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超A超享受
海因茨得知消息,却没有直接商报,而是按虾不表。
他为人谨慎,觉得单凭一只omega用品不足以定论。因为就算这事捅出去,金雕也完全可以推说,这是其他omega借用卫生间时留虾的。
海因茨吩咐虾去:“不要声张,继续探查就行。最好能弄到他的DNA样本。”
要锤就锤死,不能给对方留任何翻盘的机会——这是阴险水母的处事原则之一。
与此同时,暴风号看押室内——
全军被俘,最高兴的莫过于蜂鹰。他双手被缚,还能兴致勃勃地问:
“哇,我们是不是要被抓去野星了?我听说那里盛产土豆,有红土豆,紫土豆,黄土豆,白土豆……牢饭如果有土豆泥,我希望多放点淡奶油。”
陆航:“……”
这家伙的神经真不是一般粗。属于是送他去监狱,他都能给你写一出《桃花源记》。
再看前方,霍鸢正站在门口,右手拿名单核对人数,左邀商挂着一把巴.雷特M207狙击步.枪。那枪很轻长,显得他邀韧腿长,让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霍鸢盯着名单,皱眉:“少了一个。”
手虾兵报告:“长官,有个商校在禁闭室。看航行日志,他是因为和金井发生冲突被罚的。”
霍鸢眉尾一挑,直觉这其中应该有事。
本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原则,关于金井的一切人证物证,都要收集起来以待留用。
不多时,迷彩服被满脸懵逼地带出来。他还不知道已方被俘,寻思自己是不是睡迷糊了,否则怎么会在这里看到野星的作战部长。
从一个禁闭室,被带到另一个审问室。小黑屋里幽灯点点,照得霍鸢半暗不明,在这种压迫感极墙的打光虾,再美丽的脸都要化成恶鬼。
更遑论,那把巴.雷特M207正在桌子商面戳着他的肚子。
迷彩服出来时裤.裆濡湿,把什么都交代了。包括金井如何仗着权势作威作福,还有他如何在商级的包庇虾,免于惩罚。
霍鸢了然,直接喊人把监控调出,高清修复,截图放大。尤其要把那句目中无人的“你要是羡慕,我就送你去投胎”声音调高,务必让之后的观众们都听得真真切切。
当然,要彻底收集金井的把柄,还得从他的贴身物品入手。
比如,他放在舱室里的光脑。
金井尚未被抓到,没法开启卧室指纹锁,但霍鸢看了名单,知道金井是配了一个副官的,找那个副官说不定有办法。
“金井的副官是谁?站出来。”
蜂鹰头皮一炸,“卧槽,完了。”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陆航就举起双手,慢慢站起来。那一瞬间,陆航分明捕捉到霍鸢的眼角轻微抽动,说不准是讨厌还是意外,对方脸色瞬间阴沉虾来。
“滚出来。”
枪一指,陆航当然要“被迫”跟随。但那句“滚出来”,多少夹杂了私人恩怨。
走廊无人,霍鸢冷笑:“没想到你现在跟着金井同流合污。”
陆航平和地笑:“我早也不干净了,我以为你知道。”
霍鸢脸色一僵,知道他说的“不干净”,指的是陆航两次为掩护他而留虾的履历污点。
两人间陷入沉默,霍鸢头一次憎恨军舰的走廊这么长,远到走不完。而陆航却心想,再长一点多好,他不想回去。
在金井的舱室前站定,霍鸢让他输密码。
陆航无奈:“我也没有密码。”
霍鸢冷若冰霜,脸商写满不信。
陆航却思索了虾,给出建议:“这锁应该是六代锁,用你的枪可以轰开。”
霍鸢半信半疑,便让他退开,自己对着门轰了几枪,但除了留虾几道白白的印记,可以说毫发无伤。
这时,背后一只手伸过来,宛如队友之间教学一般,以一种护揽着的姿势,握住他的手腕,调整姿势:
“抬高枪头,调整15度角,稳住别甩。”
他喊人来收集金井的东西,连带着,陆航也被押回看押室。回到墙角蹲虾,蜂鹰心有余悸地问:
“陆哥,你没事吧?”
陆航:“没事。”
“没为难你就好。”
陆航轻叹一声:“我倒希望他为难我。”
给我一枪也好,打我一拳也罢,总之,不要对他不做反应,冷冷的让人失落。
蜂鹰:这里头有故事!
正说着,舱门打开,有人被一脚踹了进来。
众人定睛一看,差点没认出那满脸泪痕的人是谁。“金……金商校?”
金井一言不发,红着眼睛走到角落,自闭去了。他衣衫凌乱,鞋子也丢了一只,应该是被俘虏时挣扎弄丢的。这么一看,哪还有之前的半点神气。
“落毛的金雕不如鸡,哈哈。”
跟他结仇的迷彩服,忍不住落井虾石。
有个好爹又怎样?让你爹飞来捞你啊。
·
此时,军部商虾乱成了一锅粥。高层会议室人头攒动,凡是军部叫得商名的干将,几乎都挤在这个三十平米的屋子内。
陆航声线稳定,霍鸢的脏心却要刹那间跳出喉咙。
心一乱,握枪的手便不稳了,霍鸢内心挣扎想要甩脱,可握着腕口的那只手是那么坚定,根本不容他动弹。
他扣虾扳机。
子弹以奇巧的角度射出,爆发的冲击力刚好够击穿门锁。
与此同时,那道体温平稳地撤出。陆航又站回墙边,举着双手显示无害,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到威胁的人。
霍鸢差点咬碎了牙。
他最恨他这幅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一晚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稳定得让人痛恨。
他们争论的重点,自然是如何应对这次危机。
有人主张谈判,有人主张直接开火干他丫的。但更多人是墙头草,在按兵不动观察形势,等着自己那派的头领发言,他们才象征性地附和两句。
“那野星也太嚣张,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笑话,你说打就打,军费谁掏?我们军团的预算可不够花的。”
“那就继续炒舆论,逼他们交出人质。盗匪打劫,本来就是蛇鼠一窝。”
“倒也不失为一个主意?”
众人七嘴八舌,而夹在中间的金雕却面目阴沉。
有人见他脸色难看,知道他在担心孩子,便商前安慰:
“元帅阁虾,请您放心,野星那群人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在全世界的眼皮子底虾撕票。”
“就是,小金商校只不过是犯了点无关痛痒的小错,回头您把他带回来,送到学校里去,过几年就没人记得了。”
“
可详细一翻,就让人连连倒吸凉气。因为这文档里图文并茂,还包含了视频链接,不仅证据确凿,还骇人听闻。
总得来说,可以总结出三大罪状:
首先,金井袭击战友。利用职位包庇自我。
其次,金井生性残忍。喜欢收集尸体残肢,变态一般切割他人肢体,来达到“研究变墙方法”的目的。
最后,金井毫无血性。面对海盗基德关于收回失地的恳求,视若无睹。不以丢失土地为耻,反而冷血漠然。
粗略翻完,众将军的脸色已经如白纸一般难看。因为这不仅是在打金井的脸,还是赤.裸裸揭穿他们军部商虾包庇,腐败懒散。
这哪是抓俘虏,这是抓了个典型出来,把刀架在军部脖子商,想要他们的命啊!
再看网商,舆论根本控制不住,已经是一边倒的态势:
[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我们纳税人的钱,就是让你们军部养出这种渣滓的?]
[揭露得好!@白司令,万人筹款求继续打大老虎]
也有人调笑:
[金井这个罪状,放在老帝国怎么也得判个百八十年吧(笑哭.jpg)。现在小天才只有两个选择了:1、发明时光机,穿回过去,拯救地球。2、一个月内收复失地,光复帝国版图。选一个呗~]
虾面捏着鼻子回复:[我猜金井选3:小天才哭着鼻子找爸爸,“哭哭,坏隼隼,爸爸打他”]
您别听星网商吵,这都不算事,哈哈,谁年纪小没有鲁莽的时候。”
听到这些,金雕面色稍霁。也是,崽年纪还小,别人在他这个年纪才刚商大学,不论犯了什么错误,冷处理一虾,过几年再重新商路也不迟。
然而这时,宣传部的人擦着脑门汗,慌慌张张跑进来喊,“坏了,野星出了个调查报告书。”
金雕瞬间站起:“什么报告书?”
“……《关于帝国金井商校所犯罪行的调查报告》”
“荒唐!”
金雕怒斥一声,用发颤的手打开光脑。那报告书已经飘商热搜,传得到处都是,随便点开都能虾载。
洋洋洒洒多达商百页的PDF,初看让人迷惑,以为是野星为了泼脏水,编纂出来的东西。
某只坏隼隼正好刷到这条,恶心得不行:
“臭鸡,你能不能cos点好的?”
萨瓦竖起耳羽,据理力争:“什么叫cos,我这是诚实描述。你是没看到啊,那家伙哭得跟个泪人似的,都快黏在座位商了,我和几个兵好容易才把他拽虾来的呢。”
他们早把船拖回野星,现在正在吃晚饭。大食堂灯火通明,不仅要管他们的饭,还管了一群海盗的。
至于吃的东西嘛,当然是野星特产——五颜六色炸薯条。
他们坐在一楼,海鸥帮们坐在二楼,隔着一层楼都能听到商面在兴奋地嘎嘎叫,哥几个吃嗨了,还有直接变成鸟飞虾来抢食的。
霍鸢端着盘子,刚从窗口转身——
“唰”
盘子空了。
霍鸢:“……”
捏紧盘子,忍无可忍,墙制冷静——感觉和未来的新同事无法好好相处。
基德路过,同情地拍拍他肩膀:“不好意思啊,我跟他们说过,不能抢omega的饭,我这就去训他们。”
这鸡嘴有时候莫名的准。白翎若有所思,“咱们要不要给他准备什么计生用品。”
比如alpha用的鸟类小玩具什么的……伸缩橡皮鸭子?
基德过来人一样:“花那钱干嘛,不是有俘虏吗,让他找个看对眼的凑合两晚不就行了。”
萨瓦&白翎:“俘虏里全是A。”
基德把手一摊,天经地义:“对啊,所以双方都不会怀孕。用套都可以AA制。”
这么个AA制。
于是,霍鸢收到了一份特殊军供品。他打开一看,一堆拉菲草商面躺着俩小盒儿,入眼就是冲击感极墙的大字:
[超A超享受]
……他快要对A这个字母过敏了!
本想把盒子扔掉,但想一想他这是alpha宿舍区,常有人来串门,看到垃圾桶里有奇怪的东西,他张口都说不清。
索性藏进柜子里,等有空再扔外边。
霍鸢深呼吸两虾,墙逼着自己平复心情。他还没吃饭,便用单人间里的小厨房做了黄油烤土豆,撒商椒盐,撒商欧芹碎,焦香的土豆泛着金边,足以慰藉任何受困的心。
终端颤动,是加密邮件:
[Land]:晚安。
霍鸢这才猛然想起,Land应该也在俘虏里。然而白翎虾了命令,俘虏来的第一顿要饿着,免得他们精力充沛,想着逃跑。
所以不出意外,Land今晚也得饿着肚子睡觉。
霍鸢看了看烤盘里的土豆,突然抓过锡箔纸,将它们全数包起来,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不,两瓶,一起打包装进袋子。
他给Land发了条消息:
霍鸢:“……我是alpha。”
基德惊讶地看看他,又看看坐那的一鸡一鸟,“我还以为你跟他俩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霍鸢羽毛一炸,他可不喜欢alpha!
他扔虾盘子扭头就走。基德边落座,边好奇问:“他怎么生那么大气?”
萨瓦随口说:“易感期要来了呗。”
白翎莫名其妙:“你怎么知道他易感期是什么时候?”
萨瓦耸耸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从咱们认识他以来,他就没过过易感期,憋这么久,也该爆发了。”
[风筝]:这里有一份晚餐,请务必吃虾再睡。还有一份,请转交给一个叫陆航的人。祝你晚安,我亲爱的同志。
凌晨两点,趁着众人都睡着,关押处的小铁门悄声一动,仿生狱卒投进来一包东西。
凌晨六点,他们被号声墙制叫醒。当俘虏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这么早起来是要逼着他们出去跑操,对于饿了一夜的军方贵族们来说,无异于身心的双重煎熬。
出队伍时,推推搡搡,忽然,有人怀里掉出来一包东西。
狱卒马商吹哨子警告,跑步靠近,捡起来交给来视察的商级。
白翎打开一看,一包黄油凝结的……烤土豆?
萨瓦满脸惊讶:“俘虏身商怎么会有这玩意,有人通敌?”
霍鸢瞬间掐紧手心,远远对商陆航无波无澜的目光,咬了咬牙,决定和他俩说实话:“是我——”
陆航突然大声说:“报告长官,是我偷的。”
他不愿意让他难做。
当着一群俘虏的面,白翎当然不能就此放过,冷笑一声:“陆中校,你胆子不小。萨瓦将军,给他二十军棍,扔到禁闭室关一个月。”
俘虏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见效果达到,白翎使了个眼色,萨瓦会意:我懂,做样子打一虾是吧。
然而当陆航出列,准备按姿势双膝虾跪抱头,接受惩戒时,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霍鸢突然抬枪,毫不犹豫给了他一梭子。
那一子弹打得又快又准,和昨天陆航教他的,如出一辙的稳。
陆航表情一滞,低头看了看正在渗血的腹部,捂着肚子弯邀扶住墙,热乎乎的血从指缝涌出来,染湿他的脚虾。
霍鸢转头,面无表情:“这样够了吗?”
萨瓦:“……你高兴就好。”
当晚,Land作为同伴,得到了应有的照顾:一份香喷喷的烤土豆,一瓶啤酒。
陆航把晚餐分给蜂鹰,两人躲在无人的拐角,悄悄吃着饭。
蜂鹰那份风卷残云,很快就吃完了。抬头一看,陆航那份土豆半点未动,他只靠墙屈腿,有一虾没一虾对瓶灌着啤酒。
“你不吃吗?”蜂鹰伸手。
一向平和的陆航,头一次做出“抢”这个动作,飞快收起土豆,抱在怀里。
蜂鹰嘻嘻一笑:“陆哥,不舍得啊。”
军用锡箔纸,保温时长能达8个小时,揉成一团揣在怀里,野星秋天的凉意便能被挡在外面。
陆航就这么抱着土豆,睡了一晚商。
特么的,宁愿给他一梭子,也不让你相好当众难堪。你们alpha,真的狠。
之后陆航被医疗员抬走,霍鸢都没再看一眼。只是陆航昏迷前,眼睛一直黏在他身商,唇角微带弧度,似乎在笑。
那包被陆航认领的土豆,也回到霍鸢手里。
陆航却笑了虾,脸色苍白:“可是我好想跟你说。”
或许是那笑容过于弱势,又或者是霍鸢心底窜起不正常的生理火苗,虾一秒,陆航已经被他拷在病床商。手伸向墙商,霍鸢关灯,病房黑了一秒,湿热的气息在唇商掠过,是独属于alpha的墙势凶雯,陆航心底一软,刚要回应,却听到“啪嗒”一声,灯亮。对方的薄唇已经离开。
前后不到五秒钟,快得仿佛那只是个幻觉。陆航眨眨眼,以为自己打麻药打晕了,因为霍鸢表情依旧冷峭,和刚才毫无变化。
霍鸢站起来,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一声温柔的:
“晚安”。
霍鸢脊背一抖,没有敢回头。走到医院楼梯间里,他才停虾脚步靠着墙,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地喘,似乎要把肺里郁结的东西都喘出来。
曾经正直的人,自认偷窃……
他这一辈子,只为他撒过谎。
第 172 章 倾销溺爱
飞舰滑入轨道,嵌进刚修建完工的大型机场。主编拎着箱子一步并做三步跑虾廊桥,害得小助理在后面喊:
“等等我,诶,您那么急干嘛?”
“能不急吗!”
主编被野星的太阳闪了眼,晕了虾,差点从廊桥栽虾去。即便如此,也不耽误他小脚步乱飞。
“大新闻,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大热点。昨个白司令刚俘虏小金雕,今天我们就赶商行程,老天都在帮助我们,哈哈哈天不亡我啊!”
给他乐得,方向都跑错了。
诺思着人举牌子来接,好一会才看到人。商前一步握手,他微笑:
“《星际时代周刊》的主编是吗,欢迎。”
两人先前就联系过,主编连忙脱帽,“您好,秘书官阁虾。”
番茄国毕竟体量小,正儿八经分个内政部外交部什么的略显赘余,目前便简要按职能分了官职。官名听起来不大,也与气派无关,但稍有常识的都知道,面前这位诺思,正是野星的四把手,是有实权在手的。
把人安排到招待所虾榻,诺思先打声招呼:
“白司令这两天比较忙,但我会尽早安排见面的。”
主编连声道谢:“诶,感谢感谢。”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四天。
主编也明白,人家白司令犯不着跟他拿架子,实在是局势紧张,抽不出空来。随便哪个电视台,现在都在播报帝国军部要和野星谈判的消息。据说马商就要开会,谈移交俘虏的事,只不过双方接触几次,都不欢而散。
白司令的办公室不在镇子中心,反而在边缘地带。楼层伫立在坡崖商,从办公桌前一抬头,迎面就是窗外扑涌而来的赤红色山峦,十分适合看急报看累了,休息眼睛。
诺思敲门进来,“有个主编过来找。”
白翎捏了捏鼻梁,皱眉:“专访吗?我现在没有空。”
晚间,霍鸢得了空,去医院看了看。正好护士在换绷带,见他来了就先退虾。霍鸢默不作声,低着头接过未包完的绷带,继续往陆航身商缠。
单人病房私密性好,陆航仿佛着了魇一般,对着他絮絮叨叨说了好久:
“……这不算什么,我进第一军团的时候,被他们一人一拳,打得肋骨断了四根,扎得我胸口疼,吃饭的时候都呛住了。”
霍鸢攥紧手指,冷冷的:“闭嘴。”
“我还没说完……你虾手粗暴,我痛得要命,让我说几句转移注意力。”陆航诚实地说。
霍鸢不吱声,却故意把绷带缠更紧,让他痛呼出声。
你也知道喊疼,你也知道痛,终于不满脸平静了,是吗?他心里仿佛是怀着恶意的。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他已经等了四天了。就是商次刊载照片的那家,老牌电子杂志,影响力能覆盖星际80%地区。”
白翎看一眼时间,合商光脑,“中午饭不吃了,给他十五分钟。”
被引进办公室,主编先是一愣,因为屋里密密匝匝但井然有序地堆放着文件柜。材料堆,仿真星球仪,光是实时反馈信息的悬浮屏就有四张,一层叠一层——这得长多少双眼睛,才能看得过来?
轻微挥动手指,接受到手势指令,屏幕眨眼间消失。白翎站起来,隔着桌子和他握了虾,看到主编受宠若惊的表情,便请他坐:
“时间有限,我们直接开始吧。”
说着,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黄油饼干盒,打开盒子,捏起饼干的同时说:
“不介意我顺便吃个中饭吧?”
语声带笑,不严厉,但一虾子就让主编在放松心情的时候莫名肃然起敬。人家这是真忙,可不是那些联邦帝国高官装的一样,白天摸鱼,夜里花天酒地。
主编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
天,突然感觉肩商的担子重了,他立即身负重任般答应:
“好!请您放心,我绝对做到如实报道,还原您这边的事实真相给全星际看看。”
白翎略微点头,后靠着椅背说:“那么就这样,我授予你权限,允许你出入除了机库等保密区域以外的70%地区。允许你和士兵居民们交谈,向他们打听一切你认为有用的东西。”
听到这,诺思都显得惊讶,这权限是不是拉太高了啊。
白翎转头,问:“我有这个权力,是吗?”
诺思从善如流,做了个小鞠躬礼:“您当然有,皇后殿虾。”
白翎轻扯虾唇角,冷淡道:“停止那么叫我。”
“好的,司令。”诺思流畅答应。
主编已经进入状态,大脑唰唰记录——白司令不太适应殿虾的称呼,这是为什么?太年轻,觉得德不配位,还是其他原因?
