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度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
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居然还在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一直待在网吧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最要紧的是找间房安顿下来。好在那会把身份证带出来了，许度划开手机地图，目光落在几百公里外的s市。
s市作为华东地区核心城市和国家电竞产业示范区，这里不仅拥有国内最大的电竞产业园，聚集着vor等顶级战队基地，却也因蓬勃发展的产业催生出令人望而却步的天价房价。
他盯着地图上那个闪烁的光标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这半个月他几乎没怎么休息，拼命接代打、做直播，可攒下的钱在s市顶多能在城中村租个破旧的小单间。
不过对他来说，这就够了，至少能离那个人的世界近一些。
此时十一月中旬的转会期已过半，s市vor战队会议室里，林教练单方面对江限瞪小眼对峙。
“江限，就你屁事最多！”林教练把平板往桌上一丢，屏幕亮着青训营中单的考核数据，“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再拖下去转会期都快结束了！”
江限没接话，只是把平板转了个方向。屏幕上的数据很漂亮，补刀、参团率、伤害转化，每一项都达标，甚至超出标准。但就是差了点意思。
vor战队向来尊重选手意愿，过去三年，江限的野核体系带着队伍拿下了两个联赛冠军。
可下赛季版本改动明确要加强中路，教练组早早就开始物色新中单，前前后后试训了几个中单，有操作犀利的，有意识顶尖的，甚至还有个韩国来的rank分冲进前三的天才少年。
但没一个能上的，不是技术问题，是态度问题。
新选手个个心高气傲，要么觉得江限指挥太独断，不肯配合。要么自视甚高，觉得应该以自己为核心打。
“数据好看有什么用？”江限终于开口，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团战片段，“你看这里，我说了要反包，他还在清线。”
他又划到下一段，“这里，我标记了三次河道，他一次都没看。”
林教练揉了揉太阳穴：“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中单？”
“我要的不是只会操作的机器，而是能和我同步思考的人。”江限把平板推回去，起身：“别急，下个月结束前，我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
“你上哪找的人？”林教练瞪大眼睛。
江限已经走到门口，黑色队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
他低头快速发了条消息，反手带上门撂下句：“到时候带回来给您老过目，包您满意。”
此时，许度正蜷在网吧包厢的电竞椅里，指尖在三个购票app间来回切换。
f市到s市的高铁票，最便宜的班次在明天凌晨三点，大巴会比高铁便宜百来块，不过要坐八九个小时…
正在他纠结要坐大巴还是坐高铁时，“自闭小蘑菇”发来的消息打断了他的思考。
限：明天晚上十一点多有时间嘛？想约大神双排~
xd：抱歉，最近三天可能都没空。
xd：事情处理完给你补三天单子。
限：没事哒，现实的事情要紧啦~
限：我有点好奇，大神最高打到过多少分呀？
这个问题许多老板都会问，许度没有多想如实回答。
xd：去年韩服差19分登顶。
限：哇！大神好厉害呀！这种实力，应该有职业战队直接联系你试训了吧？大神没去嘛？
xd：有收到过几个战队的私信。
xd：但试训要线下，当时家里有些事走不开。
限：原来是这样啊。
限：说到战队，我觉得vor战队很不错呀，战队前年还拿了世界冠军。
限：听说队内待遇在联盟都是顶尖的，大神有考虑过vor吗？
许度一愣，属实没想到对面会问这个问题，他避开问题回复。
xd：你是vor的粉丝？
限：那当然，他们每一局比赛我都有看。
限：对了，刚刷到赛事官博，lpl全明星赛时间定下来了！
限：[网页链接]
限：这次lpl全明星还新增了水友对抗赛环节，粉丝有机会和职业选手以及主播同台竞技呢。
lpl全明星赛是一年一度的赛区娱乐盛典，融合竞技性与娱乐性，由玩家票选lpl赛区最受欢迎的现役选手、退役选手及人气主播同台竞技。
许度点开链接，页面直接导向了赛事官博最新发布的公告。
