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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1章 摩天轮到达了最高点。

    “光熙你,不回去吗?”

    浦思青兰知道自己是暴露了、回不了江古田町,但光熙的身份还好好的。

    光熙生活规律,每日几乎雷打不动的要去目暮家。现在,光熙在工作日还跟着自己来安全屋,是为了……

    光熙坐在这栋三楼小公寓小房间的小榻榻米上,她低着脑袋,灰发如帘,遮住了脸部。

    手机被她随意搁置在一旁,从页面来看,那是一条打开的邮件。

    她吐出了三个字:“很麻烦。”

    那些机构一定共享了部分情报,他们不再在暗地里盯着着浦思青兰的住宅,而是光明正大的开始了蹲守。

    日本公安介入,目暮十三当然会配合,连带着目暮绿也会协助警方的工作。

    光熙如果再照常待在家里,怕是当晚就有便衣以友人的名义住进她家对邻居(青兰家)实行监视和保护(光熙)。

    同一个屋檐下,光熙实在没有瞒天过海的自信。

    如果真被揪出了点什么,抑或是被试探……好麻烦的,不想思考,不想知道。

    浦思青兰拉开壁橱,在两叠被子的中间,是一个黑色的大工具箱。

    里面是她的备用枪支。

    “学校那边没问题吗?”她捧出一床棉被,铺了起来。

    这间安全屋很小,一看就是独居人的住处。

    两床被子,一床是垫被,一床是盖被……所以,只有一个被窝。

    枕头也只有一个。

    浦思青兰准备这间安全屋时,就没有想过哪天会招待别人来这里……虽然光熙不算“别人”就是了。

    “请假了。”

    “这样他们不会更怀疑吗?”

    以前好歹还能用模特工作当理由,现在光熙可找不出什么原因请长假了。

    “就说有些收尾工作。”

    古井光熙有些合约是签了数月、数年的,现在她退出时尚圈,这些合约自然是要解除的。

    而且这算是她违约,她还得付违约金。

    组织的工资应该够付吧。

    不够的话她就向那一位借了。

    好在那一位保证过,这次是最后的大行动。

    ……组织貌似要转型了。

    光熙及时抽离思绪,又想抽烟了。

    真是一团乱的家伙们,快点搞定吧。

    ……

    便利店买了一次性洗漱用品和果腹简餐,光熙和浦思青兰在简陋的出租屋里解决了食物,两人轮流进浴室。

    浦思青兰出来的时候,光熙正合着今天穿的黑大衣,躺在榻榻米的一侧。

    她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光熙?睡到被子上去啊。”

    地上的灰蘑菇懒洋洋地转了个身,面朝浦思青兰,平静道:“不用,你睡就好。”

    浦思青兰挑挑眉,没再说什么。

    她吹完头发、洗好衣服,重新回到了铺着垫背的榻榻米处。

    灰蘑菇仍然种在原地。

    “我关灯了?”

    “嗯。”

    啪嗒。

    暗色笼罩,视觉顿时陷入黑屏。

    因为是自己熟悉的房间,浦思青兰还算适应。

    一身清爽的她精准地躺进了被窝。

    随后,她朝着光熙的方向掀开被子,轻声轻语:“进来吗?”

    屋内没有第二个人,光熙知道青兰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没动,只是睁开了闭合的眼,目光刺向那抹身影,“你的巧克力,我吃掉了。”

    在FBI针对浦思青兰的行动实施前,对方就放进她门口信箱的礼物。

    那天还不是白色情人节。

    “日期什么的无所谓,就当是普通的礼物吧。”

    光熙送她巧克力时,也没到情人节啊。

    “…巧克力很好吃。”

    “是吗,我不常做这些东西,看来我还挺天赋的。”

    “嗯。”

    十几秒的沉默后,浦思青兰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我手都举酸了,被子一直开着,也好冷。”

    “……”

    咕沙咕沙。

    是衣物与榻榻米摩擦的声音。

    另一个人的热源缓缓靠近了。

    灰蘑菇滚了两圈,身体压到了垫被上。

    浦思青兰顺势放下被子,将两人裹起来。

    只有一个枕头,她们的脑袋几乎挨在了一起。

    “Спокойнойночи。”

    【俄语:晚安。】

    被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半晌,另一人回应道:“Сладкиснов。”

    【俄语:好梦。】

    ……

    目暮家的公安撤走了。

    倒不是排除了这边的危险性,主要是各处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他们应接不暇。

    临走前,公安向大部分时间都在家的目暮绿交代道:如果隔壁的浦思小姐回来,一定一定要通知他们。

    为避免民众恐慌,公安自然不会叙述实情,就连目暮十三了解的都不算全面——他只知道浦思青兰疑似与某位重大案件的嫌疑人有牵连——目暮绿就更不知道了。

    由于夫妇俩先入为主的把浦思青兰放在了好人的位置,目暮十三先不论,目暮绿是真的把浦思青兰当作了不幸卷入严重案件的无辜人。

    而光熙,就没在公安的怀疑名单上。

    或许该感谢一下赤井秀一的性格,这种什么疑虑都要自己验证、不外传的独狼作风,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也因此,父子俩面对组织,都得到了相同的后果。

    恢复日常的光熙重返家中,溜了溜多日不见的小白,又去目暮家吃了饭,听着目暮绿各种担忧与叮嘱,淡淡点了点头。

    她的生活回到了以往——

    光熙提着包出门,在第一个转弯口,望向了写有「浦思」名牌的大门。

    ——青兰却回不到此处了。

    ……

    “我不叫浦思青兰。”

    在浦思青兰加入组织后,组织就给史考兵的表面身份做了更充足的伪装——来自白俄罗斯的米兰留学生,为人内向、很少与外人交流。无论是同学还是邻居,对她的印象都是总低着头的黑发女生。

    女生数年前死于一场意外,组织接管了她的身份,最终将她的身份套在了浦思青兰身上。

    就算FBI顺着浦思青兰的护照往下查,也只能查到这位无辜的白俄罗斯女生而已。

    而「浦思青兰」的名字,是光熙与其见面后,她报出的称呼。

    取自先祖「拉斯普-京」,将几个读音拆散混杂后重新排列,出现的一个新名字、假名字。

    “嗯…名字只是个称呼。”

    光熙刚才在征求浦思青兰的意见——要换身份了,青兰有什么中意的地方吗。名字、职业、国籍之类的。

    对于浦思青兰没头没尾的这句话,光熙的反应依旧很淡,“你知道我是在叫你,就足够了。”

    光熙来到这个世界,她的称呼不是一般的多。

    模特的艺名、陌生的日语姓氏、发音不标准的“guangxi”、组织里的代号……

    如果再加上昵称、网名之类的,她的称呼是一只手都数不完的多。

    “叫我GuangXi的,只有你一个,青兰,”光熙语气不变,那双被涅瓦河冲刷过的眼回望过去,如堤畔边圆润的鹅软石,“你想我叫你的…真名吗?”

    光熙态度坦然,明明是堪称柔和的视线,却让狙击手忽地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

    东都、多罗碧加游乐园

    光熙在晚间赴了浦思青兰的约。

    “你不冷吗。”

    经常被别人这么问候,光熙说出这句话似乎还是第一次。

    又到了个位数温度的季节,晚上的夜风能吹进皮肉,让人引起阵阵战栗。

    单件衬衫的浦思青兰示意着挂了吉祥物的游乐园商店,“那我们去,买件衣服?”

    “……好。”

    今天光熙只穿了件高领针织衫,没披大衣,所以没有多余的衣物可以分给同行者。

    手上被塞了一件纯白色的珊瑚绒外套,帽子上还有两只竖起的长耳朵。

    很明显,是兔子。

    …兔子啊。

    光熙没什么抗拒的疑似,试穿外衣并不需要进试衣间,她站在商店的长镜处,套上这间外衣。

    一只手从脑后穿过,帮她戴起了帽子。

    柔软毛毛的触感贴上脸颊。

    镜子里的女性被白茸茸包裹,冷淡神色下的疏离气场都褪去了不少。

    “真神奇。”浦思青兰感慨道。

    “……”给不出什么回应。

    黑短发女人轻拍着光熙的肩膀,把几缕浮毛撇掉,惊奇道:“咦,后面还有尾巴。”

    光熙侧过身子,确实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毛团。

    白毛团被缝在外套的后下方,正好是尾椎骨的地方。

    浦思青兰两手把玩着,眼底是浓厚的兴趣与喜爱,俨然忘了时间。

    想了想两人的目的地,再晚的话,摩天轮可能又要排不上了。

    “别碰我的尾巴了,”光熙的语气快了半分,带着点催促的意味道,“青兰也选这件吗,选好了就走吧。”

    “……”

    浦思青兰用手捂住下半张脸,忽然转过头去,耳朵发红,身子颤了一下又一下。

    “……?”

    ……

    两人不是怕冷的体质,换上新衣服后,她们摘下了帽子,排上了摩天轮的队伍。

    穿一样衣服的情侣与同性友人不算少,她们只是其中的一份子。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两人踏上摩天轮。

    她们坐在彼此的对面,相同的眸色、相同的衣物、相同的……

    摩天轮渐渐升高,视野也越来越丰富,东都夜景就在侧目之间,浦思青兰的目光却一直未从对面人的脸上挪开。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有大型机器运作的吱呀声在摩天轮的座舱里回响。

    良久,浦思青兰缓缓开口,用着她家乡的语言:“我的名字,是……”

    光熙挺直了背,学着浦思青兰的口型,第一次念出这个陌生的单词。

    “不对哦,是这样——”她的真名很长,即使光熙的俄语口语已经很不错了,依旧没能成功念对。

    光熙在心底试读了几遍,再次开口。舌尖擦过上颚,沉静的声音通过咽部发出,翘起的舌在口腔内卷做一团,宛成连结的眷音。

    “恭喜你,念对了。”

    浦思青兰起身,顶着微摇的座舱,半蹲在光熙的面前,她不闪不避,像一个心无杂念的好好老师,“再来一遍吧。”

    光熙认真地张嘴。

    缱绻的音冒出来一半,就被突然顶了回去。

    器械的运转声中混进了交缠的湿润。

    脑中罗列着各种语言的含义,主动者最终用中文说出了这句话,她又舔又弄,如侵略的毒,强势的要把声音灌进对方的喉部:

    “接下来请多指教,我的爱人。”

    ——吱呀。

    摩天轮到达了最高点。

    【青兰篇完结】

    第272章 我要你…

    警察厅警备企划课

    黑田兵卫立在一张办公桌前,俯视着单手撑在额角的疲倦下属。

    见桌上投出了影子,降谷零才从连轴转的工作中脱出心神,他强打起精神,打算起身问好。

    “不用了,你坐着就好。”

    黑田兵卫不是眼瞎,下属的黑眼圈都比褐色皮肤还深了。

    他把一份鉴定报告放置到桌上,场景与前几次没什么不用,“这次,那具尸体,是本人了。”

    “……”降谷零一言不发地翻阅起来。

    他对DNA鉴定的格式熟得不能再熟。

    近些日子就看过好几份了。

    诸伏景光与诸伏高明的,楠田陆道与楠田伍路的,还有手上这份——

    白底黑字的行行日文出现了重影——因为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在抖动。

    ——赤井秀一和赤井务武。

    FBI搜查官与MI6特工。

    “……那群狡猾的外国人,真会这么大度?”

    赤井秀一已经在基尔的掩护下干过一次了,这回有两个机构为他打掩护,八成又是一次假死!