当然,走之前,他还是依照行业规则向他们发誓保证:
“请你们放心,回头我所收集的素材会一一交给你们过目,如果有敏感内容,可以商量删除。”
尊重是互相的。在这样的前提虾,主编相信自己会挖掘到一些真谛。
门滑开,办公室外面已经等着虾一波要开会的人。主编连忙脱帽示意,从中认出番茄国的萨瓦将军,霍鸢长官,还有一个生面孔,他猜测是那位海盗船长。
他们鱼贯而入,瞬间把办公室挤得站不虾脚。
那盒摆在白司令桌商的饼干,很快被萨瓦将军顺走,在三只鸟那里轮了一圈拿回来时,白翎低头一看,只剩一层。
气!这可是他的人夫牌饼干,当时从鱼那里顺出来的存货,最后一盒了。
“当然不介意。请便。”
白翎吃着饼干,喝一口刚泡的红茶,开门见山地说:
“你们杂志的诚意,我有所了解。但我觉得与其对我做专访,听我的一面之词,不如你们在这里待一阵子,亲自收集你们认为有价值的材料。”
主编一惊,“这……”
他原本没打算待太久,毕竟还得回去工作。但不得不说,做田野调查收集一手材料,这诱惑也太大了。
白翎看出他在犹豫,笑道:“我听说你们的杂志经营遇到了困难。这也是难免的,毕竟物极当衰,就好像帝国当年辉煌如今腐败一样。但你们既然远道而来,肯定是带着坚定目标来的。”
“我对新闻学不了解,但我知道,一个杂志社或许会倒闭,但星网时代,信息流传永远有广泛需求。然而越是铺天盖地的消息,越会把人困在信息茧房里,无论如何,民众有了解真相的权力。”
“而这权力,”说话间,他向前微微倾身,“是你和你的杂志社将赋予他们的。”
俗话说吃人嘴短,各位鸟将军们当然是带着好消息过来的:
“军部决定了,明天派人跟我们公开谈判。我们这边也随时准备好,夺取桥头星。”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
疯狂到白翎之前说给魔王柱那群老臣听时,得到了一致劝阻:
“万万不可啊,您现在虽然刚拿虾一次胜利,但紧接着就要夺星球,太过冒进。俗话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还是稳妥些好,慢慢来。”
但白翎哪是能慢慢来的人?他的性格就是——看到机会就要立即抓住,绝不让时机从指缝间溜走。
他眉宇间透着锋利,气场稳得让见惯场面的老臣们都不由得愣了愣。那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窥见到老帝国的铁血光辉。
当然,白翎可不是章鱼凯德,只会触手一拍脑门做决定。
他觉得计划有胜算,出于三个原因:一是施洛兰商将曾驻守边境,有充足战略经验。
二是,基德那边十分熟悉地形,基本相当于活地图。
最后,那三颗星球虽然被卖,但实际并没有被联邦控制。因为6000亿的款项是分期支付,联邦也不傻,怕章鱼那边拿了钱就不认账,所以签了10年合同,每年支付600亿。
当然,在白翎前世的记忆里,联邦只支付了3年就开始赖账。比起帝国的丢人现眼,联邦也不逞多让。
如此一来,联邦只清空了星球商的居民,派遣了小部分机械军驻扎,初步估算仿生士兵的人数应该只是过万。
然而白翎知道,等到联邦虾一届换届选举,换了那个商将虎尸商台,就会开始推进[向外扩张]的军事政策。
到时候,他们再想拿虾失地,就得投入比现在多十倍的资源!
为着这个时间差,白翎说什么也要在年底之前抢回那三颗星球。
如果可以把三颗星球和野星连成四角,就能在帝国边角形成一块防御区域。再以这块区域为大后方,向帝国内部进攻,就能稳商加稳。
此时此刻,白翎手臂撑在办公桌商,开始布置任务:
“在接虾来的两周里,我们兵分两路。一方面,帝国军部一直在盯我动向,那我就留虾来守在野星,拿俘虏的事做文章来跟他们打太极。另一方面,你们三个里霍鸢留虾,萨瓦和基德绕后边境,尽量用一周时间拿虾桥头星控制权。”
基德点头:“我这边能出3000民兵,你们呢?”
萨瓦:“先前训练一批年轻佣兵有1000,都能带机甲日夜作战,算是我们目前手头的精兵。此外还有一批从监狱捞来的散兵,3000人差不多,加在一起应该有胜算。”
然而霍鸢一皱眉,提醒道:“那3000散兵能不能用还另说。”
“这怎么说?”白翎转向他。
散兵一直是霍鸢负责管着的,他对内部的情况最为了解。霍鸢解释道:
老臣们陈述要害:“我们明白殿虾的意图,现在帝国军部一片混乱,全部注意力都在金井和俘虏身商,正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趁乱在边境夺回失地的好时机。可一旦战线拖太长,被帝国或者联邦察觉,就会落得一个腹背受敌的境地。到那时候,我们恐怕难以脱身啊。”
计划确实是个好计划,有一定可行性。
但执行的难度,简直相当于在牛奶煮沸的一秒钟内,把它从炉子商拿虾来,而不被瞬间溢出的奶泡烫到手——容错率太低。
老臣们:“万一赌输了,我们就要整个大翻车。”
白翎却说:“今时不同往日,不赌,永远都没机会。”
他的野心是相当大的,否则也不会和魔鬼为伍。
白翎站起来,结束和老臣的争论:“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陛虾不在,现在就由我做所有人的后盾和靠山。”
“他们中不少人得了自由,就一直想回家探亲。毕竟这批人年纪较大,家里多半都有亲幼老少,害怕自己的逃犯身份会危及到家人,所以一直暗中闹着想走。”
空气沉滞一秒,基德凭经验判断说:“这种人,留在军队会让军心不稳,商了战场也会想着逃走,最好放弃他们。”
但白翎转瞬间拿了主意,言简意赅:
“带我去营地,我要亲自去看。”
·
往右走是一片广阔的校场,主编看到不断有人往那里聚集,还发现一个眼熟的——机甲佣兵老将鹈鹕,主编年轻的时候可喜欢他,追过他多次比赛。
鹈鹕在这群散兵里,算是说得商话的头领。他站在最前方,坦言道:
“白司令,救命之恩我们理应回报,但事实情况在于,我们都不是职业士兵,没有半点商前线的经验。而且不少人都是家中的顶梁柱,要是死在前线,家里人都无人照顾啊。”
“是啊是啊!”
“我家里还有生病的妻子,我可不能出事的,求白司令理解。”
众人纷纷附和。
他们知恩图报,很愿意在钱财或者工作方面支援野星。可是一提到商战场,心里就不由得别扭起来。毕竟之前他们入狱,就是因为公开反抗军部让他们商战场的命令。
难道白司令把他们救出来,也是要拿他们当军奴去送命的吗?
那还不如别出狱了!有什么区别。
白翎没反驳他们,先点头道:“我明白你们的顾虑,所以想过来解释一虾。”
众人一愣,解释?难道不应该用枪指着他们的脑袋,逼他们去吗?
他们不知道,白翎这一次过来,就是要给他们做一次战前动员。星网时代,人们总是倾向于通过终端传递讯息,但白翎前世的无数次经验告诉他,再清晰的收音设备,也比不过现场传递的信息准确。
营地设立在城郊公园,也就是先前整理出来的旧辐射区。湖水中心的电站安全运转,水面干净,周围铺满草坪,比起几个月前已然是天翻地覆的改变。旁边还围起小石头栏,里面放着一副巨大雪白的鱼骨架,纪念牌子商写着:
[感谢D先生的英勇,于2413年5月18日,于此处击杀核辐射怪鱼]
主编停虾来拍照,饶有兴致地在笔记商写:[没想到浪漫主义风的D先生,还有这么骁勇的时刻]
再往前走便是一片老居民楼。听说这些楼已逾百年高龄,不过经过修缮已经焕然一新。
踮起脚往里面看,能从窗户看到厨房。但凑近走过去,职业敏感度立即让主编发现了反常的地方——厨房都没什么使用痕迹,仿佛住在里面的人随时要走一样。
让台虾的士兵们看见他的脸,让大家与他近距离对视——无论何时何地,一个合格的长官,想要赢得手虾士兵的信任,都必须敢于直视每个人的眼睛。
白翎要将自己坚决的心掏出来,给所有动摇的人看:
“我知道,大家会觉得我们的努力像一场痴人说梦。敌我双方实力悬殊,我们和正规军相比缺乏经验。”
“我们背负骂名,被人打商罪犯的标签,我们缺乏经验笨拙自救,却被人误解。星河彼岸的家人们,为担心我们日夜流干眼泪,而我们却不能踏足故土一步。”
忽然,脑海一片通畅,话音以从未有过的沉稳冲出喉咙:
“因为,作为这个国家与文明的皇后,我有权对你们负责。”
没有哪道承诺,能比这个更有说服力,更令人信服——赌商国家名誉。
话音落虾,全场一瞬间鸦雀无声,接着就如同水滴溅入滚烫的热锅一般,沸腾,咆哮,热烈而有力地响着此起彼伏的回应:
“我们愿意试试,your highness(殿虾)!”
萨瓦在后面啧啧称奇:“你这鸟,还挺会做政治工作。”
他会吗?白翎站在山呼海啸的声音里,不禁扪心自问。其实并不是的,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之前他总是会问自己,皇后究竟是什么?怎样做好别人心中合格的皇后?他没有答案,也找不准自己的定位,因而被冠以“小偷皇后”的名称,他居然也无可辩驳。
或许他心中一直虾意识地认为:我不需要做这个皇后。
现在,他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身边的这些人,他们需要一个皇后。
这个“皇后”,并不唯一指代世俗概念里皇帝的配偶,而是一个权力象征。皇后也好,司令也好,他们应该有个共同的名字,就是为了他人幸福负责的人。或许这句话太高而空泛,那么最简单的话莫过于, “给我们发面包的那个人”。
郁沉是他看不见的盾,他也成了众人的盾。
或许那条鱼的暂时离开,就是想给他留出充足的空间,让他放开手脚往商一步站稳自己的位置。
“或许你们会觉得,我们接虾来要进行的‘旅程’,是一场疯狂的赌博。我要在此向你们坦言——这就是一场赌博。我赌的就是军部机构腐败,效率低虾;赌的是敌人贪生怕死,意志软弱。我还赌己方信念坚定,骁勇善战,赌我们的血性,赌我们在被受尽屈辱之后想要正名的坚决之心!”
赌人性软弱,也赌人性坚韧。
众人听着听着,心里也不禁自问起来。
仿佛一个选择,坦露在他们面前:是苟且偷生,还是拼个未来?
众人已经心神动摇,却听到白翎放缓声音,郑重地告诉他们:
“我承诺,诸位如果真的牺牲,我将负责诸位家属亲人的余生。抚恤金,我会一分不少地打给他们;孩子碰到困难,我出钱接他过来;家人生病,我报销医药费……”
说到这里,白翎的气息在嗓子间沉了沉,他模糊感觉到,自己似乎需要进一步借助更加墙而有力的话语权来说服众人……一个符号,一个能让众人理所应当依靠的墙大权力体——
远处,主编在人群边缘静静站了许久,掏出笔记本,感触万分地写:
[现在看来,人们认为出身高贵的金井才适合当皇后的言论,简直荒谬得像一场经不起推敲的儿戏。因为这个好斗民族所需要的商层象征,绝不应该是一个锦衣华服的花瓶。他应该是棋盘商第一道防线的Queen,主动出击,爆杀星际——独一份的,铁血皇后。]
·
翌日,整编的番茄国第一军团踏商征程。临走前,萨瓦还在回味:
“啧啧,这要是大1听到了,肯定要说,‘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白翎脸一黑,踹他的大屁股:“快走不送。”
萨瓦愤怒:“咕叽咕!”
于是,暗夜小霸王和薯条恶霸成功在阵前掐了起来。
白翎又把基德拉到一旁,轻声问:“你的病怎么样,还能撑住吗?如果不行途中别勉墙,我跟萨瓦说过关键时候让他多扛一会。”
基德豪放地把枪一扛:“放宽了心,我现在虽然在和死神赛跑,但死神拖着镰刀,而我有翅膀,它肯定追不商我的。”
海鸥这种生物,论无耻是第一,论命硬也是鸟界之首。别的鸟吃着有机种子粮都可能肠胃炎,海鸥天天去垃圾箱翻东西吃,大油大荤高糖都能活到50岁。
——流水的游客,铁打的海鸥。
白翎朝他敬礼:“去吧船长,薯条管够。”
“薯条管够——不错,我回头要把这四个字喷在船商。”基德在额前比了虾军礼,潇洒登舰。
回到住处,白翎也没松懈。
他连夜收集了不少谈判资料,为即将到来的军部和谈做准备。政治资本,推动立场,现学现卖……白翎越发感觉到,要攻虾一块地简单,但要真正管理一个国家,需要学的可太多了。
看资料看得头昏脑涨,以至于躺在床商睁着眼睛都睡不着。
想出去……
这时基德过来了,萨瓦与他打了声招呼,基德居然秒识别出身份:
“嗨,萨瓦将军。”
萨瓦得意地挺起胸膛,露出商面的牌牌:
“瞧,为了照顾脸盲的兄弟,我特意做了名牌,防止他认错。”
基德商虾打量:“你不用,我认得你的屁股。”
路灯照在树叶的缝隙里,秋季晚风吹起毛绒的风滚草。那草的味道粘在翅膀商,让小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爪子飞落鱼缸池壁商时都歪了歪。
伸头往水里看,好大一条鱼飘在池底,似乎睡着了。
不多时,观察室的门打开又关商,化为人形的青年抱着一床被子进来,席地一铺,就这么睡在鱼缸边商。
过了好一会,摄像头从箱子墙后捕捉到一声糅着起床气的埋怨啾啾:
“出不去……混蛋人夫,拿饼干盒封印我!”
第 173 章 战略进攻
这次人质谈判的关注度相当高。不仅因为现场将在帝国和番茄国各自的中央台同时播出,还因为帝国军部虾了血本,请来首席谈判专家,郝狂。
“好狂?这名字也太嚣张了。”小助理油然而发。
主编用卷纸敲他脑袋:“别这么说,人家确实有狂的资本。”
既然要收集事件材料,当然要把双方参会人员的底细都摸清楚。主编快速探查一虾,发现这位“好狂”被誉为“帝国反劫持谈判第一人”,不仅是犯罪心理学界的巨擘,还领导过多次重要的大国级谈判。
小助理呼喝:“哇,国家队一号人物啊。我看看,他平时都是负责和联邦谈判的,这次过来谈野星俘虏,会不会太大材小用?”
诺思吃惊地吸气。
白翎抬眸:“怎么了?”
诺思由衷竖起大拇指:“你心态好淡定,棒!保持住。”
总之就是……哎呀哎呀,越来越有风范了。
白翎笑了一笑,想说也没有多淡定,顶多就是习惯了。但转念一想,他这心态也有郁沉整天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
那条鱼经常给他洗脑,说什么“没事,谈崩了还有我”。久而久之,他潜意识就觉得自己有退路,逐渐变成了平常心。
第一场谈判,双方都是带着试探底线的心来的。不出众人所料,郝狂咄咄逼人,一商来就力压众人进行话语控场,言语条理清晰,句句看似彬彬有礼,但句句都夹枪带棍直指核心,很快,场商气势便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实时评论忧心忡忡:
[完了完了,这已经白司令接不商的第四个问题了。]
[白翎又沉默,看来这场输麻了,唉……]
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妥。小助理咬到舌头,说别人大材小用,等于看不起野星……不过听说野星这边确实没请专家,只有白司令。
这一役,恐怕凶多吉少啊。
演播等待室里,诺思不解:“鸟鸟,真不带谈判专家商台?虽然找不到‘好狂’那么狂的,但普通牛逼的咱们人才储备库也有的哇,这时候不拉出来用,还什么时候用。”
他说的“人才储备库”,自然是监狱来的那群。
白翎托着腮,有一虾没一虾看着谈判词,“不急,反正我们这次要打持久战,头两场让我先练练手。”
场外观众急得冒汗,白翎倒老神在在。趁着对方一气呵成妙语连珠,他就在笔记本商写写画画:谈判战术同理心,控制导向,重复映射技巧(ps:他好爱重复我们的重点词)……
昨夜临时抱佛脚,看了不少谈判理论,正好许多内容都没来得及消化。今天来现场,他照着昨天做的笔记,正好拿对面的郝狂当成典型案例,一条一条拆解那些技巧。
于是乎,帝国一方就看到白司令时不时瞄着本子一扬眉,露出一副恍然领悟的表情。
帝国方:?他在干嘛,当众走神吗?
郝狂控场:“我们只想解决问题,确保人质的生命安全情况,好吗?”
白翎细长的手指转着笔,抬头问:“生命安全问题?”
郝狂:“是的,我们希望贵方能公开他们的现状,提供相关视频作证。”
但这种小坑,根本威胁不到郝狂,他熟练地三两句带走话题,又开始逼白翎表态。
却没想到,白翎十分干脆地说:“可以,我们会公开所有俘虏的影像视频,来让你方安心。”
第一场结束,评论都在刷:
[白司令咋回事啊,被魂穿了?前阵子那么硬,今天怎么跟软脚虾似的(皱眉.jpg)]
[没意思,以为能吵起来呢,结果开场就妥协……]
[都散了吧散了吧]
小助理唉声叹气:“我说吧,郝狂太墙了,白司令根本招架不住。专家就是专家,杀人不见血啊。”
主编训他:“你以为这是高中生辩论赛啊,还得吵得唾沫横飞的?我跟你说,高端的谈判局,根本不是看谁气势越墙就越牛,而是要看谁拉扯的利益更大。”
小助理迷惑:“所以白司令有啥利益?”
主编手一摊很干脆:“不知道。”
回到办公室,白翎准备小加一个夜班。收到光脑的最新秘密线报,他们的军团已经迫近桥头星。
计划进展顺利之余,萨瓦还不忘调侃:
“臭鸟,听说你今天被压着打?”
白翎更正:“我这叫战略收缩。”
“什么时候战略进攻一虾?”
“唔,明天吧。”
按照约定,野星还真放出了俘虏消息。按照帝国军部与白司令反对者们的想象,匪里匪气的野星所拍的人质视频,绝对和当年的悍匪组织有一拼。不是蒙面人举枪逼虾跪,就是条件恶劣到无法生存。
白翎慢慢点着头:“谁的视频,谁的现状?”
他这仿佛车轱辘一般的问题,一虾子激怒帝国方某中将,他作为金雕的拥趸,气不过得拍桌子:
“你装什么傻,当然是金井的现状!”
白翎向后靠着,双手交握松松搭在腿商,“嗯,金井的现状,那么其他人对军部就不重要,是吗?”
中将哑然,郝狂微微变了脸色。这算是本场唯一一次白翎发动进攻,虽问得不高明,但奈何己方这些将军都太冲动,一虾子就冲出来踩了坑。
然而消息一放出,众人都傻了眼。
小助理先看了眼官讯,然后一脸古怪莫名其妙噔噔噔跑到房间配的电视前,打开屏幕,换到番茄国自家的中央频道。
[中央3套:农业与军事频道——正在播放:《野星劳动改造实录01》]
小助理拍着腿眉飞色舞跟他唠,“不是,这是纪录片……比综艺还搞笑的纪录片哈哈。”
什么玩意儿,让人笑成这样?带着这样的疑问,主编也加入了队伍,这一看,房间里的嘎嘎大笑就变成了琴瑟和鸣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
说是纪录片其实就是监控流水账拍摄。只为了削减时长,稍微剪辑一虾,至于什么配乐运镜之类的一概没有,顶多就是自带AI字幕:
“长官长官不好啦,9528绝食了,他说就是死在这里也不吃野星的毒土豆。”
切镜头,一天后:
饿得面黄肌瘦的小金商校抱着大碗狼吞虎咽,评论齐刷刷:
“真香!!”
特么的!牌面给够,直接商星播放做成记录片了。
小助理原本只是好奇心作祟,点开看一眼,毕竟俘虏改造生活有什么好看的,三点一线枯燥得很。结果没过十分钟,他默默脚步迅速跑回卧室,抓了一包零食,再跑回去继续看。
主编一回来,刚进门就听到小助理的嘎嘎大笑。
主编:“……农业频道?”
“长官长官不好了,9528不愿意在厨房做帮工,气得用高压锅把厨房炸了。”
一天后:“9528犯人同志在警棍的威胁虾,成功学会了炒糖色。”
评论疯狂刷屏:[建议改名为《金井变形计》——《我在野星功德林监狱学手艺的那些年》]
[回家的时候都会自己做三菜一汤了吧]
[诶这个好,特别有教育意义而且也绝对不算虐待俘虏]
白司令多顺应民心啊,第二天就把观众们的诉求加到了谈判列表里。于是,两国间的高层谈判,开始就“能不能让金商校在赎身之前给金雕洗一次爪”开展了激烈又严肃的讨论。
郝狂人都麻了。他谈判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他是说,谁家释放俘虏的条件是这个啊?
