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倒v开始) 有这技术,就……

    季浔:“……”

    片刻后, 他在众人的屏息凝神中,缓缓道:“为什么这么残忍的事,在你嘴里能这么暧昧?”

    沈见碌:“我这是在让你赶紧面对现实, 就像修道一样, 你要把你修的道当□□人,奋力追赶她。”

    众人顿悟,沈兄, 好觉悟啊!

    把道当作道侣,对它关注, 努力,追赶, 用心。

    这可不就是追道侣需要的吗?用在修道上,再合适不过了。

    季浔一点开心不起来:“呵呵我修的还多了去呢, 事情那么多,各个当作道侣用心对待,我真是要爽死了!”

    他对此欲哭无泪, 沈见碌这么能比上辈子教导主任还残忍。

    这话到了江清月耳里就成了另一重意思。

    季浔关系贼乱, 根本不敢用道侣之心对待,属于有这想法必定累死的地步。

    于是, 她看向季浔的目光变得不善。

    这种人,跟在大师兄身边, 迟早要出大问题!

    但她还是个孩子,故而无力阻止大师兄,只能看着他们远去, 遂叹息。

    渚舟不明所以:“你叹个什么气?”

    江清月觉得没法和他沟通:“你不懂!”……

    沈见碌和季浔走在府中小道上,天色已经逐渐转暗,将升的月亮和即落的太阳遥相呼应。

    沈见碌问:“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还在为自己失去的睡眠痛心:“没有。”

    沈见碌:“太阳都从西边升起了。”

    季浔:“!”

    “什么?”他环视一圈, 看着天空,按照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原则对照了,陷入了沉默。

    沈见碌:“和我想的一样,镜子里的世界,和外界是相反的。”

    季浔冷不丁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我们脚下也不是土地,而是天空?”

    沈见碌感叹他居然机灵了:“有这个可能。”

    季浔沉思了一会儿,遂而慌张:“可是这不符合地心引……算了这是修真界,可是这和我们找宝藏有什么关系?”

    沈见碌:“这也是我要说的。”

    季浔看着他。

    沈见碌看着府中那棵桂花树,道:“我从进来就很奇怪,那些镇上商贩民众对我们都是视若无睹,甚至不觉得我们是外来人很新奇。”

    季浔:“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民众和蔼,不想让我们觉得不自在。”

    沈见碌摇头:“不对,那个商贩看到我们这群肥羊居然不推荐一下产品,这很不对。”

    季浔:“那也许别人不想宰客?”

    沈见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道:“反观钟府上下,就不一样了。我们刚遇到,他们就知道我们不是本地人。”

    季浔听及至此,也觉得有点奇怪:“你这样说,给我的感觉就像这个地方是游戏里的一个场所,别人都是固定模式甚至没有对话的npc,钟府的却是主要角色。”

    沈见碌点头:“而且你还记得钟二公子看到我们说什么吗?”

    季浔思考:“他当时说……我们是人?”

    沈见碌肯定道:“对,他当时发疯跑出来,钟府及外面的人对此都不意外,表示这件事其实不止发生一次了。而钟管家对此避而不谈,对我们就是钟二少爷魔怔了搪塞过去,我更觉得其中有问题。”

    季浔感到头大:“可是这样你为什么只带我,我感觉我不适合破案。”

    沈见碌拍了拍他的肩:“年轻人不要这么妄自菲薄,你打探消息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季浔:“……”

    让他去和npc聊天?

    沈见碌一副这是你的老本行的表情:“不过现在,我们还是要回到正题。”

    季浔:“去找钟公子?”

    钟府彻底暗下来,来往的家丁也逐渐变得稀少,或有灯火游动,皆是仆人手中灯笼微光……

    沈见碌和季浔就一点点摸到了钟二少爷住房附近。

    季浔啧啧称奇:“这你都能找到,不该行可惜了啊。”

    沈见碌翻了个白眼:“他摔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往他身上抹了一大把矿灰,这味道我就是死了也闻得出来。”

    季浔瞬间发现了不对:“那钟府的人没闻出来?你们炼器,分派差距这么大的吗?”

    沈见碌摇头:“不是,我怀疑这个钟府炼器大家就有问题,但凡有人炼器,不可能闻不出来。”

    季浔:“可能老爷子一脉单传?”

    沈见碌:“我们至今没见过他们说的那位老爷。”

    是了,那位所谓待在一个,没有妖物魔物的地方的老爷,炼器大能,是真的吗?

    沈见碌转过头,扒着百叶窗敲了敲,见没有反应便小声问道:“钟公子你在吗?钟公子?”

    屋内没有反应。

    季浔:“有没有可能他被家丁打晕了,或者被绑在里面动弹不得。”

    沈见碌:“……”

    他直接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了一件小型法器,抓住季浔直接往前一冲。

    季浔:“!”

    他要死了!

    但是闭眼后却没有痛觉,他只是短暂地感到眩晕一瞬间,一头冷汗的他立刻睁开眼。

    他们竟然已经进了房间!

    内心震惊的同时,他看向沈见碌的目光充满了怒其不争。

    有这技术,就带着哥混这种地方?

    沈见碌却没空在乎他心里的小九九,径直走向屏风后。

    钟二公子昏昏欲睡。

    沈见碌:“……”

    他敲了敲桌,突然的响动让钟二公子惊醒,一时间几乎要跳起来大叫。

    沈见碌眼疾手快制住了他。

    他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沈见碌。

    沈见碌:“这个时候你最好小声点,不然被发现了你又要见医师了。”

    钟二少爷听到医师两个字明显的激动起来,但又突然明白了什么,冷静下来点点头。

    沈见碌这才松开手,问道:“你叫什么?”

    钟二少爷老老实实:“我叫钟君。”

    沈见碌又问:“你今天白天看到我们是人为什么惊讶?”

    钟君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才答道:“因为这个镇上全都不是人。”

    沈见碌:“全都?你也不是,你哥嫂,管家,老爷也不是?你们祖辈可是被剑尊送上来的,总不至于在剑尊眼皮子底下藏妖怪。”

    他逐渐逼近:“是以前就有,还是现在逐渐有了?”

    钟君眉皱得更厉害了,甚至额头渗出汗:“这些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知道,镇上那些人很像妖怪,至少他们不会是人。”

    沈见碌:“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钟君抬起头:“府中那棵桂树告诉我的。”

    沈见碌:“……”

    季浔:“……”

    这人怕是真的脑子有问题,需要医师看看。

    沈见碌继续问道:“为什么相信一棵树?它能和你对话吗?”

    钟君点头:“是的,我能听到她说话。”

    沈见碌觉得有点意思,也有点打破常识:“你有没有想过,一棵树能说话,可能树就是妖怪。”

    钟君却摇头:“不是的,那棵树是祖传的,是神树!”

    沈见碌:“有什么用吗?”

    钟君:“我们钟家每逢换印的时候,哦对,就是上一辈炼器师传位的时候,就要在那里开坛,用她连接天地灵气。”

    沈见碌寻思着你们这小地方边说安全边搞科技,世袭不说还要搞仪式,但还是耐心问道:“那你为什么能听到它说话?你们府中每个人都能听到还是怎么?”

    钟君摇头:“我小时候,爷爷就告诉我,将来能传他位子的人,是能听见神树声音的人。其实我八岁就能听到了,但是我不想跟大哥抢位子,就一直装听不到。”

    嚯,还挺兄友弟恭。

    沈见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钟君喝了口水继续道:“后来终于有一天,我哥也能听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爷爷不是很高兴,可能觉得大哥开悟有点晚,但是我大哥其实真的很好也很听爷爷的话。”

    沈见碌继续听着,这种桥段其实以前修真世家并不少见,他这种不怎么关注的都能知道几件。

    钟君道:“然后我就再次听到神树说话了,这次不一样,和上次简直不是同一个一样。她告诉我腼南镇已经被妖气侵蚀透了,包括我们钟府在内。”

    沈见碌:“那你为什么不怀疑她就是妖?”

    钟君露出了想为之辩解,但又不知如何辩解的神情:“她不会是妖怪的,她告诉我的那一切都成真了,她真的像一棵能看到未来的神树。”

    沈见碌:“比如?”

    钟君立刻激动起来:“他让我去和镇上人说话,让我去观察他们不自觉的动作,都能和一些妖物的习性对上。”

    “最主要的……”

    他冷汗直流。

    “我在她的指引下,看到了我的爷爷,晚上会被妖占据身躯……”!重点来了。

    季浔先前一直默默听着,此刻终于开嗓了:“当时什么情况啊?”

    钟君却仿佛非常痛苦,捂着脑袋冷汗涔涔:“我记不太清了,但是我看到了无数的黑气,在不断侵蚀着神树,他面目狰狞,每把我爷爷身体占据一分,神树的光芒就暗淡一分。”

    他像是喘不过气来了,季浔看不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别想了。”

    沈见碌从窗外收回目光,从刚刚起他就透过窗户看着府中那棵桂花树。

    它在钟君口中,可能包括钟府众人心中,那都是神树。

    可是他的判断不会出错,那就是只妖。

    于是他最后问道:“那你和府中闹矛盾是为什么?”

    钟君面色苍白:“我要阻止祭祖大典,神树说过,如果这次传印成功,我们镇都会消失!”

    沈见碌皱眉,窗外桂花树隔着围墙,仿佛感召到了什么,无风自动。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住手,你已经被我包围了!……

    仿佛无形中有了什么, 钟府原本就沉重的妖气越发浓厚,几乎要看不见天上月亮。

    沈见碌收回目光,对钟君说:“好了, 我们已经知道了, 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来找你。”

    钟府的疑云,绝不是妖祸那么简单,钟君的话, 也不一定是真的。

    钟君捂着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沈见碌带着季浔离开,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等等,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没有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啊!”

    刚刚的位子早就人无影踪,就如来时悄无声息, 彷佛是他自己生成的错觉……

    “话说沈兄你刚刚发现什么了?”季浔一边四处张望担心被家丁看见,一边还有心回头问沈见碌。

    沈见碌感受着府中空气妖气凝滞后难得的微风,道:“我觉得钟君没有对我们说实话。”

    季浔:“怎么讲?”

    沈见碌:“他的目的太明确了。”

    季浔:“?”

    沈见碌:“我们不打招呼就进去, 甚至可以说态度并不如何好, 他却能坐下和我们好好聊。”

    季浔:“也许是比较识相?”毕竟看沈见碌那架势,万一要是不听话有被噶的风险。

    沈见碌不认同:“那我们好歹也是半个劫匪未遂, 白天我碰瓷你也看到了,作为一个普通人, 怎么能够这么信任的,把府中的事告诉我们呢?”

    季浔疑惑:“可是游戏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主角路遇不平,解决危机……”他忽然顿住了。

    是了, 这是炼器大能的某一场回忆或者是自己创造的秘境。

    他们就连和钟府扯上关系全凭沈见碌的死皮赖脸,怎么到了钟府面对钟公子突然就成简易版了?

    沈见碌道:“而且,其实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搞明白剑尊和那位先祖的事, 坊间传闻,起到的传闻作用。真如他们所说,剑尊曾经和他们先祖有谊,为何镇上妖气我都能感受到,这么多年剑尊不闻不问?”

    季浔:“可能……剑尊闭关不问世事?”

    沈见碌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是当年的事你我都不清楚,不能轻易相信里面人说的话。”

    万一秘境主人造梦是按照他自己想法,而非现实发展呢?

    沈见碌叹气:“说实话,和他聊天,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要当冤大头。”

    季浔不解:“啊?”

    沈见碌:“他先表达自己立场,然后不清楚家人立场,紧接着表示有高人“神树”相助,然后告诉了我们一个惊天大秘密,他的爷爷极有可能被妖替代。”

    季浔:“这么短的时间,他表达了这么多吗?”你居然也能听出来?

    沈见碌继续道:“而且他也没有忘告诉我们重点,不久以后的祭祖大典,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他该怎么去阻止。”

    季浔:“那你还突然带我走了,这么大的事不得多问问?”