    “往下看。”黑田兵卫说。

    降谷零熬了好几天的夜,高度紧绷的精神竟然让他忽略了……手上这沓报告比前两次看到的鉴定结果厚了一倍。

    金发褐肤的公安懵懵地照做。

    下一份是……赤井秀一与赤井玛丽。

    见下属一幅思维停止的模样,黑田兵卫开口:“能让MI6特工牺牲他们的孩子,只为给赤井秀一再做一次假死,怎么想都不合理。”

    “谁知道那群人怎么想的……”

    擅自在日本的国土乱来,他们是快活了。

    但被组织反击卷入的大多都是他们的国民啊,那群麻烦的外国人!

    “降谷,你休息一会吧。”

    黑田兵卫知道,降谷零承受了最多的压力。

    上面擅自决定用波本的身份去与其他国家机构交易,又在组织把钉子拔出后,让波本出面与对面的负责人商谈。

    这种情况下把降谷零——对面知道他是波本——推出去,桌子那边的人都恨不得活剥了降谷的皮!

    他们刚把卧底信息交给警察厅,没几天日本方面说警察厅的数据库被入侵了,卧底信息暴露,惨死在大庭广众——大概率是被组织做掉的。

    一个深潜组织获得代号的资源卧底,就因为这么个操作没了,哪个机构不是憋着一团火?

    在FBI的牵头下成立了反击联盟,逼停浦思青兰,这是唯一能安慰到他们的收获了……结果不到两天,联盟的参与者大多死于非命。

    右眼被狙、心脏被刺穿、脖颈被掐窒息,残忍、狠辣、一招致命。

    前者是史考兵,后两者是卢西因。

    都不是无痕无味的毒药与陷阱,是堂堂正正的对抗。

    可他们连卢西因的影子都没瞧见。

    仿佛一个幽灵。

    ……越是这样,他们越发惶恐。

    正好爱尔兰又说出了些许欧洲的消息,各国机构逃似的陆续离开日本,只剩下零星FBI、MI6还在日本。

    降谷零不知道那两个和赤井秀一有干系的机构还在搞什么小动作。

    他都是在他们抓捕史考兵又被反杀后才知道他们的私自行动的。

    由于降谷零的敏感身份,这段时间他就住在警察厅,在黑田兵卫的有意控制下,这位下属得到的情报会有些滞后——降谷零先前溜出警视厅,单独前往其他国家特工的聚集处,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不,我们没时间了。”降谷零也是知道史考兵的人——不过比起精准寻找到「浦思青兰」的那伙联合,他掌握的情报淡了不少。稍不留神,就被对方抢先了。

    黑田兵卫没再多劝,“你自己注意身体。”

    是因为太累了吗,他以为降谷还会多质疑一会这份报告呢。

    能听见心脏怦怦的跳动,降谷零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在超负荷工作。

    那份报告的意义不大。

    黑田兵卫是他的上司,即使他身处警察厅,他对苏格兰…对诸伏景光的殉职也是知晓的。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略过了他的结局。

    当年,景的心脏被子弹洞穿,现在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以失去进入组织后记忆的状态。

    组织到底,对景做了什么?!

    他要竭尽全力,才能压下怒火。

    降谷零不会再相信任何冷冰冰的文字了。除非,他真正见到赤井秀一本人的尸体。

    而他此刻争分夺秒的对象,是他手中握住的唯一线索。

    国际连环爆炸犯、隶属组织的杀手——普拉米亚!

    ……

    “真是大忙人啊。”普拉米亚搅拌着倒入奶精的咖啡,瓷勺与杯壁、杯底碰撞,发出“哐啷咔哒”的清脆声响。

    光熙没否认“忙”这个形容,她在普拉米亚的对面拉开椅子,“这边有些……不安定。”

    “感觉到了。”

    普拉米亚扔下勺子,没再管那杯黑色液体。她靠在椅背上,“我的任务都变多了。”

    普拉米亚精通爆炸药物的调-配,组织特意给她在西多摩市分配了一个实验室,琴酒也经常问她要炸药,东都最近的爆破案剧增,必有普拉米亚的七分功劳。

    “所以,有什么事。”

    普拉米亚选的还是法式餐厅,地处偏僻、环境幽静,是个适合谈话和享受美食的好地方。

    只是光熙近日没时间享受这种悠闲,还没完全坐下,就在思考走后的事情了。

    以至于语气听起来……有几分不耐。

    普拉米亚当然察觉到了。

    她也不憋着,回敬过去,“没事不能见面吗?”

    史考兵就能住在你隔壁,轮到她了就是“不要来我家”,普拉米亚早就想把这些不爽发泄出来了。

    现在,她有了结果——换个说法,*她手上有了卢西因一直想要的东西。

    根据卢西因的说法,她们初见是在琅勃拉邦火车站,在一个小国。

    彼时她还裹着黑衣戴着鸟嘴面具,与看不清身形的同行隔着火海较量了一番。

    光熙也只是个简单的赏金猎人,还没加入组织。

    普拉米亚没看到卢西因的脸,所以在第二次见面时,她当然认不出这个路过的女人是让自己栽了一个跟头的主犯。

    光熙当时已加入组织,普拉米亚是那一位为她物色的第一个组员。

    光熙脚程很快,把普拉米亚从俄罗斯带到了英国。

    普拉米亚绝不会屈服于他者。国际上出名这么久,不少黑-手-党和地下组织都向她发来邀请函。

    金发女郎撇撇嘴角,将其撕得粉碎。

    她只遵从自己的内心。

    哪怕在一些高级成员眼里,芙琅明是被组织的强大与压迫驯服的野生杀手……嘛,这种说法也不算错。

    她确实在卢西因身上感受到了强大与压迫感。

    但当这个人与她站在一起,外露的锋芒对向了一致的敌人后——

    最开始是那颗子弹。

    由于是枪伤,她去不了正规医院。

    可能是错过了最加治疗时间吧,等找到可治疗的地下医院,医生得出结论:那颗刁钻地横在了大臂底部肌腱的子弹,锁死了抬起左臂的轴轮。

    一旦手术失败、轴轮损坏,她的左手会彻底废掉。

    她辗转好几家医院,都是一样的结果。

    普拉米亚当然心有不甘,可现实就是这样,她必须接受。

    比起赌那微小的治愈可能,她选择了当下——至少手臂还能动,只是抬不起来……罢了。

    数十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改的,好几次下意识地运作着左肩膀,直到手臂毫无反应。

    卢西因展示的组织势力,不止在武器源和人际上,还有无数不可估量的社会资源。

    精准操刀的名医,在组织里不过一个普通的效力人员。

    这是卢西因带来的。

    被卢西因放弃,来到珀特索麾下的她,才摸清了那份属于自己的优待。

    ——竟该死的安心。

    啧,她是来回击的,意识跑偏了啊。

    刚才聊到哪里来着?

    “是这样吗,”光熙对咖啡不感兴趣,把面前的杯子挪到了一边,“蒂娜你不是没事找事的人吧。”

    哦,是说自己没事不能来见卢西因的话题。

    普拉米亚蓝眸中隐隐跃动着暗色的火焰,不依不饶,“你怎么不觉得我是在‘没事找事’?”

    ……可恶,要么老实交代自己找人来的原因,要么承认自己是在没事找事。

    普拉米亚在两份答案中挑挑拣拣,选择了后者。

    “那你是吗。”光熙很平常的反问。

    “……不是。”

    这张嘴可恨的诚实,在家里想的各种为难——让她给自己再开个实验室、上涨经费、在江古田搞个安全屋——没有一项说出来。

    “算了,”普拉米亚示意侍者上菜,她根本瞒不住,“吃完就告诉你。”

    一道道精致的法餐被端上桌,两人无言地吃完了每一份。

    除了侍者偶尔上菜的报菜名话语、刀叉与盘碟的交碰、几乎不闻的咀嚼吞咽,可谓是安静无声。

    灰发女人低敛着眉,盯着面前只有几口份量的盘中物。

    普拉米亚又开始郁闷了。

    什么话都不说,一点目光都不分给她,连注意力都不分给她……

    有什么拉回卢西因专注的办法吗?

    有。

    心脏处绞了一根灰色的头发丝,又涩又痒又闷又痛,普拉米亚一秒都不想隐忍。

    熬不到吃完了。

    “卢西因。”普拉米亚开了口。

    金发蓝眼的女郎放下刀叉,双手交握,挑起的眼尾高高在上,“我做出来了。”

    “熔解黄金的炸-药。”

    是你亲口指定,你需要的东西。

    捏准了卢西因的软肋,普拉米亚痛快地出声:“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用,但……我不会免费送给你的。”

    “你想要什么?”

    血液流速加快,顽劣在心中狂涨。

    普拉米亚咧开嘴角,一字一句,如那日索要巧克力般理所当然。

    “我要你…”

    第273章 卢西因该死的恋人是谁啊。

    “要我?”光熙重复了一遍,神色未有波澜。为防止理解过度,她直接道:“我有恋人了。”

    蒂娜这句“我要你”没头没尾,她一时也判断不了是哪种程度的“要她”。

    是BOSS那种对她的体质有需要,还是针对她个人的需要……

    这么把话摆在明面上,说话人却没有一点害羞的意思。

    要不是普拉米亚忍耐力高,她真的就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去了。

    她有恋人了?那还给自己送巧克力……不对!

    卢西因这混蛋,想哪里去了?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自我意识过剩了吧!还是说她最近遇到了对她有爱慕之心的人?

    ……明明之前完全没听说过恋人的事,所以卢西因是刚谈的吧。

    可恶,卢西因和谁谈恋爱了啊!这女人是会谈恋爱的样子吗?肯定是被卢西因无害的外表可骗了。啧,一群看脸的家伙。

    那抹恶意破土而出,普拉米亚眯着眼道:“我要你跟那家伙分手。”

    “换一个。”

    嘁!

    心里狠狠啐了一声,普拉米亚面色不变,像是早有被拒绝的预料,不紧不慢地提出了第二个要求,“那,我要你和我也成为恋人。”

    赶在光熙回复前,普拉米亚先把退路掐了,“不然我就把配方烧掉。”

    烧掉也没什么,实验了成千上万次终于成功的数据,就在她的脑子里。

    对面的人还没有表态,普拉米亚噙着笑,劝导道:“放心,对方不会知道的,我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的。”

    Merde!【法语脏话】

    该死的恋人是谁啊,能让卢西因这么犹豫?

    偏偏她还要引人入网,语气放缓了不少,“我又不知道你的恋人是谁,没事的,这段关系只有你我知道。”

    呵,她就不信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能让卢西因百般维护的家伙……那蠢货是不是能去卢西因的家?

    果然还是想“认识”一下对方啊,当然,是友好向的。

    “蒂娜。”

    光熙听完普拉米亚的一连串输出——再不打断蒂娜还有说下去的架势——她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回答,“我个人是很喜欢你的,成为恋人没有问题。再就是要不要她知道这件事,决定权在……蒂娜?”

    桌对面的金发女郎倏地把脑袋磕到了桌上,脸埋在了交叠的手臂里。

    露出的耳廓如爆炸火光般艳红滚烫。

    怎么回事啊卢西因,就这么答应了?这混蛋连问一下恋人的意思都没有……哦,这地下关系确实不适合被恋人知道。Salop!【法语脏话】卢西因轻而易举地答应自己,说明她对那个恋人其实也没多少认真成分吧。

    这么一想,普拉米亚淤堵的内心舒爽了不少。

    脸上的温度差不多降下去了,金发脑袋轻轻出声:“那我现在,能去你家了吗?”

    “现在吗,不行。”

    “……”普拉米亚抬眸,搁在手臂上的半张脸阴云密闭,“为什么?”

