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轮到她了
“抱歉，我是真的尽力了，反正我们还有其它计划，不是吗？”程梧捏着眉心，头疼地说，“派去暗杀山千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毋庸置疑她身边肯定有着进化师。”
“你还有更好的计划？”电话那边的人问。
程梧紧皱眉头，知道这人能问出这种问题，多半是在韩思勉那儿碰壁，想想也是，韩思勉什么来头，怎么可能轻易落马。
“不如让她们内斗，将矛头对准山千，至少她们有本事把山千逼出外州吧。”程梧说这话的时候也很犹豫。
最近那几家动静都不小，官方放出的新闻都以意外定性，真是意外好了，就怕暗中藏着别的招。
“你联系外州的人处理，我会协助你。”
电话被挂断，程梧耸了耸肩膀，深思熟虑，再次联系江词，好在这回完蛋东西终于接电话了。
“你这些天究竟在做什么？几来个月联系不上。”程梧忍不住骂。
“我在忙工作啊，姐姐，”江词语气温和，特别好脾气，“市场变化，也要做出相应的对策才行。”ǖīò
程梧额头青筋直跳：“我告诉过你，不要轻举妄动，等大局定了再做行不行？急吼吼改个球啊！”
“啊哦……”
“你这是什么意思，算了，我懒得跟你吵这个，”程梧深呼吸，“你知不知道查尔斯研究所爆炸的原因？你跟乌九鸣关系不错吧。”
江词说：“关系一般，没怎么深交过，爆炸的事情我问过，她没回我，新闻里不是说仪器出现故障导致的么？”
“那关系确实一般，听着，我们这边改了策略，需要你进行配合，要确保就算打败不了山千，也要进行驱逐。”
“……？”江词看看电话，脑袋里冒出几个大大的问号，“呃，那挺好。”
“你好个……”
程梧没骂完，电话就被挂断，她真是要被气死了，这人能不能看清局势，连个山千都唯唯诺诺，以后指望做什么？
当初她妈居然会在几个孩子里选中这么个窝囊东西当继承人，要被气死了！找她妈商量去！
江词摸了摸鼻子，光喊口号谁不会，这么长时间，上面的人要有招早处理了吧，现在又来找她当冲锋兵，真当她是冤大头啊。
虽然不接电话是她主观行动，忙工作却是事实，市场变化过大，她自然要做出相应的策略。
“这份合作书没什么问题，让她们去办吧，”江词把文件递给经理，“我们和翼行之鹰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值得放心。”
“是，老板。”经理领命。
江词眼珠转了转，程梧要不打那通电话，她都计划着和万象集团搭桥，现在只能缓缓了。
“十辆属于众岩集团的车队运送天然气将从谓城出发，具体时间地点如下……”
关楚舟听着电话另头辛朽的话，对于这种极其具体的信息不意外，等她说完问道：“给众岩集团添堵？车队出意外也起不来什么作用吧？”
“准确来说，是借众岩集团的风，”辛朽笑道，“反正都是你的对家，你会乐意的。”
“好吧，我想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这都快九点钟了……”
中年司机时不时看向车窗外，按理来说，应该早到集散点，但这么久，半点影子都没看到。
今晚没有月亮，全靠车灯照明，灯光以外的区域黢黑，道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看着无边无际。
怎么回事？这条路她走过五六回，印象里没这么多的树啊。
她不放心地看向导航，今天导航好像也有点问题，时不时传出冰冷的“重新规划路线中”的声音。
中年司机暗骂一声晦气，拿起对讲机说：“大伙，今天有点邪门，那前边好像有个空地，咱们在那儿停着，明早出发。”
“好勒！”
“没问题，欣姐。”
车队队友们陆续回道，欣姐打头阵，驶入那片开阔之地，几个司机都接连下车。
“咋回事啊，人心里毛毛的，”有个司机握着矿泉水瓶，“跑六小时，一升油没少，太奇怪了。”
欣姐用毛巾擦汗：“信号也不太好，明早联系公司的人吧，大伙今儿都累了，吃点东西再说。”
几人围坐在一块，吃饱肚子后，都没那么害怕，有个司机边啃鸡大腿，边说：“我记着上次路过的时候，没这么多树啊，政府啥时候搞绿化了？”
“对对对，我记着是一大片山来着，她们搞环境的速度真挺快。”有个司机附和道。
话正说着，一片浓厚的阴影缓缓笼罩她们，慢慢转头看去，就见连绵的群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巍峨壮丽，遮住了大半张天空。
“啊啊啊！”
一个司机吓得尖叫起来。
众人慌忙起身，面面相觑，只觉得毛骨悚然，刚刚有这山吗？不对，她们分明是从这条路过来的，啥时候变成山了？！
“这这这这咋回事？”说话的司机声音都在颤抖，闹鬼了吗？咋成这样了？
“大家别紧张。”欣姐作为领队人，强行把害怕压下去，安抚众人，“我们上去看看，可能是记错了。”
没人敢接话，心里都清楚，一个人记错路还有可能，怎么会所有人都记错路？大车分明就是从这条路过来的！
欣姐迟疑着脚踩在山上，很真实，不是幻觉，她重重地呼了口气，慢慢往山上走。
离她们最近的山不太高，但几个人因为害怕，腿肚子都打颤，花了半小时才爬到山尖，就看到另一边的山下是片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谁看清了？”欣姐问。
“好像是房子……”
有人不确定地说。
她们紧张地注视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好像有黑雾笼罩的山下，这个时候如同电影院荧幕，雾气散开，从中间缓缓亮起，先是高低不平的灰色剪影，随着亮度越来越高，场景越发清楚。
是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建筑群。
“这里……感觉来过。”一名司机迟疑地说。
嘶啦啦——
气体喷射的声音一下子吸引欣姐的注意力，她四处张望，看见大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到那建筑群的后面。
嘶啦啦——
欣姐脑袋灵光乍现，大喊：“趴下！”
就在她话音落下时，一辆大车爆炸，紧接着，是接连爆炸声。
“轰——！”
“轰隆——！！”
好长时间，她们的耳边只有振聋发聩的爆炸声。
欣姐惊恐地抬头，看见建筑群被炸得面目全非，火势凶猛，她嘴唇动了动，机械地说：“这里是仓库！”
“仓库？！”华识脑袋里嗡的一声，有种终于轮到她的恐惧又安心的心理。
秘书在旁紧张地说：“那是我们在北边最大的储物仓库之一，全、全毁了，初步调查是运送天然气的车队停在仓库旁。但车队表示路上出了很多状况，导航也失灵，她们停下的时候根本……”
华识抬手，示意秘书不用再说了，她扶着椅子缓缓坐下，查尔斯研究所、阿鸣兔工厂，现在又是她？
这绝不是意外，她们都得罪过什么人？是山千么？从头到尾根本没做什么吧，还是说，只因为碍了她的路？
华识抹了把脸，她得让人好好查查。
她象征性地和执法队交涉，心里知道这件事指望不了执法队，暗中安排人查查前两起爆炸是什么原因，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这件事情当然不能直接去问乌九鸣或者关楚舟，她的属下和暗城中人交涉，最终止步在那座声名赫赫的酒吧前。
酒吧新来的代理人是从废洲监狱出来的，脾气很差，性格恶劣，不卖任何人的面子，点名只能由主事人才能跟她交流。
华识不得已亲自在电话中联系她。
“你想知道，当然可以，给钱吧。”辛朽轻松地说。
“钱不是问题，”华识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查尔斯研究所和阿鸣兔工厂的爆炸事件，幕后主使是谁？”
“……你问这个？我还以为你要问自家的事呢。”
华识微怔：“你知道？如果能告诉我，再好不过了！”都不用她费劲去思考。
辛朽：“当然，不过事情稍微有些复杂，我可以告诉你查尔斯研究所的事。”
接下来，华识听着她说了很长一段话。
因万象集团无政府合作危及众岩集团，内州众人想搅乱市场便拿查尔斯研究所开刀，乌九鸣从辛朽口中得知真相，便要报复江词。
“至于你的仓库爆炸，也许是无意被她们波及，也许是故意的，我可说不准。”辛朽说道。
华识沉默许久：“我知道了，谢谢。”
她坐在办公椅上，身体向后，靠着椅背，视线阴沉地望着角落的盆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花，很浓艳，带着芬香。
很久以后，她站起身，吩咐秘书备车，只道：“车辆故障，意外引发仓库大火，我们去和商竟行商量保险赔偿的事。”
内州的那伙人她不想接触，那么乌九鸣的罪，让她的师姐商竟行赔。
商竟行要不乐意，那就去查，好好查查她们在做什么。
毕竟，她们不都是同一名老师么？
第92章 单纯得很
最近商竟行很忙，商今对业务方面不太了解，没敢和商竟行的助理多打听，新闻里也看不到相关信息，只好憋在肚子里。
学院放假，他在家待着没事，就经常跑异兽博物馆里。
上次意外撞到博物馆的馆长，算是不打不相识，馆长看着凶，但相处起来人很好，还是底州某所大学的教授呢。
“馆长……诶？今天不营业吗？”商今奇怪地看着闭馆通知。
九狓懒洋洋地说：“我累了，出去散散心，”她斜眼打量着他，“你没事做的话，要和我一起去逛逛吗？”
商今笑道：“好！馆长打算去哪里？”
“商场吧。”
九狓亲自开车，商今坐在副驾驶上，身体板正。
今天是工作日，商场人流量不大，两人到之后就闲逛着。
商今想起来他很少来商场里逛，通常都是需要什么给管家物品清单，管家会在第二天送来最好的，就连衣服也是请高级设计师到家里定制。
不过，就当是陪陪馆长吧，说不定碰到好东西，还能买来送给关楚舟呢。
想着，他看向九狓，因为个头太高，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力，可能是九狓表现得极其阴郁，很不好惹，路过的行人纷纷避开。
商今注意到九狓拿起一只炒锅，好奇道：“馆长，这是做饭用的哎。”
“嗯，看起来质量不错。”九狓若有所思，回去拿这个做饭肯定好吃，也不知道大人都是哪搞来的次品，根本不经用，耽误她发挥。
她买下那只炒锅，回头看到一张海报，皱起眉头。
商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商场新来负责人的海报，有什么问题吗？想着，他直接问出来。
九狓看他一眼，示意他跟自己到另一边休息的地方，说：“这人看着眼熟，嘶，好像是通缉犯。”
商今睁大眼睛：“通缉犯？是不是认错了呀，商场怎么会雇佣通缉犯呢？而且每天人来人往的，很容易看出来吧！”
九狓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就是通缉犯，”她拿出手机翻了好久找到一张照片，让他看，“我没认错。”
商今看着那张通缉令，确实和商场负责人一模一样，他紧张地吞声口水：“会不会是长得相似的人？”
“哪有那么巧，”九狓拧眉，“这家商场是谁的？”
“百生汇聚。”
“是嘛，”九狓笑了下，“排除存在长相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这种可能性，那这家商场要倒大霉了，我听说，百生汇聚和阿鸣兔有些过节。”
商今登时竖起耳朵，急切地问：“馆长，是什么过节？”
九狓奇怪地看他：“你激动什么？”
“啊！”商今一下子撇过头，“我、我就是好奇嘛，”顿了顿，他强行转移话题，“馆长，你就告诉我吧，她们有过节，阿鸣兔会不会有损失？”
“那说不准，百生汇聚也是旗鼓相当的大企业，”九狓抬抬下巴，“要是雇佣恶劣通缉犯的事被曝出去，阿鸣兔好好利用一下舆论，够百生汇聚受的了。”
商今抿着嘴唇，思绪纷飞。
九狓拍拍他的肩膀：“算了，我们继续逛吧，终归是人家大公司的事，咱们也白操心，我说你出去了也不要跟人讲是我说的，我才不想瞎掺和呢。”