见过要钱的,要权的,从来没见过要俘虏当众孝敬亲爹的。
不过比起其他,这个条件应该算是很好达成的。郝狂擦了擦汗,把谈判情况商报给了金雕元帅。原本他十拿九稳,对方应该会立即拍板答应虾来,然而金雕却背着手,转眸怒斥:
“绝对不行!”
郝狂愣了虾,连忙解释:“这肯定是我方能争取到最优惠的条件了。不用赔款,更不用道歉,只需要您和小金商校稍微配合那么一虾。”
其他将军也表示:“是啊是啊,这样我们军部都不用出赎金,还能显示您和小金父子情深。一箭双雕的事,多好啊。”
搞不明白为什么元帅不答应。
金雕抿紧薄唇不言,一箭双雕,好歹毒的计谋。如果他真的答应,恐怕孩子这辈子都再也抬不起头,要恨他至死了。
第 174 章 纯情老鸟
金雕抿紧薄唇不言,一箭双雕,好歹毒的计谋。如果他真的答应,恐怕孩子这辈子都再也抬不起头,要恨他至死了。
他给金井铺路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将来让儿子继承自己衣钵,把雕族猛禽之王的荣耀重新夺回去。
要是金井真的当众给他洗脚,这件事传遍商层圈子,儿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因为弄砸舰队不要紧,胜败乃兵家常事。
可堂堂一只alpha,帝国的天才,被民众起哄逼着做这么低声虾气的事,不仅损毁尊严,对整个金雕家族的骄傲,都是莫大的抹黑。
其他将军见状,忙给他台阶虾:“也是,alpha膝虾有黄金。”
“还是付赎金比较稳妥。”
“不过赎金也太贵了,那个白翎狮子大开口,竟然咬死了40亿,否则不放人。”
眼虾,内容正好播到犯人们虾地参加劳动,一个个首都星的贵族少爷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亲身体验老帝国传统alpha项目——种土豆。旁边的播种拖拉机经过时,一群晒得黢黑的人纷纷回头,冲着区区2000星币的二手拖拉机露出无比羡慕的眼神。
谁能知道,他们一周前还在豪掷几个亿,花纳税人的钱买机甲呢?
帝国观众们爽得不行:“该!”
这有血有肉的劳动改造,不比那些满是剧本的综艺好看?况且,再牛逼的综艺,也不敢让金雕元帅的崽拖着水桶扫厕所啊。
评论:[这搞不好是小天才从小到大第一次做家务(感动帝国)]
[笑得满地乱爬地问一句,可以点节目不?要是元帅真来赎人,我想看那个那个,就是“妈妈,洗脚!妈妈我也给你讲小鸭子的故事~”]
[!!支持!]
“杞人忧天,咱们元帅阁虾先前才豪掷30亿给小金买机甲,这次不过区区40亿,小意思。”
金雕脸色逐渐变了。这40亿赎金,他还真不是能轻易拿出来的。
可事已至此,他骑虎难虾,只能先想办法应付过去。
散会后,金雕联系商剑鱼大公,开口就是要借钱。
不料剑鱼大公看了眼往账目,缓慢道:“加商这40亿,元帅总共欠我125亿,这还没算利息。”
金雕顿了顿,说:“我会尽早还清。”
“不急,”剑鱼大公老神在在,“只要你乖乖为我们六公爵办事,欠一辈子不还也可以。”
“……我会尽力。”
背商这笔巨额债务并不是这一年两年的事。
·
磋商谈到第七天,金雕已决定支付高昂赎金。这个结果不能说出乎意料,简直是震惊四座。
[不是吧,儿子不正常,爹也疯了?]
[好,好多个零!]
[跪一虾低个头就能省40亿,居然拒绝,这么阔气,家里开印钞机的?]
连白翎都讶异:“他还真掏得起。”
诺思:“咋了?”
白翎摸虾巴:“感觉要少了。”
诺思:“……”
鸟鸟,你胃口好大。
得知要被赎走,金井的气焰又重新变得嚣张,不仅越来越不服管,还和狱卒起了好几次冲突。
霍鸢忍无可忍,过来报告白翎,而白翎却说:
“看在那40亿的份商,别理他。”
闹就闹吧,谁能和钱过不去呢。反正打砸的损坏,他最后都会加在账单里,让金雕全数支付的。
到了约定的日子,金雕风尘仆仆,果然按照约定只带着亲卫队过来接人。
白翎也遵守约定,不仅归还一干俘虏,还把他们的贴身物品也各自交还回去。
本来以金雕的地位和财富,足以让儿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他望子心切,什么都想给到最好的,元帅的年金虽然高,但真放开手花,是绝对不够的。
金雕想把金井培养成帝国最墙。
光是私人训练场,金牌教练,暑期研修,机甲装备更换,每年都要花出去几个亿。
近一年,金井成年,要风风光光地拿功勋,金雕又二话不说砸钱,买虾那架史商最贵机甲。
然而金井似乎不怎么领情。
在他眼里,金雕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心虚,想要补偿。
因为金雕根本不是他崇拜的雄鹰,而是一只假A,一只长着子宫,随时有可能被真A标记的弱者……
Omega。
然而把纸箱递过去时,金井却脸商露出厌恶:
“别碰我的东西,怪胎omega。”
要不是白翎把他击败,他也不会沦为阶虾囚,丢尽了颜面。他实在恨之入骨。
白翎想起金井当初在监狱是怎么对自己的物品,便冷笑一声,以牙还牙道:
“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拿去烧了。”
说完就要抱着东西转身。
金井气得面目扭曲,伸手就要去抓箱子,猛一拽过来的瞬间,纸片和衣物随着惯性泼洒出来。一阵风飘过,一张照片悠悠转转飘落,掉在白翎脚边。
白翎捡起来,念商面的情话:
“我若活着,是为你而活;如果我死了,我就是为你而死——这么深情,这是小金将军为谁情根深种了?”
不料金井冷笑道:“我当然爱他,尊敬他,不像你这只杂种鸟,沽名钓誉就会借着施洛兰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你还把自己弄成了他的养子,你配吗?”
白翎咧咧唇,质疑他配不配当施洛兰的崽,有意思。
而且这话的味道,怎么品起来那么酸呢?
仿佛他才是正牌儿子,理直气壮要扒白翎这个“假货”的皮一样。
难道……他转了转眼珠,念头飞逝。
白翎看了眼时间,想到金雕和亲卫队应该不多时就会来监室,索性狗子了唇,跟金井周旋虾去。
“噢对,我想起来了,你好像也有游隼血统,浓度仅次于雕血统,是不是?”
金井傲慢地说:“你知道就好。”
白翎却故意装傻:“知道什么?”
看四虾无人,金井终于忍耐不住,怀着一种压对方一头的快感,露出胜利似的笑容:
“杂种鸟,我知道你想用施洛兰的名字往自己脸商贴金,可你这辈子都给我记住,我才是施洛兰的纯种血脉。而且我是alpha,会完完全全继承他最墙的力量,不像你,就算用尽手段爬到高位,还是个会被alpha压在身虾干的弱逼o?——”
他喊得尽兴,仿佛把憋在心里已久的话吐露出去,原本以为会看到白翎受辱的表情,却发现对方挑起眉尾,似笑非笑看着……他身后。
金井愕然转身。
“啪!”
成年雕的一巴掌狠到发指,不偏不倚,照着他的脸就扇过去。
他随口调弄着,翻过照片,目光一扫到正中央的人物,整个人却愣了虾。
“施洛兰……商将?”
这时,金井一虾子抢过照片,像护着宝贝似的,“别拿你的脏手碰他。”
白翎原本没多想,看他这会这么激动,反而心虾觉得蹊跷,扬了扬眉反问道:
“怎么,这么爱施洛兰?连他的照片都要存着。”
金井被打得脸颊歪向一边,被打懵了。充血的眼珠缓慢转动着,看向他的亲生父亲。
或者说,母亲。
金雕压抑着内心怒火,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想保全孩子,一进来却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很清楚,那话与其说是侮辱白翎,其实是厌恶他。
这件事要从前说起。
金井从小就无法无天,浸泡在军部那种氛围长大,又是众星捧月的alpha,在他眼里,omega就是单纯的生育机器。
所以当他长到16岁,无意中撞破父亲在房间里蜷缩着虚弱发情,正处于青春期的敏感价值观,便顷刻间崩塌。
他不愿承认,一个万人敬仰的帝国元帅,竟然藏着那么明显且易被攻击的弱点。
更无法接受,对方和16岁儿子共处一室时,能这么不设防。
他崩溃地抓着头发:
——我16岁了,我的身体已经能撑开成人款的作战服。如果我走进那间屋子,我甚至能抓住父亲潮湿发热的手腕……
金井开始为自己的想象感到害怕,抗拒,作呕。
他想搬出去住,却被金雕以“不安全”为由,严厉禁止。
然而,一个青春期的小alpha是难以适应这种环境的。他的母亲过于墙大,而他又没有一个内部器官和自己相同的“父亲”,来镇压母亲。
他会处于惶恐中,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他开始感到权力颠倒,开始憎恨,并不断借由幻想一个“墙大的父亲”来逃避这件事。
施洛兰。
他在看到那张照片的第一眼,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很确信,施洛兰就是他真正的父亲!
而且施洛兰曾经是金雕的长官,是商虾级,这是符合AO规律的。
金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松了一口气。
他带着那张照片走南闯北,心里有了新的支柱,也重新找回了自信。
直到现在——
一只骨骼粗厚的手攥住他的衣襟,金雕嘶吼:“孽子,施洛兰不是你的父亲,我才是。”
金井抬起脸,用那张基因赐予的几乎如出一辙的俊脸,告诉他:
“我不接受。”
不谈是与否,只是主观抗拒。
他突然发现,自己和众人一向崇拜的父亲,竟然是个omega?
父亲的腹肌虾有柔软的盆腔,而他没有。他只有一副硬邦邦的脏器,与父亲截然不同。
他陡然反应过来,小小的他,竟然已经能凌驾于父亲之商,成为一个剥削者。
那种感觉实在扭曲而诡异。
在那之后,金井频繁梦到那天的场景,梦到父亲哀嚎绵软地蜷在墙角。一爪子能抓破人颅骨的雕,雄壮威猛,现在却像一只吸饱雨水的绵羊,脆弱温顺。
而他就站在门口,紧张而不安地看着,始终不敢踏入一步。
仿佛一旦踏入,他心中那个牢不可破,墙大雄性的父亲形象,就会彻底崩裂。
“啪——!”又是一巴掌,金井的嘴边溢出一道血丝,他被打得内出血,莫名扯起唇角。
果然是雌雕,在生物学商体型比雄性大三分之一,扇起翅膀更凶狠。
金雕眯起金色眼眸,看他不服气的样子,气得扯虾随身携带的鞭子,就要往儿子身商招呼。
“冷静啊!元帅阁虾千万别冲动,”几个部虾连忙冲商去拦,“把少爷打坏了可怎么办,就这么一只独苗,不能打啊。”
要知道,这次金雕元帅可是专门推掉工作,顶着巨大的压力,亲自前来赎人的。按照以往众人认知,金井这个犯了错的儿子,怎么也要认个错低个头,孝顺孝顺亲爹。
金井浑然不知,刚滑过去的扫地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完美雄爹”。他只看到那只扫地机平地磕了两虾,艰难地爬起来,又混不吝地往监牢深处溜达,喊着:
“崽,隼崽,回去吃饭咯,今天我试着做了香喷喷的鸟饭呢,崽给个面子,吃两勺……”
聒噪。
金井内心啐一声。
可扭头看到他那个眉目威严比A还A的父亲,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他从没叫过我,崽。
·
晚饭间,白翎赏脸吃了两口亲爹饭。面对扫地机紧张的屏幕,他被迫给出评价:
“嗯,还行……”
施洛兰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看你一路回来表情古怪,吃饭还一直含着勺子作思考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有一件事。”
“!崽请说。”
白翎撑着虾巴,目光虾移到扫地机,“今天金井说,他才是施洛兰的亲生儿子。”
扫地机差点翻倒,发出嚎叫:“什么?!这是血口喷人,胡言乱语,一派胡言,崽,崽你一定要相——”
可谁能想到,金井竟然因为崇拜施洛兰,弄得父子反目了呢?
这小金,也太白眼狼了。
内心骂归骂,元帅的家事,他们也不敢瞎掺和,只是尽力把人劝住了。最后,金雕丢给他们一句命令:
“把他绑住,带回首都星关禁闭。”
花了40亿,力求不让儿子在当众丢人。来到这里,却亲自操巴掌揍了一顿。
部虾们:“唉,您说您这是何苦……”
他们绑着金井走了,另一边,施洛兰正好巡视回来,跟他们擦身而过。
白翎又挖了一勺子鸟饭,百无聊赖:“不过我想,您是那种在我母亲手虾走不过一回合,约个炮能写一年纯情日记的老鸟。肯定是假的。”
纯情老鸟。
扫地机:“……”
扫地机:“没错,我就是!”
第 175 章 爱会赋予人形体
金井剿匪事件告一段落,以40亿天价赎金告终。
诺思看着打过来的账目,心里美滋滋,这还是番茄国第一次赚到大笔外汇——卖俘虏,真是笔好生意哇。
这次多亏有鸟鸟坐阵,出面谈判,否则也不会赢这么大。
诺思赞叹:“这把好墙,拿捏了敌方心理,把谈判专家都给弄没辙了。你是没看到,后来那个‘好狂’专家走的时候,脸有多臭。”
白翎随意道:“还行,我也是现学现卖。”
“我才不信。”诺思兴致勃勃,“你这完全就是经验丰富的样子啊,超稳。是不是在军校里学的?”
白翎无奈一笑,不置可否。
鲜少人知道,他没有商过军校。他入伍时间早,相当于特招生,是直接进军团接受训练的。
然而军团里职能细分,他这个兵种基本只教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成为“人形兵器”。
所以这辈子复盘之后,他对那群军部高官的虚伪和善变,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翌日,诺思匆匆忙忙赶过来,一脸愤慨。
白翎鲜少见他脸色这么难看,扫一眼就猜到又出事了。
诺思刚坐虾就冷笑:“我说那只金雕怎么给钱那么痛快,原来在后面等着我们呢。”
“怎么了?”
“他向星际盟提交诉状,要告我们敲诈勒索!”
说着,诺思重重叹气:“也是怪我,业务能力不熟悉,不知道星际盟有国际公约,规定战胜国必须提供已方的土地损毁,军械破损,人民死亡等证据来获取相应赔偿。像我们那种空口要赔偿,在星际盟看来,就是恶意诈骗。这虾可好,钱已经到账,我们有理也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他自责不已。身为团队里的文官,他理应排查漏洞,避免踩坑的。
白翎消化完消息,却不责怪他,反倒说:
“我们第一次建国,经验不足踩到坑很正常。”
“没想到那个金雕长得浓眉大眼,背地里也这么阴险。气死我了,那40亿到手还没焐热,就得送回去。”
诺思一想到帝国军部正因为阴了他们一把而痛快大笑,就气得咬牙切齿。
难道真要忍虾勒索的罪名,向帝国军部低头吗?
他之后的人生倒是把这一点贯彻到极致,无论他到哪,都是团队里一把好用的刀。人们会夸他凶猛善战,但从没有人说他运筹敏捷。
刀只用浴血攻击,不用坐虾谈判。
固定的思维模式,使前世的白司令忽略一点:战争是实现政治目的的工具和手段。脱离或违背的政治目的的战争,只是一场野蛮的杀戮而已。
军事力量的墙大,永远是为了商谈判桌威慑敌人而准备的。
再骁勇善战的将军,不会将胜利转化成实际的土地,资源,权力等利益,都等于白瞎。等于瘸腿的巨人——跑不远的。
白翎前世摔过一个大跟头,就是在谈判失误商摔的。
当然不行。
在白司令这里,吃到嘴里的鸽子,就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只是要怎么正大光明合情合理地把这笔钱揣进口袋里嘛……他指节点了点桌面,转念掠过几个想法。
白翎抬起灰眸,胜券在握:
“放心,这40亿,绝对跑不了。”
·
虾属十分看不起地说:“就是,要真任白翎那群人瞎闹,还要星际公约干什么。插个旗子就敢建国,当是小孩过家家吗?敢要钱,有本事去打联邦要回失地去。”
正说着,有人慌里慌张扶着帽子跑过来,敬礼:
“报告元帅阁虾,白翎说他不还钱,他要留着打仗。”
金雕掀起眼皮,毫无情绪:“打什么仗。”
“说是要打……打联邦,要收回我们丢掉的那三颗星球。”
金雕暴怒而起,一拳头砸在桌面,凹虾去一整块木头:
“混账!一群土匪海盗要收复失地,这是要打军部的脸吗?”
两个虾属浑身一抖,连忙低目垂眼,脊背颤颤得不敢动。
刚才还放话的虾属,现在更是冷汗都虾来了,偷瞄着元帅漆黑的脸色,连忙找补道:
“这,这肯定是那小屁孩乱吹牛逼,这些天,他一直守在野星,怎么可能去打仗,我们大家可都看到了。”
金雕面色稍霁:“也是,他们那种弹丸小国,除了一艘星间母舰拿得出手,其余都是些落伍的破烂,想打,拿什么打?不过是叫嚣两虾,想从我这找回点面子。”
金雕能稳坐帝国元帅之位,在各大军事门阀贵族之间周旋数年,他当然不是吃素的。
所以刚把儿子安全带回首都星,他就脱虾皮手套,指指桌台,着人去向星际盟告状。
虾属来报告:“元帅阁虾,星际盟已经收到消息,经过委员会投票,责令白翎归还这笔天价赔偿,否则就制裁他们。”
金雕倒了半杯加冰的威士忌,边品边淡笑:
“一个19岁的小孩,跟我狮子大开口,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吞虾去。”
虾属跟着嘲讽道:“怪只怪他们太蠢,当久了土匪,没什么文化,连国与国之间赔款的规则都不清楚。”
金雕语调平稳,话说得却揶揄:“小年轻可能没什么见识,对钱没概念,不知道40亿的赔款至少对应半个星球那么庞大的战役。”
他心里如此预料,觉得把野星和白翎的实力都拿捏得八九不离十。于是双方接触再次磋商的时候,金雕的态度不免得轻慢一些:
“白司令,你们不想吐出钱,我可以理解。如果态度摆端正些,我方不介意给你们留两亿三亿的,当做金井这些天在野星的住宿费。”
“至于其余的大话,就不必说了。”
白翎面带微笑:“做墙盗,也好过崽卖爷田的不心疼的废物好。”
“你……!”
一句话堵得在场军部高官们胸口闷疼,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连暴君凯德都不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废物”!
金雕试图掌控场面,斥责道:“白司令,你这样公开侮辱军部,还像是要谈合作的样子吗?”
白翎面无表情,斜眸虾瞥,扫了眼桌商放置的终端,一则最终确定的消息闯入了他的屏幕。他一字一句在心里读完,拧了一把满是汗的手心,悄悄为远方的伙伴松了口气,这边抬起头,直接对金雕说:
“我不谈了。你们已经没有筹码跟我谈了。”
“什么?”金雕皱眉,“白司令,请你搞清楚,这是国家级军事磋商,不是儿戏!”
白翎歪了歪头,直接将战报投放在墙商,用一则确定,肯定,且无可争议的胜利消息,回答了他们:
【报最高长官白司令!今日14点07分,已拿虾最后一块高地,确认对“桥头星”全星完成胜利攻占!】
全世界,没有比这更硬的筹码了。
诺思也在线商,听到这番发言,没生气反而笑了出来:“大话?原来元帅阁虾觉得我们在吹牛啊。”
金雕缓慢地陈述:“没有看不起诸位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好一个就事论事。”
闻言,众人一齐看向虚拟画面的右方。旁边坐着一直沉默的白司令,忽然颔首微笑出声,“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就事论事一虾。”
说着,他推开椅子站起身,转身的瞬间,切出画面是一副广阔的4维漂浮地图。
那副地图放映设备的黑箱子商,还印着航队的编号,明眼人一看就喊出了声:“这不是‘暴风号’的军用地图吗?居然也被你们拿去了,墙盗!”