    沈见碌看着府中桂花树,道:“不是我不想问,而是他可能也没有想好怎么说。我给他一点时间。”

    如果闭上眼,只用识海,就能看到,钟府上下被无数条丝线牵引,丝线从无数房间,无数家丁身上来,细而绵长,都被府中心的桂花树所汇集。

    它被丝线重重缠绕,如果是个人,估计要被这负累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它不是。

    也就意味着,它用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方法连接了无数人,从中获取着什么。

    钟君或许没有骗人,但一定隐瞒了什么,只说了一部分让他们去寻找什么。

    季浔:“那你觉得,钟君是暗示我们去查什么?”

    沈见碌嗅着风中传来的一丝花香:“很显然,他想让我们觉得神树有问题。”

    季浔表达肯定:“我也觉得有问题,他对神树的崇拜让我感觉像下了降头。”

    沈见碌遂而表示:“所以我们不能被利用,虽然我也觉得神树有问题,但是不能先查神树。”

    季浔:“?”

    沈见碌:“你想想,我们初来乍到要去查人家家里传家宝一样的东西,万一出什么意外我们两个都要寄。不谈被家丁发现会不会把我们拖出去当作盗贼或者对神树不敬的人来审判,就算真的发现那树是妖怪,我们又能怎么样?”

    季浔听着呆住了。

    真的是,好有道理啊!

    沈见碌继续说:“而且你想想,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我们是来找宝藏的,不是和秘境里的人玩剧本杀的,万一整完了什么也不给,还费心费力何必呢?”

    季浔:“……”直接说到点子上。

    沈见碌看向天空:“秘境里面的时间也很不对,我自己虽然没怎么感觉到流速的不同,但就是觉得不对劲。我们如果实在找不到宝藏就得出去,万一来个里面一天外面一百年就糟了。”

    季浔:“不会那么糟……吧。”他声音越来越弱。

    沈见碌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多多少少还是要查一点东西。”

    季浔拍了拍刻着符文的法袍,同时快速捯饬了下自己,居然也能装出几分翩翩少年剑修的风度来。

    他早已做好准备:“来吧,不打听神树打听什么?钟府传承秘法?管家不可说之事?还是炼器大能未解之谜?”

    沈见碌再次把手搭在他肩上,同时露出了那非常不符合年龄的慈祥上级笑容。

    季浔感到很不好,沈见碌每次这副表情都没好事。

    沈见碌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都不用,我听说你是妇女之友,应该特别擅长和人聊天。钟君的大哥大嫂去山庙祈福,我希望你能去看一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总之是不会亏的。”

    他着重强调希望二字。

    季浔幻视上辈子老师口中的自愿。

    但他无法拒绝。

    这个世界上,果然他人的希望,在自己身上,是最为沉重的!……

    送走了季浔,沈见碌才吹着凉风坐在台阶上。

    以前的他不常有这个机会,甚至觉得台阶这种一节节往上升的东西对自己很是讽刺,如今却觉得有这闲暇也不错。

    不过目前主要的事还是这个奇怪的秘境。

    看向那棵所谓神树,沈见碌觉得还是有必要再探探。

    剑尊和秘境主人的关系,秘境主人和这个小镇的关系。

    老板不好当,合作伙伴就那么几个,出一点事他就难做下去了,只能危险的事他来上。

    于是他握紧手中法器,逐步靠近了庭院中央。

    而桂花树前,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江清月的斗篷还没有摘下,她静静地站在桂花树前,无数丝线从树干延伸到四处,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轻轻伸出手,食指触碰其中一根丝线,“嗤”一声,烟云般的丝线却从中断裂。

    枝叶为数不多的妖力与她抗衡,此刻却显得摇摇欲坠。

    她冷声道:“你是……”

    “住手,你已经被我包围了!”

    江清月瞬间愣住,一时间手都忘了收回来。

    沈见碌举着一张符咒,好像还是银票做的,在月下熠熠生辉。

    他冷声道:“识相点就把我小师妹放了,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也许活着的机会!”

    江清月:“……”

    她笑着转过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大师兄,你在说什么啊?”

    沈见碌一看她没事,略微松了警惕,放下了符咒,慢慢走上前来。

    奇怪,刚刚明明妖气十分浓烈。

    他走上前来仔细看了看江清月,见确实没有受什么伤,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江清月道:“我担心大师兄,就出来找你了。”

    沈见碌拍拍她的头,叹气道:“不用担心我,真的。”

    他见江清月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觉得很有必要挽尊:“我其实是个很厉害的剑啊呸,炼器师。”

    江清月:“我知道,大师兄很厉害。”

    沈见碌尴尬笑着,转移话题:“话说你出来找我,怎么到了这里?”

    江清月指了指桂花树:“我一路走来,这棵树都在发光,在月亮下特别好看。”

    沈见碌再次抬头看天,月亮已经升到了站在树边抬头就能看到,而不是被高高围墙挡住一角。

    “下次不要这样了,这棵树我觉得可能不是一般的树。”他说。

    江清月试探问道:“有多不一般?”

    沈见碌:“额……这个……”

    他到底要不要给小孩子讲那种恐怖故事?刚看见了美好的东西突然打破幻想是不是有点……

    一般这种情况怎么解决?

    把自己的问题转移到别人身上。

    沈见碌沉痛道:“这棵树是钟家的镇宅之宝,十分贵重,你大师兄我买不起。”

    江清月:“?”什么鬼?

    沈见碌认真地说:“原谅咱们峰如今就这个条件,这种东西我们还是看看就行,不要上手。”

    你如果对一个孩子说,什么可能有问题,那哪怕是有危险,孩子都会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去尝试。

    但是如果你直接告诉她要赔钱家里没有钱,那么就将此事的矛盾从她自己的自制力转移到了你自己身上。

    虽然有点丢脸,但还可以接受。

    突然,远处冒出火光。

    人言熙攘,脚步急促,在夜色里无端生出一种紧张感。

    有风吹过庭院,灯笼明灭,仆人们举着火把提着水桶,向一个方向奔去。

    沈见碌觉得有什么突然变了。

    他急忙抓住一个家丁:“发生什么事了?”

    远处烈焰呼呼作响,吹动的帘幔在夜风包裹房檐,家丁此时满头大汗:“出事了,出大事了!”

    沈见碌耳膜震痛,风声此时刺耳非常:“出什么事了?你说清楚点!”

    家丁急道:“二公子房间着火了!大家都要去救火!”

    钟君的房间着火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刚刚才去和钟君谈过话,虽然他料到钟君隐瞒了什么,但是可没想过会出事。

    这场火,会是谁纵的?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重开吧,这局没救了。……

    但无论是谁, 沈见碌觉得他们现在的处境都非常不好。

    外来人刚进府,晚上府中起火,还是在当家的不在的时候, 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于是他赶紧抓住江清月就往董烁晖他们在的院子赶。

    一定要在钟府人前面。

    江清月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庭中桂花树, 她现在收起了自己的枝叶,有些惧怕。

    啧,麻烦……

    “董道友在吗?”

    沈见碌还未到院前就远远喊道。

    没有人回应。

    只有漆黑夜下乌鸦被惊醒, 从枝头飞走。

    怎么回事?

    沈见碌解下一件法器,让江清月拿好, 蹲下来说道:“小月,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大师兄, 可能有点不对,大师兄去看看情况。”

    江清月点点头:“我相信大师兄。”

    额, 沈见碌一时有些羞愧,因为他并没觉得自己是个多么靠谱的人,人生都要过第三遍了, 还是学不会稳重, 有时候还为两个小孩的成熟心惊。

    他拍拍江清月的肩,道:“那我走了。”

    他抓紧手中法器, 慢慢地走向院子。

    炼器大能啊,我好歹也是拜过你, 你不能因为我挖了你的房子,就对我开始高难度啊!

    目前什么线索都没有,这个秘境的解密让人头大, 现在还突然爆发意外,把很多准备都给打乱了,要是队伍再不齐……

    他轻轻推开门, 老旧的门吱呀作响,空气中浮着一层灰尘,月光下无数飞虫飞舞。

    没有人。

    不但没有人,庭院内的摆设也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他们之前被钟管家送来的时候,这几间房是颇为老旧,现在就是已经荒了数载,

    门板被虫蛀空,用力一捏木屑簌簌落下,房梁蛛网连结,尘灰密布,地面干裂。

    这很不对。

    沈见碌捂着口鼻,勉强辨认一番才能将这院子和他们之前待的地方对应上,但是这形状,已经不是同一时间的了。

    秘境里面不同区域的时间流动也相差这么大吗?

    这块地方都和几百年后一样了,以及最重要的,董烁晖和小师弟他们去哪里了?

    或者说,这块秘境把他们送去了哪里?

    沈见碌还待思考,就听身后人声吵闹,脚步急促,向他这边奔来。

    他赶紧转过身。

    钟管家带着一群家丁举着火把赶到,看到沈见碌瞬间吹胡子瞪眼,就好像已经锁定了纵火犯,他枯槁的食指直指沈见碌:“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沈见碌:“为什么抓我?”看样子江清月应该是看到不对躲起来了,没有被抓就好,季浔也去了外面,他们总不能真的一家人整整齐齐。

    钟管家面容扭曲,火光下显得有些行尸走肉:“我们钟府本是念你们外来无去处,才好心收留你们,没想到你们一来居然就放火伤人,真是我府之祸!”

    沈见碌怎么可能甘心被冤枉?

    “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放的火?你们钟家是腼南镇的炼器大家,居然是这样血口喷人吗?”

    钟管家怒道:“除了你们还有谁?我钟府受上苍庇佑,从未出过祸事,你们这群外人一来当晚就出事,就算不是你们亲手做的,也肯定和你们脱不开关系。”

    也许的确和他们有关系,但这不代表要接罪,沈见碌皱眉:“你们二公子早就说过,你们钟府有妖邪,你们怎么不去查查妖邪?”

    钟管家拂袖:“我看你们就是妖邪,我就不该放你们进来!来人,搜!”

    他一声令下,无数家丁举着火把,越过沈见碌去院子里。

    他们就像看不到院子的荒败一样自然寻找着什么,踹门,卸窗,一群人举着火把翻找着院子。

    沈见碌突然发现很微妙的一点。

    这群人就像是看不到院内的变化,没有惊讶,没有觉得不对,

    他们就像很寻常的搜查,顶多是急切了一点。

    在他们的眼中,这片地方是没有变化的吗?

    沈见碌觉得有些细思极恐。

    等到他们搜查完毕,一个家丁向钟管家报告。

    钟管家的眉头拧的更深了,也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喝问道:“和你一同的人哪里去了?”

    沈见碌不答。

    他更加气愤,看来这人没得跑:“你若是早些说出同伙所在,也许能酌情宽待……”

    “我不知道啊。”沈见碌说。

    钟管家气急攻心:“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那么多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我真的不知道啊。”沈见碌表示委屈。

    明明他现在和钟管家一样心急,一起进来的伙伴和小师弟不见了,还出现了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时间流逝差别,换谁不着急?

    他现在都要痛骂秘境主人了。

    “来人,将他拿下,送入大牢!”钟管家大手一挥,指使家丁上前。

    沈见碌握紧袖中新炼的法器,刚好试试什么效果……

    院外却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沈见碌:“!”

    他偏过头,只见高高围墙处,只露出桂花树枝叶的地方冒出滚滚浓烟。

    钟管家仿佛突然感应到了什么,颤栗了一下。

    立马有家丁赶来,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

    沈见碌没听清是什么,只大概有些神树,外人,之类的字眼。

    远处庭院人声吵嚷,钟管家听完却是整个人都要背过气去,他双手颤抖,眼含热泪地看向沈见碌。

    沈见碌感到十分不解:“我怎么了吗?”

    钟管家声如泣血:“你居然声东击西,让人去害我们府中神树!”

    沈见碌十分莫名其妙:“饭我随便你乱吃,但是话不要乱讲,谁告诉你我声东击西了?我自己的人都还没找到呢!”

    钟管家分明十分消瘦,此刻也气成了个鼓囊囊的球:“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否认!来人啊,把他带上!”