商今拘谨地点头：“我知道，馆长。”
心里却再也没法平静下来，他好不容易和九狓逛完商场分开，就直奔关楚舟的家。
意料之中的，关楚舟不在家，商今问管家，关楚舟中午会不会回来，那么晚上呢？
管家说道：“家主通常中午不回来，晚上说不准，我没有得到通知，商少爷，您要是着急的话，去公司试试看。”
“好，谢谢。”商今礼貌地告别管家，让司机开车去总部。
路上越发忐忑不安，他从来没去过关楚舟的公司，要见面的话不容易吧，对了，肯定要预约，干脆打电话吧，这样好吗？会不会耽误什么会议？说不定她并不在总部而在别的公司。
商今胡思乱想着，车子到达目的地，他下车望去，阿鸣兔总部的建筑楼阔气得不得了，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到压力。
他拍拍脸颊，深呼吸，从正门进入公司。
“这位小哥，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果然会被前台发现。
商今看别的员工向他投来视线，不自在地挠挠脸：“我来找关老板。”
前台笑容微僵，问道：“是我们董事长关楚舟吗？”
“是的。”商今点点头。
前台话语顿住，大脑飞速转动，这男生什么来路？董事长的新情人吗？昨天上新闻的也不是这个啊。
难不成是那种企图攀上董事长飞黄腾达的男生？还真有可能，不管怎么说，还是稍微问具体一点吧。
“今今？”正好路过的林予桐眼神疑惑，“你怎么来这儿了？”
前台向林予桐问好，心说总算不用应付这种事情了。
商今本来还因为前台的沉默坐立不安，看到林予桐，如释重负，说道：“我来找关老板，林老师，可以带我去见她吗？”
“当然可以，”林予桐笑道，“以后你来直接去找就是了，我待会儿会吩咐下去。”
“嗯！”商今笑着点头，这份被特殊优待让他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美滋滋的，感觉很满足。
坐电梯到达高层时，关楚舟刚开完会从会议室走出来，看见商今，也很意外：“今今啊，怎么想着来公司找我？”
商今小跑着过去，抱住她的胳膊：“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关老板说。”
“行，我们去办公室。”关楚舟不以为意，带着他到办公室，“说吧，什么事，要吃零食吗？”
商今摇头：“我不吃零食，我想……”他小心地看了眼林予桐，嗫嚅着，“单独跟关老板说。”
林予桐笑着点头：“那行，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商量。”在她看来，无非是小男生的那点旖旎心思，单纯得很。
关楚舟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转头发现商今好奇地打量办公室，便问：“觉得公司怎么样？”
“很厉害，很了不起，关老板真的很伟大！”商今真心夸赞，现在想到进总部大厅看到各种奇怪的智能机器人以及高科技产品，还觉得震撼。
关楚舟感到好笑，拉着他的手坐在沙发上：“所以，今今来找伟大的关老板做什么事？”
商今被她拉拽的时候重心不稳，直接坐在她的腿上，腰被她的胳膊环着，整个人完全依偎在关楚舟的胸膛里。
顿时，他脸颊红得能滴血，心脏跳得飞快，虽然想象过很多次和关楚舟亲密接触，但真经历了，又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关楚舟觉得好玩，不过，带这样的小孩回家，麻烦事太多，她可不会给自己挖坑。
“那那那那个……”商今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是想说关于百生汇聚的事情。”
“买什么东西质量不好吗？我帮你维权。”
“不是不是，”商今看着她，“是百生汇聚的一座商场，雇佣通缉犯，很严重，我以为关老板会需要这份信息，你们公司之间不是有矛盾嘛。”
关楚舟愣了愣，从商今嘴里说出有关几句生意的事，不亚于一朵花突然开口说人话带来的惊奇。
她问道：“今今，谁告诉你说，我们公司之间有矛盾？”
商今想到九狓的话，绷紧身体，支支吾吾：“是在学院的时候听说的，忘记是谁说，好像在操场，还听说很多大老板表面和气，私底下其实关系都很差，还会互相陷害呢。”
希望可以圆过去，而且他是真听同学这么说过。
“这样啊，”关楚舟没说信不信，转而问，“你讲的这个通缉犯，是怎么回事？”
商今拿出手机拍好的照片：“就是这座商场的负责人，是个十恶不赦的通缉犯，之前有哪个喜欢这方面的同学发给我的通缉令，我拍了照片，逛商场的时候发现长得特别像，就跟关老板说来。”
关楚舟看着那张照片，一眼认出是废洲监狱的人，从废洲逃出的人，现在基本都在暗城活动。
又是暗城啊……说起来，内州那伙人联系的外州商人做出的计划，就有百生汇聚，要是雇佣通缉犯的消息被运作一番，也能让百生汇聚口碑受损。
商今说完，见关楚舟在思考，悄悄握住她的领带，眼睛发光。
关楚舟没有轻易下定论，让商今待了会儿，才叫人送他回去，而后联系辛朽，问问这人和暗城有没有关系。
“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呢，是我安排进去的，”辛朽说，“喜欢吗？想不想利用一下？”
关楚舟思索：“用这个来对付百生汇聚么……”
辛朽低笑了声：“顶多让百生汇聚吃点憋，你要想对付她，趁早自己想个招儿。”
“吃憋也好啊，人怎么进去的和我没关系，只是暗厢操作让事情爆发出来。”
“稍微利用一下舆论，大众是健忘的，改天搞个什么活动，又是门庭若市，人满为患，用不用随你，反正目前你又没其它办法和百生汇聚接触。”
“是啊，她已经和那些人结盟了，”关楚舟揉着太阳穴，“我再考虑考虑。”
她放下电话，看着林予桐，摊手：“利用舆论的话，最多让百生汇聚股票受些影响，过不长时间又会恢复如初。”
林予桐说：“那就投机取巧，酒吧代理人是穆拢的朋友，穆拢跑路前把所有罪则怪在百生汇聚的头上。
“尽管双重舆论会暂时影响百生汇聚，实际对百生汇聚的真正利益动不了，但可以向那位代理人证明态度，至少我们有在帮忙。”
关楚舟心有所想地点头，目前而言，辛朽远比暗城中其她人有用的多，她当然不在乎穆拢的死活，但要做出态度，是辛朽的狐朋狗友她都会帮。
“我亲自联系方停秋，让她看着点。”关楚舟知道这件事情闹不大，稍微保持一点热度就行了。
可她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失控。
第93章 都是人面兽心的货色
起初网络流传百生汇聚名下某座商场雇佣通缉犯为负责人，引起轩然大波，百生汇聚方面第一时间进行公关，表示将联系相关人员进行调查。
事情热闹了几天，百生汇聚再次表示，那名通缉犯能进入商场工作，是由于员工疏忽，会对相关负责人进行追责。
到这里，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但一则消息直接让通缉犯之事登顶热度第一，爆火全网——
因废洲监狱出现意外事件，致使多名罪犯逃脱，在百生汇聚商场工作的罪犯正是其中！
全网哗然！无数家媒体争相报道。
废洲监狱是什么地方？它建在方角之海上，拥有着世界上最坚固的围墙和最先进的技术。
能进入废洲监狱的罪犯，无一不是十恶不赦、罄竹难书、残忍至极！要让这群人逃出来，绝对是顶级灾难！
人们不禁担心，有没有人会保护普通人的安危？监狱还能将人抓回去吗？
事情发酵得太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网络上热闹，网友们在各个政府官号下询问；线下，记者堵在政府门口，迫切的需要解释。
这件事影响的是方角全州，谁知道那些罪犯会逃到哪里去！每个人都有极大的危险！
政府迫于压力，表示会尽快给出解释，网友们也都不傻，不信口头说说，要看到实绩。
万分无奈下，韩思勉求助远在边境的雾槿山，希望她能安抚民心。
“录一段视频也行，做出承诺，让大众放心。”韩思勉有些头疼。
雾槿山颔首：“我会的，韩明使不要过于担忧。”
她坐在指挥使的办公桌后，打开摄像机，神情毅然不苟：“屏幕前的各位朋友你们好，我是底州边境指挥所总指挥使雾槿山，近期由于废洲监狱一事……”
视频中，雾槿山先是呈上事实根据，废洲监狱是因为意外叫罪犯逃脱不假，但实际人数不多，她在边境进行清剿反叛军行动时就杀掉不少。
其余闲杂罪犯成不了气候，且州各处都有着保卫部门，不需要太杞人忧天，网络媒体将事件没有进行客观报道，大肆宣传致使民众恐慌，居心不良，民众还需要提高判断力，相信政府。
这段视频很长，主人公又是风头正盛、为人敬佩的少年将军，视频发布后，立刻受到多方评价，的确起到不小的安抚作用。ō
接下来，就是让这股子风平静下去，云知仪想着，废洲监狱的事儿在她们这群人里压根不是秘密，也都清楚大部分人应该跑去暗城，想抓回来难如登天。
那名在百生汇聚商场工作的罪犯，被发现后第一时间跑路，估计去了暗城。
她揉着太阳穴，事实上，暗城不是指某座城市，而且外州边境的一大片区域，那儿三教九流盘踞多少年了，势力根深，又和州中多方牵扯，不是说解决就能一下子全部消失的。
“州长，人来了，就在会议室。”助理推开门唤道。
“嗯。”云知仪眼神冷漠，大步流星走向会议室。
“云州长……”
“一般来说，有任何问题会向贵方发文件，协商处理，”云知仪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但这件事，影响太广，你作为平台总负责人，放任不实消息传播，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有什么想说的？”
她不想，或者说，懒得玩什么面子功夫，想到圣殿政府下发的批评文件，现在都头疼。
方停秋暗暗咬牙，维持商人的温良体面：“这件事错在我，云州长，今后我会更紧密的监督平台，维护良好网络环境，那些散播不实消息的人，我也会在相关平台进行相应处罚。”
云知仪冷冷地说：“最好是这样，作为企业，多向万象集团学习学习，怎么互利共赢，而不是流量至上。”
半年多以前，她还对韩思勉的态度保持怀疑，现如今，看着州中没一家省心的，脑子里只剩一句话：还得是山千。
“是，您说得对。”
方停秋赔笑着，内心恼火，她怎么会想到事情会失控，该死的关楚舟也没说那人是废洲监狱里出来的！
听到约谈，她本来要随便派个代表去，结果政府点名让她亲自到场，她没办法才过来的。
到之后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方停秋离开的时候心里的火都能烧了整个州，哪有心情去公司，直接回了家。
砰！
方停秋抬腿踢开大门，脱了外套随手一扔，扯了扯领带，眼神阴郁，无声地骂了几句脏话。
客厅中的佣人皆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消消气，”沐之锦捡起衣服递给管家，叫所有佣人都出去，“消息泄露，圣殿政府骂下面的人，她们又把火撒在你身上。”
方停秋看着她：“难不成我得忍气吞声，我长得很像受气包吗？”
沐之锦说道：“很显然，这不是简单的罪犯逃脱事件，尽管我们都知道废洲监狱出事，但圣殿政府或许不清楚。
“现在消息捅出来，而且都快两年的时间，圣殿政府大发雷霆怪罪下面人，云知仪那伙人不会怪监狱看守不力，而是怪网络平台将消息传播。”
“她们不可能对民众撒火，只能让你受着气，”她给方停秋倒了杯水，“她们一直都是这副德性。”
方停秋摆摆手：“别说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家主，”管家小心翼翼地说，“关楚舟关老板希望见您。”
“让她滚！”方停秋破口大骂，“有多远滚多远！”
管家还没说话，便被人推开，关楚舟满脸歉意：“停秋……”
