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何添占听从何老太爷的吩咐, 发电报给米国的普拉斯公司,提出希望他们撤诉的事情。
但是得到的回复却是拒绝,“这是我们米国人的专利, 我要让那个华国女人得到教训!要让她去监狱里向上帝忏悔!”
何添占没想到由他点起来的火但是他却灭不了, 米国公司根本不把他这个远东的代理放在眼里, 一点面子都不给。
就算他提出了可以私底下和解, 对方也还是很强硬。
他尴尬地将回复报给了老太爷, 还说:“爷爷, 这不能怪我,是对方拒绝的。”
何老太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抿着嘴发出了闷声的:“嗯。”
何添占觉得老太爷一定生气了, 认为他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解释道:“米国人傲慢,他们根本不接受塑胶花的技法被偷走。”
何老太爷看着电报的内容, 手指敲了敲桌子,“既然如此, 那就算了吧。”
何添占却是以为, 这是爷爷要放弃阿娴的意思。
不解决米国公司, 阿娴一定会吃官司的,到时候不仅要赔钱也许还得坐牢。
何家三代没出过一个蹲监狱的千金小姐, 如果阿娴真的被判坐牢了,让家族丢这么大脸,何家还会救她吗?
何添占一直在问自己,其实阿娴已经要嫁出去了, 以后何家作为她的娘家跟她的联系也不会太紧密,毕竟是出嫁从夫,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得到了机会就不想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 想要整死她呢?
因为他恨啊!
这么久了,他仍然会每天晚上睡前回想起苏文娴走进何家大门那一天发生的一切。
被她揭露了身份之后,他开始变得截然不同的人生。
本来作为何家的亲生子,二房的长子,他可以理所当然地得到二房大多数财产,但是现在呢?
如果不是这次他把塑胶生意做起来了,恐怕他爹和爷爷都不会再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们只会厌恶他,尤其是他爹,每次看到他不自觉皱着眉头,他的存在就在提醒着他爹卑当成个傻子给佣人养了十七年孩子,而自己的孩子却流落在外,简直是奇耻大辱。
爹对他再没有往日那般疼爱,转而对阿娴好,塑胶厂也是爹主动给阿娴的,只因为阿娴说了一句想要而已。
是阿娴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如果让她滚到监狱里坐一辈子的牢,那么何家就会将她抛弃,而他就又是爹爹的好儿子,爷爷的好孙子,也许看在他会做生意的份上,还会得到家族的重用……
他畅想着未来,表面上对爷爷露出抱歉的神色,但心里却因为普拉斯公司要追责苏文娴而感到暗爽。
苏文娴在知道普拉斯公司不撤诉,要坚决地将她告到牢底坐穿的时候,只说:“那我再想想办法吧。”
何老太太气得说她:“你能想什么办法?赶紧求求你姑姑啊,让陆家帮帮你。”
如果真的要打官司的话,全星城能帮到她的只有陆家,因为陆家之所以能成为四大华商之一就是因为这个家族里不仅有大律师,还有大法官以及非官守议员。
何家是完全做生意爬到这个位置,陆家是既经商又从政,政商结合才爬到如今的位置。
否则他们家也不会一出手就能给陆沛雲这个曾经的纨绔弄一个太平绅士了,这种爵位可不是只拿钱就能弄到的。
苏文娴心道请陆家帮忙的话,不知道她要付出什么代价。
结果没等她自己去问,陆沛雲已经帮她求来了陆家的帮忙,但陆大夫人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帮她,是有条件的。
她的原话是:“帮阿娴可以,但是得让她在我面前跪下,发誓以后安分守己在家里专心伺候公婆和丈夫,等将来生了孩子也会安心在家带孩子。”
说什么伺候丈夫和孩子,其实就是陆大夫人还是气不过当初苏文娴在保姆让她放学回家做饭这件事上忤逆她,让她没面子。
这件事在陆大夫人那里还没翻页,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她。
陆沛雲劝苏文娴:“阿娴,韩信尚能受胯下之辱,她又是你的姑姑也是你未来的婆母,若是轻轻跪一下就能解决你的牢狱之灾,那么跪一下就跪一下吧。”
苏文娴忍不住吐槽:“我这姑姑的心眼也太小了,难怪要常年在国外疗养身体。”
就这个记仇和爱生气的性格,乳腺结节和甲状腺估计都不太好。
“阿娴……”
陆沛雲担忧地道:“你就服个软吧,如果母亲能接受我帮你跪的话,我愿意帮你跪的。”
苏文娴倒是被他的话暖了一下,虽说花心了点,但那是他的私德,作为合作伙伴还是不错的。
“哪里用你帮我跪?我们谁都不用跪。”
“姑姑既然喜欢让人跪,躺棺材里最容易咯。”
到时候就一堆人跪她了。
陆沛雲还想劝她,但是苏文娴说:“总得给我点时间做点心里建设吧,毕竟我除了跪过爸妈之外还没跪过别人呢。”
上下两辈子也就跪过祖宗和爸妈,爸妈是生她的人,跪也就跪了,这个陆家大夫人是哪根葱啊?还想让她跪?
送走了忧心忡忡的陆沛雲,苏文娴并没有像何添占想象的那样躲在房间里哭。
她反倒每天带着塑胶厂里的工人出去推销塑胶桶。
带着几个工人将星城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去上门推销,只可惜何添占的货铺满了半个星城。
有很多大商铺一听说是娴记塑胶厂的货就立刻拒绝掉,“拿了占记的货就不能拿娴记的货,否则占记那边会断了我们的货的。”
而占记那边的返点要高一些,比进别的塑胶厂的货能更挣钱。
商铺老板自然都愿意多进何添占的货,谁不愿意多挣点钱呢?
所以苏文娴的货在大多数商店都被拒绝了,一直跟着推销的吴国栋拎着塑胶桶,满脸愁容,“老板,怎么办啊?我们的桶卖不出去啊。”
“再去木屋区看看……”
十几个人又将星城十几处木屋区都走遍了,最后还是在木屋区的小杂货铺卖出去几十个塑胶桶。
新招的女工因为卖出去桶而感到高兴,但吴晓雨还是问了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老板,我们什么时候能再做塑胶花啊?”
毕竟做塑胶花还有计件钱,挣得多,大家也都愿意做。
“快了……”
吴国栋立刻喊住女儿,“晓雨不要瞎问,老板自有安排。”
但众人都看过报纸,都知道自家老板被米国大公司起诉,要吃官司的,兴许还会被抓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苏文娴那句快了是在安慰他们,他们都以为公司很快就要倒闭了。
秃头刘仍旧跟在吴国栋身边任劳任怨,好像最听话的就是他,但是晚上下班之后就立刻跑到何添占的塑胶厂去向他汇报苏文娴的最新动向。
听到苏文娴肯弯下腰去跑市场推销塑胶桶,何添占嘲笑地道:“堂堂何家五小姐竟然跑去卖塑胶桶?让人知道会笑话我们何家的。”
“不过她也卖不了几天了。”
反正解决不了米国公司的官司,她就得坐监狱。
秃头刘已经全身心地准备进到何添占的塑胶厂工作了,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新老板,奉承道:“是的,女人哪里会做生意啊?这塑胶厂也被她弄倒闭了。”
跑这一趟又从何添占那里拿到了五十元的赏钱,秃头刘心满意足地揣着钱回家。
结果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被人一个闷棍打晕了。
再睁开眼睛时,秃头刘发现自己竟然在娴记塑胶厂里,老板苏文娴正坐在厂房中间的一张木头椅子上,几个明显是社团烂仔的男人站在她身边,而工厂里的工人则是站在不远处看着,谁都不敢说话。
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恭敬地道:“五小姐,塑胶厂里这十几个工人我们潮兴社每一个都盯住了,终于帮你找到了内奸,就是这个秃头刘把塑胶花的消息卖给了占少的。”
工厂里的人这时才知道,难怪塑胶花的生意被人盯上了,原来是出了内奸!
而且他们也从高细佬的话里知道,原来众人已经被苏文娴派人盯上了!
苏文娴对秃头刘道:“签合同那天,律师给你解释过的是吧?知道什么叫做保密合同以及竞业合同是吧?”
秃头刘嘴里还被塞着破布,身上被捆绑着,“唔、唔!”显然是很想向她解释。
但苏文娴根本懒得听他现场编瞎话,对旁边的高细佬道:“他学过我的技术,按照合同上写的,离开我的塑胶厂之后不能去其他塑胶厂工作。”
“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能保证这个合同有效呢?”
高细佬在旁边笑着:“很简单,直接套上麻袋扔进海里喂鲨鱼不就好了嘛?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苏文娴道:“打打杀杀的,听着真不吉利。”
高细佬刚想再说话,却听苏文娴又道:“既然是他那双手学会的我技术,那就打折他的手,命还是给他留着吧。”
高细佬摆了摆手,手下的马仔立刻就开始执行了。
两个人按住了秃头刘的身体,其中一个人按着他的两只手,只听咔嚓一声,秃头刘的两只手就被这人反向折了过来。
疼得秃头刘开始在地上抽搐、打滚。
苏文娴对旁边目睹了一切的工厂众人道:“好好跟着我干,我自然不会亏待任何人,但是背叛我,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众人赶紧点头。
吴国栋叹了一口气,心知老板在立威。
他作为众人的领头人已经开始帮着苏文娴安抚道:“老板还是心善,没有让人砍断秃头刘的手,只是打折了而已,若是能治疗的话,应该还是能接上的。”
只不过是不可能再做塑胶花这种精细工作了。
真的是做到了把从这里学的东西还给了工厂。
这么连削带打之后,这些工人谁也不敢再有贰心了,都知道了这位看起来柔弱可欺的老板其实绝对是个狠角色。
等工人这次都离开之后,高细佬他们又抬着担架进来,一个瘦弱的男人只跟苏文娴打了声招呼,就指挥着马仔们将他抬到塑料机器旁边,“麻烦抬高一点,我看看这里……”
他拿着尺子,一边量一边记录,虽然身子还很瘦,头发也乱糟糟的,但是他的眼睛很亮。
苏文娴道:“杨先生,机器的事我不懂,就全都交给你了。”
男人道:“五小姐不要对我这么客气,叫我阿港就好。”
“你比我年纪大,我还是叫你港哥。”对待人才,她十分客气。
杨港道:“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已经烂死在九鳌木屋区了,而且你还给我治了病,给我吃的、穿的,简直是报答不完你的恩情。”
“我早就说过,今后我杨港就跟着五小姐了。”
未来大佬虽然落魄,但非常懂得抓紧机会。
她比历史上早十年给他机会,也许他会比上辈子的成就更辉煌。
杨港不客气地指挥马仔上上下下,身体虽然还没有恢复,但精神状态很好,他对机械简直是天生的爱。
当年如果不是战争打断了他的求学路,他可能已经成为一名工程师了。
离开工厂的时候,苏文娴对高细佬道:“把那个秃头刘送到阿占的工厂门口,他不是想要我的工人吗?直接送给他好了。”
“哦,忘了跟秃头刘说,敢瞎说的话下次就不是打折手了,让他好好掂量掂量吧。”
何添占很快就收到了被打折了双手的秃头刘,可是既然这个人已经被苏文娴发现了,那对他也没什么用了。
秃头刘痛得在地上求饶,“求占少收留我吧。”
但是何添占只对手下吩咐道:“赶出去,我这里不留废人。”
*
苏文娴的车子开到了回何家的山路上,一个拐弯之后,忽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
陈剑锋显然也认出来了,自觉地将车子停了下来。
原来靠站在车边抽烟的蒋希慎走了过来,拉开车门,坐在了苏文娴身边。
他对苏文娴道:“好久不见。”
从米国分开之后快一个月了,却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苏文娴道:“前几天,你的船到星城的码头时,全城的报纸都在夸你虎父无犬子。”
蒋希慎道:“普拉斯公司要起诉你,全城的报纸都在说你不懂做生意,让你回家去绣花。”
苏文娴笑了起来。
蒋希慎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看来你心态还不错。”
“但我想,你也许会需要这个东西。”
说着他将手边拎着的皮箱拿起来放到苏文娴腿上。
她打开,里面是一叠一叠的百元大钞,即使已经见过了他给钱的方式,也还是再一次被一箱子钱带来了视觉的冲击。
“这里是二百万,拿去花。”
苏文娴看向钱,又看向他,“这么好心送二百万给我?”
“说吧,什么条件?”
她一直没向何家张嘴借钱的一个原因就是何家不会借她这么多钱,十万八万的可以,但这么多绝对不可能。
蒋希慎忽然道:”可以请司机先生出去一下吗?“
陈剑锋看了苏文娴一眼,见她点头才下车站在外面。
蒋希慎道:“我的条件很简单,等你赢了这一场之后,要开香槟的时候,第一个来找我,好吗?”
第92章
苏文娴道:“开香槟?”
“你就那么笃定我会赢吗?”
蒋希慎:“连我都被你拉入局, 你怎么可能会输呢?”
“你拉我去学塑胶花不仅是因为我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还因为我在濠江的火油厂在产出火油的同时,也还产出了你们塑胶厂的原材料。”
“星城有超过大半的塑胶厂的原材料都是从我这里买的。”
“你想控制塑胶厂的上游。”
他看向苏文娴, “阿娴, 我说得对吗?”
苏文娴只是静静的, “你早就猜到了, 为什么当初不拒绝?”
蒋希慎:“我为什么要拒绝?这么好的机会送到我面前。“”你以身入局, 我也想看看你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说着, 他抬起手很自然地将苏文娴耳边的碎发为她别到耳后。
也许是在米国那段假装小夫妻的时光里,让她习惯了他对她的一些亲密的小动作, 她没有第一时间躲开。
苏文娴转过头, “这200万,我付你利息,一分八厘。”
跟外面那些华商银行一样多。
蒋希慎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吸了一口, 缓缓地说:“把我当外人?”
苏文娴其实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点彻底撕扯开的话,可是两百万是他刚送上来的, 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 未免有点不讲道义。
“那我拿你当会风银行, 六厘?”
她说:“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不敢从你这里拿钱了。”
蒋希慎道:“如果是我太太拿我的钱做点小生意, 我怎么会收利息呢?”
我太太。
她轻声的:“当初明明说好了的,离开米国,就忘了在那里发生的事。”
他说:“我不是动物,说忘就能忘掉。”
“难道你能吗?”
这个问题, 她也不能回答。
她的沉默就告诉了他答案。
她也忘不掉,但她更知道取舍,她的处境不如他, 所以她选择的是往上爬,而不是搞什么谈情说爱。
他说:“阿娴,这次我就在你身后,当你的后盾。”
推开车门,走了。
她看着他迈着长腿坐上他的劳斯莱斯,车灯闪了两下,开走了。
手里拿着的,是他雪中送炭来的二百万现金。
一个人可以说很多虚伪的假话和情话,但是钱不会。
钱最真实的体现了一个人的感情。
苏文娴合上了皮箱,也缓缓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眼里已经平静下来了。
“开车。”她吩咐着。
*
何添占就算是被发现了买通苏文娴塑胶工厂里的秃头刘,也无所畏惧。
反正现在苏文娴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只剩下低头去陆家求她未来的公公帮她这一条路,否则等待她的就是赔钱和牢狱之灾。
她竟然不立刻去陆家讨好未来公婆,还领着工人往木屋区跑杂货铺去卖塑胶桶?
每天多卖几十个塑胶桶多挣几十元钱根本解决不了她的问题。
何添占的手下远远地盯着苏文娴,每天都向他汇报她的动向。
竟然又被她想出了新的销售手段,请了几个木屋区的中年妇人坐在街口卖塑胶桶,一个桶五元钱,两个桶九元钱,三个桶12元钱,走过路过的陌生人也可以拼一起买。
倒也带动起来了一些销量。
手下对他说:“我数了一下,一天的时间,那个中年妇人卖出去一百多个桶,五小姐在十几个木屋区都招人在街口叫卖,生意比之前要好很多。”
何添占已经立刻在脑子算出了她的销售量,“一天能卖出一千个塑胶桶也还算不错,但这个东西每家也不能无限量的买,买一个够用很多年。”
“一个桶挣两元钱,一天也就挣两千多元而已。”
“关键是这种销售方式不能持久,所以根本不足为据。”
毕竟他也认真参与过塑胶厂的销售,立刻就点出了苏文娴的问题。
“她只有卖塑胶花,才有可能会翻身。”
“但是如今这一步已经被我堵死,现在是我在卖塑胶花。”
何添占露出了得意的笑。
“多卖几个塑胶桶还不如她跑到陆家去求□□少帮她,蠢女人,有那么好的资源不去用。”
手下立刻有些尴尬地说:“占少是不是没有看今天的报纸?”
“怎么了?”
手下贴心地送上了一份今日的花边小报,何添占一眼就看到了报纸上的大字标题:《新晋太平绅士夜宿大波性感女星家中,颠鸾倒凤三百回合》,照片是陆沛雲走进了最近很火的女明星黄璐的家门。
何添占嗤笑一声:“难怪阿娴不敢去求未婚夫,原来连男人也笼络不住,枉费她长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蛋。”
将报纸一扔,跟手下说着风凉话:“女人就不能太强势,像阿娴这样强势的,平常仗着何家五小姐的身份好像很威风,结果嫁到同样威风的陆家去,对上陆家四少就不行了。”
“女人还得温柔如水,靠着男人才能活嘛……”
*
另一边,约会女明星还被偷拍上了小报的陆沛雲非常心虚,给苏文娴打电话想解释一番,结果刚叫了一声:“阿娴。”对面的苏文娴就说:“看来你跟黄璐是真的很熟了?”
陆沛雲尴尬地解释:“那都是小报胡乱写的,我跟她是清白的……”
这话也就骗骗鬼,但苏文娴根本不在乎:“你不用这样,我们的协议里并不限制你交女朋友,我早就说过你可以随意的。”
陆沛雲听到她这样大度的话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一个女人不爱那个男人的时候才会大度地接受男人其他的女人。
苏文娴还劝他:“下次别被这种小报拍到了,你现在是太平绅士,身份不同以往了。”
又有些高兴地对他说:“既然黄小姐跟你关系这么亲密,那我请她拍几张广告,是不是可以免费了?”
陆沛雲却有些失落地问:“阿娴,你不生气吗?”
苏文娴说:“你找女朋友我生气什么啊?”
陆沛雲:“我们、我们……”
我们是未婚夫妻啊。
苏文娴却接下他的话:“我们是好朋友啊,不是吗?”
不等陆沛雲再说话,她又说:“记得帮我约黄小姐拍广告。”说完就挂了。
陆沛雲听着嘟嘟嘟的忙音,也终于放下了电话。
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上次被阿娴堵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他还心存侥幸,以为没有被她当面抓到,她给大家都留了体面。
结果这次被报纸拍到,阿娴却只惦记让黄璐帮她拍广告。
*
而因为陆沛雲出轨这件事再一次让小报讨论起了作为大老婆的苏文娴,何五小姐不仅官司缠身,连唯一能保她的陆家也要抛弃她了?
她用蓝色蝴蝶写文章积累出来的好名声,在官司缠身和未婚夫劈腿这些花边新闻之中变成了星城人茶余饭后随意谈论的话题。
看热闹的,嘲讽的,都比之前只是纯读者的关注要多,为她带来了巨大的流量和关注,管家都要派佣人清理何家附近的狗仔记者。
早上吃饭的时候,她爹何宽福跟大伯何宽寿道:“大哥,阿娴的事你帮我给各家报纸压一压,闹大了太难看。”
大伯何宽寿刚要点头,苏文娴却道:“谢谢爹和大伯关心,但是这件事你们不用帮我压下去,这种白来的关注度我求还求不来呢。”
何添占调侃里带着嘲讽,“看来阿娴想要这么大的名声改去当电影明星?嗯,我看行,阿娴长得比电影明星更好看,一定可以一炮而红。”
千金大小姐去当戏子女明星,这在豪门可不是什么好话。
何宽福立刻喝止道:“阿占,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何添占撇了撇嘴,反正他已经占了上风,少说几句也无所谓。
又过了几日。
何添占的手下忽然向他汇报:“五小姐开始买进大量的钢铁。”
“钢铁?”
