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交融
夜空半轮明月高悬, 再无云层包裹,光辉皎洁。
远处矗立在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一个个窗口点亮, 聚成万家灯火。
道路旁的长灯,盏盏飞驰而过。两辆摩托车并行向前,路灯与夜色交替闪过骑行者的头盔。
他们看向前方, 偶尔转头对视。
尽管看不见彼此的脸, 却像透过玻璃面罩, 看到对方眼睛里的光。
路灯拉出他们影子, 投射在公路上,宛如随音乐共舞的精灵。
I just want you here with me
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
Breathing the air you breathe
呼吸着你呼吸的空气
Whisper the words you know
想在你耳边让你知道
Ill never let you go
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
“你有病啊!”
“你撞翻了我的咖啡!”
“孟总,我是特意来跟您道歉的……”
音乐里有了画质, 是他们曾经的相遇。
“跳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走’?”
“给你三秒钟, 不敢就自己回去。”
“孟光曜,背我回酒店……”
“背不了,你太重。”
“可我想睡觉了……”
“你要敢睡,我就把你丢路边。”
……
So wont you Dont you know I always
所以你可知我心?
Try to Cant you see it in my eyes
你看见我眼里的你了吗?
All the reasons you are mine
这一切都只因为你属于我
摩托车一路疾驰, 终于抵达目的地,缓缓驶入地库。灰暗的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一一感应而亮, 映着两道身影徐徐停住。
关雨单脚落地, 摘下头盔, 带落捆住发髻的头绳, 乌黑长发瀑布般散开。
正下车走来的孟光曜怔了两秒, 在她向自己展露笑颜的一刻快步上前, 吻上那张微微上翘的红唇。
关雨手抵在他肩膀, 给予热烈回应。
感应灯片刻后熄灭, 四周落暗, 吻势愈发汹涌。来不及的吞咽,与喘息一道泄出声响,又惊起一片白光。
孟光曜松开她,扣住她的手指,大步往电梯去。
门一开,带她走进,将她按入怀中,藏起此刻柔媚如水的脸。
关雨贴在宽阔的胸膛,清晰听见下方急速鼓动的心跳。
她很想叫他的名字,但喉咙发干,也怕叫了,会让他忍不住吻下来。
Maybe thats why we try
或许因为这样我们努力
Maybe thats why we fight
或许因为这样我们吵架
Maybe thats why we give it all to keep this love alive
或许因为这样我们的爱火依然永不熄灭
彼此的克制直到孟光曜开锁进门。
玄关处灯光大亮,两道相拥的身影跌撞进来,呼吸交缠。
在私密空间,渴望沸腾至顶点。
关雨被紧紧抵在门后,仰头迎合喷薄而来的深吻。
身上外套、以及孟光曜的夹克先后滑落,无需任何言语,行动说明一切。
关雨揽上他的脖子,借着被托起的力道,双腿夹住他的腰。
上下位对调,换她低头。
长发垂下,丝丝柔柔擦过孟光曜的脸,幽香扑面。
I just want you here with me
我只想让你在我的身边
Silence and kisses sweet
然后彼此深情甜蜜的吻
Say Im the only one
说我是你的唯一
Theres nothing running from
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我们分开
孟光曜抱着她走进卧室,自己先坐上床,手掌着脑后的发丝将她紧紧按向自己。
半个月的分离与冷战,让这一刻的触碰炙热似火。
孟光曜往后,带她一并带倒在床,顺势翻身而上,占据主动位置。
乌发在头顶散开,犹如绽放的花瓣洒落在白色被单。关雨面颊飞霞如烟,一双睑瞳迷离潋滟。
摄人心魄。
孟光曜情不由已,俯身亲吻她的眼。
动作轻柔耐心,缱绻悱恻,却有两只急切的手伸过来。
特别的触感由下往上,悸动直达心尖。
孟光曜深缓口气,捉住她的手腕,嘴唇贴近耳边。
教她:“往下。”
关雨从善如流,覆上时,难耐的沉音喷进耳朵里,奇痒无比。
下一秒,灼热的气息由耳廓往里,贴着脖子滑落……
彼此体温交融,流连往返的唇再度封住她,吞没情难自禁的美妙音符……
Maybe youre all that I need
或许你就是我想拥有的一切
Even when youre holding me
每一次当你拥抱我时
Everything you and I have got it takes so long to find
我们就永远的拥有了彼此
oh oh oh
oh oh oh
……
音乐由激昂转入委婉,如高山瀑布急速倾泻,潮涌奔腾过后,归入潺潺细流。
疾风后的舒展,骤雨中的战栗。
两人依然相拥,感受彼此余温,直至嗓子干到冒烟。
这一场过后,外间已经黑不见五指。
孟光曜出去拿水喝,等他回来,关雨疲软地裹被子坐起。然而他手上就一瓶矿泉水,自己咕咚咕咚仰脖子猛灌。
“我的水呢?”
问话还在喉咙里打转,他单膝跪上床,伸手勾住她脖子。
清凉的液体渡入口中,因为意想不到,来不及吞下,又沿嘴角流出,滴在被子上。
“床打湿了。”关雨赶忙推开他。
他坏坏地笑出声。
“还没刚才湿得多。”
“……”
尽管刚刚经历了一波又一波面红耳赤,但听到这话愣是让关雨刷地烫红了脸,尤胜之前每一次。
要不是眼下只裹着被子,真想过去给他两拳。
她羞恼地瞪他,乌溜溜的眼里还有未褪的潮湿,一副被他欺负惨的楚楚模样,看得人心里又软又痒。
“好,不逗你了。”孟光曜敛住笑意,把水交她手上。
关雨渴极了,顾不上先跟他计较,拿起水瓶大口喝水。
光滑的脖颈被拉长,与下颌线连成几何图形般的美感,一直延伸到引人遐想的沟壑。
不小心溢出的水顺着这条线,一路向下滑落。孟光曜喉咙滚动,忍不住凑过去……
第二场火迅速点燃依旧敏感的彼此。
床单已湿了多处,孟光曜扯开被子,索性打横抱起人走向浴室。
房间内不冷,浴室里的大理石台面却凉,关雨挂他身上,直到淋浴房喷淋出热水,才放开手踩在热流上。
正想冲掉身上的黏腻,被他掰过身去,捧脸深吻。
不知他怎么做到的,技巧一次比一次精进,完全不像初初几次的毫无章法。他会娴熟地带动她的呼吸、引导她自然回应。
而且可以吻很久不分开,却不至于缺氧到窒息。
还有他,每每都能精准捕捉她的敏感,犹如此刻……
关雨不由自主微蜷,他戏谑地凑过来咬耳朵。
“又很多……”
第一次成功试探,往后愈发得心应手。
关雨撑着盈满雾气的玻璃门,闭着眼。男女的差异在此刻体现淋漓尽致,在她体力不济之际,又被抓着换了个位置继续……
最后结束,关雨又累又饿,整个人腿软的站不住,孟光曜拿浴巾裹着她抱出去。
主卧床不能睡,她被放在次卧——就是之前她住的那间。孟光曜又找来他的睡衣,给她套上。
然后舒服躺下,接受他的专属“兽”“后”服务——吹头发。
这个时候孟光曜终于做人了,规规矩矩坐地上,一手揉一手吹,动作轻柔。
关雨头枕在床沿,懒懒地举着手机找吃的。
跟他在一起,总要错过饭点。
“别翻了,”头顶冒出的声音说,“打电话给周琛,他会安排。”
“人家周特助也需要时间交女朋友。”
“等他有了再说。”
“资本家。”
关雨没听他的,点了送餐速度最快的披萨,放下手机,闭眼放松休息。
吹风机呼呼的风声像催眠曲,哄她入睡。迷迷糊糊中,风停了,软软的东西触了触她的额头……
*
这一晚,关雨中途醒了两次。
感觉到身上有条臂膀,朦胧的意识立时惊醒。旋即反应起来,她跟孟光曜回家了,睡在他床上。于是又不自觉朝怀抱深处钻了钻,继续睡去。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脸依旧埋在他怀里。
一仰头,蹭到他下巴,继而看见脖子上突出的喉结在滑动。
他应该也刚醒,喉咙里发出混沌的声响——可能就在刚才被她惊动了。
“孟光曜?”
“嗯……”喉结又滚一下,应声极其飘忽。
果然还没清醒。
关雨眨了眨眼,想去玩玩。刚刚舔到被他拉起来,对上近在咫尺的眉眼。
“一早又来招我?”
话中带着浓重鼻音,她才没那个意思。
“叫你起床。”
“再睡会儿。”说着,又要按她头。
“我饿了……”
昨晚披萨没吃到,现在的饥饿程度可想而知。
孟光曜喉咙口发出笑声,抬起她的下巴,不怀好意问:“哪里饿?”
不知道他哪里学来这些荤话,问题是……她竟然秒懂。
“这里。”关雨没好气地往他肚皮上掐了一把。
他笑得胸腔起伏。
“你怎么什么都懂?”
“……”
关雨磨了磨牙,手继续往下,抓住又是一捏。
“呃——”
在孟光曜的闷哼中,关雨飞速撤退,跳床逃离,奔进洗手间。
为防他追来,反手锁了洗手间的门,这才放心大胆刷牙洗脸。
镜子里的头发又蓬又乱,却不妨碍一眼可见的气色红润。
关雨嘴角微扬,洗完脸,梳顺头发扎起来,再轻手轻脚开门出去。外头孟光曜也已起床,先她一步进了厨房,让她在外面等两分钟。
关雨坐在餐桌边喝水,放空。
很快他送来一盘披萨,弯腰在她脸上亲一口,返身回去。
昨晚她订的最大尺寸,目测只剩了一半,另一半大约趁她睡着,被他独自私吞。
关雨大口嚼着披萨,孟光曜又拿来牛奶和切好的水果。看他坐下来,应该没什么其他早餐了,关雨不由问:“你吃什么?”
“等你给我做。”
“做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有了前车之鉴,涉及敏感词的对话,由不得关雨谨慎几分,听到的、和想说的都要过一下脑子。
这一迟疑,孟光曜笑着伸手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帮子。
“胡思乱想什么?”
“……”
关雨表情讪讪,捏起一块披萨塞他嘴里……
这一餐极为快捷简单,两个人只能说暂时垫上肚子。是以吃完过后,关雨真去厨房找食材,把冰箱里的存货几乎全搬出来,打算好好给他露一手。
孟光曜收拾完主卧回来,看她站在料理台边切菜,颇感意外。
“真做,行不行啊?”
“当然比不了你的食堂。”
打量着菜板上厚薄不匀的莴笋片,孟光曜轻笑出声:“看得出来。”
“你可以不吃。”
“偶尔冒一下险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会做辣的菜,恐怕不合你胃口。”
“最近上火,正好吃清淡点。”
关雨:……
这人就是有堵她嘴的本事。
“想吃去外面等着,别杵在这儿碍事。”关雨埋下头去,继续切她的菜。
这会儿她又扎了个高马尾,露出白净的耳廓。孟光曜忽然感觉,光是这样站着说两句,身上都能莫名燥热起来。
他移开注意力,打算做点什么。
“我来帮忙。”刚撸起袖子,被关雨出声制止。
“你别添乱了。”
“你怎么知道是添乱?我在外面读书的时候也做过饭。”
“那你来。”关雨把刀一搁,大有“你行你上”的架势。
“我来就我来。”
孟光曜跟她对调站位,右手拿起刀,左手按住半根莴笋。只是刀刃刚落下,“嘶”地一声缩起了左手手指。
“你到底行不行啊?”还好没切到手,关雨跟着虚惊一场。
孟光曜表情略微尴尬。
“有没有……不需要动刀的活?”
关雨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太子爷不可能会做饭。
“行了行了,你还是出去等着吧。”
孟光曜把正位让回去,依然舍不得走。
“怎么想起学做菜?”
“民以食为天啊。”
“呵。”他笑出一声,才不信这么蹩脚的借口。
“有什么好笑?”关雨转脸白他一眼。
“没有,我高兴。”他嘴角翘得老高,“以后我有口福了。”
关雨也学他呵一声:“我又不是学来给你做饭的。”
“我给你搞得吃不好、睡不香,不能吃你几顿饭补偿一下?”
“……”
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小赵没跟你汇报吗?每次尝我做的菜,他都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那是他没口福。”
关雨被逗笑。
原来有人陪着逗逗乐,这顿饭居然也做得心情愉悦。
孟光曜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帮着洗菜煮饭,打打下手。最后关雨拼尽全力搞出四道家常菜,味道不知如何,至少卖相有所进步。
“怎么样?”看他从莴笋炒肉里夹了一块肉片塞进嘴里,关雨满心期待。
嗯,有点咸、有点老、有点……黏糊糊地……
孟光曜不知如何形容这诡异的口感,眉头刚欲往中间靠拢,忽然看见对面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自己,瞬间松开眉头,将肉片囫囵咽下,不带浮夸的……
“……嗯。”
嗯是什么意思?
他不像小赵,好吃不好吃没表现在脸上,倒更像入定神僧,面无表情。
这会儿他又夹了只油爆虾,慢悠悠地剥去壳,放进嘴里。
“嗯……”同样来这样一声。
“到底怎么样?”
“还行,能吃。”
要是他说“不错”或者“好吃”,显然不能听,这个中庸的评价倒有几分可信度。
关雨自己夹了只虾,壳都没剥塞进嘴里,然后微微蹙眉——番茄汁放多了,酸甜味齁口;焖的时间过久,虾肉显老。
最简单的一道菜都翻车,其他的可想而知。
关雨抬眼看孟光曜,他已经吃完那只虾,淡定地继续“品尝”余下的香煎三文鱼和啤酒鸡翅……
【作者有话要说】
“兽”“后”服务还满意吗?
这两个字纯粹灵光闪现,写下来赞自己一声天才(哈哈哈,顶锅盖逃走)
本章歌词摘自《Why We Try》,歌词蛮贴合刚吵完架的情侣,旋律也氛围感十足。
强烈建议宝子们听着这首歌来看这章开头,在单曲循坏中完成了这部分。
后面就要开启甜蜜同居生活啦!
第62章 同居
上午半天就这样么一晃过去, 吃完饭,关雨懒洋洋窝在沙发上看剧。没一会儿,孟光曜收拾完厨房也坐过来, 自然地展开胳膊,揽她入怀。
“要不要睡午觉?”说话时,高挺的鼻子拱着她的耳朵。
她不想睡午觉, 怕晚上睡不着。
“那陪你看剧。”
“你下午没事吗?”
“嗯。”孟光曜应。
手机早静音了, 今天谁都别想打扰他!
关雨很快察觉不对劲, 电视看着看着, 拱她的鼻子换成了温热的唇,一点一点亲过她的耳廓,含吮、轻咬……
明明昨晚折腾很久, 刚过中午又来闹?
更过分的是, 他先哄着说只亲一会儿,亲着亲着就上手摸,然后摸着摸着就开始乱来……
而更让她无语的是,自己居然抵制不了诱/惑。
某人的理由找得可谓理直气壮:“吃太饱, 运动一下。”
念在他给足面子吃完她做的菜,关雨勉强接受。
于是前/戏在沙发上愈演愈烈, 她气息不稳地坐他腿上, 微微低头与他缠吻。
之后, 他的唇徐徐往下, 吻她脖子, 又是吮吸、轻咬。强劲有力的手指掌在颈后侧, 令她无从后退, 唯有承受。
而另一只手在宽松的睡衣里游弋, 没有任何束缚, 为所欲为。
掌心宽大炙热,关雨不可抑制地出声,感受到身体交叠处的蓄势待发。
孟光曜一手掌住她的脸,与她对视。
墨色晦暗。
“那天你没穿……”
他微微喘息,嗓音又沉又哑。
“你知道我憋得多辛苦,才忍着没脱?”