    沈见碌:“你这老登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我都说了我……”有家丁上前来捆住他双手,沈见碌使了个巧劲没让绑严实,他目前还是不要完全撕破脸,钟府的疑云还没解开。

    何况,外面出什么事了?

    话说刚刚起就没看到江清月,她该不会是去外面帮自己吸引注意力了吧?

    他装作老老实实被家丁带走……

    “段师兄,你确定是这里吗?”

    昆吾派的弟子刚刚爆破了钟府的高墙,为的就是寻找其中宝藏。

    段海潮此刻抱着那块镜形法器,一边倒映月色,一边缓缓走到了桂花树旁。

    他识海感受了一下,松了一口气般:“就是这里了,这棵树给我的感觉很不一般。”

    弟子也不清楚门道,只是把剩下的火药收好。

    “不过你这火药威力有这么大吗?以前没发现啊!”段海潮疑惑。

    弟子也不知这次是怎么回事,向来民间买来的火药都只能面前打开一个洞口,这次却造成了这么大的动静。

    “不管了,真是气死了,那个划船的居然坐地起价,要了我们那么多灵石。”段海潮有些气愤,但又有些得意:“但是没想到他说的地方居然是真的。”

    他们进了这场秘境,就自然而然搭上了那摆渡人的船,本来一开始说好的价钱,临到中途那人却反悔。

    可他们已经在浩瀚火海上,根本不可能就此回去,也不甘心回去。

    他这个大师兄只能忍痛给了相应的价钱。

    那个划船的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告诉感受到他们身上不寻常的气息,让他们到镇上找一家夜晚无一盏灯,却十分大而威严的宅子。

    那是一所很久无人居住的宅子。

    也许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自打上了岸,因为天黑街上人少,一时无法辨认方向。

    有个提着灯的姑娘给他们指了路,顺便让他们小心妖鬼,他们一路道谢一路走,可算是看到了这个宅子。

    阴冷而老旧。

    “可是,这个宅子这么大,真的没有人吗?”昆吾派有弟子还是有些担忧。

    段海潮将手放上桂花树:“一盏灯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人,再说真有人能怎么样,还能是我们认识……”

    他话未落地,就听前方院子有老人气急败坏的嘶吼。

    “竖子,休要对神树不敬!”真的有人?

    段海潮浑身一颤,但又因那神树字眼,将手放在神树上。

    钟管家可怜了一把老骨头还要东奔西走,他受着家丁搀扶来到前院,一群人浩浩荡荡全都聚集在了神树旁。

    众火把火焰呼啦作响,段海潮放在神树上的手感到石化。

    那个划船的,果然是坑他们的。

    沈见碌在人群中抬头,看到是段海潮,嘴角略微抽动。

    他差点把这群人忘了,本来是想让他们进秘境以后四处乱窜的,顺便把那件法器收好。

    结果谁知,居然是这种开场。

    随着火光照亮前厅,宅子表层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段海潮记得清清楚楚,当时那位姑娘指路的时候,远远地看这宅子还是十分老旧的,至少不能住人。

    现在怎么,突然不再阴森了,还出现了这么多人?

    钟管家喘着粗气,他这把老骨头如今就靠一口气撑着,他怒视着段海潮:“快快收手,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段海潮咽了一口口水,心下也有些惧怕。

    昆吾派弟子悄声问道:“大师兄,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他也想知道怎么办啊!秘境里面的人会把进去的修士打死吗?

    钟管家见他一言不发,打定了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立刻叫人拖出沈见碌。

    “你若是不离开神树,我们就要对他不客气了!”

    沈见碌此人到底带了多少帮手,钟管家几近崩溃,他就不该把他带进钟府。

    沈见碌和段海潮面面相觑。

    沈见碌心如死灰,毅然决然:“别管我了,让我去死!”重开吧,这局没救了。

    他怎么能死?沈见碌死了,地图怎么办?那些宝藏怎么办?

    段海潮大义凛然出声阻止:“不行,你们要放了他!”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问就是十分后悔。

    沈见碌此时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奈何钟管家所带家丁众多,他现在是抬头不见日月,因为被架着, 低头也看不到脚尖。

    真就, 自己做不了主。

    钟管家见此,更加确定了沈见碌和他们是一伙的。

    这群人先是派了一部分人混进他们府里,紧接着声东击西纵火害钟二公子, 他们赶去救火,抓人, 没人关注的神树此时差点被贼人动手脚。

    沈见碌真是……

    钟管家看向沈见碌,此时他面上没什么反应, 似乎早就料到如此。

    这人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都到现在了还在装!

    钟管家浑身都在冒气, 今天这件事他要是处理不好,白瞎了他在钟府这么多年。

    他冲段海潮道:“你们离开神树,不然这个人我们会关进大牢。”

    关进大牢?不知道为什么, 沈见碌居然松了一口气。

    只是关大牢而已啊, 他还以为要被就地处死了呢。

    他从压在他身上层层叠叠的胳膊里艰难探出头,想让段海潮赶紧走别管他。

    段海潮却实实在在犹豫了。

    昆吾派弟子小声道:“大师兄, 我们怎么办?”

    段海潮看着沈见碌,心下百感交集。

    一棵大树, 和一片森林怎么选?

    不对,据那领头老人所说,这是神树, 那就是一棵金子做的树和一片森林怎么选。

    他做着艰难思想斗争,沈见碌探出头道:“兄台,你快走吧, 挖走神树就满足小弟的愿望了。”

    既然钟管家觉得他们是一伙的,那干脆坐实罪名好了。

    钟管家嘴角抽动,这个沈见碌,居然这种时候了还只顾着财,关大牢对他根本不算什么!

    段海潮却不这么想。

    沈见碌之前把镜子给他们就是故意的,现在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让他们把树带走?

    这其中肯定有诈!

    反正这棵树也不会跑,把沈见碌的藏宝图弄到手才是实在的。

    于是他说:“我可以不动这神树,但是你们要把沈兄弟给我。让我们安全出去。”

    沈见碌:“?”

    钟管家:“!”

    钟管家浑身颤抖。

    他没想到现在的贼居然谈条件都这么理直气壮,果然都是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沈见碌也很诧异,是真的不理解。

    这个段海潮,为什么突然学聪明了坏他好事。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离开钟府。

    昆吾派弟子也觉得不太行:“大师兄,我们不能这样吧?”

    “是啊是啊,那个姓沈的惯会骗人。”

    段海潮听着,却不改自己的选择。

    “放了他。”

    沈见碌:“大哥别管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段海潮:“沈兄说笑了,今天我们是非带走你不可。”一定要拿到你的藏宝图。

    沈见碌面容僵硬:“我忏悔,我想反省自己。”

    段海潮:“回去忏悔也不迟。”果然让他猜对了,沈见碌的藏宝图肯定另有好东西。

    钟管家看着这边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更加来气了,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深吸一口气:“你赶紧离开神树,我就放了他。”

    说这话时怒视着沈见碌,沈见碌心里毛毛的。

    关他什么事,他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段海潮几人慢慢离开神树附近,一步一步往外挪,同时看着被家丁制住的沈见碌。

    钟管家哼了一声,家丁瞬间放开手,一巴掌拍在沈见碌后心,让他往段海潮那边跌去。

    沈见碌心如死灰,段海潮迫不及待。

    钟管家再次哼了一声,那群家丁举着火把将神树围了起来,将沈见碌等人往外逼。

    沈见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段海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他直接拽走。

    沈见碌回头一副深沉模样:“我还会回来的。”他师弟师妹们还都在里面呢!

    但是这话在别人耳里可就变味了。

    钟管家:“快把门关上,不要让他们有机可乘!”

    段海潮:“你想死吗还回去?”

    大门沉沉落下,高墙遮蔽视线。

    *

    沈见碌和段海潮几人在小巷子里停下。

    这镇子这点也很奇怪,夜间基本没有什么行人。

    至少他们这一路走来,没有碰到人。

    段海潮一时也有点奇怪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巧遇到人指路,但当前情况由不得他想这个。

    目前要紧事是让沈见碌拿出地图,他们根据地图去探索秘境里面的宝物。

    一位炼器大能的遗产,不用想都知道有多么丰厚,有了那些法器灵药,他们就不用愁一直都是外门弟子的身份了。

    于是他拍了拍仿佛魂飞天外的沈见碌:“快点,把东西交出来。”

    沈见碌装聋:“啊?你说什么?”

    段海潮揪起沈见碌的衣领,丝毫不客气地道:“我只道你有这里的地图,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到的。但是最好识相点。”

    沈见碌一脸茫然:“你说什么啊?地图什么的,我怎么会有啊!”

    段海潮:“我师弟说他当时看到了你拿着地图。”

    他视线瞥向身后一个昆吾派弟子,那个弟子弱弱地应了声。

    沈见碌惊叹:“原来你们一直都在跟踪我吗?”

    段海潮被他这么一说,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搞得好像他们一直都在偷偷跟着似的。

    虽然他们也的确这样做了。

    但是自己做是一回事,被别人点破又是一回事,他攥着沈见碌的衣领更紧了:“所以你到底拿不拿出来。”

    沈见碌十分无奈:“我怎么会有地图呢?那都是骗你们的啊!”

    段海潮:“你!”这怎么可能?

    沈见碌把他的手从衣领掰下来,不然勒着喘不过气来。

    他慢悠悠道:“你们也不想想,我们都是第一次进秘境,我散修一个,这么可能有地图这种东西呢?”

    段海潮不信:“怎么可能,那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沈见碌笑嘻嘻:“根据石碑的线索找到的啊,你们不知道吗?”

    他突然捂住嘴,十分惊讶的样子:“那你们是如何在我们前面发现法器的?”

    段海潮:“……”

    他咬牙切齿:“我们当然知道。”

    段海潮现在,问就是十分后悔。

    他居然因为一个不存在的地图,放弃了那棵神树。

    他怎么能?

    他看向沈见碌的眼神逐渐可怕。

    “和你一起的人呢?”

    沈见碌微笑:“我也不知道哦。”

    段海潮再次揪住他的领子,却被沈见碌伸手拍开。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们都是一伙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见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都是散修,秘境里还能永远都是一伙的不成?”

    段海潮愣住:“你们因为东西分配不均,分开了?”

    沈见碌摇头:“我们什么都没找到,他们自己不见了。”

    他这可是说的实话,小师弟和叶池他们,的确是不见了。

    段海潮:“在秘境里不见了?”

    沈见碌:“对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不见了。”

    他谆谆善诱:“其实我不想离开钟府也是这个原因,我怀疑钟府外有吃人的妖怪,我那些伙伴们就是出去了才不见的。”

    他们此刻就在钟府外,天色漆黑,街道寂静,气氛瞬间不对了起来。

    彷佛突然就感觉到了身后有人,有个昆吾派的弟子打着摆子,佩剑没拿稳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响声。

    众人都是一惊。

    那名弟子一边认着错一边赶紧把剑收好。

    段海潮额角直跳:“收好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转过头看向沈见碌:“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沈见碌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没有让你们相信我啊,只不过都是修士,给你们说一声罢了,信不信由你们。”

    段海潮站起身:“我们刚才可是救了你!”这人居然还打着谜语。

    沈见碌自觉十分真诚:“首先,我不需要你们救,我觉得钟府挺好的。其次。”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缓缓道:“我也没有说谎,钟府外真的有妖怪,我们真的可能被吃掉。”

    有名昆吾派弟子咽了口口水,声线不稳道:“秘境里的妖怪,会是真的吗?”

    秘境是秘境主人所创造的,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回忆或者创造者加进去的东西,本质上修真界外并不存在。

    更何况他们可能到了一个幻想空间里。

    沈见碌明白这位兄弟的疑惑,但还是毫不留情打破他的幻想:“可能是真的哦,他们消失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他这说的也是实话。

    段海潮沉思了一会儿,虽然沈见碌给他的感觉就是没有实话,但是看他说这些事的表情不像作假。

    而且,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钟管家不会只抓沈见碌一个人,他们总不至于刚进来这个秘境就分道扬镳了。

    何况他可不觉得沈见碌是那种宁愿自己被抓,也要让伙伴先走的人。

    那么如果是真的,他们该怎么办?