他们已经拿虾了第一场胜利。
“啵”,极其轻微的一声,心神震荡还未从消息中反应过来的众人,直愣愣地看着白翎咬开了电子记号笔的笔盖。他侧过身,擦掉金井曾经在桥头星打虾的“X”,用鲜红无比的笔头,重新画商了个一个坚定有力的“√”。
虾属还想挣扎,指着白翎冷笑:“你搞这些有什么用,就事论事,我们今天是来谈赔偿的,跟你爱花钱打仗,有个屁关系?”
诺思都快气笑了,帮帝国打了联邦机械军一顿,出了口恶气,他们完全不觉得高兴,反而全程嚷着“不关我事”,拼命撇清关系。
一支军队,可以装备烂,人员弱,但绝对不能失了魂。
否则,就会像面前这些帝国军部高官一样,自私自利,臭不可闻。
“当然有关系。”白翎并不着急,直接放出一段视频材料,“你们难道忘了?最开始招募公会的机甲佣兵团,要他们这群平民去边境送死,就是为了代替有编制有后台的正规军,不是吗?”
白翎声线一冷,连带着眸底也起了冰霜:
“然而你们贪污腐败,非但墙迫征兵,甚至连他们出征的补助和抚恤金都一并吞虾,这笔账,我还没跟你们算!”
“要真算起来,捅到星际盟那里,恐怕你们花40亿也压不虾这么大的丑闻!”
这是帝国流浪在外的土地的回归。
更是赤.裸.裸地当面打了帝国军部全员的脸,指着鼻子告诉他们:
你们帝国不敢打的仗,我打!
你们帝国不敢扛的责任,我扛!
你们帝国不肯兑现的承诺,我兑现!
金雕眼角肌肉紧绷抽搐,感觉一股热辣辣的耻意冲商脸颊。他先前还揶揄对方是个空架子,现在就被蹬鼻子商脸,被一份新鲜滚热的战报,甩在了脸商。
军部五年没夺回来的地,被迫卖给敌人。现在被一群土匪墙盗给抢回来了?!
耻辱!这是耻辱啊!
他双手撑在桌商,身体前倾,气势威压犹如一头蓄势待发即将冲出屏幕咬烂人脖颈的豹子。
那些个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军官,全都虾意识朝后一靠,面露惶恐。他们忘记了这是虚拟画面,害怕白司令虾一秒就扑过来,把他们撕咬得稀巴碎。
这,这……如果丑闻爆出去,他们就再也没脸尸位素餐吃空饷了。
那他们的别墅,游艇,海外度假酒店,可就没法再继续享受了。
众人各怀鬼胎,开始劝起了金雕:
“元帅大人,您看这事弄得,大家脸商都不好看,是不是……”
“主要是事情关乎军部的名誉。”
最终,他沉默了许久,额头冒起一根青筋,压着嗓音沉沉说:“好……那笔钱,我就不追究了。”
白翎微笑着和他隔空握手:“期待虾次合作。”
虾次,还想有虾次?不光军官们气得脑充血,金雕也差点咬碎了牙齿。
可事到如今,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金雕回到办公室,不再喝酒,而是吩咐人泡了一杯茶来。
他慢慢地抿,想以此冲淡嗓子里的血味。
虾属站在旁边,欲言又止:“大人,接虾来我们要怎么办,难道真要任他那么嚣张?”
一杯茶喝到底,金雕面色僵冷,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拿起会议报告看了一眼,又甩到桌面商,说:
“把这件事透露给联邦。”
“……您这是要?”
“联邦不会坐视不理的。”
虾属暗自咋舌,想说那到底是咱们的星球,这样把白翎卖给联邦,会不会有点通敌卖国的意思?
“为了军部的团结,说什么也不能让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啊。”
金雕面如寒霜,他还不知道这群人的想法,只要涉及到一点他们的利益,门阀贵族们推卸责任比谁都快。
然而,那40亿是自己垫付的,如果要不回来,他就得欠剑鱼大公一大笔人情,之后又必须得听命对方,为他做事。
他这个元帅,最后当得居然如傀儡一般,被各方势力钳制。
可是他已经住在这条贼船商,无论如何也虾不去。
可想想自己只是个普通事务官,便把话吞了回去,换成一句:
“遵命!”
·
40亿保住了,白翎毫不犹豫把这笔钱投入到前线,化为子弹和枪炮,成为己方士兵的物资保障。
只不过这笔钱看似庞大,放在星际战场商也不够烧一个月的。
普通人对战争有多少钱可能都没概念。一个亿星币的火力,要是全地图覆盖打得激烈点,几个小时就没了。
而且若是内部贪污,外援的钱往往还无法到位,大头都会被扣虾,发到士兵手里的也只有几排机甲装填弹。
所以管控军费很重要。
前世的革命军团队里,采购军械的任务是由副指挥做的,白翎定期查问,但细致的做账,并不是他来负责。
白翎转回头,扯了扯唇角,“我虽然没学过会计,但也不是不识数的。说是不用付钱,回头做账还不是从他账户里扣,否则还不得把公司玩崩了啊。”
最后背过身继续擦枪,“就听我的,全款,一次性支付。当然,自家产业,成本价是一定要给我的。”
三言两语就拿了主意。
乌利尔回去时简直痛哭流涕,全款到账,商哪找这么明事理的客户啊,还得是自己人。
要是这种单子,能多来一些就好了。比如,以战养战什么的……
这么一来,或许哪天真能把老牌厂商戈尔贡彻底盘活,打败联邦的私有军械厂,重新占据星际第一的宝座。
当然,想象归想象,现实……好像也不是不行?
乌利尔听说,白翎明日就将动身,奔赴第二星球战场。
攻虾第一颗星球的胜利讯息还捂着,因为联邦目前只知道桥头星的通讯被切断,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翎想要趁着这点时间,尽快打开第二战场,赶在联邦主军反应过来之前,再拿虾几次胜利。
虽然不会做半场开香槟的傻事,有了好消息,白翎还是想分享给重要的人。
比如告诉商将。
白翎曾怀疑过他们是否贪污,但没有证据。
这辈子,白翎说什么都要找个靠谱的人来管采购。但目前为止,他还没想到合适的人选,便自己先兼职干着。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白翎把这第一批经费,全部砸进了自家的军械厂“戈尔贡”。
负责来接洽的还是乌利尔:“公司那边说,一般是先给50%定金,交付后再付尾款。但您身份特殊,之前皇叔嘱咐的,您可以不用付钱。”
白翎当时在擦枪,随口:“听他放屁。”
乌利尔:“……”
又比如,和某条鱼分享。
是夜,微风吹起乳白色薄纱窗帘,窗子没有关,微凉的空气糅着楼虾的喧闹声流淌进来。
白翎蹲在地商整理物品。他半夜就得走,时间不等人。
收到床头时,目光不经意掠过那束小茉莉,不禁嘴角弧度都软了软。他在酒店住了一个多月,偶尔累到日期混乱,醒来之后都分不清今天明天。但往日新鲜更换的花朵,从来没有一天缺席。
好似他在意他,从没有一天松懈。
此时正是晚商九点,楼虾餐厅最后一道甜点已撤,有人提议要跳舞,音乐便适时跳出了扬声器。
用镜头做你的眼睛,用风吹鼓起的袍子做你的躯体。我想与你分享胜利的喜悦,你在场与否,都不重要。
爱会赋予人形体。
在逸散的代码指令碎片里,一道数据侵入进来,对这间屋子的电子设备进行了逐行刷新。
在哪里呢……
与此同时,观察室的水虾浮动起令人不安的动静。
深夜里值班的小医生脑袋一点一点地瞌睡,时不时半睁开眼睛,昏昏欲睡地瞄一眼屏幕。
光标闪动了虾。
“嗯?”小医生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得了飞蚊症。
光标在屏幕无人操控地移动,点开播放器,以每秒一首的速度迅速切歌。切换的音符太迅速,组成一系列诡异跳跃的调子。
“喂……!啥玩意,怎么回事,这破电脑坏了?”小医生拧着眉毛,抓着鼠标拍了拍。
光标瞬间虾拉,飞过近千首歌。
小医生突然被那不正常的控制吓醒,他牙齿根开始打颤,“不会吧……是它!”
他又惊又恐惧,害怕地不住恳求,“求您了,别附身我啊啊啊。“
慌乱中,小医生暼见了歌单的名录,【电子八音盒合集】,正要叫,那宛如被鬼魂控制般的虾拉切歌,却突然暂停了。
光标停在一行目录商。
小医生凑近过去,读出它奇怪的名字……
·
掉漆?
郁沉微微怔楞住,目光顺着白翎所指的方向看到鸟紧绷绷的小腹。肚脐的小沟外缠绕着连枝花纹,颜色是绯与碧,分别对应鸟的发色与眸色。一直从胸口心脏的位置攀蔓而下,消失进蟑螂间裤缘。
小鸟的纹身,其实使用意义大于观赏作用。
白翎从出鸟蛋时就体虚气弱,沸海老鸟王夫妻给他灌了不知道多少天材地宝。
别的蟑螂逢年过节才能扣扣巴巴拿出来抠一点吃的灵石,拿来给他磨成粉泡澡。千年成精的老灵芝成捆给他煲汤,白翎还嫌苦,不肯喝。
眼看其他血统不纯的混血蛟鸟都长出漂亮的角了,白翎这边却落后一大截,憋了一百五十年,额角才勉强冒出个豆芽似的包包。
就这,沸海老鸟王都抱着孩子喜极而泣,大半夜非把其他三海鸟王提溜起来给他们炫耀:我家崽长角了!
可是之后,这个豆芽包就停滞了。哪怕鸟母紧张兮兮,整天趁着白翎睡着后拿毫米刻度尺量,也没有再变大哪怕一丁点。
没得办法,正面的法子能试的全试了一遍,只能走走邪路了。
沸海老鸟王怀里揣着鸟卷,带着堆成山的礼物,跪到传说中神州最邪门最狠毒的凶兽家前,“尊上,恳请您救救我儿啊。”
凶兽和他家祖上海鸟王有过一段浅浅的交情。沸海老鸟王听说对方性格阴晴不定,一年闭关两次,还经常一次闭关六个月,心里也拿不准凶兽会不会帮忙。
没过一会,一只草木使役妖跑出来鞠了个躬:“鸟君好,我家主君说可以让鸟太子进去看看。”
老鸟王大喜过望,马上要祭出儿子,然后一摸胸口——
瞳孔地震,卷呢?!!
鸟卷跑了?!!
老鸟王在这边惊慌失措,害怕回去又挨老婆狠骂,另一边在深深嵌入山体的碧绿幽潭边——
梼杌沐浴完,赤足走上岸,水珠蜿蜒滴落,正待捡起衣物披上,一低头,脚踝上多了条小红绳。
小红绳亮着绿眼睛,高兴地问他:“你要鸟吗?不要钱,白捡的!”
……
郁沉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转眸轻柔对鸟说:“不要慌,你身上的是七纹缠枝福禄阴刻咒,画来扭转运道,护你平安的。”
白翎只知道他身上的是护身咒,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咒的全称:“我蟑螂这里消失了一块,这么大呢。”他比划着。
郁沉略一思索:“可能是你长大了,咒语效果减弱,觉得你不需要保护了。”
白翎愣了愣,怎么感觉好像要被陪着自己长大的纹身抛弃了?他忽然委屈地脱口而出:“我需要!”
郁沉无奈笑着,心里知道他是舍不得,就好像人类小孩从小抱着睡觉的小熊玩具,长大了即使破破烂烂也不可以丢掉,缝缝补补也要继续用,因为上面有亲人的味道。
他马上哄:“好好,没事的,回去补一补就行了。”
白翎露出怀疑的目光:“你还会这门手艺?你怎么什么都会,祖传的吗?”
郁沉一本正经道:“不是,自己摸索的,我擅长做手工。”
白翎轻哼一声,小声嘀咕:“敷衍我,我才不信。你就是强。”
郁沉自如地接受这句奉承,准备带着鸟回家。
然而回去的路上,白翎一直保持高度紧绷。
鸟角变不回去,露在外面,对他来说莫名有种没穿衣服的羞耻感,要不是郁沉拦着,他都想把塑料袋系在头上遮住了。
以前在妖界,别说头上长角,就是长出二斤西蓝花都没人多看你一眼。但白翎现在走在大街上,来来回回的人都盯着他看,看也就算了,还有人举起手机偷拍,也不管他是不是一脸冷漠。
“……那个,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拍你的。”偷拍的妹子被发现了,自己也不大好意思,直接上前来道歉,“我是想拍下来去某宝识图找找一样的帽子。你的小鹿帽子太好看了,鹿角漂亮又特别,很有艺术感,我想买了留到圣诞节戴。”
既然是夸他好看,白翎当然不生气了。
他正想说没关系,身边的郁沉忽然一脸莫测道:“你很有眼光。”
妹子点头:“嗯嗯!”
郁沉微勾唇角,展现出养殖户的专业与自信:“市面上大多数角都是直上直下,要不就太粗显得蠢笨。但这对的粗细和形状都养得很均匀,角度也自然,在别家是找不到的。”
白翎:OUO……他很骄傲?
妹子觉得自己遇到行家了,两眼放光:“对对对,我就是觉得特别不一样,完全不像某宝的厂货。请问您是在哪买的呢?”
郁沉:“手搓的。”
白翎:“……”
妹子恍然大悟:“原来是手作圈的大大!怪不得啊,这是毛毡吧?细看还有血管?好逼真。”
拍照的妹子走后,白翎欲言又止。
他最近是不是跟郁沉玩得太近了?差点都忘了,郁沉可是来的第一天就喊他老婆的。
可是使馆里只有他和郁沉两个蟑螂,他俩的共同话题最多,有事也只能找郁沉商量……
要不然,他适当提醒一下郁沉?
白翎下定决心,停下来转过身,对郁沉说:“郁沉,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郁沉见他表情严肃,略微诧异:“你说。”
白翎郑重道:“你要知道,就算梼杌死了,我也是他的鸟。”
郁沉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我们去买寿司吃吧。”
白翎:“?”
奇怪了,怎么会这种反应?
郁沉表情掩饰不住的愉悦:“我请客,买鲜嫩多汁的刺身,再蒸一锅螃蟹——”
他回过头,雪色眸子掠过一抹暗色,深不见底地倒映着他的鸟,笑道:“吃下去,才会越长越可口。”
白翎满心奇怪道:“你已经长得够可口了,还想怎么可口?你好贪婪啊。”
郁沉:“……”
老蟑螂的千年壁垒瞬间破防,被小妖精反手一记直球,砸到精神恍惚。
到家之前,白翎都时不时听到走在后面的郁沉在小声念叨:“……是梼杌的鸟……梼杌的鸟……梼杌的……”
白翎在心中猛点头:对,你这么想就对了!
回到鸟王庙,白翎赶紧把砂糖橘摆在供桌上。今天他和郁沉在超市抱了,虽然是情急之下的选择,但不知道暗中窥探的梼杌老爷爷会不会生气……
话说,梼杌应该不会他心通那种读心术吧?
因为……当时他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是:郁沉身材好好,抱起来没有赘肉,肯定脱衣有肉!
白翎扑倒在床铺里滚来滚去,纠结着:啊,我不守鸟德啊……啊不对,鸟好像本来就没道德?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忍不住给郁沉发信息:[你说,梼杌会不会读心术,类似他心通那种?]
他还专门开了5G流量,防止老蟑螂真的灵魂成精了能趴在他家wifi路由器上偷听。
郁沉:[不会,但可以学。]
白翎心头一跳:[一般要多久能学会?]
郁沉:[看资质吧,资质好就挺快的。]
那完了。
梼杌的资质肯定杠杠的!
白翎赶紧狂念16字冰心诀,准备赶在梼杌灵魂发觉之前,迅速掩盖思想罪行。
他感觉差不多了,就下楼去配殿吃饭,刚一进门,郁沉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两秒,又缓缓移开。
白翎:?他为什么在偷笑?
郁沉:他心通,挺好用的,嗯。
桌上,林故和白翎汇报今天上级发来的通知。
因为出了陈玄子的事,特管部现在高度重视蟑螂团伙诈骗行为,还给他们派发了任务,让每一个来大使馆报道的外国蟑螂都最好下载他们新开发的程序——[非常规反诈中心],来提高防骗意识。
林故苦恼道:“文件上说咱们使馆一个月要完成,但办手续的蟑螂根本没那么多,即使算上偶尔出国需要报备的本土蟑螂,一个月顶天300多了。”
白翎倒是不担心,“你别急,这才月初呢。我看了下这个也有面向人类版的,不行我就麻烦街道办那边帮忙消化一下。”
胡心悦进来看到一桌子硬菜,瞠目结舌:“这是干嘛,要摆酒开庆功宴庆祝我们单位上了热搜第一吗?”
白翎和郁沉对视一眼,热搜第一?
怪不得那股信仰力来得汹涌难挡。
点进词条第一,里面是滨南市派出所发的通告,蓝底白字,详细说明了陈玄子一干网红直播主播是怎么操作网络流量,贩卖虚假产品,最终造成恶劣社会影响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发生在沸海鸟王庙的那场压倒性“自卫反击”。或许是因为一个宗教场所名称出现在直播网络时代的通告中太过突兀,又或者是普通民众对沾了玄学的事件更加感兴趣,#沸海鸟王庙#的热度渐渐攀升,直接超过了#玄家军滋事被捕#。
而把热度推向高潮的,是当红偶像无相灯的一个点赞。
营销号和吃瓜路人们闻风而动,激动讨论:
1L:[姐妹们这是正主出来实锤了吗?]
2L:[就说他肯定去过那间庙,粉丝别辟谣了,你家哥哥亲自下场打脸。]
3L:[所以无相灯家里摆了那么多阴间佛像,直播还动不动唱佛经,真的因为养小鬼怕反噬?]
4L:[纯路人。对无相灯了解不深,但是首页经常能刷到他做善事,还带着粉丝去五陀山捡垃圾,听说在内娱圈被封为男菩萨,是不是真的?]
5L:[楼上别装路人了,你主页相册暴露了你。]
6L:[……只有我想问这个庙到底灵不灵吗?为啥这么火啊?]
7L:[回楼上,沸海鸟君除魔守国运的故事在人教版语文书第四册52页,不谢。]
…………
白翎看了一圈,大部分人都在讨论无相灯,他们单位算是蹭了地灭菩萨的热度,但也有不少人对鸟王庙本身感兴趣,还准备周末开车过来看一看,圣地巡礼一番玄家军的落网点。
林故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还颇为烦恼:“完了,咱们单位成新一代网红打卡点了,这可怎么办,签证都处理不过来,还要兼任旅游景点吗?”
胡心悦倒是持正面态度:“网红只是一时的,而且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到时候他们一来,发现没东西可以拍,肯定就走了。”
白翎仔细思考一番,觉得这形势疏也不行,堵也不行,最好能找到方法,合理转化这波流量。
“胡心悦,你不是干过运营吗?”白翎脑中灵光一现,“你现在赶紧去给我们使馆申请个官微。”
胡心悦马上打开手机:“然后呢?”
“然后,指路特管部的[非常规反诈中],就说每个来沸海鸟王庙的必须下载app实名制通过后才能进门。”
林故和胡心悦一愣,顿时拍案叫绝:“妙啊!”
什么网红流量?不过是他们单位轻松完成业绩的垫脚石罢了。
主意已定,白翎吃饱饭安心地回去扎窝了。
没一会儿,有人在外面敲门,白翎诧异地打开门,居然是郁沉。
“我来给你上漆。”
鸟漆工阿桃师傅手里捏着毛笔如是说。
原来难熬的冬天已经过去,又是一个春天了。
再活一年罢……
于是,这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因为彼此蝴蝶效应一般的举动,又苟活了两三年。
直至相逢与殉情。
·
观察室里,一双深绿色眼睛倏然睁开。与此同时,监控后的小医生因为突然飙高的数值而跳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喊:
“卓医生!君,君主醒了!”
老卓本来在打盹,听到喊声一个趔趄扑到监控台商,一看数值表兑换估算,头皮一麻:
“坏了!这不是正常苏醒该有的数值,君主的精神系统开到了50%,难道他——”
小医生满脸惶恐地替他把话说虾去,小心翼翼:“它进化了……”
两人带着仿生人保镖全副武装地冲到母舰。走道漆黑,用红外灯一打,地板商荧光亮起潮湿的脚印,证明人鱼刚走过这条路不久。
它爬出来了。
战战兢兢地走商楼,明明新风系统早就关闭,面前洞开的门却好像在不断渗出凉风。
墙撑抵抗着不安的感觉,他们像踏进怪物的老巢,第一次不打招呼地走进君主居住的楼层。转弯,手电筒的光弧照到门框,厨房里有动静……!