关雨听懂他在说上次在酒店,送来的内衣太紧,没法穿。
当时也在沙发上,同样这个姿势。倘若那会儿她手没伤,大概他就不会忍了。
“嗯,你最乖。”
关雨贴住他的唇,回他一吻。
睡衣就在这时被迅速抽掉——不是宽衣解扣那种方式,而是让她被迫举起手,从头上扯掉。
因为当时,她穿的是毛衣。
“后来挺后悔,”他的唇贴过来,“其实有种芝士可以。”
……
数小时后,关雨全身如同散架,趴在床尾一动不动。
就因为他这一份执念,从客厅沙发到卧室大床,又折腾到几近黄昏。
“累成这样?”孟光曜拨开背上的头发,吻下。
关雨还没缓过来,很想吐槽,无奈中气不足。
她太天真了,以为没什么难度。然而被动接纳是一回事,主动收容又是另一回事,再加上他精力充沛……
最后他倒是弥尝当初遗憾,换她追悔莫及。
昨晚虽然也够受,但这会儿憋不住眼尾还泛了点红,可见折腾过头了。
孟光曜心生几分愧意,心疼地把人揽进怀里,默默安抚。
室内安静极了,厚重的窗帘留了道缝,泄进一线金色霞光。
关雨忽然有所感触,幽幽叹口气。
“在想什么?”他亲亲额头,有点讨好的意味。
“其实温锅那天……没有要跟你说分手,我只是还没想通。”
“嗯,”他又亲亲额头,“怎么后来又想通了?”
“就是你——”关雨忽然打住,反问:“我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别说手机坏了,你肯定看见了。”
一阵沉默。
关雨从他怀里仰头,盯住他略微闪烁的眼睛。
“说了不许生气?”
“你说。”
孟光曜舔了舔嘴唇,招认了曾怀礼教他那一套。
“他说女人都吃先冷后热,所以我才忍着没理你。”
关雨听了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见鬼招数?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想通了。”
他当然完全没想到。
“为什么?”
“因为你把我的车修好了。”
“就因为这个?”孟光曜难以置信。
“嗯。”关雨轻轻一笑。
“你没给我买新车,宁愿多花时间修好它,让我突然意识到,因为钻牛角尖放大了对你的不满,所以忽略了你为我做的许多事……”
“其实你懂我的想法,也在意我的感受。”
“确实如此。”
孟光曜也微微一笑,低头跟她浅浅接了个吻。
“那我去找你兜风,还故意给我摆架子?”
“那是,被你晾了几天,我不要找点面子回来?”
他面露懊恼。
“早知道就给你回消息了,白白多遭几天的罪。”
关雨咯咯笑起来,脸埋在他颈间。
“孟光曜……”
“我想通了,你也要想好。”
“你有联姻的阳光道不走,偏要选我这根独木桥,你可能会……走得很辛苦。”
或许夹在她跟家里之间难做,或许拖累他的家族事业。
孟光曜深深地吁了口气。
“那你也听好了。”他抬起她的脸,认真与她四目相对。
“如果没想好,我不会追你。”
“我从来没有当你是独木桥,更没有其他阳关道。但是跟你在一起,无论是阳光道,还是独木桥,我都能走得很好。”
“怎么样,对我有信心吗?”
关雨点点下巴,扬着唇角去吻他。孟光曜搂住她的腰,给予热烈回应。
彼此心意互通的吻,不带情/欲,是第六感的无声交融……
“关雨……”
绵长吻毕,他与她额头相抵。
“搬来跟我一起住。”
*
两人都是行动派,再加某人已经迫不及待,在外面吃过晚饭,孟光曜就开着车带关雨回去收拾东西。
小赵坐客厅里等,在三人小群里发消息:“关工跟老板和好了!”
蓝瑶狂喜:“太好了!”
周琛问:“真的假的?”
小赵又丢出一记重磅:“关工都要搬去跟老板同居了!”
蓝瑶和周琛同时发出一连串惊叹号!
“你们先别去问啊,还在里头收东西,一问我就暴露啦!”小赵不忘赶紧提醒他们。
两人表示知道知道,周琛感慨:“不枉我们操心一场。”
“可不是,”小赵附和,“昨天我还悄悄给老板送情报……”
刚发到这儿,里面的人推着箱子出来,小赵赶紧放下手机,从椅子上站起来。
“小赵,”关雨对他说,“我的房间继续留着,我跟蓝瑶可能还回来住。”
“好好,随时欢迎回来。”说完,接受到老板投来的一丝肃然眼神,小赵立马改口。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回不回来都行……”
关雨好笑,上前拍拍他肩膀:“有空一起吃饭。”
“好的。”
小赵送他俩到门口,孟光曜也拍拍他肩膀,别有深意地带着一点赞赏说:“不错。”
走到楼下,关雨问孟光曜什么不错,他说:“小赵人挺不错。”
关雨微微眯起眼:“是情报工作干得不错吧?”
孟光曜摸了摸鼻子,没否认。
“我说怎么这么巧,你刚好就在楼下候着,身上还揣着学员卡……你什么时候办的卡?”
“就那几天。”
关雨恍然大悟:“所以小赵是故意提醒我去厨校的?”
孟光曜依旧不否认。
“你策划得够缜密啊!不愧是大聪明。”
最后这个形容词听不出好歹,孟光曜略有忐忑,连忙表示下不为例。
关雨轻嗤一声,才不相信。孟光曜冲她露出无害的笑容,一手拉箱子,一手牵她往前走。
今天他开一辆崭新的银色跑车,坐进去的时候,关雨忽然想起他之前常开的黑色跑车,有段时间不见他开了。
“那台黑色呢?”
“换了。”孟光曜边扣安全带边说,“最近喜欢银色。”
因为颜色就换车?
“你到底有几辆车?”
“六七……□□?”
果然财大气粗,几辆都记不清。
关雨闭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
第二天早上,孟光曜还是开这台车送她去上班。吻别的时候问要不要接她下班,怕她忘了走错方向。
关雨笑着又亲他一下:“我知道哪里有帅哥等我。”
孟光曜嘴角翘起老高,对这句话相当受用。
“晚了记得发消息。”
“好。”
关雨推门下车,站在车外跟他挥手,等车子开走才转身走进写字楼。
一整个早上好心情,直到财务愁眉苦脸拿着应收应付清单又来找她。
“关总,银行贷款要下月初才放款,月底没钱付供应商了。”
关雨仔细他递来的清单,要是应收款都入账,差不多就够这几笔应付款。只是清单上的几笔应收款中还有未到期的,只看到期的还是入不敷出。
离月底也就一个礼拜,必须撑过去等贷款下来。
而目前唯一能做的,还是只有一边尽量跟供应商协商推迟付款,一边加紧催逾期客户快点兑付。
但他们已经这么做了一个多礼拜,效果甚微,得想其他法子。
关雨盯着那些应收款,康明就在其中。她做的那个合同,三期款下月中到期。
下午有两个面试,是有四年工作经验的技术。关雨聊下来发现,他们比之前招来那个新人口气大很多。
都说自己能力强,处理的案子多,在原公司怎么怎么厉害。关雨问他们为什么跳槽,被直白地告知因为不涨薪水。
因此,两个人的要价也高出预算。关雨心下迟疑,表示要考虑。
其中一个应聘者轻笑回应:“贵有贵的道理,招一个来就能用的技术,不比招两个中看不中用的强,是不是?”
关雨当即就将他PASS掉了。
太自以为是的人容易浮躁。无论招新还是资深,必须是愿意脚踏实地做事的人。像老五带的那个刚进来的新人,工作认认真真,好学又爱动手,老五可愿意带他干活了。
反正招人这事她现在也看开了,急也没用,总不能急吼吼招不合适的进来,不好管理也麻烦。
至于超额工作量,关雨一早进来让人事发布了一条激励方案。采取能者多劳的考核绩效,让工程师们自行选择,愿意多做的,额外提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招是昨晚孟光曜教她的,方案公布后效果明显,大部分工程师都举手欢迎。
不过这种物质激励法短时间效果最好,越往后效果越打折扣,只能说暂时缓解人手紧缺的压力,可以多几个月慢慢物色合适的新人。
饶是如此,快四点的时候关雨还是临时顶替,去替一家客户做系统升级。
眼看赶不及回去跟孟光曜一起吃晚饭,关雨给他发了消息。到九点完成工作,开到天臣公寓将近十点。
孟光曜给她录了指纹,开锁进门,坐在餐桌边的人闻声抬头看过来。
“不是让你通知我接你?”
“我开了车,还要你接干嘛?”关雨换鞋进来,“我买车了你知道吧?”
她今天把停在公司好几天的蓝色SUV开回来了。
“嗯,听说了。”
至于听他哪个眼线说的,没必要知道。看他面前摆着笔记本,关雨让他继续忙,自己去换衣服洗澡。
最后洗得香喷喷、吹干头发出来,客厅的灯已经关了。走进卧室,见孟光曜倚靠在床头,手上拿一本书。
“看什么?”她边问边爬上床。
孟光曜把书封展示给她,全英文,看不懂的专业词汇。他翻译说是生物医学方面的论述,出自他们学校的一位教授。
“是不是在研究新实验?”
“嗯。”他敞开半个怀抱,关雨靠过去,环住他的腰。
“你看你的,不用管我。”
孟光曜笑出声,把书往床头柜上一撂。
“我有香软美人在怀,还看什么书?”
“你这叫被美色冲昏头脑。”关雨笑他。
“我都清醒了快三十年,再不体验一次没机会了。”
话虽这么说,他也只是双臂搂着她,不像昨晚一上床就动手动脚。
关雨靠着他,与他互相依偎。
忙碌一整天,这样温馨安静的一瞬弥足珍贵。
他问她今天怎么样,她告诉他自己做了什么,好的坏的都讲。
“周转的办法想到了吗?”他问。
关雨默然。
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可解燃眉之急,但很难启齿……
“我们的三期款可以提前付。”孟光曜替她说出来。
不用她开口,他主动来提。
“孟光曜……”关雨喉咙哽住。
从奉献脑力,到真金白银,他都毫不迟疑地支持她——正如他之前说的,在有限的原则下无条件地帮助她。
“别跟我客气。”孟光曜低头,抬手捋顺她微蹙的眉头。
“看不得我女朋友焦虑。”说话的语气听起来理所当然。
关雨扯起嘴角。
“我让财务算下利息,在总额里扣除。”
提前多少天,按贷款利息结算,这样才符合商业规则。
“要分这么清楚?”
“公是公,私是私,公私要分明的,孟总。”
他佯作惋惜:“本来以为可以收点其他利息。”
关雨忍俊不已,装作不懂。
“你想收什么利息?”
他微眯着眼看她,眸光闪烁。
“明知故问。”
第63章 贪欢
康明的资金到位后, 关雨终于可以暂时松口气。至少,剩下的几天不必焦头烂额,有什么到下月再说。
月底前两天, 徐习知的审理结果出来。
做为康明重大经济损失案中主要从犯,徐习知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而万宗华数罪并罚,被判二十五年。
宣判那天, 关雨去看守所探望徐习知。
他比上次见面反而更精神了一点, 说是前面一直焦虑, 不知道会蹲多久。现在终于等到结果, 还不算太差,这才觉得有了盼头。
“五年很快。”
“对,表现好说不定还能减刑。”他笑了笑, 然后问她智恒的情况。
“辛苦你了。”
关雨摇摇头:“还好, 越来越觉得挺有意思。”
当一个个问题被解决的时候,有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还会隐隐期待下一个新的挑战。
知道孟光曜帮忙不少,徐习知让她代为说声谢谢。
“好。”关雨应下, “老实说,你之所以放心把智恒交给我, 是不是因为孟光曜?你早料到他一定会帮我。”
徐习知隔着透明玻璃看着她, 没回答之前便放下话筒。唇边扯起一抹歉疚与无奈, 张口说了什么。
关雨听不到声音, 却轻易而举看懂嘴型。
他说的是, 对不起。
人生有许多无奈, 这也是人犯错的时候常找的借口之一。
我没有办法!
我逼不得已!
我也不想这么做!
这样犯错的时候会理直气壮一点, 事后也可以安慰自己这样做不会有报应——不应该有报应。
但往往, 报应来得更加令人无奈。
走出看守所大门, 孟光曜看见眼熟的蓝色SUV。他让展博开车先走,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听到对方的讲话内容,两道浓眉锁紧,不一会儿就结束了通话。
“你以为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想对付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万宗华激动的话语回响在耳边。
二十五年,足以击溃一个人的希望。
所以他特意来探视,几句话就能激怒对方,套出他想要的讯息。
只不过万宗华疯归疯,恨不得他遭殃的执念依旧顽固,只说漏了这么一句。
仅仅因为讨厌他,不惜搭上两条人命,似乎不可理喻。但如果再加上另一个人想对付他,逻辑就变得更加合理。
万宗华背后那个人,应当不止讨厌他那么简单。
门内一个身影徐徐往外走,孟光曜收起思绪,迈步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关雨发现他,满是意外。
孟光曜牵过她,面上云淡风轻,声音也异常清减。
“来看一个人。”
“看谁?”
“万宗华。”
“看他干嘛?”
“看他……罪有应得。”
关雨扭头看他,眉心微微拧起。孟光曜神色依旧淡然,刚好走到她的SUV面前,嘴角微微一勾。
“我没开车过来,关总载我一程?”
*
案件没有公开审理,但到第二天,新闻依旧爆了出来,舆论哗然。
万氏怎么样风云变幻,关雨无心关注,只盯着智恒即将受到的冲击。想着怎么稳定公司内部的信心,怎么安抚外面的客户与供应商。
好在提前打过预防针,内外的反应还不至于铺天盖地。
老七和老五说,他们有点心里准备,猜测老大可能出事了,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五年时间,他们担心智恒有天会关门。
其他人的顾虑肯定和老七老五差不多,关雨跟上次一样,把办公室所有人召集在一起。
“新闻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很遗憾是这个结果。不过,请大家相信我之前说的话,智恒的所有运营都将正常继续……”
“客户那边会有影响吧?”
“对啊,康明被坑了那么多钱,还肯跟我们继续合作吗?”
“其他客户知道老板这样,哪还有信心继续找我们?”
“供应商早上就来催款,还没到期就催,明显怕我们关门。”
下面好几个人接连质疑,关雨面上保持着从容镇定。
“大家的担心和顾虑,我很清楚,也十分理解。”
“新闻刚出,客户和供应商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公司会有所应对,安抚他们的情绪,消除负面影响。”
“非常时期,我们自己别先乱了阵脚。还是请大家相信我,相信智恒,照常工作,挺过这段时间。”
空口白话作用有限,关雨的这番言辞并没有改变太多,办公室内少有的安静。
温倩偷偷告诉她,有人已经在悄悄打算另谋高就。
死气沉沉的氛围持续到中午,被康明一则公开声明骤然打破。
【我司关注到智恒前总经理的相关新闻,也接收到媒体朋友的询问与关切。为避免误传、谣传,特公开声明如下。】
【我司与智恒现任代理总经理依然保持友好、良好沟通,彼此互信。】
【我司与智恒的合作未受影响,对智恒的未来发展充满信心,将持续与之合作,互惠共赢。】
关雨提前知道康明今天会出来站台,却没想到还有第一条声明内容,相当于同时公开替她背书,加大公司内外对她的信任。
声明效果显著,一出来老七就私下戳她,以为康明肯这么做是因她从中斡旋。
办公室又热闹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这则声明。
关雨呆在自己办公室,仰头靠在椅背上。脑袋里紧绷的神经刚刚松弛不久,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正要叫助理进来询问,老七又在微信上猛戳她。
“关大,你还搞定了曾氏,太牛了!”
“不,老大,你是我老大!”
搞定曾氏?
一瞬疑惑过后,关雨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刚,继康明发声后,曾氏也发布了公开声明,其内容与前者大致无二。
不止自家公司,孟光曜还让曾氏也帮忙出来站台。
一个业内新起独角兽,一个老牌大公司,接连公开为智恒背书,说服力可想而知。不出一天时间,那些个急吼吼来催款的供货商就换了副嘴脸。
有惊无险度过这个关卡,基本盘应该能稳住,军心也至于涣散,余下的只有交给时间慢慢消化。
*
这天晚上,关雨格外主动热情,一上床就把人推到。
“想肉/偿我?”孟光曜格挡她作乱的手,笑声沉沉。
“那你要不要?”