现在因为米国的禁运令,钢铁是不能运到国内的,但是相应的走私钢铁到国内就会挣到大把的钱,所以提到买进钢铁,何添占第一反应就是:“她想走私?”
接下来一周,苏文娴大概花了一百多万购进了大批的钢铁。
何添占忍不住在饭桌上问她:“你要转向走私钢铁?”
否则她一个开塑胶厂的购入大量钢铁做什么?
现在向内地走私钢铁、橡胶、医药这些军用继续的东西是最赚钱的,她要转向做走私也无可厚非,因为禁运令生效之后,星城的各行各业都很萧条,大把的商人转行给国内走私。
何添占:“年后你就要开庭应诉了,你还是花更多心思在这上面吧。”
“多谢关心。”她刚想怼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每年的大年初二总督府都会向老百姓开发一天,让大家都能欣赏到总督府的漂亮花卉。”
原身小时候从来没去过,所以苏文娴才想起来这件事。
总督府的漂亮花卉和过年时巨大的人流量……
这就是白送给她的机会吗?
她看向何添占,“多亏你提醒我。”
起身道:“看来我得做两套新衣服,准备初二到总督府去赏花呢。”
不去准备应诉官司,还要去总督府赏花?
何添占觉得她真是疯了。
但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完全打败她,向爷爷和父亲证明自己就算不是何家的亲生血脉,但他也更优秀。
苏文娴说要做新衣服,结果一个星期后,小报记者竟然拍到了她跟那个陆沛雲出轨的女明星黄璐一起逛街的照片!
俩人一起出现在洋服店挑衣服,小报写到:《何五小姐怕失宠竟讨好未婚夫的情人?》,标题也是十分的吸人眼球。
连何老太太都忍不住训斥苏文娴:“你讨好一个小妾干什么?你应该去陆家讨好你姑姑!”
“我们何家女是贤惠,从不拦着男人纳妾,但不是让你自甘堕落去跟小妾打成一片!”
苏文娴却拿着报纸欣赏自己的照片,点评了一句:“这张照片把我拍得还挺好看的。”
对大伯说:“大伯,给这个拍我照片的记者月底加100元的奖金。”
何老太太这才听出来,照片竟然是她自己登的!
“现在全星城都在看你的笑话,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你现在需要的是低调!”
苏文娴根本没当回事,这个老太太根本不懂,黑红也是红,都是巨大的流量。
照片中的另一个女主角黄璐也看到了新闻,她家门口聚集了一堆狗仔,这些狗仔不敢在堵在何家门口,只敢到黄璐家门口守着。
她一出门就逮着采访,黄璐当初好不容易当上电影女一号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记者采访她。
她给苏文娴打了个电话,“五小姐,托您的福,我现在名气很大,竟然有两部电影找我当女一号。”
苏文娴道:“不错,那就按照我们商量的走下去吧。”
“好。”
就在全城人都在讨论何家五小姐与未婚夫情人的八卦时,新年来到了。
她也穿越到这个世界快一年了。
何家的新年很热闹,家里竟然还请了戏班子来唱堂会,一直闹到了半夜才散去。
何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连一直在国外的何家大太太和长孙何添伟夫妻也都出现了,常年缩在房间里礼佛的二太太也破天荒地与何宽福一起出现,大家都穿上了喜庆的新衣服向何家二老拜年说着吉祥话。
当天晚上,众人散了之后,苏文娴拎着一个布包走进了何老太爷的书房。
“爷爷,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她将布包放到桌子上,“帮我把这个东西送给总督夫人。”
又拿出一张二十万的支票,“当然,请总督夫人帮这个小忙也不是白做的,这里有20万,是请她帮忙的费用。”
何老太爷缓缓打开了布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平静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惊叹:“这……”
……
从何老太爷的书房离开之后,苏文娴又走向了大伯何宽寿的书房,敲门进去的时候,大伯正在屋里看报纸,看得出来,这位大伯很喜欢报纸行业。
大伯不知道苏文娴这么晚来找他做什么,苏文娴先在他桌上放了一叠照片,以及一张一万元的支票。
“大伯,这些钱够不够在《星光日报》连续登七天最大版面的广告?”
大伯拿起一叠照片看了看,又看向她的支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手指点在照片上问她:“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些吗?”
苏文娴笑着:“总得试一试嘛。”
大伯收起支票:“虽然头版广告早就订出去了,但是为了你,我愿意帮你这一次。”
“谢谢大伯!”
第二天初二,一大早苏文娴就起床,穿上了漂亮的旗袍,外面穿了一件浅粉色开司米大衣戴着帽子和围巾带着两个保镖去总督府赏花。
她走了之后,何家人才开始吃早饭。
何添占见到苏文娴的位置空了,嘟囔了句:“竟然真的还有心情去赏花……”
刚说完,他拿起了手边的《星光日报》,竟然在头版头条看到了最近风头最胜的女明星黄璐的广告,海报上,黄璐穿着大红色的旗袍手里拿着一大把荷花,嫩的粉、鲜的绿,上面还有新鲜的露珠,她正低着头好像在闻花的香味。
——美女拿着漂亮的荷花嘛,很平常的海报。
但是上面显眼的几个字:娴记永生花,永远不凋谢的鲜花。
何添占这才反应过来,黄璐手里的荷花根本不是真花,而是塑胶花?
不可能!
这花看起来几乎和真的没什么区别!
荷花从根部的白色渐渐向上过度到粉色,颜色是有递进的层次,这种染色很费钱的,会让塑胶花造价很昂贵的,而且还容易掉色。
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荷花是染色的。
接着他翻到了报纸的第二页,还是黄璐手里捧着一大把花,但却是颜色各异的牡丹花,红的、粉的、黄的,牡丹花的塑胶花瓣造型十分灵动,并且更重要的是颜色也十分逼真,并不像米国普拉斯公司做出来的那么呆板且单色。
第三版广告是黄璐捧着一盆水仙花,白的花瓣和黄色的花蕊配上翠绿色的叶片十分鲜嫩,何添占更是分不清黄璐捧的到底是一盆真花还是塑胶花。
他看向大伯:“大伯,你帮阿娴登的广告啊?”
正在喝咖啡的大伯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他指了指身边那一摞其他各家的报纸,意思是让他拿去看看。
何添占显然也意识到了,赶紧开始翻看其他报纸,结果他发现苏文娴竟然在星城几家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上都登载了这个广告。
很显然,她是有准备而来。
“阿娴弄这种染色的塑胶花造价太高,做了这么多广告可收不回来成本啊。”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忽然,今天初二回门的二姐何莹夏和丈夫一起走了进来,才一进屋她就说:“阿娴呢?她怎么回事啊?报纸上都在说她要被起诉了,怎么她的广告还在城里贴得到处都是?”
何添占立刻道:“什么广告?”
二姐道:“你没看到吗?就是娴记永生花的广告海报,贴得星城到处都是,连剧院最显眼的位置都换成了娴记的广告海报。”
她的话才落下,何添占也顾不得吃饭了,大步走了出去,开车到街道上去看,果然大街小巷上到处都贴上了娴记永生花的海报。
甚至有小女孩提着竹篮子卖塑胶花,何添占看到一个刚买菜回来的妇女排队买了三支荷花,高高兴兴地一边走一边说:“正好拿这些花回家插在佛龛前,可以省下好多买鲜花的钱呢。”
何添占冲到卖花小女孩那里抢似的从篮子里抓起一只花,用手使劲蹭上面的颜色,结果发现根本不掉色!
小女孩喊他:“你干什么抢我的东西?”
何添占问她:“这花多少钱?”
小女孩脆生生道:“3元一支,5元两支,6元三支,自己买不到这么多也可以跟周围的人拼一支,其实折下来才2元钱一支,这花可以开一辈子永远不凋零的。”
普拉斯公司的塑胶花在连卡佛商场里是10元一支!
苏文娴两元一支的价格比普拉斯公司便宜了五分之四!
而她的促销方式跟她在木屋区卖塑胶桶一样,这样多买优惠更多的方式让几乎所有人最后都买了三支花!
何添占掏出一百元递给小女孩,从她的篮子抓走一大把,荷花、牡丹花、水仙花这三种塑胶花都有。
但是它们无一例外都不是染色上去的。
何添占看着塑胶花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这花竟然不是染色的?”
他甚至掏出打火机当场去烧塑胶花瓣,结果花瓣变形了,但也没有掉色。
“这、这是双色塑胶制成的!”
“她到底怎么能把塑胶注色成双色的呢?”
“现在世界上没有这样的技术啊!”
他只想立刻找到苏文娴问个明白!
何添占开车去总督府,结果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娴记永生花的广告,也到处都是挎着竹篮卖塑胶花的人。
阿娴根本不需要什么大商铺,塑胶花这种简单的东西只需要找人街边叫卖就能卖出去!
她甚至没有卖得像普拉斯公司那么贵,也没有让这种塑胶花进连卡佛或者高档百货公司。
两元钱一支的定价就算是木屋区老百姓也能买得起,而且按照她的促销方式一次就能卖出三支,这种新鲜的东西一经上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尤其是现在正是春节期间,本来星城人就有过年时买鲜花祭祖的习俗,现在有了永不凋零的塑胶花,明显比鲜花更省事,时间久了也更便宜啊!
她这一招完全打在了普拉斯公司的七寸上!
同时也将何添占打得晕头转向。
他很快就来到了总督府。
这一天是星城老百姓眼中的洋人皇宫总督府唯一对老百姓开放的一天,星城老百姓很喜欢来沾一沾贵人的富贵气,所以总督府的花园里人特别多,多到需要警署派警察来维护秩序。
何添占还是很快找到了苏文娴,她正站在与总督同名的那株珍贵的白色茶花前面,拿着本和笔似乎想把这多茶花画下来。
还没等他走过去找她,却被总督府花园里摆放的这些花卉吸引了。
总督府邸他来过很多次了,对这里的花根本没什么兴趣,吸引他的是这里的塑胶花!
总督夫人的花房里,竟然摆放了好几盆塑胶花!
尤其是是跟真花摆在一起几乎可以乱真,第一排离得近的人发现了之后有人喊道:“这是一盆塑胶花,是假的!”
“这假的做得跟真的一样,如果不说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人群里有人喊:“我知道,这是娴记永生花!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在卖!”
何添占怀疑这些喊话的人是苏文娴早就安排好的,太刻意了,但这很有效。
几乎每一个来看花的人都看到了这些可以以假乱真的娴记永生花,都记住了这种漂亮的塑胶花。
甚至还有人直接在人群里讲了这种花的价格,众人还有热议说这花不贵……
总之,总督府的赏花大会几乎成了娴记永生花的展览会!
何添占忽然意识到,难怪那天她说起初二来参加总督府花会时那么高兴,她是不是很早就计划好了?
拨开人群,终于挤到了苏文娴身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气急败坏,但是语气还是出卖了他,“你到底是怎么将塑胶注色成双色的?”
苏文娴收起本和笔,先夸了一句:“你还挺识货的。”
“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完转身就走了。
何添占还想拽她,但是被陈剑锋一下挡住了,客气但拒绝,让何添占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一篇名为《娴记永生花在总督府大放光彩》的报道详细介绍了昨日在总督府开放日,娴记永生花大发异彩,让大家以为是真花,并且在花会后在街边排队抢购娴记永生花的盛况,夸赞娴记永生花是塑胶行业的科技大进步。
“何五小姐的娴记永生花比米国普拉斯公司做得更加逼真何精致。”
第三天,又一篇名为《娴记永生花向星城所有寺庙免费捐赠塑胶花》的新闻又登上了各大报纸。
“连佛祖和关帝爷都用上了娴记永生花!”
过年休假的这段时间,几乎每一天都有娴记永生花的消息。
苏文娴攒了这么多天的巨大流量一股脑砸给了娴记永生花。
工厂里几乎24小时不间断的在做花,订单一下子供不应求。
星城所有塑胶厂都打电话给苏文娴想跟她分一杯羹。
2元钱的价格把高高在上的米国普拉斯公司的塑胶花打得体无完肤,娴记永生花不仅便宜还比它更漂亮,更逼真。
连卡佛等一些高端百货公司甚至下架了这个定价高但是却不如娴记永生花好看的的单色塑胶花。
何添占的代理权也一下子变成了个笑话。
第93章
何添占赶紧召集他那些平常称兄道弟的十几个大商铺的经销商, 可是电话一个个打过去,到丽池歌舞厅的却只来了几个人,另外都是推说有事来不了。
他沉着脸看着平常总是能坐满一圈人的饭桌, 几个男人身边仍然坐着丽池歌舞厅的漂亮歌伶, 但是这些男人今天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现在怎么办?不能让阿娴的永生花再扩张下去了!”
有人说:“占少, 现在娴记永生花的势头根本挡不住啊, 大街小巷都是娴记的广告, 人们都想买一两支塑胶花回家, 哪怕是插在祖宗牌位前呢?”
“报纸上有一句广告词写得好啊,连关帝爷都用上了娴记永生花, 我们老百姓当然也得用咯。”
“是啊, ”另一个附和,“现在来店里的人都会问我们有没有永生花卖,说是外面抢不到。”
“占少, 现在根本不是你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
“真实的情况是,永生花根本不够卖, 到处都供不应求。”
“我们这些人想拿到货都得去求五小姐。”
“是啊, 现在哪个大商铺不想拿到五小姐的永生花呢?”
“可是根本都拿不到。”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根本没有人能解决何添占的问题,反倒都在说现在苏文娴的永生花有多么厉害, 多么供不应求。
这顿饭吃得一点都不尽兴,大家喝了几杯酒之后连歌伶都没有拉出去开房间,就急匆匆地找借口离开了。
最后剩了一桌子的残羹冷炙,留下何添占一个人在酒桌边喝闷酒。
等他醉醺醺地回到何家, 却在何家大门口那里看到很多人在守着。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些追着苏文娴拍照片的狗仔记者,毕竟她最近这么出风头,连星城那些当红女明星都比不上她。
结果苏文娴正好也回来, 那堆人围了上去,“五小姐,拜托你把娴记永生花给我们先尚百货分点货吧?”
“我们大发商铺也要配货!”
“五小姐,我带了钱,跟你下单一万支永生花!”
这些人围在苏文娴的车边,有手里直接拿着钱想要给她的,也有说奉承话,都是想要从她那里订货的人。
而何添占此时也看清楚了,其中竟然有好几个刚才推脱说有事不来他的饭局的经销商!
原来他们所谓的有事就是来找苏文娴要配货!
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他何添占放在眼里!
之前他们明明答应过他,拿了他的货就不能再卖苏文娴的货,结果一转眼这些人就忘了对他的承诺!
一群背信弃义的小人!
他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必须得想想办法!
回到房间了,喝了一碗佣人端过来的醒酒汤,何添占发现他根本没有能值得住苏文娴的牌。
但是他没有,不代表米国的普拉斯公司没有啊!
让他们过来继续起诉阿娴,打击一下她这高涨的气焰才行!
到时候吃了官司要赔大把的钱,看她还怎么办?
*
苏文娴的娴记永生花一经推出就在星城掀起了巨大的抢购浪潮,甚至连卡佛这些洋人高档商场都下架了普拉斯公司的塑胶花,转而要进货她的花,这让普拉斯公司受到了巨大的损失。
他们很快从星城买到了娴记永生花,此时几朵塑料花正摆在公司几位股东眼前。
生产车间的负责人正在拆解它们,想从中找到苏文娴用了普拉斯塑胶花专利的痕迹,但是几朵花都拆得只剩下光杆了,生产负责人摇了摇头,“很遗憾,娴记永生花用的是与我们完全不同的模具,甚至他们还采用了更高级的注塑工艺。”
生产负责人指着这些花自然仿真的过渡色,“你们看这个颜色,就像是真的花那样真实且自然。”
“我们普拉斯主要生产的是玫瑰花与百合花,华人这家公司显然十分了解我们,所以避开了这两种花,而是选择了更符合华人喜好的荷花、牡丹和水仙花。”
“刚好错开了我们申请了专利的几种花型。”
“除非我们在热塑这件事上起诉这间公司,否则的话很难有什么胜算的。”
“甚至直白一点,我们的工艺已经落后于这家公司了。”
普拉斯老板听完了生产负责人的话,已经明白了从专利上是很难卡住这家华人公司。
但是想到因为这家华人公司让仓库里现在堆满了被退货回来的塑胶花,让他们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普拉斯老板就十分愤怒且不甘心!
“一家华人公司而已,再准确点说,这是一家在叶伦国殖民地的华人公司。”
“我们米国的公司怎么会被一家殖民地公司超越呢?”
他对股东们说:“你们说这像话吗?”
“我们米国怎么能输给落后的华国呢?”
生产负责人道:“它是叶伦国的殖民地,那这间公司也算是叶伦国的公司。”
普拉斯老板道:“叶伦国在二战之后也不过是个二流国家而已,不足为惧。”
“现在是我们米国的天下,如今我们米国的公司在一个殖民地被侵权了,怎么能放过他们呢?”
“就算避开了我们的专利又怎样?”
“我们可以通过外交渠道找回来,现在米国正在跟华国在外东北打仗,我们是交战国,米国找他们麻烦是很正常的!”
这场会议之后,普拉斯老板就买了机票飞到星城。
何添占特意去机场接机,将人送到了斯宾塞酒店里安置,普拉斯老板对何添占道:“何先生,听说你与那位娴记永生花的老板是兄妹?”
“是。”
普拉斯老板:“那就请你帮我跟她安排一场见面,我要见见她。”
晚上回到何家,何添占将话带到了,正好苏文娴也想听一听这位不远万里来星城的普拉斯老板到底要说什么,便同意了见面。
第二天下午,她出现在了斯宾塞酒店的咖啡厅里,喝着咖啡看向这位当初她去咨询代理权的时候对她不屑一顾的普拉斯公司的老板。
“普拉斯先生。”
“何小姐。”
俩人客气地开了场,普拉斯老板便开始直接道:“我已经知道了你曾经偷偷到我公司里偷取我的塑胶花技法的事情。”
苏文娴道:“我只是在你的工厂里打过工而已,不要诬陷我。”
她喝了一口咖啡,有点苦,把旁边小奶罐里的淡奶油都倒进咖啡里搅拌才中和了苦涩,说了句:“你飞过大半个地球来星城找我,不会只为了说这一句老生常谈吧?”
“这些话,你的律师已经说过了。”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建议你就直接点吧。”
普拉斯老板道:“我会通过外交渠道向星城的殖民政府施压,要求你赔偿我的损失,以及付给我专利费。”
苏文娴嘲讽地笑了,“你应该已经将我的塑胶花拆开研究过了,知道我并没有用你们的专利,除非你认为塑胶加热会变形这个特性也是你们普拉斯公司的专利,就好像空气可以被人用来呼吸,水可以用来喝,塑胶加热会变热也要申请专利是多么的可笑。”
“所以你和我都明白,你是来硬抢的。”她说。
普拉斯老板道:“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你敢说你不是在我的公司里学会的塑胶花技法吗?”