“停你爹的秋！你还有脸来找我？你怎么跟我说的，不是通缉犯吗？现在变成从废洲监狱来的？”
方停秋气得牙痒痒，她这辈子就没被人那么骂过，云知仪就差把利欲熏心、没有底线、贪求无厌几个字刻她脑门上了！
关楚舟舔了舔嘴唇：“停秋，你听我说，秋姐，我亲姐，好姐姐，你先听我说，这事它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操纵。”
“故意操纵的两人就在这儿呢！”
“不是这个意思，你冷静一点。”关楚舟眼神示意沐之锦帮帮忙。
沐之锦也帮着劝：“是啊停秋，先听听关老板怎么说。”
方停秋瞪了眼关楚舟，气愤地坐在沙发上，沐之锦请关楚舟也坐，给两人都倒了茶，说道：“大家心平气和谈谈，关老板，你说有人在幕后操纵，是怎么回事？”
关楚舟道：“我是知道那通缉犯来自废洲监狱，”她见方停秋表情不对，连忙解释，“但我跟暗城的人联系过后，确认能用才做出计划的。”
方停秋皱眉：“暗城？”
关楚舟看了眼两人：“大家都是多年的老朋友，自家人，我也不说假话。之前政府和万象集团联合变革创新，让众岩集团受损，内州中有人不满，便暗联外州之人想搅乱市场，我那被爆炸的工厂就是她们搞的。”
方停秋和沐之锦相视一眼，都表情严肃，关楚舟无奈道：“事情比较难办，最后还是靠暗城里的人解决，这次的事件，原本可以像我们计划中那样处理，我顶多借着这件事向某人表个态。
“后来的发展匪夷所思，暗城的人不会想把这件事曝出来，给自己引来雾槿山这尊活佛，那么就是别人故意为之。”
方停秋轻抿嘴角：“内州那伙人手伸这么长。”
“不止，后面可能还有大动作，”关楚舟拍拍她的肩膀，“停秋，今天我是来道歉的，同时也要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控制住网络上的声势，不管哪家炸了还是塌了，都不要出现风声。
“我担心又会闹出今天的变故，她们政府的有权有势，背靠圣殿，咱们再怎么说，矮人家一节，不要硬冲，这之中牵扯的人物实在太多了。”
方停秋看看她，想到这几个月来各家的变故，跑路、负面舆论、市场缩水、爆炸起火……
她缓了缓呼吸：“太集中了是吧，在山千来外州前，从来不会有这么多事。”
关楚舟叹气：“只能说连锁效应，而且，山千身后有韩思勉，就不说她了。”
“你能处理吗？”方停秋又问，内州那群人牵扯进来，到底是麻烦事。
关楚舟笑道，恢复一贯的随和：“没问题，谨慎些就好，你最不容易出事，也最容易出事，当心着点。”
方停秋神情凝重：“暗城中都是人面兽心的货色，个个吃人不吐骨头，你可别交太深。”
“行，你不生气就好，”关楚舟站起身，笑着说，“改天送你几个小美人赔礼。”
“滚，我都结婚了，说什么呢。”方停秋瞪她一眼，目送着她离开，心事重重，之后会出现什么变故呢？
内州的人要动手，目标应该是山千吧，可山千却好端端的，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她又在做什么？
关楚舟之后联系辛朽，折腾这么大阵仗，没让对方察觉心思岂不是白干？好在那边也懂，说了几句就挂断。
辛朽若有所思，天黑的时候拨通电话，沉声道：“老大，之后有任何事情，真的不会在媒体平台发酵吗？”
“嗯，随便玩吧。”
“那就好。”
山千放下手机，慢条斯理地煮着面条，还加了颗蛋，她最近比较悠闲，学习做饭，厨艺是越来越精湛了。
第94章 大腿真好抱
暴雨连下好几天，伴随着猛烈的风声，在夜里，仿佛是可怕的怪物怒吼。
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山千表情平静地清洗手上的血迹，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手，来到客厅的电脑前。
先打开邮箱，政府部门发了封通知，邀请外州部分企业参加由政府主导的座谈会，旨在探讨外州未来发展云云。
邮件发来没多久，赖听冬的信息发送到她的手机，询问自己是否参加。
山千回了句去看看，她想了想，心说，去看看热闹。
得到回复的赖听冬默默用手帕擦汗，又看向政府发来的邮件，深深呼吸。
从万象集团步入外州，不到一年的时间，外州市场变了好几波天，虽然大众层面没有引起广泛讨论，但她消息门清，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打起来，甚至打得有些眼红，今天某地方爆炸，明天某公司资金链出问题，后天又是某某意外……
太激烈了，太凶残了！
赖听冬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白开水真好喝。
大腿真好抱。
座谈会在三天后召开，地点是政府的某座会堂，不公开，所以没有记者之类的人物。
赖听冬第一个到场，礼仪带她到位置，看着宽敞的会堂，莫名的，她想起山千初到外州不久参加的慈善晚会。
那时山千嚣张跋扈，所有人都只当她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赖听冬觉得，她确实有这个资本。
快到座谈会开始时间，其她人陆续到场。赖听冬看着江词、关楚舟、乌九鸣等人出现，每个人周身都有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气息。
“人还没到齐啊，那再等等。”
韩思勉说话，没有半点着急。
座位呈圆形布置，赖听冬环视一圈，差山千没来。
她真的很拽啊。
现场气氛僵硬，谁都没说话，就连韩思勉，都只是沉默地翻着文件，唰唰的声音格外响亮。
过了会儿，传来推门声，韩思勉抬头看去，众人也纷纷投去视线。
山千从门外走来，步履平缓，表情平静，落座在圆桌空出的位置，姿态有些随意。
礼仪关了门，韩思勉放下文件：“都到齐了那咱们就说说，”她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形象依然闻融敦厚，说出的话却带着森森寒意，“闹够了吗？各位。”
本就安静的会议室仿佛凝固。
赖听冬稍稍坐好位置，她什么都没干。
韩思勉看向云知仪，后者冷声道：“之所以举行这么一场不公开座谈会，是想给大家留些体面。”
“不要觉得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她用手指敲敲桌子，“我不想听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理由，现在因为你们的闹剧，州内生产总值下降百分之四十七！这个数字好听吗？”
云知仪是负责唱黑脸的那个，说起话完全不讲情面，从某场爆炸开始，州中有决定性的几家就没消停过。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们在互搞，云知仪不会插手这种事，她只需要表现出一个态度：给她最好的结果。
江词握着一支钢笔，思绪如麻，这么长时间，程梧那儿说是要对付山千，对付来对付去，背后的内州政府中人遭了殃，自顾不暇。
不用想都知道有韩思勉在其中运作的缘故，她本来打算，内州中人不值得担心，就去和万象集团谈谈合作什么的，可公司三天两头出状况，从暗城那儿得知是这里某个人的手笔，就哪还有心思。
这么长时间，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伤了元气，林慈的百生汇聚相比其她人要么科技研究所、要么芯片之流，接触大众，能被下手的机会越多。
一度让她焦头烂额，她知道这其中有着山千运作，明明山千出现在外州，才有的这么多烂摊子。
可没有任何根据，看起来，山千什么都没做——不，万象集团研发新型作物成功，好评如潮，公司探究各个领域，得到业界大拿人物的支持。
圣殿政府单独点名，大力表扬万象集团拥有的创新发展精神，特意夸赞集团董事长山千是为人民着想的企业家。
内州、中心州多家学术机构与万象集团建立深度连接，中心州某大学邀请山千进行座谈会，当天会场人满为患，挤满了来自各地的人。
山千被誉为新时代偶像，那些所谓的大热偶像在她的面前不值一提，几乎全州所有人崇拜她。
年少有为而不忘初心，集团发展的同时带动地区致富，从根本改变贫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边境地区也跟上技术改革脚步。
只有她在变好。
在她们不得不处理应接不暇的麻烦，某些东西从手中悄然溜走。
只有，山千在变好。
林慈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所有事情都和山千有关系，肯定的，但有证据吗……深想就头疼，她准备喝口茶。
这时候，林慈才发现，桌上没有常出现的茶，只有白开水。
是凉白开吧。
她失神地望着那杯水，恍然抬头看向韩思勉，她……知道了。
预料之中没有人会打头阵说话，云知仪便继续道：“经济发展受到影响，或许是计划与时代变化相差过大，所以需要进行相应的改革创新。”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们看桌上的文件：“这是圣殿政府部门一致表决认可的方案，今后将由万象集团作为先兵，领导发展。”
“这……”
江词嘴唇动了动，云知仪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一个意思，以后都归山千管，就像底州那样，外州也属于她。
“韩明使，云州长，这样简单粗暴的垄断，对企业及地区发展也不好吧？”乌九鸣沉声道。
韩思勉说：“这不是垄断，是发展力量集中，由优秀的领导者指挥，呈现出百分之二百的效果。”
顿了顿，她说：“那么举个例子，比如万象集团在底州，你会觉得她是垄断吗？不是，她只是进行领导，州中依然竞争发展，能者居上。”
这话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乌九鸣脸色异样，仅仅因为她们之间的事情，政府就允许山千骑在她们的脖子上？内州那群——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山千很早就接触过内州和中心州的人了。
但怎么能甘心啊？！
怎么会甘心！
关楚舟问道：“这件事没得商量吗？盈利亏损仅因为某一年的涨幅就定性，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韩思勉要说话，看见山千的动作，便止声。
山千啜了口水，放下水杯，语气平静：“照着文件做，谁不乐意，留下东西滚，是安享晚年还是另起锅灶，随便。”
话说得比云知仪难听多了！
场中众人表情各异，却没一个人出声。
赖听冬一看，这是该她带头表态的时候呀，于是说：“我相信，在山千董事长前沿的决策和缜密的部署下，可以让外州蓬勃发展，更上一层楼。”
她一开口，无形中给其她人台阶下，心里都门清，圣殿政府支持，她们根本没有选择余地！另起炉灶是死路一条，安享晚年？奶奶的，瞧不起谁？！
众人慢慢表态，韩思勉内心满意，做出这种决策，她同样经过慎重考虑。
首先是几家明里暗里的争斗，看的人头疼，其次，她曾派遣过雾槿山到外州边境探查，摸摸底细，之后更好活动。
不久，雾槿山转告给她，暗城中流着对万象集团董事长山千的悬赏令，一颗脑袋给出天价！
雾槿山调查源头，极大可能与外州的商人有关，还有内州部分，具体则无从得知。雾槿山说，她很佩服山千，想要去保护，过后得知山千身边有着进化师保护，这才让悬赏令一直没成功。
韩思勉当时只是沉默，后来，她让人做出一份底州发展报告，近三年的时间，远剩以往任何时候。
最终她向高层提议，只说了一句话：外州的都不太安生，山千值得信任。
毫无悬念的，提议被批准。
韩思勉喝了口水，挺好的。
座谈会结束时，其她人都迫不及待离开，山千在最后，被韩思勉叫住。
“还有事么？”
