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阴司巡夜人 > 第164章 天上掉下个符文碑
    黑暗退去时,林阎的后颈先触到了温度。

    不是阴司巡夜时那种浸透骨髓的凉,也不是镜中通道里割面的冷,而是带着春末暖意的风,裹着糖画的甜香、茶汤的苦香,扑在他汗湿的后颈上。

    他下意识收紧环住小阿七的手臂——女孩的小身子还是温热的,发顶蹭着他下巴,像只软乎乎的小兽。

    "砰。"

    有什么东西砸在脚边。

    林阎低头,看见半块烤红薯滚到他鞋尖,表皮焦黑的部分裂开,露出橙红的瓤。

    卖红薯的老汉从街角探出半张脸,操着带乡音的调子喊:"小友可要买?

    刚出炉的!"

    这声吆喝像根针,"噗"地扎破了林阎紧绷的神经。

    他抬头,目光扫过青石板路两侧的茶棚酒旗,穿月白衫的书生摇着折扇从棋摊前走过,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糖葫芦跑过,糖壳在日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和镜中初见时一模一样的人间烟火,此刻正鲜活地在他四周流动。

    "不是幻境。"他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生死簿残页。

    那东西贴在皮肤上发烫,像是在回应空中悬浮的那些符文碑。

    林阎眯起眼,看见每块碑体都流转着淡金色纹路,能量波动像呼吸般起伏,和残页里偶尔渗出的微光频率完全吻合,"是另一个现实。"

    "另一个?"沈青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她不知何时已退到林阎身侧,脊背绷成弓弦,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刀,扫过茶楼二楼的雕花窗、酒肆檐下的鸟笼、街角卖花担子后的阴影,"有人在看我们。"

    林阎的后颈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他没问"怎么发现的"——沈青做了十年幽泉祭司的影子,对视线的敏锐度比警犬的嗅觉还灵。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看见卖花担子后的老妇低头整理蓝布包袱,可那只捏着茉莉串的手,指节白得像要裂开。

    "阴司巡夜人——"

    尖啸声撕裂天空时,林阎的第一反应是护着小阿七蹲下。

    那道金光来得毫无征兆,像被巨手掷下的流星,砸在五十步外的街心广场。

    碎石飞溅的刹那,林阎看清了那是块正在碎裂的符文碑,裂纹从中心辐射开,露出内里暗红的纹路。

    而在那些蛛网般的裂缝间,一行血字正缓缓浮现:"命定终结者。"

    "林阎!"王书生的声音带着破音。

    老学者不知何时已冲到碑前,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进石面,"你看这里!"他指甲刮过一段扭曲的古文,"这是记载你命运的判词,但和我们在镜桥看到的未来完全不同——"他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时间线被修改过,至少一次!"

    小阿七的手指猛地攥紧林阎的衣角。

    "大哥哥。"她仰起脸,发辫上的红绳被风吹得晃,"它在动。"

    林阎顺着她的指尖望去。

    原本悬浮的符文碑群正在发生变化:最东侧那块刻着"山河"的碑,"河"字的最后一竖正像活物般扭曲,慢慢变成"狱";西北方写着"太平"的碑,"太"字的点开始脱落,坠成一滴血珠,在半空凝成"劫"。

    "规则在重写。"林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清晰感知到空气里的因果线正在崩断,像被人攥住线头的毛线团,"再晚一步,我们的存在......"

    "会被抹除。"沈青接口。

    她不知何时摸出了匕首,刀身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现在怎么办?"

    林阎的目光扫过小阿七发白的指节,扫过王书生颤抖的双肩,最后落在自己心口——生死簿残页的热度已经烫得他发疼,像要烧穿肋骨。

    他突然扯断颈间的红绳,将残页撕下极小一角。

    "因果锚点。"他咬着牙把碎页按在胸口,血珠立刻渗出来,在碎页上绽开红梅,"以血为引,以命为契——"

    金光炸响的刹那,小阿七的尖叫被风声撕碎。

    林阎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攥住他的脊椎,像拧毛巾似的扭转时空。

    等他能看清东西时,入目是青灰色的塔砖,和脚下翻涌的云海。

    "命运重写室·权限验证中"。

    这行字刻在塔顶正中央,每个字都泛着幽蓝的光,像被冻住的闪电。

    林阎低头,看见沈青半跪在地上咳嗽,王书生扶着塔边的石栏喘气,小阿七却歪着脑袋看他,眼尾沾着金粉似的光——和他穿越时镜中碎片里的金纹一模一样。

    "大哥哥。"她突然伸手,指尖点在他眉心,"你这里,有光。"

    林阎刚要说话,塔身突然发出闷响。

    他转头,看见塔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门缝里漏出的光不是金色,而是某种更古老的颜色,像被岁月泡透的青铜。

    门内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无数石子在棋盘上滚动,又像是......

    "机关。"王书生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这塔......在出题。"

    风卷着云从他们脚边掠过,林阎望着那道窄窄的门缝,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生死簿残页还贴在他胸口,此刻正随着某种韵律轻颤——像在回应门内那些若有若无的、刻在时光里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