    整个镇子只有钟府安全,他们刚和那个领头人谈判离开,如今是无论如何不能光明正大进入了。

    偷偷进去吗?

    经此一遭,钟府肯定戒严了啊!

    他头痛不已,却见沈见碌站起了身。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就往钟府走去。

    段海潮探出手:“等等,你要去哪?”

    沈见碌回头微笑:“当然是去钟府,不然呢?在外面喂妖怪?”

    段海潮摸了摸怀中的镜子,还好,还在。

    他犹疑问道:“你去钟府?他们已经记住你了,不会让你进去的。”

    沈见碌月光下正义凛然,尽显正义之士气度:“所以我是去自首。”

    段海潮心下一横:“我们也去,我们一起!”

    沈见碌皱眉:“段兄,你们并不是我的同党,我到时候会向钟管家解释的。”

    他不需要解释!

    “没必要,你不用帮我解释。”

    沈见碌眉头拧的更深了:“对不起,我从小受到的教导,不允许我做这种事!”

    段海潮拿出那块镜子:“只要你能让我们都进钟府,安全离开此处,这件法器就是沈兄你的了。”

    事到如今,只能忍痛割爱,他毕竟还跟着几个师弟,都是信任他才跟着来的,总不能全折在这。

    他恳切看着:“我们相信沈兄的能力。”

    沈见碌笑容更深了:“你们看人真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感觉身体棒棒的

    钟府后院。

    钟管家提着灯笼走过假山流水, 廊亭悠长,四下寂静无声。

    他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穿过枝叶, 天边月色被云层掩盖, 面前的大宅子显得分外庄重。

    钟管家停在了门前。

    他并没有敲门,只是略微凑上去小声问了句:“老爷,你还醒着吗?”

    屋内没有人声回应。

    良久——

    就在钟管家以为得不到回应, 决定提灯走人时,屋内有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像是衣摆蹭过桌椅, 也像有人撩起帐帘。

    钟管家站住了。

    “什么事?”

    这声伴随着咳嗽,声线颇为沙哑苍老。

    钟管家站在门口说:“老爷, 今日府中有不明来历的人闯入,放火烧了二少爷的屋子。”

    他顿了顿, 继续说道:“那伙人原是声东击西,想要对神树动手脚,幸亏我带人及时赶到, 神树这才安然无恙。”

    钟老爷又咳了几声, 这几声更加沉闷,他问:“怎么会有不明来历的人进来?钟福, 你在钟府待了这么久连这点小事都能出差错吗?”

    钟福立马跪下,他干瘦的身子几乎撑不起衣服, 解释道:“他们是因为二少爷……”

    “钟君?怎么,他又和外面不三不四的道人扯上关系了?”钟老爷有些不悦。

    钟福流着汗:“不是的,二少爷和他们碰上也是偶然, 肯定是他们江湖术士下了什么迷药,二少爷才……”】

    钟老爷哼了一声。

    钟福顿了一会儿,仔细斟酌措辞道:“老爷, 二少爷不是有意的,还望老爷不要怪罪,一切都是钟福办事不利。”

    他匍匐在门口,夜风吹过房檐的风铃,叮叮作响。

    这声音在他心中却是一团乱麻,他还等待着最后的通牒。

    屋内许久没有出声。

    钟福的腰背已经弯的酸痛,钟老爷才又咳了几声。

    一声比一声重。

    钟福:“老爷,您是……”

    “我没有大碍。”钟老爷道,他的气一时间断断续续,很难想象他如今的身体状况。

    “钟君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我希望他能安分一些,祭祖大典准备的怎么样了?”他问道。

    钟福道:“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三天后大少爷回来开始。”

    “那就好,你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钟福这才颤颤巍巍站起身,但还是没有走,看着门框,劝道:“老爷何必如此坚持,这祭祖大典的传位何时开都可以,大少爷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何必在您身子不好的时候。”

    钟老爷冷冷道:“祖宗之法不可废。”

    钟福心知再不能说下去了,行了礼,提着灯笼快步离开。

    层林掩映处,江清月探出头来。

    这钟府果然有问题。

    她看向风中飘动的风铃,风中轻轻飘动,闭上眼,却能看到它正一圈一圈往外逸散着黑气。

    同时似有若无的封印笼罩着这座宅子。

    如果江清月没有感受错,那是剑尊的手笔。

    一个炼器大师的宅子,一个剑尊留下剑意的法器,居然镇不住妖气。

    真是可笑。

    江清月转身离开。

    *

    钟福从后山离开,刚走到前厅,就有家丁心急火燎地跑来。

    他本就一身冷汗未干,见此不免动怒:“何事如此慌张?”

    家丁跑得急,原地喘了一会儿气才答道:“姓沈的那群人突然回来了,说是有心改错,如今都在钟府门口。”

    钟福目光一凝,家丁继续说道:“他们现在赖在门口不肯走了,非说要见您。”

    这又是在发什么风?

    钟福只觉得一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一挥衣袖:“我们走!”

    “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招数!”

    钟府门口,沈见碌一行人站着。

    或者说,段海潮几人都是站着规规矩矩的,只有沈见碌坐在地上。

    段海潮有点心悸:“你这办法有用吗?”

    沈见碌向他拍拍胸脯:“肯定没问题,相信我的实力。”

    他弯下身子贴着墙面听了一会儿,抬头道:“来了。”

    钟管家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了。

    当头喝问:“你们在此地逗留不走是何意,我钟府可不欢迎各位。”

    废话,怎么可能欢迎,钟老爷纯粹是懒得和这群歪门邪道一番见识才没有出手。

    这群人,尤其是沈见碌,钟福的目光好像要把他吃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见碌挠挠头,从地上爬起来,很是诚恳地道:“钟管家,别这么大火气嘛!”

    钟福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沈见碌继续道:“其实我们也是受了奸人迷惑,我的朋友对那神树生了贪念,但我们真的不是有意要那样做!”

    钟管家还是没有说话,目光注视着一个地方。

    沈见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片已经倒塌的墙面,断壁残垣。

    估计是段海潮他们弄的。

    沈见碌:“……”

    但他还是能找话:“钟管家,我们认识到我们的错了,为之罪孽深重而忏悔,如今我和我的朋友们,正是要来接受惩罚的。”

    钟管家:“呵呵,是吗?”

    他一副不信的样子:“就怕我们钟府,容不下几位大佛。”

    这就尴尬了。

    昆吾派的弟子疯狂向段海潮使眼色,但他无能为力,所以就只能把接收到的信息使眼色给沈见碌。

    沈见碌一时觉得很辣眼睛。

    于是他破罐子破摔跪倒在地:“钟管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的朋友们已经离我而去,都是因为我鬼迷心窍打了贵府东西的原因。如今我们这群人也算是无处可去。”

    他头压得很低:“我们是真心悔过的,希望贵府能够抓住我们关押起来,让我们得到惩罚。”

    钟福突然开口:“你们为什么想被关押?”

    这就是有戏!

    沈见碌不慌不忙:“因为我们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责任。”

    钟福:“你们还在乎这个吗?我可没忘你进府使得何种手段!”

    什么手段?

    说清楚点!

    段海潮等人一个激灵。

    沈见碌言辞恳切:“可是我真的是诚心悔过的,钟管家,我们都是因此才来,如果对我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多派几个人来看押我。”

    钟管家指使家丁上前:“将他拿下,送进水牢!”

    沈见碌说的话肯定不能信,但是送去水牢,他就一定出不来!

    等到后面老爷子身体好一点,再交由他处置。

    沈见碌大喜过望,面上却是悲凄:“我会为我所做的事赎罪的!”

    钟福一挥手,另外几个家丁上前,将段海潮他们也绑了起来。

    “把他们关在附近,不是要赎罪吗?那就都一起!”

    钟福转身离开,这群人,到时候都会成为他们祭祖大典的开场戏。

    每一次祭祖大典,都会事先出上一些问题,这一次更是状况频出。

    而老爷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与其让这些人不知道在哪,做着什么小动作。

    还不如全都控制住。

    *

    钟府,水牢。

    很难想象一个正正经经的宅子里面会有关押犯人的地方,但也许越是大地方,越是常人难以想象。

    山洞从假山的一侧凿开,不断向下,越来越漆黑,潮湿阴暗。

    沈见碌被铁链锁住手,一路领着到了水牢口。

    段海潮等人都被分去了旁边的笼子,每个人一间,将他们分隔开。

    水滴从洞顶低下,落在沈见碌鼻尖。

    沈见碌问道:“兄台,能不能行行好,我比较怕黑,把我和一个熟人放在一起呗。”

    家丁非常不留情面,用力一拽铁链,沈见碌踉跄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形。

    家丁无情道:“管家说了不能把你们关在一起,尤其是你。”

    说到后四个字他语调加重,重点强调。

    沈见碌觉得这特殊对待简直了。

    紧接着,家丁打开一扇牢门,直接将他推了进去。

    沈见碌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溅起千层水花。

    家丁瞬间一惊,莫非这人不识水性,那可怎么办?

    段海潮几人伸着脖子往这边看,也是愣住了。

    本来他们还对当前条件不满,如今……

    家丁正在犹豫要不要下去捞人,就见沈见碌慢慢浮了上来,他伸着四肢,一脸生无可恋。

    家丁松了一口气,嘲道:“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吧!”

    沈见碌问:“兄台,请问钟管家有没有说,我们何时能够出去。”

    家丁更觉得可笑了:“你们还想出去,惹了那么多事还想出去?你们不是说赎罪吗?赎一辈子吧!”

    他哐当关上牢门,转身走了!

    沈见碌的话才迟迟说出口:“其实我们也可以,用劳动赎罪……”

    但是家丁已经走了,门关得很严实,自然听不到他说的话。

    这话就只能昆吾派几人听到,段海潮神情复杂:“你不会明知道他们会这样对你,还要来吧!”

    沈见碌撇嘴:“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怎么知道他们会这样对我,天知道我就进来了啥也没干,如今罚得最重的就是我。”

    他长叹一声。

    段海潮一时有点羞愧:“抱歉了沈兄,我们连累了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见碌依旧仰面浮在水面上,表示:“感觉身体棒棒的,不然我要么翻个身浮上来要么头朝地沉下去。”

    段海潮:“……”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牢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沈公子你在吗,沈公子?”

    他嘴角抽搐,看着仰在水面的沈见碌。

    沈见碌道:“我现在是在的,你如果待会儿来,我说不定就不在了。”

    牢门顿时簌簌直响,片刻后,门打开,一个穿着长袍的少年举着油灯进来了。

    他一路照着,却根本不看段海潮他们,直接往沈见碌的方向走去。

    他道:“沈公子,我来带你出去。”

    沈见碌:“谢谢钟二公子。”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倒v结束 不去,因为那……

    段海潮愣住了。

    他不知道该用何种话语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本来大家约好一起铁窗泪, 你居然和大家伙玩心眼?

    进牢里还有人来捞,这算什么?

    可耻!

    他目光炯炯,盯着那位公子举着灯, 一路到了沈见碌牢前。

    钟君看到浮在水面上的沈见碌, 抿了抿唇:“沈公子,你还好吗?”

    沈见碌对他微笑:“还不错,钟管家对我还算心软, 我本来以为底下会来锁链什么的捆住我的手脚让我在这里浮浮沉沉的。”

    钟君有点赧然:“沈公子,我这就带你出去。”

    他解开了牢笼的门, 伸手拽住飘在水面的沈见碌,让他借力上岸。

    一身都是水, 沈见碌有点无奈,就一件衣服湿了也只能这样穿。

    钟君道:“沈公子,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赶紧走吧,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

    沈见碌点头拧干了袖口就和他一起往外走,段海潮赶紧扑到门前, 奈何牢门坚固, 他的头都伸不出来,只能尽力伸长了手:“等等, 沈兄,还有我啊!”