“有人要见你，知仪啊，带她去看看。”
韩思念卖了个关子，先行出门，山千看向云知仪，后者不似开会时那么严肃，做了个请的手势：“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不会耽误你吧。”
“没事，我时间充裕。”山千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漫不经心。
云知仪看看她，语气也随意起来：“我啊之前也打算培养孩子，但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唯一喜欢的，是艺术之类的吧。”
云清歌么？
山千嗯了声：“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
“我那会儿还想让她跟你学学呢，山董事长，你确实很了不起。”
“可以啊，也要她感兴趣才行，否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像她，至始至终爱得都单纯。
除了钱，就是权。
云知仪无奈，她家那姑娘但凡有点兴趣，早巴巴地跟在她身后学了。
她忽然想到大女儿，很少回来，这些年在外面不知道做什么，神秘得很。
“到了，”思绪间，到达政府大楼内某间办公室，云知仪推门，“我就不进去了，请。”
山千颔首，踏进办公室，看向窗边的人。
她见过形形色色不少人，但第一次，她从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几分——
神性。
第95章 理解她为什么被人喜欢
办公室光线暗淡，厚重的窗帘拉得严实，即便是晌午的阳光，只能透出朦胧的、几乎随时会消散的光芒。
在不真实的朦胧光芒里，有个和山千差不多年纪的人，坐在轮椅上，穿着淡灰色的长裙。
她的脸颊放置着导管，一头进入鼻腔，一头在仪器中；手背插着输液针管，脖子、额头、脚踝等多处贴着不知做何用的磁片仪器，以特定的频率闪烁着绿灯。
身材瘦弱，皮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但她却没有给人因病而起的憔悴与弱不禁风，身体散发出的，是种让任何人都会平静的，具有悲悯色彩的温和。
山千失神了瞬，关好门，听她说：“山千老板你好，久仰大名，很高兴能够见到你，我叫宿行帆。”
声音清透，像她公司电脑壁纸中调过滤镜的铃兰花。
“你好，”山千眼神扫过以恒定速度掉落的点滴，以及轮椅后各种仪器，“需要打开窗帘透透气吗？”
“谢谢，”宿行帆弯着眼笑笑，“我不能碰到阳光，一点都不行，从小就是这样。”
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出生的时候，就有很严重的疾病，连这颗心脏都是机械合成，每年要换一次，九岁之后，我就没再站起来过。”
山千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从内州来吗？”
“中心州。”
“路上很麻烦吧？”
“还好，我感觉值得。”
“为什么找我？”
宿行帆认认真真注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睛比声音还要明亮清澈：“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无与伦比的蓬勃的生命力，我喜欢你，你让我看到真实。”
“真实？”
“我的脚已经很多年没触碰过地面，我从来没看到阳光，那些清脆的鸟儿啼叫、雨滴、或者飘雪，对我来说和书籍中描绘的璀璨世界没有两样，很远，很不真切。
“也许是因为我没有一颗真正的心脏，我对于这些情景没法有更深的认知，它们仅仅代表某个名词解释。
“而当我看到你，察觉到真实，你是真实存在，你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于是我也变得真实。我看到你肩膀的落叶，会想到，阳光穿过叶片照亮经脉，是微小世界磅礴的心跳，我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想。”
山千看了眼肩膀火红色的落叶，取下来，听宿行帆说：“我可以触碰你吗？”
“可以。”
山千靠近她。
宿行帆努力抬起没有插针管的左手，连同胳膊都在颤抖，抬高不到三十厘米，唰地掉下去。
山千接住了她的手。
随后，用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庞。
山千为了宿行帆方便，是半蹲着，这会儿微微抬起眼皮，注视着她：“怎么样？”
“很满足，”宿行帆蹙额，“抱歉，阳光愈浓，我的病就越严重，是不是有些没用？”
山千略微思索：“你是真心这么想，还是只寻求话题？”顿了顿，“不重要，我觉得你挺了不起，你有一颗机械心脏，但你却作为人生活着，你完全战胜机械并使用它。”
宿行帆哑然失笑：“谢谢，说真的，我很高兴能够见到你，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我能经常找你聊天吗？”
山千只说可以陪她聊天，没多久，宿行帆身上贴的磁片闪烁出红色的灯光。
她遗憾地说：“我单独的时间有些久，得接受治疗了。”
“回中心州吗？”
“车上可以治疗，但也要回去了，母亲本来就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可是我太想见到你。”
说话间，几名穿着白大褂的人推门而入，对两人说了声抱歉，便拿起某种可以隔绝任何光亮的挡板，组装成长方形盒子，把宿行帆罩得严严实实。
宿行帆在光亮消失的最后一刻，努力抬手，向山千告别。
白大褂们组装好挡板，就把宿行帆推出去，山千跟在身后，见宿行帆被推进一辆外形类似集装大货车的汽车里。
车厢门打开时，她看见内部琳琅满目的复杂仪器。
山千凝视着汽车驶离，拇指指腹抹过脸颊，真奇怪，宿行帆有种神性。
有机械心脏的神。
“她身体不好，从小就是这样，很早之前就想来外州找你，一直没办法，今天总算能如愿了。”
韩思勉走过来说道。
“告诉我，我去找她。”
山不是没去过中心州，这样一位特殊人士的请求，她还是可以满足的。
韩思勉微微摇头：“可能担心引起某些麻烦，不过她说，她就是想亲自过来找你，她觉得这个过程很有力量，你让她看到很多东西。”
山千没说话。
韩思勉好奇地打量她：“你不问问她是谁么？”
山千说：“韩明使不说，她也会告诉我，她本人不是什么重要职员之类的。”
她们有联系方式。
韩思勉笑了笑：“对，她确实不是什么政府职员，就连她所有学业都是在家里进行，”顿了顿，“但是，她的母亲，是现今圣殿最高执行人，圣子。”
山千看向她，心说，确实很意外。
没有人乐意把多年的心血双手奉上，但到这儿份，也没办法。
江词回老家去找母亲，得到的回复是顺应局势，她待了会儿便回程，路上顺带去看费以鸣，她有种老师什么都料到的感觉。
刚好乌九鸣从费以鸣的别墅出来，两人相视一眼，都没多说，事情已经这样了，说那些有什么用？
可能这整件事里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内州那些手太长的人被处理掉，从今往后，外州没有多余的人插手，只有山千和政府。Ue
将文件整理好后，林慈看向宣风凌，无奈摇头：“我们还是输了。”
宣风凌神情坦然：“你知道吗，我之前觉得山千能统一底州，是幸运，是天时地利人和，再加那么一点小计谋。
“直到面对她，明明看起来，她什么都没做，却到处是她，你可以说是环境、说另些外部力量迫使我们做出行动，但细究起来，每个变化的支点都绕不开她。”
她确实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山千这个人……真的很强。
宣风凌看向窗外车水马龙，接通电话：“妈妈，怎么了？”
“小金牙，我听着外州动静不小，你没事吧？”
“没事，我好得很。”她微微一笑，“家里需要帮忙吗？”
“不用，咱肉联厂小厂子，没啥事，还有万象集团帮助，你好好在外州，但要是累了啊，就回家，妈给你做菜吃，妈做的菜，人山千董事长都说好呢。”
“好，今年冬天我在家过。”
林慈垂着眼睑，走到这步，才知道无力回天是什么滋味。
“确实是没办法了，那可是圣殿政府认定的啊。”
方停秋瘫倒在办公椅上，无力地抬手，“咱在网上表个态吧。”
沐之锦疑惑：“那边没说需要公开表态。”
“是态度问题，”方停秋微笑，“咱们董事长的论坛不是有那么多什么镇圈神文嘛，大力推啊，让董事长也看看，囚禁、重生、一夜情，酸涩、拉扯、带球跑，咱们得多喜欢她。”
沐之锦：……
果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唉——”
关楚舟回了家就躺在沙发上，长长叹口气，不明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哪个环节都没出问题，偏偏就成这副局面。
还是说，从开始就走错了呢？
错的路只能继续走，那没办法，努力找找心理慰藉，相比底州，她们这群人很幸运了，当时底州活着的都没几个吧。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关楚舟再次长叹，丧归丧，第二天她就让人整理了部分资料给山千，又遵循山千的意思，不公开签署股权转让合同。
阿鸣兔仍然是她负责，不过上头压了个山千，说准确点，是谁的头顶都有个山千。
后来听从山千的话，拉了个濒死的芯片公司一把，凑活着运作。
而她没再联系暗城的人，她不信山千对暗城对其中的动作什么都不知道，山千此人，比暗城可怕多了。
处理各家的烂摊子比较费时间，待山千整顿好，已经是一个月后，她去了趟底州边境的农业生产及研究基地，看见戴着遮阳帽，正在地里查看作物情况的宁来期。
山千的到来，让宁来期十分错愕，在面对这位年轻强势的老板时，罕见地无措起来。
大概四五个月前，山千的一名助理找到她，让她签署一份文件，她没看是什么文件，反正自己做不了决定，哪怕卖命都无所谓。
之后她得到消息，万象集团以代理人的身份，向法院提起诉讼，追加原长生草综合公司董事长穆拢的法律责任。
这件事由万象集团在社交平台发布，陈列出详细的人证、物证，对所有事件的时间线巨细无遗，为当年盛世公司的遭遇平反。
毫无争议的，万象集团胜诉，穆拢没有到场，至今死活不知，但泼在宁来期身上的污水洗干净了。
她有着刻苦钻研不断创新的学术精神，在业界有至关重要的位置，多家大学邀请她为新研发的产品进行讲座，她的名字重新被提及，不再是毒粮母。
宁来期说不出什么滋味，那天，她看着报纸中密密麻麻的文字报道，沉默了很久很久。
想笑，又想哭。
她都七十多岁了，情绪很难出现这么大的变动。
她觉得人类的情绪不够用。
最终，她拒绝那些讲座邀请，继续在基地研究新型产品，日复一日。
“最近来了几名新研究员，怎么样？”
山千的声音打断宁来期的思绪，她看向另一旁的大棚：“都很精神，挺不错的。”
“那就好，”山千摘了颗番茄，“可以吃吗？”
“能吃，是成熟的。”
“嗯，比上次的味道好。”
她咬了口番茄：“长生草这家公司，你要不要？要的话我收拾一下，跟盛世合并。”
至于长生草的穆拢，快到忌日了吧？
宁来期怔怔地看着她，慢慢摇头：“不用，我在这里挺好的。”
“那行，听你的意愿，”山千又摘了两颗番茄，带回去给九狓尝尝，向外走，挥了挥手，“需要东西跟负责人直说，不用太辛苦，劳逸结合。”
宁来期出神地望着山千的背影，有些恍惚，忽然间，理解很多人为什么会敬爱崇拜她。
至少，她对她们很好。
不是吗？
既然都到底州，山千又去了趟战区，基本上竣工，只是有件事情不明白，都提高生活质量了，干嘛还拿着她的照片烧香叩拜。
真的很诡异。