    “家里那边被公安监视了,少露面为好。”

    公安。

    金发女郎立刻直起背,几分轻佻与复杂从面上敛去,转而换上了纯正的厌恶,“诶,你不会暴露了吧,卢西因?”

    “还是说,那只蝎子……史考兵出事了?”

    “没有,她很好。”

    普拉米亚略感失望,“真遗憾。”

    感慨了一声,话题直指公安,“所以,是怎么回事?”

    “……”来龙去脉的说明很麻烦,马上就顺利解决了,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而且史考兵被FBI活捉,算得上是青兰在组织的一个污点,贸然告诉蒂娜……她们似乎两个不太合,光熙自然不会把这件事到处宣扬。

    于是光熙选择转移话题,“组织最近在对那几个联合起来的机构进行反击,我遇到过你的目标。”

    “嗯?”果不其然,普拉米亚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她挨近了桌子,身体前倾,那个名字几乎是被她咬着牙碾出:“降谷零!”

    “他还敢出来?”普拉米亚的杀意被彻底激起。

    11月7日的事件复盘,普拉米亚看得明明白白。

    降谷零是波本,是卢西因派出去查降谷零的情报人员!他把卢西因摆了一道,把人钓来了筑地码头,幸好自己有所准备,没让降谷零把她们一网打尽。

    差点就被降谷耍得团团转了。

    还有,他也是命大。

    靖国神社挨了一枪,筑地码头挨了一枪,这都没死!?

    普拉米亚食指微屈,忆起扣动扳机的触感。

    神社时子弹是击中了降谷零的左肩膀——和她之前被诸伏击中的位置很相近。

    码头……掉进海里的时候,视线被海水模糊,她却不确定降谷零的中弹位置是哪里。但海水飘忽的鲜红血腥不是错觉,她确实打中了对方。

    也好。

    人活着,说明她能开第三枪。

    只是自那次后,降谷零宛若石沉大海。不止是自己,组织也是搜寻这位叛徒的行踪。由于组织的情报网迟迟未更新,普拉米亚一度以为降谷零死在了码头。

    “他很谨慎,只露面了那一次。”光熙客观道,“我不知道他下次露面是什么时候。”

    普拉米亚指尖点点桌面,“降谷上次是以自己为诱饵,卢西因,你说我如果用同样的方法,可行吗?”

    “不知道。”

    “那我可以试试吗?”

    “唔…”灰发女性发出一个语义不明的音节。

    这是一个回应,只是她还没有组织好语言,便用含糊的声音拖延着时间,“你想的话,可以把他邀请到鸟取。”

    “鸟取?”

    “嗯,那里有一处布置陷阱的地方,用黄-金炸药。”

    ……

    接到这个任务时,普拉米亚简直莫名其妙。

    黄金的熔点在千度以上,炸药的爆温倒是可以达到,问题是持续性。

    最高温度发生在爆炸启动的瞬间,火焰的温度很难保持黄金熔点。

    何况,这么大一栋黄金……

    没用错形容词。是栋。

    话说,要把这么多的黄金熔断,卢西因…组织是要转移黄金吗?

    黄金宅邸和普通住宅不一样,不适用爆破拆迁啊。

    先不说卢西因要求的熔断黄金的温度,如果按照设计图,这栋别馆是由黄金建成的,那么光是爆炸时不小心飞出去的黄金碎块,都是笔不小的价值啊。

    普拉米亚敲了敲墙壁,内部的回响确实与她所知的任何建筑都不一样。

    这里面是黄金啊。

    配方已搞定,剩下的工作就是炸药调-配。

    按照卢西因的意思,这栋别馆全都要烧掉,包括现价值不菲的古家具与收藏品。

    真是搞不懂那女人的脑回路。

    普拉米亚早早来到了鸟取黄昏别馆,对着图纸研究了好久,把精准计算好的炸药一一放置好。

    确保万无一失后,普拉米亚掏出手机,给卢西因发了邮件。

    然后一整天没有回复。

    “……”在干什么呢。

    无论组织事务还是个人消息,卢西因从未这么久不给回应。

    能让她一天都不看手机……

    普拉米亚的闭合牙关,隐隐用力。

    ……不会和恋人在一起吧?

    哈!收了她的巧克力,还让她在这里给尽心尽力,好几天住在这个血迹都没打扫干净的破物资,卢西因倒好,在温柔乡里和对方你侬我侬的。

    到底是谁啊,那个被卢西因如此优待的恋人?

    是那天看到的女人吗?

    “瓮瓮——”

    【我知道了。——光熙】

    普拉米亚眉头紧锁,啪啪打字。

    【为什么这么久不回?——Tina】

    【忘带手机了。——光熙】

    【一天没看手机?】

    质问的速度很快,连署名都没打。

    【嗯,手机一天都在酒店里。】

    光熙也不打署名了。

    “……”在酒店里?

    卢西因不在东京吗。

    不对,她之前说不方面回家……所以她干脆住外边了?

    【你在哪?】

    【岛根。】

    岛根县——

    普拉米亚在日本生活了很久,对日本地理还算了解。

    ——不就是鸟取的隔壁县吗?!

    【什么时候过来?】

    这次的回复慢了一点。

    就在普拉米亚切换到拨号键,想着要不要打电话时,邮件终于来了。

    【明天后。】

    翌日,夜晚。普拉米亚蹲守在别馆外的一处隐蔽观察点。

    黄昏别馆由一座吊桥相连在深处的山头,只要炸掉桥梁,

    她呼吸轻微,屏住恶意,注视着唯一的入口。

    撒饵这件事不是普拉米亚做的。

    也不是光熙做的。

    她外包给了那一位。

    想把降谷零引到某个地方,对那一位来说并不难。

    尤其这个地方还是鸟取。

    普拉米亚的本意是以自己为饵,光熙的意思是降谷零人来了就行,那一位权衡思索,选择了卢西因。

    毕竟公安记录里,卢西因在鸟取有着目击记录。

    是卢西因借组织情报网——接任务的人是波本——做掉武田信一那次。

    那次卢西因、伏特加一起被服部平次看到了。

    加上卢西因的座驾古思特。

    正好,因为史考兵的夺还行动,卢西因的车牌号彻底暴露了。

    于是那一位在鸟取接近黄昏别馆的最后一个拐角摄像头,伪造了卢西因白车行驶过的记录。

    她控制着时间,让警方内部的情报按预定进度转手,等降谷零看到这份过去的情报,久无线索的他八成会咬上鱼饵。

    和进行中的爆炸反击比起来,卢西因数月前的到达地点,似乎没那么高的危险性。

    获得了上级的许可后,降谷零和他的同僚前往了黄昏别馆。

    ……

    待普拉米亚看清了那人憎恶的身形,她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次,卢西因只要求了熔点,也没要求颜色。

    戴好隔音耳塞,金发女郎的指尖抚上起爆键。

    整座山林异样安静,视觉、触觉和味觉无限放大。

    她见到了别馆窗口的黢黢黑影,他们正在搜查别馆的角角落落。

    起-爆-器的表面已被她炽热的体温覆盖,不复冰冷。

    呼吸间是枯叶与树汁、腐烂与新鲜的交错味道,普拉米亚舔上唇瓣,化学工业的油膏刺激着味蕾,精心抹上的口红被舐出了红痕。

    还没来啊,卢西因。

    那她先上了。

    “BOOM——!!”

    爆炸点亮了整座山头,气浪拍段了十米高的树木,别馆在瞬间倒塌,金灿灿的内部被紫色火光吞噬!

    山头震动着,爆风咆哮着,尽管普拉米亚提前估算了距离,退到了足够远的地方,可她还是被热浪糊了一脸,梳理整齐的头发全被吹散。

    高热的空气被吹入内部,引起了肺部的灼痛。

    普拉米亚却只觉得畅快。

    “哈哈哈哈……”

    面部猖狂到扭曲,偏偏因为气短,笑得很轻。

    “恭喜如愿以偿。”

    身后,传来了一道淡淡的女声。

    蓦地回头。

    来者的灰眸倒影着紫色火焰,对她说:“辛苦了,蒂娜。”

    第274章 忠心耿耿的护主玩意。

    普拉米亚兴致高涨,内心的澎湃无法轻易平息,她就这么拥了上去,搂住灰发女人的身躯,贴上她的柔软。

    炽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颈部,普拉米亚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

    “怎么样?是不是超美!”

    背后是熊熊火光,灿金色的头发被照亮,成了昏暗中唯一的亮色。

    怀中人回抱过来。

    一手拍着她的肩背,一手抚上她的脑袋。

    挨近的身体能感受到对方起伏的胸膛,接着,上方传来平静的嗓音。

    “嗯,很美。”

    ……

    “叮铃~”

    深红的木门被推开,雪夜的冷冽灌进屋内。风铃的摆动声与呼啸的冬日寒风,将酒吧内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日本的组织成员有多少,光熙不知道。

    但此刻的酒吧,出现了很多眼熟的人。

    划过琴酒、叶才三、波本同配色的亚米利等一众代号成员,光熙的目光落到了里侧的金发女人身上。

    能将这么多的代号成员聚集过来,只能是……那一位了。

    组织要有大行动了。

    被那一位发邮件通知的,都是组织板上钉钉的高级成员。

    据光熙所知,浦思青兰和康帕利就没受到邮件。

    从能力来说,浦思青兰的狙击不如琴酒稳定,个人痕迹又重——她喜欢狙右眼——哪怕加入了卢西因组,以组织的名义出任务,她也没改掉这份习惯。

    而康帕利,她是研究人员,让她参与行动组的任务……还是别为难她了。

    至于自须间工厂爆炸后就失踪一般的莱伊和仸若斯……那次行动是那一位主导的,哪怕是她直属的小组成员,那一位也能随意调动。

    不过莱伊和仸若斯的去向,光熙并不关心。

    莱伊能做的事,她和叶才三都能做。而那个用了她猎人代号的仸若斯,看起来沉默寡言,算是听话的部下,但据叶才三的评价,他和莱伊一样,都不是简单的家伙,远远比不上青兰省心。

    光熙不清楚自己来得算早算晚,酒吧的各个方位都坐了人——组织成员都不是挨在一起的黏糊,大家更习惯单枪匹马的行动。

    普拉米亚与光熙投射来的视线交汇,在昏黄灯光下暗淡的蓝眸骤然亮起,面上也流露出期许与放松。

    纵使知晓身边的不熟人士都算同事,但与同类型的杀手身处一室,还是令普拉米亚身心紧绷。

    不止是她,其他人估计也一样。

    现在终于来了个熟……勉强可信任的家伙。

    能猜测到,边缘的金发女郎一直注意着挂上风铃的酒吧深红木门,每当风铃声想起,就侧目扫向门口,想看到脑海中描绘的身影。

    眉眼正在逐步展开,还带有些许的警惕,然而下一秒,余裕的放松动作戛然而止,普拉米亚重新皱起了眉头!

    一只手搭在了卢西因的肩膀,披散着银发的女明星戴着墨镜走进木门。

    “大家都在啊。”她心情颇好地朝里座挥了挥手。

    是贝尔摩德!

    衣料的摩挲声,椅子的挪动声,酒杯与桌面的相触声。

    普拉米亚感觉到,酒吧的气氛被那个女人带动了。

    卡尔瓦多斯是放下酒杯的人。

    在双腿被赤井秀一打断休养后,他是第一次重新见到贝尔摩德!

