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守河送来的,正是宋长生等人目前最稀缺的情报,里面清晰的记载了【锦绣旗】宋氏长老会的人员构成、组织架构,近几次大族议的详细内容,主要产业、发展方向等。
其中还重点记载了他们在东海方面取得的成果以及现在、未来发展重心等,内容非常的繁杂,详尽。
有几分真实性不好说,但他们的态度着实令人玩味。
正如宋长生所说,这条消息要是泄露出去,莫说是宋守河这一颗脑袋,使者团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得按照叛族之罪处理。
这份礼物,当真是沉甸甸的,这可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放到了宋长生的手上。
面对宋长生的质问,宋守河洒脱一笑道:“真人何必明知故问,您也不止一次和那些人打过交道,应该知道那些人的德行和嘴脸。
咱们这些旁支,当初满怀憧憬的进入到主脉之中,自以为可以大展拳脚,到头来,只是人家的打手罢了。
老夫小小的一个管理家族运输的长老,就能够成为旁系长老们的领袖之一,何其可笑。
以前承映老祖在时,还会照拂我们一二,自从他老人家殒落在东海之后,咱们这一伙子人在家族就彻底边缘化了,手中的权柄日益减少。
惦记我这个位置的人在家族不知凡几,先前哲玄长老来时,随同前来的那些人就是为了调查玉龙他们的去向,这并非家族授意。
而是他们想要借此事来扳倒老夫,而策划这件事的人真人应该也听说过,宋相桀。
当年暗害真人族叔以及族人的幕后主使者,而他背后的人是宋无极。
宋无极的背后,是道凌老祖。
这些人就是一座座的大山,压在咱们的身上,搬搬不开,挪挪不动,想要不受压迫,我们就只能选择掀翻这些大山!”
宋守河的语气突兀的变得激昂起来,他不由自主的挥舞着自己的双手道:“主脉怎么了,旁支又怎么了。
往上数万年,咱们都是一个祖宗,我们的体内流的都是同样的血,凭什么主脉得到的就全是最好的,而我们这些旁支就只能捡他们剩下的残羹冷炙?
即便如此,这群人还要吸我们的血,我们犹如被散养的肥羊,时不时的就被抓回去杀几只。
那些人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们,在他们的眼里,我们这些都是下等人!
但我们无力抗争,几座大山将我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审判宋相桀的大族议上,这本来应该由我们主导,争取权力和正义的一场会议,结果却演变成了宋无极以及宋极源的派系争斗。
而我们这些人想要达成诉求,也只能选择站在宋极源的那一方,被动投票。
明明我们在长老会之中也占据了超过四分之一的席位,可是我们连发起一个提案的资格都没有,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说到这,宋守河心中的热血消散,满脸颓然与无奈的道:“本来我们都已经驳倒了宋无极,可道凌老祖的介入让一切都成为了梦幻泡影。
天元老祖妥协,宋极源做出让步,都想保存实力留待将来,唯独没有人考虑到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宋无极还是族长,他身后依旧是家族实力最强大的派系,有权有势。
他拿宋极源没办法,就只能拿咱们这些人来宣泄情绪。
前些日子,我的一个侄孙,只是因为一个小疏忽,刑罚长老便将剥夺了他的紫府名额,流放到苦寒之地镇守矿场百年。
百年啊,筑基修士能有几个百年?他的这辈子都毁了!
刑罚长老是宋无极的人,这是他对我们站队宋极源的报复,也是在示威,只要他想,对付我们易如反掌。
他们背后有道凌老祖,宋极源背后有天元老祖,而曾经庇护我们的承映老祖却早已经驾鹤西去。
他就是看准了我们背后没有靠山,求告无门。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们才深切的体会到路客和玉龙他们面临的无奈与绝望,也难怪玉龙最后会做出举族出逃的抉择,都是被逼的啊。
现如今,我们正在面临他们当初的处境。
好在这时候您出现了。
您就像是无尽黑暗之中破开夜幕的那一缕曙光,在绝望之中给我们这些人带来了希望。
所以,我带着所有旁支族人的期盼来到了这里,向您献上我们最真挚的诚意。”
说罢,宋守河直接冲着宋长生一鞠到底,久久没有起身。
宋守河说了这么多,核心还是争权夺利,宋长生对他们内部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提不起兴趣。
但是他有句话却是深深的触动了宋长生。
没有靠山,求告无门。
这就是宋玉龙当初的真实写照,明知叛族是顶格处罚的重罪,他依旧带领族人们踏上了那条路。
在反抗之中死亡,总比在砧板上等着刀斧临身来的痛快和壮烈。
大殿之内沉默了半响,宋长生才缓缓开口道:“本座理解你的诉求,但恐怕要让你们落空了。
吾族已经和【锦绣旗】宋氏宣战,这一点绝对不会更改,你们的内部事务本座也插不上手,帮不了你们。”
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这些事情,宋长生是很乐意和主脉合并的,团结力量大,好歹也是同族,天然立场一致,有合作的基础。
别的不说,宋氏起码能够获取一张进入东海的入场券,大海,那可是一片蕴藏着无数宝藏的宝地。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对于这一点,我们虽然同样觉得遗憾,但也正因为这一点,才促使我下定决心将此物交到真人的手中。”宋守河直起身子真诚的说道。
“此话何解?”