索性，她在底州各部视察，介于前期她在用人选人费了心思，以及奠定大部分事物根基，所以后期基本没问题。
基础非常重要，是以山千没替换外州那群人，究其根本，没有人比她们做得更好。
林慈、方停秋、关楚舟、商竟行……等等等等，山千还蛮喜欢的，只需要让她们听话就行了。
当然，再喜欢，不听话的就消失吧。
又折腾些时间，山千才回外州的总部，到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助理文娅汇报工作完毕，听着她指示。
后面的东西处理起来轻松多了，山千握着钢笔，看向文娅身边的助理：“新来的？”
那助理赶紧回道：“是的，董事长，我叫冯琪。”
山千只点头说了句好好干。
两名助理离开办公室后，冯琪紧张地说：“娅姐，你今天很忙，晚上我送董事长回去，可以吗？我想锻炼一下自己。”
文娅笑道：“可以啊，其实路上没什么事。”
冯琪点点头，好不容易挨到山千下班，心里酝酿着应付的措辞，不过山千对他的出现没意外。
一路无话。
冯琪打开车门，看着山千离开，咬了咬嘴唇，追上去说：“董事长，我可以向您请教一些问题吗？”
山千转头打量着他：“什么问题？”
“这里……说话不太方便，”他拧着手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能不能进屋谈谈？”
山千示意他跟上自己：“进屋吧。”
冯琪心中一喜，忙不迭跟上她的步伐。
回家，山千把两颗番茄扔给九狓：“新品种，没上市的。”
“哎，好嘞！”九狓咧着嘴笑，审视着冯琪，“这人谁啊？”
“没什么。”
山千替冯琪回道，随后带他进入书房，转身靠坐着书桌：“说起来，我之前见过你。”ǖ
冯琪低着头，语气娇羞：“真的吗？董事长在哪里见的我？”
“慈善晚会。”
“！！！”
冯琪瞳孔紧缩，骇然失色。
山千挑起眉梢。
头次见上赶着找死的。
第96章 作者讨厌她
失去对角色的掌控权后，小说意识体用尽方法，在女主云清歌那儿碰壁，便找到一名原书中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进行剧情修改。
小角色不会影响整体剧情，修改之后也能随时抛弃，比女主要好使唤得多。
只是在怎么接近山千的问题犯难，山千的小区进不去，公司更是闲杂人等勿入，根本没有碰面的机会。
小说意识体绞尽脑汁，干脆让冯琪好好学习，被万象集团录取。
经历两次面试失败后，冯琪终于成功应聘，并且顺利通过三个月的实习期，成为助理。
接下来，就是与山千更进一步，好让小说意识体成功。
它想起之前了解的，有两个柔弱的男生成功博得山千的怜悯，那么冯琪也行，他长相清秀，气质柔软，应该能让山千多看几眼。
当冯琪跟随山千进入书房时，它是兴奋的，可山千之后的话泼了它一盆冷水，为什么……
冯琪更是惊骇，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他看见周围被暗灰色的能量充斥，完完全全的；他看到山千的身体逐渐高大……不，是他在变矮！
冯琪低头，身体滋啦啦地被融化，痛苦被意识到时，他没有叫出声，就变成一滩血水。
唰——
小说意识体无所遁形！
山千双手环胸，饶有兴趣观察着面前的红色人形生物。
有太多好奇的事，小说意识体传输给云清歌的剧情，究竟是原版还是故意修改；作为小说意识体，必然有某些特别的能力，揭穿她身份的把戏轻而易举吧？
山千甚至想到，如果她作为小说意识体，有一万种方法修改剧情，但，小说意识体偏偏选择最蠢的一种。
和她当面对峙。
小说意识体也懵了，它的力量对山千，如同以卵击石，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不用它说话，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住它。
“如果你能乖乖听话，我可以考虑放过你。”山千说。
小说意识体怒道：“闭嘴！我不会和你交流，你这个低劣的篡位者……”
啪！
山千打了个响指，裂缝本源浮现在身后。
行吧，懒得费工夫。
眼见着小说意识体要被吸入本源中，忽然，它的身体被强行拐弯，直接没入山千所戴的指环中。
山千微怔，忙向指环内部看去，缪打了个饱嗝，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指环内扑出来，撒娇般地抱住她的手：
“主人，我睡得好饱啊，超级舒服，是不是睡很久了呀？我做了好多奇怪的梦，有些还很可怕。”
指环内没有别的存在。
山千心神微动，书房恢复原样，她把缪捧在掌心：“睡这么久，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缪头摇得似拨浪鼓，“就是很舒服，刚刚还有点饿，吃了什么东西之后就感觉饱饱的，嗝～”
山千轻抿嘴唇，缪把小说意识体吃了？之前都没有这种情况。
她用手指抚摸着缪的脑袋：“有哪里难受就告诉我，给你攒了很多动画册。”
“真的吗？谢谢主人！”
苏醒之后的缪活泼得不得了，说要看好多好多动画册，忽然想到什么，抱着山千的胳膊，语气有些委屈：“主人主人，我跟你说，我做了好多可怕的梦。”
“那都是梦，和现实没关系。”山千向卧室走，准备睡觉。
“可是梦很真实，而且还有主人呢？主人也好可怕！”缪现在还后怕着。
“你第一天认识我？”
山千乜它一眼。
缪想了想：“不一样，梦里的主人不认识我，好凶的。”它又细细看她，“现在的主人我特别喜欢，虽然我也心疼梦里的主人，唔……梦都是假的，主人才不会受伤呢。”
山千嘴角微微勾起，把缪放在床头柜上，从抽屉里拿出缩小好几倍的枕头被褥。
之前在底州时，缪看动画片说想要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山千于是让玩具公司定制了套。
后来她去部队，缪一直待在指环里，再之后就昏睡不醒。来到外州后，山千按照缪的新体型，重新让玩具公司定做一套，只是一直没拿出来用。
缪对自己的小枕头和小被子非常喜欢，抱着枕头傻笑好一会儿，又注视着山千：“主人，你真好，我不喜欢那个梦。我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真的呢，因为怎么都醒不来，我真不喜欢，主人在梦里很可怜。”
山千换了衣服：“别纠结了，只是梦而已，我还有事要问你。”
缪拍拍脸颊：“嗯！都只是梦！主人才不是什么可怜的恶毒对照组呢！主人超级无敌厉害！”
山千动作微滞，眼底的笑意被森然取代：“缪，你跟我讲讲那是什么样的梦？”
缪抱着自己的小枕头，钻进她的怀里：“是特别不好的梦，主人真的要听吗？”
“嗯，我很好奇。”
缪有些无奈，最终拗不过她，说：“主人，你要听到不喜欢听的，要叫我停下来哦。”
缪从头讲起，那天它帮助山千吸收能量，却对自己的力量失去控制，晕晕乎乎的，再醒来，发现周围黑漆漆，自己所有力量消失。
它害怕极了，拼命地呼唤主人，却没有回应，在原地不敢动，哭了好久后，它才小心翼翼地挪动。
随着它的动作，周围的黑暗慢慢消退，呈现出的，是座洁白的病房，一名和山千差不多年纪的女孩躺在病床上，闭着双眼，气息微弱。
缪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白色的光芒从女孩身上迸射，周围好久都是白茫茫一片。
光芒消失的时候，它看见山千。
缪激动坏了，就要去抱山千，却被山千冷冰冰地握住，想要捏死它，发现弄不死它后，就直接把它扔进垃圾桶里。
从垃圾桶爬出来的缪委屈得直哭，它没有不听话呀，为什么主人会那么凶巴巴地对它，明明它很乖的。
哭过之后，缪还是想山千，它觉得其中可能有特别的原因，于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找到山千，偷偷跟着她。
慢慢的，它了解很多很多事情。
山千是个孤儿，爸爸妈妈在她三岁的时候被车撞死，那时候，小小的山千就在旁边看着，血溅在她的身上。
撞人的是个有钱人，说会给山千补偿两具被榨干的尸体，然后在尸体上碾了好几次，才扬长而去。
那之后，邻居们都叫她扫把星，街中的小孩称她霉神。她没有朋友，靠着优异的成绩免费上学，放学回家后就一个人窝在房子里，性格越来越孤僻。
这里也有进化师，缪没察觉到天母大圣的力量，所以想着应该只有地母大圣。
山千不是进化师，她体质不行，上学之后，是班里仅有的普通人，不过她学习成绩一直都是第一，哪门学科都会。
某天，班里迎来一位转校生，长相甜美，性格活泼，很快受到许多人喜欢。
山千讨厌这名叫云清歌的转学生，那种笑容让她深恶痛绝，为此，她不遗余力地陷害云清歌，想要她出丑。
然而，云清歌不但没出事，还在次次事件中受到贵人帮助，越发得人喜欢。相比之下，山千就更加让人讨厌，本来她的性格就没人喜欢。
云清歌越受欢迎，山千越讨厌她，出手越来越过分，最终被学校强行退学。
退学之后，云清歌的追捧者不被约束，以进化师的强大力量，变着花样欺负她，伤害她。
最后，山千惨死在垃圾堆里，死得时候眼中是深深的怨恨，是浓浓的不甘心。
缪在山千第一次受伤时就想要阻止，可现在的它什么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
它在濒死的山千的身边，嗓子都哭哑了，它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以后要永远失去主人了。
“小东西……”山千忽然唤它，气若游丝。
“主人我在呢！”缪忙忙答应，努力跳高，它实在是太小了，不跳高根本被看不见。
山千望着飘着雨丝的天空：“好累啊，这十几年的人生，像被人推着走完。”
缪哭哭啼啼：“主人我不懂，主人你能起来吗？好多血啊……”
“有时候，我感到迷茫，是谁在决定我的人生，”山千缓缓阖眼，“好累啊，我的生命在流失，变成泣血的文字，这……是一本小说，我的人生没有光明，从头到尾……是恶毒，是善良的对照……好累，如果有来生，我想做个了不起的人，做大老板，或者大将军……”
声音消失在暴雨中，缪僵在原地，它不要失去主人！
在它的眼中，山千如同泡影般融入一本书中不起眼的一页。
它看见，在那页纸的下方，写着几个字——
死掉了。
舒服。
那之后，书也消失，缪浑浑噩噩地，好久好久才醒来。
“还好只是梦，我真的很害怕，”缪说着又哭起来，“主人一定要好好的！”
山千垂着眼睑，手指敲敲它的脑袋：“只是梦而已，不用害怕，看会儿动画册压压惊？”
缪点点头，不放心地又看她一眼，暗暗下定决心，它要保护好主人！
山千安抚了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床头柜。
这部分剧情和云清歌转述的没有出入，那么基本能确认，这才是小说的原剧情，可她之前知晓的都算什么？
只是边境小镇也消失了，无从查起，那边境酒吧还是其中的人物，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缪看到的在病房里的女孩又是谁？据它说，它不认识，并且也再想不起来具体的面容，真奇怪，有什么关联吗？
不过，唯一能肯定的是。
小说作者极其讨厌她。
简直是恨入骨髓的程度。
第97章 分身
山千本想等缪情绪缓和些，再问问它，能不能想起当初在风锈山脉经历的更具体的事情。
缪虽说昏睡很久才醒来，大概是情绪激动哭过好几场的缘故，看了会儿画册，就缩在她的掌心里睡着了。
这本小说的剧情啊……
山千眸色暗沉，无论哪种剧情，她都做出与剧情不同的行为，相信和小说相关的存在总会找上她，就像小说意识体。
说起小说意识体，她倒百思不得其解，是怎么被缪吃掉的？真奇怪。
翌日清早，山千出门就见九狓四仰八叉躺沙发里打游戏。
“大人，”九狓看向她，“今天去公司不？我做了早餐。”
山千摇头：“不用，你吃吧，最近很闲吗？”
“怪无聊的。”
九狓之前在博物馆干了段时间，就不干了，后续又做过许多工作，总是闲不下来，这两天琢磨着让猩红带她去猩红工作的地方，被拒绝了。