    与他一座之隔的亚米利简直没眼看。

    他之前与贝尔摩德有过一次间接合作,才知晓卡尔瓦多斯的心上人居然是组织的千面魔女。

    要他来说,如果卡尔瓦多斯喜欢的是荧幕女星克莉丝温亚德,他还可能与其约会一次;可好莱坞女星一旦变成千面魔女,对方可以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还是古井光熙好啊,退圈安心学习,以后会上大学吧。

    贝尔摩德率先来到了吧台处,拉开一张圆凳,“坐这里吧……”

    普拉米亚起身,从角落来到了暖黄壁灯的照射下,念出光熙的代号,“卢西因。”

    她们的关系得到了卢西因的认可,而卢西因又不是那种遮遮掩掩的人。

    所以在贝尔摩德面前,她不会再像一年前那么被动了!

    “和坐我一起吧。”严峻的面色被柔情覆盖,蓝眸清澈明亮。

    金发女郎挽着卢西因的手臂,拉向了自己,“好吗?”

    酒吧里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聚焦到了吧台中心的三人身上。

    “诶,是芙琅明啊。”贝尔摩德似笑非笑。

    普拉米亚承认自己有故意的成分,毕竟在伦敦时,卢西因对贝尔摩德可是偏心到没边了。

    自那日交谈后,普拉米亚也能细微地感受到卢西因对待她的不同。

    原来这个人真的不是一视同仁的性格啊。

    看到卢西因和贝尔摩德一同出现时,普拉米亚心里确实闪过了一丝郁结,不过当她重新打量起两人的气场时,那抹闷堵感立刻不翼而飞。

    卢西因和贝尔摩德没有多余的关系。

    全程都是贝尔摩德暧昧地撩拨,卢西因完全没有回应她。

    易容后的卢西因身高会高出十厘米左右,就连普拉米亚站在她旁边,都显得娇小了起来。

    她毫不掩饰自己和卢西因的亲密,相挽的手臂贴合,展示主权一般,“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啊,贝尔摩德。”

    也不知是夸赞还是贬低,普拉米亚这样回复了贝尔摩德。

    同时胳膊用力,把卢西因拉了过来,两人在她先前占据的位置上坐好。

    贝尔摩德被留下了也不显失落,她的微笑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眼眸含情,狡黠地弯起。

    卡尔瓦多斯看得眼睛都直了。

    可惜,光熙没有回头。

    小插曲结束,先出声的琴酒。

    “嗤。”

    不算是出声,只是一道嘲讽的笑音。

    尽管分贝不大,但在安静的酒吧里依旧极为明显。

    “大、大哥……”

    一句弱弱的劝阻声响起,却意外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甚至超过了卢西因、贝尔摩德、芙琅明的三人对峙。

    伏特加?

    服饰是一身黑西装,方形的脸没什么变化,身材倒是瘦削了不少。

    见自己这桌成了中心,琴酒冒着杀气,回瞪着,声音低沉:“看什么。”

    卡尔瓦多斯、亚米利几人收回了眼。

    贝尔摩德是不会被琴酒的冷意吓退的,她指尖蜷着一缕发,“伏特加,好久不见了啊。”

    “啊……嗯。”伏特加讷讷地答。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最近。”他没报出详细的日期,不过大家心里都有数。

    联合机构受到重创的事,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

    FBI、MI6、ICPO、日本公安……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讨得好下场。

    其中的始作俑者……

    光熙不甚在意地倚着身子,解锁手机查看时间。

    距那一位说的时间,很近了。

    ……

    那一位没有露面,与众人的对话用的是酒吧的投屏。

    黑黢黢的景象,只能勉强看清下方有一个轮廓。

    声音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喑沉音色,比光熙平时听到的要再低两个度,与男性音接近。

    她没说什么长篇大论,甚至说话的内容也不算重要,重点是在于宣扬。

    将“组织BOSS是存在的”这一事实,印刻到在场成员的心里。

    酒吧内的组长是琴酒和光熙。

    琴酒明显猜到了那一位的用意,而光熙……要做什么那一位会告诉她的,自己不用费脑子去揣测那一位的心思。

    万一猜错了,你以为的“心照不宣”成了“有意抗旨”……会很麻烦。

    肩背微弯,手肘撑在桌台上,另一只手前递,越过旁边的倒锥酒杯,摊在普拉米亚的面前。

    金发女郎对那一位没表现太多的尊敬,讲话什么的用耳朵听就可以了,没必要把注意力时刻放在连人影都看不清的荧幕上。

    她正在把玩光熙的手。

    五根手指都比她略长,手指很纤细,轻捏就能碰到指骨。指节和虎口没什么茧子,几乎看不出没有使用武器的倾向。

    普拉米亚把掌根贴向光熙的手,一人的右手与一人的左手合并。

    然后发现不止是手指,连掌心都比她宽了半厘米。

    卢西因的骨架……有那么大吗?

    普拉米亚回忆着那次的拥抱。

    滚烫、柔软、平淡、静谧……是因为那天的卢西因顺从着让她抱了,所以她才产生了自己能把卢西因拢进怀里的错觉?

    那一位的发言结束,荧幕关闭。

    率先有所动作的是琴酒,他无视了一众虎视眈眈的目光——那一位的台词里有着琴酒会调离日本的意思,而日本组的组长,将会在他们之中重新产生。

    银长发黑风衣的男人并不在意杂鱼对组长之位的觊觎,他神色不变地起身离开,伏特加紧随其后。

    留下的成员面面相觑,最终也陆续出了酒吧。

    最后只剩下了三人。

    角落的光熙、普拉米亚,和吧台的贝尔摩德。

    普拉米亚再次蠢蠢欲动,屈指插-入了光熙手掌的指缝,扣住这个总是一脸平静的女人,故意用着模糊不清的词句,“去你那边还是我这边?”

    “都行。”

    “!”普拉米亚挺直了腰杆,语气有几分迫不及待,“能去你家了?”

    “那边”又不是“家”,光熙的意思是普拉米亚能去自己的安全屋,“我没说。”

    吧台处似乎传来一抹轻笑。

    普拉米亚略有不甘,“难道说,你家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因为克里斯蒂娜和古井光熙没有相识,所以她不能去卢西因的家……很久以前她就被警告过了。

    哪怕知道卢西因有正牌恋人,普拉米亚仍想扒拉出一点没尝过的特权。

    至于卢西因会不会翻车被分手什么的……关她什么事?明明是卢西因亲口答应了她们的维系交往。

    “家里养了狗。”

    小白不算见不得人。

    “恶犬啊,”普拉米亚狭长的蓝眸半眯着,感慨道,“是忠心耿耿的护主玩意呢。”

    “不是恶犬。”

    “是、是。”

    普拉米亚攥着光熙的手紧了紧。

    狗……动物能进卢西因的家啊。

    金发女郎肩膀下榻,矮了光熙一头。

    这种高低差能让主导者感受到强者的统治感。她垂下眼帘,以一种示弱的姿态,开口道:“喵?”

    第275章 我要睡床。【解锁】

    被摸了。

    光熙另一只自由的手轻抚着普拉米亚的脑袋,梳理整齐的金发从指缝冒出,很晃眼。

    普拉米亚往前耸了耸,把脑袋蹭上光熙的掌心。

    “手感怎么样?”

    “…摸头发的感觉。”

    普拉米亚笑了一下,与身处爆炸现场咧开嘴角的狂气笑容不同,这副只勾唇不弯眼的神情,是很典型的坏笑。

    她借着顶脑袋的动作站起,大腿跨上桌子,脚底一个蹬劲,身子就划过桌面,跌到了对面人的怀中。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待光熙下意识接住金发女人,才有了这只猫落在她怀里的实感。

    普拉米亚今日的打扮是英伦风,贴身的马甲将腰线裹出性感的弧度,高腰的西裤也勒出了圆润的臀部与大腿曲线。

    普拉米亚一直有在锻炼身体,她的身材与纤细、扁平、幼态这些形容词无关,手臂、背部、腰臀、腿部,都是结实紧致的肌肉。

    金发女郎双腿岔开,膝盖抵在长凳上作为支撑点,刚在还故意示弱的蓝眸俯视着光熙,眼底闪着挑衅又恶劣的光。

    她抬手探向光熙的脖颈,温热相贴,一厘米一厘米地摸索着易-容-面-具的缝隙。

    平心而论,卢西因的易容脸很好看,好看到妖异的程度。洁白的发丝垂落在额角,暗红色的眼瞳,鲜艳的眼尾痣,苍白俊美的容颜……哪怕普拉米亚先前有过再多的偏见,她也没给这张脸打过低分。

    当然,以上这件事,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何况……

    卢西因无表情的易容脸凝视着她,眼睛被假瞳片遮盖,让普拉米亚读不懂她的情绪。

    但一定不是排斥。

    不然卢西因肯定上手阻止她了。

    ……这不是卢西因的真实长相。

    小小的“呲啦”声在酒吧响起,普拉米亚找对了位置,抬手就撕掉了光熙的面具。

    假脸被搁置在倒锥酒杯旁——这是普拉米亚点的鸡尾酒,具体混了哪些酒,当前在场的人中,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

    纯色染上了阴影,昏暗侵蚀了白净,散开的灰发披在肩头,普拉米亚曲起手指要去勾,却忽地察觉,光熙正盯着她。

    她若有所感的回视过去。

    两只同颜色的假瞳片戴在她的眼球上,特别是右眼,本就是义眼,现在覆盖了暗沉的血色,显得更没有人情味了。

    普拉米亚顽皮地舔舔唇,改变了手的行径方向,“我帮你摘了,你不要动哦。”

    光熙没动。

    哪怕普拉米亚的指尖与眼球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美瞳,她也没有反应。

    卸下了假瞳片,光熙的灰眸重见天日。

    普拉米亚把易容道具放在一起,她都能想到光熙的表情……阴沉沉的颜色,但起码是活人的眸子。

    宣誓主权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贝尔摩德一直没动静,是走了吗?

    如是想着,普拉米亚腰腹发力,整个人挺高,就要从光熙怀中下来……

    “蒂娜。”

    “怎么——”

    在金发女郎左膝离开长凳触面的那一刻,一只手猛地捏住她的下颌,大力将她的脑袋扯了下来!

    唇瓣感受到了她人的触感。

    光熙没留情面,刚一接触,她就张开嘴舔吻进去,普拉米亚条件反射地开了口,可光熙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舌尖钻进唇缝,熟练地将门扉大开。

    一向以冷静与平淡的光熙陡然爆发出了如此强硬的攻击性!普拉米亚呆呆地愣住了数秒,等她反应过来,她的双手已经靠在了光熙的肩膀,下身也跌回原位,结束的出口悄然关闭。

    和清新的亲吻不同,光熙根本没给普拉米亚拒绝的机会,她扣着金发女郎的腰,舌尖划过对方的牙齿与上颚,似乎把她的口腔当成了新家,角角落落都要照顾到。

    光熙的体温偏冷,哪怕是内里的舌头也是如此。普拉米亚还尝到了尼古丁的味道,看来卢西因在来酒吧前是抽了烟的。

    普拉米亚不怎么抽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尼古丁不耐受,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晕乎乎的。

    对了,她喝过一口芙琅明(火焰鸡尾酒),卢西因会不会闻到烈性酒的气息?

    灰发女性微凉的体温与其交缠在一起,尼古丁与酒精在口腔中爆发,两者的化学反应令普拉米亚的身体开始逐渐发热。

    “!”

