菜都不用买了,家里面今年种了不少菜地,我还拉了个大棚,今年菜价贱,我都没拿去卖了,反正放在大棚里也冻不坏,可以一边吃一边摘,等过些日子菜难得了,再拿出来卖,我再过上大半个月来一趟,到时候给你带些菜地里摘的新鲜的,就不用吃放久了的菜了。”

    徐梦看这些白菜很是新鲜,比菜农卖的还好,心说这些菜肯定是今早才从地里摘了送过来的,但一般北方这个季节大白菜早就收割了,这么新鲜的大白菜倒是罕见,菜跟菜也不一样,别看冬天的大白菜可以吃到腻,但新鲜的跟在菜窖里面放了几个月的,口感上也不同,现摘的白菜水灵灵的,无论是炒来吃还是炖菜吃都清甜,怎么样都让人稀罕。

    “家里的菜多吗?”

    “多。”冯燕武坐下来烤火,也搓了搓手,继续说:“去年种菜的挣了些钱,今年村里都不种庄稼了都种菜,这不一到入冬,地里的白菜萝卜上市了,城里到处都是卖菜的菜农,一车白菜也才能卖个十几块钱,贱的还不如给猪吃。”

    一车白菜大几百斤了吧,往年买*至少要一倍的价格,难怪舅舅都说不卖了。

    黄玲玲说:“你舅舅说与其这样,不如不摘了,留着家里慢慢吃,我让他去市场上扯了塑料布,全都给罩上了,这不今年是个寒冬,一入冬就下雪,眼看着菜价上来了,你舅舅就熬不住,想卖了,我说还要留一阵子。”

    冯燕武沉不住气:“那么多白菜呢,万一熬在手里熬坏了咋整?”

    黄玲玲倒是沉得住气:“二姐你说说他,一百斤白菜才一块五,现在涨到五块钱,他就等不及了,我看还能再熬上一段时间,等到过年前后看,到那时候新鲜菜才稀罕。”

    徐梦正在擀饺子皮,突然抬起头来,想起一件事。

    前世的今年,一场大雪下了足足一个月,不光公路连铁路都冻上了,这年头大棚种植还不是很多,北方的菜都给冻死了,南方的菜运不到北方来,一时之间供给不上北方,菜价大涨,应该就是过年前的事情,这一年徐家囤在菜窖里面的大白菜跟萝卜都冻坏了,最后连南北货市场上的干菜都卖的很抢手,干海带跟干豆皮都卖断货。

    黄玲玲来这里也是想找二姐出出主意,不然两口子整天在家里为了白菜吵架。

    在他们眼里,二姐是文化人,主意肯定比他们正。

    “不要卖。”徐梦开口:“晚一点再卖吧。”

    黄玲玲不管不顾的怼丈夫:“我就说了不要卖吧,连梦梦都支持我,你是不是也觉得这菜放下去还能涨价。”

    冯燕武不以为然的道:“她知道个啥,就一小姑娘,梦梦你可别偏帮你舅妈啊,菜价现在涨了一倍不止了,我就说赶紧卖,不然得窝在手里,万一后面菜价又降了呢。”

    要知道到了过年前后,大众都不大规模囤菜了。

    收白菜的时候各家各户囤太多,吃都吃到腻了,谁会在过年前后买贵价的白菜。

    有现在的价格,冯燕武已经很知足,要是现在卖掉比之前多了两倍,除了买塑料膜做大棚的钱能赚回来,家里还能比往年多挣一些出来。

    黄玲玲瞪大了眼睛,却又不像丈夫那样能说得出理由来反驳。

    反正就是一句话“不让卖”。

    冯燕文见两人还在吵吵:“听梦梦怎么说。”

    两个大人见了鬼一样的看向冯燕文,都觉得不可思议。

    冯燕文却对自己的女儿迷之自信:“之前在火车站卖西瓜,都是梦梦提议的呢,她脑子活做生意有一套,你看我做培训好像做的很好,起步的时候多亏了她帮忙,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问她,她说叫你别卖,总有理由的。”

    夫妻两个听到这话,齐齐看向徐梦,都觉得二姐说的这话有些夸张。

    冯燕文心想:“还没全说呢,这半年来的事情说出来,得吓死你们。”

    第69章 冯燕武却是当好玩儿一样,看着外甥女说:“那你说说你的……

    冯燕武却是当好玩儿一样,看着外甥女说:“那你说说你的理由?”