“既然从我这里学会的,那你总得付学费。”
苏文娴将那句“学费?”在嘴里重复了一遍,又说:“恐怕这也不是你的目的。”
普拉斯老板听到她的话露出了几分欣赏的笑容:“何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
不等苏文娴说话,他已经大方承认了,“不错。”
“我想要你的娴记永生花的技术,尤其是你的双色注塑技术!如果你能把你的技术转移给我,我就不再追究你偷取我机密并且侵害我专利权的事情了。”
说来说去,是看上了她手里的新技术,来抢了。
看来不管是七十年后还是现在,米国的强盗特性都没有变。
“我若是不给呢?”
普拉斯老板气定神闲,“以叶伦国如今已经成为米国附属的地位,恐怕这件事也由不得你。”
这就是要拿权势来压人了。
她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光,站起身,“那么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根本不给普拉斯老板一点机会。
只听见他在后面喊:“何小姐,希望你不要后悔。”
苏文娴没有回何家,而是直接去雲牌药糖公司去找陆沛雲。
这一次陆沛雲的办公室里并没有看到其他女人,他很正经地在工作。
看到苏文娴来了,他惊喜极了,“阿娴,你来看我?”
苏文娴道:“是有个小忙需要你帮我一下。”
“什么忙啊?”
“之前你在叶伦国报社工作的那个同学还能联系到吗?”
陆沛雲:“你要做什么?”
“有一篇报道想让他帮我发到叶伦国那边,当然,我不会让他白做事的。”
“阿娴……”
他看着她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利用了我跟黄璐那件事为自己造势了?”
甚至他还想问,他和黄璐被曝光的事是不是她安排人爆到小报的?
否则以他如今的身份,那些小报轻易不敢报他这种负面花边新闻。
可是陆沛雲又觉得阿娴不像是这么处心积虑的人,但他又想到这件事里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苏文娴。
“当初我跟黄璐的新闻爆出来之后,你特意约她跟你在外面逛街还被小报拍到,当时全星城的小报都在嘲笑你这个正房大太太忍气吞声,还没进门就得讨好我的情妇,让你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嘲笑的对象。”
“何家五小姐何莹娴出身富贵,还是星城最有名气的女作家,顶着这样大的名气却还要弯下腰去跟未婚夫的情妇拉拢关系,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你真的这么忍辱负重。”
“顶级豪门的千金小姐和不被宠爱的大老婆这两个身份为你带来了巨大的讨论量,比你之前曝光作者身份的时候讨论度更大。”
“如果说你作者身份曝光的时候,只是那些看过你小说的人才会关注,如今这件事几乎让星城各个阶层都知道了名字。”
“你的名气一时之间达到了顶峰。”
“接着,黄璐拍的娴记永生花就上市了。”
陆沛雲耸耸肩,“一经上市就卖爆了整个星城。”
“人们对你的好奇心又扩展到了你的塑胶花上,让它几乎一推出就成为爆款产品。”
“看不懂的人以为你跟黄璐打好关系是为了求她给你拍广告。”
“看得懂的人才明白,其实你自编自演挑起了全星城对你的关注,只为了卖你的永生花。”
“而你,也确实成功了。”
他几乎要为她鼓掌,“你一个人堪比一整家销售公司。”
“全星城没有一家公司能玩出你这一套。”
苏文娴没有否认,但也没有骄傲,只说:“这件事还是让我的名声有点受损的,一般人不能用这种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方法,不适合正经出身的名媛千金。”
“但是对我而言无所谓,只要能让我的产品卖出去,钱进了我的口袋才最有用。”
“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陆沛雲见到她承认了,心头也微微一叹,知道阿娴聪明,但是看到她当着他的面下了这么大一盘棋,还是为她感到惊叹。
上次他是她的棋子,这一次,他仍然是她的棋子。
苏文娴道:“之前风头最紧的时候,我其实也不敢确保一定没事,所以没有拉你入股,如今已经稳定了,我给你留了3%的股份。”
陆沛雲听到自己得到了股份心里却没有特别高兴,知道以娴记永生花如今的火爆程度,3%的股份会挣不少钱,而且他几乎没有帮上她什么。
但他只是觉得他们之间不该如此像个交易。
可是又不敢真的问出来,因为上次苏文娴已经明确说了他们是朋友,他再问这些话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算了。
起码他还有用,她也还愿意把真相告诉她,也愿意与他分享利益。
脸上露出了笑嘻嘻的笑脸,“下次再有这种事你提前告诉我啊,把我拍的帅一点啊。”
苏文娴也笑着道:“好啦好啦,不会有下次啦。”
这种在自己身上玩转黑红流量的事,一次就好了,多了会被反噬的。
她又说了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对了,你这个太平绅士是不是可以参加总督夫人的园艺协会啊?”
星城有很多协会,比如马会、星城会、游艇会等,都是星城顶层统治者们私底下聚会的地方,很多钱和权的交易直接就在这里私底下交易了。
当然入会是有门槛的,像是马会就需要在赛马场里有一匹赛马,而能参加比赛的赛马一般都要几百万一匹,还要聘请专业骑手以及后续的养护,马的主人必须得有千万的身家,否则是养不起赛马的。
所以马会的门槛是千万资产的大富豪,这年代月薪平均九十元,要攒到千万资产,不亚于后世的几十亿。
至于星城会和游艇会也都是这一类,都是有高昂的准入门槛。
但这些协会基本都是男人们的领地,女人在这里只是个美丽的花瓶或者干脆不会出现。
而园艺协会则是这些高层太太们最有名的协会,也是有准入门槛的,不是随便什么木屋区的妇女养了一盆花就能拿到园艺协会上比赛的,这里同样要求夫妻在星城的身家和名气。
综合来说,也得是千万级别资产才能进入这个园艺协会。
毕竟这是一条能跟总督夫人见到面的路径,阿猫阿狗可不会轻易见到封疆大吏的老婆。
陆沛雲立刻反应到了她的意图,“你想要见总督夫人?”
“你为什么不通过何家那边呢?由何家出面的话,你很容易就能见到总督夫人。”
苏文娴心说通过何家的话,家族很可能会让她为了面子退一步。
而这一次,她不会退。
*
就在苏文娴开始行动的时候,普拉斯的老板也成为了米国驻星城大使馆的客人。
他和这位米国大使都是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之前校庆的时候,俩人还见过面,算是旧相识。
普拉斯老板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说明了来意,表达想让大使方面想星城殖民政府施压,让他能得到娴记永生花的技术,并且对米国大使承诺道:“若是事成的话,我愿意分5%的股份给你。”
大使一听竟然还有这样好事?
他立刻道貌岸然地道:“那些该死的华人竟然敢剽窃我们米国的技术?真是该死的臭虫!我一定会为米国人讨回公道的!”
一场强取豪夺就被美化成了正义的反击。
第二天一早,苏文娴还没有等来普拉斯老板的反击,但是二姐何莹夏已经急匆匆地回来了,直接找到了苏文娴,“你怎么惹到了米国人?”
“怎么了?”苏文娴问。
二姐道:“我从米国大使夫人那里得知现在米国大使对于你剽窃米国塑胶公司技术的事情非常不满,即将通过外交途径对叶伦国抗议。”
“如果抗议不行的话,他们就会联系叶伦国殖民地部,质问星城作为米国的殖民地怎么这么不守规矩?”
星城总督虽然在本地像个土皇帝,但在叶伦国那边是归殖民地部门管理的,所以找到这个部门就能制辖到总督。
而苏文娴这种官司也不过是总督的一句话而已。
这就是米国的霸道。
二姐何莹夏道:“你根本斗不过的,这不是你跟我之间那种姐妹的攀比,这是米国!现在世界第一强国!曾经给倭国扔过两颗原子弹的米国!就算只是个驻星城的米国大使,也能轻易捏死你啊!”
苏文娴听到二姐这种为她考虑的话反倒是笑着对她说:“你不是平常总跟我争、跟我吵,今天怎么关心起我了?”
何莹夏别过头去,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虽然你确实挺讨人厌,但是不管怎么说,出了这个门我和你都是姓何的,一笔写不出两个何字,我不帮你帮谁?”
这话倒是很像是二姐能说出来的话。
苏文娴道:“那我就谢谢你了。”
她喊了她一声:“二姐。”
“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二姐劝她:“你服软了吧,别争了,米国人不是好惹的。”
“你不要以卵击石。”
“星城毕竟是在叶伦国的统治之下……”
苏文娴道:“好,这件事我会跟爹商量一下的。”
何莹夏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以为苏文娴听进去了她的劝,她总算是没有白来,上楼去看望过二太太之后才离开何家。
苏文娴当然没有跟何宽福商量,也没有去找何老太爷。
何老太爷之前就对她说过,她跟何添占都姓何,这意思就是让她最后不要做绝了,放何添占一马。
但是,她不愿意。
这也是她不想通过何家而是去找陆沛雲的原因。
她可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退一步。
想害她的人,怎么能让他全须全尾地离开?
不扒掉他一层皮都不会放过他!
第94章
周末, 苏文娴抱着一盆从何老太太的花房里随便挑的紫色兰花跟着陆沛雲进了总督夫人的园艺协会。
来参加这个园艺协会的贵妇们明显也都想跟总督夫人离得更近,总督夫人刚出现在现场,那些刚才还优雅闲聊的贵妇们立刻就围了上去。
但是能近身一直跟着总督夫人的也都是丈夫身居要职的贵妇。
陆沛雲虽然已经是太平绅士了, 但他是个华人, 而且他不是他爹陆爵士那么有权利和财力, 他的地位在洋鬼子高层面前还是差一点。
在这个丈夫就是女人底气的园艺协会里, 苏文娴显然也离总督夫人有点远。
她正愁该怎么接近的时候, 忽然看到了二姐何莹夏, 她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情真意切的喊了一声:“二姐。”
何莹夏没想到她会出现在园艺协会,但看到她手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紫色兰花, 明白了她俩都是从何老太太那里薅的羊毛。
苏文娴跟何莹夏也没有太多寒暄, 很直接地说:“二姐,你带我见一下总督夫人,事成之后我给你两万。”
何莹夏如今是兰国大使夫人, 身份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她听到苏文娴开口就给两万让她做事,习惯性地嘲讽道:“哟, 现在真是财大气粗, 不一样了呢。”
但也没有拒绝, 而是说:“你的事也确实还得找总督夫妇才能解决。”
“不过这一对夫妇是出了名的爱财,想找他们帮忙必然要大出血。”
没想到二姐嫁人之后变得好相处了。
大概是苏文娴惊讶的眼神被何莹夏看了出来, 她“哼”了一声,说:“我早就说过,在外面我跟你是一个何字,我肯定要帮你的。”
“但并不妨碍我仍然讨厌你。”
苏文娴只得笑着应下:“是是是。”
跟在二姐身后, 终于能到总督夫人身边,她借着紫色兰花跟她搭话。
总督夫人客套地对着她的兰花夸了两句:“哦,亲爱的, 你的花可真好看。”
苏文娴听见她今天对所有人的花都这么夸的,连语气都没变。
不过她也不是来真的研究花的,她赶紧掏出准备好的塑胶花,“夫人,记得这些塑胶花吗?过年时我爷爷请您帮我一个小忙……”
总督夫人看到这个塑胶花立刻想起来过年时拿的20万,而且就算没有那20万支票她也能认出眼前这个塑胶花,现在这几枝塑胶花是星城最流行的东西了,到处都有它的广告。
“当然了,我还记得,你是何家五小姐?”
虽然她记不住苏文娴的名字,但是何五小姐最近很出名,连星城的英文报纸都报道了她的事情。
“很荣幸您能记住我。”
苏文娴赶紧长话短说:“夫人,我需要您和总督阁下的帮忙。”
“你也知道因为美国禁运令的原因,我们星城的经济下滑的厉害。”
“但是我们塑胶行业做到了技术创新,使塑胶花大放异彩,我相信塑胶行业会成为总督阁下向女王汇报政绩时亮眼的一笔。”
“但是现在这个由我们星城人创新的塑胶花却遭到立刻来自米国人的蛮横抢夺!”
“他们竟然凭空造谣说我们的塑胶花是偷米国人的技术,要把塑胶花的技术抢到米国去!”
“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们的塑胶花比他们的技术更先进,明明是他们想偷我们技术,却倒打一耙说我偷他们的!”
“请总督阁下为我们做主!”
总督夫人自然是知道自从外东北战争开打以来这大半年,星城的经济下滑了很多,这个何五小姐说的都是不可辩驳的现状。
总督柏立坚也确实因为经济下滑而感到头疼,等到年底给女王做政绩汇报的时候,别的殖民地都能拿出一份满意的成绩,只有星城是不进反退。
总督可以解释是因为外东北战争的影响,但是叶伦国在东南亚还有几处殖民地,同样都离得这么近,别的殖民地怎么就能做好经济,只有星城做不好呢?
女王会质疑星城总督柏立坚的能力,一旦被质疑也许会影响到今后的升迁。
苏文娴也知道三言两语没法打动这位总督夫人,她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这是我写的对于星城塑胶行业的调查,如果总督能顶住米国人的施压,保护住娴记永生花,那么将来娴记永生花会带领星城的塑胶行业给总督交一份漂亮的政绩汇报。”
她将文件递给总督夫人的同时,低声地在她耳边说:“若是总督和您愿意帮忙,我愿意每年为您的慈善基金捐赠五十万。”
说了这么多终于说到了戏肉,总督夫人在听到给钱之后才变得郑重起来,将她递过来的文件拿在手里,说:“我回去给他看看,你等我消息。”答复也变得十分干脆。
果然是拿钱办事的风格。
苏文娴回头就按照承诺给二姐何莹夏签了一张两万的支票,何莹夏不客气地收下支票,这才问她:“你想见总督夫人怎么不通过家里啊?”
见她不回答,何莹夏忽然说:“是不是因为阿占?”
哟,二姐混迹社交场之后智商也变高了?
何莹夏道:“小时候我跟他每次相争的时候,爹总是偏向他,所以我很懂你的感受。”
“是应该给他一个教训。”
苏文娴心道她这个教训大概跟二姐口中的教训不是一个层级的东西。
*
她除了在星城高层政府这边寻找帮手之外,还在报纸上发表了文章。
这是她第一次以娴记永生花老板的身份在报纸上对于被起诉做出回应,在公开信里她明确写到:“娴记永生花的注塑工艺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是由我们华人自己发明出来的,与米国人毫无关系。”
“他们说娴记偷了他们的技术,可是为什么普拉斯公司的塑胶花比娴记的花更呆板、更丑陋吗?”
“米国和米国的普拉斯公司就是看上了娴记永生花的技术,想抢夺我们的技术!”
“他们认为我们华国人落后了这么年就永远也不会再站起来了?”
“娴记永生花比他们更加高级的技术就证明了我们华国人的不比他们米国人差!”
“我们华国人一定会再站起来的!”
这一番公开信让百姓知道原来娴记永生花竟然比米国公司更厉害啊!
在星城的地盘,米国人竟然还要抢我们华国人的技术!
简直是欺人太甚!
现在米国人不仅跟华国人在外东北打仗,更是连星城一个小小的塑胶花技术都要抢?
这怎么能忍?
星岛大学的大学生们义愤填膺,爱国心爆棚。
在周成蹊的带领之下,他们围在了米国大使馆外,大声抗议着米国对华人的压迫,将大使馆围得水泄不通。
米国大使都不敢出门了。
秘书担忧地说:“先生,怎么办啊?”
米国大使也没想到他只不过是想抢一家华国公司的技术而已,怎么这些华国人的反应这么激烈?
竟然为此游行!
“赶紧问问差馆的人怎么还没来?”
米国大使很烦躁。
但是差馆的人姗姗来迟,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来,而且还不敢对学生们用强,让米国大使非常气愤,“这群华国蟑螂、臭虫!”
这些差佬只敢拿着盾牌和警棍守在大使馆门口,毕竟这些星岛大学的高材生不是那些社团烂仔,学生们也没有□□,只是在大使馆外抗议而已。
再说这年代能读大学的家庭一般都有点家产,万一不小心打到哪个学生,弄不好事后会被投诉和报复,再丢了饭碗就得不偿失了,华人没必要为了米国人这么认真。
做做样子算了。
后来这场游行一直闹到了后半夜,最后是持枪的便衣差佬在米国大使馆的施压之下向天空中鸣枪恐吓学生们,才将这场游行解散。
愤怒的学生散了之后,为首的周成蹊回到家里给苏文娴打了个电话,“阿娴,你让我做的我做完了。”
“好的,谢谢你。”
“稍后我让人把支票送给你,辛苦了。”
不一会儿,差馆那边的华探长曹云明也给苏文娴打了一个电话,“何小姐,按照你的吩咐,警署并没有激烈镇压,而是让学生们围了一整天,记者也都拍到了照片。”
“好,谢谢。”
同样的一会儿送支票的话客气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想让人帮忙做事当然得花钱了,在见总督之前,她得为自己造势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星城各大报纸都报道了大学生围住米国大使馆抗议的事件,所有人都知道了米国的强盗行径。
事情一下子闹得很大。
米国大使也有些怕了。
心腹劝道:“先生,这件事若是捅到总统先生那里的话,您恐怕不好解释。”
“若是您强行抢了塑胶花技术的话,将来很可能会成为政敌攻击您的一个污点。”
米国大使本来是想赚点普拉斯公司的钱,以为一个华国做塑胶花的公司没什么反抗的力量,他稍微施压一下就好了,没想到还没等他正式跟总督见面,就在星城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那个娴记永生花的老板何家五小姐出身大华商何家,看来是背后的何家出手了。
这次是他大意了。
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苏文娴,以为是何家出手。
第二日,是一年一度的总督府酒会。
跟之前面向公众开放的赏花会不同,总督府酒会是只有少部分星城统治高层才能出席的高端宴会。
可以说能出席总督酒会上的人才真正代表着一个人在星城的地位和身份。
米国大使当然够资格出席,普拉斯公司老板本来是没有资格出席的,但是他通过一点关系得到了一张请帖,也出现在了这个宴会里。
普拉斯老板已经知道了昨天大使馆发生的事,知道现在事情变得更复杂了一些,他咬咬牙,在总督出现的时候上前去自我介绍,然后开门见山道:“我知道这件事很冒昧,但是如果您帮我得到娴记永生花的技术,我愿意给你公司5%的股份作为报答。”
总督柏立坚玩味地道:“5%?”
普拉斯老板解释道:“得到娴记永生花的技术之后,我们公司会将塑胶花卖到全世界去,到时候5%的股份价值不亚于五十万米国币。”
五十万米国币按照现在的汇率相当于一千多万星城币,是一笔巨款,总督还真的有点动容。
虽说苏文娴说的那些话也挺打动他的,但是他年纪也大了,若是能在星城连任两届之后也六十多岁了,是该退休的年龄了,什么都不如直接送到他面前的金钱来得实惠。
一千多万确实让他有些动摇。
普拉斯老板也看出了总督的松动,正想继续劝,忽然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丁香紫色旗袍的漂亮女孩,身姿纤细、气质不凡,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进来的是娴记永生花的女老板苏文娴。
而另一个因为她出现惊讶的是何家老太爷,这种高端宴会连陆沛雲这个新晋太平绅士都没有资格参加,大华商家族出席这种宴会来的都是能跟总督说上话的家主级别的人物。
何家只有何老太爷和老太太有资格出席,但是老太太不会洋文,来了也是鸡同鸭讲,干脆就没有带来。
老太爷看到苏文娴出现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偷了老太太的请帖,“阿娴。”他叫道。
但是苏文娴只向他招了招手就走到了总督夫人身边,很显然今天她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总督夫人的邀请。
何老太爷皱了皱眉,阿娴什么时候跟总督夫人搭上线了?