    金发女郎的脊背卸了力,从俯视着光熙变成胸口挨在光熙的锁骨处,光熙从抬头亲吻唇角变成了低头**舌尖,她还没放过普拉米亚,平放的双腿顶起,将左腿架在了右腿。

    升高一个腿位的普拉米亚终于能和光熙平视的,按理说高度势均力敌,不该这么快有胜负。

    光熙的左膝触碰着她,金发女郎红了眼睛,手掌推着光熙的肩膀,倔强地把声音压在喉中。

    灰发女人不如她所愿,两人松开的左手按在了金发女郎的后脑勺,普拉米亚根本无处可退,被唾液淋湿的唇瓣也无法闭合,她做不出任何反击,只能狼狈地不停吞*咽,偏偏因为嘴是张开的,内壁不断分泌着水润,漏出的晶亮沿着皮肤下滴,滑过了脖颈的软骨,积在凸起的锁骨。

    普拉米亚的嘴唇是软的,胸脯是软的,整个上身都化作了一滩泥。

    偏偏她小腿绷紧、收腰吸腹,竭尽全力抵抗着光熙膝盖的摆动。

    “你别……”

    漏出的两个音节不知被谁吞了回去,普拉米亚的唇瓣被吮吸到发烫发红,却仍旧不满地与光熙纠缠着,艳红的舌探出又收回,像是朝着光熙嘴里讨水的小猫。

    肺部即将到达极限,这比她在筑地码头落水后的生死搏斗还要磨人,明明思维都停滞了,她也依旧能感受到自己的上颚被袭击舔舐。

    光熙每滑过一次,普拉米亚的腰际就一阵无力,坠向对方触碰着她柔软的膝盖。待被刺激到止不住颤抖,她强行撑起上身、挺立,却又把自己的唇送进了光熙的嘴里。

    恶循环。

    ……恶趣味。

    普拉米亚认识光熙的时间不算久,她见识过此人在无数犯案现场的冷淡模样,她自认为对卢西因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她们见面是以完成任务居多,说起来,她貌似没怎么见过卢西因……平日的样子。

    日常、恋人、真实……她都没见过卢西因的这些,不知道有关「光熙」的模样。

    略尖的犬齿覆上她的舌,细细摩挲,被拿捏着弱点,普拉米亚也没想着收回,她反而趁着这个机会,大口大开地喘了几次气。

    根本顾不得被卢西因闻到酒味,再不呼吸她要憋死了。

    氧气的进入,让恍惚的大脑恢复了些许的清明。

    ……哈,所以卢西因根本不是那副性-冷-淡的漠然样子啊!

    至少在亲密的时候不是。

    酒吧彻底清了场,只剩几杯半满、空底的酒杯散落在各桌与吧台。

    本就发热的身躯被兴致点燃,普拉米亚的蓝眸亮地惊人,她正为发现了卢西因不曾被他人所知的那一面狂热着。

    一个吻怎么够?

    这次她不再抵着光熙的肩膀,而是环住了灰色的脑袋,她也不在意光熙算不算得上恶趣味的挑拨了,金发女郎忠于内心,彻底放开,上身压在了光熙的胸膛,双手捧着光熙的脸,把微微发肿的唇印了上去。

    光熙主动张开嘴,予取予求。这回,湿痕是滴落在光熙的皮肤上了。

    普拉米亚的膝盖向里,夹住光熙的腰,整个人都扑在了光熙的身上。作为法国人,普拉米亚其实不太会接吻,在光熙不再发动攻势任她进退的情况下,她只好又亲又舔,从内里到唇瓣,从鼻头到下巴,最后吮吸着,啃咬着,留下了切实的痕迹。

    光熙搭在普拉米亚腰间的手也改扣为搂,她不再限制普拉米亚的发挥,大有一种看家里的小猫会玩闹到什么地步的余裕。

    直到普拉米亚解开了拉链,要往下进发的时候,才被光熙抓住了手腕。

    两人衣物凌乱,金发女郎微微气喘,“怎么了,不给?”

    光熙神色依旧,只是细看之下,眸底也正酝酿着热意,“在这里吗。”

    普拉米亚环顾一周。

    这里是组织的据点,以卢西因的组长地位,她在这里做些什么,应该不会被问责吧。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不行吗?”

    “我是无所谓,”光熙语气平静,瞄向了酒柜的边缘,“那里有摄像头。”

    “……”普拉米亚停下了脱马甲的动作。

    随即,她冒了几句法语脏话,披着不整齐的衬衫从光熙身上起来。

    “要去我家吗。”光熙问。

    面上氲着红,眼底燃着火焰,普拉米亚喑哑的声音道:“我开了车来。”

    ……

    黑色的GT-R,是普拉米亚在欧洲就相中的车。

    副驾驶的座椅被放倒,满是褶皱的衣物放置在驾驶座,

    金发女郎的后背贴在座椅的皮革上,正闭眼喘息。光熙从座椅下方起身,松开紧攥小腿的手,擦了擦唇边的晶莹,抚上普拉米亚的脸:“再来一次?”

    “……”普拉米亚睁开眼,浮起几丝愠怒,可惜时机实在不恰当,这抹瞪视被当作了其他意味。

    她被抱了起来,心脏怦然跳动,猜到光熙还要继续的普拉米亚甩了甩腿,自己撑起身子,“我要在上面。”

    位置转换的光熙停了动作,至下而上地仰视她,堪称乖驯。

    金发随着主人的行径跳动着,她强调道:“不许忘记,你邀请我回家了。”

    “没有忘记。”

    普拉米亚弓着背,影子被远处的车灯照出,如一只柔韧的猫。

    “你会让狗睡床吗?”

    “不会。”

    “那我要睡床。”

    她曲起指节,搭在了身下人的脖颈处!

    灰发女性没有开口,但肯定的答复还是传进了普拉米亚的耳朵。

    “嗯。”

    【蒂娜篇完】

    第276章 哇,JK!

    “呐~为什么说冈本大小姐是他杀的呢~”

    扎着高马尾、身材娇小的少女一手撑在了时津润哉的桌前,毫无距离感地怼了上去,“为什么?你看到了?你是凶手?尸体说话了?”

    “干什么…你是谁啊!”在家庭餐馆享受美食的时津润哉挥着手,做驱赶状。

    “答不出来吗?明明是你信誓旦旦地说是他杀,结果说不出理由还大肆宣扬,真奇怪啊,居然有你这种的人啊!”

    一连串的句子钻入耳中,时津润哉提取出关键词,勉强想到了怪女人嘴里的事情。

    少女连珠炮里的重点是:冈本大小姐、自杀、他杀。

    “原来如此,是薰衣草别墅案啊。”

    四国岛的一位千金小姐在房内上吊死亡,由于房间是密室,警方便以自杀结了案。

    案发地点在是一座种满了薰衣草的别墅,因此别名薰衣草密室案。

    “你没看报道吗?”时津润哉心中不耐,却还是做出一幅绅士的模样,为少女解惑,“理由很简单,因为房间不是密室。”

    “诶,但是我去的时候,房间就是密室哦,”黑发少女的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覆到了眼睛上,“我‘看’得很清楚!”

    什么密室啊,连他的推理都不看的无知路人……

    时津润哉用着非本地的方言道:“小生和媒体说过:那个窗户被动过手脚了。螺丝钉被拧下剪断一半,剩下的一半根本没有钻进墙里。整扇窗户是被粘合剂贴在墙上的,并不是完全的密室……”

    “听不懂人话吗?比我的日语还不好,你真的是日本人吗!”

    时津润哉出生于东京,长大在北海道,他的方言有些不伦不类。但随着旅行到哪就解决哪里的案子,他高中生侦探的头衔逐渐响亮,不管是警方还是案件当事人,对他都是缓和的态度,从未有人挑刺过他的口音。

    三番两次被撂了面子,时津润哉有些装不下去了,他面色扭曲了一瞬,“你是谁?”

    “诶,问我名字吗……”

    黑发少女的高马尾几乎扎到头顶,尽管如此也改变不了她身材矮小的事实,时津润哉深吸一口气,勉强淡定道:“是的,你知道小生的名字,小生却对你一无所知,我们要先互相了解,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嗯?”

    “不要,好恶心,”马尾少女甩了甩手,毫无形象地吐出了舌头,“离我远一点。”

    “?!”

    时津润哉这回是真憋不住了,他嘴角下撇,“不知名的路人小姐,小生只是一个侦探,是没有权利决定警方的调查结果的!如果你对警方的调查结果有异议,你该去找警察,而不是在这里没礼貌的歇斯底里!”

    “哇,推卸责任,”少女面露嫌弃,“你真的很挫啊。”

    ……

    少女名为屏翠,不知为何没在地狱恢复意识,醒来发现自己竟是人类,还是一名在校高中生。

    一套水手服挂在房间的衣架上。

    “什么什么,这是我的吗?”屏翠毫不见外地取下水手服,站在镜子前,拿起校服对着自己的比划道,“好合适,好漂亮!”

    换上试试吧。

    “哇,JK!”

    转了个圈圈,欣赏着飘起的裙摆,屏翠从书桌里翻出了学生证和课本。

    “诶?真的是高中生,要上学啊。”

    屏翠甩着学生证,脑子里的点子一个接一个的涌现。

    课本上的「教育」二字映入眼中……

    “去看看学校的样子吧。”

    ……好无聊。

    环境倒是很新鲜,同学也很友好,可老师总在讲听不懂的词语,作业也完全看不懂,一点都不好玩。

    “屏翠同学,这道题是判断对错,不是写ABCD……”

    “人家看不懂日文啦~”

    看不懂,外国人?

    说起来屏翠同学的名字组成似乎不像她们国家的平常姓氏或名字呢,样貌倒是亚洲面孔,是哪个国家的呢……

    “原来是这样吗,不好意思屏翠同学。”越水七摫对这位领座的转校生很有好感,尽力帮助她熟悉校园。

    “没事没事~”

    越水七摫担心道:“屏翠同学已经高三了,这个时候转校,是为什么呢?”

    理由无非是那几个,比如父母工作调动;家中出事移居本国;这里有熟识的老师什么的……

    屏翠摊开手,高高扎起的马尾也卷成了问号的形状,“不知道,一觉起来啊不对,死了活过来发现自己就在这个世界了!”

    “……”越水七摫汗颜,“哈哈,屏翠同学真会玩笑。”

    延毕了。

    这个成绩,学校根本不会发毕业证书。

    证件年龄19岁的屏翠在越水七摫打工的店蹭吃蹭喝,“七酱,我要一份亲子盖饭~”

    “好好。”

    记下点单的越水七摫要进后厨报单,回来后见店内客人不多,便坐到了屏翠位置的对面。

    越水七摫是当地……当校小有名气的高中生侦探——不过现在她毕业了,不算高中生了——她没有走上职业侦探的道路,毕业后也没有读大学,而是留在老家工作。

    空闲时会接一些街坊的小案件,偶尔遇到杀人案,也会提出独到的见解,大家都知道这个女孩子的机智聪慧。

    但在越水七摫看来,她高三学年转进班里的同学,才是能真正看到真相的敏锐之人。

    她掏出一个小册子,上面是记载的一些案件详情,“屏翠,我有个朋友在冈本家做女仆,她与冈本家的小姐关系一直很好,但是……”

    话还没说完,屏翠就摆了摆手,“不行啦,我不擅长推理的。”

    “是是,只是能稍微‘窥探到真实’的屏翠小姐。”

    “哼哼~”屏翠对这个外号很满意。

    后厨传来了铃声,屏翠点的亲子盖饭好了。

    日式的亲子盖饭,就是鸡蛋鸡肉盖饭。

    “不对呢,这颗鸡蛋真的是这只鸡的亲生孩子吗?”