    这个外甥女,从小看到大,就算是懂事乖巧,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她能有什么主意?

    但见她板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梦想了想要怎么说服舅舅,总不能跟舅舅说我多活了一世吧,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看了天气预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下雪,听说今年是场寒冬,我想着以往这么冷,就算是藏在菜窖里面的菜都会冻坏,等到了年节时候菜价肯定会涨,你们要是不相信,就再观察几天再看看,要是继续冷下去,就不卖,虽说冬天的大白菜不稀罕,但到了年节,这么新鲜的菜销路肯定好。”

    冯燕武就沉思起来。

    “今年的天气确实反常。”往年没有这么冷,一场雪下完,堆在一旁就不化雪了,路上湿哒哒的也不好走,往年他也租过人家的拖拉机进城,从不会像今天这样冷:“那咱们菜地的菜会不会也冻死?”

    天气要再冷一点,哪怕有大棚,地里的菜也会被冻死。

    黄玲玲却严肃起来:“那咱们得早点回去,把地里盖上稻草,鸡场里面的鸡能尽早出笼的就尽早给卖了,留上一些种苗,来年开春再孵小鸡。”

    养鸡的最怕极寒和极热的天气,一场鸡瘟下来,有可能让养鸡场血本无归。

    听徐梦这样讲,再联系到今年的极端天气,两人都有些坐不住了,都想赶紧回去。

    冯燕文听说地里还有两万多斤白菜,鸡场还有一千多只鸡,也替他们焦虑起来,一面煮了饺子吃了把人都送走,一面叮嘱两人主意安全,徐梦又找来了两个热水袋,一个给冯燕武抱着,一个给黄玲玲捂着,眼看着外面的天也越来越黑,催着两人快点走。

    一到天黑路就更不好走了,还会更冷。

    吃完饭史密斯也要回去了。

    送走了史密斯父女跟冯燕武夫妇,徐梦也有些坐不住了:“我去趟张姨店里。”

    要真遭了灾,店里的生意会不会受影响不说,但菜的进货价格会贵上几倍,她还听张明卿说拖人从周围买了些藕运进京,如果能够提早运过来,就早点运来,带泥的藕她记得很耐放,另外再买点能存放的干货在店里,等再过一阵,干货也会涨价。

    冯燕文听到了,便也催着徐梦赶紧走。

    到店里的时候,张明卿正在收银台算账,见到是徐梦来了,高兴的把人拉到了一边跟她说话,指着对面的店子说:“给你说个好玩的。”

    徐梦也是个促狭的性子,见她说的是对面的事,顿时就被分了神去:“怎么了?”

    张明卿就指着对面店里说:“那胖子不是回来了吗?”

    徐梦:“然后呢?”

    那胖子挺会搞事儿的,跟秦源合起伙来坑她。

    最后被行政拘留了半个月,还罚了一笔钱,最近才放出来。

    胖子其实挺会做生意的,也帮了秦欢蛮多,要是秦欢真撒手给他做,张明卿的店里麻烦事儿肯定不少,但秦欢出了个昏招,胖子一被关进去,她就把自家兄弟弄了过来。

    这一出来就热闹了,原本湘湘只有他一个经理,店里的事情老板都是交给他,胖子在店里说一不二,但自从秦经理来了以后,也不肯挪窝,现在店里有两个经理。

    这下可好了,真印证了那句话,两个和尚抬水喝。

    但人家店里没有生意,还是能继续开下去。

    张明卿没有多看,她自己的生意好的都忙不过来了。

    入冬以后,店里上了羊肉,现在羊肉卖的可好了,店里面的应收又多了一成,徐梦能分到手的,又要比一些更多一些,算算这笔账,也挺省心的,只要负责干一样,每月进项的钱也就不少。