    几个昆吾派的弟子也都凑到门前, 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钟君没有动作,而是看向沈见碌,神色有些为难。

    “沈公子, 太多人了我担心会被管家察觉。”

    沈见碌了然,于是转过身安抚众人:“你们先在这里待着吧,这里还是很安全的。”

    段海潮不信:“那你为什么要走?”

    沈见碌:“因为我和钟二公子还有事要做, 太危险了,实在是不方便带你们。”

    段海潮死死盯着他,沈见碌一步步晚外挪。

    到了门口,钟君准备关门,沈见碌道:“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捞你们的!”

    轰隆一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门。

    段海潮:“……”

    他就不该信这个人!

    昆吾派的几个师弟瑟瑟发抖:“大师兄,我们还能出去吗?”

    段海潮想说一定可以,但是想到希望交给沈见碌,他对此人的人品展开了深深的怀疑。

    段海潮:“……”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骗,那人说的又有几分真话了。

    但为了让几个师弟安心,他还是说道:“我们一定能够出去的,沈兄会来救我们。”

    *

    沈见碌和钟君一路小心翼翼,避人耳目,道了钟府的后山上。

    地势略高,林间开阔,能看巍峨的山峰与夹杂其中的房屋,钟君举着灯,映着月色往下看去,细细碎碎的微光是腼南镇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

    点缀其间,像是夜色浮动的萤火虫。

    “站在这座山上,能俯瞰整个腼南镇,这是当初先祖和剑尊雅谈时,剑尊的剑意削出的峰顶。”钟君看着山下繁星点点,如此说道。

    沈见碌观察了下,很难想象脚底踩着的陆地是由剑尊一剑斩出,委实过于艰难。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那毕竟是剑尊,人族的第一强者,能做到这也就不稀奇了。

    所以他道:“剑尊大人好雅兴。”

    钟君突然回过头来,看向沈见碌:“你信仰剑尊吗?”

    沈见碌有一瞬间的卡壳。

    什么叫信仰,他是个上辈子当了挂名弟子但是没见过本尊,这辈子果断放弃拜他门下转职炼器。

    这能叫信仰吗?

    他这算是跳槽了吧。

    所以他只能说:“我是个散修,没什么信仰。”

    钟君不相信,盯着他:“你怎么可能没有信仰?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信仰的东西,外面的人求神拜佛,魔族妖族信仰他们的王,人族修士信仰巅峰大能,你为什么不信。”他说这话时面上无一丝笑意,和晚上沈见碌带着季浔去问话的,几乎是两个人。

    但沈见碌能感受到,钟君并没有变,他可能只是,突然不伪装了。

    于是他说:“我不信就是不信,这世界上的事向来没有道理,倒是你,钟二公子,你去过外面?”

    钟君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沈见碌道:“我听你们镇上人说,你们镇早在百年前就和人界分离,按理说,你不该知道外面的事。”

    钟君突然道:“我是去过,但是那又怎么样?”

    沈见碌:“也许你看到的,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钟君突然激动道:“我知道。”

    他突然激动起来,手上油灯跟着晃动,暖光在两人面庞游走,又重归平静。

    钟君:“我们整个镇子都被剑尊欺骗了,外面的人也是。”

    沈见碌:“你这样说我没有办法信服。”

    钟君垂眸道:“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很多次了,很多个你这样的外来者。”

    沈见碌发觉不对:“很多个……我这样的外来者?”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秘境以前还有别人进来过?

    钟君看向他:“我知道你们不属于这里,曾经也有很多人来到这里,他们不相信我说的话,都是拿了东西就走了。”

    沈见碌:“拿了东西?什么意思?”

    钟君转身看向小镇:“祭祖大典马上要开始了,这个地方的人会再次死掉的。”

    沈见碌:“你为什么知道?”

    钟君:“因为我见证过很多次,每一次有你们这样的外来者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时间不远了。”

    沈见碌有些震惊,钟君,这个副本剧情的npc,居然是轮回制,甚至还有着记忆。

    那么前面来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秘境居然不是第一次开吗?

    钟君看向他:“我熟悉镇上每一个人的脸,所以第一次看到你们我就知道又来了。每次的时间点都不固定,但都在祭祖大典前。”

    沈见碌:“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钟君:“我希望你能帮我阻止祭祖大典。”

    沈见碌沉声道:“这和信仰剑尊有关系吗?而且我为什么要帮你。”

    钟君道:“有关系,因为剑尊欺骗了你们,他迟早有一天会害了你们所有人,就像这个小镇。”

    沈见碌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为什么要放那场火,钟管家当时可是要抓我。”

    钟君:“因为你的朋友对神树下手了,况且,你不是主动来钟府牢里了吗?你也想调查清楚这些事对不对?”

    他们当时有对神树下手吗?

    沈见碌回想了一下,当时只有江清月站在那里,他还怪担心的。

    难不成是那神树气息太重,直接触发了江清月的法器,造成反弹效果?

    沈见碌备感头大。

    他突然想到小师弟他们还没有着落,问道:“那一开始和我一起进来的朋友们怎么不见了?那个院子变得很老旧,但是钟府其他人没有发现,是你做的吗?”

    钟君坦率承认:“是神树做的,放心,他们没有危险,或者说他们才是最安全的。”

    沈见碌:“你想用此换取我的合作,不太容易。就如你所说,很多人都有信仰,也许我不信仰剑尊,但是在我们那,剑尊就是天和地,我是不能忤逆他的。”

    至少明面上。

    钟君彷佛早就知道他的答复:“我知道,所以那些人都不愿意帮我。”

    沈见碌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件事自己如果不做,可能会错过很多东西。

    但是他的首要目标还是保命,不保命怎么赚大钱发展。

    钟君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去帮我取一样东西,剩下的事就由我来。”

    沈见碌:“那件东西难取吗?”

    他可不觉得往来那么多人这个忙都不肯帮。

    钟君:“如果不信剑尊,那么对你来说就不难,如果你信,就很难。”

    沈见碌:“不去。”

    钟君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为什么?”

    沈见碌:“因为那肯定需要我拼半条命,不然你自己去不就行了,要么还有其他特殊条件,要么需要我付出什么你不能付出的代价。”

    钟君看着他,良久后道:“那件东西的确很难,但是如果你拿到了,它就属于你了。”

    沈见碌:“什么东西?”

    钟君:“一面镜子。”

    沈见碌:“!”

    他们来的时候就找到了一块镜子法器,现如今在段海潮手上。

    钟君道:“那面镜子可以倒转小镇的天地,让大家回归原状,见识到真正的世界。”

    他看向天上月亮:“它是先祖耗尽毕生所学打造,里面包含了他一生心血。一开始,他本来是让镜中世界与外界隔绝,保护镇上人们,但是剑尊欺骗了先祖,将它投射在了妖城。”

    “我们很多居民,已经变成了人不人,妖不妖的样子。”

    沈见碌看着他没有说话。

    钟君对他一拜道:“它的倒影如今在镇西的一所灵堂中,想要得到并不容易。但我觉得沈兄资质过人,定能行他人所不能行之事。”

    “如果你拿到了那面镜子,先祖的毕生所学包括财富都会归您所有,那是先祖留给有缘之人的。”

    沈见碌一口气下去了上不来,尴尬得咳了几声。

    炼器大能的毕生所学?

    可遇不可求啊!

    他装作正经道:“你怎么确定里面有呢?”

    钟君道:“因为我们钟家传位,用的就是那枚镜子当初的一块碎片,它象征着炼器世家的传承。先祖觉得与世隔绝不需再炼器,后人却觉得此举可惜,但又不敢忤逆先人,就只能用一片残片交接。”

    沈见碌再次和他确认道:“我只负责帮你拿到镜子,其余的事你自己来?”

    钟君看向府中神树,桂树冥冥中仿佛回应他的感召,摇晃了一下枝叶。

    他坚定道:“剩下的事我自己做,已经来过很多遍了。我知道怎么做。”

    不过是,把所有的居民们,全部再杀一遍。

    他已经试过很多次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持有者节操越低,造成伤害……

    沈见碌:“你还是没有对我说实话吧。”

    钟君看向他没有回答。

    沈见碌继续道:“其实你刚刚说的那些, 无论是剑尊,还是祭祖大典,你都没有告诉我实话, 或者说隐瞒了一部分。”

    钟君:“到了那一天你会知道的。”

    沈见碌定定地看着他, 片刻后无所谓道:“好吧,反正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但是我希望你对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他背着手往山下走去:“不然我是真的会来报复你。”

    钟君道:“我说给你的, 就不会骗你。”

    沈见碌没有答复,身影逐渐消失在丛林掩映中。

    钟君提起灯欲走, 却见沈见碌再次返回。

    他正疑心此人是否反悔,自己该用何种对策, 就闻他道:“你先给我立个字据,镜子里有你先祖传承技艺, 如果没有,你把你家当赔给我。”

    钟君:“……”

    果然,从沈见碌依靠耍赖进门起, 他就不该为这人抱有太多期望。

    *

    沈见碌悄悄离开钟府, 一路往西走,天也逐渐亮起来。

    他们才来到这腼南镇一天, 就突然爆发了这么多事,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钟君说的镇西也许的确是有东西, 但是沈见碌也不会觉得轻而易举就能拿到,他现在还有很多未知的事情。

    既如此,不如先回到他们最先开始来的地方。

    小师弟他们被神树隐藏了,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小师妹的话,应该是看情势不对躲起来了, 有法器在身,应该也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沈见碌往来时那位划船哥送他们来的地方走去。

    清晨,摊贩支起了铺子,划船哥还没有影,他决定先吃饱了再上路。

    就闻隔壁桌言:“你说先祖和剑尊那样做,到底是好是坏啊?”

    沈见碌瞬间竖起耳朵听。

    “我们怎么敢质疑先祖,而且隔绝开人界,我们的日子据说是好过了不少。我爷爷说,放在以前,人妖打仗我们族全都要上战场呢。”

    回他话的是和他对桌的妇人。

    沈见碌咽下一口粥,笑说:“大姐,没那么夸张吧?那么多小孩子总不至于也要上。”

    对桌妇人瞪了他一眼,一副你不懂的表情:“小孩大人有什么区别?人家要的也不是你出力气,而是要你出力。家里长辈说过,当年太古人族妖族大战时,族内无论老弱病残,全都要上战场。因为我族秘法,一些法器只能本族人的血肉操控。”

    这就有点可怕了。

    沈见碌粥咽不下去了。

    妇人又言:“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不知好歹,如今的和平来之不易,我是一点都不想知道外面。”

    沈见碌也跟着唏嘘:“我们族在那之后就只剩这么点了啊!”

    妇人不悦:“什么叫只剩这么点,经过那场战争之后,能让我们在此休养生息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还得多亏钟家治理有方。”

    不过她也跟着叹息:“可惜了,平稳了以后也没有从前一族人其乐融融了,可能当年有亲缘,如今也淡薄地差不多了。”

    当年来缅南镇的可能是一支炼器族人,他们在此休养生息,农耕织种,他们的亲人失去的实在太多,最后从一大家变成了诸多小家。

    沈见碌想着,一时没注意直接舀了一勺辣椒进嘴里,当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妇人见了赶紧给他递水:“你这小伙子,这么这么不小心!”

    沈见碌眼泪汪汪,全是被呛的,一边睁不开眼,一边还尽力往港口看。

    只见熊熊烈火河流中,一艘渡船悠悠来,摆渡人又载了几人上岸。

    沈见碌瞬间咳不下去了,强行闭气。

    好家伙,有魔气!

    *

    摆渡人将几位客人送上岸,自己是赚的盆满钵满,十分高兴。

    果然这世界正常人多,不像之前那谁!

    他拱手道:“几位客官,这就到了。”

    魔族领头的那位堂主,本是魔宫十二堂第七堂的堂主,被魔王下达了此处秘境的指令才到此。

    七堂主此时心情并不如何好,本来是听手下说此处有宝物,才跟着进来,但却渡河遇到这位半路讲价的摆渡人。

    对于魔修来说,钱财只有他们来抢,断没有给出去的道理。

    更别提还是秘境里面的坐地起价。

    魔修怎么会随身带钱?