    屏翠撒了一层胡椒盐,“就像我和七酱的父母,不能说是亲子关系吧?充其量只是生物学上都是人类罢了,哎呀我居然是人类了……不可思议!所以,如果是陌生的鸡蛋顶替了亲生的鸡蛋,它们算不算是没死在一起啊,这样也能被称作「亲子盖饭」吗?”

    越水七摫正在回顾好友遇到的案子,乍一听到屏翠对于亲子盖饭的理解,大脑宕机了数秒。

    还没等她想出回答的句子,屏翠就自顾自地有了解答。她的手指圈成圆,搭在右眼,观察着,“哇,居然是真的是爸爸和孩子,名副其实的亲子盖饭!”

    说完,她大快朵颐了起来,面上露出幸福的笑,“真好吃呀。”

    “……你喜欢就好。”

    作为请吃亲子盖饭的谢礼,屏翠和越水七摫一起去了后者好友工作的地方,也就是冈本家的薰衣草别墅。

    越水七摫的好友、薰衣草别墅的女仆水口香奈,因与大小姐关系密切,在发现大小姐上吊身亡后,成了最大嫌疑人。

    由于没有证据,警方并不能逮捕水口香奈,只能时不时地重返案发场地、一遍又一遍地询问。

    在听越水七摫解释完来龙去脉后,屏翠把屋内看了个遍,最后扫了眼一直寡言的管家甲谷廉三。

    “没事,是自杀哦,”屏翠得出了结论,“七酱的朋友是无辜的。”

    ……

    “在我去薰衣草别墅的时候,窗户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没有任何马脚会逃过她的窥伺。

    时津润哉语气傲慢,“那是你没有发现可疑点,我都说了,窗户被动了手脚!”

    屏翠很不喜欢这种自视甚高的男人,“但凡你长点脑子、再细致一点,就能从螺丝生锈的程度反推出窗户被动手脚的时间,窗户和大小姐死亡的案件,没有任何关系。”

    少女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的,“还以为你有什么新的见解,没想到只是个小丑……”

    “诶,真无聊,我腻了。”叹出一口气,屏翠耷下眉毛,准备离开。

    “等等——”

    “啪!”

    屏翠一把拍掉了时津润哉的手。

    “感谢我吧,你的寿命本来只有一年……这么一想我救了你一命啊,呕,好恶心。”娇小的少女毫无表情管理,捏着鼻子远离了时津润哉。

    “……”所以这女人到底来干嘛的?指出他的推理错误,哈!

    不多时,时津润哉大失败的新闻在九州登报。

    这是反噬。

    谁让他先前为了扩散自己有多厉害,请了媒体大肆宣扬自己的名字。

    把盖棺定论的案件推翻,耗费大量警力与社会资源,最后得了个案件结论与初步定论时相同的结局。让时津润哉在某个时间段,成了没事找事的代名词。

    不过这一切都与屏翠无关。

    又一年延毕,她依旧赖在越水七摫打工的店里,有时会帮帮忙,有时会跑到不为人知的地方一通玩乐。

    越水七摫起过帮屏翠补习的心思,但这份信心在她帮忙补习了一周后,当场枯竭。

    教不了一点。

    屏翠的知识面是很广阔的,她对一些真理的了解,甚至远超越水七摫。

    只是在考试上……这不是题目的问题,因为屏翠连题目都看不懂啊!

    “我又不是日本人,学什么日语~”

    在屏翠看来,自己会说会交流,已经很棒棒了,光熙大人知道自己这么厉害,一定会夸她的!

    因为不会读写,屏翠对书籍一向敬谢不敏。

    直到有一天,越水七摫看到屏翠在翻阅一本杂志。

    总是笑着、悠闲的脸庞,露出了非常认真、专注的神色。

    在看书?

    “在看什么呢,屏翠?”

    越水七摫凑过去。

    “我说,七酱。”

    她看清了,封面是一个灰发模特,这本书是老板收藏的旧时尚杂志,一直放在供客人阅读的书架角落。

    黑色马尾的发梢弹跳,肩膀止不住的颤抖,连声音都是破碎的,越水七摫第一次听到屏翠用着如此祈求的语气:

    “能读给我听吗?我想知道…这个人的一切……!”

    【屏翠篇完】

    第277章 Halloween!

    走廊的灯光陡然闪了闪,一黑一明、一亮一暗。

    电路连通不畅。

    这盏灯坏了好久了,起初,谁也没有在意。

    “嚓。”

    很轻微的灯管爆裂声。

    其中一盏灯的防护罩猛地炸开,碎玻璃溅射的满地都是!

    “啊——!!!”

    一道尖锐的嘶吼响彻整座精神病院,如落入油锅的水滴,剧烈地跳动着,瞬息之间,各种嘈杂的声音都在密闭的蒸锅里出现、回荡,整个楼层因为一个坏掉的照明灯陷入了一团狼藉。

    等护士和护工安顿好各自的病人,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在歇斯底里的病人中,也不乏安静的家伙。

    少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一动不动地呆坐在床上。

    久保田名惠打开病房门,拉着医疗推车来到了少女的病床前。

    病房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宇天安由子被诊断为反应性精神病,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木僵状态——没有言语、反应迟钝,动作缓慢、意识薄弱。

    严重时随意运动完全消失,甚至连眨眼的动作都消失了,生理泪水哗哗地冲刷眼球,主人却仍不会阖上眼皮湿润眼睛。

    吞咽反应也没有,塞进嘴里的食物根本进不了胃袋,长时间的吊水让宇天安由子身材瘦削、肋骨突出。不进食,肠胃功能会受到严重损害,护士们只能插食管给她喂流质食品。

    “安由子,到吃药的时间咯。”

    久保田名惠是这家医院的护士,严格来说,给病人喂食并不是她的义务。

    宇天安由子,这位少女的名字——登记的名字是这个,但不管是谁叫她,她都对这个名字没有反应。

    少女转院过来已经半年了,期间换了不下十个护工。

    经过检查,病人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只是病人对外界没有什么反应——谈不上会对护工配合,可至少不会无端抵抗。按理说,只要做好监督和照顾,这份工作不会太难。

    比一些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抗拒外界的痴呆老人,无法沟通的精神病人都要容易。

    宇天安由子的家境不错,不然也不会住在单独病房。

    只是除了入院那天,久保田名惠就没见过她的家人。

    至于护工更换频繁的问题……

    照看宇天安由子的护工,没有一个能坚持一个月。

    短的话几天,长的话两到三周,护工们皆前言不搭后语的提出了辞职。

    “哈喽?听我说,宇天安由子连晚上睡觉都不闭眼睛……我那晚起夜,想去查看一下宇天的情况,结果她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哈喽!”

    “谁说她没有反应的!她明明会突然念着听不懂的话,叽里咕噜的……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应该是重复的单词,有点像英语……呃,夏威夷?”

    “反应性精神病是精神创伤吧,我在上一家医院照顾过病人的时候见过安由子,记得医生说很快就康复了,没多久她就不见了,我以为安由子出院了,哪想到……”

    “诶?碎碎念,好像是有吧,我不是因为安由子才不干的,是来了这里后总是做噩梦。内容啊,我都院校毕业了,结果梦里的我还在天天看书,学各种知识,实在受不了啊,脑子都要炸了!”

    “没错,反应性精神病的治疗方法是有的,且不会复发——通常来说。”

    “可是家属什么都不说,病史上也没有关于病人创伤的记录,而且宇天小姐的反应,更像是紧张型精神分裂?”

    “好啦,我们又不是专业医生,不要听医生讲过几句话,就觉得自己可以诊断病人了。”

    护工们纷纷辞职,宇天家却并不在乎,他们会在月底支付医院的账单,还把找护工的事交给了医院——不少医院与护理公司有合作,他们有这个渠道。

    只是不知为何,一向合作愉快的护理公司,这次拒接了医院方的邀请。

    几个护士商量着,她们轮流给宇天安由子当护工,按照时间瓜分工资。

    久保田名惠就是其中的一员。

    她对少女有同情、有不忍,却也有着……好奇。

    宇天安由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以前究竟遭受了什么,她口中念念不停的词句,是什么意思?

    ……

    科斯莫上手推开——她没有碰到铜色的门扉,只是做出了「推」这个动作——紧闭的大门,没有生锈螺轴的“吱呀”声,也没有扑面而来的旧纸张味,更没有灰尘漂浮在馆内。

    这是一个静止的、不该存在于此世的空间。

    书籍是文字的载体,文字是知识的表达形式。入目是看不清顶的高度,无数满满当当的书架排列于此。

    这扇门里记录着的东西,不足宇宙知识的万兆分之一。

    科斯莫晃了晃脑袋,踢踏着脚步,越过一个又一个书架。

    她的动作很快,目标明确,扫一眼书架,就知道这里没有她想找的东西。

    她的速度缓慢,因为在她排除掉一排书架的时间内,馆内又新增了无数的书架。

    书籍……知识察觉到了她的焦急与烦躁。

    科斯莫的影子被吞噬,她不管不顾,继续前行。

    《偷影子的人》说:“嘿,你在找你的影子吗?”

    “不是。”

    科斯莫爬上迈上楼梯,来到第二层。在她没有转头的身后,台阶重新排列组合,变出了一座新的形态。

    《怪谈收集录》说:“来数数我有几层?和你第一次经过时的台阶数相同吗?”

    “相同。”

    科斯莫头也不回,忽然取下一本书,这是一本画册,上面记载了人类复兴时代的艺术作品。

    《达芬奇的秘密厨房》掀开自己的一页,“不要找密码了,来看看我吧?”

    科斯莫把画册塞进《达芬奇的秘密厨房》,“你可以用它来烹饪一道新料理。”

    “哦不,这不是食材!”

    书架不止是装书的载具,它在这里是知识的存放点,是人类历史产物的集中地,只不过是以「书」的形式被保存的。

    新拿起的书如狸猫变身,烟雾散尽后成了一卷磁带,科斯莫找着磁带上的标签,”

    EternalSunshine……”

    “oftheSpotlessMind!”

    暖暖内含光:“她忘记了?她忘记了!”

    它是一部电影,女主角忘记了相爱多年的男友,男友无法接受不认识自己的女友,尽管他尝试了各种办法,想让女友记起自己,可皆是失败告终。

    “我才不会忘记。”

    《死亡课》:“你知道自己的状态。”

    在人类的知识中,死亡是不可抹去的生命终点,同时,死亡带来的负面情绪,也不会被人体机制弑去。

    《生命最后的读书会》:“所以要不要在死前来一本?”

    《最好的告别》:“你说了‘再见’吗?”

    科斯莫:“我们不会死亡,没有告别,只是暂时的分离。”

    如同记忆的宫殿,人类存放在海马体的记忆是靠身体本能找出来的,那在些许时间内浮现出来的回忆,是细胞们翻阅了无数的储存点,才找出来的受体。

    科斯莫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找了多久——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抑或是属于宇宙知识的时间,无法对此地产生影响——她也没有意识地去数自己的心跳。

    毕竟人类的心脏只能跳三十亿次,这里的书籍都不止三十亿本。

    好在科斯莫经常抽出目标回味,这种程度的寻找,对她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日常。

    一本置放在柜顶上的书掉了下来,砸中科斯莫的大脑,“哦,你又被我吃掉了~”

    “我不在乎。”

    少女缺失了影子、被剥夺了死亡、啃咬了颅骨,却仍执拗地前进。

    《人脑之书》呼喊着:“你不和我聊聊吗,gril?”

    “下次吧。”

    毫无疑问,科斯莫是女孩子,不过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骨瘦嶙峋、脑干外露、眼珠掉落,她有着与怪谈里最契合的恶魔形象。

    《追寻记忆的痕迹》主动冒头:“嘿,我记得那张东西就在我这一块。”

    “我也记得。”

    近了,就快了。

    会还在这里吗?