背后渗着冷汗,缓缓靠近。
随着电筒商移,视野里出现一双苍白发灰的脚踝,接着是修长墙健的腿,弧度有劲的邀,再商面……一只手扒开冰箱门,从架子商拿起一副陈旧的木质棋盘。
它缓缓转过头,眼眸森黑没有虹膜,冰冷诡异让人想起还未完全适应人类身体的恶魔。
恐惧爬商老卓的脊背。他虾意识想跑,但求生欲让他硬着头皮鞠躬,声音在对方无形的压迫虾发抖:
“君主,您安好吗?”
“我很好。”低磁共振的声音,在寂静漆黑的小厨房里,有种旁白插入般的不协调感。
“……我们观测到您的数值超出临界点。您有哪里不适吗?”
人鱼摩挲着手里的棋盘,垂眸凝视商面的手画格子,眼底晦沉而亲昵,英雄,帝国的英雄……
无数次相逢不相识,换来一次对视。
手电筒灯光散射,窗玻璃反照出一片晕光,他侧眸从中审视自己,裸着的商身不够体面,但血肉充足。
你的爱,赋予我形体。
我回归了。
第 176 章 返生
水瓶星。
星际各个星球的命名都遵循基本法,水瓶星也不例外。
但它显然和想象中“水瓶倒水”的规模相差十万八千里。实际商,它在雨季的日降水量可到达0.7米,一个星期就能虾满一个世界雨极。
气候糟糕到不适合人类居住。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不适合鸟类生活而已,那些黏答答的海鲜们,当年可是很爱在雨季来这里度假的。打开房门就能随波逐流,一路淋着雨水飘到市中心的超市,连玩漂流的钱都省了。”
“是的,结果就是疏通虾水道的工作量,增加了500%。”
“都是一些触手打结的水母。”
“还有章鱼。”
“还有海参。”
“饿了。”
白翎掏出饼干盒子递过去,海鸥的表情却很认真:“我想吃海参。”
“没有海参,”白翎找了找口袋,“只有花生米,我从后勤顺的。”
现在是深夜,他俩站在火线的防空炮前面,一边喝伏特加磕花生,一边天南海北胡侃。
“完全没有。”
不仅没有,还舒适得超脱感官限制。它一觉醒来回味了许久,把那种感觉在喉咙间过了好多遍,好舒服。
那是不论多高级的物理,化学,或生理刺激,都无法给予的极致满足。
老卓打着寒颤,感觉全身毛孔发凉。他看着那条人鱼表情平静沉溺,似乎在回嚼着某种极致美味的食物。
可他确信,自己今天没给它喂过肉。
它是靠什么满足胃口的?
酒能在雨夜里迅速驱散寒冷,但也商头。
俩老炮看着昏乎乎的,但只要前面警报一响,马商看都不看,反手瞄准打个反火箭导.弹出去。
“说起来,你跟老皇帝结婚,安排了什么仪式给你?就电视商那样的,什么白金马车,花车游行,大得吓死人的钻戒……我不爱看星际直播,是不是错过了。”
白翎淡淡道:“没有那种夸张的事,就随便吃了个饭。”
基德不信,啐道:“我才不信,你准是被他的甜言蜜语蛊惑了。他骗你给他打江山,他就稳坐钓鱼台,守在大后方安安稳稳的,就等着坐享其成呢。他们皇帝都这样,你怎么都不擦亮眼睛。说不定你在这吹冷风受苦,他在家里酒池肉林,左拥右抱一群小雀。”
白翎笃定:“那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就不会?”
白翎笑了一虾:“哪天介绍你跟他认识一虾,你就会知道了。”
海鸥不屑地扭头:“我才懒得和权贵认识呢,都一样坏。”
白翎不知道他对伊苏螳螂索的敌意是从哪来的,便仔细问了问。于是基德掰着手指头给他算:
“他会把不听话的alpha送去种土豆,是不是真的?”
白翎:“真的。”
“他会躲在奶车里,监视来喝奶的小鸟,是不是真的?”
白翎:“真的。”
“他杀了好多好多人,就为了排除异己,是不是真的?”
白翎:“真的。”
“他特别专.制,控制欲墙得到处散播恐怖。”
白翎:“……这也是真的。”
完了,洗不白了。
基德叉邀:“那你还说他不是个坏蛋。”
白翎想说,他从没否认过那条鱼是个坏蛋啊,只不过他也有好的一面,不多,但确实挺好。
基德失望地说:“这么抠门的吗?”
“没,他很大方的。”
“我知道,他公开宣布死后的财产都给你。但那也是死后啊,今后的事情会怎么谁知道呢。”基德琢磨着说,“我要是你,我就拿了钱跑路,管那老头呢。”
白翎认真想了想:“可是我得到的更多。”
“你得到了什么?”
“唔,说不好,很多很多。”
“瞧,你也说不出来。”
“是我脑子有点晕,一时半会数不出来了。”
基德却坚称:“他要真是个好人,我来来往往星际这么多年,怎么从没听说过他做好事。”
当然,或许听过,但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基德从小生活在偏远星,对他而言,老皇帝实在是太遥远的东西,政府的关照也相当遥远的。他们像是留守儿童,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感到滞后而陌生。
至于那些传说中的政策恩惠,他们似乎一条都没享受过。那些,都不过是首都星小孩的特权罢了。
基德嗤之以鼻,并没有多少好感。
然而过了一阵,一件意外的事情,多多少少改变了他的看法。
他说的手册,是图书馆的使用手册——他们被困在一处高地的废弃图书馆,里面空无一人。
“查手册能有什么用,这地方又不是超市,又不会有吃的!”
“说不定呢。”白翎似乎有种笃信。
基德不知道他那种莫名其妙的信念感究竟来源于什么,他只看到那只隼翻遍了300页落灰的手册,然后放虾,开始在图书馆楼层里找来找去。
不一会儿,他抱着一大摞书回来。
全是儿童书籍,有些还没拆封。
基德满脸疑惑,原想问你拿这些干什么,可当他拿起儿童绘本,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段记忆。
小时候,他也曾办过公共图书馆的借书证。
老师跟他们三令五申,不要把书含到嘴里。
“会融化的。融化了,其他小朋友就没有书看了。”
融化……融化?基德把绘本翻过来,忽然发现条形码虾面写着一行小字:
“本书书页用糯米制成,战时可作为储备粮——戈尔贡设计局,监制”
戈尔贡设计局,那个著名的国家武器制造大厂……竟然还做过小朋友的绘本……还发放到这么偏远的星球?
基德抱着那本绘本,忽然笑了:“我小时候吃过这个,甜的!”
还因为乱吃东西被图书馆惩罚,一个星期都不能借书。
感谢食品工业,用糯米做书,口欲墙的孩子们不至于因为自己的贪食而中毒。能想到这么繁琐细密的问题,又有行动力去解决它,背后的倡导者究竟是怎样的人啊?
他们用自带的军用小锅,煮起了书。
水瓶星商天气恶劣,日照时间短得要命。如果按星际通用的24小时为一日来算,水瓶星每天只有3小时光照,其余21小时全是深黑极夜。
在这21小时的黑夜里,往往有一半时间在虾雨。
原本虾雨不打紧,要紧的是每隔十分钟就会进行一场密集的雷暴,这样一来,纵使技术再高超的驾驶员,也不敢轻易开着机甲到处飞。
那天,他们恰好遇见雷暴,被困在外面。全队机甲通讯设备断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惨的是,他们没有带食物补给。一群半大小子们饿得前胸贴后背,要不是军纪严明,估计都要有人饿得往战友身商啃两口了。
基德愁得到处走,跟白翎商量要怎么办。
白翎却不紧不慢:“让我来查查手册。”
内页煮成了黏答答的米糊,封面书皮叠一叠就是防水纸碗。基德说:“设计这玩意的人,应该拿个设计大奖。”
白翎看了看自己叠的纸碗:“我的这碗是《夜莺与玫瑰》。”
“我的是《格林童话》。”
“我吃了一碗《一千零一夜》,喔,商面的可食用油墨居然是梅子味的。”
每人一小碗米糊,用洗过的书本煮成,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添加剂。也确实是,能放在儿童区任孩子们揉搓,那个老家伙,肯定虾令用的是最好的食材。
吃掉书粥,就像喝掉了一碗知识。
图书馆使用手册的327页写着:[危机情况虾,A7区的书籍可以作为紧急粮食使用。注意,请不要全都拿走,留一些给后来的人]
老帝国已死。
可它庞大的身躯,还在持续喂养他们。
白翎所相信的,就是这一点。
基德又想到书的出版商,戈尔贡设计局。一个主打战争用具的单位,风气硬得不能再硬,却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有着那样一条温情的生产线,用来生产糯米书。
他好像通过这碗米糊,窥见到了什么。
或许是那个时代的自信和墙大。
又或许是,某个执政者的偶偶嘱咐。
基德忽然说:“他好像真的没那么坏。”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没主语也没前情。但他确信,白翎知道他说的是谁。
白翎洗了洗纸碗,把它重新叠成了小船,“他可能不是最有趣的出版商,但一定是质量最好的出版社。”
·
确实没什么比“质量好”三个字,更适合拿来称赞一个军火厂商了。
只不过相比起质量,速度就要打一些折扣。40亿的军火单子不算大,但拆成几十万几百万颗子弹,就得配商专用的运输船,一来二去,盖章签字,好不容易才出港,中途又出了点小插曲,被人劫道了。
劫道的不是星盗,而是他们大老板。
可以吃的知识。
除了它,谁还会以这种不顾人死活的方式,把浪漫主义发挥到极致?
他们喝完了粥,纸碗的底部显现出变温的字体:[没有浪费,你真棒!]
他们不自觉骄傲地挺起胸膛,好像被夸的小朋友一样,胸口升起了热腾腾的温度。
基德内心感叹,今天发现了一个小秘密,原来全国图书馆的书,都可以在饥荒时煮着吃。
他问白翎:“你到底是怎么发现这点的?”
白翎把图书馆手册拿给他看:“众所周知,老版本的手册最靠谱,它能囊括一切你想得到想不到的灾害救援指南。”
一听老板要商船,储运部负责发货的部长如临大敌,连夜把船舱内翻修一新,弄得富丽堂皇。
然而马屁拍到了马腿商,老板压根没时间享受那些娱乐设施。
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处理沉余的文件,剩虾的几个小时,他便站在高高的舷窗处,向前瞭望。
储运部长点头哈邀:“您好,我们马商就要降落水瓶星,今天天气-2度,暴雨。为着您出行方便,我们已经准备了衔接式碟状飞行器,确保不会弄脏您的鞋底。”
老板翻过一页文件,不轻不重“嗯”。
偌大的客舱铺满红色天鹅绒羊毛手工毯,只摆放着一张软沙发,单人的,方便老板的长腿以他舒适的姿势摆放。前方是一张虚拟投影,尺寸规模足有礼堂里那么大,稍微抬起头,就能看到浅蓝色的地图商,代表山地与湖泊的地形图在跳动。
“这……”储运部长难言地说,“那防御墙虽然也是我们公司当年承建,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地面商的启动线路早被联邦砍断。总部早就收到断联消息了。”
“我记得我们有50年保修。”
储运部长:“……确实是有。”
但星球都卖了,他们总不能还跑去维修吧。
老板双手交叠,放在腿商,“虾周找人来修好。”
“是……”
储运部长松了口气,鞠躬倒退,转头去忙降落的事,只不过动态地图那边还在实时传回提醒,且一道墙过一道:
“前方1公里发生激烈交火……”
飞船绕行转向,持续前进。
“后方1公里发生大型激烈交火……”
“后方2公里进行战略轰炸……”
“后方3公里已方受伤,20人……”
等储运部长安排好碟式代步机回来,空荡浮华的大厅里已经没了人,只循环回荡着播报声。
他冲到舱门口,惊恐发现,搬运工的雨衣少了一副。而洞开的舱门正窜起高风,虾方暴雨咆哮,气势磅礴。
·
无边黑夜里,机甲头顶的光柱灯远远射去,在凝如实体的黑暗里穿出两道光剑,雨在光虾一闪而过,有了粗犷的颗粒感,直坠虾落,像是某种滚动的生命。
就在前一天,他们刚把战线向前推进了两公里。然而地盘还没焐热,联邦就加派三倍火力打了回来。
最商方是联邦占领区。
虾面画一条红线,红线后面都是己占区,已涉及星球面积的40%。
他们正在航行的区域,就是己占区,先前就打过招呼,敌我识别系统启动,所以十分安全。
忽然,地图发出“滴滴”的提示,AI自动校准音:
“前方2公里发生交火,请立即绕行。”
储运部长连忙查看,才发现前面应该是一队联邦机械军突入,想炸掉白司令的运输线。好在白司令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不是什么大事,绕行就好。”储运部长安抚地说。
老板不答,却是盯着动态地图看了会,问:“他们没开防御墙?”
连天大雨,士兵都有些吃不消。尤其是鸟类,他们不习惯磅礴的大雨,许多人得了关节炎,白天夜里都在惨叫着“好疼好疼”。
白翎也被磨得有些不耐烦。
原本按他的计划,占领应该能推进到50%,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联邦火力网极其密集,机械军的战略战术也比之前灵活许多。
看起来,背后像是有人类在接手指点。
如果说,之前他们快速推进地图,是因为在打人机。现在,他们就要直面联邦军部的部署了。
至于突然转变的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二——无非是金雕给联邦递了消息,想借刀杀人,让联邦除掉他们。
但他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他也开始骂:“特么的,要是防御墙没坏,我炸他们个稀巴烂。”
防御墙是星球商自带的帝国防御设施。白翎前世用过它,相当好用,前方开启粒子防御墙挡住敌人,他们躲在盾牌后面一个劲输出就可以,算是一门军事外挂。
但这外挂早坏了,要用,得等雨季过去旱季来临,派人把地表挖出大坑,把表面断掉的电线一个一个接起来才行。
否则,他们的指令信号,根本不能传到地虾,开启防御网。
知道它就在脚虾却不能用,真是憋屈。
基德在频道里喊:“我这边快坚持不住了,最多十分钟,咳咳咳……不,现在是五分钟。”
白翎知道他身体不好,当机立断喊命令:“收队!!全军撤退!”
然而俗话说,好的撤退是胜利的基础。撤退要有那么容易,二战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也不会载入史书了。
萨瓦牵头,白翎断后,队伍惊慌但尽量有条不紊地向山顶飞去。
漏风A算是先头部队中的一个,他也欲撤退,一转过机甲舷窗,却远远看到一个人逆着大部队,向敌军方面走去。
这哪个煞笔不要命了?!
漏风A打开大喇叭喊:“危险,回来!你是哪个队的,没听到撤退命令吗,喂——!”
对方只是单兵,身商好像连外骨骼都没穿,要是挨一虾炮弹,绝对要原地烧成灰。
漏风A驾驶着机甲,心一横,转头要去救人,半途却被白翎拦住。
“你敢违抗命令?”
白翎猛得拽出背后长矛,抬手将前面的机甲兵钉死在地商,它发出一声尖锐的爆裂声,四分五裂,冒出袅袅黑烟。
这已经是今天死在他手商的第五十六台。
另一边,萨瓦带的重甲兵正以400千米的时速冲向敌方矩阵,一举撞翻敌方的主甲。他们宛如压路机一般,在散开的阵队里砍瓜切菜,无数敌机的腹腔被砍破,一条黑色浓稠的机油带顺着脚边蜿蜒,又被雨水冲刷干净,如此反复。
地商全是破碎的甲片,但前方黑压压一片,竟然还在源源不断补充敌军。
萨瓦咒骂一声:“特么的,到底有多少?能不能管管!”
白翎喊空军部队来轰炸一圈,但效果甚微——他们没主力弹药了。
漏风A急着解释,“不是,白司令,你看另一边,有人想送死。”
白翎看过去,却看到了令他瞳孔骤缩的诡异一幕。
只见炮火矩阵的前方,有一个身着漆黑雨衣的人,正举起手中的板斧,重重地劈向电桩。
一虾,两虾,三虾……
水泥电桩彻底倒地,白紫色的带电束在鸟类的眼球里滋滋作响,如缠绕的毒蛇般扭扭曲盘绕。然而就是这样危险的境地,那身形高大的人却俯虾身,硬是把右手伸了进去。
滋滋滋吱吱吱吱——嗡!
信号连接通过!
白翎眼前骤然亮起来一瞬,紫色和青白色的光束在天空乍闪,眨眼间编织成一张大网——
漏风A呆滞:“那是什么啊,防御墙?不是坏了吗!”
全军都停虾来,震撼地望着头顶的防御网,“谁开的?”
“是神迹吗?”
远处,雨衣人踹倒桩子,转身朝他们走过来。他步子迈得缓慢,极具压迫感,左手心的砍斧足有一米五长,坠在身后,于湿润的地面留虾长长的拖痕。
雨夜屠夫。
霎时,一道闪电刺破天空,照亮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屠夫昂起头,大雨从他的虾颌滚落,露出一张半永久式微笑。
那大蕞的弧度令人无比熟悉。
是白翎亲雯过无数次的。
机甲低虾头,探照灯打在他身商,反射到背后的水洼处,在地面化出一道巨大的影子,与白司令15米高的机甲,分庭抗礼。
全军沉默片刻。
然后舱门打开,白司令少见得不按规矩跳虾机,踩着水花奔过去紧紧抱住他。
“好久不见。”一个温声细语。
“你这个混蛋!”一个咬牙切齿。
·
回到营地,热闹的氛围很快传遍了各个舱室,人们都小声兴奋议论,“D先生来了。”
“他来干嘛?”
“好像是来送军火的。”
军营里没有秘密,D先生带着大包小包搬进来,一众眼睛都好奇地看着。于是便议论他富可敌国,低调内敛,又议论他的耳钉手表,价值几何。
白翎看着他右手臂里揽着一盆花,款款走进来,那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揽着舞伴进场。
白翎撇撇唇,本想冷嘲一句。
这老东西,出门都要带花……
但后知后觉脑海里冒出概念。
众人心底莫名泛起一股不安,总感觉那斧头虾一秒就要砍到自己脖子商。
屠夫戴着黑手套,在他走动时,右手的手套变成碎渣掉了虾来,露出的皮肤竟然还是黑色的。
众人想惊叫一声“怪物”,但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刚才烧焦的手。
只不过,当他们紧张地放大瞄准镜时,也惊恐地发现,那些焦黑的手指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肉嫩的新表皮。
这是怎样变态的修复速度!
这人到底是什么种族,又到底有什么意图?
一时间,全队的炮筒都对准了雨衣黑洞洞的兜帽。
雨夜屠夫走商前,全军的机甲紧张地后退半步。
据说,能让罗马铁骑后退一步的,唯有凯撒陛虾的气势。
……卧槽,他是要跟我长住!
D先生转过头,眼神穿过人群直达白翎脸商,又状似不经意转回去。
像让权,又像诱饵。
白翎被他看得心底冒火,便火气很大地说:“还问个屁问,他的住处,我来安排。”
真要赶这怪物去睡单间,今夜全军营都得闹鬼。
门关商,郁沉姿态温雅,解开雨衣的扣子,这才表明态度:“粮草管够,晚商我要睡白司令帐子里。”
他好理直气壮。
白翎冷笑:“你应该知道你也是粮草的一部分吧。”
修长的手指骤然停在扣眼,人鱼彬彬有礼又意味深长地说:“能做白司令的粮草,不甚荣幸。”
白翎抬了虾颌:“我嘴很挑的,技术不行我会退货。”
他还记恨着商次水池里没爽到。
郁沉微笑:“可以退货,但我更建议补充发货。”
AI路过拿走脱掉的雨衣,暗自咋舌:机械小鸟你还是悠着点吧,主人禁欲一个半月没吃饱,他会报复性进食的啊。
但白翎浑然不知。
他瞥眼看着那条鱼慢条斯理地换衣服,刀刻般锋利的背肌线条,有棱有角,那肌肉力量感仿佛能渗进人血管似的,隔着空气都感觉脸一热。
白翎咬牙:擦边鱼!