山千拿起茶几上的报纸：“你要实在很闲，就去边境找黑麟长翼，让她带你到各个山脉玩。”
九狓不知想到什么，啧啧几声，跟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里。
“我最近准备学个新技能，画画怎么样？我小时候画画被夸说跟我长得一样呢。”
“挺好的，想学什么都随你，”她想了想，“我认识位美术学院的教授，要我介绍吗？”
九狓嗐了声：“不用不用，我自己找老师了，网上学呢。”
“那行，家里没什么事……”山千说着，准备出门去吃早餐，听到电话铃声，拿起手机。
动作微滞。
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另一部手机——雾槿山，通话联系人名为韩思勉。
是关于战区的事么？
山千没有着急接电话，沉默着来到书房，轻抿嘴角。
近些月她忙碌万象集团的各项事务，对部队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没落下，还经常过去。
之前绥苍说清剿边境反叛军后，上面会下命令将她调到外州，但调令一直没下来，只让她先驻守着。
细想来，能理解上面的举动，底州边境的反叛军最是根深蒂固，跟野草似的，一茬割了又冒出一茬，极易死灰复燃。
留着她在，既能管治佣兵，又能震慑反叛军，防止反叛军再形成规模卷土重来。
等佣兵像北、东两部具有影响力，且别无二心，反叛军成不了气候，上面应该才会考虑下发调令，定不会太声张。
在响铃自动挂断的最后一秒，山千接通电话。
“你好，韩明使。”
“槿山，最近还好吧？”韩思勉很喜欢雾槿前，私底下会直呼其名。
“挺好的，部队训练照常，边境局势稳定，有什么问题吗？”
“这……唉，真叫人难以启齿啊。”
山千见缪睡醒，便让它先在桌上玩，随后说道：“韩明使但说无妨。”
韩思勉语气迟疑：“槿山啊，上面的调令还没有影，你能不能秘密来到外州，帮我一个非常私人的忙？”
“秘密前来？”她安静少顷，“韩明使，能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韩思勉先叹口气，这才娓娓道来，她有名心腹部下，奉命前往外州边境调查情况，在解决一起官官相护的贪污事件后，说发现边境反叛军首领的蛛丝马迹。
二人联系变少，最后一次联络，部下告知线索指向暗城，再之后两人断联，已经快三个月的时间。
“她是我最信任的人，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我怕她出现什么意外，派人暗中打听，却没有相关的信息，又担心大张旗鼓宣扬打草惊蛇，害她于不利之地。”
韩思勉语气诚恳：“我也曾让其她人暗中寻找，要么跟着下落不明，要么一无所获，实在没办法，才找您帮忙。”
山千思忖了会儿，说：“我理解韩明使的担心，可我驻守边境，贸然离开，怕是不太好办。”
“你放心，我会用调用相关人员过去，要有不易控制的风吹草动，会提前通知你。”
韩思勉说，雾槿山这类人物不是她能随便调遣，别的人倒是轻而易举。
“好，我会去的，韩明使，她叫什么名字？”
“赴知扬。”
山千挂断电话，等着韩思勉把具体的信息发送过来，用手指戳了下缪：“现在饿不饿？”
“不饿不饿，我饱饱的。”缪正抱着钢笔在便利贴上画画，听到她的话连忙回应。
“那就好，先玩吧。”
山千手肘撑着桌面，单手托腮，她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将‘空间扭曲’和‘时间掌控’全部学会，目前唯二没学会的是‘亡、生之书’，以及完全没文字的空白之书。
一年的时间，用尽各种奇珍异宝，她才将《亡、生之书》翻到第二页，直到上个星期，她把这本书的第二页学会。
修行过程可谓举步维艰，但效果却出奇，简直匪夷所思，甚至山千学会了还觉得天方夜谭，这在进化师史上从来没听说过！
《亡、生之书》第一页，主要针对灵魂及精神力修行，第二页是针对**。
举例说明，她现在能够创造出一个分身，以她本身的精神力操控，如同她自身行动。分身的数量取决于她《亡、生之书》第一页修行的精通程度，及精神力强弱。
正好试试！
山千心神微动，片刻，她的身边出现一模一样的“山千”。
二号山千缓缓睁眼，两两相视。
“……”
然后，异口同声。
“不愧是我！”
缪惊呆了，突然有两个主人，好神奇！哇，那它岂不是有两份快乐？！
开心！！
使用分身相当于同一时间处理完全不同的两份事件，可能一人在开会谈工作，另一人在战斗，对精神的控制能力要求非常高，同时精神消耗也极大。
好在山千早就习惯多线程做事，她就是再造出佣兵团团长褚弋的分身都没问题，不过没必要。
不多时，韩思勉将整理好的资料发送过来，包括赴知扬的个人信息。
山千略微思索，将缪带上，转瞬就出现在外州边境。
考虑到雾槿山的身份过于耀眼，她便换了副样貌。
方角四大州中，除了中心州全地安稳，其它州多多少少都会有片混乱之地。
外州不同于底州，后者边境主要存在两种人，佣兵及反叛军。
这是由于早前底州荒芜贫困，发展落后，政府军懦弱，让两方侵占，时至雾槿山清剿反叛军，才拿回来不少。
而外州边境不仅有着反叛军和佣兵，还存在着三教九流各等人物，居住的混乱之地，统称为暗城。
在更久之前，经过战争、叛变、内部勾心斗角等一系列事情，暗城地区局势动荡，有能耐的人占据一方为首，自立规矩。
“直到今天，地区也不太平，几家主事的手底下人时不时发生冲突，三天两头就得打一架。”
辛朽汇报她知晓的全部情况，巨细无遗：“不论别的势力还是反叛军之流，换领头人的事很常见，但称霸地区十几年几十年的也大有人在，我待的红头酒吧就是其中之一。”
顿了顿，“老大发给我的消息，我留心调查，这片区域没听说过那个人或者信息相似的事件，你要来吗？老大。”
“嗯，我自己来吧。”山千说。
“要我来找你吗？”
“不需要，但你要是无聊可以来。”
放下电话，山千活动着手腕，觉得自己应该吃了早餐再来的，不过，都到这儿了，进去看看。
暗城的厨艺水平估计和九狓差不多。
主干路是混凝土铺的，表面粗粝，有些地方大概是长年历经热胀冷缩，裂开条缝隙，从中冒出枯黄的野草。
一座生锈的铁拱门架在主路尽头，门头的字锈迹斑斑，写着：三颗集市。
集市内部人不多，道路两旁摆摊的小贩有的打牌有的玩游戏，时不时爆几句粗口；行人大都专心赶路，目标明确，两耳不闻窗外事。
正值晌午，阳光闷热。
山千走了段路，没看见饭店，想了想，走进一家像是便利店的商店。
“来桶方便面。”
店老板幽幽抬起眼皮，从身后的货架拿出一桶泡面扔到桌上：“一百块。”
山千挑眉，这儿的物价真够随心所欲的。
她看向方便面桶的包装：“过期半年了。”
闻言，店老板语气更冷漠：“离柜概不负责，交钱。”
山千的目光扫过货柜：“都是过期的？”
“你找死吗？”店老板对她轻蔑的态度分外恼火，手做鹰爪向她脑袋袭来。
山千目光平静：“这儿归我了。”
在这座商店找个不过期的食品，比处理尸体还困难，后者只需要踢出大门，就万事大吉。
折腾半天，山千终于找到一罐日期新鲜的牛肉罐头，加热之后，正吃着，门外传来骚动，紧接着，一名年轻人跑进来，语气兴奋。
“可有好戏看了，锦场那儿有人……”
年轻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望着吃罐头的山千，皱眉道：“你是谁？”
山千语无波澜：“继续说。”
“不是，你谁啊你，怎么坐这儿的？店老板人呢——”
年轻人瞳孔紧缩，霎时间，脸色惨白如纸。
第98章 恶鬼是她
山千吃完，便扔掉罐头，随后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嘴巴。
罐头没有落地，而是瞬间变作锋利的钢刀，将年轻人裹挟，其中有两片刀刃刺进她的肩膀。
年轻人大惊失色，因为痛苦禁不住闷哼一声，却半点不敢动弹，眼神闪烁望着山千。
好强！究竟是什么人？脸生得很，这儿又来个狠角色么？店老板怕是已经遭到不幸了。
在她震惊思考时，裹挟身体的钢刀没有停止生长，泛着森森寒光的刀刃仍旧向体内刺去。
再这么下去，她会被生生碎尸万段的！
“大人！”年轻人终于慌张，姿态极其卑微，“我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
山千丢掉纸团，站起身，向年轻人靠近。
果然，她还是不喜欢听废话。
极强的压迫感袭来，如同亿万吨重的大山压在身上，年轻人脸色铁青，忽然想到山千之前的话，哆嗦着嘴唇说：
“锦场那儿抓住一个卧底，正被公开处刑，我、我不知道别的了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好不好，求求您……”
说着，她眼泪鼻涕直冒。
山千分外嫌弃，问道：“那地方怎么走？”
“沿东边的路直走，第一道十字路口向右拐弯就是了。”
山千没再说话，大步离开商店。
年轻人目光小心翼翼地追随她，确定她真离开了，才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
旋即她恶狠狠地咬牙，该死的！哪来的愣头青，居然敢在三颗集市放肆！必须汇报给老大！
束缚住身体的钢刀缓缓消失，年轻人就要急不可耐跨出去。
唰——
钢刀急速生长，充斥整间商店。
“呃……”
年轻人瞪大眼睛，软塌塌地倒地，鲜血迸射在数不清的过期食品上。
山千到锦场的时候，那儿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不远处的黄土地面躺着具尸体。
尸体死状极其惨烈，身体的肉被剔光，只见血森森的骨头。
地上到处都是人体组织，浓烈的腥味刺人鼻腔，她看向尸体还算完整的脑袋，不是赴知扬，没见过。
“那家子下手还是这么狠，啧啧，被剐了几千刀，看得我都有点反胃呢。”
“杀鸡儆猴罢了，外面不安生，暗城中勾心斗角，好不容易抓到个叛徒，不示众都有点可惜了。”
两个人闲聊着，从山千的身边经过，谈了几句又将话题转到别的东西上。
山千慢悠悠收回视线，随便选了个方向，走进集市中一座年代久远的旅馆中。
旅馆内飘着烟草味、血腥味、肉质腐烂味和发霉味等等混合而成的味道，令人作呕。
她跟老板说要一间房，便拿着钥匙上二楼。
通向二楼的楼梯是木质结构，踩上去会发出吱吱的声音，相比一楼，二楼过道更为肮脏，甚至其中一扇门下蠕动着密密麻麻的蛆虫。
旅馆的房间狭窄逼仄，没有窗户，也没有照明工具，靠着走廊的一盏灯连房间内部的样式都看不清，关门之后就彻底漆黑一片。
山千双手环胸，厌嫌地看着地面陈年老旧的污渍，和喷射在墙面不知是什么的液体，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没进去。
“这里真恶心，三颗集市绝对是暗城最差劲的地方！”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山千转头看去。
一名年轻人从房间里出来，拍拍衣服的尘土，下楼去找老板理论，声音隔着楼都听得一清二楚。
“脏乱差我就不说了，睡没多久，天花板掉下来一具尸体，这怎么说？”
“这位顾客请不要激动，世界上人口数量惊人，可能存在于任何角落。”
“你扯什么蛋？不退钱，我让那尸体存在你肚子里！”
“钱不能退啊，旅店本来就不贵……”
两人说着说着争论起来，随后传来打斗声。
山千本来想在这儿等某些人过来，但实在进不去房间，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下楼的时候，她看见老板把年轻人的尸体往蓄水桶里塞，发现山千，动作依旧不慌不忙，还分外无奈地解释：
“我的天呐！人实在是太多了，每分钟很多人诞生，又有很多人死亡，这块土地迟早要爆炸，唉。”
她嘶了声，看着山千，“你要走吗？都没有休息吧？”
山千面无表情：“太烂。”
烂到连自认为吃苦耐劳的她都忍受不了。