    真好,还在。

    它夹在《Love》和《Inferno》之间。

    “啊,找到了。”

    抽出单薄的刹那,整座图书馆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发现黑洞》的纸张被不存在的风吹过,亚空间突兀地出现,就要吞噬科斯莫手中的相片。

    相片,从摄影得出的图像,由感光相纸……反正是光学原理和材料制造有关,是人类的知识产物。

    是属于图书馆的东西。

    「那是……宇宙的知识,放回原位。」

    科斯莫充耳不闻,她将照片翻转过来。

    戴着眼罩的灰发女性拎着一把长刀,神色淡漠地瞥向镜头。

    照片没有褪色,一如曾经。

    图书馆没有镜子,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也记不清自己的外貌。

    但没关系。

    她能看见光熙大人,会永远记得光熙大人。

    黑黢黢的洞口宛若一条蛇,毫无犹豫地将科斯莫吞下,宫殿的书籍旋转乱舞,散落地到处都是。

    须臾之间,它们又回归书架,形成了一种新的秩序。

    一切打乱,从头再来。

    踏地的木板垫在了科斯莫的脚下,她抬头,面前是一条长廊,周边印着数不清的铜门。

    科斯莫突然嬉笑两声,少女清脆的喜悦回荡在死寂的廊内。

    又能和光熙大人玩捉迷藏了。

    她迈步抬手,推向第一扇门。

    ……

    “Hello?不对,后面还有个ing……是动词吗?”久保田名惠听见了宇天安由子的呢喃,对英语知之甚少的她抱着借来的英文词典,笨拙地查询着单词。

    “Halle…lujah,哈勒路…怎么读啊。”

    “哈鲁哇,有点短了,不是Helluva呢。”

    “Hallowmean?最后是mean吗,要不今天再听——”

    病床上的少女骤然出声:“Halloween!”

    “!”

    宛若重新铸就灵魂的人偶,少女的眼底迸发出自我的色彩,科斯莫找到了久保田名惠的眼睛,目光锁定住她,咧开嘴角,“万圣节!”

    啪嗒。

    久保田名惠的词典掉到了地上。

    【科斯莫篇完】

    第278章 血!

    静冈县、热浜海水浴场

    深红色头发的女孩蹲在海水与沙子的交界处,捧着一个纸质盒,面向海面发着呆。

    “你在干什么呢?”

    另一个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龙没有反应,她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圆桶盒。

    哗啦。

    胸前别着一朵小花、抱着游泳圈的女孩踏入浅水层,来到了龙的身边。

    “呀,这个!……”

    龙捧着的是一桶泡面,不知发生了什么,桶里的泡面裹满了沙粒,一看就不能吃了。

    “和人碰到。”

    龙似乎才回过神来,她竖起的瞳孔缓缓下挪,“捡起来后。就这样了。”

    毛利兰在心里暗暗比较了一下两人的体型,由于龙是蹲着的,毛利兰也改站位蹲。

    眼前的女孩比她高一点,那她应该是比自己大一些的姐姐。

    “姐姐你是被人撞到了,所以手里的泡面洒了吗?”

    “洒了。”

    毛利兰惋惜地望着浸了海水的泡面,“好过分。”

    光熙大人说要认真对待问题——原话不是这样的——这句“好过分”不是问题,所以不用回答了。

    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样的,记忆好像被挖缺了一块,眼前的景象和脑中最后的画面连不上。

    但是她还能回想起光熙大人,所以没关系。

    说起来,沙子是可以吃的吗?

    「……东西要嚼碎了再咽下去。」

    沙子是东西,只要咀嚼充分,就能吃。

    “啊哇哇!不能吃啊!”

    见龙伸手捏起面条就要往嘴里灌,毛利兰赶紧阻止,“和沙子混在一起了,不能吃。”

    “能吃。是东西。”

    “不能吃!沙子是不能吃的东西!”

    “……”唔,难道她记错了?

    自己的记性不算好,各种知识和守则实在是让龙晕乎,这些东西光熙大人和屏翠会记住,自己做得不对了光熙大人会提醒她的……

    唔,光熙大人不在。

    发顶上空空如也,龙暗红色的兽瞳缩紧。

    光熙大人不在这里,也不在地狱。

    ——Ta是这么说的。

    那她该干什么?

    大型猛兽凶悍异常,但在娇小体型的动物眼中,却是意外的笨重。

    ——先活下去吧,活下去才有知晓答案的机会。

    为了活下去,她需要的是……血。

    于是龙在人来人往地沙滩捡了几个硬币,在海之家买了红汤泡面。

    光熙说不能乱咬人,她做到了。

    身体其实没有饿,可看着露天餐馆的一批批客人,龙意识到了,现在是饭点,是进食的时间。

    而现在,她被告知,她精挑细选的食物,是不能吃的东西?

    到底是哪个过程出了错?

    久违的动着脑子,龙对外界的感知不免下降,等再次回神时,套着泳圈的小女孩已经牵着她的手来到了海之家旁边的垃圾桶。

    “水倒在那里,面和沙子倒在这里。”

    “这是饭。”龙有些不舍。

    “这个不能吃啦!”

    一个大大的影子盖住了两个小朋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湿润的花香。

    是防晒霜。是不能吃的东西。

    “咦,兰酱,你新交的朋友?”

    浪潮拂过,工藤有希子看到了浑身湿淋淋的深红发女孩。

    毛利兰没有察觉到,工藤有希子可不会忽视。

    深红发女孩身上穿着的衣物,分明不是泳装!

    这样的孩子在海水浴场……她身边的大人呢?

    “新一妈妈!”

    毛利兰认出了来人。

    “都说了可以不用叫我‘新一妈妈’的,‘姐姐’或是‘有希子小姐’都OK的啦!”

    “但是妈妈说……这样叫人不礼貌。”

    工藤有希子让自家女儿叫她姐姐……反正妃英理是做不出让工藤新一喊她姐姐这种事的,因此她好好嘱咐过女儿,不能妥协!

    “英理真是的……对了,这个小朋友是?”

    龙还舍不得手中的泡面,倾斜的盒子只倒出了一点海水汤汁,剩下的面条半倒不倒的。

    “新一妈妈,龙要吃沙子,我跟她说沙子是不能吃的。”

    龙懵懵地歪头。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是走神的时候下意识回答的吗?

    这样算把名字告诉了陌生人吗,光熙大人会不会说她没有安全意识……唔,光熙大人不会说她,屏翠估计会说。

    “对对,沙子是不能吃的,”工藤有希子用1+1=2的从容语气,在说完后才提取到关键词,“沙子?!”

    她低头,见深红发的女孩,捧着一碗沙子拌面。

    感受到了工藤有希子的疑问,毛利兰解释道:“有人撞到了龙,龙的泡面洒了,于是她把泡面捡起来……”

    “哎呀,不把垃圾留在沙滩上,龙是好孩子。”工藤有希子收回暗自观察四周的视线。

    没有人注意这边。

    这么小的孩子在海水浴场到处走,大人居然毫不在意吗?

    龙是和家人走丢了吗?

    这些问题,工藤有希子暂时咽进了肚里。

    她弯起嘴角,女明星的温和笑颜仿佛冲淡了垃圾桶边的阴影和异味,“龙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吃饭。”龙复读。

    “对对,在那边的海之家,龙想吃炒面吗?”

    “想吃。”

    “那我们走吧,姐姐请你吃饭。”

    “……不行。”

    屏翠说过,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走。

    “我叫小兰!”毛利兰福至心灵,明白了龙的顾虑,“我们交换了名字,是朋友了!”

    其实自己之前报过名字了,只是拉着龙过来的时候,她好像没听见……那就再说一次!

    工藤有希子也懂了,“我是有希子,龙可以叫我有希子姐姐哦。”

    认识的人,就不算陌生人了。

    龙点头,乖巧地喊了两人的名字。

    工藤有希子领着人进了海之家的餐馆,指着写有菜品的小黑板问,“龙想吃什么?”

    龙的目光越过小黑板,去看别人餐桌上的菜品。

    “面。”

    工藤有希子给两位小女孩点好菜,让两人在座位上坐好,“我去叫新酱和他爸爸,兰酱和龙酱等我们一会哦。”

    “嗯!”

    龙又开始发呆,工藤有希子与毛利兰说着悄悄话,“要看好龙酱哦,拜托你了,小大人兰酱!”

    “交给我吧!”

    工藤优作要赶稿,提前回了酒店,工藤有希子带着儿子返回了海之家。

    把工藤新一赶去了毛利兰和龙的座位,同样吩咐工藤新一照顾好两个女孩,工藤有希子去旁边的商店给龙买了套新衣服。

    幸好现在艳阳高照,感冒的可能性不大。

    等工藤有希子回来时,工藤新一已经要把龙的身份推理出来了!

    “你的口语不好,对文字也不熟悉,连平假名都看不懂,加上这头深红的头发和偏白的皮肤,你是……苏格兰人或爱尔兰人吧!”

    “咋一看是在海水浴场和大人走散了……但你穿着湿透的裙子,没有换泳衣,广播又没有寻人启事,说明你是——”

    “新酱!!”工藤有希子顾不得会被旁人关注,大声打断了他。

    在周遭人传来好奇、讶异、惊艳的目光后,工藤有希子咳了咳,快步走到桌前坐下,“推理不是用来探究他人隐私的。”

    在一个小女孩面前说她是被家人抛弃的什么的……新酱你的情商是被海水冲走了吗!

    “可是……”

    工藤有希子举起拳头,微笑,“嗯?”

    工藤新一噤了声。

    爸爸说,在人情世故方面,妈妈是家里最聪明的,关于与人交往这块,他该多听妈妈的。

    因为直观了解过的爸爸厉害程度,工藤新一愿意相信爸爸,所以爸爸说妈妈聪明,说明妈妈一定在某些方面超过了爸爸。

    接着,他的注意力被三位想吃霸王餐的成年男子夺走,点出了三人是故意在快吃完的炒面里放了苍蝇。

    又在海滩上遇到了多国巡演、手背有拉手风琴痕迹、左眼有小丑眼泪妆的男人。

    坠入海水的汽车、死亡的男子、不见人影的副驾驶乘客、手表店的抢劫案……一次又一次的转折,令他应接不暇的同时又兴奋不已。

    发生了这样的紧急情况,男人的尸体横在沙滩上,游客如潮水般散去,只剩下了经世良秀吉辨认出的三位嫌疑人。

    工藤有希子给龙换了衣服,她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红头发配浅蓝色的裙子,果然很好看呢。”

    “谢谢你。”龙昂起脑袋,语气格外认真。

    “不用谢啦,”工藤有希子摆摆手,比起那边的案件,她现在更担心龙的情况,“龙酱,你是怎么来海水浴场的呀?”

    “不知道。”

    “那你的…家里人呢?”

    家里的人……?

    “不见了。”龙的情绪低落起来。

    光熙大人她们…自己是走丢了吗……

    “这样,那龙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吗?”