孟光曜又笑。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贪图美色的无耻之徒。”
关雨嘴角弯弯趴在他胸口,手指在某个位置画圈圈。
“那你……贪不贪?”
……
落地窗外夜雨淅淅沥沥,雾气浓重,遮蔽远方。只有几处高空灯光穿透出来,势单力薄地点亮幽暗宇宙。
黑洞洞的窗口里面,两道人影交缠。
室内未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依稀可辨彼此动作。关雨背靠细薄的窗纱,仰着脖子与孟光曜接吻。
两只手被抬高,十指交扣地抵在头顶上方。
赤热的身体贴向她,摩擦,时而重,时而轻。急促的呼吸,难耐的低吟,在寂静的夜色中肆意倾泄。
灼烫的唇舌游弋而下,继续煽风点火。
双手得以解放,关雨不自觉抓住宽厚的肩膀,悄然用力……
随着那一下,他的唇又覆上来,勾住她绵绵深吻。
关雨攀着他,软若无骨。
渴望高涨,但他不给,慢慢磨她的耐性。
“那你贪不贪?”
“我想要个新姿势。”
他朝她勾手指,嘴边噙着玩味的笑意。她凑过去,耳边的声音悄悄这么说。
分神的刹那,身体翻转,密密的吻落在脊/背。
窗纱被她抓作一团,从露出的一角玻璃望出去。片片雾光投映在迷离潮湿的眼瞳中,晃动飘忽,让关雨如同坠入云雾……
“舒服吗?”
孟光曜扳过她的脸,从背后同她接吻。
应声没入口中,克制良久的力量终于慢慢爆发,一波一波给她,毫不吝啬……
最后虚软地结束,她是被孟光曜抱去浴室,再抱回床上。
透支后的身体很快找到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胳膊下青了一片,可见当时挤压多厉害。
落地窗的纱帘更不消说,被她扯脱大半,悬吊在半空。
始作俑者自觉性极高,光速出去买了药膏回来,给她涂上,轻轻揉开。
“下次不这样了……”
他开口反省,面上颇为愧疚。
关雨心想,你知道就好。她还躺在床上,身上的酸软感一夜未消。新姿势真有些禁不住,玻璃还那么硬。
刚想到这儿,孟光曜后半句话落下。
“下次找个软点的地方。”
“……”
*
这次承蒙曾氏发声支援,关雨以为是曾怀礼从中出力,想请他吃顿大餐聊表感谢。
“真要谢的话,”孟光曜建议,“把他姐也请来。”
“曾怡书?”
“怀礼不当家,他也只能拜托他姐帮忙。”
因而,关雨找了个周中方便曾怡书的时间,四个人一起吃顿饭。
特意选了家口碑不错的私房菜,中等包间。做为东道主,关雨跟孟光曜提前到达。私房餐厅没得点菜,她细细检查套餐清单。
提前跟曾怀礼打听过,他姐不吃猪肉,不吃洋葱大蒜香菜等等口味刺激的配料。
孟光曜坐在一旁,边看手机,边看她跟服务员确认每道菜的食材。总共耗费将近二十分钟,沟通完毕还不放心地再检查一遍。
他俩出去吃饭,可没见过她这么上心。每回看两眼菜单就放下,让他看着办。美其名曰:相信他的品味。
等服务员一走,孟光曜一只手搭在她椅背上,半个身侧过去。
“我在你心目中还不及曾怡书。”
“……”
“我不吃什么?”他问。
关雨脸上慢慢变化,由错愕到心虚。
只知道他喜辣,真不知他忌口什么。
“你……吃她的醋?”
“显而易见。”
本想顾左言他,孟光曜却答得一本正经。关雨摸摸他放过来的手,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讨好。
“抱歉,第一次当人家女朋友,没经验。”
他明显被这话取悦,嘴角忍不住飞扬起来。
“接受这个理由。”说着,倒过手掌反握她的手,轻轻一拉。
关雨顺势倾身上前,接住他的温情送吻。
浅尝即止。
然而,此时正好有人推门,使得正常离开的动作好似被抓了个现行。
曾怀礼姐弟一道走进来,关雨手忙脚乱地起身,脸上不由自主浮上一层红晕,被眼尖的曾怀礼一眼发现。
“怎么了,很热吗?”
包厢里暖气十足,貌似给了她一个好借口,但他脸上的捉狭说明并不是那么回事。
关雨还没张嘴,曾怡书一巴掌拍在弟弟身上:“就你话多。”
跟上回一样,曾怀礼立马变老实,乖乖替姐姐去挂大衣。关雨抿抿嘴,招呼曾怡书落座,又拿起茶壶给她倒水。
“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曾怡书纠正她的称呼,笑容温婉,眼神却透着干练。
毕业后到自家公司,从基层一路历练上来,不到三十就坐稳集团总经理的位置。为此,甚至不跟男友结婚,这份魄力对男人而言已是非同一般,更别提之于一个女人。
关雨从前单纯地佩服曾怡书,如今自己也打理公司,对她愈发崇敬。
“怡书姐,”换掉“曾总”的称呼,关雨向她道谢:“谢谢你今天抽空过来。”
“这有什么,我跟光曜也好久没吃饭了。”
曾怡书目光在她跟孟光曜之间逡巡:“你们这是正式在一起了?”
“嗯。”孟光曜抓起她放在桌上的手示意说,“老头点头了。”
“嚯,都见过家长啦?”
“下礼拜。”
关雨不由偏头看向孟光曜,她怎么不知道?
握她的手紧了紧,他微微笑了笑:“我爸来视察工作。”
一直默默没出声的曾怀礼抬起头,给她打预防针:“你要有个心里准备,孟叔叔表面看起来和气,其实相当严厉。”
“你又知道了。”曾怡书嗔他一眼。
“当然,我至今还有阴影……”
曾怀礼扯起一桩旧事,关雨正听到当中,孟光曜又捏捏她的手,凑近低声耳语。
“没那么夸张,我爸喜欢姑娘,只对小子严厉。”
话虽这么说,因为这个小插曲,关雨心里总装着他爸要来这件事,一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散席时,曾怡书跟她交换微信,推了一个联系人给她。
“南星集团的负责人,他们最近在升级中控系统,我跟他提了智恒,你联系他聊聊。”
“谢谢怡书姐!”关雨欣喜不已。
“没事,举手之劳。”曾怡书微微笑着,“只有我们女人才能理解,做好女企业家多么不容易。加油,我看好你!”
“谢谢!”
关雨再次道谢,感激无以言表。
不是每个人都有在职场被人拉一把的福气。更何况,这个善意的举动中,还饱含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
三月初,银行的贷款顺利到位,现金流吃紧的问题得以解决。而南星集团在他们接连两次拜访过后,也顺利签下合同。
一切都向着良好的方向在发展,关雨却忽然发现一件严重的事。
“孟光曜,我掉头发了!”她站在洗手池边哀嚎。
水池中掉落的数根头发盘错在一起,似乎一抓就能抓起一小把。
孟光曜闻声奔进来,关雨对着他又重复一遍:“孟光曜,我掉头发了……”
这次声音低下来,是难得一见的委屈。
孟光曜有些忍俊不已,只得跟哄小孩一样抱过她的头。
“没事,多睡会觉就好了,前段时间没休息好。”
“是吗?”
“是,我学医的知道。”
“都是你半夜吵我。”
“嗯,以后半夜不吵你。”
焦虑情绪很快被安抚下去,关雨由他牵出洗手间,上床,躺进被窝。
“今天早点睡,不闹你。”孟光曜也上了床,替她掖好边上的被子。
关雨默默看着他的举动,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以前她很能扛事,不会是这种……怎么说?有点矫情的反应。
自从她搬过来之后,好像越来越依赖他,大事小事均如是。
“这不很正常?我是你男朋友。”孟光曜回应她的自我反省。
“那我就不是我了。”
“你担心什么?”孟光曜侧身躺着,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关雨也转头,与他视线相对。
“你会厌烦。”
“我不会。”他接上她的话说,“我喜欢你以前好强争胜的样子,也喜欢你刚刚完全依赖我的样子。”
孟光曜嗓音徐徐,柔中带刚。
“前一种更多欣赏,后一种更多地满足我作为男人的虚荣心。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无论哪一种我都很受用,尤其是……”
“是什么?”
“尤其是你一跟我示弱撒娇,完全没办法抵抗。”
关雨笑着弯起嘴角。
“那我偶尔就……满足你一下。”
“偶尔?”他挑挑眉,“也不是不行……”
说着,鼻尖往这边凑近。
“那床上可不可以多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骚/话孟子
第64章 对不起
同居以来, 最令关雨意想不到的,就是某人这种深藏在骨子里的“色”气。
几乎每天都能从他嘴里冒出两句“骚/话”,说的时侯还一副吊儿郎当的痞样, 初初认识时的高冷感荡然无存。
还有那些不同的姿势……
有次关雨忍不住问他,怎么那么会?他大言不惭:“博闻强记,触类旁通。”
总之, 时不时就能刷新她对学霸人设的认知。
日子每天忙忙碌碌, 总有令人发愁的事侵扰心头。这边工作压力稍稍松懈, 又开始焦虑即将面对的“丑媳见公婆”。
初次见面, 关雨思忖着准备一份礼物,争取在长辈面前搏个良好印象。
不过买什么挺伤脑筋。孟天阳那种层次的人,吃穿用度都不是她能讨巧的。
趁着物业的人来办公室清洗中央空调, 关雨拿上手机, 预备出去给孟光曜打个电话。走得匆忙,跟进来的师傅撞个正着。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道歉。
关雨忙说:“是我不好意思,我撞的你。”
那师傅憨厚地笑笑,她也回个笑容, 转身出了办公室,来到电梯间的安全通道。
手机拨过去无人接听, 关雨改拨孟光曜办公室座机。这下电话响铃几声被接起, 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您好。”
“周特助?”
“关小姐?”那头也听出她的声音, “你找boss啊?”
“对, 他没接手机。”
“boss在实验室, 一个很重要的实验, 应该不方便接。”
“哦……”关雨正想挂掉, 那头又问她什么事, 说不定可以帮忙。
“也不着急, 就……问问他爸什么喜好。”
“关小姐是想给董事长买礼物啊?”周琛那个小聪明一猜就中。
关雨没否认,他又絮絮叨叨让她一定、务必要好好挑份让董事长满意的礼物,好扭转董事长的印象。
“他对我有什么印象?”关雨好奇了,面都没见过。
“哎,董事长知道了boss撞车救你的事,觉得你做事冲动——”
“撞车?”关雨疑惑地打断他,“什么撞车?”
“就那次……啊,boss没说吗?”周琛语气极度惊异,“那、那、那就没什么,我挂了。”
“周琛——”关雨急声叫住他。
这时候她怎么会没听出端倪?
“撞车究竟怎么回事?”
*
中央空调的清洗工作依然在继续,师傅们刚拆下出风口。关雨打完电话进去走一圈,又回到安全通道,踩着楼梯上上下下。
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失常的心率时而如重鼓敲在心上。
克制不住的情绪一轮一轮叠加,潮涌般堵在胸口。她又快步走回办公室,对温倩交代一句“我有事出去一趟”,然后急匆匆搭电梯下楼。
现在的状态没办法开车,关雨拦了部出租车。窗外街景飞驰,她视若无睹,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那几句话。
“……boss当时全速撞开那辆肇事车,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
那台黑色呢?——
换了,最近喜欢银色。
“那时你在养伤,boss不让说。后来boss换了车,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关小姐,你能不能装作不知道啊?”
对不起,她试过了。
她努力想先装作不知道,等下班回去再旁敲侧击,可她失败了……
手机铃声将关雨拉出思绪,来电显示正是她要去找的人。
“我在实验室,手机调了静音。”他在电话里同她解释,然后问她:“找我什么事?”
温柔的嗓音,却刺得胸口又涩又痛。
关雨按捺住心底翻涌,深深地吸口气。
“见面说,我十分钟后到。”
拜道路通畅所赐,出租车开得很快,没到十分钟就把她送到了康明大门外。关雨大步流星,一口气来到八楼。在周琛惊愕的眼神中,径自走向下一间办公室。
孟光曜坐在里面,看见她的时候低头瞄了眼腕表。
“就耽误你五分钟。”她走进去,反手关上门。
突然反常的举动,令孟光曜面色一正。
“出什么事了?”
刚要起身,关雨来到跟前,二话不说,倾身捧起他的脸吻下来。
莽撞、急切、迫不及待地压着他的唇,辗转亲吻。
孟光曜睁着眼,一脸懵态。
虽然偶尔她会主动,但像这样热情奔放还是头一次。
“怎么了,大白天的?”敏锐感觉到不对劲,他稍稍后仰脖子,拉开一丝距离。
关雨不说话,再次贴上来,舌尖抵进齿间,急躁地搅动吮吸。
本能反应刹那被挑起,孟光曜反客为主,按住她的头回吻过去。
唇齿交锋中,一个人的呼吸乱了另一个人,分辨不清地交织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许五分钟,也许六七八分钟。关雨退开,手撑在椅子扶手,气息不稳地说:“五分钟好了……”
“好了?”孟光曜给她气笑,捉住她的手放在某个地方。
“你觉得它五分钟能好?”
关雨脸颊绯红,面露尴尬。
“那怎么办?这是办公室。”
孟光曜闭了闭眼,叹口气:“来给我抱会儿。”
说着,拉她坐在腿上,双手环住。
“说吧,发生什么事,反应这么大?”
关雨垂着头,低低的声音几分沙哑。
“就是觉得……低估了你喜欢我的程度。”
他意外地扬扬眉,扬唇一笑:“听到什么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换车了,孟光曜……”关雨与他目光对视,幽幽地说。
“对不起,我知道你在忙。原本不该现在来打搅你,但我没忍住,我就想马上见到你,我……”
她声音哽住,眼眶不由自主泛上潮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孟光曜掌着她的脸,与她面贴面,柔声轻哄。
“没事,就这点功夫,耽误不了什么。”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嗯……”他扭头亲亲她面颊,语带笑意。“不过,这样的小冲动也挺可爱。”
关雨明白,他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避重就轻。
“孟光曜,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想为我做什么?”他好笑地问,语调捉狭。
她认真声明:“身体上的除外。”
“……”
彷佛听到好笑的笑话,孟光曜笑得胸腔起伏……
*
那天,孟光曜让展博送她回公司,晚上又陪她去买了送人的礼物。半个礼拜过后,令她惴惴不安的时刻终于降临——孟天阳抵达申城。
说是行程很满,只挤出一个晚上同他们吃饭。为了这一次见面,关雨早上在衣帽间左挑右拣,拿不定主意,请孟光曜来替她参谋。
她的衣服大多休闲为主,穿去跟长辈吃饭怕不够郑重。比较合适的只有两件长款羊毛大衣,颜色一青一灰,让参谋替她决定哪一件。
“都行。”直男的回答。
关雨翻了翻眼睛,问他穿什么颜色。
“想跟我穿情侣色?”他笑嘻嘻往中间的首饰柜上一坐,“那行,你穿什么我穿什么。”
“行行行。”关雨放弃咨询,赶他出去。
“急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从她的一排衣服里挑出一件黑色高领薄款针织衫,一条浅白亚麻长裤。
“配灰色正好。”
不得不说,孟光曜还有点审美。关雨换好衣服,画了淡妆,再把长发绾起来,整个人就有了成熟稳重、带着几分优雅的气质。
“好看。”参谋冷不丁出现在镜子里,从后拥住她,声音和唇一同落在耳边。
*
关雨很少化妆上班,加上风格迥异的衣装,今天在公司委实收到不少注目礼。几乎每个与她照面的人,或多或少都面露惊讶,助理还悄悄问她是不是今天有约会。
早上孟光曜送她来,下班时又开车来接她。
刚拉开车门,被身后一个喊声叫住。老五急匆匆地跑过来,说有客户急召,要她批复预支配件。
飞快在他手里的申请单上扫一眼,关雨大笔一挥。老五正要转身回去,眼睛溜过车内驾驶座,登时身形一顿。
“有情况打我电话。”
“……好。”
老五显然惊愕不定,关雨熟络地拍拍他肩膀:“我先走了。”
“没事吧?”上车后,孟光曜关切地问。
“客户那边有点状况。”
关雨从手机里调出这个客户的详细服务信息,细细从头看到尾。然后拨通老五的手机,给他提了两点醒。
结束通话放下手机,已经快到餐厅。
“礼物带了吗?”她猛地一惊。
“在后排。”
掉头看到东西,关雨长松口气。
看她焦虑了一路,孟光曜让她什么都别想,放轻松。她依言闭目养神,然而到达目的地,下了车,一颗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你爸要是给我几百万让我离开你怎么办?”关雨突发奇想。
“那你选几百万还是选我?”