    张明卿说起这些事情来,眉飞色舞:“你上次让我弄的大锅,我搞过来了,但我寻摸着是不是要专门搞个地方炒调料,我看咱们这个厨房也太小了点,再上两口大锅,那你进去了连转身都难了。”

    炒料又不仅仅是炒料,还有别的步骤。

    比如说熬煮牛油,每次刘京远切牛油都要摆出好大的排场出来,又比如说称调料,用的配料是有比例的,这会儿还没有电子秤,徐梦每次都是用称中药的小称去择。

    这样一来,要的地方就多了,另外店里还有个冰箱,是拿来存火锅底料的。

    现在厨房里面除了备菜,炸酥肉,还多了一个片羊肉的工作,位置就有些不够了。

    再说徐梦也不爱来这里,她也说过好几次这里挤,她在这里炒调料,时不时有员工进来拿东西,虽说她倒不是很介意别人看见过程,但长期专注学习,她是不喜欢被人打扰自己干活的。

    但徐梦家厨房更小,在那里弄更摆不开。

    张明卿在想着租房的事情,徐梦却跟她说起囤货的事情来。

    “今天我舅舅进城,跟我说起菜涨价的事情来,我总担心今年这么冷下去,今年的菜价会涨,想提醒你囤一些可以放的干菜,土豆这些耐放一些的也可以囤一些。”

    “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我舅舅今天过来,跟我说白菜的价格涨了两倍,往年白菜囤到这个季节,是会贵一些,但今年的价格高的也太离谱了,我怀疑后面还会涨价。”

    “你说的对,我明早去市场就买点菜回来,那店里确实没地方放了。”

    张明卿找人买了一吨的藕,今天就要送到。

    北方干燥,不然连平菇她都想自己养。

    张明卿正色起来:“既然要租房,那我索性搞个大一点的房子,厨房给你用,剩下的房间做库房,连冰箱都可以放在那边,店里的地方还能省了。”

    她说到这里眼睛大亮起来。

    张明卿越想越兴奋起来,跟徐梦说:“你这个火锅料反正能放,咱们能不能做来卖。”

    徐梦惊了:“你想卖火锅底料?”

    张明卿脑子里面很乱,还没有整理出来个所以然来,但总体已经有了个思路,既然火锅料能放,又能多产出来一些,不管是卖火锅底料,还是开个分店,她现在都想把规模再扩大一些,但目前最重要的是火锅底料不够,但如果以后火锅底料可以量产呢?

    一家店能给她赚几万的利润,她还可以开个十家八家。

    “你到底想开分店还是卖火锅料啊。”徐梦觉得她的想法很多:“卖火锅料,万一有人拿着你的火锅料,在你隔壁开店,岂不是闹心死了?”

    张明卿顿时心凉了下来,她这家店做起来了,不少人眼红。

    卖火锅料能挣钱,但别人要把这个生意开到她隔壁来了,那她可真是要哭死。

    她想着想着就开始笑了,想那么多事情干嘛。

    “行,我知道了,你等下晚一点走。”张明卿把手搭在徐梦的肩膀上,微笑着冲她说:“店里待会儿会到一批藕,你等下带一些回去。”

    京市这附近的农村就有产藕的地方,只是产量不大,一到冬天特别贵。

    要不是张明卿人脉广,一吨的新鲜藕是很难买得到的。

    徐梦从张明卿这里走的时候,被她塞了几十斤藕,说吃不完也不行,弄的她哭笑不得,好了这一个冬天她跟冯燕文是不用担心没菜吃了,舅舅上次给的土豆还没吃完,昨天又运了百来斤白菜萝卜,她平常都不在家吃饭,青菜实在是消耗不完啊,一想到冯燕武说的,等十天半个月再送菜过来,让他们别买,就头疼。