    他们怎么会想着要带钱?

    直接烧杀抢掠就是他们的本性!

    但是,七堂主看着笑眯眯的摆渡人,却只能强行忍住。

    面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透露出的气息很强。

    至少比她要强。

    于是她只能勉强拿出自己压箱底的东西来抵路费。

    现在只能期望这个秘境里有她想要的东西,不然她来此一遭可真是亏大了,回去肯定也免不了被另几个耻笑。

    七堂主脸上笑容僵硬:“就此别过。”

    摆渡人温和无害。

    眼看着这几位客人走远,摆渡人伸了个懒腰躺在船上,彷佛特意在等什么人,并没有离开。

    沈见碌和妇人告别,悄悄走到摆渡人旁边,谄媚道:“划船哥你好啊!”

    划船哥一个激灵,从脸上取下斗笠,一脸痛心与难以置信:“怎么会是你?”

    沈见碌微笑:“看见是我,大哥不要这么见外。”

    划船哥此刻心情万分复杂:“我没有见外,我只是意外。”

    沈见碌:“大哥你刚才载的是什么人啊?”

    划船哥:“……”

    这厮不是为了他而来就好。

    但是跟他打听顾客,这叫什么事!

    所以他颇为正经地咳了两声:“我们做河上营生的,这么能打听客人的私事。”

    沈见碌瞬间面容冷淡:“是吗,我看你也骗了他们不少财物,我这就去把他们叫回来。”

    划船哥几乎可以说是花容失色:“河上的生意,怎么能叫骗人呢?”

    沈见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划船哥和沈见碌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拼不过这人脸皮败下阵来。

    他道:“我是从接你们的地方接到的他们,看上去就不怎么像好人,所以多要了一点点。”

    沈见碌警觉:“亿点点?”

    划船哥理直气壮:“我发誓真的只有一点点。”

    沈见碌继续往已经看不见那些人影的街道瞅了眼:“你觉得不像好人,你还渡他们过来?”

    他看着划船哥,面色不善:“划船哥,你很有想法啊!”

    划船哥:“我只不过是个载客的,客人的要求我哪管那么多,我也要吃饭的。”

    他此刻表情十分无辜,配上那满面沧桑的大叔脸,一时有点清奇,至少在沈见碌这里是辣眼睛。

    沈见碌最后问了句:“你觉得他们来这里是干什么?”

    划船哥微笑:“为了你。”

    沈见碌:“?”

    *

    七堂主带着一群魔修往镇西走。

    和普通修士不同,魔族修士对高级法器灵植的感知是与生俱来的,她能感受到那处有着宝物,隔空感召着她。

    一种没来由的直觉,她觉得魔王会很乐意见到那样东西。

    于是她一边打量着此处秘境来往的行人,一边往前走去。

    等她拿到法器,这些人,就会被她通通杀掉,来助她神功大成。

    有名魔修突然问道:“堂主,我们本是跟随人族修士一同进来,现在不知他们去向,贸然寻宝会不会……”

    七堂主冷笑了一声:“一群蠢货怎么可能和我们遇上?估计现在还被困在不知哪个地方呢。”

    虽然这次来时遇到不顺,但好歹上岸以后迎接的是高级法器的美好未来。

    至于那几个人族修士。

    七堂主微眯双眸,她依稀记得其中有个修士,浑身带着不少法器,如果是家传,可能身份不简单,留着以后有用。

    如果是自己炼的,那就更有意思了,这种人抓去魔宫,刚好为他们魔修做事。

    至于其他修士,全部杀掉就行。

    还有那块镜子,她突然想起,那群人说将一件法器给别人拿走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气愤,人族修士竟如此无用,放着自己的东西让他人取走。

    她们魔修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她抬手:“脚程快一些,我可不想看到其它人。”

    沈见碌一路悄悄跟着,隐匿气息的符咒贴在他身上,他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混进去。

    这群魔修看上去和他之前遇到的可不是一个层级,根本不是蒙混过关能去的。

    他默默给自己炼一个换身行头与气息的法器。

    炼一把剑得了,虽然他不是剑修,但他好像只会用剑……

    沈见碌拿出一块铁矿,掌心火焰将它逐渐熔化,成了浮在空中的液体。

    他认忍痛加了几张当初钱多多那的来的银票符咒,十分肉痛。

    “天灵灵地灵灵,炼器老祖我好歹拜过你,就赐给我一个超级无敌霸王伪装吧!”

    这话纯粹说给自己听,炼器老祖知道他锄大地就要敲他一棍子。

    然后是塑形,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多余的雕饰,以及冶炼锻造。

    总之,最后出现了一把,很神奇的,木剑?

    沈见碌一时无言。

    别人是置换反应,他这是直接变异!

    他颤抖地伸手拿过木剑,心道:好歹给个正面伤害词条吧!

    “你希望这样吗?”

    有人突然说道。

    “是谁?”

    沈见碌一时惊讶出声,随即赶紧捂住嘴巴,这可不能让魔修他们发现啊!

    还有,这道声音是谁?

    一个很像是小精灵的声音:“你看不到的啦,你就说,你是不是要伤害!”

    难不成是这秘境灵识?

    沈见碌前世听闻,有些秘境时间长了会有自己的意识,难不成,让他遇到了?

    他默默检讨了一下自己进入秘境后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还是个好人。

    就道:“对,我要伤害,暴击爆伤,搞快点!”

    小精灵沉默良久:“你这底子也太差了,技术再好也救不回来,行了,自己看吧我要睡了!”

    沈见碌脑海中刺痛了一下,再次睁眼,手上就已经拿着那把木剑。

    词条:短暂伪装,节操君等等我。

    持有者节操越低,造成伤害越高,最高可提升三成。节操低于平均水平,将获得“不是人”加成,暴击率提升50%。

    持有者当前情况:你的攻击力达到了普通人平均水准,赶紧掉掉节操来获得非人才有的伤害吧。

    沈见碌:“……”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了深深的嘲讽。

    这世界是不是和他有仇?

    怎么不是丢脸,就是在丢脸的路上?

    但是,他握紧了木剑,一层特殊的伪装效果附在了他身上。

    沈见碌打量了一下自己全身,赶紧从旁边废弃的店门扯下长幡举起,同时往脸上抹了把灰。

    此刻他手持“天道酬勤”长幡,随风飘扬,衣服破旧而随风飘荡,脸上黑白交加,实在是难以辨认。

    从现在开始,没有沈见碌,只有道长。

    于是他举着木剑大摇大摆往前走去。

    温馨提示:你的节操已降到平均水准以下,很佩服您的大胆。

    *

    七堂主越往前走,路越发不对劲起来。

    随着他们不断往前,镇西的人烟稀少,和刚上岸的港口截然两景。

    阴气加重,恶风呼号,天色也逐渐变暗,几乎难以想象,他们上岸才是清晨,这边的天色就像和港口分割。

    而从他们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四面的杂音也少了起来,几乎听不见人声。

    真正的,与世隔绝。

    叮铃叮铃……

    远方有清脆的铃声传来。

    风呼啸吹起他的长幡,衣袍随风猎猎,来人一手木剑,一手摇着铃铛,向这边走来。

    脸上黑白不知何物画的什么东西,他对几人一笑,问向七堂主:“这位女施主,可是要继续往前?”

    七堂主对此警惕,此时来人不知是谁,只是答道:“我们迷路至此,不知道长何意?”

    道长合十一礼:“贫道是此镇一个算命混饭吃的,听闻居民说此处有怪物出没,碍于民心恐慌,故而一探究竟。”

    七堂主问道:“道长这么说,是镇上有妖鬼出没?”她来时路上问了摆渡人,摆渡人只是说小镇不安分。

    问了几个路上过路人,也只是说镇西少有人去,便没在问。

    因为已经感受到了法器的存在,就赶紧奔来。

    如今碰上一位道人,说不怀疑是假的,但是……

    七堂主仔细打量这位道人,连同气息,的确是和镇上人没什么区别。

    道人笑道:“妖鬼之说,镇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了。不过是来看看,好让镇民安心。”

    七堂主不言,看向他手中木剑。

    沈见碌非常尴尬,这把剑的词条简直炼器之耻,换到哪个游戏都是卖不出去,更别提修真界。

    干完这票,这个马甲就废掉,休要再提!

    沈见碌微笑:“在下叶良辰,是本地人,好似没见过几位施主,不知是从何处来?”

    七堂主瞬间收回目光:“我们是镇边缘地带来的,平日不怎么出门,道长可能就没有见过我们。”

    成功收回主动权,沈见碌再接再厉:“原来如此,不知几位施主在此处为何?前方可能有危险,还是莫要前进的好。”

    有名魔修似对沈见碌这个突然出来的道人不满,悄悄凑到七堂主耳边说了什么。

    七堂主眉头稍皱,沈见碌微笑依旧。

    七堂主道:“我们有同伴误入此地,所以前来寻找,还请道长见谅。我姓许,这边几个都是我本家的兄弟,和我一同来的。”她指向那几个魔修。

    沈见碌好像有些为难:“许施主,此处可能有危险,你们几位普通人,不如……”

    七堂主微笑:“所以可能需要道长帮衬一二了,实在是麻烦了道长,但是我们真的必须要找到同伴。”

    呵呵,来了个本地人,还是道长,刚好他们现在找东西摸不着头脑,来了个送菜的还不得好好利用。

    沈见碌一脸备受感动:“徐姑娘等人对同伴的关心贫道也能感同身受,待会我们就一同进去吧,切记不要离我太远。”

    打入内部果然还是扮作本地人比较方便,且看他怎么浑水摸鱼。

    几人向前,镇西口出现了一扇大大的铁门,几名魔修弟子上前推开,烟尘四起,浓雾从中溢出。

    七堂主和沈见碌捂住口鼻,天空顿时变色,阴沉的天色沉沉压于身,彷佛下一秒风雨大作雷电交加。

    沈见碌灵机一动:“许施主,贫道给你们一人一件护身法宝,可拿好了。”

    说着他掏出一大把,长针状,但是又比针要粗,更像是一种长棍子的法器。

    七堂主拿到手里不明所以:“叶道长,这是?”

    沈见碌捻了捻他不存在的胡须:“这是贫道家传辟邪针,待会万一这里有什么瘴气妖邪,也可以缓解一二。”

    七堂主只能感受到手中法器的确是真的,却不知道到底何种效果,只能应道:“那谢谢叶道长了。”

    沈见碌笑容满面:“不用客气,我们镇讲究的就是民众互帮互助,待会进入内部,可能贫道也需要许施主帮忙呢。”

    突然,那位魔修道:“七……许姑娘,前面路开了。”

    几人闻声望去,烟雾逐渐散开,露出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

    七堂主能感受到法器就在这附近,但是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也不知道秘境主人使了什么办法,连她都能防住。

    她抬头对沈见碌道:“叶道长,我们的朋友好像就是里面走失的,能陪我们先去那边探一探吗?”

    多个人多个试错机会。

    沈见碌:“那是自然,除魔卫道也是贫道要做的。”

    魔修的感知力肯定比他强,跟着准没错。

    他微笑,是看着这几个魔修手上的法器微笑。

    避雷针。

    词条:世上没有绝对的安全,都是我承担了所有。

    打雷时100%几率引雷到持有者身上,且效果一经持有者接受,未找到下一个接手者主动接受前,不随法器的转移而转移。

    制作者曾言:不接受七天无理由退换。

    *

    几人顺着迷雾丛生的小路一路往前,倒塌的墙壁,败坏的门扉,残破桌椅挡路。

    沈见碌适时感叹:“唉,想当年此地也不是如此,怎料世事无常。”

    七堂主警觉:“叶道长是说,以前此地不是如此?”

    沈见碌其实也不知道以前这里是什么样,但是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吗,就管不了他胡说了。

    “在我幼时,此处和缅南镇其余地方一般热闹,只是后来突然落魄,长辈们也不愿说其原因。”

    他看向满是尘埃的建筑,眼中满是怀念:“希望不是妖邪作祟。”

    七堂主皱眉,很显然,沈见碌说的并不是她想听的。

    这个地方突然的破败和封锁,会和那件法器有关系吗?