她出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对于她没有提前跟家族打招呼的事情,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但是不管怎样,阿娴总归是何家人,就算要教训孩子也会回家再说,现在他得站在她这边,毕竟她年纪小在这种场合容易吃亏。
何老太爷拄着拐棍走了过去,正好听见苏文娴柔声细语地问总督:“不知道总督阁下今天有没有看叶伦国那边的报纸呢?”
叶伦国距离星城毕竟很远,那边的新闻只有发电报到星城才能同步,但这年代的电报很昂贵,星城的发行量最大的洋文报纸《星伦报》也是何家办的,一般都是晚一天才能报道昨天在叶伦国发生的事。
总督道:“我还没有看。”
他在听了普拉斯老板的话之后已经打算转向了,毕竟苏文娴应承的每年五十万元只是星城币而已,要给20年才能到达普拉斯公司承诺的数额,他能不能活到20年还很难说,直接倒向米国人很明显是最优解。
就像是在外东北的战场,叶伦国支持米国一样,星城总督柏立坚已经在动摇了。
正准备说话,忽然总督的秘书匆匆跑了过来,在总督耳边说了句话,总督便向他们欠身说了一句:“失陪一下,我去接一个电话。”
普拉斯老板看向了身边的苏文娴,觉得星城总督很明显已经动摇了,他有几分得意地说:“何小姐,我前几天劝过你,做人和做事都要留一点余地。”
“当比你强大很多的人劝你和谈的时候,一定不要想着以卵击石。”
“你的倔强并不能为你带来什么好处。”
苏文娴只是淡淡地:“哦。”很显然是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普拉斯老板又道:“我劝你还是赶紧把你的注塑技术交出来,早点交出来对你和我而言都是好的……”
话刚说话,总督再一次走了回来。
总督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苏文娴,然后又看向了米国大使,“乔伊……”
“刚才我接到了我在叶伦的朋友打给我的电话,有一篇名为《米国恶意抢夺叶伦国塑胶花技术》的文章登在了《叶伦日报》上,这份报道详细介绍了塑胶花技术,强调这是来自于叶伦国殖民地的创新,是当今世上最先进的注塑工艺,但是无耻的米国人见到有利可图,就想上门来抢……”
米国大使本来还不太当回事,直到总督说:“女王陛下也知道了这件事。”
星城经济的颓势备受本土那边关注,忽然出现了一个火爆的行业自然是能被叶伦国高层看在眼里的。
他对米国大使说:“乔伊,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米国是在二战后成了世界的新霸主,但是叶伦国还没有没落,星城是叶伦国的殖民地,娴记永生花也就是叶伦国的技术,米国人就算再嚣张也不能来抢叶伦国的技术。”
“就算你去通过殖民地部向我施压,这件事也做不到了。”
“叶伦国的几家大报社都登载了这篇文章,已经在社会上引起了反向。”
总督看向了苏文娴说道:“我想,这绝对不是巧合,是吗?”
苏文娴没有否认,仍旧是脸上挂着浅笑,不疾不徐地道:“想保住自己这点技术和产业,总得使点手段的。”
她对总督道:“现在,我之前对您的提议您觉得怎样?”
总督就算是更喜欢米国币,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动手脚了,事情已经闹到了叶伦国本土,他就不能处事太过激烈,必须得考虑在本土的影响,万一真的让女王陛下过问这件事,那他就不要想着连任的事了!
经济不景气的殖民地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行业的技术创新,结果转头就被他给卖了,若是让女王知道的话,他这个官也不用当了。
米国大使乔伊拉下了脸,没想到本来很简单的事变得这么棘手。
在叶伦国搞太大动静的话,米国总统府那边也不好交代。
与其考虑怎么帮普拉斯公司抢技术,不如考虑下等一会儿总统府打电话来询问时要怎么解释吧。
远在叶伦国的舆论操控让星城总督忽然变了卦,同时也让米国大使变得沉默了。
本来胜券在握的普拉斯老板看到要转身离开的米国大使,着急地想拉住他。
但是米国大使道:“我想起来,使馆里还有工作没做完,先走了。”
总督对苏文娴道:“何小姐之前写的报告里写到了塑胶花整个行业的事情,我很感兴趣,等宴会结束之后我们还可以再谈一谈。
苏文娴自然从善如流答应。
两位最重要的大人物都表了态,普拉斯老板已经翻不出花样了。
形势一下就被苏文娴扭转过来了!
等总督夫妻俩也离开,只剩下苏文娴、何老太爷与普拉斯老板的时候,她脸上挂着的笑就消失了,对普拉斯老板说:“现在你还要起诉我吗?”
“或者说,拿着你伪造的证据来起诉我?”
她嘲讽道:“来抢我的技术,然后还拿本来应该是我挣的钱去贿赂高官?”
“真的是很不要脸啊。”
普拉斯老板没想到事情转变得如此之快,他再也绷不住那层假绅士的皮,“叶伦国的那些新闻报道是你搞出来的是吧?”
苏文娴道:“大概是一些争议之士看不惯米国人的强盗行径吧。”
她假笑着,语气还是很客气的,但话却是:“等娴记永生花卖到全世界的时候,你一个订单都不会再有。”
“无论是从人工还是技术上,你都拼不过我。”
“本来我还想将来可以收购你的公司作为米国分公司,但是现在你就等着破产吧!”
这是很明显的未来,甚至是正在进行时。
因为现在普拉斯公司的仓库里已经堆满了被退货的塑胶花,等将来娴记的产量上去了之后,必然会成为被碾压的对象。
普拉斯老板抢不到她的技术,成本又拼不过她,只能等着被市场淘汰。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普拉斯老板知道自己大势已去,颓丧地将身边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粗鲁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风度?
苏文娴浅酌一杯胜利的香槟。
不过事情还没完呢,何添占还没有处理呢。
她在说话之前下意识看向了何老太爷一眼,但还是又对普拉斯老板说:“不过呢,我也这人很大度的,给你指一条能让你苟延残喘的路。”
说着从随身的小手包里拿出了一只塑胶玫瑰花递给普拉斯老板。
普拉斯老板脱口而出:“这是我们公司的塑胶花!”
苏文娴道:“连你都被骗了,看来何添占做得很仔细啊。”
“什么意思?”
“你再仔细看一看这些花瓣黏在一起的手法,虽然外形跟你们的塑胶花很像,但是内里的熔胶做得很不好。”
“这个手法只是模仿到了外形,但是却模仿不到核心的手艺。”
看向还没有转过来弯的普拉斯老板,她挑明了:“何添占拿到了你们公司在星城的代理权,但是你的塑胶花成本太高了,何添占觉得挣钱太少,想换个挣钱多的,所以仿制了你的塑胶花。”
“拿他做的便宜塑胶花卖代替你的昂贵塑胶花去商场里卖,这样他才能从中挣到最多的钱,而受到损失的是你。”
“所以何添占才是真正侵犯了你专利权的那个。”
她露出了笑容,“你的官司不应该跟我打,应该找何添占才对啊。”
指着塑胶花,“正好还有证据在你手里,让他无可辩驳。”
何老太爷就这样看到苏文娴解决了米国大使,拉拢了星城总督,最后还给何添占捅了一刀。
他终于知道了她为什么没有通过家里的关系出现在这里。
到了此时,何老太爷才意识到一件事:“阿娴,你一直很不满家里对于你与阿占的处置方式,对吗?”
一年了,她的不满一直藏在心里,终于可以发作了。
她的心思藏得这么深。
苏文娴道:“这重要吗?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问过我啊。”
“现在我只不过是用何添占对付我的方式还给他而已。”
“如果不是我还算幸运,那么今天倒霉的人就是我了,而何添占会拿着从我这里抢走技术卖给普拉斯公司,然后拿着钱逍遥快活。”
“从一开始,你们选择让何添占继续待在何家,甚至想让我以养女或者嫁给他的方式回归何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的选择了。”
“既然一开始你们就选择了他,为什么还要怪我总忤逆你们呢?”
“你们以为让我改姓何,我就该感恩戴德吗?”
她指着自己,“我姓什么根本不重要,你们对我怎么样才最重要。”
何老太爷缓缓道:“今天我才听到你的心里话。”
苏文娴:“其实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只不过你们觉得我一个木屋区回来的女仔根本不算是什么值得公平对待的人物,就算是亏待一点也比之前在木屋区要好很多,我不应该计较才对。”
“但我说句自大一点的话,何家给我的东西,我早晚也能靠自己挣到。”
这句话如果是以前的苏文娴说出来,何老太爷恐怕会当她在吹牛,不会当回事。
但是亲眼看到她把娴记永生花做起来,还看到她玩转了这么多关系之后,何老太爷叹道:“没错,你有这个能力。”
这是实话。
但何家意识到的太晚了。
*
正在家里的何添占本来还在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这招借刀杀人做得很好,借普拉斯公司的刀砍向苏文娴,这个计谋多好啊。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普拉斯公司起诉的对象就从苏文娴变成了他自己。
要求他赔款一百万米国币,也就是两千多万星城币,一笔天文巨款。
何添占接到起诉信的时候,看到要赔这么多钱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住了。”不可能!“
他明明做得很小心的!
怎么会被发现呢?
他立刻去求老爹何宽福帮帮他,可是何宽福已经从老太爷那里知道了苏文娴难得说出来的心里话,原来那孩子一直心里对何家是有怨,一直怪他偏心。
他失望地对何添占道:“这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要自己承担。”
何添占去求何老太太,他知道这个家里只有何老太太好对他像以前那么好。
可是何老太太已经被老太爷提前吩咐过了,根本不敢帮助他,甚至还给他出昏招,“要不然奶奶给你拿一些钱,你偷偷逃到国外去?”
“等过了这阵子风头,你再偷偷地回来?”
没想到何添占真的听了,他也觉得逃走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结果还没等登上邮轮,就被差佬抓住了。
因为企图逃跑,普拉斯老板请的律师直接让他住进了差馆的牢房里。
一直到开庭当日,他才被放出来。
开庭那天,苏文娴特意去看笑话的。
何添占看到她竟然还向她求救:“阿娴,我错了,你救救我吧!”
由于没有何家人在背后帮助,他的案子很快就宣判了,最后判何添占赔偿50万元,没赔米国人要的两千万那么多,但五十万也比实际情况多了很多。
看来何家人是准备放弃他了?
不过,不管是真的放弃还是假的,她都不会放过他。
在宣判结果之后,何添占喊着冤枉,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哭喊着,这时候忽然从人群之中冲出来一个老太太,哭着喊道:“何添占根本不是何家人!他是何家保姆生的孩子,对调给了何家!何家白白给别人养了十七年孩子才知道养错了!”
比何添占被判了刑更轰动的,是豪门版狸猫换太子!
苏文娴终于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当初让何添占娶她回来?让她当何添占的双胞胎妹妹?
呵呵。
一年了,这口气一直憋着呢。
何家怕丢脸?那就让他们丢脸丢个大的吧。
第95章
苏文娴特意安排人在有那么多人围观的法庭上爆出这个大料, 就是为了不被何家压下这个大爆料。
就算何家这个报业大王在报纸行业再一手遮天也不能捂住现场这么观众以及小报记者的嘴。
现场的观众听到这个爆炸新闻都懵了,随即轰的一声开始议论起来。
那些小报记者简直就像是闻到了味道的苍蝇一样,兴奋极了, 端着镜头咔咔拍照。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苏文娴要从根上置何添占于死地, 当庭宣布了他的身份之后, 何添占连最后的一丝体面也没有了。
他不仅被搞得公司破产, 连一直依仗的豪门少爷的身份也被揭穿, 连名也不再有了。
何添占本来还在法庭上喊冤, 听到有人将他的秘密现场喊出来之后喊冤的话堵在喉咙里,因为他只感觉到了绝望。
他最大的秘密竟在这种境况下被爆料出来, 众人的视线仿佛将他从里到外都穿透一样。
好奇的、嘲讽的、各色鄙视的脸。
而坐在听审席的苏文娴则是气定神闲, 像是欣赏着世界名画一样看着这一幕。
很好。
本来不惹她,他俩还可以相安无事,毕竟当初被换孩子并不是当时还是小婴儿的何添占的错。
但是在塑胶花事件里, 他对她下死手,那就不要怪她反击了。
现在她不过是对等反击罢了。
只不过何添占没成功, 而她不仅成功了, 还绝了他的路。
过程曲折了一点, 但终究还是没有脱离她的掌控。
她穿着一条斜肩黑色鱼尾裙,唇上的大红色口红衬得她越发的白皙。
迷人, 美丽。
眼尖的狗仔记者当然不会放过她,挤到她面前采访她:“何小姐,请问你知道何添占跟你在婴儿时期抱错这件事吗?”
苏文娴自然是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无辜地道:“抱歉, 我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忽然的消息让我也很震惊。”
保镖冯剑锋挡住了要扑上来的记者们,“麻烦让一让。”护着她离开了法院。
有些小报为了抢到这个独家大爆炸新闻, 甚至等不到明天开卖,今晚就准备印刷出报纸去卖。
而此时得到消息的何家已经乱了起来。
何老太太气得跟老太爷道:“为什么会那么巧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曝光阿占的身份?”
“一定是阿娴做的,她故意的!”
“这是要堵死阿占的路啊!”
何老太爷道:“别说了,事已至此,阿娴和阿占只能选一个。”
老太太道:“都是阿娴逼迫的。”
大伯何宽寿却说道:“既然压不住这件事,那么就顺势而为,由我们何家的《星光日报》来报道这件事好了。”
苏文娴之前在报纸上掀起的巨大热度最后都转化成了娴记永生花的销量这件事,给大伯何宽寿很大的启发,尤其是后来还知道她操控学生游行给米国大使馆施压,甚至还花高价在叶伦国登报纸,最终达到她的目的,都让何宽寿意识到,原来报纸带来的关注度还能这么操控。
阿娴这一手玩得实在是太丝滑了。
想到这里,何宽寿感叹道:“可惜阿娴选择了塑胶花行业,否则她也可以到家族的《星光日报》来上班。”
以阿娴的手段,一定能给《星光日报》带来新的惊喜。
“可惜了啊。”大伯遗憾道。
对于何老太爷说的要在阿娴和阿占之间选择一个,大伯没有直接回答,但是话已经很明显了。
跟惹了祸事自己处理不了并且还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的何添占相比,苏文娴明显是从各方面都很优秀,甚至他还提出想让她到他主管的报纸去上班。
何宽福作为苏文娴与何添占的父亲,他说:“一直是我亏欠了阿娴。”
“当初我也不应该在认回阿娴的时候委屈了她。”
何老太太已经听明白了家里三个男人的选择,但是她不甘心,何添占是她一手养大的孙子,“不行,不能放弃阿占!”
可是何老太爷道:“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对何宽福道:“这件事由你来出面解决吧。”
当晚,星城已经有那种只发行一张对开报纸的花边小报提前印好了报纸,将豪门何家狸猫换太子的事报道了出去,一时之间销量暴增。
苏文娴回到何家时,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她。
她爹何宽福道:“阿娴,你对爹是不是有怨?”
她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如果我是你的话也会想着两头都要,既想要保住脸面,也想要亲生女儿。”
“不过,我讨厌你们这种处置的方式。”
她嘲讽一笑,“让我嫁给何添占,以儿媳妇的身份回到何家?”
“我凭什么要嫁给这样的垃圾呢?”
“更可笑的是,你们当初竟然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当然了,我跟你们的矛盾一直都是,你们试图以你们的价值观操控我,并且言而无信。”
“从我回到何家那一天开始,就有人告诉我要做一个对家族有用的人才能得到家族的资源。””所以我成了有名的作家蓝色蝴蝶,还能为《星光日报》带来销量。“
“结果我发现,就算是尽自己努力成为这样的人也没有用,当更大的利益来临时,你们会毫不犹豫低选择将我忽略掉。””你们让我之前的努力变得很可笑。“
“当初被认回何家的时候,你们让我以儿媳妇的身份回来,最后我选择以何添占的双胞胎妹妹的身份回到何家。”
“如今我也把选择摆给了你们,也让你们面对这样的二选一。”
何老太太最先忍不了:“何莹娴,你还是我们何家的人!”
苏文娴看到老太太愤怒的脸,“我早就说过的,我也可以不姓何。”
她说:“何家能给我的利益,如今总督夫人也能给我,只不过需要多花钱而已,但起码她不会以长辈身份来压着我。”
“奶奶,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你在压着我之前有想过以前从来没养过我,也没有教育过我,现在凭什么高高在上的教训我呢?”
“有什么资格呢?”
她扬起手,露出手上的帝王绿翡翠手镯,“就因为你们送我的名贵首饰?”
说着从手腕上撸了下来,放在桌子上。
对老太太说:“我忍你很久了,既然你选择当何添占的奶奶,那就别跟我拿长辈的身份来压我!”
何老太太喊道:“老二你快听听你的女儿说的是什么话?这是翅膀硬了?”
没想到苏文娴竟然很直接地点头:“是啊,没错,我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了。”
“我不用再当一个对你们有用的何莹娴。”
“现在开始,我只需要当我自己就好了。”
然后不再看向他们,自己先上楼了。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她怎么敢?怎么敢?”
“不就是挣到了几个臭钱吗?竟然敢跟我这么嚣张?”
何老太爷道:“她为什么不敢?如今她几乎可以说是星城塑胶行业的领头人了。”
“我们何家的女仔,才18岁而已,就有这样的手腕。”
“我只遗憾她不是个男仔啊……”
这个念头已经在他心里无数次浮起了。
几个月的时间里,以小博大,成了星城塑胶行业的领头人。
手腕、能力、眼光,无一不狠辣。
也够能忍,还沉得住气。
之前阿占打压她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手里没牌打,结果她手里的牌一张接着一张出,一出手就把何添占直接钉死。
“阿占怎么能跟阿娴比呢?”
“玩不过的。”
“阿娴甚至是因为程姨太给他留了一条命。”
这时何宽福才恍然大悟道:“她本来是可以将刘家夫妇的死扣在阿占头上的,怕牵扯到程姨太才放了阿占一命。”
他还在为苏文娴找补,对何老太太道:“娘,阿娴以前毕竟没有在我们身边长大,感情基础是差了些,而且她看起来表面很乖巧,其实性格最是桀骜不驯,对待她必须要耐心软化。”
“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她的心里有一本账。”
“这口气她压了一年,如今到底还是出了气。”
大伯何宽寿想到这一年苏文娴的所作所为,也得承认道:“何家这些女仔,确实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阿娴的。”
何宽福心想岂止是女仔,大哥真是有点看不清自家的情况,这些男仔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阿娴啊。
大哥家的嫡长子阿伟,年纪也不小了却不回家帮忙家业,反倒还在外面搞什么巡回画展,画是没卖出去几幅,但开画展的钱全都靠家里支援。
大房的庶子阿健跟阿娴的年龄相仿,但去家族企业做事也两三年了,只不过是表现中规中矩罢了,可不像阿娴这般耀眼。
这可是他的女儿!
从娴记永生花面市以来,何宽福出门跟朋友们吃饭,大家提到阿娴总要夸他一句:“虎父无犬女。”
把何添占养到这么大,可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
该选择谁,根本不用问。
第二天,何家的《星光日报》亲自登载了何家对这件事的声明。
何添占被放弃了。
正如何家老太爷猜测出来的,苏文娴确实是因为程姨太才没有将杀死刘家夫妇的罪名揭发出来,否则何添占这辈子就在监狱里蹲着吧。
但现在他也已经被何家抛弃,一无所有还没有了家族的支持,只能在监狱里蹲着了。
她还去监狱里看了他一次,铁栏杆里的何添占一看到她就很激动,将隔着的铁栏杆拍得哐哐作响。
“是你害了我!”