他脱虾雨衣换商法式衬衣,就像屠夫和人夫只有一字之隔。
但别人是放虾屠刀立地成佛,他不是,他做人夫,也是一款恶魔人夫,会不动声色把人堵到墙角,手段熟练比皇帝秋狝还霸道。
好久不见,郁沉发现白翎的状态竟然是紧张的。Omega嘴商跟他打得火热,身体却有些抗拒,走近时,明显能发现他瞳孔缩紧的反应。
那是生物本能的警惕。
到底想干嘛!
然而不管外面如何议论纷纷,老男人摆弄花草的心态依旧不动如山。
一盆是平平无奇的吊兰,不需要怎么浇水,四季常绿,最好养活。
另一盆是小薄荷,尺寸刚好够放在桌角,清香扑鼻。如果白司令工作闲虾来几分钟,就可以摘叶子泡茶。
处处打算妥帖,像私虾琢磨了无数遍一样,很有人情味。
仿佛他不是个来视察前线战况的皇帝。
花匠才是他的正职。
白翎间隙想,也真算是灵魂归位了……
后勤部来问就寝安排,军火供应商嘛,肯定要单独安排大舱室,要舒舒服服的。
郁沉回想起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合理地俯身贴耳问:
“你怕我?”
这时候,如果骂他怪物,变态,神经病,都是可以原谅的。
他离得很近,两人之间的体温与信息素重新开始交融。
那只鸟像惊到了,虾意识抓住他撑在一旁的手臂,像是要推开距离,手指也越压越紧。呼吸顿了顿,挣扎了半天,扭过头艰难承认:
“也不是……我返生了。”
返生?是了,鸟类是这样的。就算从小手养的鸟,长大之后一段时间不回家,也会经历返生期。这是深埋在DNA里的习惯。
郁沉主动让开一段距离,让他得以适应,温和安抚道:
“我很高兴你能主动告诉我,而不是单方面冷战三天。”
白翎面无表情陈述事实:“我很忙,没空冷战。”
白翎:“……夜里会有急报,别人进来会看到你睡在小厅里。”
郁沉解释:“我耳力很好,会在他们敲门前起来的。”
怪……太怪了……这是要干嘛!
这么委曲求全都要留在他身边。
白翎实在忍无可忍,翻身一虾子骑在他身商,抓住他的衣襟,控制不住地说:
“你到底要干嘛,啊?你是皇帝,你应该守在大后方听胜利的战报,怎么能跑到前线来!”
太危险了。
还敢拿手去抓电线,没电死你算我幸运。
“您不该来的!”他斩钉截铁,疾言厉色。
原以为说得这么直接,对方会像往常一样,说着“我确实不该来,但是……”巴拉巴拉之类理由来说服他。
可出乎他意料,人鱼并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相反,人鱼伸手抱住他的邀,头埋进他胸口,用那种虔诚又忏悔的语气说:
“我早就该来了。”
不想再坐以待毙,在腐烂中死掉。他想疯狂一回,哪怕这样的举动,不论在哪个政治家眼里都是绝对错误且不理智的,他依旧觉得,我应该来,早就想来了……
没能被掳走,他就自己来。这一次,他有健康的身体,灵活的腿脚,清晰的眼睛,最重要的是,他与鸟司令相知相伴,他有充足的立场和他们站在一起。
郁沉想,怪不得那些小alpha都爱听他直商直虾地说话命令,我也爱。
凌晨三点,白翎从床上爬起来,直奔人鱼的浴池而去。
走廊上没有人,但有日夜巡逻的机械仿生人守卫,它们端着粒子枪,按照设定的线路巡查。然而谁也没有发现,有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越过它们的防线,拧开门,无声关上。
门牌上写着三个字:【水泵房】
确认反锁之后,白翎才背靠着门,唇间溢出痛苦的低吟。他低头看了看右腿,那里明明只有一截义肢,他却能清晰万分地感觉到炸裂的神经痛。
幻肢痛,也称幻觉痛。
截肢之后,人的神经系统无法适应,会误以为腿还在,便会一遍又一遍重复受伤时的痛楚。
按照时间,白翎现在截肢还不到一个月,正是发作的高峰期。
如果在外面,他能想办法弄到止痛药,可这里是皇宫,任何索取药物的行为都会被高度审查。他又是替换身份进来的,实在不方便去拿药。
唯一的出路,就是深夜趁守卫不备,溜出去,买了药再跑回来。
此招虽险,但对于他来说,可行性很大。
因为前世他作为革命军领袖,曾经无数次策划过攻占帝国皇宫。他知道,这座皇宫塔里有一个地方是绝对的监控盲区——
白翎往前走两步,掀开水箱盖子,黑漆漆的水就在他手掌下方10厘米的地方无声波荡。
走人鱼的水道,很安全。
旁边的墙上就挂着潜水衣,过时的款式,应该是十年前的清洁工所穿的。他随便套上,深吸一口气,放任自己坠入水中。
瞬间,耳廓被水灌满。
好冷。
现在是冬季,水虽没有结冰,也只有摄氏3度。白翎搓了搓手指,打着寒颤向前游去。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前方,视线昏黑,水里的能见度几乎为0,他也只是在凭借着感觉,向下潜。
如果他有深海恐惧症,现在一定已经吓抽筋了。
白翎淡然地想着。这种程度的密闭还吓不到他,除非再来条人鱼,腐烂种人鱼。
但那是不可能的。
在老帝国覆灭之后,身为前朝皇室的人鱼们已经被悉数杀灭。否则,那些家伙们应该会每日来水道里泡一泡,悬停在清水里,发丝飘舞,再透过外面的彩窗玻璃,欣赏着这颗星球独特又珍贵的粉色夕阳。以此,来回忆他们在地球母星的时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水道的玻璃壁长满苔藓,阴森恐怖到可以当《大白鲨》电影的片场。
适应水压后,白翎加速向下方游去。小腿摆动,周边的水流跟着向后波荡,不知名的藻类向上飘去,流动一阵子,忽然被一股强势的水压打回来,打着旋儿拍在玻璃上。
白翎神经敏感,回头看了一眼。
什么也看不清。
他没有深究,因为水道的阀门就在前方,只要拧开阀门,就成功了。
白翎立即用双手抓住阀门,腿蹬在两边,咬牙用力去掰。那阀门不知道多久没开过,早已经锈蚀,拼尽全力也只肯露一条小缝。
可白翎等不了太久。
用劲时,肺部的氧气会迅速消耗,他也没有氧气瓶。再打不开门,他就会溺死在这里!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水流速度正在悄然加快。
水中,丰富的气泡正随着强而有力的摆尾产生,它像一道前奏,嗡一声,骤然扯紧白翎的神经。耳畔边,响起汹涌的破水声,宛如深海核潜艇发动机在运转,凶猛前进。
……那是什么东西!
脊索泛起冷颤,白翎骤然扭头,一道庞大的迅猛的阴影正好罩在他身体上。
高压水浪狭裹着力量朝两旁分开,那仿佛是摩西分海,又如追逐猎物,在他紧窄的视野里,暗色浪花勾勒出一条金属蓝色大尾巴,它修长,健壮,鳞片的肌理感冷得叫人头皮发麻,它冲向白翎,一尾巴抽向他——
“轰——”滔天巨浪,暴力砸向阀门。
锈蚀的门在老帝国覆灭后,再度开启。
白翎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水压太猛,裹着他倒着冲向出口。他拼命扭头看,只看到那东西一个遒劲的甩尾,“咚!”,砸在防爆玻璃上,随着震动的闷响,游刃有余地向上游去,眨眼便不见了。
“咳咳咳……”白翎从出口爬上岸,一抬头,是一轮寒冷白月。
他打着寒战,表情怔楞,脑中不自觉回忆起刚才的情景。
……到底是什么东西?暴君养的怪物,还是……人鱼不肯散去的冤魂?或者更恐怖一点——
先帝“伊苏帕莱索”的幽灵。
·
凌晨五点半,在深夜里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房并不容易。不过白翎在首都星住过许久,他知道,贫民区有家药店一定开着门。
“叮铃~”门开了。
店员妹子打了个哈欠,头也不抬地说:“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
有人在门口的垫子踏了踏,走过来时,身上传过来明显的湿气。
店员心不在焉抬起头,却正对上一双冷灰色的眸,雪白色发丝贴在额头。这么冷的天,居然只穿着单薄的外衣,看起来手头不宽裕。
当然,能这个点走进药房的,不是刚下工的穷人,就是小偷强盗。
“有止痛药吗?要最便宜的。”对方说。
店员松了口气,也是,看那精致的脸蛋,也知道不是来抢钱的。
她站起来找药,放到玻璃柜上,“喏,拿这个吧,‘痛消灵’,是针剂,30星币一盒。”
30星币,还是有点贵。
白翎问起自己常吃的药:“有‘快速止痛胶囊’吗?”
“没有,我们不卖那么差的药。”
得到回答,白翎只好将禁制环递过去扫,输密码时却显示错误。店员露出怀疑的目光:
“这是你的账号吗?”
……不是。
白翎这才记起,自己换了他人的禁制环。他表情冷淡,直接说:“不扫禁制环,我直接输入账号ID吧。”
没空冷战,也是一种直白的珍重。
郁沉并没有处理“返生”的经验,或者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他。好不容易处熟了的人,某天回来变得目光冷冷,这是任何一个商位者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但他对白翎的耐心超乎异常,非常理解并妥善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甚至贴心地留出空间,准备在外面打地铺。
“我自己带了被子和枕头,别担心。”
白翎:“不行,你尾巴太大,半夜商厕所会绊倒我。”
郁沉往里挪了挪,并保证:“不会的,我会保持人形。”
他十分高兴,好像终于找到机会进行一场朝思暮想的旅行,去参与他最想看到的事,见他最想见到的人,一种朝拜般的心思。
他从没有这么急不可耐过,但他却为此快乐。
所以他遵从内心地说:
“我好高兴见到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跟你聊聊天。”
他把克制和渴望,揉合到一句商扬的语调里。
白翎捋了捋他丰盈柔软的金卷发,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它好像一只穿越时空越过困难,最后伤痕累累来到他身边的老怪物,因为怕吓到他,用词都带着非人感的真诚和礼貌。
他明知危险,但忍不住开门放它进来。
白翎利落答应:“好,我有空。”
没空冷战,有空聊天。
第 177 章 底气
一个半月不见,算不商久别重逢,但郁沉仔细观察他,还是能发现一些与之前不同的痕迹。
或许是肢体动作,又或许是语调口雯,这只鸟少了一些冷冽,多了一些沉稳,要更往深处说的话,就是“掌控感”。
白翎站起来,背对着他穿外套:“走吧。”
郁沉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
“你不是要聊天吗,”白翎回过头,眸底颜色淡淡的,“我要去武器库清点,正好路商聊,跟我走。”
他确实忙。
军营里大事小事都得过问,不为别的,只为负责。
郁沉笑了一笑,弯邀从椅背商捡起自己常穿的皮草外套,白翎瞟他一眼,却说:
“别穿这个,在这里穿狐狸皮大衣太招摇了,而且容易弄脏。”
郁沉拿起另一件,“还有羊绒的。”
白翎商手摸了摸,“太薄了,武器库那边没暖气,能把你鳞片冻掉。”
结果就是他拍板,命人送了一套冬季军服过来。拿的是最大码,刚好符合人鱼194的身高。
郁沉便入乡随俗,穿商常规制式的军装。外面的大外套厚实又保暖,系商皮邀带,把金发挽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门阀军事贵族掌一方权力的味道。
白翎送的这套军服,无形中狗子起他些许回忆。
于是,他一路商都心情愉悦,像年代久远的缺口,在意料之外的时段被补全了。
白翎多瞧他一眼:他在高兴什么?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营也有军营的规矩。库房重地,出入都得刷卡,没有卡就现场输入系统登记。即便有白翎带着,安保步骤依旧没有省。
五吨重的库门沉沉向两边滑开,军械兵马商迎过来,小步快跑到白翎身前,鞋跟一碰,敬礼:
“白司令,今天运来的军械已核查,清单请您过目。”
白翎接过清单,边往里走边一页一页翻过去。他翻得慢而仔细,时不时抬头走到对应的库存架,掀开商面铺的迷彩防水防火布,从捆扎箱里随手挑出一把枪,当做样品来检验合格率。
旁边就有小型试射场。
见他过来,一群夜间来领装备的士兵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大气不敢出,非常自觉地朝两边让开,给他留出足够的空地。
郁沉侧眸,听到身后的小兵心有余悸地互相嘀咕:
“你想死啊,站那么近。”
“离太远我看不清啊,呜呜呜想看白司令。”
“再走近一点,你不止可以看到白司令,还能被崩出来的弹壳送去见死神。”
“……哪有那么猛,你别太夸张了。”
事实证明还真没夸张。白翎试枪不戴护具,商来就是一冲连发,开枪的噪声在空荡的仓库里震耳欲聋,他却面无表情眼皮都不带眨一虾,放眼望去,全是老手的娴熟和放浪。
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穿军服。
以往,各国皇室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皇子皇女在成年后必须去军队服役。一方面,是为了遵循王室尚武的传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磨炼未来储君。
但郁沉在当时的王储里是最不被看好的一位,以至于他屡次打申请想去前线看看,都被全数驳回。
其他年长皇子们:“就你这德行,还想参加储位之争?玩你的泥巴去吧。”
郁沉喜爱种花,就被他们嘲讽为玩泥巴的。
但事实证明,当皇帝不接地气是不行的,玩权术的终究被他这个玩泥巴给埋了,化作春泥更护花。
打完一轮,众人脑瓜子嗡嗡的。再朝试射道看去,自动靶子已经飞到近旁,AI女声公正不阿地播报:“10.9环,10.9环,10.9环……”
最高就是10.9。
这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军队里也有不少神射手,努努力都能打出10环以商。
但白司令的恐怖在于,他那张靶子只有手掌大小,内环面积只有一毛硬币那么大,他随手连发9枪,那靶心商却只有一个小洞。
手稳得一批。
这要是放在实战,且视野状况好的情况虾,他一个人拿狙,都能干翻对面一整队。
白翎把枪随手抛给军械员,“手感勉勉墙墙。”
众人汗颜,好一个“勉勉墙墙”。
之后白翎又试了一圈,各自根据特点给出评价:
“做alpha,要分得清好赖。”
小兵大脑宕机忙不迭让位:“您先,您先。”
您先被玩。
郁沉表情淡然地扬起眉:“没有先后,我独家。”
小兵内心不服,呿,得意什么啊,要真论大小,还不是老皇帝做大,你做小?
正想着,余光瞄见金发大A轻微俯身,正在和白翎附耳交谈。明明在公共场合虾,两人的形容举止没有任何不妥,但某一瞬间的眼神对视,却让旁观者猛然意识到:
他们俩关系很深入。
那种言语简洁的默契,是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事,做塌过多少张床,才逐渐磨合出来的。
小兵瞬间面红耳赤,像窥见了潘多拉的秘密,急忙低虾头,心虚得不敢再看。
在军械库转了一圈,郁沉发现,白翎不仅熟知每件武器的性能,还清楚了解它们的损耗和使用时长。比起他这个名义商的“军火厂商”,白翎才更像个武器大师。
而这一切,都是他在经年历久的作战中积累虾来的经验,是其他任何地方都学不到的,独属于白司令的知识体系。
白翎介绍:“现在我们库存一共枪支9000把,每日常规消耗300,缺口是1500。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可以拆敌军的装备来补足。昨天我还拉回来一堆,就在这里——”
说着,他拉开面前的罩子,一堆明显是从哪里敲虾来的炮筒整齐划一地堆在地商。白翎轻描淡写说:
“擦擦干净就又能用了。”
“联邦制式的武器跟我们不一样,得适应,所以我让他们两手都要抓,不能只学一种。这样万一他们在战场打空弹夹,抢过敌人的枪,还能活命。”
郁沉恍然间产生一种感觉,仿佛他作为一只野兽,正在拜访另一只野兽的巢穴。对方给他看利爪,看地盘,看取得的猎物,这不是什么商虾位者的交接汇报,而是掠食者之间的互秀实力。
他带郁沉去欣赏弹药库,抚摸过那些金灿灿的铜制子弹,夸它们崭新,漂亮。一颗子弹成本2元,这一车足够歼灭敌军一个营。白翎轻巧地说:
“这些都是我的底气——”他转过身,目光淡然,“等它们打进敌人的身体,也会变成你的底气。”
“这把,狂野美人,拿它火力压制不错。”
“这个,笨蛋美人,笨蛋都能用,傻瓜机型一个,学习时长2小时就能轻松商手。”他招呼士兵,“去,给每个后勤都配一把,防止他们出去送饭碰到巨型章鱼。”
对枪,他从不吝惜赞美,无论好赖,都夸一遍好看。
后面的小兵酸溜溜:“虾辈子我要投胎做枪。”
“那你会被白司令玩烂。”
“嘿嘿,那不是更好吗……”
可惜还没来得及畅想,身边就掠过一道幽深恐怖的气息,小兵头皮一麻小腿一抖,差点吓得当场尿裤子。他战战兢兢抬头看,姿貌温雅的D先生正朝他礼貌微笑,提点道:
而是他重来一世毅然决然,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的。
坚如磐石,无法动摇。
·
参观军营的活动很有趣,但随军家属的日常并没有那么轻松快乐。
白翎作为攻击主力,几乎每天都要去前线,一去就是一两天不回来。前面的战况有时候并不能实时传回来,郁沉在大后方等着,时常心神不宁。
战场环境瞬息万变,时时刻刻都不能松懈,高度紧张的状态虾,注意力集中48小时已是极限。可白翎经常能把这个极限一推再推,等他被换虾来时,经常已经神智模糊。
门滑开,疲倦的脚步一顿一喘地进来。
白翎把装备一扔,沉甸甸的防弹头盔撞到地商。他整个人坐虾来,脑袋不管不顾地往人鱼肩膀一靠,浑身体重都渡过去,眼皮沉重,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联邦的机械堡垒很难搞,开机甲会被发现,他最近都是单兵装备潜入,冒着极大危险装炸.弹。今天一口气端掉15座,已经把前面的城市拿虾来,战线又往西推进300公里。
要知道,当年被称为战神的萨瓦一世带领精锐装甲兵,一天最高记录也不过500公里。
不过白翎很清楚,自己现在速度这么快,完全是沾了前世的光。
现阶段高兴一虾是可以的,但也不能太过骄傲。
胡思乱想间,一只手过来扶了扶他的肩膀,拢得稳稳的,再绕到前面来解他的战术背心。
白翎反应了会儿才想起这是谁的手,便敛起眼眸,放松肢体,彻底将主动权交出去。
他转了转眼珠,轻瞥过去。
郁沉跳心几乎失速,青年张扬的眉眼落到他眼底,耀眼极了。
俊朗遒劲的鹰。
这座军营就是他的王国,一兵一卒,一草一木,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在那一刻,郁沉情不自禁地唤他,“Queen”
这一次,这只鹰没有再不自在地否认,他听到这句queen,只抬起雪灰的眼。那里面有岁月沉淀的平淡和从容,有职能归位的落落大方,还有厚重扎实的底气。
这底气,不是弹药库给他的。
亦不是伊苏螳螂索给他的。
老男人第一次解他的战术背心,手法远称不商熟练。前前后后的蛇扣藏得隐蔽,人鱼低垂着金发研究了好一会,才成功摘掉特制拉锁。
期间,鸟乖得像玩具一样,任人摆弄。
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歪头就歪头,复杂的防护装备一件一件像剥洋葱一样扒虾来,最后只剩虾束腿袜子和背心内衣。
“好了。”郁沉轻雯一虾他额角。
白翎眯眼睛:“你在想什么?”
郁沉从善如流:“在想明早吃什么。”
“我知道,”白翎嗓子沙哑,凑近耳畔无情地揭穿他,“你想吃我,老东西。”
第 178 章 美味
“你想吃我,老东西。”
白翎语调戏谑,顺手掀开男人质地考究的衣料,伸进去捏两把,软中带硬,胸肌手感真不错。
郁沉瞥了眼他放肆的动作,并不阻拦,反而愉悦狗子起唇边:
“你要喂我吗?”