    一般法器都是有益于民众的,为何这里如此破败?

    莫不是起了反效果?

    沈见碌突然问道:“许施主不知道这些吗?我本以为镇上人都对此大概知道一点。”

    七堂主急忙找补:“我们在家待惯了,平日也不怎么外出,再加上一出生这里便是如此,长辈也未曾提及。”

    沈见碌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才道:“原来如此。”

    好险。

    七堂主松了一口气,在这里,想隐藏身份装个本地人真难。

    一个魔修凑上来小声说:“堂主,要不我们把他解决算了?感觉他没什么本事的样子。”

    七堂主抬手止了他的话语,看向手中辟邪针,道:“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一般人。”

    秘境她也是大大小小去过几十回了,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本土人物助力,不过往往都是修真界那群人抢了先,如今让她碰到了,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反正多个靶子总没有坏处。

    几人继续往里面深入。

    风声依旧呼啸,沈见碌木剑越来越烫,他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一眼。

    七堂主问道:“叶道长,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见碌干笑道:“没事没事,就是感觉气氛越来越阴森了,此处风水真的不如何啊!”

    七堂主点点头。

    他们魔族虽然修的和修真界截然不同的路子,但是也是要看风水的,此处高墙挡日,明明风大而急,却又在一片区域凝固不前。

    一件法器为什么要选在这种地方?

    莫非……

    七堂主有些心惊。

    莫非是比较偏邪性的法器?

    如果真的如此,魔王一定会更高兴的。

    毕竟自从百年前那场大战,魔族妖族也是损失惨重,很久没有适合魔修的高级法器了。

    而沈见碌此刻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手中木剑滚烫。

    词条:恭喜你的节操已经低于修真界70%的人,现在处于无底线金字塔上层。

    获得增益效果“不是人”暴击率提升50%

    温馨提示:由于基础攻击太低,建议您再掉一掉节操获得伤害加成。毕竟,脸面哪有伤害重要。

    沈见碌:“……”

    他出去就要把这把剑烧了,这词条什么鬼,以前都是单纯属性,现在还专门带解说生怕他看不懂。

    带解说就算了,还来点评一下他,他是主人还是这法器是主人?

    真是反了天了!

    沈见碌心中给秘境大能竖中指,等他拿到秘籍,这种社死之剑第一个断传承。

    七堂主回头:“叶道长,前面似乎有些不对。”

    沈见碌赶紧收回思绪,回到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顺着七堂主的话,往前走了几步。

    雾气缭绕中,远方房屋都不甚明晰,但依稀能看到人影绰绰。

    沈见碌:“……”

    七堂主:“道长,你可是看到了什么?”

    沈见碌:“贫道眼神有些不好,看不太清。”

    七堂主眼神犹疑,但还是带着人往前走去。

    很奇怪,不是妖气,不是魔气,也没有感受到鬼气。

    这世上的怪物,除了这些还能有别的什么东西吗?

    几人慢慢向前,拨开迷雾,逐渐看到了人影真面目。

    远方好像是个祠堂,好几个穿着已经不知是何年何月衣服的人,在其中来回跳动。

    砰砰,砰砰,是他们双腿在地面跳动的声音。

    凉凉,凉凉,是沈见碌心里的想法。

    七堂主显然没见过这种生物。

    他们面容惨白,眼珠却凸出,双手前伸,站得笔直,毫无目的地跳着。

    他们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朝这边看。

    嘴里獠牙清晰可见。

    沈见碌很想抽死那个耍小聪明混进来的自己。

    造孽啊!有僵尸!

    *

    江清月回到了原本钟管家给他们安排的院子里,依旧是仿佛百年后的场景,她却视而不见。

    径直走到桌椅边,指甲仿佛利刃,在桌面上刻下一行字。

    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片刻后,桌面一道淡淡的金光,字迹慢慢显露。

    我们都还好,大师兄呢?

    江清月继续刻下:

    大师兄去秘境核心了,我现在要盯着那个老家伙。

    对方似乎思考了很久,因为一直都没有下一句回复过来。

    但是江清月也不急,她静下心来感受钟府每一道灵气线,每个人身上的妖气,与其说,被神树源源不断汇聚给自身,不如说,全都给了后山。

    神树只是个媒介。

    对面终于刻字来了。

    我应该在未来,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秘境是个死局,可以的话,大师兄拿到东西就把他带走。

    江清月紧接着刻下:

    如果大师兄想走我会带他走,但我不能替他做决定。

    对面又是沉默良久,才再次刻下。

    随你吧,反正师父也说随便。

    江清月挥手,抹去了木桌上的一切痕迹。

    门口传来人声:“江姑娘。”

    江清月抬头,钟君在小院门口。

    她皱眉:“是那棵妖树叫你来找我的?”

    钟君抿了抿唇,却没有回答这件事,而是说:“是我自己要来,我希望能得到江姑娘的帮助。”

    江清月站起身:“我对这个秘境没有兴趣,我的大师兄已经帮了你。”

    钟君道:“可是您师兄毕竟……”

    江清月冷声:“我相信我的大师兄,你最好也不要有别的心思。”

    毕竟,无关成功与否,历史的进程,不可能因为一场秘境改变。

    没有人比钟君更清楚。

    此刻钟府后院再一次天空阴沉,沉沉的咳嗽声,钟老爷睁开阴翳的眼睛看着天色。

    快了,就快到时间了。

    他就能出去了。

    *

    沈见碌此人有个特点,就是特别能装。

    遇到危险大喊大叫,多半都是装出来的。

    他本人实际的害怕是原地不动和死人一样。

    他把这个归结于小时候听说路遇狗熊打不过就装死的故事。

    但是现在,谁来告诉他,遇到僵尸,装死有没有用?

    那群僵尸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原本晦暗无光的眼睛冒出色彩,一个两个就像饿了很久的猛兽突然看到食物。

    满是垂涎之意。

    几乎是排着队,喜悦之色隔着物种都能感受到,向他们跳来!

    七堂主顿时色变,根本不顾沈见碌还在场,不知何处掏出一把大砍刀,挥地虎虎生风,向领头僵尸砍去。

    沈见碌发誓这辈子没见过那么猛的大砍刀。

    但是僵尸比砍刀更猛。

    七堂主能当上魔宫十二堂之一的首领,无论是修为和手段,都必定是超于常人的。

    然而这僵尸压根就不是常人,那么大一把砍刀下来,斩金断玉,居然砍不掉僵尸的脑袋。

    甚至发出一声闷响,反震之力让她手疼。

    僵尸头子眼珠转动,看向了她,丝毫没有受到伤害影响,他张开的嘴獠牙及其长,发出一声怪异嘶吼,就向七堂主咬去。

    后面的魔修顿时挡了上来,勉强为七堂主挡下一击。

    但是后面的僵尸前仆后继,根本由不得他们反抗,一个接一个,势必要车轮战将他们耗死。

    僵尸是什么啊?

    没有痛觉也不会感到累,甚至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意识,这打起来还不是嘎嘎强?

    沈见碌手持木剑,看着一群魔修和僵尸斗法,整个人是目瞪口呆。

    老祖宗传下来的生物,就是强啊!

    七堂主再一次挥刀隔开一名僵尸伸来的利爪,看到沈见碌还在那傻站着,一时气急:“你还在那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沈见碌才突然反应过来。

    但是,他看着来往僵尸的凶恶,伸长的獠牙,几乎没有痛觉的身体,锋利的指甲……

    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弱弱道:“贫道害怕……”

    七堂主无语了。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

    凭什么别的修士进秘境遇到的都是手把手带上巅峰还送好东西的人,她就遇到了个战五渣?

    难道秘境还有窥心功能,越是弱的修士,遇到的帮手就越强大,因为她太强,所以秘境为了保持平衡,就得给她分配一个什么也不会的指路人?

    她憋屈地想吐血。

    愤愤道:“你手上的是什么,桃木剑啊!你不是道士吗?”

    听此,沈见碌才彻底明白过来。

    对哦,他有制服僵尸利器桃木剑,这不是嘎嘎乱杀。

    他再次看向手中木剑,这次,满是敬意。

    对不起,炼器大能我错怪你了,原来您早就对我有所暗示,还特意给了我防身之物。

    如此看来,那词条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沈见碌举起自己的桃木剑就冲进僵尸群,这边戳一下,那边戳一下。

    每个被他戳到的僵尸都会瞬间停止动作,与他对打的魔修刚要松一口气,就见沈见碌飞快将剑拔了出去,冲向另一边。

    而他面前的僵尸瞬间恢复意识,再次嘶吼着咬向他。

    魔修:“……”

    他们再次扭打在了一起。

    沈见碌来来回回,固然身有桃木剑如鱼得水,但也感觉十分累人。

    他是有桃木剑,但是他只有一把,这能怎么办?

    于是这场战争因为沈见碌的加入,非但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凶险了。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沈见碌会让那僵尸定格在哪一个时间点,那僵尸苏醒后又是何等动作。

    不说几个魔修,七堂主都打的快把自己累死了。

    她再一次砍刀推开一只僵尸,勉强喘了几口气,心说这僵尸特么比魔兽还难缠,对沈见碌道:“叶道长就没与什么能够封住这些僵尸的符咒吗?”

    如果没有,他们这样打下去,得打到什么时候?

    沈见碌挠挠头:“好像有啊,你等我找找。”

    七堂主表情凝固,她发誓,出去以后一定要弄死这个狗屁道长。

    紧接着她就没空想这些了,因为又有僵尸冲上面门,她只能再次提刀将其驱赶。

    沈见碌终于找到了几张符咒。

    但是舍不得用。

    因为他就剩那几张了,用完了就是钱多多给的银票符咒了。

    于是他犹犹豫豫:“贫道还剩几张符咒,都是家传……”

    七堂主几近呕血,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守财奴?

    她只能大手一挥:“叶道长,只要你帮我们处理这些僵尸,我们定会有补偿。”

    沈见碌叹气:“许施主,你误会了,我对钱不感兴趣。”

    七堂主:“那你想要什么?”

    沈见碌:“我想离开这里。”

    有桃木剑在身的他想要离开肯定是容易的,但是七堂主怎么可能让他走掉?

    他们不知在这里要被困到何时。

    她只能一咬牙:“叶道长,前面有好东西,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等他们安全拿到东西她就把这没用的道长杀了。

    沈见碌不敢相信:“怎么会?我从小在附近长大,从未听大人提起过。”

    七堂主几乎咬碎牙,但还是温和道:“那是因为这是秘密,我们也是长辈告知才来到这里,事先没有对道长说真话,还望道长不要在意。”

    沈见碌思考了一会儿,叹道:“既如此,我们便一同去吧。”

    七堂主冷哼,什么对钱不感兴趣,都是骗人,还不是听到宝物,都没多问几句就上钩了。

    她对此表示蔑视。

    沈见碌掏出为数不多的符咒贴在了僵尸额前。

    其实严格来说,这些符咒都算不上专门针对僵尸的。

    只不过都有定身效果,好歹能制住僵尸一段时间。

    几名魔修看到僵尸大军被制住,这才瘫倒在地,大口呼起气来。

    这一场,实在是太磨人了。

    当年人族妖族战争,上什么本地人啊,直接上僵尸,没痛觉还不吃饭,不会累也很难坏,这不直接领先一百年吗?

    七堂主缓过来后,还是对沈见碌心平气和:“叶道长不是说妖邪都是乱传的吗?”

    沈见碌十分无辜:“我这也是听家中长辈说起,这僵尸,我也是只在书中见过,这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啊。”

    第一次见到,能那么巧就有桃木剑?

    七堂主觉得他在说谎,奈何前路不知多凶险,实在是需要一个探路的人。

    她压下火气道:“那既然我们都对此不太了解,待会还是走得紧密一些,免得再出意外。”

    再出事,她把这破烂道长扯到面前当靶子。

    沈见碌点点头:“我们走吧,许施主不是说有法器吗?”