“是你安排人曝光我的身份!”
“是你!!”
苏文娴只是淡淡的:“我只是让你回到该有的身份上而已。”
“你对我下死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失败的后果。”
“你不会以为我会忍着不反击吧?”
“好天真啊。”
“对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想要收购我的工厂,现在我告诉你,你的工厂破产了,工人现在都在我那里做事。”
“下次,你要把眼睛放亮一点,不要惹不该惹的人。”
“即使对方是个女人。”
她起身离开,拎着的包里放着一瓶香槟酒。
身上穿着一条大V领的连衣裙,露出了脖颈修长的曲线和精致的锁骨。
脖子上戴着一条定制的海螺壳嵌钻石和彩宝的项链,随着她的步伐在她胸前微微晃动。
上了车,司机陈键锋问她:“五小姐,要去哪?”
苏文娴看到包里塞着的一瓶香槟酒,说:“既然要开香槟,那就去联昌公司吧。”
她答应了一个人,开香槟的话,第一个找他。
第96章
只可惜, 苏文娴去联昌找蒋希慎的时候,他并不在。
不过许久没有见面的恩叔和德婶看到她则是非常高兴,德婶又是端茶水又是切水果, 简直拿她当家里的小辈对待, 十分亲近。
德婶说:“阿娴啊, 你怎么订婚啦?”
才说了一句, 恩叔就不让她继续说, “哎, 别问这个问题,你当阿娴还是以前的普通人吗?”
“阿娴如今是何家的五小姐。”
“豪门里哪有新鲜事啊?就算是二少爷之前不也被逼着定亲过吗?”
德婶道:“我这不是遗憾吗?二少好不容易退亲了, 可是阿娴却定亲了, 怎么错过了呢?”
恩叔说她:“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向前看吧。”
苏文娴微笑着将香槟送给他们当礼物,中午在恩叔和德婶的盛情邀请下留下来吃的饭, 还见了许久没见的平治仔宋运增 。
平治仔身上穿着满是机油的工作服,但一看到苏文娴就露出了灿烂笑容, “哟, 阿娴来了, 稀客啊!”
“诶?不对,我现在不应该管你叫阿娴了, 应该叫你何小姐,你现在可是星城鼎鼎大名的人物啊。”
嘴上说着叫她何小姐,但语气完全是跟以前一样在调侃她。
他还像以前那么嘴欠。
也还像以前那般并不把她当外人。
别人不敢问的问题,他也好意思直接问:“你当初真的去讨好你未婚夫的小妾了吗?你可不像是能为这种事低头的人啊。”
这个问题很显然是恩叔和德婶没好意思问出来, 他俩也都转头看向她,都很好奇。
这些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再说他们都是她的朋友, 也就很直白的道:“你这句话说得不错,我确实不是这种人。”
“都是为了炒作嘛。”
一听这话,平治仔指着恩叔德婶说:“你俩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阿娴怎么可能是那种轻易低头的人?如果她肯低头的话,当初早就跟了老板,老板那么靓仔还有钱有势,哪个女人拒绝过他?”
“除了阿娴,没有女人能拒绝他。”
苏文娴心道其实有时候她也有点不想拒绝他,比如上次在米国就差点同意跟他擦枪走火了,不过幸亏当时停下了,如果他不喊停,她大概率在气氛的烘托下,就睡了这个薄肌帅哥。
他们三虽然不懂炒作这个词,但是以现在娴记永生花的火爆程度来看,也都能理解炒作这个词的意思。
恩叔赞叹道:“阿娴,你这招剑走偏锋,效果是非常好,但名声却成了一只怕未婚夫的大软虫。”
平治仔不以为然,“那是不懂行的人才以为她是大软虫,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她有多犀利。”
他端起茶杯,“来,让我们以茶代酒跟阿娴喝一杯,不愧是报业大王何家的小姐,玩得这一手太漂亮。”
“让我们都目瞪口呆,包括阿慎。”
苏文娴终于问起了蒋希慎的动态,“老板去哪了?”
“他?去大马了。”
“有一个大马的客户要租他的船,他去谈价格了。”
虽然没跟蒋希慎喝上香槟,但是跟他们仨一起轻松快乐的聊天,苏文娴也很高兴。
好久没有吃德婶做的饭,吃了个肚饱才离开。
恩叔德婶依依不舍地送她下楼,叮嘱她:“没事常回来看看啊。”
平治仔又道:“早点把你那个花边未婚夫甩了,配不上你。”
“回来搞定我们老板,这才是人中龙凤呢。”
苏文娴忍不住笑了,说:“老板若是听到你私底下这么努力推销他,他该哭还是该笑啊?”
平治仔道:“他会封赏我为最佳员工!给我包个大红包才对。”
苏文娴一直在笑,挥了挥手,转身上了车。
下午又去塑胶厂看一看。
*
工厂那边虽然都交给了吴国栋在打理,但她也每天都去做事。
如今的娴记塑胶厂门口已经再也不像当初那样门可罗雀了,工厂门口总是有排队进来提货的经销商,一箱一箱的塑胶花被装进货车里,发到全世界。
才走进工厂里,吴国栋看到她时,脸上就已经挂上了笑,跟以前装出来的不一样,现在他是由衷的高兴,谁也没想到这位千金小姐竟然真的把塑胶厂做了起来,而且还这么厉害。
一出手就改变了星城塑胶行业的格局。
以前的何添占因为控制了销售渠道所以能大量铺货,可以说他挣钱是靠渠道。
但是苏文娴可不是。
她挣钱是商品过硬,现在全星城都想买到她的货,还得排队。
吴国栋道:“老板,你来了。”
这一声老板也真情实感,现在他管着工厂,他女儿吴晓雨也成了女工的小头目,两个人的薪水很富余,完全可以为家里租一处宽敞一点的唐楼了。
真金白银的回馈让吴国栋一家都从心底感激苏文娴,做事也认真。
“老板,按照你的吩咐,又从木屋区招了五十个女工。”
他不明白地问:“为什么非得在木屋区招人啊?”
苏文娴道:“因为对木屋区的女人而言,这份工作对她们十分重要,所以她们就会很珍惜这个机会。”
“你有没有在木屋区住过啊?”
他家虽然不富裕,但还没有沦落到跟难民去挤木屋区,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没住过。”
苏文娴说:“我住过。”
“住在木屋区的人家手停口停,一刻不敢松懈,女人们若是能得到这样一份工作的话,是她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发结实耐穿的工作装、供一天三餐让吃饱,而且薪水还高,每一个人认真的女工每个月领回家的薪水比自家出去扛大包卖苦力的男人挣得还多,体面且让她们在家里提升了地位。
这样的工作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这份工作对她们而言十分重要,所以她们都会珍惜的。”
吴国栋却担忧地说:“老板,可是你没有让她们签竟业合同,她们会不会把塑胶花技法外传啊?”
苏文娴指着门口一箱一箱正在搬到车上的塑胶花,“今天你还说叶伦国的商场打来了很多电话跟我们下订单,我们的订单已经排到一年后了。”
托她在叶伦国登报所赐,是叶伦国那边都知道了远东殖民地有一个做塑胶花的工厂做出来的塑胶花比米国公司更好,且更便宜,现在娴记永生花的电话都被打爆了,订单也爆满。
“现我们的女工日夜三班轮倒做塑胶花,今天又扩招了五十个人,过些日子肯定还得扩招。”
“全星城的塑胶厂都在盯着我们,就算是签了竞业合同也没法阻止他们的。”
吴国栋道:“那怎么办啊?这可是我们的独门技术啊!”
苏文娴笑着:“独门?”
她摇了摇头,“就像是普拉斯公司起诉我一样,塑料受热就会变形这种特性算什么独门?”
“他们只要买到我的塑胶花,聪明人通过拆解也能学会。”
她走到那台被改造过的注塑机旁,伸手摸了摸正在工作的机器,工人正在将塑料材料倒进机器里,从机器的另一端压出颜色艳丽的塑胶片。
轻声地:“这才是我的独门呢……”
但是再多的,她也没有解释。
换上了厂里的工装,将头发扎好,她也跟女工一起做了一下午的塑胶花。
这年代的老板跟着工人一起干活也不是很稀奇,但像她这样纤细貌美的千金小姐跟女人们一起做塑胶花,厂里的工人还是很稀奇的。
当看到她做塑胶花的熟练程度并不比她们差的时候,对着何为漂亮的千金小姐老板更佩服了。
大老板都在做事,让工人们干得更起劲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杨港过来给器械进行每日维修,他的身体经过这么多天修养已经好了很多,不再被人用担架抬着了。
他一走进工厂,眼睛就不自觉在人群里寻找苏文娴。
明明这么多年轻女孩都穿着一样的工装,但是他总能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苏文娴。
她仿佛是砂砾中的一颗明珠,看过一眼就忘不掉。
他的眼睛因为她的出现而亮了起来,脚步已经不自觉的走了过去:“五小姐。”
苏文娴正在跟女工们一起吃饭,工厂的伙食还是不错的,两个大锅菜里都有肉,保证每人能吃两片肉,在这个年代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是很不错的餐食了,更何况还是免费的。
有很多女工打完了饭菜自己不吃特意带回家里去给孩子吃,拿回到木屋区是会让邻居们羡慕的程度。
苏文娴喊杨港:“港哥。”
整个工厂里,也有他被她叫一声哥,因为这是位高级人才。
“来一起吃饭吧?”
杨港便从善如流,端着饭盒坐到她身边吃饭。
其实苏文娴也是想着让他跟自己回报一下工作进度,她还用他没用过的筷子将自己饭盒里没有吃的肉夹到他的饭盒里,杨港连忙推拒:“不用、不用。”
苏文娴小声地对他说:“其实我讨厌吃肥肉,你帮我吃了吧,你正需要补身体呢。”
当初救回他的时候,他身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大腿还受了伤,听他说是在九鳌木屋区社团打斗的时候路过无辜波及到,楼上扔下来的桌子砸到了他,当时就把他砸晕了。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上仅有的十几元钱被人偷走了,更没有人帮他,他是爬着回到自己租的碌架床里的。
苏文娴找到他的时候,他一身脏污,因为没钱治疗,伤处已经生了蛆,还没钱吃饭,连喝水都要花钱的地方,水都没得喝。
基本就是在等死的状态了。
她立刻将人带到医院去,还去黑市给他弄了两支盘尼西林,现在因为禁运令的原因,盘尼西林的价格在黑市已经涨到一支一根金条的价格了,用两根金条才救回了这位高级人才。
不过也是值得的。
杨港吃了她夹给他的肉,明明都是大锅饭,但是却觉得她夹过的肉格外的香。
他还记得在他要死的时候,她就像是老天爷送给他的一个奇迹,从天而降救了他,还给他安排在塑胶厂的吴国栋家楼上住,让吴国栋的妻子帮忙照顾他,苏文娴为此还付了吴嫂一份钱。
这位美丽的恩人她只想让他帮忙做机械,那他必然会为她做好一切。
苏文娴问道:“你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
杨港也压低了声音,“现在几乎可以两天出一台。”
“很好。”
俩人又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吃完了饭,杨港把这边的机器维护好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苏文娴又在塑胶厂干了一会儿,天黑透了之后才回家。
只是到了何家之后,客厅里竟然坐着几个好像见过面但是忘了叫什么的叔伯。
她爹何宽福为她介绍了一下,都是家族里隔房的叔伯,都姓何,“这些叔伯想跟你请教一下做塑胶花,想听你讲讲塑胶行业的情况。”
上次她想做蔬菜生意的时候,何家是直接派了长房的庶子来接替她的生意,如今是来征求她意见,倒也算是进步。
这些叔伯在家族里都不算是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但家里还算小康,都有余钱。
无非就是看到她吃肉,也想跟着在塑胶行业喝口汤。
为首的是老太爷三弟的第五个儿子,年龄三十多岁,跟她爹都是何家‘宽’字辈的。
何宽德先是夸了她一通,接着说:“若是我们都做了塑胶厂的话,我们几个将来也可以支持你做塑胶协会的会长。”
一开始就给她画了一张大饼。
不过她正愁他们不来呢。
塑胶花算什么独特的专利?拆开之后很容易就能仿制出来。
再说她把戏台已经搭了起来,怎么会只挣卖塑胶花的钱?
第97章
何家的叔伯提出要跟她学习做塑胶花, 苏文娴很快就安排了他们来参观她的工厂。
叔伯们对工厂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到处都仔细参观了,还提出想学习做塑胶花的技术。
苏文娴都很好说话的应了下来, “你们可以招工, 我替你们培训。”
家族叔伯们对于她这种配合的状态非常满意, 当着她爹的面使劲夸她, “阿娴真是心善啊, 二哥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何宽福当面客气, 回过头就问她:“你没把你的独门秘方教了吧?”
“你别因为是族里的人就不好意思拒绝,关键技术得攥在自己手里。”
“客气应付一下就行了。”
“这种人平常接触不多, 占起便宜来没完没了。”
她爹还挺关心她的的, 笑着应了一下,“知道了。”
但仍旧帮他们培训了女工,一个多礼拜就能训练出一个熟练工出来, 还让他们在工厂里买了特殊的定型器,以及从注塑机里压好出来的塑胶片。
叔伯一箱一箱地往回买这些初级原材料, 也开始做塑胶花。
苏文娴这边对原材料的需求量变得更大了, 她需要找蒋希慎谈一谈, 还没有去找他,他先来找她了。
拎着那瓶香槟酒, 向她解释道:“去了趟大马,才回来。”
苏文娴道:“那天本来想找你开香槟的,后来我发现,现在还没到开香槟的时候。”
“怎么, 还有事?”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秘密。”
可爱得像个小狐狸。
皓齿明眸,红唇润泽。
他的目光在她的嘴唇上转了一圈, 嘴里却说道:“两个多月没见了,星城几乎被你搅得天翻地覆。”
“哪有那么夸张?”
然而提起这件事,他就没什么好气:“你竟然敢往自己什么泼脏水,小报上说你因为害怕未婚夫嫌弃而特意去讨好未婚夫的情妇,你自己品一品,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标题?”
苏文娴心道这不就是标准的UC搏人眼球的标题吗?
她当初写稿子的时候可都是尽得精髓。
“标题是夸张了点,但你看看这里面前后的反差和那几个吸人眼球的关键词,走过路过谁不想看看豪门千金的八卦?”
蒋希慎道:“所以你就拿自己做饵,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大戏?”
“我看你干脆去拍电影好了,既能当导演,又能当演员和编剧,一个人全都能做,还保证你票房挣得盆满钵满。”
苏文娴抬头看他,“你生什么气嘛……”
蒋希慎道:“我一开始是气你既然发现陆沛雲私会其他女人,竟然还不离开他?”
“后来等娴记永生花上市,我又发现,他也不过是个棋子。”
提到这个话题,苏文娴道:“你还好意思提?是不是你故意曝光了阿雲和黄璐的事?”
以陆沛雲如今的身份,小报记者已经不会随便写他,除非有人打通关系故意整他。
没想到蒋希慎竟毫不掩饰地承认了,“没错,是我。”
“我本来是想借着这件事让你看清他对你并不是一心一意,结果你却借着这件事为你造势。”
“当我看到接下来你的处理方式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阿财还嘲笑我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是等你的娴记永生花上市的时候,阿财又说你对自己太狠。”
“这么剑走偏锋的方式,也就你敢这么做。”
他对她说:“虽然对你自污的方式不赞同,但我得承认,你成功了。”
“甚至给全星城做报纸的人都上了一课。”
“你很棒,阿娴。”
被他这么认真的夸奖,苏文娴也忍不住美滋滋地,“原来你挺会夸人的嘛,会夸多夸,我爱听。”
又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对了,我正想找你囤一批塑胶原材料呢,现在你那里还有多少库存?”
“怎么,要扩大产能?”
苏文娴点了点头,蒋希慎的脑子转得很快,“你之前已经定了很多原材料,以你现在的出货速度,那些材料够你用半年的了。“
他一语点破她的意图:“怎么,你还想垄断原材料?”
见她没有否认,“既然如此,你应该好好收买我,否则我可以给你的原材料涨价。”
苏文娴白他一眼,“你别忘了,你还有二百多万在我手里呢,我不努力搞钱,怎么还得起你这么多钱?”
蒋希慎却贴在她耳边低声道:“两个多月不见了,你不想我吗?”
这么一个有胸肌、腹肌还有华丽轻叔音的大帅哥在她耳边低声地说:“我很想你。”
她在心里承认,夜深人静只有她自己的时候,偶尔会想他。
但她不会说的。
可是耳朵却眼见地红了起来。
身体表现得比她的嘴诚实多了。
蒋希慎离那么近,自然看到了,低声地笑了,他说:“你亲我一下,我就保证让你的上游原材料不涨价。”
又说:“这里这么黑还没有人,不会有人看到的,就一下。”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他蛊惑了。
他说着话,身子已经贴那么近,气息也喷在她耳朵上。
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他对她生理很喜欢的欲望。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攻击性这么强呢?
“……那你闭上眼睛,不许看。”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他的鼻梁那么笔挺,嘴唇看起来很好亲。
不过她只是快速地、蜻蜓点水地亲了他下巴一下。
本来想亲脸上的,结果他高她太多,最后亲下巴上了。
他闷声笑了出来,说她:“笨。”
连亲都找不准地方。
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低着头亲了上去。
热烈的、掠夺空气的纠缠。
他的行动告诉她,他的想念不是嘴上说说的。
身体是真的想念,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他某一处的抬头。
存在感很难强大,让人忽略不了。
只怕她稍微道心不稳,他就能在车里立刻吃了她。
终于在她要缺氧的时候被大发慈悲地放开了,他还要再亲的时候被她一把挡住,却被他贴着她的手亲。
湿乎乎又痒痒的,舔着她的手心。
“你属狗的!”
“别亲了,蒋希慎!”
“你说过只亲一次的!”
“再信你我就是狗!”
蒋希慎怎么会放过她卸下甲壳这么短暂的时间呢?腻腻歪歪地在她修长脖颈那里像个大狼狗似的亲着、啃着。
苏文娴拍着他的后背说他:“不许留下痕迹!”
“蒋希慎,你属狗的!”
“别扯我衣服!”
等过了一会儿她拢上上衣的时候,胸口那里黏糊糊的,都是他的口水!
“你真讨厌!”
真是信了他的鬼!
不能对这个狗男人有一点心软。
趁着她意乱情迷地时候亲到那里了。
他还一脸回味,“阿娴虽然瘦,但是很丰满。”
说得她满脸通红。
“你闭嘴!”
“从我车上消失!”