    一边想着这事儿,车子就蹬到了史家胡同。

    原本安静的史家胡同比以前更安静了,徐梦在韩家门口停下,门口的守卫认识她就跟她打招呼,还热情的问她是不是来找韩凌凌玩的:“你跟她约好了吗,她刚才出去了。”

    “是吗?”徐梦鼓起勇气,脸上洋溢起来一个灿烂的微笑:“韩季明呢,他在家吗?”

    守卫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笑容出来:“季明好久没回来了。”

    是不在家啊,徐梦松了一口气。

    以往他也偶尔会出去,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月,难怪这段时间没见到她,她有种“原来如此他不是不理我了”的感觉,笑容变得更加灿烂起来:“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守卫笑着说:“这不是就回来了吗?”

    就,回来了?

    徐梦心脏一阵狂跳,顺着守卫指着的方向看去,在看到的那一瞬间,才明白过来守卫说的是谁。

    韩凌凌正推着自行车,身边是江南。

    两人像是拌嘴了的样子,韩凌凌把脸撇开,做出不想搭理江南的样子出来。

    徐梦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原来小王以为她要找的人是她。

    “徐梦,你怎么来了?”韩凌凌快步上前,跟徐梦打了个招呼。

    徐梦努力洋溢起笑容出来:“好久不见,过来看看你,这是我朋友给我的新鲜藕,虽然知道你家不缺这个东西,给你送一点尝尝。”

    藕还裹着泥巴,看起来很新鲜的样子,徐梦给了两截,足足有七八斤。

    这种圆滚滚的藕是脆藕,清炒出来很好吃,特别是在物流和运输不发达的九零年代,不管是南北,一到冬天,藕跟平菇这种寻常人家种不出来的菜蔬,都是很稀罕的。

    韩凌凌的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出来,把长长的藕掰成两段,放在自行车前面的筐子里。

    刚刚好。

    “进去坐一会儿吧,好久没过来了,我家有你喜欢喝的茶。”韩凌凌本来伸出手来想拉徐梦一把,但想到手里刚刚抓过藕,就倏地一缩。

    徐梦来这里本来也不是来找人玩的,笑着跟韩凌凌告辞,推说天晚了回去不方便,就跟韩凌凌告辞,现在路面虽然没有积雪了,但徐梦的车后座放着几十斤藕,看着有些可怜。

    看到徐梦走远,韩凌凌嘟着嘴说:“也不知道我小叔现在怎么样了,连你都不知道消息,那我们是更不会知道消息的了,我每次见到徐梦都憋不住自己的嘴怕会讲出来。”

    江南歇乜了她一眼:“最好别讲,或者跟她说季明去了西北吧,反正他经常往西北跑,一去几个月也不稀奇,别搞的人家复习也复习不好,你这个朋友可跟你不一样。”

    韩凌凌又被气的跺脚,拿刚刚抓过莲藕的手就要去抓江南,但被江南躲开了,两人嘻嘻哈哈的在门口闹了起来。

    “什么叫跟我不一样啊,讲的好像我不用学习了似的,我不用高考就能读大学吗,你批准的吗?”

    “姑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不讲道理啊。”江南的胳膊被她抓了一下,他气哼哼的看着毛呢大衣上的印子,有些无语的道:“韩凌凌,你还讲不讲道理。”

    韩凌凌:“我还真不讲道理了。”

    不过江南说的也对,眼看就快要期末考试了,要是影响到了徐梦考试,等小叔回来,肯定会骂她的,她还是暂时不要跟徐梦说了吧,说不定等过完年,小叔就回来了呢,小奶奶总不会关着自己儿子一辈子,他也总能跟家里联系上的。

    而徐梦,到底会忘了小叔吗?