【赛事速递】lpl全明星周末定档12月9日-10日在s市电竞中心火热开赛！现开放水友赛报名抽奖通道，中奖名单将于三天之后产生，幸运观众将有机会与职业选手同台竞技。同时投票通道同步开启，快来pick你心中的全明星阵容！#lpl全明星#
公告刚发布半小时不到，热评楼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叠加。
【热评一】：限神给我冲！去年全明星solo五杀录像我盘包浆了！
【热评二】：栗宝栗宝！！妈妈这就给你投票！！
【热评三】：想看素人玩家被职业哥当兵补的举手。
【热评四】：某些选手的票数虚高得离谱，是要转行去当流量明星吗？
【热评五】：榜九是韩国来的那个天才少年吗？听说各大战队都抢着要他。
赛事app推送的投票榜单上，江限的名字高高悬挂在榜首，几十万的票数差距让第二名望尘莫及，实时滚动的数字还在不断攀升。
许度的目光顺着榜单往下扫去，vor首发全员稳稳占据着前十的席位。
他划回江限的投票页面，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了两下，江限头像旁边的点赞图标由灰转红。
许度重新刷新了下页面，看到江限的票数又涨了几千，这才退出投票界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窗外已是夜色深沉。寒风掠过光秃的枝桠，偶有夜归人裹紧外套匆匆走过。
网吧暖气充足，许度舒适的窝在网吧座椅里，不知不觉看了好几场江限的比赛录屏。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明天去s市的车票还没买。
购票软件里，凌晨的高铁票早已售空，只剩下一班明早六点出发的大巴还有余票。
得，也不用纠结了。
许度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距离发车只剩不到三个小时，他匆匆买完票后，索性利用这三小时开了直播。
深夜的直播间只稀稀落落进了几个夜猫子，弹幕区安静得能看清每一条留言。
【半夜突然收到特别关注开播的提醒，差点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度崽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今晚加播一会。”他调整着耳麦，声音里带了点熬夜后的沙哑，“现实里有私事，得请两天假。”
【崽崽要注意休息，不要太辛苦了。】
【平台新出的新手主播激励计划看了吗？第一名能跟职业选手和各大主播一起去全明星现场诶！】
【要不是我手残，并且声音和鸭叫一样难听我也想去开播，这次平台下血本了福利特好。】
经过弹幕的提醒，许度才想起来几个大流量直播平台也会同赛事官方进行合作共同举办lpl全明星赛。他点开平台置顶公告。
【某牙公告】本年度新人主播激励计划正式启动！即11月18日起至12月5日，注册未满三个月的新人主播均可参与人气冲榜。
冠军将获得10万元奖金、平台首页推荐位30天、lpl全明星周末观众席席位。
亚军则可得5万元奖金、平台首页推荐位15天、lpl全明星周末观众席席位，季军可获得…。
评选将综合礼物价值、弹幕互动和观看时长，最终解释权归平台所有。
另特别奖励：截止至12月5日之前韩服排位前十的主播可额外获得全明星周末观众席席位以及三千元的奖金。
同弹幕说的一样，这次的福利好的让人咋舌。许度的目光在“奖金”那几行多停留了两秒。
如果真要去全明星，就意味着要全程被直播，一但被摄像头拍到，就要面对无数目光。
作为资深社恐，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他就觉得呼吸发紧。
可…就算是最低档的三千元，他也需要不断接十几天的单子。
弹幕见主播迟迟不动也开始劝说。
【主播主播，你报名吗？这次福利待遇都很好哎！】
【想看度崽去全明星大放光彩。】
【从你刚开播追你到现在，就为了看崽崽有一天出人头地呜呜呜。】
【机会难得啊主播，错过这次以后下次就没办法参加新人主播激励计划了。】
【报名啊主播，这波福利不冲亏大发了。】
钱奴许度内心开始动摇，虽然对拿下新人主播前几名不抱希望，但以他的实力，冲个韩服前十还是十拿九稳的。
最重要的是，那张全明星观众席门票不仅能换来三千块奖金，还能让他亲眼见到，而不只是隔着屏幕仰望那个在赛场上光芒万丈的人。
更何况现场有上千名观众，官方只会随机挑选两三人上台互动。千分之一的概率，怎么想都不可能轮到他。
嗯，一定不会抽到我。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