蒋希慎见她动气了,又软着语气哄她:“对不起阿娴,我太想你了。”
“其实我看到你跟他的新闻时,嫉妒得要疯了。”
“我在你脖子和胸口留下痕迹,这样你就不会跟他亲热了……”
她心软的程度跟英俊的程度成正比。
这样的天之骄子低声下气的哄着她,她还是说了句:“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说的不是:没有下一次。
人就是这样,就算是再克制,喜欢的心总还是忍不住会泄露出一点。
而蒋希慎,总是在撬开她的缝去寻找她漏出来的那一点。
不过她并没有注意到,蒋希慎并没有答应她下次不这样亲她。
反正在这种事上,他诚实地不愿意让步。
晚上回家,脱掉上衣的时候看到胸口被他亲得一片吻痕,低声骂他混蛋,但脖子上却还戴着混蛋送的海螺彩宝项链。
星城的夜,海浪伴着心事,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醒来,她特意穿了一件条纹廓形衬衫,下面配了一条高腰阔腿西裤,利落地衬出她的纤细腰肢和起伏的腰臀线。
最主要是遮住了被他亲出来来的一片红。
穿上西装外套,昨夜的旖旎情愫已消散。
更多的还是野心昭昭,每天都有很多工作要做,很充实。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
*
穿戴好之后下楼去吃饭,没想到在餐桌上竟然看到了许久没见过的大房的嫡长孙何添伟。
这位嫡长孙大哥其实从长相上来看几乎看不出华人的特征,蓝眼睛、高鼻梁,身材高挑,而且有刻意健身的痕迹。
除了一头深棕色头发隐约带着大伯何宽寿的基因,这位大堂哥看起来跟那位米国人的大伯娘几乎一个模子出来。
好在大伯娘即使现在五十多岁也是风韵犹存的美人,所以大堂哥也挺帅的。
他不止长得像个洋人,连那种露出八颗白牙的笑容也挺像的,他见到她之后笑得很热情,“阿娴早上好。”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昨天下午的飞机,不过我回来的时候你没在家。”
大堂哥道:“阿娴现在好犀利啊,我在米国那边都听到了你的事,我爹几乎每次给我发电报总要夸你,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这话是真夸呢还是话里有话呢?
苏文娴跟这位大堂哥接触不多,一时之间还真是猜不到,不过无所谓,这位大堂哥在星城待的时间不会太长,她客客气气地远离就行了。
“你好威啊,一出手就把阿占送进了监狱里,弄得他身败名裂啊。”
这回她听懂了,这位大堂哥好像以前跟何添占的关系还不错,这是来找场子来了?
苏文娴直接道:“大哥听过打蛇打七寸吧?不出手就算了,要出手就得打在七寸上,一击解决,省得放跑了敌人给自己生后患。”
她笑着,“你说是吗?”
旁边本来安静吃饭的三姐忽然也说话了,“阿占根本就不是我们何家的孩子,大哥又何必替他打抱不平,阿娴才是我们的亲妹妹。”
“大哥要分得清里和外。”
以前一向不参与这种事的三姐何莹秋忽然替她说话了。
见到自己亲姐发言了,大房的庶子何添健也附和:“是啊,理解大哥从小就总带着阿占一起玩,跟他关系好,但阿娴才是跟我们流着相同血脉的亲人。”
苏文娴不知道大房这对姐弟忽然替她说话是因为对上的是大方的嫡子大堂哥,还是他们俩单纯地想跟她示好?
大堂哥见自己被弟弟和妹妹都这么说,便改口道:“是,你们说得对,我得跟阿娴好好相处才行呢。”
“毕竟阿娴现在可是我们家里的财神爷,族里几个叔伯都指望着阿娴传授挣钱绝招呢。”
又对苏文娴道:“阿娴,既然你都教了叔伯,能不能也教一下我小妾的爹啊?”
“他有点零钱,也想跟着你做点塑胶花的生意。”
既然已经答应了叔伯,也就没法拒绝大堂哥的要求。
“当然可以。”她应承下来。
大堂哥笑着道了声谢,又给他们几个弟弟妹妹都发了个精致的邀请函,上面印着:彼得·何,春的印象画展。
“有时间来看画展,当做是来玩嘛,为我捧捧场。”
既然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也不好意思当面拂了他的面子,都答应下来。
何老太太大概是由于嫡长孙回来了,她从何添占蹲监狱之后一直有点消沉的精神状态变得好了不少,她竟然还在饭桌上对大嫂说:“阿柔,你跟伟仔结婚也好几年了,难得伟仔回到星城,你们俩一定要抓紧时间,让我在死之前见到嫡曾孙。”
“否则我怕我被某些不孝子孙早早气死啊!”这话说的时候看向了苏文娴,明显是给她听的。
但苏文娴一副你说你的,我吃我的的样子,根本不搭理老太太。
她现在一天恨不得当成两天来用,哪有心思管这老太太的小心眼啊?
不过何老太太也是管的太宽了,大嫂和大堂哥一年能见几次面啊,还催生?大堂哥就算回来也基本都会被小妾拉到房间里。
上次他回来参加大姐何莹春的葬礼,结果两个月之后,他的一个小妾就摸出了喜脉。
再过一个多月,小妾的孩子要出生了,何老太太看到大孙子的长子是庶出有点着急了。
大嫂出身名门周家,从小学的是出嫁从夫,逆来顺受这一套,跟大多数这年代的女人差不多,她被当面催生之后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在何老太太又说:“回头找给我号脉的陈大夫给你也开几副药,调理身子的。”就差没直接说能帮助她容易怀孕了。
大嫂应了一声:“是。”
苏文娴心想要是换成她是大嫂,肯定受不了这种气,或者说她根本受不了五十年代星城这种妻妾家庭氛围。
脑子里忽然浮现起了蒋家一正妻一小妾争来争去的画面,两个太太都不好相处,大太太刻薄,还不是蒋希慎亲生母亲,将来肯定会折腾他的妻子。
而蒋家二太太是蒋希慎的亲娘,苏文娴当初可是亲眼目睹过这位纤细的二太太是怎么用绝食来逼迫蒋希慎同意订婚的。
总而言之,两位太太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她考虑这些事干什么?
跟她没有关系。
这个现实也让她冷静了不少,情情爱爱的小点缀还是放一边吧。
吃完了饭就去塑胶厂了。
结果刚到工厂没多久,吴国栋便跟她说:“老板,有一位自称是何家姻亲的男人要进来找你。”
一看梳着地中海发型的胖男人走了过来,自我介绍道:“鄙人邝志新,幸会幸会。”
又说:“我是何大少爷身边的邝姨太的亲爹。”
苏文娴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大堂哥房里那个怀孕的小妾的亲爹。
难怪大堂哥会向她张嘴,原来是宠妾正怀着他的孩子,自然得应着了。
“你好。”她也客气地回一句。
邝志新很显然是提前打听过了,知道她给叔伯培训过员工,直接带来了五名女工请她帮忙培训。
苏文娴将他的女工安排人教学之后,又陪他在工厂里转了一圈。
他竟然对她说:“五小姐,看在大家是姻亲的份上,能不能让我先赊账啊?”
他指着定型器和压出来的多色塑胶片,“我实在是囊中羞涩,要不然你向大少爷要钱算了?”
来白嫖的?
苏文娴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回了句:“不好意思,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然后她又忍不住回了句:“大堂哥的正经姻亲应该是我大嫂出身的周家。”而不是一个小妾的一开口就要白嫖的爹。
她的话一下子让他有些挂不住脸,尤其是最后那句怼他不算正经姻亲的话,让他很不高兴。
参观结束要走的时候竟然还说:“五小姐,大少爷是嫡长孙,按照何家的嫡长子继承制,将来何家的大部分都是他的,而我的外孙子会是何家第一个曾孙,同时也是大少爷的长子。”
“大少奶奶嫁进来五六年都连个蛋都没生出来,也许……”
也许轮到小妾的孩子继承家业?做什么梦呢?
邝志新又道:“听闻五小姐已经许配给了陆家,将来你在婆家受气,总得需要娘家人帮助,到时候大少爷就是你的娘家人,你总要靠他几分的。”
苏文娴忽然想起了昨天平治仔跟她开玩笑说的话,看不懂的人就以为她真的是个为了不被未婚夫抛弃而弯腰去求小妾的大软虫。
而这位邝志新很明显就是没看懂,真以为她是个能被随便欺负的大软虫。
就这智商还学人家来开厂子?要不还是劝劝大堂哥,让这位洗洗回家睡了吧?
见她不说话,邝志新又压低声音说:“我跟你说实话了吧,这个工厂是我帮大少爷开的,其实也是大少爷的产业。”
“五小姐照顾一下大哥的生意,很正常吧?”
苏文娴心道那可真是麻烦他们了,没有直接出手抢走她的塑胶厂,而是另起炉灶来学技术。
那个看着跟人热情傻白甜似的洋鬼子大堂哥,皮下就是这么个货色。
她可算是领教了。
随便几句话打发了这个人。
又过了一周,到了周末,正好是这位大堂哥的画展,何家几个年轻小辈都去了。
大堂哥的帖子发得很广,有些交情的豪门朋友基本都发了。
苏文娴还在画展门口看到了蒋希慎。
他正站在门口低着头在抽烟,光是一个侧脸就让附近走过的女生对他不断地抛媚眼。
可他根本没注意到她们。
直到她路过他身边时,喊了声:“喂。”
他抬头看向她时,眼睛里已经带着一丝喜悦之色。
眼睛真是奇妙的器官,它明明是看东西的,却能传达很多情感。
以前她在他手下打工的时候,总是绷着连不苟言笑的蒋希慎,现在看到她时,眼睛总是跟着她的。
身体也自然而言的向她倾斜。
他甚至懒得掩饰。
蒋希慎把烟按灭,对她说:“我建议你不要进去看那个什么画展了。”
“嗯?”苏文娴下意识道:“画得很丑吗?”
“不是丑的问题,从男人的眼光来看画得还不错,栩栩如生。”
“但是从女人的眼光来看,就未必了。”
“你大堂哥在米国也算是前卫画家了,专门喜欢画人体……”
她忽然懂了,“画的是裸女?”
他点了点头。
其实她觉得画裸体也没什么,米开朗基罗那些画家不都画吗?还雕刻呢,都是艺术嘛,人体也是美的。
正想进去看,忽然看到大嫂周雨柔从里面冲了出来,扶着栏杆做出恶心要吐的样子。
苏文娴立刻想到前些天她被何老太太催生的事,赶紧给大嫂递过去一张干净手帕,“大嫂,你是不是怀孕了?”
结果大嫂却又继续作呕。
她攥着苏文娴的手帕,向她点了点头当作谢,然后捂着嘴跑出去了。
看她跑得还挺快的,好像也不像是怀孕……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去画展里看看,画笔下的人体都是艺术,欣赏一下艺术也没什么啊。
她还以为这年代的人太保守,对于裸体画不太认可。
结果当她看到里面的画,忽然有点能理解大嫂刚才为啥那么难受了。
大堂哥的画挺好看的,画里女孩的皮肤看着都很鲜嫩,一个个像是活了一般,无一例外都是裸体,有身上搭一块布挡住了三点的,也有沐浴在光照之下肌肤仿佛纤毫毕现的。
还有个巨大一幅躺在床上刚睡醒的女孩,脸颊是刚睡醒的透着粉,眼里带着羞涩和水润,画面上连眼里含情的情绪都表达出来了。
——画家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但最大的问题是,苏文娴怀疑大堂哥应该是将他画下这些女孩都睡过了。
换言之,这些女孩都是他外遇的对象。
尤其是那个躺床上刚睡醒的画,那幅画的背景房间布置挺奢华的,很可能就是大堂哥的房间。
也就是说他俩可能一夜刚颠鸾倒凤之后,第二天早上醒来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画下了这个少女。
难怪大嫂那么难受地跑出去了,这些全都是丈夫当着她面的出轨的证据,还在星城公开展览,简直是当着全城人的面打她的脸,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啊。
蒋希慎见她仿佛吃了只苍蝇似难受的表情,说了句:“刚才劝你别看你不听,非要看,艺术吧?”
苏文娴摇了摇头, “别侮辱艺术了,我只觉得恶心。”
他笑了出来,“你这位大堂哥外表完全是个洋人,但享受的却是华人那一套纳妾和嫡长子继承制。”
就差把自私两个字说出来了。
不过不用说,苏文娴也懂。
俩人从画展一起离开了,然后驱车到附近人少的滨海路上,走在一片没经过开采的海滩上,一边散步一边闲聊,苏文娴才想起问他:“你在大马怎么样,顺利吗?我看报纸上,怎么你们船舶协会的人似乎都在嘲笑你租船的业务?”
蒋希慎道:“他们都喜欢短租,方便涨价。”
“而我嫌太浪费时间和精力,就签的长租合同,但是船舶协会的人说我是破坏了规矩,擅自降低了价格,是个扰乱者。”
苏文娴道:“但是他们都没发现长租和短租最大的区别不是差在钱上,其实差也差不了太多,最大的区别是长租很稳定,你能拿着这些稳定的长租合同去跟会风银行这样的大洋行申请贷款!”
“拿贷款的钱去再去买更多的船。”
蒋希慎深深地看她一眼,他心中的打算,她都知道,不愧是阿娴。
“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谁是蛔虫?我看我应该送你一包驱虫药糖才对。”
不过她还是记得提醒她:“这个船如果走弯省海峡的话,那里布置了很多□□,被□□炸掉这种方式不在保险理赔范围内,给船上保险和跟租户签合同时一定得注意这个。”
上辈子就有一位大佬的船被这么炸了,没有得到保险公司理赔,让那位刚崛起的大佬缓了好几年才重新挣回来一艘大船的钱。
她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他俩各自分享了自己工作上的事,竟然还能聊得津津有味,也不觉得无聊。
*
第二天早上,到了塑胶厂之后,吴国栋慌慌张张地拿着一把塑胶花跑过来,“老板,不好了!”
“之前从我们这里学会做塑胶花的几个老板,他们从我们这里学会之后,竟然在市面上降价卖花!”
“跟我们几乎一模一样的塑胶花,我们最便宜卖两元一支,他们却直接要1.5元一支!”
“现在那些进了我们永生花的经销商都要退货,要去买更便宜的花!”
“你这是教会了徒弟,却饿死了师傅啊!”
“现在怎么办啊?”
第98章
何家嫡长孙何添伟此时正搂着大肚子的小妾, 用手贴在她肚皮上,感受着自己还没出生的第一个孩子正在踢小妾的肚皮,小妾被踹得娇声地:“哎哟!”
何添伟道:“一定是个有力气的臭小子!”
“是啊, 给我号脉的陈大夫也说脉象是个男胎。”
小妾摸着肚皮, 趁着何添伟此时心情好, 说道:“我爹说等孩子出生, 他会给孩子买几根大黄鱼, 给他攒起来。”
何添伟不以为意, “我何添伟的孩子不缺他那几根金条,让他自己收着吧。”
小妾道:“我爹说他是托你的福, 从五小姐的塑胶厂学到技术出去卖塑胶花, 现在挣到一些钱就想给我们的宝宝。”
“这也是他的心意呢。”
何添伟道:“行,心意我收下了,金条他自己留着吧。他不过是接点零散销量罢了, 挣不到多少钱的。”
一听他知道情况,小妾说:“是啊, 现在全星城的塑胶花都得看五小姐的, 都得在五小姐手下赏饭吃。”
她轻声的:“我爹说五小姐的订单已经排到一年后了, 起码得挣两百多万。”
“两百多万呐,这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呢。”
何添伟也是第一次知道苏文娴竟然这么挣钱, 几根金条也才两三万元而已,他不太在乎,但若是一年就能挣200多万的话,那确实不是小数目了。
他说:“老头子每天在报社忙忙碌碌, 一年下来也就挣这么多了,阿娴一家小小的塑胶厂竟然能挣这么多?”
“是啊。”小妾的手也搭在肚皮上,“而且这么值钱的工厂竟然要随着五小姐陪嫁到陆家去, 这不是肥了外人吗?”
何添伟道:“可我听说这间塑胶厂原本是要倒闭了,是阿娴给拯救回来的,既然是她出力,挣钱也是应得的。”
小妾道:“五小姐一个女流之辈,而且还那么年轻,真的能这么厉害吗?”
“会不会是老太爷偏心二房,跟二房做的戏,表面上是五小姐做的,实际是家里偷偷在后面帮她,否则她一个才刚18岁的女大学生怎么能把塑胶花的生意做这么大?”
何添伟道:“应该不会吧?我爹跟我夸过她很多次,听得我都烦了,我这次回来除了办画展之外,也是为了看看让我爹每次都夸的阿娴到底又能什么能耐。”
小妾又道:“就算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可是这么大的产业,那么多钱,难道就真的让这个挣钱的塑胶厂跟着五小姐嫁到陆家去吗?”
她贴在何添伟耳边,“不如让家族派人去帮她打理塑胶厂,她将来嫁到陆家去要整天伺候丈夫和公婆,哪有时间再打理工厂啊?”
“到时候她就安心当陆太太,由何家这边管理工厂,每年给她一些分红,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何添伟哪里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就是想用自己人架空苏文娴的工厂,至于分红,将来给多给少不就是他们说话算了吗?
不过这也是一个好的选项,毕竟一年200多万呢,谁不眼馋啊?
反正何家还没分家,阿娴的塑胶厂也算是何家的产业,他身为长房长孙,将来的何家话事人,过问一下家族企业没什么问题。
提前布局一下也很正常。
不过他还是将这个想法跟他爹说了一下,话说的冠冕堂皇:“想派人到阿娴的工厂里学习一下管理方法。”
但是他爹何宽寿怎么会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这是看阿娴的工厂挣钱,想去分一杯羹。
“阿伟,阿娴的事你还是不要碰了,你若是真的想做事的话,那就到《星光日报》来上班,早点熟悉报社的经营,多接触一些报业同行。”
一听到让他去报社上班,何添伟就很烦,“不去,报社那么无聊,天天坐班好闷的。”
他爹道:“星系报纸是我们何家在星城的根,你早晚得接手。”
见儿子何添伟这么抵触,他直白道:“我一直压着你弟弟阿健没有去报社做事,就是想把时间留给你,若是你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也会让阿健去的,毕竟报社早晚得有人接手。”
可是他刚才也说了,星系报纸是何家的根,若是这个根让大房庶子何添健去占领的话,将来势必会威胁到何添伟这个嫡长孙的地位。
这又是他不想看到的。
可让他死板地上班,他又不愿意。
他爹问他:“如果将来我百年之后把报社集团传给你,你不懂的话要怎么办?难道要卖了祖产吗?”
何添伟理所当然道:“我不懂没关系啊,我可以请个懂的人来帮我管。”
“爹,你不要太老古董了,现在国外很流行请专业的人才来帮忙打理公司的,米国很流行。”
“哪像我们华人啊?到哪里都是熟人好办事,家族企业也一定要老板亲力亲为。”
“如果当老板还这么累的话,那挣这么多钱的意义在哪?”
他的话竟然一下把他爹问住了。
可是何宽寿并没有被他带进沟里,“找别人来替你管,你被架空了都不知道!”
“就像是你想找人架空阿娴的塑胶厂,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他劝他:“你不能把阿娴当成普通女仔来对待,对阿娴你一定要友好,跟她处好关系才行。”
“阿娴很有出息的。”
“将来二房是一定要靠阿娴的。”
“所以你收起要打她主意的心思吧。”
何添伟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你是不是每天都要当着我的面夸她一次啊?耳朵都听烦了。”
“既然你不让我派人到她工厂里做事,那你就给我几万元花花咯?”
他爹皱眉,“前几天不是刚给你五万吗?”
何添伟道:“办画展要花很多钱的。”
提到了画展,他爹又忍住数落他:“你那个画展不要在星城开办了,就算要办也别搞你那个什么人体艺术!”
“你这是直接打阿柔的脸,置她身后的周家于何地?”
“而且你搞那个东西我都替你害臊,伤风败俗!”
他爹越说越生气:“钱不给,你去把画展撤了!”
“有能耐自己挣钱,把你的破画卖出去几幅也行!”
提到了卖画,他爹有一肚子抱怨,“画展没少开,钱也没少花,画没见到你卖出去几幅,还不如回到家里来踏实做事,你看你弟弟阿健,虽然不爱读书,但是一直在家里做事。”
“还有阿娴,一边读着星岛大学,一边开塑胶厂……”
又夸了苏文娴一箩筐的话,让何添伟好好跟人家学。
何添伟最后吃了一堆数落,却一毛钱也没要到,觉得很是丢脸,上午还答应了要给小妾买新看上的火油钻项链,没要到钱他怎么兑现对小妾的承诺?