“当然是你。”
在孟光曜“这还差不多”的表情中,她又说:“你比几百万贵多了,要是一个亿我可能会考虑。”
孟光曜伸手过来拧她的鼻子。
“我就开个玩笑,否则心里发慌。”
“慌什么?”他说,“不有我。”顿了顿,他又说:“我爸是个老古板,开不起玩笑,你可别乱逗他。”
“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往楼上去。孟光曜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牵着她。
“真不用紧张,我爸这个人嘴硬心软,顶多说话严肃点,不会难为你。”
“嗯……万一,你爸问的话我答不上怎么办?”
孟光曜说:“你给我个信号,我替你答。”
“好。”
这是家粤菜馆,新中式装修风格,宽阔大气。上得三楼,几经蜿蜒,服务生带他们来到一间典雅复古的包房门口。
房门虚掩,有道沉静利落的声音透出来,关雨默默稳了稳心神。
下一刻,房门推开,两张略有年纪的男性面孔映入视线。他俩坐在一旁的茶水卡座,闻声转头看过来,与她的目光撞上。
因为提前知晓他爸爸的秘书会一起来,所以当孟光曜让她叫人的时候,关雨对着两人先后道声:“林叔叔好,孟叔叔好。”
两张脸孔,一个浓眉微蹙,神色肃然;一个略带微笑,平易随和。不用介绍,也能对得上号。
林秘书抬手招呼他们过去坐。关雨脱了大衣,才发现孟光曜真跟她一样穿着黑色高领,浅色长裤。
长方形的卡座,林秘书移到孟天阳一侧,空出对面一侧。关雨与孟光曜相携走过去,先后落座,孟光曜把两只购物袋放桌上。
“爸,林叔,关雨给你们带的礼物。”
“哟,还有礼物!”林秘书笑着接过去,“这么客气,谢谢……我该怎么称呼?”
关雨忙说:“叫我小雨吧,家里人都这么叫。”
“行,小雨,礼物现在能拆吗?”
“可以可以。”关雨应着,上手帮忙拆掉精美的外包装,露出礼物的本来面貌。
几张八十年代老爵士黑胶唱片。
“喲,情报工作做得可以啊!”林秘书半开玩笑,“连我们喜欢老古董都打听出来了。谢谢,我很喜欢。”
关雨扯着嘴角朝他点了点头,视线慢慢右移,正对孟天阳波澜不兴的脸。
父子俩无论长相还是气质,还真有几分相似。
“喝什么?”孟光曜问她。
桌上有两壶茶,扫到孟天阳面前摆着红茶,关雨下意识说:“红茶。”
孟光曜端起茶壶给她和自己倒水,对面清淡的声音说:“叫他们上菜吧。”
林秘书转身对服务生示意,孟光曜问起今天工作视察得如何,关雨捧着茶杯静听父子俩的交谈。
须臾,裤袋里的手机铃响,她连忙掏出来,看是老五,只得说声抱歉走开去接电话。
好在老五只是知会她那边问题不大,叫她放心。关雨很快挂了电话回来,把手机调了震动模式放一边。
父子俩对话已经暂停,林叔和蔼地问:“经营公司挺辛苦的,怎么样,做得习惯吗?”
“慢慢习惯了,一开始是不容易。”
“有困难让光曜帮你。”
关雨老老实实说:“他已经帮了很多了。”
这时孟天阳难得开口对她说出第一句话:“真打算做五年?”
“嗯……暂时没想那么远,等一切上了正轨再说。”
“早做打算,目光放长远。”
关雨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桌下的膝盖轻轻碰了碰孟光曜的腿。后者自然知道自家老头惦记着结婚抱孙子,接下他的话。
“过个半年应该差不多了,到时会有打算。”
孟天阳听了默不作声,端起茶杯慢慢细茗。
有了开头,接下来再与他搭话,关雨就不觉怎么紧张了。继续聊了会儿工作,那边的菜上齐,四人转移过去,边吃边聊。
林秘书比较健谈,大部分时候是他和孟光曜在说。期间询问她一些家里的情况,孟天阳没怎么开口。
到吃完饭,关雨都没搞清楚他究竟怎么想的。
讨厌不讨厌,满意不满意,完全不能从他表露出来的细微表情里准确捕捉。
想着只能回去向孟光曜打听口风,不料到了楼下快要上车的时候,孟天阳突然发话。
“你跟林秘书旁边等会儿,我有几句话同她说。”话是朝着孟光曜说的,说完就径自先上了后排车座。
关雨不禁望向孟光曜,见他轻吐两个字“去吧”,唇角微勾,甚是放心的样子。于是,在前排司机推门下来的同时,关雨坐进后排,拉上车门。
逼仄的空间内,孟天阳静坐在旁边,散发出无声无息的压力。而车内还开着暖风,关雨悄悄把高领往下拉了拉。
“听说因为媒体的炒作,你心里很不舒服,差点跟光曜闹分手。”
孟天阳一开口竟然说到这事,关雨万万没想到,不禁一愣。
“其实不是……”
“这件事怪不到他,是我不许他澄清,当时情况特殊——”
“我已经知道是个误会……”
“知道我也要讲!”孟天阳不满被她插话打断。
关雨卡壳的脑袋终于回归正常,乖乖闭嘴。
“这些话不是针对你,也不是仗着我是长辈倚老卖老。”孟天阳威严的嗓音徐徐入耳。
“你要明白老话讲的‘一入豪门深似海’。不仅仅是思维习惯、生活方式需要适应,还有一种身不由己。”
“我大概能想象你生在一个自由宽松的家庭,所以你的性格恣意洒脱,做事冲动,随心所欲。在你生活圈里或者无伤大雅,但做为孟家的媳妇不行。在外你代表孟家,必须谨言慎行,做任何决定之前三思而后虑。”
“即便你自认为做得很好,仍然可能面临一些无能为力、别无选择。就比如这次跟潘家的合作暂时要瞒着你,明知绯闻出来会让你难受也不能及时澄清。如果是孟家媳妇,就必须顾全大局,承受委屈。”
“豪门里没有爱情至上,利益永远同等重要。我希望你没有误解我说这些话的初衷,不是给你下马威,让你难堪。但如果你听了之后有所顾虑,也好及早知难而退。”
孟天阳滔滔不绝说完,停了停问:“听懂了吗?”
关雨轻声回答:“听懂了。”
“你有什么想法?”
“我能表达想法吗?”
他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一言堂!”
“哦……”关雨不自觉抿了抿唇,“我觉得您说得都是道理,也挺……直截了当。”
她喜欢跟人直来直去,不必费心揣测对方隐藏的心思。
“我原来做事的确冲动,不计后果,我会改——不,我已经在提醒自己改了。”
“然后您说的顾全大局,承受委屈,这些对我来说只要合理,我愿意接受……”
“不合理就不接受?”
关雨微微侧身,迎上那道转来的凌厉目光,调皮地弯起唇角。
“不合理的,我想孟光曜也不会勉强我接受。”
“……”孟天阳冷冷把脸扭回去。
关雨稍稍理了理思路,继续往下说道。
“之前着急打断您是想解释,我的确闹了一通脾气,不过也因此坚定了对他的信心。”
“我知道您心目中的理想人选不是我,您的担心也很正常。不管您信不信,反正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多难都要跟他继续走下去。”
“因为对他有信心,所以我会尽力跟上他的脚步,唯一能劝退我的理由只有——”
说到这儿,孟天阳的目光又转了过来。
“他想放弃。”关雨定定看着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唯一能劝退我更新的理由只有
宝子们弃我而去
哈哈哈,顶锅盖跑走
第65章 谈恋爱
那晚孟天阳最后的神态一直印在关雨脑海里。不苟言笑, 眸光严穆,透着长者的内敛与深沉。
关雨不清楚他究竟满意,还是不满意。后来听孟光曜说, 他爸把久未开启过的唱片机搬去了书房。
也许暂时过了见他家长这关,孟光曜便催着要同等待遇,也要见她的家长。不过两个人工作都忙, 这种重大事件只能排在五一假期。
公司陆续又招进三个新人, 给技术注入新鲜活力。关雨去客户现场救急的频次降低, 人力资源这边也减少了投入, 因而有精力学习提高管理方面的能力。
按孟光曜列的清单,买回一箱子书,涵盖商务、管理工具、财务、政治经济、哲学、历史等等。
关雨两本两本地啃, 一本选通俗易懂的, 一本选搞脑子的。后者需要答疑解惑,孟光曜就充当她的老师。
两人或坐在餐桌边,或坐在沙发上,他滔滔不绝地讲, 她就拿着书笔听。
彷佛回到大学读书的时候,她认真在书上划重点, 做笔记, 在手机里记录重点感想, 随时翻阅复习。
刚开始孟老师正经不过三分钟, 禁不住认真做笔记的“可爱”学生。后来学生怒而罢课, 他才老实管住手, 规规矩矩做“良师益友”。
有时候躺上床, 她跟孟光曜各捧一本书, 遇到不懂的问他, 他总要先“郑重”声明:“现在是男朋友答疑时间。”
*
三月下旬的一个礼拜四,轮到康明的定期维护保养。关雨想了想,穿上工作服,自己去了康明。
平常工作日跟孟光曜只有早晚在家见面,在家呢又容易腻歪到一起,今天借机见缝插针谈恋爱。
有段时间不见,杨远几个惊喜地同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关工。”杨经理笑呵呵地问,“听说你现在是一把手,很忙,怎么有空亲自来?”
关雨也笑着同他们说笑:“当然了,康明是我们的VVIP嘛!再忙也要亲自来。”
“噫——”
他们不信地起哄:“别是来看老板,顺道工作的吧?”
关雨笑而不语,小赵问:“老板知不知道你来?”
她摇头,他们立时懂了。
“哦——玩惊喜。”
“哎,算了。”杨远面作惋惜,“本来还想中午请你去食堂开个小灶,就不打扰你跟老板二人世界了。”
几个人在中控室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完成了系统检查。关雨同他们一起从中控室出来,半道看见曾怀礼跟一个女人站在不远处的走廊拐角。
女的一身正装,双手抱臂站得笔直冷静。而对面的男人不时挥舞两手,貌似有些激动,看上去很像起了争执。
“那是公关部的经理,人挺厉害的。”杨远小声告诉她。
哦,关雨在心里对上号。
这位新来的公关经理,她听周琛提过两嘴。说她业务能力强,为人处世随和,特别适合坐这个位子。
“人也长得不一般的漂亮。”周琛最后加的这句令她印象深刻。
可惜距离稍微远了点,看不真切。关雨在一丝遗憾中远去,随杨远去技术部拿东西。
这头曾怀礼气咻咻地转头,穿过长长的走廊,搭上另一栋楼的电梯直上八楼。然后出了电梯,直奔总裁办公室。
“别再让我管公关部了!”他门也不敲径自进来,两手叉腰站在中间,气急败坏地。
孟光曜正低头研究试验数据,闻声抬起头问:“理由?”
“反正你找的人已经足够能干,我再横插一脚纯属多余。”
“你又跟赵倩吵了?”
曾怀礼一摆手:“不想提了。总之,别让我再跟她谈工作!”
“我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正好节省我的精力,帮你看好市场部。”
见孟光曜沉吟不语,曾怀礼又问:“你现在不急着回去继承家业了?”
“什么继承家业,等等再说。”
“你是舍不得关雨吧?”曾怀礼琢磨出味儿,“那徐习知五年不回来,你还在这儿陪她五年?”
“不会,等智恒上了正轨,不需要时时守着。”
“那倒是……”
说到这儿,轻轻的叩门声拉过两人的视线。
“关雨?”
两人眼睛同时一亮,曾怀礼抢先出声:“多久没见小野猫穿工作服了!”
关雨眉心一蹙:“小野猫?”
坐在办公桌后的孟光曜已然迅速起身,按着曾怀礼把人推出去,然后关门落锁,自然揽过她的肩。
“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来给系统做维护。”关雨被带到他的老板椅上坐下。
“万一我不在呢?”
“那也没关系啊,反正是来跟杨经理他们叙旧。”
她仰着头,一脸狡猾。孟光曜笑着弯下腰,在她唇上啄一口。
“这里是办公室。”关雨提醒他。
“后面有休息室。”
孟光曜说着,视线在她身上掠过,又俯身亲她一下,压低声音:“能不能在家也放一套?”
关雨苦笑不得,怎么又秒懂他的话外之音?
“到饭点了,孟总,请不请吃饭?”
他这才勾勾唇站直,拿起桌上的座机听筒,吩咐后勤多送一份盒饭过来,嘱咐口味要清淡。
关雨正对桌上摊开的笔记本,屏幕还亮着,显示一张excel表格,塞满了数据。屏幕右下角有个眼熟的程序图案。
“我给你装的程序好用吗?”等他放下电话,关雨随口关心下用户体验。
“老实说,没怎么用。”
“为什么?”
“用不着。”
“那你当初还不放心,让我装。”
“我那是……”孟光曜无声地笑了下,“故意找机会接近你。”
关雨深深看着他。
“居心不良。”
“嗯。”他承认。
“还骗我说是周特助抱我回来,藏得够深。”
孟光曜摸了摸额头,神情颇为无奈。
“我那时也还没意识到。脑子告诉我说不喜欢你,但身体却很诚实。”
看见她晕倒的一瞬,完全是下意识冲上去抱起她。
关雨悠悠地朝他微笑,刚要张口后勤敲门,送进两份餐盒。孟光曜让放在茶几上,招手叫她过去坐沙发。
“就在这儿吃吗?”她有些意外,“你不是讨厌办公室有味道?”
“嗯,”孟光曜微微勾唇,“但跟你一起除外。”
花言巧语!心里这么想,关雨还是乐滋滋地过去跟他并排坐在沙发上。
揭开两个饭盒盖子,一个红彤彤,一个绿油油。关雨筷子抵唇,瞧了瞧说:“我想吃你的辣子鸡。”
旁边的人二话没说,用他的筷子夹起一块送进她嘴里。
“哇,久违的味道。”又辣又开胃。
孟光曜宠溺地问:“要不要洗洗?”
“好的,谢谢孟总。”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周末。
这周五蓝瑶回来,打电话说还是去小赵那边。这丫头怕当电灯泡,一次都不肯过来住。要么留在学校,要么回去住出租屋。
毕竟小姑娘,孟光曜提议要不就让蓝瑶住到隔壁两居室去,反正那套房子也空着。
赵亮的为人关雨还是信得过的,但男女同住多少会有些不方便。于是又打电话询问蓝瑶的意见,她反而说喜欢跟赵哥一起住。
“赵哥人很好,每次回去都给我买好吃的。他还带我跟他朋友一起玩,跟他们说我是他妹,不许他们欺负我。”
关雨笑了笑说:“这周末我有空,带你去玩。”
“不啦!难得有空你就跟姐夫好好去约会,不用管我。”
放下手机,关雨低头沉思。
孟光曜过来,问怎么说?关雨把话转述给他,道出自己的猜测。
“你说蓝瑶会不会喜欢小赵?”
“要查一下吗?”