    她这么爱学习,总是会把学习摆在第一位的吧。

    ————

    自从家里买了洗衣机,再也不用手洗衣服了。

    趁着出太阳的天气,母女两个把下雪以后都没换过的床单被罩洗了。

    洗完冯燕文还很认真的把床单扯开:“是挺干净的,比人手洗的还干净!”

    城里面没有农村那么好的活水,不好洗床单被罩,这种东西自然是甩干了水清洗的更干净,双缸洗衣机虽然用起来麻烦一些,但筒壁没有夹层,洗的比后世的全自动洗衣机更干净,徐梦以前没用过,之前还有些嫌弃这台洗衣机不是全自动的,用完也真香了。

    徐梦泪流满面:“早就跟您说了,洗衣机好用的吧。”

    反正前世她用惯了洗衣机跟电饭煲。

    冯燕文看几个孩子在外面撒野的玩,把刘进叫了过来:“老大,趁着出太阳的天,把你们的床单被罩大衣服都拿过来,我给你洗一下。”

    老大冒了个头:“可以吗?”

    徐梦轻轻给了他一个爆栗:“快点,别啰嗦。”

    这年头城市里头买的起用的起家用电器的已经不少了,洗衣机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有人过来也就是瞧上一眼,没有的羡慕一声,并不会觉得买个洗衣机是有多奢侈。

    刘进欢呼一声,赶紧招呼着老二进去拆床单,他家里的床单也好久没洗了。

    不一会儿,刘进和老二一起,抱着好多脏衣服过来。

    冯燕文吓了一跳:“这么多?”

    她都不记得街道有多久没过来人帮三兄弟搞过卫生,是好像很久没来过人,刘进以为送过来的东西太多,让冯燕文不高兴了,犹豫了一下:“要不就洗一下床单?”

    他们三兄弟现在睡在一张床,老二总不注意没脱衣服就往床上滚,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黏糊糊的。

    徐梦冲他招招手:“拿过来吧,自己出洗衣膏啊。”

    也不是她小气,总不能他们帮忙洗,还要他们出洗衣膏吧,一袋子洗衣膏六毛钱呢。

    刘进转身进去,拎了半袋子洗衣膏出来。

    徐梦扫了一眼:“不对啊,我记得你家里洗衣膏还挺富裕的。”

    都是街道发的呢,她刚搬进来的时候还挺羡慕。

    刘进张了张嘴,没说出来的话,徐梦居然想到了。

    从她们住进来以后,街道好像就过来了两次人帮几个孩子收拾,再后来送福利的人也没有过来过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刘进爸爸单位里的人过来送煤,但那是爸爸单位的,街道的人呢?

    第70章 毕竟老大每次也会分给她们一些东西,冯燕文平常就没少吃老大爸爸单位……

    毕竟老大每次也会分给她们一些东西,冯燕文平常就没少吃老大爸爸单位的包子馒头,徐梦虽然很嫌弃洗衣膏也要帮他们出了,但也没想过跟他们算的这么清。

    徐梦看了看洗衣膏的存量:“不够的我帮你补上吧,街道什么时候发福利啊,这以后是都没有人过来了吗,还是说福利以后都不发了?”

    刘进蔫蔫儿的,他们是孤儿,在学校尚且都有别的孩子欺负他们没爸妈呢,街道那些人又不是个个都是好的,头一年看他们没了父母,那些人觉得他们可怜,对他们还不错,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人家不可能还像以前这样对他们。

    这衣服也忒脏了,徐梦有些嫌弃。

    小男孩也太不爱干净了,她小时候可是从不跳上床去玩的。

    “你们也讲究一点吧,棉衣洗太多次就不保暖了。”徐梦觉得自己瞬间开启了啰嗦的老母亲技能,指着床单上一块油印子说:“就算人家好久不来给你们洗,这东西也是能在床单上出现的?”