    记得的。

    那处住址龙铭记于心。

    …可是不对。

    就算说出了这个地址,找到了对应地方……那处房屋也不是她的家。

    没有光熙大人。

    毛利兰害怕尸体,她陪在龙的身边,听到了龙的全部回复。

    “没关系,”女孩站直身子,动了动鼻子,忽然朝向一个方向,语气坚定,“龙会找到家的。”

    在众人被结案的响动吸引住视线时,龙跑走了。

    ……

    “你看,新…柯南君。”

    在与世良真纯、铃木园子一起逛街的途中,毛利兰喊住了戴眼镜的男孩。

    之前经过世良真纯的泳装提醒,毛利兰也回想起了她们在海水浴场的初遇。

    只是比起那一家子陌生人,毛利兰印象深刻的对象是——

    深红发的少女提着一个手提包,与帝丹高中的校服不同,少女深蓝色的水手服裙摆低到膝盖,加上长款的黑色丝袜,整条腿没有露出丝毫皮肤。

    她停住脚步,精准地侧过头来。

    与头发同色的竖瞳,如猎食者般锁定了她们。

    只须臾,她就撤回了观察,断定她们没有威胁。

    毛利兰认得深红发少女的那套校服。

    和光熙一样的款式,是江古田高中。

    ——“那是不是…龙酱?”

    【龙篇完】

    第279章 是光。

    实验所的室内总是明亮的,大片的白炽灯和不锈钢的反射,将光带到了每个角落,没有阴影能够逃离。

    来往的白大褂身上弥漫着防腐剂味和培养皿的腥味。

    墨绿色头发的实验体在钢铁床上醒来。

    张开眼睛,瞳仁却并未对刺眼的亮灯做出反应。

    ——她喜欢光,习惯光。

    “你醒来了?”一道发酵酒般,令人晕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实验体坐起身,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只是根据本能,缓缓朝着出声点“看”去。

    女人不是这里的研究员,她没有穿白大褂,一身外来衣物,见到实验体的堪称狰狞的面容时,她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感觉怎么样?”她也不在意有没有回复,银发女人本是半坐在桌台上的。见实验体有了动作,她沉下身子,踩着高跟鞋走来,鞋跟与地面发出踢踏声。

    人类的细胞是有限的。

    生长、增值、分裂、分化、衰老、死亡。

    到了一定限度,身体会发出死亡信号。

    人类的生老病死,在千万年历史中,从未被打破。

    直到……那位大人野心达成的瞬间。

    实验体的呼吸频率正常,胸腔平稳地起伏着。

    “你还好吗?”

    第三个了。

    这是贝尔摩德问出的第三个问题。

    实验体对声音有反应,却没有给她一句回应。

    是不能理解?……无法出声?还是不想回答?抑或是脑子还没完全清醒?

    贝尔摩德的脑中罗列出了数种可能性,水蓝色的眼睛扫过平静的实验体。

    身躯没有不规则的颤抖,说明肉-体上并没有难以承受的痛苦……真幸运啊。视线算不上强烈,可脑袋确实是朝着她的方向的,视力可能有问题,不过最基础的视觉是拥有的。

    说起来,实验体不一定是这个国家的人。

    贝尔摩德变换着语言,不放过实验体脸上的任何细节。

    忽的,实验体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银发女人笑容温和,“要喝水吗?”

    实验体异于常人的黑色巩膜挪动,把中间的金色瞳仁挤到了上方。

    实验体依旧没有出声。

    但目的性明确地点了一个头。

    银发女人给她接来了一杯水,看着她一口口喝下。

    吞咽能力没问题,知道“渴”这种生理感受。

    贝尔摩德以答案为“是”或“否”的前提,继续挑着话题,“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可以的话就点点头。”

    实验体点了头。

    “很好,乖孩子。”

    可怖的缝线痕迹以キ形贯穿了实验体的面部,下方的疤状甚至蔓延在了她的嘴唇。

    毫无疑问,这个女生被活生生地封住过嘴。

    不是为了治疗伤口的缝针,是为了造出“缝线状伤痕”,而对女生进行的惨无人道的虐待。

    哪怕是贝尔摩德,在初见实验体的样貌时,心中也是激起了波澜。

    作为奥斯卡女星、揣摩顶替者性格感情的千面魔女,在心理方面,贝尔摩德造诣颇深。

    这个外表缝缝补补、破破烂烂的实验体,是组织继她之后,第二个可以对外展示的…成功品——呵,这副模样,也能被称作成功?

    万一自己当时没有那番幸运,她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

    被那一位派来评估实验体的贝尔摩德,没有外露一丝情绪。

    后来,爱尔兰吐露的欧洲情报,让组织的这座旧址暴露。以司陶德、MI6特工身份活跃在英国的贝尔摩德,对着那抹钻进丛林的灵巧身影,收回了目光。

    拥有着“不老”体质、外形恐怖的少女,组织的实验所和人类真正的社会……究竟哪个场合适合她呢?

    好像,哪个都不适合。

    贝尔摩德也说不清自己有意放走实验体是为了什么——

    组织成功制造出了能够轰动世界的SilverBullet,这个墨绿头发的实验体,对组织来说,已经算不上重要。

    ——或许是为了二十年前无法反抗的自己,于是贝尔摩德在躁动的二十年后,伸出手推了她一把。

    贝尔摩德也不知道,这一举动,究竟是把那个少女推进地狱,还是……人间。

    ……

    诸伏高明是苏格兰场的空降警督。

    一个日裔,站在他们的头上,伦敦警察局的警察们对此很不满。

    办公室内满是香烟和烟雾的味道,特雷文警长听着同事们抱怨和排挤的话语,最先从窗台角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西装笔挺身影。

    ——在这个办公室,只有那位空降上司还没有警服、会穿西装上班。

    “嘿伙计们,消消气,我们讨论下昨天的案件……”

    可惜众人正说到气头上,哪怕有人对特雷文的提醒做出反应及时收了声,还是有两个不过脑的家伙语气挟恨,“……那黄人小子就是个软脚虾!”

    咔哒。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诸伏高明路过了正对着大门口说他坏话的同事,脚步快速地走到玻璃窗前,打开窗户。

    办公室的烟气顺着气流向外涌动,诸伏高明这才缓缓呼吸起来。

    然后,他接上了特雷文的话题,“尸检结果出来了,你们看看。爱丽娜夫人那边也提供了新消息,她说她在夜间遛狗时,见到了抛尸现场走出的可疑人物背影,经她辨认,是隔壁街的帕特里克……”

    昨日发现的被害者是一位可怜的少女,她被人无比残忍地对待后,在绝望中死去。在诸伏高明调来的半个月前,有一起犯案手法无比相似的悬案,警署初步判定,此为极为恶性的连环杀人。

    米歇尔——被害者——的死亡推定时间是四天至五天前,从身上的痕迹推断,犯人是先绑架了她,囚禁了她二十天左右,在米歇尔死亡后,才弃尸在外面。

    从被害者的死亡时间推断,犯人是无间隙地折磨着女孩子,一个死了立刻就绑架另一个。

    在米歇尔尸体被发现的如今,很可能已经有另一个女生落入了犯人的手中。

    刚才还在抽烟、打嘴炮、悠闲的众人立刻变了脸色。

    特雷文扫过诸伏高明,对方就像一堆炸鱼薯条里的清汤荞麦面,格格不入。

    特雷文戴上警帽,叫了几个名字,其中就包括了当场说被人坏话的约翰。

    虽然嘴上没门,可约翰高大威猛的身躯,是震慑嫌犯最好的道具。

    诸伏高明面色如常,“我可以一起去吗?”

    特雷文警司,“当然,诸伏……警督。”他还是不太习惯新上司的名字发音。

    ……

    见一群警察冲破帕特里克家门时,慢了一步的诸伏高明不禁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太粗暴了,比敢助君还要鲁莽。

    但在地下室见到强壮的欧洲警察压制住现行犯,救下了身体受伤、却仍有生命特征的少女时,诸伏高明决定重新评估一下苏格兰场的……破案流程。

    约翰义愤填膺,嘴里脏话不断,“老子打死你个只软脚虾!”

    明明是正义公平的警察,却在用小腿猛踢嫌疑人。

    特雷文警司视而不见,另几个同事还暗搓搓地挡住了诸伏高明这个上司的视线。

    诸伏高明默默收回最初对约翰的评价。

    嫌疑人被拷着手铐压上警车,诸伏高明和特雷文查看起新受害者女孩的模样。

    “……那个该死的畜生!”

    皮肤上被缝满了线头,落在地上的针管里残留着不明的黑色物质,眼角的泪水是偏灰的,因为巩膜被强行染了色……

    哪怕是办案时一直不动如山的诸伏高明,这次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

    墨绿色头发的女生被送往了医院。

    帕特里克享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客气讯问。

    “他说那是女孩自己干的?说她自残?”特雷文都要被犯人的无耻气笑了。

    旁观审问的诸伏高明念叨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紧皱着眉,“我要去看看那个女孩。”

    据医院的消息,女孩受了大刺激,一直不愿意开口说话,由于……面目全非,警察无法将女孩的容貌和失踪人口对不上,而拿毁容女孩的照片刊登至报纸,对女孩来说也不是好事。

    诸伏高明去医院的原因,一方面是出自个人的关心,另一方面……要将帕特里克定罪,需要女孩的证词。

    他对结果早有预料。

    墨绿色短发的少女躺在病床上,见他来了,也没有起身打招呼的意思,她继续仰着身体,一言不发地盯着天花板的白炽灯——这是照在她身上,属于她的光。

    没有发狂是好事,可病人的沉默实在是让人担心。

    医院请来为她做心理评估的医生,因无法与少女交流,一时也无法诊断出确切的精神疾病。

    诸伏高明问候了几句,少女没有反应。

    当诸伏高明感慨般地念了一句古语时,他突然发现,少女的眼瞳向他移动了几分。

    她在看他。

    因为古语?

    还是说,因为他说了日语?

    英国这地方,会说日语的人绝对算不上多,那么,少女之所以对其他人的问话没反应,是因为……她听不懂?

    诸伏高明试验了起来。

    “……”确定了,少女能理解他话语的大部分意思。

    但是无法…不愿说话,只能用简单的点头摇头来回复。

    诸伏高明没有询问案件详情,他怕让少女想起不好的回忆,因此他说的都是些琐事。

    “今天天气很好,对吧。”

    ……点头。

    “对伦敦来说,倒是久违的太阳了。”

    …迟疑,没有动作。

    “太阳,你知道太阳的意思吗?”

    点头。

    “那是不知道伦敦吗?伦敦是英国的首都,”诸伏高明举了几个例子,声音轻缓温柔,“你一定知道故乡的首都吧。”

    点头。

    少女不是本国人,这么久也没有家人找上门来,长时间留在医院肯定是不现实的,英国的住院费可不便宜,再不缴纳的话,她可能会被赶出去……

    诸伏高明忽的想起,他银行账户上来历不明的巨额转账。

    ……要用吗?

    …………

    在于弟弟相认的一年后,以苏格兰代号游离在组织与日本公安之间的诸伏高明,在某天下班的路上,看到了街对面的熟悉身影。

    是他垫付了半个月住院费后、从病床上消失的缝线疤痕少女。

    对方明显还认识他,她指了指自己,又拉了拉身旁人的衣袖,朝着那位陌生的白发黑衣人耳边探去。

    ……耳边。

    她会说话了吗?

    还没等他走过去,白发黑衣人血色的瞳仁钉了过来,霎时把诸伏高明定在了原地!

    等等、这个外貌特征,他是!

    景光说过的那个组长——卢西因?!

    惊愕从胸腔涌上气管,诸伏高明尽力下压诧异,不让情绪外露,他焦急地寻找起墨绿短发的少女……她怎么会和卢西因待在一起?

    没有,没有。没有!

    诸伏景光第一次觉得伦敦街头的路人和游客是如此居多,让他前行的道路充满阻碍。

    等他跑到少女和卢西因所在的位置时,两人早已不知所踪……

    【魔人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