方法简单粗/暴,关雨一个劲儿摇头。等时机到了,蓝瑶自然会跟她说。
“那就别瞎猜了,想想去哪儿约会。”
关雨偷懒:“你安排吧,我悉听尊便。”
“行。”他爽快地应下。
不过同之前一样,不提前透露安排,周六一早吃完早餐就拉她出了门。
几分钟后,车子拐下马路,驶进康明地下车库。关雨转头看向司机,满脸问号。
“带你看看我的宝贝。”他一语戳破神秘感。
有过医院和动物园的经历,关雨这回已然没那么惊讶。说真的,来过康明无数次,从未进过实验室。
据说大多涉密,一般人根本没机会进去。她今天有这个荣幸,而且总裁亲自陪同,还有什么可计较?
关雨从善如流,跟随孟光曜进了其中一间实验室。在过渡区换上大白袍,套上鞋套,步入光洁无尘的工作区。
向里面的实验员示意后,孟光曜带她粗略看过一圈,最后停在一个玻璃门的实验柜前,告诉她这是马上要做临床的细胞修复实验。前段时间忙的就是它,现在进入重要的关键期。
关雨听完介绍,好奇问起作用原理。在夹杂许多专业术语的解释后,孟光曜一言蔽之。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生物细胞分裂技术,修复皮肤,促进伤口愈合。”
听上去未来将造福社会,意义与价值非凡。而这些早在他读书的时候就开始研究,包括其他实验室的部分实验。
“我之所以不愿意回去接我爸的班,就是想研究新的医药生物技术。这里才是我的梦想。”
孟光曜最后这句话,又把她对学霸人设的认知刷新到另一个新的高度。
从实验室出来,脱下白大褂的孟博士终于接地气了,要带她去shopping。
“都这么熟了,还没给你买过东西。”
“你要给我买什么?”她照例提问,得到模式化的答复。
“到了你就知道了。”
购物嘛无非衣服鞋子包包,外加一个珠宝首饰,还能有什么?然而等到了目的地,果真超乎她的想象——孟光曜带她来买装备!
整个旗舰店里全是赛车手专用,关雨大开眼界,一进去就被震慑住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又漂亮又酷炫的装备!
“你是要带我去玩机车吗?”
“嗯,”他点头说,“下午晚一点。”
关雨充满期待,认真挑选头盔手套。等她选好,孟光曜就直接拿跟她一样的男款。拎着购物袋出来,又听他似有感慨地轻轻叹息。
“怎么了?”
“没什么,脑子抽了。”
“……”
“亲一下就好了。”说着,果真凑过来,往她唇上亲一下。
关雨:……
*
还是上次的露天车场,落日时分,夕阳映红半边天。
场内的机车停在赛道外,密密麻麻,教人眼花缭乱。赛道上几辆车互相追逐,重重的马达声伴着人群的欢呼,响彻上空。
孟光曜开着那辆哈雷,关雨坐在后座,一进场就感受到让人热血沸腾的氛围。
今天相约前来的,还有包括曾怀礼在内的几个车友,孟光曜带她过去认人打招呼。
一个张姓车友笑着发问:“你俩怎么回事?一个每次后座都有姑娘的今天没有,一个从不载人的倒破天荒带了。”
关雨这才注意到,个个身边都有女伴,唯独曾怀礼孤家寡人一个。
“最近腻烦女人,没心思。”曾怀礼一语带过,指着孟光曜:“那家伙好不容易有了女朋友,可不带来炫耀。”
张友友笑道:“难怪情侣头盔都戴上了,你今天是不是打算拿个第一啊?”
“争取吧。”孟光曜笑着回应。
“你要上场?”关雨诧异看向他。
以为今天纯粹是来观摩,开开眼界,现在才知道他要进场比赛!
这么多人,“你行不行?”的担心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他扬了扬英气的浓眉:“赢了有没有奖励?”
“等你赢了再说。”搞得很厉害的样子。
话音刚落,曾怀礼来拆台:“他是业余组。”
“一样是比赛。”孟光曜振振有词。
是,能上场比赛就很了不起。关雨给他加油,还学着拳击比赛那样,上场前给他按摩放松手臂肌肉。
孟光曜一副相当受用的样子,曾怀礼觉得没眼看,掉头去找其他人。
场内的比赛几乎没停过,一组赛完,很快上另一组。关雨不清楚参赛者怎么分组,孟光曜给她讲解规则,又教她怎么辨认场上选手的组别。
其实专业与业余只是两个大类,各自下面都还有很多细分组,主要依据车手的车龄和既往成绩来归类。
就是说,同样跑一圈,时间段差不多的人会被分在一组。孟光曜跟几个车友就分在不同的组。
而且这种并非正规比赛,没有任何奖励,来参加的皆出于爱好——或者说,为了追求肾上腺素带来的刺/激。
当然,安全第一。
孟光曜上场前,关雨又叮嘱他一遍,别老想着赢。
“那加持一下。”他伸脸过来。
关雨看了眼左右的人,在曾怀礼嫌弃的眼神下,飞快亲他一下。
有自己人上场,心情完全不一样。关雨跟其他女伴一起站在前排,兴奋地喊着场上某某的名字。
轮到孟光曜,关雨叫得更大声。场上帅气的身影“嗖”地一下飞过眼前,哪听得到场外的声音,但不妨碍她从头叫到尾。
当远远看见孟光曜率先冲刺终点,关雨激动得跟旁边的人抱在一起。
“孟光曜——”等他徐徐驾车回来,关雨兴奋地冲上去。
跑了第一的人单脚掌地,一手搂住她,一手摘下头盔,脸上喜悦与得意一并洋溢。
“奖励呢?”
关雨自觉仰头,送上一记香吻。
“嚯嚯嚯——”他身后的车友齐声起哄。
关雨不好意思,刚退开,腰间的力道却将她重新揽回去。孟光曜低下头来,抱住她深深热吻……
*
今日份快乐一直延续至晚上到家。
孟光曜进门就抵住她问:“今晚可以了吗?”
得到点头默认,急切地吻上来,手往衣服最里层探。
就是素了一个礼拜,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可今天出了一身汗,关雨按住向上游走的手。
“先去洗澡。”
“一起洗。”
……
这一洗就反反复复没完没了。知道他精力充沛,却没料到某人今天格外亢/奋。以前也有凶的时候,但不至于到处弄出痕迹。
尤其最后那次,还弄掉了安全措施。第一次感受到黏糊糊的东西流出来,冲好久都冲不干净。
虽然算起来是安全期,关雨还是闪过一丝”万一有了”的后怕。
“怕什么?有了就结婚。”罪魁祸首轻飘飘地说。
“你说得轻巧。”
结婚生子哪那么简单?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孟光曜把她抱上洗手台,两手撑在两旁,一脸认真。
“我不是随便说说,我已经想好打算了。”
“什么打算?”
“求婚,娶你。”
关雨听了,嘴角禁不住上扬:“你怎么打算的?”
“求婚保密,反正五一见过岳父丈母娘,我们就找个日子把婚结了。”
他滔滔不绝地说:“然后等到下半年,智恒应该差不多步入正轨,不用你每天亲自去盯着,你跟我回京市。”
“我跟你回京市?那我做什么?”
“做我秘书好不好?”孟光曜说完就笑了,“开玩笑的,你不是想读书深造吗?可以边读书边陪我。”
“可我想去美国读。”
“那太远,你舍得跟我异地两年?”
“……”关雨默了默,“两年其实也挺快。”
孟光曜盯着她的眼睛,原本轻松的神色慢慢凝重。
“你认真的?”
关雨攀住他的手臂,解释:“我的专业最合适去美国读研,就徐习知念的那个学校,他们的专业……”
“你非要跟他念一模一样吗?”
“我没那个意思,刚好我们学的一样。”
“为了他的智恒,你不也在念不一样的书。”这句话被孟光曜咽回肚子里,他知道自己不理智,说出来的气话会激化矛盾。
“算了,今天先不聊这个话题。”说罢,掉头往外走。
关雨跟着他走出浴室。
“这个话题绕不过去,倒不如现在说清楚。”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你的意思就是你打算好一切,然后我只能顺着你的节奏来?”
“因为这是对我们两个都好的安排!”
“对我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
两人已经走进卧室,孟光曜为她这句没心没肺的控诉陡然上火,指着床头柜上几本书怒道。
“我要是霸道,根本不会让你接徐习知的烂摊子!不会吃力不讨好地帮你!”
关雨骤然哑声,心底的难受一波波翻涌上来。
片刻沉默后,她咽下喉咙里的涩意:“你说……你无条件支持我。”
“前提是有限原则下,异地两年超出我的原则。”
第66章 突发
因为突发的争执, 这晚两人互相背对背,隔着一段距离各自睡在床沿两边。直到第二天早上,气氛依然没好转。
孟光曜语气生硬地丢下一句“我去下实验室”, 关门声狠狠敲在关雨心上。
听话的时候就对你温情脉脉,一旦不顺他的心意就翻脸成这样。难道一辈子都要她听话、按他的想法来吗?
关雨越想越憋屈,拿上自己的东西回到出租屋。
小赵不在家, 蓝瑶正睡懒觉, 见她突然悻悻然回来, 一问得知两人吵架了。
“姐夫也是舍不得你。”蓝瑶开解她, “美国那么远,飞十几个小时,见一面不容易。”
“我知道, 但是——”关雨反驳道, “不也有很多人异地恋,甚至结婚后也异地?只要两个人心意坚定,两年时间并不会有太大影响。”
劝解半天无果,蓝瑶只得说:“那你回去跟姐夫好好沟通嘛, 这样互相不理更伤感情。”
这个道理关雨也知道。
心里的郁闷倾吐出来过后,糟糕的情绪慢慢平复, 这会儿怨气也消去不少。
“不说我了。”她问起蓝瑶, 怎么睡到现在?“昨天很晚睡?”
“嗯。”蓝瑶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眼睛也看去了别处。
你是不是喜欢小赵的话到嘴边, 关雨忍下冲动。
“如果有什么事, 可以告诉我。”
蓝瑶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嗯, 我知道。”
“几点回学校?我送你。”
“哎呀你别操心我了。”蓝瑶催着她, ”琛哥会送我, 你早点回去跟姐夫好好聊聊。”
于是, 没待多久,关雨原封不动拎着自己的东西又回去了。
车刚开到半途,周琛打电话过来。关雨脑子里想着他要送蓝瑶去学校,以为打来为这事,却听到他说孟光曜有事要飞回京市。
“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周琛告诉她,“刚刚boss打电话给我,让我知会你一声。”
“他什么时候走?”
“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关雨把车停在路边翻看手机,确实没有孟光曜的来电和短信。
突然回京,不直接告诉她,还要找周琛传话,气性是有多大?
这天她回了天臣公寓,但没有主动联系孟光曜。
在关雨单方面认为的“冷战”中,周一下午她看到了媒体的报道——东银集团撤销与孟氏集团子公司XXX的合资意向。
理由是评估风险过高,对孟氏的内部管理存疑。
此则消息一出,孟氏股价大跌,至收盘时已接近跌停。照这势头,明早开盘必定继续狂泄。难怪孟光曜会急急忙忙赶回京市。
关雨拿起手机想联系他,想了想还是先打了个电话给周琛。
“具体情况boss没讲,只说这礼拜不回来,一切让曾副总代理。”
沉默中,又听到周琛说:“关小姐,我觉得这次可能比较严重,你还是先别跟boss生气了。”
“……知道了。”关雨谢了他,这才拨出孟光曜的电话。
铃声响了三次,那头接通,喂了一声后不说话。
“你那边……现在怎么样?”关雨慢慢出声,“是不是很棘手?”
“嗯,”电话里有了回应,“有点麻烦。”
然后又没了声音。
“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爸……要休养两天。”
关雨顿了顿:“那我——”
“我这边有点事,晚点再说。”
通话骤然中断,关雨定在打电话的姿势。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
关雨苦笑一下。
说不说好像也没关系,反正也只是废话一句而已。
之后不久,孟氏发布声明,称双方还在就是否继续合作进行商谈。当天晚上关雨并未等到孟光曜的“晚点再说”,她也没再打过去。
翌日早上,孟氏股价果然继续开盘猛跌。其速度之快,连她这个门外汉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背后有人故意砸盘。
担心早已盖过其他情绪,在焦虑地度过一个上午过后,关雨终是按捺不住,订了最近一班飞机,赶去京市。
阴雨天,四点多的京市天空暮霭沉沉。
在排队打车时,关雨给孟光曜去电话,询问他的位置。被他敏锐地反问,你在哪里?
“我刚下飞机,准备坐车去找你。”
“你……”他很惊讶,停了停才说:“我在医院,地址发你。”
“好。”
没多说其他,关雨挂了电话,短息很快进来。
*
“你叫她来的?”
“不是,我刚知道。”孟光曜边说,边查路况,估算关雨到的时间。
“跟她吵架了?”孟天阳靠在病床上,望向垂头看手机的儿子。
“意见不合而已。”
孟天阳呵了一声,难怪昨天见他闷闷不乐几回走神。
“我看你们是脾气不合,个个都不想服软。”
孟光曜手指顿住,眼前浮现两人各执一词的画面。
他不是不能先服软,哪一次不是他迁就让步?但这次,她完全不顾他的感受一意孤行,让他觉得骨子里她其实并没有那么……
爱他……
只不过去实验室兜一圈,三十分钟都没有,回来她人已不见。不仅如此,连带她的笔记本、床头柜上的书一并消失。
那一刻他真是失望极了,因为她可以如此轻易抽身离开。
林叔和舅舅的到来将孟光曜拉出思绪,他起身问怎么样,林秘书摇摇头:“潘意不肯见面聊。”
“他让助理传话,说跟我们没什么好聊,见面只是浪费时间。”一起进来的欧文定补充。
床上的孟天阳重重地哼一声,问林秘书:“那个混账还在公司闹事?”
他口中这个“混账”指他弟弟,集团公司副董事孟斐东。林秘书回答:“小副董被大副董劝回去了。”
大副董是三兄弟的大哥,孟宇泽,孟光曜那个与世无争的大伯。小叔无德,大伯无能,孟氏靠他爸独自支撑,不满六十的人生生熬成七老八十。
“爸,你安心静养,”孟光曜对老头说,“后面我来想办法。”
*
司机按照关雨给的地址,三刻钟之后将她送到一家私立医院门口。
关雨付了钱下车,正要打电话,视线扫到不远处的身影。孟光曜穿着深色休闲服,戴一顶鸭舌帽,阔步朝她走来。
“怎么不提前说要来。”他牵起她的手往回走,掌心干燥温暖,比话语有温度。
“我……怕你说不用。”
他没再说什么,却收紧了手指力道,脚步迈得更快。
“是孟叔叔病了吗?”关雨猜测,他之前说要休养两天。
“我爸的老毛病,一生气血压就高。”孟光曜淡声解释,“关系不大,正好到了体检时间,顺便在医院住两天。”
“那我没准备。”
“人来就行。”
少许不安中,关雨被带进了病房。里头除了病床上的孟天阳,还有林秘书和另一个不曾见过的中年男人。
“爸,关雨来了。”
孟光曜依然牵着她,走近病床。
“孟叔叔,你感觉怎么样?”
孟天阳穿着病服,靠坐在床头,看上去有些疲倦。他轻点下巴说:“没什么大不了,不值得特意跑一趟。”
这话关雨一时不知怎么接,孟光曜带她转个方向,面朝陌生的中年男子。
“我舅舅。”
“舅……”关雨口钝中,欧文定笑呵呵地说:“跟着光曜叫舅舅就行。”
这不太合适,林秘书替她解围:“叫他欧叔叔,或者文叔叔。”
关雨叫了人,孟天阳发话:“你们都去忙各自的,林秘书在这儿就行。”
于是关雨又被孟光曜带离病房,出去后就松开了牵她的手,有种长辈面前演完戏就散的味道。
欧文定随他们一道走,舅甥俩在商量办法,关雨默默跟在后面,听到孟光曜说一会儿去见个人。
直至走进停车场,孟光曜才像忽然想起她,转过身问:“你哪天回去?”