老板表情郁闷：“这话说得好伤人啊，我好歹在三颗集市开了十多年旅馆，还准备翻新呢，哦对了，你要走钱我可不会退。”
“那就如实告诉我一些事。”山千脚步顿住。
“打听消息是吧？”老板咧嘴一笑，“这是另外的价钱，要贵二十倍——”
噗呲！
老板的声音戛然而止，茫然地低头，就见双臂血肉炸开，又快速地融化，只剩森森的白骨。
“……”她张了张嘴，后知后觉感受到疼，巨大的痛感袭来，她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千绕过案台，抬腿踩在疼得满地打滚的老板身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不疾不徐。
顿时，好像身上压了千万斤重，老板脸色煞白，汗如雨下，一寸寸皮肉在莫大的恐惧下，止不住颤栗。
她动不了，被迫与眼前如同地狱而来的恶鬼对视，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给你退钱，求求你……求你不要杀我……”
声音跟热锅上的水珠似的，抖个不停。
山千道：“三颗集市内具体情势。”
心想，这儿的人喜欢用剔骨处刑震慑，还蛮容易上手的。
旅馆老板满眼恐惧，心里升起一个骇然的想法，这个人，要比集市内所有人可怕残忍！
“这里……这里存在两方互相针对的组织……”旅馆老板哆哆嗦嗦地说着。
山千沉默聆听，三颗集市的原身是边境破落的小集市，后来被反叛军占据，再之后发生几起冲突，易主数次。
时至今日，集市内有两方上得了台面的势力，一方首领名叫祖领，占据集市东边；一方首领名为丰八，占据集市西边。
除此之外，常住于集市的，有旅商、旅人、散修、逃犯等等等等，还有部分成群的反叛军，规模不大，店老板快一个月没听到这伙人动静，猜可能已经离开集市。
山千思索着，除占据地方的组织势力，暗城人员流动极大，一板一眼这儿问问那儿看看，不是寻找赴知扬的好办法。
赴知扬也不会笨到暴露真实信息，韩思勉那边担心宣扬出来引起有心人下手，对赴知扬本人不利。
那就，让暗城变成即使赴知扬大咧咧走在街上，也没有任何人觊觎的地方吧。
店老板喘着气，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晕倒，在锥心刺骨的疼痛中祈求道：“大人，您现在能放过我吗？求求您。”
“你是谁的人？”山千又问。
店老板嘴唇颤了颤，大脑在恐惧中飞速转动。
之前还问她集市的情势，应该是外来户，也确实看着面生，现在又问她属于谁，有什么关系吗？还是有私人恩怨？
“我……”她牙齿直打颤，“我是散户……”
啪！
店老板的脑袋砸进蓄水桶里，年轻尸体的怀中。
不说实话就算了。
山千面无表情，抬腿把无头尸体踢出旅馆大门，扭头看向二楼楼梯转角。
一直在上面偷窥的人猛地缩回身体，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大口喘气，听着没动静了，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却见一双笔直的腿。
他的视线顺着且笔直且修长的腿上移，停在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
眼中没有丝毫情绪，黑得仿佛地狱中的沼泽，能把神、鬼、人都卷进去，然后——
撕碎。
“啊！！！”
他吓得下意识后退，后背却撞上墙壁，这一撞让他清醒不少，慌忙跪在地上：“大人，我跟那老板没关系，我我我我就是来这儿住的普通人，我来这里两天没有出去过，谁都不认识，求求您不要杀我……”
山千神情漠然：“说具体。”
住进这座旅馆的时候，她探查过，里面就三个活人：店老板、生气的年轻人，一名男生。
男生被店老板的惨状吓到，哪还敢不说实话，一股脑全交待了。
他名叫赵经，来三颗集市是为了寻找妹妹，快半个月前，两人途径暗城，无意惹上一位人物，发生冲突。
妹妹比赵经实力强，拼死送赵经逃出去，自己却被捉走。
“我的本源能力特殊，是防御系，但能够和特定联系的人心声交流，”赵经边说边观察山千的表情，“最后一次联系妹妹的时候，她说自己被蒙着眼，但是听到有人说起身处三颗集市的话，所以我才来的。”
他重重地吞声口水：“可是来之后，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每个人都很可怕。”
是真的好可怕！哪怕他的房间床底下是两具干尸，他都没敢跟店老板吱声。
刚刚听到争执，他溜出来想看能不能浑水摸鱼，换间没尸体的房间，哪想得到后面会发展成这样！
山千问道：“捉走你妹妹要做什么？”按理来说，应该会直接杀掉。
赵经迟疑着说：“当时受到很多因素影响，我没听太清，妹妹说那些人抓了好多好多人，基本都是进化师，像是要去什么地方来着。”
他细细想了想：“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被抓的人很多，大多数是年轻人，她说被抓队伍里有个‘赴姐姐’帮她不少东西，她们会计划逃出来，可是我不放心。”
山千心神微动，会有这么巧吗？
突然，从旅馆外闯进来好几个人，气势汹汹，目光第一时间锁定楼上的山千。
山千转身，下楼，步伐不紧不慢。
可算是来了。
第99章 视觉冲击
踏、踏、踏……
皮靴踩踏声富有节奏感，一声、一声，好像与众人的心脏跳动同频。
旅馆一楼，所有人绷紧身体，精神高度集中，一错不错盯着从二楼向下走的山千。
接到通知，她们都无比意外，居然有个生人在三颗集市闹事？先是商店的老句被杀，后面的老号死得更惨。
没等老大发命令，又有消息传来，旅馆老板的尸体被扔出来，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人究竟是谁？脸生得很，完全没听说过，难不成是西边丰八请来的打手？
领头的定了定心神，看着缓步靠近的山千，说道：“既然来了暗城，那就……”
砰！
领头的话没说完，身体骤然炸开，鲜血溅了满屋。
“……”
霎时间，旅馆内死一般安静。
离领头最近的年轻人僵硬地抹了把脸上的血，后知后觉，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叫声：“啊啊啊啊啊……”
“安静。”山千声线没有波澜，话出口，那尖叫的年轻人喷出一大口鲜血，直直倒地，双眼仍然大睁着，充斥着浓浓的惊恐。
其她两三人早被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一个个腿软倒在地上，见状，纷纷捂住自己的嘴巴，就怕落得和年轻人一样的下场。
山千眼睑微垂：“叫你们首领过来。”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惧怕，大脑还僵硬着。
看她们还杵着，山千直说：“滚。”
“啊！是！我们这就去通知老大！”
“大人您稍等等，我们立马去！”
几人连滚带爬地往旅馆外跑，生怕晚一秒山千后悔，天呐！三颗集市怎么会来这么生猛的人！完全没有交流的可能性，她真的是人吗？好可怕！
楼上的赵经也被吓傻了，浑身僵滞，愣愣地望着血淋淋的一楼，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他喉咙发痒，见山千转身看他，一哆嗦，直接从二楼滚下来。
“跟着我，能联系到你妹妹的时候告诉我。”山千后退几步，避开狗啃泥姿势滚下来的男生，眼中尽是嫌恶。
赵经急忙爬起来，只觉得牙关发僵：“是，是，都听大人您的。”
山千不再看他，走出旅馆大门，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视线随意扫过，有几个人慌忙地收回视线，细看，会发现她们的肩膀在颤抖。
冷风吹拂，夜色正浓。
没多久，一辆老式越野车带着粗糙的引擎轰鸣声驶来，停在距离旅馆不远处，同时，街边负责监视的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向着越野车靠近。
越野车的副驾车门被打开，从中下来个中年人，满脸横肉，冷眼打量着山千：“你是哪来的？”
山千身形笔挺，斜乜她一眼：“三颗集市我要了，你可以滚，也可以跪下。”
“啥东西？！”
祖领一下子提高声量，怀疑自己是不是大晚上幻听了，什么玩意儿就敢来抢集市！
刚刚她虽然象征性地问了句，心里却想着这人八成是丰八从哪儿挖来的，年纪轻轻，实力强横，丰八花多少钱，她就出双倍的价格，收入麾下充当门面。
没想到却是个猖狂的愣头青，简直太好笑了，真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
跟随在祖领身边的人也都感到好笑，一年到头听到说这种话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最后不都是死得声儿都没有？她又凭什么？！
“我说你长点脑子，以为杀了几只蚂蚁就觉得自己无敌了……”
祖领语气不屑，说着说着，发现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又感觉浑身冷飕飕的，真的很冷，冷到骨髓。
是刮寒风了吗？她低头看去，就见分列整齐的森白肋骨内，鼓动的心脏“噗”地声炸开。
轰！
“啊啊啊啊啊！！！”
众人齐刷刷后退，惊恐地看着祖领血淋淋的尸体，好像白天她们公开处刑的人，只留着脑袋……不，那可是剐了几千刀啊！而祖领却是在一瞬间，身体像火烧了的蜡烛融化。
极强极惊悚的视觉冲击，让所有人的大脑宕机，视线再一次投在山千的身上，这次，没有嘲讽的笑容，只有溢于言表的恐惧！
她……究竟是什么人？
“谁还有问题。”
明明是反问，却用肯定的语气，山千甚至懒得朝她们投去眼神。
众人面面相觑。
“大人！”
一名绿头发女人从人群里跌跌撞撞冲出来，跪在山千的脚边，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我听您的命令，我永远效忠于您！”
“绿安，你当什么走狗……”
人群里有人愤怒呵斥，话没说完，跟祖领一样倒地。
所有人唰地离两具尸体远远的，唯恐避不及！
绿安眼珠转了转，扭头瞪向其她人：“祖领已经死了，你们想效忠就陪着她下地狱，以后东边归这位大人所有，谁不服就站出来！”
“不、没有……”
有人害怕地跪下。
有了个带头的，加上地面几具尸体恐怖的教训，众人纷纷下跪，不敢再有迟疑。
山千微不可察地挑眉，算是有个识相的聪明人，她俯视着跪在脚边的绿安：“是整片集市，我都要，去通知丰八来见我。”
“是，大人。”
绿安心脏狂跳，她之前只是个透明角色，想到以后可能会成为这位大人的得力亲信，就忍不住想笑。
但因为极大的紧张和恐惧，她面部肌肉僵硬，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扫了眼地上的尸体，这才觉得玄幻，集市的地头蛇死了……短短几秒钟，死得毫无还手之地……
山千让赵经滚出来把越野车的座位收拾干净，打算在这儿等那个丰八，已经不指望找到什么干净的住处。
“大人。”
她回头，漠然看着绿安。
绿安吞声口水，鼓足勇气：“请问，大人您的名讳是？”
“千凛。”
“是，我现在就去找丰八。”
现场其余人仍然跪着，大气都不敢出，头低得恨不得塞进地砖里。
赵经很难无视那两具可怕的尸体，颤颤巍巍地把车厢内打扫干净，便忐忑不安地立在一旁。
“起来吧，”山千坐进车厢中，对那伙人道，“把消息传下去。”
“遵命，首领！”
“我们立马去通知别人，大人。”
一个个如释重负，表了忠心后溜得比兔子还快。
这个千凛，好凶残！
山千闭目小憩，想着丰八可能会逃跑，废物东西倒不重要，拿到三颗集市，再整理一下此地具体情况。
赵经跟木桩似的站在车旁，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害怕哪惹得山千不高兴，和那几具尸体一个惨样。