还让他跟阿娴好好相处,不让他打阿娴塑胶厂的主意?
不打她的主意,那她倒是带着他一起挣钱啊!
何添伟显然是不吃他爹何宽寿的一套,所以这天吃完饭,他私底下找苏文娴说:“阿娴,大哥也想跟你学习一下塑胶厂的管理,你帮我培养一下员工行吗?”
话说得很委婉,来学一下塑胶厂的管理,问题是他连塑胶厂都没有,学习管理塑胶厂有什么用?
不就是想要安排人进她的工厂吗?
“大哥,也想要开塑胶厂吗?”
何添伟心想他开什么塑胶厂,她的厂子直接给他开不就好了吗?不过这话当然不会说出来,而是说:“想跟着阿娴喝点汤,行吗?”
苏文娴要不是已经对这个大堂哥有些了解的话,还真以为这位大堂哥真的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热情开朗呢。
只怕是开工厂是假,想来抢是真的吧?
她并不拒绝,还笑眯眯地:“好啊。”
结果第二天,按照大少爷命令来她这里所谓学习的人是前些天那个小妾的老爹邝志新。
苏文娴见到他,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邝老板最近很风光嘛?”
“听说你和另外几个叔伯一起将双色塑胶花卖得价格比我低不少,抢了我的生意。”
邝志新还知道说一些场面话,“多亏五小姐给口饭吃,不过我们若是不是便宜一点的话,就算出去卖花也没有多少人买我们的货,他们都更认娴记的货,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等过些日子,我们打开了市场,就会把塑胶花的价格提回来的,你放心好了。”
到时候市场已经被他们啃下来一口了,再提价还有什么用?
骗鬼呢。
她表面客客气气,回头就吩咐吴国栋,“我们厂的双色注塑片不卖给他们了,他们既然吃着锅里的却要砸锅,那就试试看我这口锅会不会把他们炖了!”
那些叔伯跟邝志新拿不到娴记压出来的半成品注塑片都慌了,晚上赶紧来何家讨要个说法。
带头的何宽德管何老太爷一口一个“大伯!“”大伯你管管阿娴啊,怎么能断了我们的货呢?”
“我们这边才刚起步,断了我们的货算什么啊?”
“这是有钱不带大家挣吗?”
“大伯,何家你话事,请你为我们做主。”
苏文娴也不是没嘴不会解释的怨种,直接说:“我教会了他们塑胶花的技法,那可是这个行业的独门技术,还给他们从我的工厂里买双色注塑片让他们拿回去做塑胶花,结果他们倒好,我的花卖2元一支,他们卖1.5元一支,便宜这么多,让我还怎么卖?”
“既然拿了我的还背刺我,那就都别卖了!”
“真以为我是什么受欺负不还手的软虫吗?”
“不给点颜色都以为一个个都能吸我一口血是吧?”
真是给他们脸了!
第99章
何老太爷虽然是家族话事人, 但并没有盲目偏袒族里的人,主要是苏文娴说的这些很合理,从她这里学的技术还拿的半成品原材料, 转头就比她卖得便宜, 做出这么不入流的事竟然还来他这里撒泼讨要说法?
老太爷沉吟了一下, 摸着下巴上的胡子, 对族里这几个子侄说:“让你们爹都来, 我们族里开个会。”
这些人一听要他们爹都来简直要笑出来, 因为他们认为人多肯定都会偏向他们的,毕竟这种挣钱的买卖谁不想多挣点?
何氏家族长房这一支是嫡支, 作为家族话事人就得替家族考虑, 既然自家发了大财,带领家族一起挣点钱怎么了?
他们都是苏文娴的长辈,她怎么就这么不饶人?
等他们美滋滋地回家通知长辈来何老太爷这里开会之后, 老太爷对苏文娴说:“做生意还讲什么辈分?掏钱的老百姓可不讲这个,真是脑壳坏掉。”
很显然, 这一次何老太爷站在了她这边。
过了一会儿, 几个比何老太爷年纪小一点的老爷子纷纷赶来 , 坐在何家的大厅里,各自的子侄站在他们身后。
苏文娴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掷地有声道:“外人从我这里又学秘方又拿注塑片恨不得对我感恩戴德,结果家族的叔伯长辈竟然做出这样吃饭砸锅的事情!”
叔伯里的何宽德在血缘上跟苏文娴是最近的,他爷爷跟何老太爷都是同一个娘生的嫡出兄弟,他也就成了诸位叔伯的代言人, “我们也是没办法,不降一点价格根本没人买我们的塑胶花。”
其他人七嘴八舌道:“是啊,等过一阵有稳定客源之后, 我们会把价格提上去的。”
“你挣到了大钱,总得让我们这些叔伯长辈喝到一点汤吧!”
这话得到了何三老爷的认可,他点了点头,看向何老太爷道:“大哥,阿娴有出息挣到大钱是好事,能带着族里一起挣钱证明她对家族有心,是个仁义的孩子,但是一气之下给叔伯停了供货,这可太不地道了。”
“你看,要不然让阿娴恢复供货吧?阿德他们也别卖的太便宜,阿娴这边工厂卖2元,他们卖1.9元好了。”
叔伯们对视一眼,“行,这样也可以。”
总之得赶紧恢复供货,断了原材料他们还怎么做出花?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塑胶花行业吃到甜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竟然还有叔伯提议道:“若是想让我们恢复2元也行,阿娴可以帮我们代卖啊?”
“我们的工人做出来的花直接由阿娴来帮我们卖,到时候再给我们分钱,不就好了吗?”
她长得很像冤大头吗?
苏文娴嗤笑一声,“培训员工的是我,给你们拿原材料的是我,最后还要替你们卖?”
“那我为什么不自己扩招,自己来挣这个钱呢?”
“为什么还要倒一手,让你们挣这份钱呢?”
“我是跟钱有仇吗?好好的钱不挣,非要把挣钱机会分给你们?”
“而且,我凭什么要这么让着你们啊?”
堂叔何宽德道:“我们都是何家人,一个家族的人为什么还这么计较呢?”
苏文娴道:“那你怎么不把你家的钱都给我?怎么不把你家的珍宝都分给我呢?”
“我的钱也是一分一毛挣出来的,你们想跟着我喝汤,可以,我同意了,看在大家都姓何的份上,教了你们塑胶花的做法,结果呢?”
“我看你们是想让我把塑胶厂都给你们,让你们在家里躺着直接拿分红才最好,是吧?”
这话不知道说进了多少人心里。
她嘲讽地道:“我看你们应该去新开的精神病医院去治一治啊!”
“本来你们态度好一点,好好跟我道歉,我也许就放过你们了,但是你们搞成了逼迫我的样子。”
“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逼我。”
“既然你们对我这么不满,那好,我干脆不卖你们注塑片了,你们自己搞去吧,我不伺候了。”
也不给他们再找补的机会,跟何老太爷说道:“话我都说都说完了,如果还要用族里长辈的身份压我让我服软,那么这个家族我也可以不认。”
反正现在不是何家对她有用,是她对何家有用。
主动权早就变了!
说完直接上楼了。
何老太爷露出一副无奈地苦笑,“你们也看到了,阿娴的脾气,我们也拿她没办法。”
何三老爷气愤道:”再怎么样,也不能随便把不认家族这种话说出来啊!“
何老太太忍不住插了句嘴,”这种话她说了好几次了,你们若是真的惹到她,也许她烦得就不姓何了。”
“现在连我都不敢惹她。”她说,“你们想要求她,那就等她消气了再说吧。”
至于怎么能让她消气,那当然得低三下四来道歉了。
但这些叔伯们恐怕是不会来道歉的,他们气得跳脚,都在说苏文娴不像话。
标准的升米恩斗米仇。
何三老爷还跟何老太爷道:“大哥,连孙女都管不住了?”
何老太爷没有被他的嘲讽气到,而是说:“阿娴的能力是出众了一些,能力强的人脾气也大。”
或者老三扒拉扒拉他自己的孙辈,看看有没有阿娴这样出色的孩子?孙子孙女加一起都不如一个阿娴!
总之,这些叔伯长辈们满脸怒气地离开了。
而苏文娴则是言行如一的彻底不给他们放货了,那个大堂哥小妾的爹也被她赶走了。
这个人一副提前来接手她塑胶厂的模样,一上来就指定了要干厂长,弄得吴国栋这个真厂长挺尴尬的。
苏文娴反正已经得罪那些叔伯了,对同样不安好心的大堂哥也就没心情伺候了,直接让工厂连写潮兴社的人将他赶了出去。
邝志新立刻就去向自己的女儿告状。
小妾转过头就跟大堂哥何添伟哭啼啼地说:“阿娴这是防着我们大房吗?之前明明答应了让我爹跟着学的,结果转头就将我爹赶了出来。”
又问道:“她把这个塑胶厂看得很紧,不让何家的人去插手。”
“现在怎么办啊?”
本来以为何添伟会立刻要帮她找回场子,结果他不耐烦地骂她:“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还没死呢,哭什么?”
吓得小妾立刻不敢哭了,捂着嘴。
过了好一会儿,他重新又恢复开朗阳光的外皮,说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安心养胎,下个月就要生了。”
*
苏文娴发了一次火之后,以为这些人就会老实。
没想到过了几天,在报纸上看到这些叔伯联合星城其他塑胶工厂搞了一个塑胶业协会,堂叔何宽德竟然还被选为了会长。
而这个塑胶协会竟把她这个目前星城最大的塑胶花工厂给排除在外了。
真是有些可笑。
她就像是看一些散兵游勇要攻打皇宫一样,随他们去闹,反正她的工厂又扩招了。
这次不仅招了女工,还招了几十个男工,因为娴记总招工人,所以招这么多男工也并不起眼。
苏文娴就在培训工人,扩大产量,整天忙碌工作之中度过了一个星期,市面上又推出了一种新的塑胶花。
是所谓的塑胶协会搞出来的花,花型几乎跟她一模一样,基本可以肯定是何家叔伯们将她做塑胶花的技法传了出去。
吴国栋担忧地道:“老板,现在全星城的几百家塑胶厂应该都学会了我们做塑胶花的技巧,而且他们的塑胶花卖得很便宜。”
“这次比上次的价格还过分,他们竟然只卖1元钱一支,跟我们的花差了一倍,这也太便宜了。”
苏文娴拿着吴国栋买来的塑胶花,将娴记的花放一起比较,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来。
娴记的花精美漂亮,塑胶协会出品的这个则是单色的,虽然花形几乎一模一样,但做花的塑胶材质差了很多,使得塑胶协会这只塑胶花看起来很粗糙,还很假。
吴国栋比较了两支花之后说:“还是我们娴记的花漂亮。”
苏文娴却说:“但是他们的便宜,省出来的一元钱可以让木屋区的穷人吃五顿街边的碟头饭,让人吃饱饭和买一只塑胶花相比,我选择买便宜的塑胶花然后去路边吃几顿饱饭。”
“看,多么真实啊。”
事实上也确实如她说的那样。
协会的这个单色塑胶花推出之后,在星城对她的塑胶花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一下子她在星城的销量下降了一半。
协会也学着她打广告,几百家塑胶厂凑钱一起打广告,一起做塑胶花往外卖,每家都能跟着喝到汤的狂欢。
踩着娴记永生花上位了。
这些人在塑胶协会的会所里庆祝,庆祝他们初步抢占了娴记的市场。
有人说道:“虽然我们的花还不如娴记的好看,但是我们的花便宜,家家户户都买塑胶花摆在祖宗牌位前,他们只要便宜就好啊。”
“是啊!还是我们人多,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何况我们有这么多臭皮匠呢。”
“对!我们早晚能把娴记打败!”
“没错!”众人欢呼起来。
当晚他们在新开张的塑胶协会会所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邝志新竟然单独来找苏文娴:“只要你把娴记塑胶厂的股份让出一半来,我就能想办法解散了那个塑胶协会。”
他怕苏文娴不相信,还解释道:“我现在是协会的董事,自然能搅乱他们一池水。”
一张口就来要一半的股份,该说他是无知呢还是愚蠢呢?
他竟然还跟苏文娴说:“我们都是何家的人,其实你让出股份给我就是让给长房。”
“无论是长房还是二房都是你们这一支的人,说句直白点的话,就是肉烂在锅里了,挣到的钱无论是进哪一房都还是进了何家。”
苏文娴也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件事还少不了那个笑起来一口白牙的大堂哥何添伟,这个邝志新只是大堂哥的代言人而已。
或许他们组成塑胶协会也是大堂哥在背后支的招。
晚上回到何家,当着家里长辈的面,她笑吟吟地质问着大堂哥:“原来大哥想要我塑胶厂一半的股份啊?”
“你小妾的爹下午找我说如果给你一半塑胶厂的股份,你就帮我搞定塑胶协会的事。”
她一副无奈的样子,“大哥你想要我的塑胶厂就直接跟我说嘛,绕那么大的圈子干什么啊?”
何家长辈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伯何宽寿是最先发言的,他立刻对儿子何添伟道:“阿伟,你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但何添伟装成没事的样子,“这件事我根本不知道,一定是邝姨太的爹背着我狐假虎威!”
肯定不能承认的。
苏文娴也没指望怼几句话就能平息这件事。
商场上的事自然得商场解决了。
第100章
就算何添伟装得再无辜, 但是熟悉他的人都明白他一定是背后对苏文娴动手了。
他爹说他:“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插手阿娴的事,让你跟她好好相处,你怎么回事?”
“赶紧收手!跟阿娴道个歉!”
何添伟不乐意, “爹, 你总把她夸得有多么厉害, 我看是你太夸大了。”
“她再厉害也不过才刚十八岁而已, 而且还是个女仔。”
“再说她被认回来之前是在木屋区长大的, 连学都没上过, 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这次我就要戳破她的假象。”
“以后你就别再我面前说她有多厉害了,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烦死了。”
他爹恨不得要跟他动手, “你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嫉妒阿娴吗?”
“阿伟,你是嫡长孙,你将来能得到什么你自己都知道, 而且你还会是未来何家的话事人。”
“作为家族话事人你除了要考虑挣钱之外,还要拉扯全族的人往前进, 不能让何家散了。”
“你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堂妹这么打压呢?”
“趁着阿娴还没有真正动手, 你赶紧收手吧。”
何宽寿半是强硬半是劝诫地说。
越是说这种话就让何添伟越烦, “阿娴、阿娴、阿娴,既然她那么厉害, 你怎么不让她当你女儿啊?”
何宽寿竟然说:“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做梦都想有个像阿娴这么犀利的女儿从天降下来给我啊!”
“你二叔人傻福大,前面十七年养废了阿占,结果亲生女阿娴忽然从天而降,还这么争气。”
“老二命好啊!”提到这个, 何宽寿真的是羡慕。
如果说刚开始还觉得这个侄女有些叛逆,性格太倔强,不如家里的女孩子那么柔顺, 可是几次亮了手段之后,家里所有孩子捆一块都不如她一个。
何宽寿语重心长道:“你是我儿子,我不会害你的,收手吧。”
但是何添伟越是被这么说越不想收手,一个女仔而已,让爹给说得像是天神下凡似的?
吓唬他?他可不是吓大的。
再说这个阿娴根本没有做什么,说话嚣张点而已,塑胶协会已经把她排除在外了,现在娴记的销量明显卖得不如之前好,他当然得乘胜追击了。
不把她打压到最后,他怎么能得到她的娴记呢?
等她受不了塑胶协会的打压,最后跟家族求救的时候,娴记就自然而然进了家族的口袋。
进了何家的,那将来也就会是他的了。
他想得挺美,但是从老爹房间里出来,就又被爷爷叫了过去。
何家老太爷说话就不像他爹那般语重心长了,而是直接道:“怎么,看上阿娴的塑胶厂了?”
何添伟对上老太爷就没有刚才对付他爹那般轻松了,斟酌道:“爷爷,她本来就是借我们何家的势开起来的工厂,一点股份不给家里分,这合理吗?”
何老太爷却道:“只要阿娴还在家族里,还姓何,就合理!”
“塑胶厂是阿娴自己做起来的,是她个人的产业。”
何添伟道:“爷爷你是不是不知道阿娴的塑胶厂有多么挣钱?每年至少挣200万啊,是每年!今后还会不断的挣钱,这一间工厂就堪比我们何家的《星光日报》!”
“这样挣钱的工厂你竟然要让阿娴带到陆家去吗?”
“那不是给陆家白白送钱吗?”
“本来陆家就在政界比我们家要强得多,你还特意给他们送钱,这不是傻吗?”
何老太爷看着他:“你也知道阿娴的工厂年利润二百多万?”
“那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想一想一个能撑起这样工厂的人,能任你随便揉搓吗?”
老太爷还是给他留了脸,没直接说:你有那个实力去揉搓她吗?
但是何添伟并没有意识到。
或者说他一直把自己放在比苏文娴更厉害的位置上,根本不看看自己。
“而且阿娴是你妹妹,是家里人。”
“阿伟,你将来是要继承何家的人,是何家未来的话事人,如果你因为妹妹比你挣钱多就要搞掉你妹妹的工厂,那你将来还怎么带领何氏一组往前走?”
“做话事人,要有大局观。”
听到老太爷说这种话,何添伟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做下去了,否则在爷爷那里就丢了分。
虽说他是嫡长孙,但长房也不是没有别的男丁,他还有个庶子弟弟呢。
他还是决定收手算了,于是让小妾通知邝志新不要再搞了。
可是邝志新已经在塑胶花上面吃到了甜头,现在整个塑胶行业都趴在娴记永生花上面吸血,都在弹冠相庆,他怎么能停下手?
堂叔何宽德这个协会会长被众人簇拥着在会所里摆了几桌,“现在娴记的订单已经被我们抢走了很多,就算她不给我们供她的原材料又怎样?”
“我们联合整个塑胶行业同行肯定能打败她的!”
“娴记也不过是一间一百多人的塑胶厂罢了!我们这么多人联合起来肯定会打败娴记的!”
“对!娴记的塑胶花太贵了,老百姓买不起!”
“我们协会的塑胶花才是物美价廉!”
何宽德想到苏文娴在何家将他们怼得狗血喷头,哼了一声:“她早晚要为她的傲慢无礼买单,到时候要让他向我们这些叔伯长辈好好道歉!”
“以为自己做出一间工厂就不尊敬长辈了?这可不行!”
“就是就是!”
“毕竟是个女仔,能成什么气候?”
“女人还是得在家相夫教子才对。”
一堆人喝得很兴奋,好像瓜分娴记已经在眼前。
但是等他们第二天醒过来之后,塑胶行业的天又变了。
上游原材料厂的原材料涨价了!!
而濠江这家蒋二少的火油厂供货全星城一多半的塑胶厂,不仅他的塑胶原材料便宜,更主要的是离得近,很方便。
其他材料供应商不是在倭国就是更远的欧洲和米国,运输成本会导致价格高很多,而且走海运运输时间要二十多天,时间成本也更长。
这家最合适的上游原材料厂,竟然不声不响地涨价了!
塑胶协会的人立刻去找蒋希慎理论,但是被告知:“蒋二少不在星城。”
他们没办法,又去蒋家,想去找蒋老爷出面,结果蒋老爷说:“这是阿慎自己的公司,商场上的事就由商场来解决好了,不能因为我们有点交情,我就把底裤都给你吧?”
就差没劈头盖脸说你算是老几,敢上门来找我谈价格?