尽管语气平和,但从他今天反应来看,依然没从之前的吵架里释然。
“我就是过来看看,一会儿就回。”
孟光曜盯着她没接话,眼底眸色涌动,一旁的欧文定插话进来:“哪有刚来就走的道理?”
“我留下也帮不上忙,”关雨自觉地说,“就不妨碍你们办事了。”
“什么妨不妨碍的,没这回事。”还是欧文定打圆场,“一会儿光曜去办他的事,我这个当舅舅的先替他尽个地主之宜。”
“不用麻烦了——”
“现在回去太晚,明天再说。”孟光曜打断她,“先跟舅舅去吃饭,晚点我去接你。”
“对对对,先去吃饭。”
关雨被欧文定推上车,司机奉命将车开出。透过车窗望见外面孟光曜投来目光,可惜天色太暗,观不真切。
“是不是跟光曜吵架了?”旁边欧文定和气地问。
关雨点了点头,他又说:“那小子有时候挺能气人,这两天又操心他爸的事,你多担待点,别跟他计较。”
“我知道。”如果计较她就不会来了。
“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她关切地打听,“我只看到新闻报道,不清楚具体情况。”
欧文定叹了口气,告诉她来龙去脉。
“年前集团公司两个副董勾心斗角,影响到部分业务资金链。那时东银集团有意合资,刚好能解决问题。”
“现在东银突然宣布撤资,集团骑虎难下,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名声和利益都会受到损失。董事会有人拿这事问责董事长,说他处理不当,先是包庇捅出篓子的两个副董,后又仓促跟东银签订协议,造成如今的困境。”
“而两个捅娄子的副董之一,就是光曜的小叔,他还在里面起哄闹事,因此他爸才会气上头病倒。”
“现在光曜只能留下来帮他爸度过面前的困境,越早解决损失越小,所以一会儿得赶去见个能说得上话的中间人。”
*
欧文定带她去的饭馆开在胡同深处,据说大名鼎鼎,许多明星政要都会悄悄光顾。
外观其貌不扬,进去之后却是大气宽敞的四合院格局。领路的侍应生着中山装,腰背挺直,引路的手臂微微打开,步子迈得不疾不徐,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进到包间坐下,欧文定说他知道什么最好,就做主点单了。说这话时笑容亲和,像当她自家人一样。
孟光曜这个舅舅,关雨之前听他提过。就在孟天阳来申城前几天,说起父亲的严厉,对比地提到好脾气的舅舅。
服务生很快端上两个冒着腾腾热气的铜锅,接着上来涮锅的荤素食材,摆满一张四方桌。
“来来来,边吃边聊。”欧文定热情地招呼,“整个京市,就数这儿的涮羊肉最正宗。”
“谢谢文叔叔。”
一人一锅,自己涮菜自己吃,挺适合初次见面一起吃饭的人。关雨拿起筷子,也不觉拘束,边吃边听,不时接句话。
“老早就听光曜提起你,那时候还没追上呢。”欧文定一脸笑呵呵,“看他发愁好几回,我都以为会没戏。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执着,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关雨:……
欧文定三句话不离外甥,忆起他从小读书怎么厉害,长大后自己创业如何优秀,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骄傲。
做为长辈,自然而然又说到他的终身大事。
“他爸的心愿就希望他回孟氏,早点结婚生子,毕竟再过两年都三十啦。”
说着问她:“听说你那边工作也挺忙,以后怎么兼顾跟光曜商量过了吗?”
关雨想了想回答说:“还在商量。”
“早点商量,早做打算。”欧文定继续往下,“我这个外甥孝顺,肯定得回来帮他爸,你理解他一点。”
“……我知道。”
“其实结婚后你也可以不工作,女人干得好,不如嫁的好是不是?”
“光曜的妈妈以前也很能干,结婚后照样在家相夫教子,所以才把光曜教得那么出色。”
“……”
关雨越听越不对劲,就感觉他讲道理不如孟天阳,听上去怪膈应。
可能见她不怎么接话,欧文定也止了话头,拿手机发消息。过了一会儿他说:“光曜那边还没结果。”
“是让中间人去帮忙说话吗?”关雨问。
“对。现在最快扭转局势的办法,就是潘意改主意,继续合作,堵住董事会的嘴。光曜这会儿找中间人,就是看能不能通过他说服潘意。”
“如果不行呢?”
“那就比较麻烦,董事会肯定问责,董事长的位子坐不坐得稳都不好说。”
“这么严重……”
“不过,光曜应该会想尽办法帮他爸的。”欧文定一声叹息,“说到底,还是因为潘意的女儿。”
潘姝桐?
“这话不知同你讲合不合适……”他略有犹豫,“潘意的女儿一直心仪光曜,两家也谈到联姻。”
“可能中间双方产生了误会,潘意以为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所以干脆地投钱进来。结果没想到是自家女儿一厢情愿,一气之下就把资金给撤了。”
关雨眉心不由蹙起。
原来潘意撤资的背后,并非评估风险过高。
“哎……”欧文定又发出一声叹息。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是潘姝桐愿意劝劝她爸或许有用,但以光曜的脾气,肯定不会找潘姝桐说情。”
*
黑色宾利车内,孟光曜坐在后排。一位两鬓斑白的长者从旁边楼梯下来,孟光曜推门下车,快步迎上去。
老先生摇了摇头,说了句什么,孟光曜脸色黯然下来。
目送老先生坐车离开,孟光曜转身上了自己的车。正靠在驾驶座上静默沉思,林叔电话打来,问他谈得怎么样?
“潘意拒绝见我,他说……”孟光曜顿了顿,“无论找谁来也不会改变主意。”
那头林叔沉默几秒:“知道了,一会儿我跟你爸说。”
*
吃完饭,欧文定去外面抽烟,关雨也到四合院里走走。
北方的初春,空气异常干燥。
关雨双手插兜,漫无目的地闲逛。今天接受到的讯息太多,也需要跟胃里的东西一起慢慢消化。
夜风一阵一阵,清凉地扑在脑门上,关雨微微低头。
“关小姐?”一个清脆的女声由背后响起。
关雨循声转头,看清她的脸,不期然想起欧文定口中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好巧不巧,她居然就碰上了这位“系铃人”。
“我们还真是有缘,千里之外也能碰见。”潘姝桐今晚画了浓妆,红艳的嘴唇一张一合。
“关小姐来京市是找光曜的吧,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不陪你?”
直言不讳,不像上次假装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关雨微微一笑,自动忽略后半句,客套地回应:“真是好巧,潘小姐也是慕名来这家店吗?”
不过潘姝桐这回显然不想演戏,直白地单刀直入。
“别兜圈子了,我就问你,想帮他吗?”
明艳丽人双手环抱胸前,身姿倨傲,等着施舍她一个机会。
想帮他,来求我。
第67章 你不相信我
然而凉风将关雨吹得格外清醒。
“那你呢, 你真心想帮他吗?”
对方显然没领会过来,趁她愣神这一下,关雨替她回答:“你不是。”
“当你把他当做筹码的时候, 就不是真心想帮他。因为你不是真心喜欢他,你只想得到他的人。”
潘姝桐终于领会这段逻辑,不屑地扯嘴一哼。
“哪又怎么样?不妨碍我把他从你手里抢过来。”
“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抢?我们有过节吗?”关雨淡淡地笑着。
“因为我先看中的, 凭什么输给你?论家世样貌, 我哪一点不比你强?”
十分耳熟的陈词滥调, 关雨看着她, 依然沉着冷静。
“千方百计抓住一个男人,却得不到他的心,这样也算赢吗?”
“别跟我说教, 我不用你来教我!”潘姝桐脸色骤冷。
关雨心里清楚, 当下不宜同她发生矛盾。
“那行,再见潘小姐。”
“我还没让你走!”
关雨正要迈开的步子又停下。
“你不想帮孟光曜?”
“我想。”关雨转头再看向她,语气坚定。“但我不会放弃他。”
潘姝桐直直望过来,眼光里似有疑惑。没错, 关雨以为自己看错,细细辨认发现的确如此。似乎这个回答不在她预料之中。
但那丝疑惑很快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愠怒。
“你会后悔的!”
“潘小姐, ”关雨注视着那双美丽却不清醒的眼睛, “同为女人, 我真心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你出身超一流, 标准白富美, 优雅高贵, 偏要活成庸俗不堪的三流角色吗?”
……
在对方愕然的反应里, 关雨转身离开。快要走到吃饭的包间门口, 与反方向过来的欧文定撞个正着。
“小雨,我让司机送你去光曜家,我得回一趟医院。”他飞快地说着,面色焦急。
关雨忙问:“出什么事了?”
“光曜那边没成,还得再想办法。”
“我刚刚碰到——”
“先不说了,我先走一步,你慢慢来,司机就在门口。”
欧文定匆忙说完,急冲冲赶往大门方向。关雨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了翻,孟光曜没发来任何消息。
*
病房里静默无声。
孟天阳仰面躺在床上,双目闭合,手背上贴着输液针。一门之隔,林秘书和孟光曜站在病房外,相对无语。
“光曜,”片刻,林秘书小声开口:“这回你真要考虑下董事长的话。”
孟光曜沉默地点一点头。
“康明那边我会尽快安排好。”
林秘书淡淡吁出一口气,抬手搭在他肩膀。
“那你先回吧,小雨还在家等你。”
孟光曜还是略略点一点头:“辛苦林叔,我明早过来。”
“不着急,跟小雨好好谈谈。人家吵完架还想着担心你,别冷着脸伤了她的心。”
“……好。”
孟光曜别过林秘书,驾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从检查结果来看,你父亲已有颅内动脉硬化的症状。好在未形成血管内斑块,暂时不算严重,但也要注意平时饮食、戒烟,适当运动,保持心情轻松愉快……”
医生的话闪过脑海,老头平静的脸浮现眼前。
“上了点年纪,各种毛病就来了……这是老天爷催着我交班呐……”
然后,又换了另一张不满的脸。
“我跟你回京市?那我做什么?”
“你说你无条件支持我!”
……
“关小姐,喝水。”
“谢谢。”关雨在客厅沙发落座,接住佣人递来的温水。
“要看电视吗?”
“不用。”
“需要什么说一声就行。”
“好,谢谢。”
关雨等她离开,起眼打量起四周。
这里的家具陈设与东紫园风格不同,古色古香,各个角落都摆放着老古董,让她不由想起在医院的孟天阳。
明天回去之前,还是应当买点东西再去探望一次。
时针指向九点半。关雨无所事事盯了会儿落地钟,靠着沙发,合上困倦的眼皮。
当门厅处的响动惊醒她时,落地钟指向九点三刻。关雨揉了揉眼,逐渐清晰的视线里孟光曜阔步走进来。
目光从她脸上扫过,然后平静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淡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在他们吵架之前,如果他有事晚归看到她等在沙发上,总会一脸笑容地挨她坐下,揽住索吻。
或者索性抱她去床上,先缠绵片刻,再去换衣服洗澡。
“好。”关雨调整坐姿,朝他的方向稍稍坐直。
是很早以前,称呼他孟总时的谈话姿态。
孟光曜齿关不自觉合紧,滚了滚喉咙,咽下那点不是滋味的苦涩。
“原本我打算下半年回京市,但目前的情况超出预料,我必须把计划提前。”
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关雨听懂他的意思,轻声回应:“理解。”
然后两人都没说话,目光对碰在沉默中。
几息过后,孟光曜的声音慢慢响起:“一开始可能比较忙,没时间回去。”
“嗯。”
“有事可以打我电话,或者留言。”
“嗯。”
对话到这儿暂停,空气再度陷入静默,安静地能听见落地钟摆的微小声音。
“你没什么跟我说?”还是孟光曜打破沉静。
关雨想了想说:“我明早回去,走之前想再去看下孟叔叔。”
“好。”他说,顿了顿又问:“还有吗?”
关雨摇头。
这时候,没什么值得可说了。
“那你为什么来?”孟光曜再沉不住气,眸光涌动。
只有他自己清楚,当听到她说刚下飞机的一刻,内心的阴郁瞬间重获明亮。
然而她只是来看一眼,然后心安理得地回去。
“我——”
突然的来电令关雨的声音嘎然而止,她看着孟光曜接起电话,脸色大变。
“我爸怎么了?”
来电人是欧文定,语气焦灼:“你爸刚刚又激动了。”
“怎么回事?”
“都怨我嘴快。”欧文定解释,“我找人打听潘意的口风,说是因为小雨去找了潘家小姐,她可能是想帮你,说……可以把你让给她,好像就激怒了潘小姐,所以潘意才斩钉截铁地拒了你和中间人。你爸听了,血压一下就……”
“我马上过去。”
“孟叔叔怎么了?”
“我想问你怎么了!”孟光曜控制不住翻涌上头的怒气,厉声质问:“谁让你去找潘姝桐谈条件?”
“我没——”
“把我让给她!开的价码真够大方!”孟光曜愤然转身,疾步走向门厅。
“……”
关雨愕然听着他的话,很快反应过来,跑过去拦在他身前。
“我没有去找她,是刚好碰到,她上来找我!而且我根本没说‘让给她’这种话!”
孟光曜冷眼看着她,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你不相信我?”
“我就是信错了你。”孟光曜推开关雨,夺门而出。
*
这一晚孟光曜后来有没有回家,孟天阳是不是没事,关雨不知道。
她在孟光曜愤然离去之后,接着也离开了那幢空旷的房子。随便找了家宾馆过夜,第二天一早飞回申城。
再踏进天臣公寓,又一次难过得红了眼。
关雨收拾了东西——不像上回只拿了几本书。所有的,属于她的物品,这次全都被打包带走。
在返申的第二天,关雨搬回了合租屋。
而那头的孟光得知她一声不响走掉,更加郁气难消,两人谁也不再主动联系对方。
中间孟光曜回来一趟,处理完公司的事,很快又离开。
小赵知道他们不和分居,在小群里跟周琛和蓝瑶商量对策。周琛无能为力地说:“boss这次真生气了,不容易。”
曾怀礼试图当回和事佬,在孟光曜第二次回来移交工作时,拉他去喝酒。
“我没空。”孟光曜告诉他,“也没那个闲情逸致。”
明天他就要赶回京市,出席下午孟氏召开的董事议会,提议新一任董事长人选。
事关重大,许多细枝末节的事需要会前私下沟通。要不是康明这边的工作没法再拖延,他也不会这个时候飞回来。
曾怀礼在这头碰了壁,只得转向另一头。
“你跟光曜也算是经历一番波折才在一起,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他跑去智恒找到关雨。
“夫妻哪有不吵架拌嘴的?互相认个错,道个歉,就过去了。”
关雨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我跟他不是夫妻。”
“情侣也一样嘛。”
“那他怎么不先来道个歉?”
“……”曾怀礼噎了一下,“总要有个人先服软是不是?”
“我不是不可以先服软,但他不需要……”
关雨垂眼,隐藏油然而生的落寞。
“因为他……”
“已经放弃了……”
*
“老板几点的飞机?”一大早,杨远来总裁办找周琛办手续,顺道打探情报。
“十二点半,你问这干嘛?”
杨远朝他勾勾手指,压低声音:“我有个想法。”
周琛附耳过去,继而眉心一纵:“这能行吗?”
“你忘了我们俩之前用过这招,事实证明有效。”
“上次boss没死心,现在情况不一样。”
杨远:“那就死马当活马医。”
周琛:……
尽管有一丝变成死马的风险,周琛还是答应与杨远再次联手。因为这次的计划只在公司内进行,只要杨远那边不露馅儿,不会被boss看出端倪。
两人各自分头行动,杨远打电话给关雨,说系统出了问题,不能正常控制实验室温度,麻烦她现在过来看看。
实验室失温造成的严重后果,关雨早已见识过,接完电话就立刻赶了过来。
结果到了中控室,杨远充满歉意地告诉她好像是个bug,系统重启一下,又好了。
关雨没说什么,毕竟虚惊一场也比真出问题好。
来都来了,关雨不放心地再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收拾工具箱准备回去。
“去我办公室喝口水。”
“不了,公司里还有事。”
“不缺一杯茶的功夫吧?”杨远挽留。
“下次来喝。”
关雨同他一道走出中控室,穿过走廊,不想在转角盲区被对面来人撞到肩膀。
那人穿着类似物业的工作服,手里提着工具和桶,撞了她头低下去,一声不吭地继续往中控室走。
关雨不禁想起之前物业的人来智恒清洗中央空调,被她撞到还连忙致歉,这个人没礼貌多了。
“来都来了,坐坐再走。”杨远还在劝说,关雨朝他一笑。
“你办公室应该也在清洗空调,怎么坐?”