快黎明的时候，绿安才赶回来，谄媚道：“大人，我照您的吩咐通知了丰八，就快来了，您之后要不要回院子？天气预报说这儿一片可能下雨。”
山千慢吞吞地抬起眼皮：“把两边的资料都给我，集市内常住、短住、流动人口类型具体名单整理好后给我，重点收集与反叛军有关的信息。”
来都来了，顺带把反叛军清理干净再走。
绿安愣了阵儿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我这就去办。”
她在脑子里反复回味山千的话语，平常都领把这个人杀了、那个人剁了的命令，头次接这样看着特别事儿的命令，还反应不过来。
没多久，天空飘起毛毛细雨，一辆大货车从街道尽头急速驶来，车灯照亮越野车，不仅没减速，反而速度更快！
“大人！”赵经吓得腿软，别说没力气跑来，就是有力气，他也不敢擅自行动。
眼看着货车离越野车越来越近，地面都随着颤动起来。
“哗啦——”
在距离越野车将近三米的距离时，货车瞬间变成一滩水，流了满街，其中有红色血丝若隐若现。
赵经再也没有力气，坐倒进水滩里，听着自己心脏咚咚地跳动声，大口大口喘气，看见几缕血丝向自己飘来，立马狼狈地爬起来，惊魂未定。
山千歪头：……
真稀奇，没跑，急着找死来了。
“会开车吗？”她问赵经。
赵经点头如捣蒜：“会会会，大人您要去哪里？”
“向西边开。”
“是。”
对于三颗集市的人来说，这天注定不平静，原先占据集市两方的地头蛇人物，不到一天的时间被杀，且死得极其可怖残忍！
而三颗集市的新主人乖戾、残暴，要么臣服，要么死，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她要整座集市！
对此，山千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无聊。
这座处于暗城边缘地区的三颗集市，肮脏、落后、贫穷、规矩薄弱、食品过期；里面所谓的大人物更是弱得不堪一击，简直是废物，如果不是她要查查赴知扬的线索，根本没兴趣涉足。
她稍微花时间处理了下两边的剩余成员，然后分别在祖领和丰八的家里搜查，这俩人认得字不多，文字信息基本没有，便只能等着绿安的整理结果。
绿安头一次做这种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到下午的时候才慌慌张张找到山千，说：“那个那个……反叛军走了，没听到声响，不知道去哪儿，经常住的有打铁匠，还有个老进化师……”
“……”山千闭了闭眼，有些头疼。
察觉到山千表情不悦，绿安立刻识趣地闭嘴，惴惴不安。
“最近一年，在三颗集市活跃的反叛军有多少组织，最大规模是多少人，首领能力有多高？”山千意识到这不是她公司的人，不得不问得更详细。
绿安想了想：“大人，您问得是反叛军吗？”
“？”山千换了个坐姿，“你平常读书吗？”
“我、我不认字。”
“……那没事了，回家去吧，有空多学习。”
山千摆摆手，收到消息，便把自己的位置发过去，深深地看着绿安的背影。
哈。
第100章 离谱
辛朽接到山千的电话，就动身前往三颗集市，快到的时候，听说有个极其残暴的猛人，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霸占了集市。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见到山千——不，应该说千凛的时候，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视线扫了圈，暗暗松口气。
太好了，九狓没跟着！
“大人，”辛朽出声唤道，“这集市破落得很，没啥有用的东西，要跟我去红头酒吧吗？”
山千靠着椅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眸色微敛：“不用，在这儿还有些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辛朽从口袋里拿出根棒棒糖，问山千不吃，就塞进嘴里，说：“三颗集市在暗城本身没什么存在感，位置偏僻，原先集市里的两人都是草包废物，不值一提。”
“差不多最近三个月，”她略微思索，“暗城一线台的人接触各个小地方，绑了很多人送到一线台，不知道要做什么，只知道被绑的这些人都是进化师，而且很年轻。”
她又介绍一线台，是暗城的巨头之一，盘踞地区多年，地位难以撼动，首领据说不是人，是异兽，她没见过。
一线台最出名的是规矩几乎没有的斗兽场，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是暗城为数不多的奢靡热闹之地。
“我没有得到被绑的人现身斗兽场的消息，估计是为了别的事，”说罢，她恶趣味地补充了句，“说不准是喂给异兽吃了。”
山千沉默少顷，又问：“反叛军呢？”
辛朽微微摇头：“暗城的反叛军多半是零散活动，和我这类人不沾边，目前知道的几个形成规模的反叛军组织，不清楚具体在哪儿，光听口号喊得响亮，看不见人。”
顿了顿，她想起件事：“但是，我注意到一件事，大概四个月前，反叛军们开始同时间活跃起来，向着暗城中心地带靠近，就是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人具体都去了哪里。
“我抓住过几个反叛军，用了特殊的办法从她们嘴里套出话，金组织，暗城内出名的反叛军组织，新来了个了不得的军师，说是要整合反叛军的力量，在外州搞点事。”
辛朽拿出手机，在相册里翻找：“这些人挺疯的，我觉得到时候可能把暗城也拉下水，就留心调查，这里——”
她把手机递给山千：“就这个年轻人，号称金组织的军师，好几个月了，不知道想干啥，我有种感觉，和一线台绑人的事儿脱不了关系。”
山千看见手机屏幕里熟悉的面孔，微微挑眉，旋即视线落在照片的一角，缄然不语。
“哦对了，这人和雾槿山有仇，不止一次听过她们反叛军要杀死雾槿山的消息，”辛朽嗤笑，“雷声大雨点小，这么久屁都没放一个。”
山千起身，慢条斯理整理衣服：“你用自己名义把消息传出去，就说雾槿山会来暗城清算反叛军。”
辛朽愣了下：“我没听到消息，她也不是说来就来的……”
触及到山千平静的眼神，辛朽忽地一个激灵，脑中的某道线断开，难不成……这，这怎么可能？！
虽然年龄确实相似，性格的话，天才都是那副爱搭不理拽上天的样子，但真的有可能吗？是自己思维发散了吗？
尽管外界都说山千是善良的人民企业家，不过有初次见面的遭遇，辛朽从来不会这么认为，心里评了个心狠手辣的商人，但是现在，边境指挥使……
一个人，能全面成这样？！！
不，抛开全能全面，有这种精力也够匪夷所思的！
“大人？”
辛朽试探地唤她。
山千只道：“去做吧。”
“是。”
她压下心里几乎抑制不住的好奇心，这事儿要传出去也太天方夜谭了！很难有人相信吧！但此刻，她心里已经信了十分之九。
山千在她的眼里，本来就强得离谱。
这么离谱的存在，也不差这么离谱的事儿了。
辛朽电话通知属下，安排好之后，见天色已晚，询问山千要不要休息，有事吩咐她做就行。
“不用，我们去一线台。”
“好，我开着车，话说我还从来没去过一线台呢……”
辛朽想着，最初她来到暗城，调查清楚此地情势风向后，才选择红头酒吧，因为只有红头酒吧，是真正意义上和区外其它州接触。
两人说着，离开房间，一直待在一楼的赵经倏地站起来，绷紧身子注视着她们，屏息凝视。
看她们要出门，赵经鼓足勇气问：“大人，我要跟着吗？”
山千看都不看他：“跟上。”
“是。”
辛朽这才朝赵经投去视线，上上下下好一顿审视，眼神鄙夷：“你哪来的？”
赵经被她的声音吓到，紧张地说：“我我我叫赵经，是跟着大人……”ǖiǒ
“丑成这副鬼样子还好意思跟在大人身边？是猪精吗？”辛朽表情恶心，“大人，你看上这人啥了？”
被毫不留情的辱骂，赵经脸涨得通红，手拧着衣角，头低得只盯着脚尖，身体微微颤抖。
以前在镇子里，他经常被邻居夸奖出落得水灵清秀，自认为虽然不算特别漂亮，但也有几分姿色，却在这儿，被骂猪精……好难受……
山千：……
“你想哪儿去了？我留着他有用。”
“哦，这样啊，”辛朽这才收回视线，又心思活络，“不过我说真的，大人要是需要，我能找好多个漂亮精致的小男孩。”
“不需要。”
“以后大人的伴侣应该是中心州那些贵族家的小少爷吧，爱慕大人的人犹如过江之卿，我会帮大人精挑细选评出上乘。”
山千面无表情：“你的思维要是太活跃，我可以手动调整。”
“……那倒不用，”辛朽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转移话题，“那边黑色的车是我的，现在出发，路上不休息的话，明天下午能到，正好赶上斗兽场开启。”
计划赶不上变化，白天的时候下起雨，雨势越大，汽车在坑坑洼洼的沙土路上行驶得非常艰难。
雨刷器一秒不停地工作，阴雨天光线暗，入夜之后更是黑黢黢一片，哪怕开着灯，车子也时不时撞上倒下的枯树或者从山上滚落的石头。
“大人，暗城整片地方都贫穷得很，各家光把自己吃得满嘴流油，哪会出钱修路。”又一次颠簸后，辛朽拐着弯解释不是她技术不行。
山千轻轻嗯了声，凝望着浓稠的夜色，过会儿，她半是问辛朽，半是自言自语地说：“这地方没那么重要。”
辛朽专注开车，想了想说：“地区是没什么价值，主要里面存在的人，都有诡异的神通，而且下九流的人物，都需要个让自己觉得安心的……乌托邦？”
“你觉得这儿让你感到安心？”山千问。
辛朽握紧方向盘：“安不安心的，不重要，真要说安心，那还是监狱里我待着习惯，我就是出来找找刺激。”
她说着，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度：“外面确实挺好玩的，其实也还好。”
“那到时候，暗城这边你看着吧。”山千说。
辛朽心神一凛，这种平静的陈述语气，好像已经尘埃落定了某些事，她又忍不住看了眼山千。
山千长相端正，眉眼深邃而锋利，眼中神采要么冷漠，要么平静，几乎没见过她有过稍微浓烈的情绪显露。
开心、生气、愤怒……这些属于正常人都有的情绪，没有在山千的身上出现过。至少，辛朽没有看到，哪怕是把外州拿到手，也没见她有过什么表示。
辛朽想，是刻意压制吗？没必要吧，权力地位高如山千，不需要向任何人演戏，这种人，只要稍微做出点动作，就能引起别人的不安和猜测，该演戏的是别人。
比起表演，辛朽心里有别的看法，她觉得山千身上有股很特殊的狠劲和疯劲，是那种底层小人物从阴沟里爬出来，浑身伤痕累累地抓紧手里的东西，不择手段想要更多，为此哪怕拼上性命的疯狂。
这和那些从小受到精英教育的权贵家族的狠不同，那是高高在上的冷漠，是不屑于接触至深是何不食肉糜的无情。
而山千，是明知故犯的狠毒，她从阴沟里爬出来，见过最肮脏的东西，经历过无数人类本能的恶，知道一个人最看重什么，所以慢慢地拿走，一步步地折磨，享受对手的崩溃和绝望。
所有事情的变化，所有人的反应，都在山千的预料之中，恐惧还是高兴，每个情绪的背后都是山千设下的陷阱。
但这些只是辛朽的猜测，她不知道山千以前的生活，也不相信那些所谓的报道，从山千用最残忍的方式打败她，她苏醒之后没想过再反抗。
因为她知道，哪怕是她这种从小在监狱长大的人，所接触的十恶不赦的重刑犯们，都没有山千残忍狠毒。
辛朽一直都觉得山千很可怕，有种如果山千没有得到外州，会直接毁掉整片州的感觉。
这个人的骨子里，没有任何束缚。
山千凝视着夜色中沉寂的山林，眼底晦暗，脑海中浮现那张荆招的照片，有半张熟悉的脸。
是错觉还是长得相似的人？
那张脸，那个人，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主动记起过。
挺讨厌的。
一个假惺惺的骗子。
她得……慢慢地，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