“换做是其他人,说不定从一开始就妥协了,再不济也会虚以委蛇,从中赚取好处。
真人之前虽然也是这么做的,但仅仅只是为了自保,突破之后便立即中止了,并且还直接宣战,没有一点为利益停留。
这样的魄力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而最让人钦佩的地方在于真人的初心。
据我所知,真人和您的族叔应该从未见过面,即便是宋玉龙和宋玉诗,也仅仅归族了一次而已。
剩下的那些人就更不用提了,他们大多从小就生活在大乾,和真人素未谋面,甚至于,他们在逃亡之前,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根是在大齐。
真人竟然敢为了这些人脱离家族,与家族宣战,莫说是宋无极等人,就连我们这些旁支出身的长老都感到不可思议。
说来也是惭愧,咱们这些人的腰啊,在主脉面前弯了太久,即便遭受了不公的待遇,我们也没有据理力争的勇气。
我那侄孙被莫须有的罪名流放到了苦寒之地,我这个做叔祖的也只能在您的面前发发牢骚。
是真人的所作所为触动了我们,让我们这些人,知道了什么叫做‘尊严’,这份礼物,只是为了支持真人而已,别无他意,更不敢索取真人的回报。”宋守河目光坦荡,好似这便是他心中的想法。
“当真是没想到,诸位在那边的日子竟然也过的这么艰难,宋无极等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寒心啊。
实不相瞒,本座宣布脱离家族,并不是想要斩断血缘,而是想要肃清这股不正之风。
冤有头债有主,只要诸位不与我们为敌,此间种种就与你们毫无干系。
甚至于,大家平时还可以多多走动,联络联络感情,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血脉上的联系又岂是几句话就能够斩断的?”宋长生满脸的“真诚”。
宋守河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连忙道:“多谢真人厚爱,我等求之不得啊。”
但很快,他的眼底又泛起了一丝犹豫,为难的道:“只是好叫真人知晓,我们这些人身份特殊,此次前来也未得到宋无极的授意,回去之后说不定会受到监视,怕是很难随意走动。
我想将这些事情交给家里面的人来办,不知真人能否应允?”
他指的家里人自然是他们那一支的族人,他人在主脉,行事不太方便,但他的家族距离主脉存在着极远的距离,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
宋长生浅笑颔首道:“自无不可,都是一家人。”
宋守河抬头与宋长生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很快垂了下去,毕恭毕敬。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那么明白,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对方的心中所想,双方都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场谈判可比白天的时候顺利多了。
“夜已深了,我就不打搅真人了,这便告退。”
宋守河非常识趣的退下了,待他走后,隐藏在屏风后面的宋仙鸣、庄月婵等人便一同走了出来。
“封元大师送的这枚【天界珠】确实好用,展开结界,纵然近在咫尺那宋守河也没有发现丝毫的端倪。”宋仙鸣看着手中的金属小球满意的说道。
“四阶下品层次的【天界珠】,就连金丹初期修士,不靠近也很难察觉到你们的存在,更何况是他。
刚才那些都记录下来了吗?”宋长生看向庄月婵道。
庄月婵扬了扬手中的透明晶石道:“放心吧,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用【留影石】将他的一言一行全部记录下来了。”
“不错,稍后将其送到风语殿甲字号文库里面,让青洛亲自保管,现在没什么用,关键时刻,这就是证据和把柄。”
宋仙鸣开口道:“你觉得此人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七分真,三分假吧,他们确确实实是起了反意,但实力底蕴不够,又不敢直接揭竿而起,所以……”
“所以他们就打算让咱们去当这急先锋,跟【锦绣旗】斗个你死我活,他们好从中牟利。”庄月婵接过话头,一针见血的指出道。
“大概率就是这个打算,不然也不会送这东西来了。”宋长生掂量了一番手中的玉简道。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又有几分是真的?”
闻言,宋长生笑了笑道:“至少也有一分是真的,我确实想和他们多走动走动,安插探子难度太高了,想要触及核心更是艰难,这些人将会是咱们未来主要的情报来源。
他们想要达成目的,给咱们提供帮助是必要的。”
“我明白了,我会让长秀和青石亲自督促此事,早点和那边的人搭上头。”宋路妘出声应和道。
“那宋哲玄提起的那场会面,你还去不去?”
“这个宋天元有些意思,虽然一直致力于团结家族,消除对立,却不知不觉之间成为了宋极源这一系的靠山,也是呆外面的时间太长了,根本不清楚家族内部的变化。
这个使者团是他派来的,但不代表这个人会站在我们这边,他只是为了利益出发而已。
要是哪天他觉得灭掉我们对家族更有益,他同样不会心慈手软。
这样的人,见与不见区别不大,还是再酝酿一段时间吧。”宋长生摇了摇头说道。
宋路妘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然之色,颔首道:“我明白了,明天会见他们的时候,就直接回绝宋哲玄,将他们打发走。”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准备闭关炼制法器,时间将会比较长,若非要事,姑姑就看着处理吧。”
“说到此事,我还有一件事情想与族长商议。”这时候,宋路妘突然开口道。
“哦?姑姑请讲。”
“我近来感觉瓶颈有些松动,打算忙完这一阵子之后便闭关突破紫府期,在此之前,我会卸任庶务长老之职,庶务上需要进行交接,族长要早些考虑人选才是。”
宋长生闻言神色一肃,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宋路妘要突破紫府这对于宋氏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但庶务长老一职非比寻常,特别是在他平常不怎么管理家族事务的情况下,必须要找一个有能力,有威望的人来担任。
后者是最关键的,要能服众。
而符合这些条件的人选,他心里暂时还没有。
一时间,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宋路潼。
“潼叔啊潼叔,您老若是还在,我也就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