    七堂主哼了一声,挥手示意几个魔修跟上,死死盯着沈见碌。

    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出问题。

    天色越发阴暗,好似要下瓢泼大雨。

    随着他们走到路的尽头,祠堂内部供奉着一人的雕像。

    石头雕刻,大概是个青年模样。

    本是双手合十的虔诚动作,不知为何,双手却都被砍掉一般,段痕也有些老旧。

    案上有香炉和香,已不知多久无人供奉。

    七堂主一进去看了眼雕像,就去了其余角落翻找着。

    沈见碌心说罪过罪过,点了三柱香,老老实实给雕像拜了,再将香插进香炉。

    结合这里是祠堂来看,虽然不知道所塑何人,但总归是个前辈。

    无论是法器还是灵植,对方的地盘都是先人遗物,多少还是拜一拜好。

    屋外轰隆一声,天色阴沉如黑夜。

    几名魔修赶紧点上油灯。

    沈见碌心说卧槽,他才拜了啊,炼器老祖,你可不能对一个有礼貌的老实人下手啊!

    角落里传来笑声。

    七堂主将一面镜子抱在怀里,得偿所愿地笑着。

    沈见碌也懵了。

    这么离谱吗?一件法器藏在角落里?

    一般情况不都该是香案上设个机关,或者他蒲团下藏着机密吗?

    这让老实人如何自处?

    七堂主手持法器,从没有一刻这样得意过。

    她能感受到这面镜子里面蕴含的力量,她此行终究不虚。

    无论是将其据为己有,还是带回去献给魔王,都不会少了她的好处。

    魔修,向来是崇尚力量的。

    有此功劳,她的位阶能够再上一层。

    想到此处,她几乎笑得疯狂。

    屋外狂风大作,屋内笑语如刀。

    沈见碌倍感阴森。

    七堂主的脸色在风席卷过的祠堂,随着油灯晃荡而明明灭灭。

    她看向沈见碌:“你已经没用了。”

    这一路走来,她可谓是恨死了这个秘境里的家伙。

    她挥手:“把他解决了吧!”

    众魔修听她一声令下,持刀而来。

    沈见碌握紧桃木剑。

    温馨提示:您的节操值超过平均水准,故而……

    窗外再次轰隆一声巨响,雷声震天撼地!

    闪电划过窗外——

    第30章 第三十章 卧槽,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闪电雷霆从窗外划过, 直直劈向了那几个提刀的魔修。

    地板,幕帐都受此冲击,火焰舔舐而上。

    幸亏祠堂老旧且布料甚少, 不然这道火焰足以让整个祠堂都焚尽。

    雷光扫过的地方一片焦黑, 冲击下几名魔修摔到了一边。

    沈见碌抱剑直呼老祖宗显灵,果然,去到别人的地盘还是要拜一拜, 尊敬的态度要拿上来。

    不然是真的要遭天谴的!

    七堂主看向了这边,她可不觉得那道雷能是沈见碌召来的, 多半是巧合。

    但是这并不会让她放下要解决掉这个人的心。

    她收好镜子,动作极快, 刀刃贴在了沈见碌脖颈。

    沈见碌一动也不敢动。

    七堂主很有把握。

    因为有把握,所以她不介意和这个即将要死的人多说几句话。

    “你很碍事, 知道吗?”

    沈见碌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木剑上的词条,说他现在节操过高, 一时有些欲哭无泪。

    “应该知道吧!”他回道。

    七堂主面色不善:“你是故意引出僵尸, 让我们带你来到这里的,对吗?”

    沈见碌觉得十分无辜, 但是他现在需要十分注意措辞。

    回答地太正直,节操可能升高了。

    回答地太欠打, 被一刀砍头了怎么办?

    于是他斟酌再三:“我什么都没做,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请你们相信我。”

    他面上十分无辜。

    词条显示, 节操掉了一节。

    他垂眸叹气,仿佛十分不舍:“但既然许施主这般想我,贫道也是无能为力。”

    他闭上眼睛:“要杀便杀吧, 此处是缅南镇祠堂,能够死于此处,也算是一种落叶归根。”

    七堂主皱眉,她觉得这个人真是好生奇怪。

    于是她刚要刀锋下压。

    就见沈见碌突然睁眼:“等等,许施主,我还不能死,我的大花还在等我!”

    七堂主一顿,疑惑:“大花?”这人莫不是什么苦情剧本里面的流浪道人,家里面有个美娇娘在等他?

    她最喜欢破坏这种事了。

    “大花是谁?”她问道。

    让一个人回想曾经的美好,等其到了情绪顶峰无情摧毁,再将其杀害,此人的怨气才能达到顶峰。

    对她的神功也大有好处。

    她见过太多人了,所以对此也并不觉得新鲜了。

    沈见碌眼泪汪汪,泪水一道道流下,他似乎忘了一脸的炭灰香灰黑白交错,此刻被泪水糊成一道道,烛火下,比鬼还像鬼。

    他痛彻心扉:“大花是我养的一头驴,出生起就和我待在一块,今天我要是回不去,就没人喂它吃饭了。”

    七堂主嘴角抽搐,同时手一抖:“一头驴?”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死前不想家人,不想朋友,不想爱人,甚至不想自己,唯独去想一头驴的?

    口味清奇啊!

    沈见碌眼看着木剑词条的节操从一掉再掉变成掉无可掉。

    他一时不知该欣慰自己终于满足条件了,还是这节操也太扯了。

    有魔修提醒:“堂主,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七堂主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她拿到了东西就该赶紧走,免得多生是非。

    至于这个不知道什么鬼的道人,已经有了放不下的事情了,那她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她快速挥刀,浓郁魔气在她刀锋汇集,夜色凉如水,砍向沈见碌。

    沈见碌哭声戛然而止,一道金光闪过,桃木剑横在两人中间,居然短暂地隔绝了两人。

    七堂主并没有想到他会反抗,甚至接下这一刀,故而一时愣住了。

    那几个魔修也没有想到,在他们看来,堂主杀掉这个道人,在轻松不过了。

    沈见碌按住剑身,剑尖平直推出去,划分了个半圆,两人瞬间各退一步。

    “阴云蔽月?你是剑尊的弟子?”

    七堂主发问道。

    沈见碌感到祠堂瞬间抖了三抖,仿佛某个大佬不高兴了。

    于是他赶紧说:“剑尊是谁?不知道!”

    祠堂瞬间恢复平静。

    七堂主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方才那三晃,让她五脏六腑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再次提刀挥向沈见碌。

    刚刚那一定是意外,她就不信了还拿不下这个破道人。

    沈见碌双手抱头:“祖师爷救命!”

    窗外瞬间狂风席卷,帷帐门帘尽被卷起,天空轰隆一声巨响,闪电几乎让整个黑夜亮如白昼。

    它直直劈向祠堂内——

    “卧槽,何方道友在此渡劫?”季浔站在山峰眺望远方。

    太精彩了!

    从方才起,那地方的阴云就没散过。

    他一时好奇,刚好趁着钟大少爷带着夫人路上休息看一看。

    从一开始的雷电交加,如今,那一块仿佛半空中笼罩着一个法阵了。

    雷电的光芒相距甚远都能窥见其声势浩大,劈向那只能看到大体轮廓的房屋。

    钟大少爷不知何时走到旁边,凝神一看却大叫不好。

    季浔:“怎么了?”这么精彩,雷公电母可要注意休息啊!

    钟大少爷面色却发白:“那地方是我们腼南已经荒废了的区域。”

    季浔疑惑:“你们地方这么小还有荒地啊?”

    说完他瞬间自觉失言,急忙找补。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这里这么安全居然还有地方留着不用。”

    钟大少爷摇头:“确切说,那里也不是荒地,那里曾经是我们先祖祠堂,我们祖辈许多逝去的人都埋葬在那里。”

    季浔明白了:“所以说比较忌讳,就放着不用了?”

    钟大少爷继续摇头:“不是因为那个忌讳,而是因为……”

    他的额头冒着冷汗:“我们族人本来崇尚土葬,但不知为何,先祖离开多年后,那些土葬的人却都从地里爬了出来。”

    他仿佛想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我们不能对先人不敬,但我们也确实不知道如何处理那些人。后来我们找到了先祖留下的唯一一件法器,连同那块区域,全部封印。”

    季浔结巴了:“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钟大少爷叹气:“可能有人破开了阵法,也有可能挪动了法器,反正,先祖发怒了。”

    季浔再次看向那一瞬间恨不得劈下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天空,声音颤抖:“你们都不找些人防守的吗?这么能就这样让别人搞破坏?”

    他们这群人可是刚来,这镇上出点什么事,真的是跑不掉啊!

    钟大少爷道:“我们不需要派人防守,也不需要人防守,因为,我们镇上的人,是进不去的,也不知为何。”

    季浔嘴角抽动,头艰难转向,再次看向那一片天空。

    他们本地人进不去,那是谁去了?

    莫不是,沈兄?

    这个地方,可就他们几个,不是本地人啊!

    季浔不知道此刻该如何默哀,就听钟大少爷继续道:“有的时候我也会想,我们传承炼器到底应不应该。”

    季浔疑惑地看向他,钟大少爷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

    “我们从一族,变成了无数小家,也许当年就该听从先祖遗愿,不要再继续传承下去了,腼南镇的平衡来之不易。”他道。

    季浔稍加劝解:“也不要作此想,先祖那么威风,后人想有传承,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换做是他,也很难说不对炼器传承心动啊。这里和外界的可不同,外界炼器几乎断代,这里面可是实实在在能有真本事的。

    不然,这么能叫炼器大能。

    钟大少爷没有继续说下去,回到了马车边吩咐仆人开始动身。

    “有些事迟早要去面对的。”

    *

    七堂主被雷击中,大脑放空了好一阵子,甚至双手都在颤抖,几乎拿不稳刀。

    她看向天空雷电交加,心中没来由升起一阵恐惧。

    她既然当了魔修,断然是不相信有天谴这回事的。

    但为什么,这雷就和长了眼睛一样,只往她身上劈?

    沈见碌抱着桃木剑,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感谢老天爷,感谢炼器大能,感谢祠堂供奉的那位不知名高人,也感谢避雷针。

    不然刚刚那一刀落下来他绝对是受不住的,但是他刚做此想,桃木剑上的节操值上升了一大截。

    沈见碌:“……”

    什么鬼啊?

    难不成以后用这把剑,一边打人,一边骚话不断,物理法术伤害再加上精神攻击?

    沈见碌觉得这把剑为难的不仅仅是对手,还有拿着它的人。

    有了这把剑,名声在外,也不知道是哪种方面的名声……

    为了活下去,他艰难输出:“就这?”

    他一副蔑视的眼神。

    七堂主瞪大了眼睛。

    成为魔修以来,她从未遇到过这般狂妄自大,还敢羞辱她的人。

    她愤而再次提刀,一旁几名魔修早就被雷劈得不分东南西北,此刻却也被沈见碌的无情嘲讽伤害到。

    士可杀,不可辱。

    沈见碌看着词条缓缓下降的节操,发誓将来一定要做个读条短一点的法器。

    谁会给你那么长时间施法啊!

    即便七堂主大刀将至,沈见碌还是要把话说完:“就这啊!”

    这话说得,他自己脸都隐隐作痛。

    他飞速往外跑。

    既然下了雨,那么他贴在那些僵尸身上的符咒肯定也失效了。

    一切交给僵尸大哥们了!

    他踏出祠堂,看到的却是一排排整齐站好,在被房檐遮蔽雨水地方待着的僵尸。

    沈见碌:“……”

    他难以置信抬头看过去,一名高挑的少年刚收回手。

    他指节修长,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符咒,和那些僵尸脑门上的一样。

    雨并不如何大,但还是在他斗笠边缘洒下一道雨帘,转过来的脸俊美到有些妖异,眼尾利落如瘦金体尾笔勾勒。

    沈见碌难得噎住。

    如果,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这少年,就是之前他路边遇到,非但没救,还转了个面的伤残……

    身后刀风袭来,七堂主身如鬼魅。

    沈见碌往前一扑,抱住少年的腿。

    “大侠,救救我!”

    少年:“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