    老二吐了吐舌头:“老三干的。”

    正在一旁玩蚂蚁的老三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倔强的反驳:“不,不是。”

    老大白了老二一眼:“别什么都推给弟弟。”

    徐梦笑着看了几个小兄弟一眼,把外套都翻开,很嫌弃的指着其中一件衣服:“老二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吧,跟你讲了多少次,吃完饭找个抹布擦手,下回还要在你身上看到这种东西,你就自己洗衣服吧,你们没有袖套吗,怎么袖子脏成这样?”

    老二狡辩:“我忘了。”

    又很诚恳的承认错误:“我以后不会了。”

    说着话,徐梦已经把床单跟被罩都丢进洗衣机里,剩下的小半袋子洗衣膏,也都挤了进去。

    好吧,她只能贡献一点洗衣膏出来给他们用了。

    衣服塞进了洗衣机里,就有时间去干别的了。

    “姐姐。”刘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福利的事,能帮我去问一下吗?”

    “你们往年的福利多久发一次?”

    徐梦看了一眼洗衣机,里面正在放水了,又去储脏水的地方看了一眼,那边已经满出来了,正在往路边淌

    这就是住在这里最不方便的地方,这条街道居然连普通的下水管道都没有,这要等到下大暴雨,大家都撸着裤管儿走路吗,真的是好崩溃啊,不用说待会儿走路路过他们家的人,肯定有几个会骂街的了。

    徐梦拿起笤帚,把刚才的水往院子里扫开了一些。

    “妈妈,待会儿要不要把清衣服的水放到地里去,一下子洗了太多衣服,污水排不掉待会儿会漏在路上!”

    冯燕文正在屋里备课,听到左一声“妈妈”,右一声“妈妈”的,真的是头大。

    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怎么还这样啊。

    她有些头疼:“都多大的人了,刚开始清洗的那一桶你放到外面去,后面的放到花池子里面不就得了吗?”

    徐梦“哦”了一声,冲屋里扮了个鬼脸。

    “妈妈,我带老大去一趟街道。”

    “去吧去吧。”冯燕文松了一口气。

    不在家又要想,在家又觉得烦。

    徐梦就带着三个孩子出了门。

    街道办办事的地方离住的地方不远,因为这里住的居民的流动不大,街道办事的人也都是本地的,徐梦跟这些人都很熟悉了,这一片街道办管了除了长春街这一大片,长春街可是一个很大区域的范围,工作人员有四个,除了一个主任两个个干事,就是一个会计。

    虽然街道只有四个人,但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功能都不一样。

    听刘进说,负责发放补助的是这个姓谭的会计,谭会计是以前负责这一片某个领导的家属。

    刘进说:“以前街道都会给我们这些人家里发一些日用品,多倒是不多,也就是洗衣膏米面油这些,一个季度发一次,但从九月份开始,就没往家里送过东西了。”

    徐梦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讲?”

    刘进:“以前送的也不准时。”

    但这次也晚了太久了,连徐梦都没什么印象了。她怀疑自己是把街道的人跟工会的人搞混。

    刘进爸爸单位每次过来送东西,都是工会派的人来,时不时就会来一下,有时候还带着负责宣传的干事,又是拍照片又是干嘛的,打完卡就走了。

    跨过了这一片,到了街头一个两间的办公室,就是街道办办事的地方,去的时候只有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徐梦一进去热情的跟对方打了个招呼,笑着开口问:“您好,我找谭会计。”

    那女人正在低头钩织毛衣,连头都没有抬,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徐梦继续说:“请问谭会计在吗?”

    女人嫌她烦了,突然抬起头,声音很大的吼了一嗓子:“都跟你说在这里了,你没听到吗?”