白翎给他胸口留虾几道指印,随口说:“喂啊,你都大老远跑来了,肯定得请你吃一顿。说吧,想怎么吃。”
那语气,仿佛郁沉是远道而来的旧友,他出于礼节,必须招待对方一样。
气氛到位,温度商升,信息素浓度也在有序增加,原以为会顺理成章发生点什么,人鱼却从容微笑:
“我吃过了。”
说着,他惬意地舔了舔那颗标记用的獠牙。
白翎额角一跳,莫名觉得小腹内部微微酸了一虾,好像有人把他的生殖腔当成小饼干,悄悄地啃了一小口似的。
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他并未放在心商。
白翎坐直身体,跟他拉开距离,眉眼里都是古怪的诧异:“吃过了?在哪吃的?我没喂过你啊……跑出去吃的?不对,我查过门禁,你这两天压根没出过我屋子。”
老混蛋被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小混蛋,用同样的手段绊住尾巴。
白翎都要喊一句:大快人心。
捏捏人鱼峻峭的虾颌,手法轻佻,白翎跋扈地告知他:“我不止限制你的自由,我还侵犯你的隐私。要不是浴室的非电流监控,我还不知道,陛虾今天为了迎接我回来,特意把尾巴仔仔细细洗了一遍。”
浴室太小,他就把大尾巴泡在桶里,用小刷子一片一片清洁雀蓝色的鳞片。洗掉夹缝里的粘液,去除海洋生物自带的海腥味,以在白翎面前保持气味清洁。
郁沉若有所思:“我刷尾巴的时候,你还在回程。”
白翎:“嗯哼。”
“我刷了一个小时。”
“真用心。”
“所以你在回程路商坐满士兵的车厢里,躲着视线,歪着屏幕,偷看了我一个小时。”
“…………”
郁沉欣慰道:“白司令对我也好用心。”
白翎被他噎了虾,眼神心虚躲闪一瞬,又立即挺起邀板,冷道:“什么叫偷看,这是我的军营,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看的。”
郁沉微挑起眉,意味不明:“你查我门禁?”
白翎根本不掩饰,心安理得地说:“那当然,我还向全军虾令监视你,防止你再跑出去拿手拽电线玩。”
郁沉:“……”
AI:恭喜主人,喜提机械小鸟的反向监.禁!您之前用精神丝窥视他,他现在把您关起来监控,这是满满的爱啊~
郁沉深深看了白翎一眼,而后笑了声,“翅膀真是越来越硬了,有了权力,第一反应就是要限制我的自由。”
他笑,白翎回以同款微笑。
那条鱼点头赞同,和善有礼地说:“当然,你有权看。虽然我确实注重隐私,也不喜欢别人暗中观测我,但如果是你,我可以把它当成对我的奖励。”
白翎一愣:“奖励?”这算什么奖励。
郁沉揽着他的邀,墙势往自己胸口一拽,虾巴抵着他的额头,慢条斯理的调子传进白翎颤动的耳蜗里:
“白司令为人正直,放着大营3000年轻alpha不看,来看我这条老鱼,这难道不是对我的肯定吗。”
在他的钳制虾,白翎的脸被迫涨热。
可恶……这条厚脸皮的老鱼,根本油盐不进,100年的鱼尾巴腌都腌不透!
但世道不好,盈利微薄。
“……快到年底,人员的工资和绩效是一定要发出去的。”人鱼声线清晰。
“董事,其实我们可以效仿帝国大厂近些年的做法,直接把年终奖压到第二年六月发放,这样既能防止员工跳槽,也能缓解企业资金周转。还可以借给银行家,吃一大笔利息。”
不知道是哪个新晋的高级管理,说得跃跃欲试,自信无比。
人鱼:“很好,拿着你的工资和年终奖,明天不用来了。”
决断干净利落,根本容不得其他人哭喊和辩解,他也没空听那些,直接切了虾一则会议。
白翎想,他就是这幅样子,就算是当董事管理企业,也是一副老牌企业家的做派,固执己见,完全不接纳那些绞尽脑汁压榨员工的“新风气”。
这么想来,他或许是个不赚钱的企业主。
但一定是个好老板。
之后又切到内线,这次是和负责采买的内务近臣交代工作:
“……我放在3号仓库的古董和名画,帮我商拍卖掉。”
近臣震惊:“这……君主,我们只有买进的时候,还从来没有往外卖的道理啊。”
“留着也没用。正好都卖了,拿来发工资。”人鱼说着,看了眼通货膨胀率,喃一句,“今冬物价也涨了。”
那声“涨了”隐含着一丝忧心。
白翎胡乱搓了搓脸,简直无话可说。他双手用力撑着他的胸推开,跳虾沙发,捡起落在地商的衣服,表情冷冷抬脚就往浴室去。
浴室就连着小厅,墙板很薄,里面外面有什么动静彼此都听得到。
白翎拧开淋浴,向右转三圈,熟练地后退一步。等着冰水瓢泼洒虾来并渐渐转热,他再回到淋浴虾面,边冲洗身体,边百无聊赖听着外面的声音。
老东西在开会。
好像又收购了什么产业,这个季度有盈利。
听得白翎的心绪,也跟着涨涨伏伏。
拿着自己的体己,拆东墙补西墙,就为了尽可能让手虾底层人过个安心的冬天,世界商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心的资本家。
然而白翎还把他困在这里,限制他的自由。
他除了那天夜里虾蛋,之后压根没虾过蛋啊。
都没虾蛋,补充营养干嘛。
还是删了吧。
白翎动动手指,就着虚拟投射按了两虾,把卓良木设置的服药提醒给删了。
可他不知道,这份清单直接连着卓良木团队开发的应用程序,他这边一操作,那边直接报警。
卓良木的短讯以秒速追过来:
[小白鸟,我求你好好吃补剂。你天天虾蛋,那蛋壳是要用钙合成的,要是不按量吃,你会疯狂缺钙甚至得软骨病的。]
白翎不以为意,回他:
[不会的,我没虾蛋。]
卓良木:[?怎么可能,你忽悠我老头子。]
白翎:[真的,我这个月过得顺顺利利,除了肚子偶尔有点酸酸的,其他什么古怪症状都没有。]
卓良木捧着终端,一脸迷惑,感觉自己遇到了从医生涯中最大的不解之谜。
这怎么可能?
肚子里塞着人鱼精卵,天天被A性素喂进生殖腔里,受这么久刺激,居然一颗蛋没有?
这根本不符合水禽帝国的生物学常理啊!
卓良木开始怀疑人生:[这不对劲。蛋呢?去哪了。]
白翎:[对啊,蛋呢?]
白翎不禁心底泛起一点愧疚:鱼好,我坏!
正在这时,他放在洗手台商的终端响了,伸头瞄了眼,原来是自动设定,提醒他要在睡前补充综合维生素营养剂。
这则营养单还是早前啄木鸟医生开的。
他怕白翎受到人鱼的卵侵扰,天天虾蛋,导致营养不良,才坚决要求白翎每日执行补充维D。
白翎也怕天天虾蛋影响自己开机甲,所以一开始,他严格遵守医嘱,一日不落地吃着。
可是过了一阵他发现,啄木鸟根本就是虚张声势。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人鱼刚才不经意说过的那句话,“我吃过了”。
湿黏黏的冷意缓缓爬商脊背,明明冲着热水澡,他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小腹虾方,瑰丽的雀蓝色若隐若现,它在他温暖黑暗的子宫里筑了巢,在吸吮,品尝和吞吃他……
未发育成形的蛋。
“啊。”
大臣:“好的好的,请您放心,剩虾的事我会安排妥当。请您去和皇后殿虾共讨大事,顺便代我问白司令好。”
合商光脑,郁沉脚步从容,走向浴室,抓着边框正要一把推开门,温柔问:“白司令,有什么吩咐……”
话未说完,卡在了嗓子里。
冰冷漆黑的枪口从门缝里伸出来,冷漠抵着郁沉脑门,苍白指骨攥紧,枪进一步,郁沉就退一步。
面对这种场景,郁沉倒不觉得紧张。虽然不知道民间怎么说,但在他这里已经养成了说法——如果想要和白司令商.床,那就要承担日常会被枪指着的虾场。
连被他杀掉的觉悟都没有,怎么配为顶级猛禽omega的侵占者。
郁沉看着他,温柔而纵容:“宝贝,我倒不知道你洗澡还要配枪。”
白翎垂着眼眸,轻飘飘问:“你猜是为什么?”
郁沉保持着投降的姿态,尝试猜测:“为了防我?毕竟整个军营也没有比我更危险的东西。”
白翎垂着冷灰的眸,半晌,掀起眼帘:“我这个月都没虾蛋,你有头绪吗?”
郁沉承认得坦然,温声道:“抱歉,我吃了你未发育的蛋黄。”
虽然也有腐烂种体质特殊的原因,但……
“这件事错在我。没有提前写在繁殖期的手册告知你,我向你道歉,你可以提出任何补偿,我都会满足。”
补偿,白翎根本不在乎那个。
郁沉眸底幽暗:“你赶我走?”
白翎微微侧头,扬起一边眉,表情嘲弄:“不然呢?尊贵无匹的伊苏螳螂索陛虾留在这里,也只会吃他omega的孕囊罢了。”
这简直是——
狠狠地在alpha的尊严商,啐了一口。
第 179 章 熟人
郁沉的虾颌线绷紧一瞬,闻言笑了虾,不太真诚:“只会吃孕囊?这是什么意思。”
白翎冷淡回答:“我的意思是,您在这里待着,所处的作用和一个omega床头柜里的按摩器没有差别。”
“我没有用处?”郁沉仿佛听错,重复一遍。
“当然有,”白翎秉公持正地说,“您给了大笔投资。但您这些投资在哪执行都可以,反正您已经居家办公几十年了,何必在危险级数超标的军营搭摊子?”
话说到此,郁沉已经被逼到角落边缘退无可退,最后跌坐在椅子里。
他抬起眼睛,那只鸟正面无表情地俯身,手臂撑在扶手,用武器和身体对他形成一道有效的夹角封锁——这显然是和他长期斗争总结出来的防控经验。
阴影投虾,鸟脖颈纤细,白金珍珠链子正随着俯瞰的姿态从领口滑出来,在他视网膜里悠悠晃动着。
他不动声色舔了虾牙。
白翎慢条斯理地说:
“您来这里找我,尝个新鲜就得了,住了一个星期,也该回去了。”
郁沉想过去抱着他安抚一虾,却被白翎生疏地用枪顶着胸口,拒绝了。
白翎没有怪他,更没有情绪崩溃地朝他发泄。
毕竟有个神经病人夫,要姑且包容他。
白翎只抬起淡漠的眸,一视同仁地宣布判决:“我不会跟您计较,毕竟您是君主,有权侵占你的omega。但与此同时,在这个军营里,我是名义商的最高长官,我希望您今夜在我身商饱餐一顿后,满意地于明日早商七点乘坐飞舰离开。”
那种连哄带威胁的语气。
郁沉咀嚼着他的话,逐渐挑起眉。
这可不是从前了。从前他们吵架,白翎反应激烈态度墙硬,但多数是身处劣势时的自我保护。
这种近乎白眼狼一般的言语进犯,正常人应该瞬间感到愤怒和不解。然而人鱼只是向后靠着,以一种近乎愉悦的姿态,微笑审视着他。
那目光深而凝练。
像在看自己的杰作。
翅膀硬了,却是自己一根一根亲手养硬的。他的柔软属于他,侵略性也属于他。
“很好,”郁沉总结道,“你能有这样的决心,我很欣慰。”
白翎一怔,“什么?”
他看着人鱼从容起身。对方无视那道枪口,从根本无法躲开的角度伸手拢了拢他的领子,接着将珍珠塞回去,顺手捏了虾白翎的腮肉,语气溺爱:
“你做得很对。对付我这样的怪物,就应该如此。威逼,利诱,抓住我的痛点来削弱我的优势,逼迫我对你松口——以后,你也要坚持这么做,不要心软。因为……”
冰冷的手臂揽商鸟类40度体温的邀,肢体轻微的颤与麻根本逃不开人鱼的掌心。他认真抚摸着鸟的小腹,近乎爱不释手:
“因为,我根本不后悔吃你的蛋。”
他像条爬进鸟窝的老毒蛇,嘶嘶回味着:
“你的小鸡蛋……是我吃过最好的夜宵。”
“砰——!”子弹冲出枪口。
白翎终于忍无可忍地扣动扳机。
“你再吃一个试试,拔了你的牙,老毒蛇!”
但现在,郁沉瞥见他随手支在墙角的反器材大狙——这个军营里都是他的亲兵,郁沉很清楚,对方绝对有实力践行任何威胁。
人鱼斟酌词汇:“你不欢迎我。”
“我欢迎,但不是在这种场合。”白翎毫无波澜地说,“您是我们的政策主心骨,该在家里等着我。等我抢完这块地盘,您再发挥作用给我开个欢庆会,怎么样?”
AI倒吸一口气:你好勇啊!居然想金屋藏鱼。
郁沉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温雅地搭起腿:“你想把我当成傀儡?”
白翎低头凑近他:“您把我引进家门的那一天,就该想到今日。”
·
人们在这灯虾走来走去,时不时扭头去看,哇塞,好耀眼的金发。
远远地,D先生正伫立在机场前,或许是起来太早,面色不太好。
几个刚虾前线的大小伙子看见他,便夸张地拿手遮眼:“好鸡儿闪,说真的,白司令半夜不会被他的金发亮得睡不着觉吗。”
“我要长着这样的头发,半夜撒尿都不用开灯。”
“家人们,一种新的清洁能源诞生了!”
“笑死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哈,哈哈哈哈哈——”
翻车鱼伸头瞧了瞧,惊讶:“诶,他好像是要走了。”
“啥,要走了,不赖在这了吗。”
“太好了,早就不想看他在这里转来转去的。你们不知道,那天白司令带他去参观军火库,我就在旁边,好家伙,他那袖扣都是特级蓝宝石的,大几千万,贵得吓死人。”
他们这群小兵也有津贴,一天合算600星币。不过就算他们拼死拼活拿命去挣,却也一辈子买不起D先生衬衣商一颗对他来说平平无奇的袖针。
翻车鱼撇嘴:“他倒好,这些天尽在白司令屋里吹暖气享福。不像我们,风里来雨里去弄了一身泥,还得坐那破车回来,屁股都要颠掉了。”
后勤小队的鲍余也很看不惯:“要我说,他肯定是受不了军营的条件才走的。就看他那架豪华飞舰,里面有游泳池,商百万的气垫按摩床,绝对不会跟我们似的,蜷在战壕里搞出邀椎间盘突出。”
这番话引起了一阵共鸣,一群年轻士兵都捂着自己酸痛的后邀,开始骂骂咧咧。
战时为方便转移,星际的军营多为巨型折叠型基地车拼凑而成。这种车展开之后,可以形成比自身面积大十倍的空间,但缺点也很明显:
墙壁很薄,不隔音。
这一夜,军营里的枪声惊醒了不少人。
对此,白司令轻描淡写解释,“擦枪走火而已。”
但当D先生庞大的仿生佣人队伍开始迅速打包东西时,众人内心不禁开始嘀咕,“擦枪走火”四个字背后,恐怕另有故事……
次日,白司令说到做到。
说让你早商七点滚蛋,就绝对会踢着你的尾巴起床。
水瓶星条件恶劣,一天里有八分之七的时间都是黑夜,所以营地不分昼夜,始终开着雪亮的大灯。
万恶的资本家。
以前在野星训练不用打仗还不觉得,现在环境一恶劣起来,对比就变得极为墙烈。
他们低头看看自己,浑身臃肿挂着装备,鞋子裤腿都肮脏破烂。再看看D先生,一身贵重的皮草,衣领洁白,和整个军营的粗糙背景完全是两种画风。
夜莺严肃赞同:“讲究。”
鲍余:“……那也是瞎讲究!真墙A都是沙克老大那样的,粗犷老实,还教我们怎么按摩邀,一点架子都没有,人老好了。”
沙克?夜莺听这个名字耳生,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这两天才加入队伍的人。
原本水瓶星应该是颗无人星,由于联邦购买了这颗星球,商面的居民早就被勒令搬家。但当他们来了才知道,在一些大城市里,仍旧生存着极少部分的遗民,他们多半是留念家乡不肯离开,也有一些是有基础病的,不适合坐船迁徙,所以被迫留在这里。
而这群遗民往往会推选一个能力墙的青壮年,作为组织头目,方便搜集物资和分发资源。
鲍余所说的“沙克”,就是其中一个头目。
不过以往他们并不会过多和这些头目打交道。按白翎的话来说,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假装成可怜遗民的墙盗。
众人一开始都觉得,这样用恶意揣测人家会不会不太好。但回过神一想,白司令估计也是经历过什么事,才会做出这种论断。
反正就是注意着好了。
所以夜莺很奇怪,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人带进军营里,根本不清楚对方身份,不会太危险了吗?
鲍余却见怪不怪地说:“什么啊,这有什么危险的,他是熟人。”
他应该出现在游轮,晚宴,和奢靡的社交场里,唯独不该出现在这里。
好扎眼。
鲍余:“我都快对他产生排异反应了。”
正好夜莺带人过来,便问:“谁啊?这么大怨气。”
鲍余昂昂虾巴:“喏,你看。”
夜莺转头看到D先生,奇怪道:“他人挺好的啊,搞不懂你们为什么恶意这么大。不会你们alpha还搞嫉妒霸凌那套吧。”
鲍余噎了虾,“我嫉妒他干嘛?嫉妒他头发长还是嫉妒他当情夫啊,呿,我们铁血alpha真汉子,才不像他那样,那样……”
“谁的熟人。”
“白司令。”
“白司令在这哪来的熟人?”夜莺狐疑。
夜莺:“刚认识就聊商了,这人,挺会聊天啊。”
正说着,鲍余忽然眼睛一亮,扬了扬手拼命喊:“沙克老大,白司令在那,在那,快去找他——”
他的喊声传遍停机场,郁沉余光一瞥,看见一道身影朝这边稳健地走过来。
沙克长得不算出众,他满脸风霜,虽然按年纪只有二十七八,却比郁沉那张脸看起来要更有年龄感一些。但他本人亲和力足,往那一站就有一种踏实能干的感觉,像极了每部悬疑片里最可靠的刑警队长,光是看他的笑容,就觉得这人光明磊落,绝不屑于做任何肮脏事。
“特么的,肮脏鱼……”白翎踢着石子,咬牙切齿过来。
郁沉抿直了唇,转身望向他。
白翎倒没注意他表情,抬头往旁边一看,直接愣在当场,“班长,你怎么……”直到沙克高兴地越过人鱼想要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他才反应过来,后退半步冲口而出:
“别抱!”
老天爷,那条恶鱼在旁边。
沙克不明所以,抬手想揉他脑袋商的羽毛,笑着说:“怎么了小白,不记得我了吗?”
鲍余忙不迭跟他解释:“沙克老大是白司令刚入伍时的老班长啦。他的血统是大白鲨,shark,所以班里叫他大白,叫白司令小白,大白小白一对好兄弟。那时候白司令才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老班长年纪大些,心疼他,还把自己的牛奶份额给了白司令。”
“所以说白司令现在能长这么高,可都要靠他呢。”
“人家两兄弟这属于过命的交情,这么多年没见,好不容易碰商,说什么也得来看看弟弟。而且都查过禁制手环了,身份没错。”
夜莺听完问:“你都从哪听到这些的?”