“清洗空调……没接到行政发通知啊……”杨远念念叨叨。
关雨还是笑笑,按了电梯。
“那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吧?”关雨正诧异他今天的热情,杨远的手机响铃。
“马上走了……谁叫行政安排今天清洗空调……那你抓紧……”
断断续续的话从杨远嘴里冒出来,关雨隐隐猜到他在跟谁通电话。只是,他让周琛抓紧是什么意思?
“周特助也不知道今天要洗空调,别是搞错了吧。”
电梯门在杨远的话音里打开,几乎同时在她脑袋里劈开一道灵光——
“走,回去看看。”关雨拽着杨远就往回奔。
“怎么回事?”
话刚出口,杨远的眼睛瞪圆——前方中控室正在往外冒黑烟!
两人连忙放开手脚,飞快跑过长长的走廊,冲进中控室。只见控制柜燃起火苗,刚才那人还在往地上倒汽油。
杨远果断飞奔上去,扭着那人往外拖。关雨已然熟悉中控室布局,立即冲到控制台,按下警报,然后找到灭火器,拎起一个就往火苗上喷。
好在火苗还未蔓延成势,关雨接连用了两个灭火器灭掉明火。
得空回头看一眼杨远,他被那人掐住脖子压在身下,脸涨得快发黑。关雨想都没想,拿起灭火器冲上前,对那人后脑勺用力一挥。
那人应声倒地,却还没被彻底砸晕,挣扎着就要爬起来。杨远大口大口喘气,忙不迭地先行爬起,抓过她手里的灭火器又往他身上砸。
门外已有救援飞奔过来,关雨转身回到控制柜,火速检查。
虽然明火已灭,柜身依旧滚烫。关雨手刚碰上去,连忙缩回来,指尖已被烫红。
“怎么样?”那头纵火犯已被赶来的人制服,杨远跑过来。
“部分线路烧毁,我需要配件。”
“需要哪些,你说我去仓库拿。”
“来不及细查,全拿过来。”
“好!”
杨远跑出去的同时,也有两个身穿白大褂的中控人员前来支援。关雨让他们赶紧检查实验室的传感器情况。
“七号实验室传感中断。”
“九号实验室也是。”
“五号。”
“十三号部分……”
关雨打断他们。
“现在只能先保最重要的实验室,把号码报给我。”
“九号!九号不能出问题!”
刹那间,过往的记忆涌现脑海。
孟光曜替她穿上白大褂,得意地对她笑着:“这里面都是我的宝贝。”
关雨脱下外套抹开柜体上的黑灰,忍着高温,着手更换线路。把依然完好的传感线,悉数替换到对应号码的实验室。
“九号好了!”
“十三号也好了!”
……
“关雨——”孟光曜赶到的时候已接近尾声,关雨头都没抬,专注完成最后一组线路调换。
这时杨远跟小赵他们也从仓库带着配件赶到,关雨的手指火辣辣地疼,她起身站开,让杨远来接手后面的工作。
此时,她半边脸上染黑,双手更是黑作一团。孟光曜关切地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
避开他伸来的手,关雨专心指挥眼前的工作。
孟光曜的手落空,看着她的侧脸五味杂陈。
刚才他在实验室,温控突然失灵,中控室的电话又打不通。一出来看见周琛在门外,焦急的让他去中控室。
问他出什么事,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走到半道,有人着急忙慌地跑来报告,说中控室有人纵火。
“火已经扑灭了,工程师正在抢修。”
“是关小姐!”
他听到周琛的话,赶忙跑过来。亲眼看见她没事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心跳有多慌……
事关实验成败,杨远几个动作十分迅速,不到五分钟修复完所有受损线路。中控人员逐一排查,所有实验室温控恢复正常。
“boss,公安来了。”周琛带进三个警/察。
纵火人已被控制,中控室两个被迷晕的工作人员已送医院。警/察要勘测现场,询问在场目击人员,做笔录。
现场只有杨远和关雨,她对杨远说:“你来吧,我想回去休息。”
“我送你。”孟光曜马上说。
“不用。”
关雨依然想避开他伸来的手,但没躲开,被他扣住手指,“嘶”地一下疼出声。
孟光曜立刻松手:“你的手怎么了?”
关雨还没从刚才的钻心痛中缓过来,杨远道:“是不是烫伤了?”
孟光曜登时反应过来。
“我送你去医院。”
“我自己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倒计时!
会改文名,宝宝们别搞丢啦,后面还有番外。
第68章 真相
关雨负气的话并没有太大作用, 孟光曜让周琛陪着她上了展博的车,自己开车跟在后面。
到了医院,他人也上来, 亦步亦趋地走在一旁。关雨有点痛麻木了,顾不上与他置气。
进到急救室,医生先给她手部清洗, 关雨痛得直冒眼泪。等黑色污垢褪去露出皮肤, 才看见手指上的破皮和水泡。
“怎么烫成这样?”医生说, “我要先放掉水泡, 你忍一忍。”
关雨咬紧牙点头,医生回头对护士讲:“让外面的家属进来一个。”
守在门外的孟光曜立刻冲进去,看见极少哭泣的人眼泛泪花, 刺得他心尖发疼。
“我清理水泡, 你看着点她的手别动。”医生对他交代。
“我不用……”
关雨气虚的话音未落,眼前影子罩下来,她的头被纳入怀抱。
孟光曜站在她面前,一手搂着她的肩, 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她的脸被迫埋在他肚子上,什么都看不见, 只听到沉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忍不了就咬我。”
心头刚泛上一阵酸楚, 指尖传来锋利的灼痛, 关雨身体不由自主一颤, 在她身上的两只手有力地抓紧她。
紧接着又是一下刺痛, 关雨死死咬唇忍住, 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流下……
“好了, 你扶她去外面缓缓。”上药包扎完毕, 医生嘱咐孟光曜。“每天及时擦药, 别沾水。”
“好。”
孟光耀扶起关雨,她已是满脸泪痕,眼睛鼻头通红,唇上牙印明显。
刚抬手想替她擦眼泪,被她挥手挡开,他连忙出声提醒:“小心手。”
关雨这阵已经缓过来,看也不看他掉头就走。孟光曜追出来,拦在前头:“你的手伤得不轻,一个人住不方便。”
“所以呢?”关雨看着他冷笑,“孟总要亲自照顾一个信错了的人吗?”
孟光曜眸光一黯。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
“孟总有什么证据证明误会我?”关雨又是讽刺一笑,“就因为我抢救了你的宝贝实验?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苦肉计呢?”
然而话刚说完,发热的眼底禁不住又泛上泪花。
身体的疼痛都抵不过内心的钝痛。刚刚为了分散注意力,满脑子都在回忆那晚,他决然挡开她走掉的样子……
十指连心,她宁愿咬自己,也不咬他。
孟光曜心里绞得难受,却又无计可施。一靠近,她就激动,生怕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只得让周琛跟展博送她回家。再留下两个保镖在外面盯着,一有风吹草动及早报告。
“boss,你该去机场了。”周琛提醒他再不走,赶不上飞机。
孟光曜知道,但他现在走不了。
“关小姐这边我会看着。”周琛清楚他担心什么,“我也通知了蓝瑶,她已经请假赶回来了。”
听说有蓝瑶回来照顾,孟光曜暂时放下半颗心。改签了晚一个小时的航班,匆匆先赶回公司了解情况。
中控室已经清理干净,恢复正常工作。纵火事件的整个过程也已梳理清楚,嫌疑人手法专业,先迷晕中控室两个白大褂,再剪断烟雾报警的电线。
“……幸好关工沉着冷静,找到灭火器砸懵那坏蛋,救我一命……”
杨远回忆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差点英勇就义。
“关工的手怎么样?”后面他碰到机器的时候,上面还有余热,火刚灭的时候不知道得有多烫。
“伤得不轻。”孟光曜嗓音低沉。
“我们当时都没想到,”中控室的两个白大褂面面相觑,“只顾着配合她抢时间,力保重要实验室的温控……”
“嗯,知道了。”
了解完现场所有细节,孟光曜让杨远回家休息压压惊,自己回去了办公室。
因为这起突发事故,他只能推迟航班,来不及赶在董事会开始之前。
如果不是一开始得到控制,火势蔓延让整个中控室烧起来,造成人员伤亡、以及实验室瘫痪,他今天连飞机都坐不了。
显然,有人在阻止他回去出席董事会。
之前调查密会新闻,放出照片和视频的狗仔承认素材是别人花钱让他爆的,是谁他不清楚。但知道他们与潘意约见的人除了他们三个,没人知道。
潘意撤资后,他怀疑是潘意这边故意透露,然后策划了整个始末。
只是他想不到潘意这么做的目的,难道真因为女儿对他进行打击报复?
就算真是如此,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没理由再找人来纵火,阻止他去董事会。所以要么是哪个藏在暗处对付他的人,要么他跟潘意联手做了这场局。
能让万宗华守口如瓶,又能让潘意配合演戏的人,绝对不简单。
孟光曜先给老头去了个电话,告知他只能搭乘晚一班的飞机,董事会铁定迟到。
“纵火?”饶是见惯风浪,孟天阳也是狠狠一惊。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员伤亡?”
“幸好关雨及时察觉,及早灭了火,没烧起来。”话到这儿,孟光曜喉咙滚了滚。
“但她为了抢救实验,手指烫伤严重,要两周才能好。”
那头孟天阳静默数秒,忽然开口道:“你也别赶了,好好陪陪她。”
“那董事会……”
“放心,我会处理。”
孟天阳放下手机,凝神沉思。
一旁林秘书听出眉目,轻声询问:“要不延后董事议会?”
孟天阳微微摇头,抬眸看向他。
“那个躲在暗处的人,马上就会浮出水面。”
*
下午四点,孟氏大楼顶层会议室里,十一名董事齐聚于此。孟天阳居首,林秘书坐在他旁边。
今日议题只有一个,推举新任董事长人选,再于下次表决会上最终确立。
孟天阳的大哥孟宇泽,三弟孟斐东分坐在左右两侧。前者惯性地垂着头游离在外,后者目光炯炯,难掩兴奋。
欧文定坐在尾端,距离董事长位子最远,彷佛置身事外。
“我知道董事会有人不满现在一成不变的管理模式,想变革,这是好事,但过于激进的变革往往适得其反。”
开场白由孟天阳口中徐徐展开。
“当然,我一直说我不是一言堂。所以今天召开本次议会,就是给大家畅所欲言的机会。如果你们觉得换一换董事长,换一种管理理念,更利于集团发展,可以提名你们心目中的理想人选,林秘书会全程记录。”
孟天阳说完,开放自由发言,孟斐东第一个急吼吼地站出来。
“二哥,你这身体就是操太多心给搞坏了。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你还是好好养身体。大哥,你说是吧?”
对面孟宇泽沉默不语。
“董事长这个位子,我知道自己差点。”孟斐东继续发言,“我认为欧副总可以,他在孟氏十多年,沉稳踏实,大家有目共睹。我投欧副总一票。”
座上其他四个董事举手支持欧文定。
孟天阳脸上没什么明显表情,淡淡地问:“还有其他人选吗?”
被提名的欧文定开始发言。
“没想到大家这么支持我,其实我觉得我外甥合适,年轻、有冲劲,虽然他对这个位子没什么兴趣……”
“没兴趣怎么用心做?”
“就是。”
刚刚举手的四位董事纷纷发表意见。
“听说潘意撤资就因为他耍人家女儿。说要联姻,结果合作协议一签就把人家踹了。”
“今天这么重要的董事会,他要是有心竞选怎么人都不出现?”
欧文定解释:“他是有事绊住了。”
“什么事比改选董事长重要?”
“好了,”孟天阳打断这些无意义的争论,“你们的意思我已经清楚,那就……给欧副总投票吧。”
*
孟光曜是在下午六点接到林叔的电话,立马飞回京市,从机场直奔医院。
“光曜你总算回来了,你爸突然晕倒了。”欧文定在病房外等到匆匆赶来的外甥,两人一同进入病房。
孟天阳睡在床上,人还没醒。
“怎么回事?”孟光曜惊声询问林秘书。
“董事长在会上突然晕过去,医生做了检查,说……”林秘书脸色很是难过,“情况可能有所恶化,要等董事长苏醒后做完检查才好确诊。”
孟光曜难以置信,明明中午通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
“先别着急,不一定有事。”欧文定宽慰道。
“是啊,”林秘书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林叔,你和舅舅回吧,我守在这里。”
看他一脸沉重的样子,林秘书没同他争,跟欧文定一起离开病房,顺手带上了门。
孟光曜慢慢坐去床边,默默看着毫无知觉的父亲。
要是下午赶回来,也许他就不会躺在这里……
“几点了?”
正当孟光曜愧疚地将脸埋在手掌之间,似是产生了幻听。
他猛地抬起头,刚好对上父亲的眼睛——
“我问你几点了?”
“十一点半,你……”孟光曜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我叫医生来——”
“不用。”
孟天阳吐词清晰,说着人就利索地撑起起身,孟光曜要扶,被他挡开。
“放心,我好得很。”他靠在床头,望着门口的方向。
孟光曜当他硬撑:“好得很怎么又晕了?”
“不这么着,怎么推迟董事会投票?”
“……”
“假的?”孟光曜恍然。
孟天阳不置可否,发出一声冷笑。
“果然狼子野心。”
“谁?”
“还有谁?想对付你的人……”孟天阳看向等待答案的儿子。
“你舅舅,欧文定。”
舅舅?
孟光曜惊愕张嘴,难以相信。
“应该说,他想对付的其实是我。”孟天阳纠正说。
“他想要孟氏的控制权。”
*
从小时候记事开始,孟光曜就知道不开心找舅舅。
舅舅不会跟父亲母亲一样,逼他学这个乐器、练那个跑步。不会在他想跟其他小孩一起疯的时候阻止他。
舅舅会偷偷带他去吃父母眼中的“垃圾食品”。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跟舅舅亲近。即便在他短暂的叛逆期间,唯一不令他排斥的只有舅舅的说教。
这幢三层楼的房子,装修好之后他来过无数次,是他心中的另一个家。
然而今天,他站在漆金铁门外,迟迟没有抬手按响门铃。
“咦,怎么站在这里发呆?你舅舅还以为你不来了。”舅妈推开门,面上笑容一如往常。
看着她,孟光曜不由想起以前听过那句话——
“都是你舅妈追的我。”
摒开其他思绪,孟光曜轻声问:“舅舅在书房?”
“对,说给你拿了一瓶珍藏十几年的好酒。”
孟光曜嘴角几不可察地抿起一点弧度,为这次不同于以往的书房喝酒聊天。
“欧文定这个人城府深厚,你跟他说话要小心。”
揣着父亲的叮嘱,孟光曜沿蜿蜒楼梯上到二楼,仅以肌肉记忆走至那扇门前。房门敞开,欧文定坐在书桌后,目光先他一步锁定对方的表情。
“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难怪走路这么慢。”
欧文定扬起的一抹轻笑,贴切地让孟光曜联想到一个成语——笑里藏刀。
“为什么?”他跨进奢侈的香脂木豆地板铺陈的书房。时隔多年,依然能在空气中闻到它散发出的天然芬香。
刚装修时舅舅告诉他,这种木材产量极少,加工困难,故而稀有名贵。他当时说什么?正好匹配舅舅的优雅高贵。
“针对那件事?”表面依然高贵的人摆出优雅的坐姿,“黑客事件吗?我想以你的天才头脑,应该不需要我再解释了。”
“你想打击康明来逼我爸出手,拿住他公器私用的把柄,迫使他让位。”
“没错,但是你爸很精明,另外想了办法,所以我只能重新谋划。”
“故意放出几次联姻消息就是你的计划?”