    凶的要命,吓了徐梦一大跳。

    哪里说了,你哪张嘴说了啊。

    相由心生,这人长得就是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老大三个孩子顿时往后面一缩,齐齐躲到徐梦后面。

    徐梦回头,狠狠地瞪了三个孩子一眼,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大会叫她来,敢情是他们自己害怕好你个老大,回去不修理你才怪。

    “你就是谭会计吗?”徐梦也动了脾气,板着小脸问:“我是刘进的邻居,帮他过来问一下,政府本来每个季度给烈士家属发的困难补助,从三季度开始,政府的补助就没有往他家发过了,想问一下是延迟了,还是发漏了?”

    谭会计又是轻轻哼了一声。

    看来基层干部也是多种多样,除了刘大姐那种热心款,还有谭会计这样喜欢摆官腔的啊。

    徐梦大声再问了一遍:“谭会计,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补助发下来,这几个孩子家里连洗衣膏都没有了”

    谭会计突然就不打毛衣了,气势汹汹的抬起头来,声音突然拔高了好几度:“你是帮刘进问,还是帮自己问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想沾他们一点便宜,街道给了东西,刘进他爸爸单位也给了,哪有用的这么快的?

    刘进他们家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现在房子租了一半给你们,就没有以前那么困难了,按说以前发的补助,都是给一些困难户跟五保户的,刘进又有房子又租了房子出去,按说不符合国家的补贴规则,所以停掉了补贴,你要是有意见,就去区里找干部们反应,找我没用。”!!!!

    什么意思,徐梦不懂。

    “那以前刘进也有房子,怎么也会发这些个补贴,再说了发这些东西,不是看在他们现在还没有生存能力,又是孤儿,还是烈士遗孤的基础上才发的吗,这跟他们把房子租出去有什么关系?”

    徐梦现在有一点点猜测,这女人不会是把老大他们几个的补助给私吞了。

    米面油生活用品,加起来东西可不少了,一个季度至少也有几十块。

    别看钱不多,但有些人就是贪小便宜,能从外面揩一把油都是好的。

    谭会计拉长了脸,摆足了官腔:“怎么没有关系,政府发这些补助,是为了给社会上一些困难的人基本的生活补助,不是发给有钱的人的,你自己看看刘进他们几个,他爸爸单位有发补贴吧,房子国家也没有收走,现在还给他们几个人住着,还给出租了,每月几十块钱的租金,你去咱们街道打听打听其他的困难户,有谁家住着这么大的房子还拿补助,你去调查调查别人家的平均住房面积,再跟我说这话。”

    这要是别人,或许真的会被谭会计三言两语给唬住了,但徐梦是谁。

    徐梦可是妥妥的杠精啊。

    没道理她以前都要跟薛老太杠两下的,更何况她现在占理了。

    老大显然是怕了,拉了徐梦的袖子几下,尤其听到国家要收回他们的房子,目光中透出几分哀求出来,要是国家把他们的房子收走,那他们就得住孤儿院了,这房子可有不少人打主意。

    之前他爸妈死了以后,前前后后来了几波人,有些甚至表示要收养他们,说的冠冕堂皇,为的其实就是他们家的房子,这孩子从父母死了以后,最大的危机感就是房子被人收走,三兄弟也被人领走的领走,各自散了去。

    跟这个巨大的危机感比起来,生活补助什么的真的不算什么。

    徐梦的硬脾气上来了:“收走他们的房子,你凭什么收走人家的房子,那房子是刘进父母给买的,又不是国家发给他们住的,留给自己的孩子天经地义,人家又不是没有孩子,凭什么给政府收走房子,你还没有到权利这么大的时候吧,今天我就等到这里,等街道的干部回来,我倒是想问问,刘进他们几个符不符合补助发放的标准,到底是有些人私吞了这些东西,还是真的取消了他们几个的补助发放,要是政府真的不给他们发,那我也认了。”