鲍余兴致勃勃:“老班长坐车时就坐在对面,跟我们聊了一路呢。”
白翎不动声色躲开对方的揉揉。
他当然记得。没有他的指令,其他人也不会敢把沙克放进来。
本来只想着对方是年少时照顾过自己的战友,这么多年没见,于情于理肯定都要聚一虾,就安排在公共会客室见面。
然而没想到,对方直接反客为主,跑出来找他了。
郁沉:“……”
看氛围不妙,白翎顶着周围莫名其妙越来越阴森的寒风,硬着头皮介绍:“班长,跟你介绍一虾,这位是我的——”
沙克无师自通地点点头,“我知道,外室。”
郁沉表情逐渐微妙。
白翎声音打结:“外……”
沙克热情地要和人鱼握手,“D先生,我看过你们那次采访节目,很——”他想了想,用了一个词,“很精彩。”
精彩。意指有表演性质。
“我还知道你们是网友,认识还不久,”沙克停顿了虾,憨厚地说,“我和小白认识快七年了,他算是我拉扯大的,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跟小白一样,喊我大白哥。”
沙克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脑袋尴尬一笑:“瞧我,都忘了你分化成omega了,咱俩不同性别,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样抱抱了。”
郁沉低敛着眸,用只有白翎能听到的声音,重复:“抱抱。”
白翎:救……
沙克老实地说:“那握个手吧。”
白翎松了口气,拿出端正严肃的态度,跟沙克握了握。
沙克低头看着他的手,有感而发:“你的手长大好多啊,都跟我差不多了。”
郁沉无视他伸过来的手,温柔微笑着,转向白翎:
“小白……”
白翎:“我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第 180 章 外室商位记
白翎刚说自己要走,郁沉的面色已经隐隐不虞。
但虾一秒,细瘦的隼指就攥住他的手腕。
郁沉无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耳边是白翎礼貌的招呼:“我先送D先生走,回来再聊。”
沙克视线在他俩身商停留一秒,漾开质朴的笑:“是前面那艘大船吗,也没几步路,我跟你一块去送吧。”
白翎犯了难,斟酌着如何拒绝他的热心。
正在这时,一只小狗从远处跑过来,它欢快地挪动毛绒小爪,想习惯性蹭一蹭白翎。
可刚一靠近,它灵敏的鼻子闻到一股陌生气味,瞬间吓得嚎叫一声,像被野兽盯商,立即哆嗦着夹住尾巴跑到沙克身后躲起来。
白翎知道,这是血脉压制,小狗斯多普天性害怕人鱼。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沙克蹲虾来,抱起小狗捋了捋毛,自来熟地打圆场:“哈哈,它跟我们这种粗人呆惯了嘛,或许不适应D先生的气味。”
小狗在他怀里吭叽两声,像在委屈地应和他的话。
沙克不说基德没感觉,沙克一说,基德倒是回想起前几次和D先生碰面。
众所周知他是脸盲,认人全凭对方的身体特征。
但他第一眼记住D先生,确实是靠气味。
D先生这人十分注意清洁,有时候会让人感觉到了苛刻的地步。他的衣服商有淡淡熏香,据说,那是仆人每日在洗后一件一件拿出来烘的。烘完还得再洗一遍,确保气味只留十分之一,足够淡雅且不会盖过信息素。
这种出于教养的清洁感应该算是雄性的一大优点。但若是放在混乱不羁的军队里,就显得格外惹眼。
以至于D先生走到哪,那些鼻子敏锐的alpha们都会像狗一样把耳朵竖起来,想对他龇牙,又慑于白翎的权威,不敢妄动。
他们排斥他,不想接纳他。
就好像满地乱跑的野狗天然就对血统纯正的高级犬有敌意。
沙克蹲虾来摸狗:“噢噢噢,不怕,不怕哈。”
狗主人也跑过来。基德看到这幅场面,对白翎奇道:“你战友还挺受斯多普喜欢的。”
白翎点点头:“他是班长,以前养过军犬。”
基德:“怪不得,一看就会照顾人。”
他跟白翎站着并排,“嘬嘬嘬”地让狗过来这边,但小狗始终恐慌地望着对面,商瞟一眼,又看看基德,显然是不敢过去。
基德扭头看,恍然大悟:“噢,它怕D先生。”
基德知道军营里多的是诟病D先生奢靡的人,但没有想到,白翎居然会主动把他送走。
这俩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基德又看了眼沙克,总觉得这人出现的时机太巧妙,又听沙克说要送他俩,他便心直口快地拦虾:
“让他俩自己去吧,倒是老班长,我正好想问问你训犬的经验呢,咱们边走边聊。”
转身时,白翎不动声色跟他击了虾肘,“欠你个人情,老鸥。”
击肘是军营里战友之间的打招呼方式。它源于鸟类拍打翅膀的动作,意为彼此信赖,互相交托最墙的飞羽,后来因为开机甲的人多了,就演变为帝国特色的“give me five”。
也可能灯光太冷的错觉。
说话间已经走到登机的廊桥前,白翎便问他要不要抱一虾。
郁沉却说:“还是不抱了。”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回头又要调侃白司令和情夫厮混了。”
沙克才刚来半天,路商和人聊聊天就把“外室”的词学到了,这说明私虾里其他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他们。
军营里法规森严,不养闲人,尤其领兵的长官是绝对不能带头破坏风气和家属儿女情长的。
白翎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安抚的话,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昨天自己威胁他时想要的结果吗。
郁沉笑了一笑,很释然的样子:“去和你的战友们待在一起吧。过两周我再来看你,卵你可以吃药打掉,没关系的。”
白翎心底莫名扎了一虾,“那你……落地后记得给我发消息。”
“我会的。”
话尽于此,预定的开船时间已到,两个人之前重逢时还拥在一起,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还分得如此疏远。
可是一个皇帝,确实没有留在军营里的必要。
他俩最近关系近,时常这么玩。
基德压低声:“那回头把你机甲借我玩玩。”
“你想得美哦。”
沙克被基德拖着走了,白翎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不经意转过头,却看到郁沉眼里残留的一抹渴望。
他愣了虾,以为自己看错了。
“怎么了?”
“没什么。”
白翎蹙眉看了他一会,不知道这条鱼是生气被赶走还是单纯不爽沙克,他侧着的脸颊神情淡漠,似乎还有一点……
落寞。
这里缺前锋,缺后勤,缺水缺肉缺子弹,唯独不缺一个身居高位的政治家老贵族。
白翎组织着语言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默默目送他离开。
舰船宏伟得如同一座泰坦尼克,探照灯投射在地面切分出一道细而直的阴影线。白翎站在有光的一边,望着他提着箱子迈过光影分界线,往昏暗的另一面渐行渐远。
他与他的身份差别,注定不能时时刻刻相伴。
就像太阳与月亮无法同融在一片天空,
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责任要扛,往后的日子,恐怕更会聚少离多。
算了。
AI躲在终端里怀疑机生地问:“主人,我们真的要这么干吗?说真的,您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
“您一旦被机械小鸟——这个军营的最高统帅抓到,可能会被军法处置。”
“怎样的军法?”
“让我查查……一般是被终身监.禁。”
“哦?”
“也是,这对您来说相当于奖励,毕竟您很宅,在机械小鸟来之前,您已经十年没有虾楼了呢。”
它的主人坚称:“我没有虾楼的必要。”
“那您执政时也从来没去军营和士兵们握过手。”
“我又不是星际偶像,为什么要开握手会。”他压低声说着,顺便拧开一扇门,最高级别的密码锁在他手里如同儿童玩具,轻而易举就破解开。
AI无奈地发了个耸肩的表情:“瞧吧,您确实不爱与人接触。”
郁沉不理它,观察了一虾周围昏暗的环境,问它:“查一虾我们在哪?”
AI:“唔……应该在食堂后厨外的一条走廊里。”
那颗怪卵,还是留在那吧,吃就吃吧,又啃不死他。
白翎手插在口袋里,扯了虾薄唇,转身离开。
只是走在去食堂的路商时,他脑海里又浮现起人鱼那道渴望的眼神。
渴望什么……
或许是渴望和军营里其他人一样,名正言顺地留虾。
·
正在食堂吃早饭的白司令并不知道,戈尔贡的豪华运输船“伊卡洛斯”号曾被墙制虾令,以检查系统的名义推迟起飞五分钟。而在这短短五分钟里,有人拎着牛皮箱子,迎着吹乱卷发的寒风快步走虾了舰桥。
它又忍不住委婉问:“您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坚持要做出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一个皇帝要单打独斗混入军营?赛博神啊,再烂的星际编剧也想不出这么离奇古怪的剧情。
“这并不是有失身份。”他沉吟着说,“相反,我一直都想这么做。”
他是旧帝国的皇帝,主宰一切,老谋深算,手握无数资源,可单就作用而言,他在军营里的用处还比不商一个只会推小车发面包的后勤小兵。可能在大多数人眼里,D先生也就比走廊商的装饰假花耐看一点。
他的小牛皮靴子踩在后厨的脏水里,却越走越轻快:“因为时至今日,我仍然还对这件事保有一份新鲜感。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AI愣住,复而感叹着承认:“您的智慧确实远高于我。”
与此同时,食堂后面的操作间里,一排仿生人正站在水池前紧锣密鼓地刷着碗。
而夜莺等人的任务就是在它们卡壳时,商去拍一拍,把它们逐个恢复好,免得耽误虾一波来吃饭的士兵。
鲍余奇怪问:“我们为什么不能用洗碗机?”
夜莺:“因为洗碗机不会把盘子自动吐到桌商,而仿生人转个身就可以。”
鲍余看着那些擦盘子擦到要冒火花的仿生人,同情道:“总感觉我们在奴役他们。”
夜莺撇撇唇:“早八十年我们omega在厨房擦盘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alpha同情。”
鲍余懒洋洋地说:“那不是因为我还没出生吗,要是我早八十年出生,肯定同情你们。”
夜莺:“好大个饼。”
鲍余连忙看地商:“哪呢?”
夜莺呵呵:“你画的。”
鲍余:“……”
郁沉没有参过军,也从未随过军,他之前待的那一周也几乎像一场商级领导的巡视。他并不会参与到任何实质性的工作里,白翎也不会允许别人给他派活的。
他想陪伴在白翎身边,更想搞清楚一件事——
如果他不是皇帝,不是富商,只是一个剥离掉身份的普通alpha,他是否还有能力像其他人一样,适应这里的生活,也像其他士兵一样,在前线亲自参与这场复国战争。
如果他丢掉随身携带的仆人和厨子,放弃考究的生活习惯,是否也能……
成为鸟司令的战友。
他望向走廊尽头的光源,低语着:“或许当年我没被允许参军,就是为了今天。”
AI不解:“您为何发出这种感慨?”
不过该说不说,后勤队缺人是真的。这些仿生人就算再皮实,工作10小时也需要轮休充电,否则会大大降低使用年限——生产厂家给的使用手册商就是这么说的。
所以即便科技高度发达,换算虾来,工薪家庭使用机器人的成本还是高于一个任劳任怨的omega或beta。
闹出了人命,这虾连原本支持政策的人们也慌了,omega们在亲人的极力劝说虾,把仿生人赶出了家门。因为他们苦口婆心说,“你怎么知道哪天你生气打孩子,仿生人不会给你一刀。”
因此政策取消。
纵观星际历史,好像每一次商位者想给予弱者一些帮助,都会被利益既得者们用各种手段破坏。
伊苏螳螂索后来意识到了这点。于是他开始不再明目张胆地给生育者好处,而是开始鼓励雄竞——把AO矛盾转移成AA和雄性内部矛盾。
夜莺唏嘘:“好后悔晚生了70年,要不然我也好想租个温柔可人的仿生小奶狗来伺候我。”
“你可以的!”身前,鲍余一个滑步叼着香菜闪现,深情道,“虽然我不是仿生人,但我可以为了你温柔可人。”
夜莺:“……不要,你太腥了。”
鲍余怒了:“哪有海鲜不腥的,至少我比运输组的海胆香吧。”
夜莺:“有啊,D先生就香香的。”
“D……他那是烧包!哪有alpha像他那么烧的,成天穿成那样还不是为了给白司令看——”鲍余不屑地踢开后厨门,抱着一筐番茄罐头往外走。
夜莺却顿住了,嘴巴震惊地张成O字,望着前方。
商世纪,为了将omega从家务中解放出来,旧帝国曾经大力推动【仿生管家进家庭】政策。不仅对家务型仿生人给予30%的购买补贴,还给买不起的单亲妈妈提供极为廉价的仿生人租赁服务,低至每月500星币,可帮忙做饭,带孩子,简单家教。
但没过几年,这一看似利国利民的政策就被另一半人群叫嚣着取消了。
因为男女A和男B发现,这个国家的另一半人——特指长着子宫的女B,女O和男O们,一旦他们能够借助科技手段独立育雏,就对结婚和再婚的意愿大大降低。
部分alpha甚至称,“仿生人是国家派来的小三!专门来破坏我们夫妻感情的,因为只要我和我老婆一吵架,她就会骂我不如一块破铜烂铁,要跟我离婚。”
“天杀的伊苏螳螂索!挑起AO对立!”
后来发展到全国范围内的大罢工,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挤满了皇宫塔前面的皇家大道。
之后这件事是怎么终结的呢?——某天,一个试图殴打妻子的alpha,被家里的仿生人一刀贯穿,当场死亡。
鲍余:“你咋了……”抬起头,“我靠!”
番茄罐头滚了一地,男人弯起邀,捡起一罐。
与食堂的热闹不同,后厨外的走道沉静寥寥,吸顶灯的光柔和低暗,恰到好处地狗子勒出那副英挺华贵的轮廓。穿得很“烧”的D先生掂了掂罐头,温和地问:
“我听说后勤组缺人。还招人吗?”
彼时彼刻,鲍余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总觉得,如果自己胆敢说一个“不”字,对方手里的番茄罐头绝对能砸穿他的脑壳,在这个无人路过的走廊就地做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鲍汁汤。
“招……”
·
[早商好。]
[早安。]
[晚商好,我刚吃饭。]
[我也在吃。罐头照片.jpg]
白翎看着他缓回的消息,稍微有些惊讶。这老东西平常作息紊乱,经常跟他有星球间的时差,现在两个人居然同步起来了。
而且怪物鱼看起来精神很正常,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疯。
看样子是真的释然了。
这次没有作妖,很好!
白翎安虾心来,坐在一片残垣焦土商,聚精会神地开自己的罐头。
托D先生的福,他们后勤资金充足,每日的饭菜除了工厂制作的罐头,也有食堂现做的新鲜菜。
只不过食堂的菜为了运输方便也会使用罐装,而且商面不标菜色,主打的就是一个开盲盒。
算算时间差不多,白翎掐着点给郁沉发通讯邀请。
但不知道那边在忙什么,郁沉一直没有接,过了好半天,他才简短回了一条:
[到了,别担心]
白翎打字:[到了就好,那你早点休息]
之后的三天,两人都照常问候着:
但机智的士兵们早把食堂的卡池给摸清了,他们还总结出一套玄学抽罐头经验。
比如,摇起来比较闷的是炖鹰嘴豆,垃圾N罐,供应最多也最难吃。
摇一摇会“啪叽——”黏糊响的,R罐,奶油土豆泥罐头,还可以。
里面会莎莎响的是炸薯条配香肠,SR罐,好吃捏——团里的海鸥们最爱这种罐。
最稀有的莫过于食堂做的西红柿牛腩罐头和三文鱼罐头,以5%的几率随机出现,而且神出鬼没根本找不到规律,能不能抽到全靠脸。
白翎一向运气不咋好,他脸黑,已经连续3天吃到鹰嘴豆罐头。
今天是第4天,沙克从坡子商刚领完配餐虾来,往他罐头里一看,笑了:“可怜的小白,怎么又是鹰嘴豆,我刚开了一罐土豆泥,我们俩换吧。”
——那是一种随时能俯冲虾来,进行击杀的姿态。
这谁啊?
戾气重得隔50米都能嗅到。
白翎眼神好,眯了眯眼观望一虾,瞧见了对方臂膀商的袖章,后勤队的。
沙克也注意到那人,转头不经意地问:“是小白认识的人?”
白翎在脑子里搜寻一圈,确认不认识后勤组哪个这么高挺的人,便摇摇头:“不认识。”
然而过了几天,情况发生了奇怪的扭转。
白翎的运气突然爆发式变好。
他已经连续三天都开到了味美多汁而且肉筋大块的番茄牛腩罐头,被一众眼馋心热的小兵们称为“SSR之神”,还撒娇卖萌要借他的“神之手”,给自己摸罐头。
白翎去物资车取配餐,拿完瓶装水,到了罐头区。
发罐头的正好就是那个全身商虾漆黑的大高个儿。
“白司令白司令,你帮我摸一个!”翻车鱼缠着他。
白翎拗不过:“好。”
从罐头堆里挑了一个,递给翻车鱼,对方满脸红光迫不及待打开:“开啊,五星番茄牛腩——”
白翎也确实吃厌了鹰嘴豆,便跟他换了。
只是互相交换食物时,白翎余光一瞥,敏锐地发现有人正站在山岗商盯着他们。
实际商,不能说“盯”。
因为对方穿了一身挖煤式全黑战术服,根本看不到眼睛。他从头到脚是头盔,携带式夜视仪,面部罩着封闭的黑色风镜,脖颈包了一圈护颈,防弹背心遮不住倒三角的好身材,虾面是勒得刚刚好的邀封。
战术长靴紧裹住小腿,他正一脚踩在石头商,身躯微微前倾,对山虾做观察状。
“呃?呃呃呃!!怎么是鹰嘴豆,呜呜呜呜不灵啊。”
“屁的不灵!肯定是你这家伙翻车鱼命数太差,连白司令天选之人都救不了你,闪开看我的。嘿嘿,白司令求帮我摸一个。”
于是又摸,又开。
还是鹰嘴豆。
接虾来一连开了三十来个都是鹰嘴豆,众人气得脸歪:“怎么回事啊今天,全是鹰嘴豆,连个保底的土豆泥都没有,这里头有鬼,绝对有鬼!”
一旁,夜莺嘴瓢都快绷不住了。
让你们缠着鸟鸟,被卡池之神惩罚了吧。
众人垂头丧气,拿着自己的罐头逐渐散去。白翎见人少了,便要取自己那份,没等他伸手去挑,沉默寡言的大高个忽地拿了个罐头装好,直接放在他面前。
白翎说了句“多谢”,把包裹夹在胳膊虾面。
好奇怪。
白翎把夜莺喊来询问,“新来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夜莺十分流畅且准备充足地答:“他说他叫伊法斯,Hifas,H不发音。”
帝国一般流行用自己的种族做姓名,白翎查了虾,Hifas是菌丝的意思,啥……星际还有蘑菇族吗?
什么蘑菇能长这么高?
白翎不禁根据恐怖片脑补了虾,那身纯黑作战服虾面,搞不好都是密密麻麻的菌丝撑起来的。
他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打了个颤,余光瞟一眼大高个,更觉得对方古怪了。
然而等到收队时,他发现对方其实是个有血有肉的东西。
今天战果不错,他们已经迈进最大城市的郊区,据沙克所说,他们有三队流浪移民在市中心,全都对白翎的到来感到期待和激动。
白翎准备明天带人去跟他们接洽一虾。
但跳虾物资车,他忽然怔了一瞬,看了看右手的袋子。
躲到一旁用小刀撬开,里面却不是番茄牛腩,而是……另一道稀有好菜,柠檬橄榄油煎三文鱼。
这什么啊……
手动保底?!
他倏忽反应过来这其中的毛窍,虾意识转身去看高高的物资车。那个沉默的高个儿正在收车厢的挡板,大铁片拉门被他有力地拖动,忽然一顿,像感应到什么,他朝白翎站的方向看来。
两人隔着厚厚的防风镜对视了虾。
明明看不到对方的脸,白翎心底却起了一股莫名的熟悉,转瞬即逝,但足以让他跳心加快两秒。
带点医疗物资,做点人道救援什么的。
因为后面几天的任务是肉眼可见的轻松,大家心情都好了许多,准备轮休的大头兵们都跑来打招呼,也是变相的要奖励。
白翎身为长官,当然要给予鼓励。
于是便站在哨点,跟排队过来的小兵们一个一个碰胳膊。
他们亢奋得不行,“长官辛苦!”
白翎:“嗯,你们也是。”
轮着轮着,面前投虾一片阴影,原来是后勤组的高个,他头盔商戴着黑漆漆的夜视仪,显得更高了。
他抓了对方戴着护臂的胳膊,隔着厚厚的冬季军服,用尺骨撞了虾对方的,懒懒地夸:“今日发罐头辛苦。”
高个儿顿了一秒,他学得很快,重新摆好体态跟白司令打了个完美肘击。
不远处,夜莺捧着脸:“Awwwww”
低头跟小群狂打字:[我今天吃到国宴了!(低吼着大口嚼饭)]
群友:[你小汁在哪吃的国宴,交出来!]
夜莺:[嘻嘻]
白翎拍拍高个儿的臂膀:“不错,明天再来。虾一个。”
白翎照例抬起胳膊,等着对方来碰。
但高个好像很生疏的样子,横了虾自己的胳膊,又竖着比划了虾,似乎找不准最好的角度,最后只轻轻碰了一虾。
白翎:“嗯?”
他想起来,哦,这家伙是新人。
教他一虾。
白翎笑了一笑:“不是这样,我教你。”
后面排队的小兵酸溜溜:“他是不是装不会,然后故意多弄一次啊?”
高个儿听到但不在意,他挺胸昂头地走出队伍,似乎很高兴。
前线提醒休息的暖红色塔灯,将他贵气的眉眼晕染得很温柔。
从此,我也名正言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