何家本家的人还有资格,一群附庸的分支而已,他能见他们都是给何老太爷的面子。
原材料涨价会让他们的塑胶花成本涨价,协会原来一支卖一元,如今因为成本提高不得不涨价到1.2元一支,但还是比娴记便宜不少的,也有利可赚。
可是紧接着原材料又涨价,连着涨了半个月,逼得他们塑胶花的售价一路涨到了2元钱,与娴记的花价格一样!
从被逼迫涨到1.5元开始,协会的花跟娴记的比起来性价比就不是那么高了。
差1元的时候是很多的,老百姓毫无悬念选择协会的花,但是差5毛的话,娴记的话明显更好看,买协会单色花的人就不如当初那么多。
等到他们不得不涨到两元一支的时候,他们的花就彻底被摆在了跟娴记一个台阶上比较,同样的价格,他们被娴记的双色花吊打!
他们的塑胶花一下子就卖不出去了!
之前因为得意时赶制出来的塑胶花大量堆积在仓库里。
有些之前1元钱的时候订出去的单子,现在那些经销商过来取货,这种价格卖出去就是赔钱,卖一支赔一支!
可是不卖,堆在仓库里更是一毛成本都回不来。
而且原材料涨价不仅对塑胶花有影响,对其他塑胶制品也有影响。
他们别的产品也得跟着涨价才能保持利润不变。
但是塑料本来就是便宜的替代品,如今卖得这么贵,很多都卖不出去了。
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几十家小厂被挤得停了工,再不平息这场价格战的话,他们早晚得破产!
现在他们看到市场上娴记不变的价格,再根据娴记内部工人透露出来的消息,娴记的原材料够他们用一年的,根本不像他们这些小厂这样受原材料影响这么大。
明眼人都明白,娴记这是早就准备好了!
甚至可以说,何家五小姐何莹娴才是这场价格战的操盘手!
是她一己之力掀起了这场风浪!
这些塑胶厂老板聚在协会会所,要求会长何宽德去找苏文娴求饶,“会长,我们跟娴记和解吧!再这么搞下去,不仅塑胶花做不了,连以前那些能挣点钱的塑胶制品都做不了了!”
前些天才放出豪言让苏文娴好好跟他们这些叔伯长辈道歉的何宽德哪里愿意?
可是不去跟她和解的话,他自己的塑胶厂也已经停工了,如果连工厂都倒闭的话,他这个塑胶协会会长还怎么当下去?
可是何宽德就算是要去找阿娴,也不会这么轻易放下身段的,他是为协会众人一起讨公道,那么协会的主要成员也都得去,特别是一直给他出主意挑唆的邝志新。
他对邝志新说:“邝老板,这件事你跟阿伟打个招呼吧。”
“虽然我是长辈,但阿伟毕竟是未来何家的话事人,你一直是代表他的,这时候也需要阿伟表个态。”
其实话里含义就是想拉个垫背的。
但是何添伟怎么会沾这种事?
他之前已经收手了,之后的事可不关他的事。
他埋怨邝志新,“我不是让你收手吗?”
邝志新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跟着协会一起卖塑胶花而已。”
能挣钱的时候谁愿意停手啊?
再说他也没想到何五小姐的手段这么狠,一上来就釜底抽薪。
“这是你们自己惹出来的事,别来找我收拾你们的烂摊子。”
“钱可不是我拿的!”
何添伟是打定主意不沾手。
但是这个堂妹轻轻松松一招就从源头上掐断这几百家工厂的供应,很明显她是勾结了蒋家那个开火油厂的蒋希慎。
可是蒋希慎凭什么帮她?
又或者说她跟蒋希慎有什么关系?
何添伟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摸到一点把柄。
一个男人与一个漂亮女人能有什么关系呢?
想让他低头?那他就要扒掉她一层皮!
何添伟很快找来了何家的社团福永盛的老大痴佬辉,客气道:“辉叔,麻烦你帮我个忙。”
“大少爷有事您尽管吩咐。”
“帮我查一个人。”
“查谁?”
“我五妹何莹娴,帮我查她跟蒋家的蒋希慎背地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一听到要查何五小姐,痴佬辉就犹豫了,这可是何家人,而且这位五小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大少爷……”
见他犹豫,何添伟立刻不痛快了,“何家将来必然要传给我的,福永盛难道不想继续跟着何家了吗?”
一句话就把痴佬辉问住了。
背靠金主好乘凉。
何家就是福永盛最大的金主,如果没有何家,福永盛就招不起这么多马仔,早晚也会沦落到二三流社团。
何添伟又道:“而且我听说阿娴从你手里将塘泊湾码头抢走了,这个仇你不想报吗?”
痴佬辉虽然事后得到了何老太爷新的地盘作为补偿,但是让出塘泊湾给潮兴社这件事是他心里一直的痛。
他是不痛快,但是也不敢拿五小姐怎么样,毕竟钦点这件事的可是何老太爷,他怎么敢对老太爷不满呢?
“不敢、不敢……”
何添伟说:“这样吧,这件事有什么后果都有我来担着,我不会在爷爷和我爹面前出卖你的,你只是听命于我罢了。”
“再说我也只是想了解一下五妹的私生活情况,是为了她好。”
“毕竟她即将嫁入陆家,可别被什么野男人被骗了,到时候让何家与陆家都不好看,丢了脸面就糟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而且最主要的是何添伟嫡长孙的身份摆在那里,痴佬辉根本拒绝不了,只能听他的话,去帮他调查苏文娴与蒋希慎的事。
这件事是秘密去办的,福永盛的白纸扇做这种事很仔细也很快,几乎不到一周就把调查结果送了过来。
何添伟翻看着这些信息,笑得轻浮:“哟,阿娴以前竟然差点给蒋希慎当妾?”
“难怪蒋希慎一直帮她。”
“两个人在私底下也许早就滚在一起了。”
痴佬辉不敢说话,但是漂亮的女人嘛身边的男人总是不少的,他不会置喙这种事,还让经手这件事的马仔也都闭上嘴。
何添伟很满意他的态度。
痴佬辉却在想到了前些天将这件事禀告给何家老太爷的时候,老太爷的态度。
老太爷先是有点惊讶地说了句:“阿娴跟蒋家的阿慎?”
摸了摸胡须,又缓缓说了句:“原来是这样啊。”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痴佬辉没听懂,但他也不需要听懂。
只听老太爷又说了句:“倒是可惜了点。”
接着老太爷对他说:“阿伟让你查你就查吧。”
“他既然想试试,就去试试。”
“正好我也看看他这个嫡长孙能使出几把刀。”
痴佬辉又道:“五小姐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
“不用,我也看看阿娴怎么应对。”
这么一番话下来,痴佬辉才敢动手,大少爷何添伟虽然是何家未来的话事人,但现在何家的话事人还是何老太爷。
塘泊湾码头到底怎么丢的?不就是因为他上次擅作主张不听话才丢的吗?他可不会再犯第二次这种错误!
而且他虽然痴但毕竟不是蠢人,何老太爷为什么要看看五小姐怎么应对呢?
这不就是让大少爷跟她对上了吗?
何添伟可是长孙,未来的家族话事人,五小姐虽然是何家千金,但毕竟是女仔,总要嫁给别人家的,如今将两人放在一个天平上称,老太爷什么意思?
他读书少,听过茶馆说书人讲过故事,古代皇帝总要给温室里出生的太子找个对手,炼一炼这把刀。
五小姐如今成了大少爷的磨刀石?
又或者,他们都在老太爷的考量之中呢?
不管怎么样,福永盛不能把五小姐当成一般女人来对待就是了。
而同样得到了调查结果的何老太爷翻看着这些苏文娴与蒋希慎的过往,虽然写得不如当事人亲自写得那么仔细,但已经够外人了解他们的关系了。
老太爷喃喃道:“当初那么穷,她也没有给阿慎当妾……”
“明明只要施点手段,就能靠容貌得到更多。”
叹道:“阿娴的志气,木屋区可盛不住。”
何老太爷看过调查结果之后就烧了。
*
苏文娴这边,涨价并没有停止,越来越多的小塑胶厂停工。
塑胶协会会长何宽德终于耐不住众人诉苦,不得不得弯下腰来求她了。
见了面,何宽德也不好再摆堂叔的谱,姿态也低,“阿娴,涨价的事还是算了吧。”
“我们协会的塑胶花价格今后都跟娴记保持一致,你放过我们吧。”
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这就是把塑胶花行业的定价权给了苏文娴!
然而她只是面上带着笑,客气地请堂叔喝茶,并没有应下来。
只是个定价权算什么?
再说如今这个定价权需要他们让出来吗?
她说:“让我来给你们的塑胶花定价?”
堂叔点了点头,“没错。”
他以为让出这一块利益已经足以让她心动,没想到苏文娴却说:“可是不需要你们让渡,我也可以给你们定价啊,现在不就是吗?”
“我想让你们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
通过控制原材料,定价权就是在她手上。
“你们的诚意未免太不足了。”
“一点也没法打动我呢。”
她笑着,像个单纯无辜的小女孩,可是如果被她的外表骗了的话,那么后果必然很惨。
就像现在已经破产的几十家塑胶厂的老板,如果给她下跪可以的话,他们愿意给她跪下求她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苏文娴道:“回去再想想能来跟我谈的价码吧。”
“还有,我大哥不是一直派邝志新搅局吗?”
“他不是还想要我塑胶厂一半的股份吗?”
“怎么,出事了他反倒躲起来了?”
“这就是何家未来话事人的做事方式吗?”
这话已经很明白了,堂叔灰溜溜地走了。
何添伟知道了之后气得拍桌子,骂道:“我给她留了脸面,没想到她却欺人太甚?”
“还想让我上门道歉?”
“见鬼去吧!”
“那就别怪我不给她留脸了!”
对邝志新道:“去,把这堆东西送给她。”
“好的!”
邝志新拿着调查结果去找苏文娴,但是在路上他实在好奇大少爷的杀手锏到底是什么,能逼五小姐低头,忍不住拆开了牛皮纸袋,看了里面的调查结果。
结果目瞪口呆。
难怪五小姐能控制住塑胶材料的价格,原来她跟蒋家二少爷是这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可是陆家四少的未婚妻啊!
竟然能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这可真是天大的把柄!
邝志新甚至脑子里已经想出了如何通过这件事让自己利益最大化了,他可以不断通过这件事勒索五小姐给他放低价的原材料,或者让出一部分娴记塑胶厂的股份给他。
如果不同意的话,那就别怪他口风不严了。
他是这么想的,直接去娴记工厂将文件袋甩给了苏文娴。
“五小姐,我们大少爷请你看看这个。”
苏文娴捡起桌子上的文件袋打开看了看,当看到上面介绍她和蒋希慎的过往时,挑了挑眉。
“他想要什么?”
她对这份文件的重视程度让邝志新觉得自己真的抓住了把柄,甚至忍不住带出了笑,“没什么,就是跟之前大少爷提的一样,把娴记一半的股份给他就行。”
苏文娴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邝志新继续道:“还有让我来娴记当大班来管理工厂。”
敢情是把她弄成白打工的了。
她忽然对他露出了笑容,甚至可以称之为灿烂,但眼睛里却冰冷一片。
她抬高了胳膊,招了招手,冲门外喊了声:“喂,卖油仔。”
一个又瘦又高的20岁出头的男人就小跑地走了过来,苏文娴指着邝志新,“给我把他舌头割下来。”
声音那么平静,就像是在说晚上吃点什么一样平常。
但是绰号卖油仔的男人一点都不迟疑,几乎是立刻就一脚踹翻了邝志新,不等邝志新尖叫出声,他已经敏捷地捂上了他的嘴巴。
然后几个潮兴社的马仔立刻上来拿绳子将人绑住。
邝志新被卖油仔像猪猡一样拖了下去。
工厂众人只见这个邝老板才走进老板办公室里没几分钟就被卖油仔拖了出去。
又过了几分钟,卖油仔拿了一个塑料盒子进了老板办公室。
苏文娴只打开看了一眼,没想到卖油仔还将舌头洗得干干净净,并没有弄得血乎乎的难堪。
切口的断面也很利索。
卖油仔嘿嘿笑了两声,说了句:“以前在老家我给人杀过猪。”
当然,还有一句没有说的是后来逃难到星城之后还跟着高细佬到处砍人,所以刀法精湛。
卖油仔,潮兴社的双花红棍之一,大佬高细佬的头号马仔。
如今常驻在娴记塑胶厂,跟在苏文娴身边,而苏文娴身边原来的保镖冯兰和陈剑锋都已经放出去在她别的公司里帮忙了。
卖油仔显然也知道苏文娴另外两位保镖的升职结果,他从跟随这位五小姐开始就奔着能出人头地的念头。
混社团混到头无非就是个社团老大,可是他大佬高细佬那么聪明的人,不还是对这些大老板点头哈腰吗?
真正的大佬是这些在商场纵横捭阖的大捞家!
而这位美丽的仿佛洋娃娃一样的五小姐显然就是一位还在成长期的大捞家!
他要搭上这班车,要成为她的头号马仔,要成为她的心腹!
他也要当一个大老板!
苏文娴盖上盖上,对卖油仔说:“把这个东西送给我大哥何添伟。”
当正在酒店里搂着裸女一起玩乐的何添伟收到邝志新的舌头时,气得脸色发青,“她怎么敢!”
卖油仔被他的大声吼道,懒散地挖了挖耳朵,“大少爷,我们老板说让你自己来工厂领邝老板离开。”
何添伟气冲冲地赶到娴记工厂,推开苏文娴的办公室大门就喊:“你怎么敢这么对他?”
这是他更想说的是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而坐在真皮大转椅里的苏文娴转过身,从身后窗户投射出来的阳光将她的身子镀了一层金边,她的表情仍旧轻松,好像割掉一个人的舌头就像是切个菜那么平常,她反问何添伟:“我为什么不敢呢?”
“既然你敢派人来威胁我,我为什么不敢割掉他的舌头呢?”
何添伟神色狼狈,但声音还很大:“你不怕我把你的丑事捅出去?”
“你捅吧,那我就不用嫁到陆家去了,只能留在何家了呢。”
而留在何家,那她是不是就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呢?
这是很难说的事情,即便她是个女仔,但如果她终身不嫁一心向着何家的话,那是男还是女对于何家来根本无所谓了,肯定会委以重任。
何添伟显然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但他还是说:“你不怕丢脸吗?”
苏文娴笑了,做出一副我好怕怕的神色,“我好怕。”
但她的眼神却告诉他,她很不屑。
她开玩笑地说:“那我就只能跟陆家四少退婚,不得不嫁给蒋希慎了呢。”
而嫁给蒋希慎,那不就是他俩可以独揽塑胶行业了?
那怎么能行?
何添伟又收了怒气,而是带着安抚:“阿娴,我毕竟是你大哥,不会真的那么对你的。”
苏文娴也跟他一起演戏,带着嘲讽:“ 是的,你毕竟是我大哥呢。”
大哥有这么向自己堂妹下手的吗?
何添伟很狼狈,做出一副左右搜寻的模样,“邝志新呢?我要带他走!”
苏文娴做出一副你请随便的姿势,指了指后面,“让卖油仔领你去吧。”
接着何添伟就在卖油仔的引领下见到了正窝在地上已经疼得昏迷过去的邝志新。
卖油仔还给邝志新嘴里糊上了止血粉末,从附近的中医馆那里买的,有没有效果就看邝志新自己的命了,反正卖油仔觉得自己是挺善良的,还给猪仔买药止血。
何添伟的司机将邝志新从地上拉起来,塞进了副驾驶座上。
车子扬长而去。
开到市区的时候,司机问道:“大少爷,我们送邝先生去哪?”
何添伟想把这个废物扔在路边,但他还是忍住了,“先送我回酒店,然后你送他去医院。”
他甚至不愿意先救他。
司机正缓缓往前开,忽然在十字路口那里,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另一边的路上冲了出来,一下子就挡在他的车子前面。
司机吓得猛踩住刹车,险些没撞到前面的劳斯莱斯。
何添伟也被急刹车弄得差点甩出去,他咒骂道:“要死了,干什么?”
却见前面的劳斯莱斯上走下来一个人。
迈着长腿,穿着笔挺的西装。
几步就走了过来。
对方敲了敲车窗玻璃,喊何添伟:“阿伟哥。”
何添伟道:“是阿慎啊,怎么开车那么危险?”
来人正是蒋希慎。
他说:“我开车危险也不如阿伟哥你玩的这一手危险。”
“阿伟哥,你总不在星城住,有点不懂规矩了。”
说着,他右手已经拿出一把手枪,吓得何添伟一个激灵,“你要干什么 ?”
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动刀动枪的吧?
然而蒋希慎却抬手就给前面副驾驶座上的邝志新哐哐两枪!
邝志新瞪大了眼睛,断舌处满嘴血还没好,他就又吐出了一大口血。
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就这么死了。
而蒋希慎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的视线一直定在何添伟身上,神色不变,从容不迫地把枪插进西装下的枪袋里。
“阿伟哥,想回星城做生意要懂规矩。”
“你不懂规矩的话,只能让你懂规矩了。”
“记住,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别弄那些下三滥的事情。”
说完迈着长腿走了。
司机简直惊魂未定,颤颤巍巍地不敢说话。
邝志新已经死透了,脑袋歪在车座上,身上的血染在了车座上。
而何添伟则是被吓得身子都软了,靠在真皮座位里感觉到了死里逃生。
刚才蒋希慎杀人时眼睛一直盯着他,他甚至毫不怀疑对方会下一刻举起枪杀了他!
阿财将车平缓地开了出去。
蒋希慎继续展开报纸看着。
如果不是他身上还别着手枪的话,很难看出他刚才下车两分钟之内就杀了个人。
前面开车的阿财却说:“老板,阿娴既然放了那人一条命,你为何还要杀了他?”
蒋希慎道:“阿娴还是太心善,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而且,得让何添伟知道他不守规矩会付出什么代价。”
“别以为他能一直仗着他是何家未来话事人的身份就胡作非为。”
阿财又说:“老板,其实你趁机让何添伟将你跟阿娴的消息放出去的话,对你是有利的。”
“到时候陆家肯定忍不住会退婚,你和阿娴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吗?”
蒋希慎沉默了几秒,“我想过,这么做是有好处,但是我更不想跟别人一起对她趁火打劫。”
“我不想看到她对我失望。”
阿财说:“那你错过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啊?”
蒋希慎道:“只要阿娴愿意跟我在一起,婚约算什么?”
阿财忍不住吐槽他:“阿娴要是没同意,你就是个男狐狸精。”
天天想着勾引别人的未婚妻,不是男狐狸精是什么?
苏文娴后来还是知道了蒋希慎杀了邝志新的事,给他打电话说他:“杀他为什么要当街杀人,万一被小报记者拍下来怎么办?”
原来她关心的还是他。
她说:“下次别自己以身犯险。”
他说:“好。”
“那下次见面你再亲我一口。”
苏文娴:“蒋希慎,梦里什么都有!”
就挂了电话。
他怎么说话越来越直白?
拿凉水洗了把脸,把脸上的热度降下去。
她拿着邝志新给她的牛皮纸袋走进何老太爷的书房,将文件放到老太爷桌上,说了句:“爷爷,大哥派人给我的,威胁我给他分走一半股份。”
何老太爷没有拆开文件,只是手指点了点,问她:“那你同意了吗?”
苏文娴道:“没。”
她说:“而且我还让人弄死了他派来的人。”
“大哥捞过界了,爷爷。”
老太爷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孙女,杀人这种事也说得这么随意。
但是,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
不拖泥带水。
同时,也够狠。
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