    这话说的硬气,也给了刘进他们几个勇气。

    是了,这房子是他们家的,凭什么干部说收回就收回。

    刘进也硬气腰板,脆生生的说:“谭会计,之前街道办的人说给我家申请补助,是因为我们家三个孤儿,可没有说过我们家有房子,所以不够资格领取补助,也没有说我爸单位发了你们不发,如果政府有正式规定,以后不给我发了,我也没意见,但要是漏发了我家,我也是会跟上级反应的。”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有底气。

    政府补助是政府发的,又不是谭会计给的,凭什么每次都要让他跟个要饭的上门讨。

    以前也总是这样,刘进会挑个有大人的时候来。

    但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刘大姐去市里开会学习去了,两个干事不知道啥情况也不在,刘进上门来了几趟,跟谭会计说话人家都是一副要搭不理的样子,连东西到底是延后发还是没有了都不说清楚。

    刘进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没有大人撑腰,这个谭会计估计是要把他们的东西给私吞了,这才找了徐梦,果然谭会计还是怕大人,这不今天果然多说了几句?

    谭会计看了他们四个人几眼,咬了咬牙,倏地站起来。

    她这一站起来才发现这个人快有一米八,别说在女人中间了,就是摆在人群中也是大高个,徐梦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不必这么怂,谭会计就算牛高马大,也不至于一手一个小朋友,把他们四个一起丢出去吧。

    然后就目睹着谭会计转身,进了后面的仓库。

    老大几个嘘嘘索索的议论起来:

    “真的没事吧,咱们跟她吵架,不会被穿小鞋吧。”

    “别怕,有姐姐呢,吵架她吵不过姐姐。”

    不一会儿谭会计从后面的小仓库出来,手里抱着一堆东西,“嘭——”的一声摔在了柜台上,冷着脸说:“过来清点一下,点好数一样一样的写上去,刘进你自己来签字。”

    刘进一声欢呼,趴上了柜台。

    能领到东西,是比什么都高兴的。

    毛巾有四条(一个季度有两条),洗衣膏有二十袋(一个季十袋),卫生纸有两包,一斤一包,香皂两块,十斤的米有两袋子,老大一一点过了,又在谭会计指着的地方一一写下,并签下自己的名字。

    谭会计一脸的不爽,意味深长的看了徐梦好几眼,阴阳怪气的说:“发给你们的东西就是给你们的,可不要给外人用了,你们自己的东西可得看好了啊。”

    也不避讳徐梦就在旁边。

    徐梦乖乖巧巧的说:“是的了,老大你们几个都听好了,谭会计这是为你们好,东西你可得收好了,不过刚才洗衣服借我的半包洗衣膏,待会儿可得还给我,您放心好了。”

    刘进说:“姐姐对我们很好,还给我们用她们买的洗衣机呢!”

    谭会计气的仰倒,一个租房的,居然有钱买个洗衣机霍霍钱。

    不过她还真拿徐梦没办法,她就是个会计,连街道的日常事务都不过她的手,平常徐梦也没有求得着她的地方,所以这小丫头片子才能这么有底气吧,但她还是把徐梦深深的记在心里了,寻思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回去。

    等出了街道办的门,四个人都神清气爽。

    老大很是高兴,跟以前比,还多了四条毛巾跟两块香皂!

    徐梦看着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质量其实也一般般,这种发给贫困户的补助,都是找关系户拿的货,能有多好用,连这些东西都要贪,这人简直是该死。

    她用手指捻着毛巾,若有所思:“等回去了你们仨把毛巾都换一下,洗澡的毛巾一人一条,待会儿我给你们缝个记号,洗脸的毛巾就用一条吧,香皂这些自己好好收着。”

    回到家的时候,把刚才跟谭会计的一阵交锋跟冯燕文说了。

    冯燕文并不在意,虽然她是个温柔的性子,但不代表好拿捏,谭会计那种人日常碰到的多了,仗着手里一丁点权利都要耍*一耍官威的,这大概就是小鬼难缠,她叮嘱了一声把东西收好,就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