“对。”欧文定同样供认不讳。
“你爸希望你回来接班,我只能想方设法挑起矛盾,让你们父子不和,最好反目成仇。”
“可惜因为我妈,我跟我爸即便有再大的矛盾,都不可能反目成仇。”
欧文定微微颔首。
“这点是出乎我意料的。没想到文容走了那么多年,还能影响你们父子。”
“所以接下来你继续找潘意合作,精心策划了这一出釜底抽薪。”
“光曜,”欧文定笑着朝他招手,“你站在那儿跟我说话怪不习惯的,过来坐。酒都给你醒好了。”
在他的对面,摆放有一张褐色真皮座椅,为来访的客人准备。孟光曜极少坐那儿,通常都随意窝在一旁的沙发上。
走过去坐下之前,孟光曜把裤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倒扣在桌面。欧文定的目光捕捉到这一细微动作,勾了勾唇。
“我不怕你录音。让那些董事知道了也没关系,他们还是会选我。”
“你有他们的把柄?”
见他点头承认,孟光曜又问:“潘意也是?”
“不,”欧文定这回摇头,“潘意是潘姝桐替我说服的。”
孟光曜眉心微微一蹙。
“没想到吧?女人由爱生恨就像过家家。”欧文定悠悠舒了口气。
“也是我运气好,你不走你爸给你铺的阳光道,偏要去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独木桥。否则你们真联姻了,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所以那晚他故意让潘姝桐出现,假装偶遇关雨,然后跑去老头跟前信口雌黄。
说到这儿,欧文定笑中带点惋惜与不屑。
“潘家小姐虽然不傻,却很天真。我跟她说你心上人为了救你什么都肯做,包括放弃你,她居然深信不疑。”
“包括一开始答应跟我合作,我只用了一句话。我说,你妈当年好歹输给一个千金大小姐,你甘心输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女人?”
孟光曜凝视面前善于攻心的伪装者,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万宗华怎么肯听你的?”
万宗华不是潘姝桐,没那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尤其还搭上了自己二十五年的自由。
欧文定摇晃着手里的高脚酒杯,笑容愈发得意。
“因为我手里早就有你掌握的证据,而且更多——能要他全家的命。”
“什么时候开始的?”
想通过把柄控制一个人,必然要花费许多时间来收集证据。万宗华,以及那些董事,没个三五年不大可能办到。
从进门到现在,以胜利者姿势与他对质的欧文定,此时终于敛去脸上的笑容,阴冷地盯着他。
“七年前……”
“文容离开这个世界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猜到舅舅啦!
正文完结倒计时,我争取早写完早发。
第69章 关总的男朋友
七年前的春节前夕, 孟光曜在美国读研究生。
原本父亲应该同母亲一道飞来与他团聚,因为临时有个重要项目出事,父亲将出发日期延后了两天。
“要不是孟天阳非要自己去处理, 让文容一个人先飞去香港,她就不会遭遇意外,客死他乡!”
欧文定咬牙启齿:“孟天阳害死文容, 我也夺走他最珍爱的孟氏!还有他儿子!让你们父子反目, 让他失去所有至亲!”
听到如此狰狞的理由, 孟光曜面露厉色。
“你为了报复我爸, 不惜搭上别人的性命。”
“我没有!是万宗华那个疯子怕事情败露,他的万氏继承人泡汤,所以起了灭口之心!我没让他伤害任何人, 包括你喜欢的女人。”
“那找人纵火呢?”孟光曜接着质问:“你难道也没想过会烧死人?”
欧文定忽地悠悠一笑。
“那是意外, 与我无关。”
“我是想说……”他瞄了一眼桌上倒扣的手机补充,“不是我找人干的。”
呵——
孟光曜冷笑出声,把手机翻过来,按亮屏幕, 展示在他眼前。欧文定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 今天也到此为止了。”他将另一杯酒往他面前轻轻推去, “说了那么多, 不喝一杯再走吗?”
孟光曜沉默回视他, 像在重新打量一个人。
“怕我在里面放东西?”欧文定嘴唇一弯。
“我从没对你下过手, 连你爸都没有。此时此刻, 我依然当你是我外甥, 就算以后我当上董事长, 也不会亏待你——因为你身上有文容的骨血。”
“你似乎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难道不是吗?”欧文定轻轻哼出一声, “要不是孟天阳老奸巨猾装晕,昨天董事会就已经投票结束了。”
“四个董事,外加我小叔和你自己,也不过六票。”
“十一个人,我六票已过半数。”
“你忘了孟氏的规则,董事长的直系亲属拥有董事会表决权。”
“你也忘了,你大伯在任何决议上从来都是弃权。你们父子二人加上其余三位董事,也赢不过我的票数。”
“大伯只是不想卷进自己人的纷争,但如果有外人企图霸占孟氏,他不会坐视不理。”
欧文定轻轻一乐:“怎么现在你也说我是外人了?”——
我始终是外姓人,就算你妈还健在也一样——
都是陈年旧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讲——
孟氏还有舅舅,再以后还有表弟,都不是外人。
从前的对话一句句闪过脑海,孟光曜哑声失笑。
“因为……”
他抬起胳膊,将手伸至背后,从衣服夹层中抽出一份薄薄的纸皮文件,轻手放去他面前,一字一句。
“你根本,不是我舅舅。”
欧文定视线向下,目光落到封皮几个字上,表情瞬间开裂。
“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
时间倒回上午,一早出院的孟天阳带儿子来到书房,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旧文件。
“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总把你舅舅当外人?”孟天阳翻开文件封皮,从里面拿出一张便笺。
“因为欧文定不是你妈的亲弟弟,他是欧家收养的小孩。”
孟光曜在意外与震惊中,从父亲口中获知深藏几十年的秘密。
“他喜欢文容,因此对我心怀恨意。我跟文容结婚之前,他没少暗中挑拨。高美姝割腕,也有他在里面煽风点火。”
“文容一直不放心,怕他日后羽翼丰满之时对孟氏不利,就把欧文定非欧家亲生子的鉴定报告留给了我。”
彼时自己的反应,此刻在欧文定的脸上重现。
后者尤多一份惊惧,因为这是对付他的杀手锏。
“我想我大伯应该会站在自己人这边。”孟光曜望着对面难以置信的人。
欧文定抓起鉴定报告,面带怒意地吼道:“我问你哪里来的?”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孟光曜淡然回应。
欧文定面如死灰。
“我妈早料到会有今天,你想夺走我爸的一切,完全不可能。”
“呵呵……”欧文定由怒转笑,“她就知道向着孟天阳……她就会向着他……”
他被孟天阳捷足先登,抢了他从小放在心里的人。
竹马抵不过天降。
对高美姝是这样,对他亦是如此。
不同的是,高美姝以割腕相胁,而他隐忍不发。他悄悄蛰伏,伺机挑拨,可惜他们分分合合,最终还是结了婚,又在多年后有了孩子……
自始至终,她眼里只有孟天阳!
“就算你拿到孟宇泽的一票,也只能跟我打平。”欧文定恨恨地道,“我不见得会输!”
“的确输赢还难讲。”孟光曜微微颔首。
“不过,在董事会投票前,你一定会先在欧家输得一败涂地。”
“你威胁我?”
欧文定愤怒拂过桌面,盛满红酒的玻璃杯被扫落地,碎裂在昂贵的地板上,红渍飞溅。
“我不想威胁你,我只是不能放弃孟氏。”
孟光曜起身,从西裤口袋里又掏出一张褪色的黄色便笺,放在桌上。
“我妈是向着我爸,但她也没有亏待你。”
便笺上有卡通图案,因为有了年头,黄中泛白,但欧文定还是一眼认出文容的东西。
她就喜欢收集可可爱爱的各式文具,像这样的便笺塞满几个抽屉,给谁写信留言都用。
欧文定迫不及待拿起来,又十分轻柔小心地将四折的纸头慢慢打开。
熟悉的笔迹豁然映入眼帘,欧文定怔然的眼神落在两行字上——
“天阳,文定始终是我弟弟。”
“无论如何,请你善待他终身。”
*
两天后,孟氏重启董事议会,欧文定弃权缺席。孟天阳获得六票支持,超过半数,继续留任集团董事长。
会议结束,他催儿子赶紧回申城:“好好跟人家赔礼道歉。”
是以,孟光曜立马飞回申城,哪都没去,直奔智恒办公大楼。
他不在的三天,周琛早中晚保持动态报告。关小姐的情绪如何,手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吃得怎么样,睡眠好不好……
前两天倒还好,昨天周琛说她非把蓝瑶赶回学校,打算临时请个阿姨,自己还跑去公司处理公事。
孟光曜试着打过她的电话,当然没人接。后来又发了许多条短信过去,亦是未收到任何回音。
这个时候他不想温水煮青蛙,又不能操之过急,几番权衡还是决定直接了当。
孟光曜乘电梯来到公司门口,前台看见他差点惊叫出声。
“你、您稍等,我问问关总现在方不方便。”
“好。”孟光曜站在一旁等她打电话。
前台拨通温倩的座机,被问是谁找关总,前台压低声音:“康明那个孟总。”
孟光曜低头刷手机,竖起耳朵。
前台很快放下电话,尴尬地向他致歉:“不好意思,关总在开会……你要不改天——”
“没关系,我等等。”
于是前台就见他走开,挨墙而站。
温倩其实刚在电话里传的关总原话:“别放他进来。”他要见到人,只能等关总下班,可现在才刚过三点,这不得站上两三个钟头?
前台又悄悄伸头瞥向墙边的身影,瞧这架势,不像来寻滋惹事,更像是来哄女朋友。
难道公司里暗传的关总男朋友,就是他?!
她对这位年轻英俊的传奇总裁可并不陌生,前前后后早吃过几回大瓜,怎么突然暗戳戳就攀上了他们关总?
按捺不住八卦的兴奋,前台在四人姐妹小群里发送情报:“疑似关总男友就在门口。”
消息一发出去,立刻跳出两个回复:
“谁啊?”
“长得帅吗?”
前台没直接报名字,偷偷拍了张侧影发给她们认。
“看不清脸啊!”
“看这侧面轮廓一定是大帅哥。”
“小钱别卖关子,快说是谁!”
“等等,我觉得有点眼熟……”
前台小钱引用最后一句,刚回了个“嘿嘿”,这位姐妹猜出答案。
“像不像康明那个总裁?”
“不是吧!!!”
“哇靠!!!!!!”
“不行,我得出去亲眼看看!!”
小钱立时慌了:“你们别都出来啊!被发现我很尴尬!”
“我我我,我代表两位姐妹去!”
于是十秒不到,小钱的一个人事部姐妹走了出来,佯装乘电梯下楼。火速在楼下小超市买了罐最便宜的酸奶,又坐电梯上来,借机再次偷瞄两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他!是他!是他!”
“真人比照片上更帅!!!!!”
“哇哇哇哇!!好想看!!!”
……
小钱眼看姐妹们在群里发疯,自己反而淡定了。她独自琢磨,这么顶的男朋友,关总怎么忍得住拒之门外?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八卦的火苗迅速蔓延开来。从四人小群传到另外的八人群,再到其他的大小群,最后几乎传遍整个公司。
关雨十根手指头都缠了纱布,不方便操作任何设备。温倩坐在她旁边,替她打字写邮件,余光不时往手机跳出的消息上瞄。
“我也去看了,千真万确太子爷。”
“真是男朋友啊?太子爷以往的绯闻女友可都是千金大小姐。”
“对啊,别不是来找关总谈公事。”
“谈公事能把人拒之门外?”
“不是吧?”
“温小倩亲口说的还有假?”
看到自己被点名,温倩嘶地咬住嘴唇。
“怎么了?”关雨扭头。
“没、没什么……”温倩连忙端正了视线。
半小时过后,小钱送两份下午茶进来——咖啡和蛋糕,一看牌子就知道出自附近一家网红店。
偶尔公司里谁有喜事,便会买些吃的给大家分享喜悦,因此关雨很自然地问起谁请客?
小钱话音细细:“门口那位说请大家喝下午茶。”
……
空气瞬间安静。
关雨摸过手机,用指节费力地操作,点开微信看到门口那位发来的几条短信,以及公司群里不断冒出的消息……
温倩眼睛一眨不眨,看她没好气地撇开手机,对小钱道:“把这份拿去给他,叫他走。”
但小钱刚拿起来,她又改变主意:“算了不管他,爱站就让他站!”
温倩暗暗咂舌,默默敲完最后几个字,得以解放。
外面格子间气氛热烈,大家一边喝下午茶,一边畅聊八卦。温倩被补上遗漏八卦,有人出去偷看被本尊发现,于是大家才有了下午茶。
讨好关总的员工,约等于讨好关总。
“我们关总真是厉害,太子爷都被乖乖拿捏。”
“对啊!现在大家总算明白,为什么太子爷会发声明力挺智恒。”
“诶,温小倩,关总打算让太子爷等多久?”
“她说不管他,爱站就让他站。”
“呵呵呵……”
几个人小声笑作一团,忽然一道人影从面前匆然掠过。
“是关总!快快快快让小钱直播!”
*
孟光曜穿着长风衣,里面的衬衫解了最上面一颗扣子,领带松散地挂着。往电梯间一站显得落拓挺拔,过往的人一眼就能望见。
关雨视若无睹,走过去按电梯,身后的人规规矩矩站着没动。
预想中的拉扯并未上演,吃瓜群众疑惑:“太子爷怎么回事?”
叮——
电梯门开,关雨抬脚跨进去,按下一楼。
手机画面里,就在电梯门开始缓缓关闭,静如雕像的人突然快如闪电般冲了进去,电梯门恰恰好在他身后合上。
吃瓜群众嘴张得老大:“哇【作者有话要说】
关雨差点被撞个满怀,悻悻瞪他一眼。孟光曜脸上挂着笑,灼灼目光旁若无人。
“现在回家吗?”
关雨不理他,到了一楼,夺门而出。孟光曜快步跟在后面:“送你回去好不好?这个点不好打车……”
关雨置若罔闻,疾步如飞走出大楼,一眼看到自己叫的滴滴,走上前拉开后座车门。
孟光曜只傻眼了两秒,几个大步紧跟着跨过去,拉开前排车门坐了进去。
“孟光曜——”
“师傅开车。”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司机大叔眉头一皱:“你们吵完再上车啊!”
关雨手不方便,不好下去另叫车,只得忍着不吭气。孟光曜道了声“不好意思”,司机大叔这才慢慢开上马路。
关雨闭起眼,却挡不住脑袋里的走马花灯,心中一阵阵翻涌不停。
好不容易捱到小区楼下,推门就下车,又被孟光曜紧追上来,关雨气结:“你有完没完!”
“送你上去我就走。”他温声细雨地回应。
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需要你送!”关雨悻然转身。
不想步子迈得太过急躁,被楼栋洞口的落差给绊了一下,身体偏倒的一瞬,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把抱住。
“小心。”热气喷在耳畔,关雨微微一怔,继而恼怒地将他推开。
关雨决定不管他,噔噔噔上了三楼,缠着纱布的手笨拙地掏出钥匙开门。
“我来。”孟光曜冷不防又从背后冒出来,利落地抽走钥匙。
门开了,关雨站着没动,大有他不走就不进去的味道。
“你的手不方便,住我家好吗?我……”孟光曜本想说我可以照顾你,话到嘴边变成了有王姨照顾。
“如果你不愿意,我让王姨过来?”
“我知道你也能请阿姨,但毕竟短时间很难找到合适又放心的人。”
“你大可以继续生我的气,不理我,但没必要为了跟我生气让自己过得不舒服。”
“你放心,只要知道王姨照顾好你,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
没等孟光曜讲完,关雨跨进门内,反手推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和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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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hahahaha缩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