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村姑也能被大少爷质问吻痕吗?“在……

    “我想回去找林骞尧。”

    林满杏说这话的时候,于景焕还在门口艰难地蹦跶,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因为她的话另一只脚也一拐整个人都飞出去。

    本来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林满杏的安慰和贴身帮助,于景焕心里就有火气了,一听林满杏又说要回去找她那个死老公,他更火大了。

    “林骞尧林骞尧林骞尧,找林骞尧那个傻吊有个屁用!戴副眼镜,长得就是个小白脸的样子,这种我一拳打死一个!”

    一边骂,于景焕一边一蹦一蹦地跳到林满杏跟前,然后扶着墙壁小心坐下,中间很幸运地又被林满杏怀里那只叫林元宝的狐狸用尖锐的叫声嘲讽了两声。

    “还有,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吗?”

    于景焕撇了撇嘴,眼尖儿地看见林满杏头上还有树叶,一边替她拾掇,一边说道: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直接跟林满杏一起下山不太现实,他知道林满杏走路有多慢,但她都那么慢了,他一条腿也完全跟不上,中间还停下了好几次。真要是就这么蹦着下山,鬼知道要蹦到猴年马月。

    虽然他刚才借林满杏的手电筒看了下腿上的伤口,咬他的蛇应该是无毒的,没什么大碍,但他的脚是真的扭到受伤了,动一下就疼得厉害。万一下山的时候中间有一个不小心,他再摔一下,那他后面就只能用爬的了。

    但是让林满杏下山,带人过来找他,那也不行。

    这小村姑压根就不认路,这个山洞都是那狐狸带他们过来的。她真要是下去再带人上来,肯定是得那只狐狸亲自带路。

    虽然他没怎么接触过这种动物,但也知道,那只赤狐的毛色,甚至还有它眉心的毛发……就他看那些富太太炫耀自个儿身上那层毛的样子就知道,这狐狸就算放在京市,都是有市无价的。

    虽然现在这个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林满杏跟猫猫狗狗打交道,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这是还没触及到他们利益的时候。

    真要是有人发现林满杏这种离谱的性质,知道她跟这山里头的都有打交道……到了那时候,那就真的是大祸临头,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当然,还有一个方案,林满杏现在直接走了,就当没见过他,把他丢在这里——但是这个方案,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又在心里把每一个选项的弊端都分析了一遍,于景焕再开口时,说话的底气都充足了不少。

    “林满杏,你太笨了,什么都不知道,小心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说着,于景焕还想伸手逗逗那只赤狐,但那狐狸团成团,蜷缩着身子就往林满杏身上拱,看都不看他一眼。

    ……切,谁稀罕。

    于景焕翻了个白眼,接着,他想到什么,又用手肘碰了碰林满杏,问:“诶,林满杏,你还认识这山里头其他狐狸吗?……或者不是狐狸,其他的,像猴子啊、鹿啊、熊啊什么的。”

    “认识一些,没有都认识。”林满杏想了想,还真一个一个地回答了:“狐狸有,猴子有,鹿有,熊……熊没有,因为他找我,我就感觉他要拍我,我怕他把我拍死。”

    “我去,你还真都认识?”

    可能是已经有了哞哞和林元宝作为前例,于景焕这时候再听见这些,甚至就只是这么感叹了一句,就很快地接受了。

    他又问:“那你和它们认识这事儿,你有跟别人说过吗?”

    林满杏:“我跟林骞尧说过,但是他让我不要跟别人讲,他说其他人知道,会上山干坏事。”

    “……这傻吊还算是有点脑子。”

    听到她提到林骞尧,于景焕虽然有点不爽,但这时候还是没有骂得太狠。同时,他也有些庆幸刚才没有让林满杏下去摇人,不然真有可能就被别人发现什么。

    骂完林骞尧,于景焕又开始忍不住犯贱:“诶,林满杏,那你现在跟我说了,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啊?”

    “嗬!”

    几乎是他这话刚说完,窝在林满杏怀里的狐狸就抬起头朝他龇牙咧嘴,狐狸嘴下面是一圈尖牙。

    “不是,你竟然还听得懂人话?真成精了啊。……喂,别龇牙了,我就开个玩笑的好吧?”见状,于景焕冷哼一声,他没太把狐狸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是接下来林满杏的话,却莫名让他后背有些发凉。

    “不怕。”

    林满杏看着他,那双黑而圆的眼睛,在手电筒灯维持光亮的昏暗山洞里,显得幽深而又诡谲,于景焕有一瞬间觉得那甚至不是人应该的眼睛。

    他听见她说:“但是于景焕,做坏事是会被惩罚的。”

    “……”

    于景焕怔怔地看她,一刹那,他甚至感觉那双眼睛是个无底洞,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彻底被困在里面。

    “呜!”

    就在这时,一声狐狸叫又把于景焕从虚实不清的感觉中扯了出来。

    他晃了晃脑袋,对刚才的走神有些不自在: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随便说说,我才不是那种人好吗!”

    *

    真要是在这个山洞待一个晚上,于景焕估计不出几个小时,他们就会失温死掉。

    所以他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便把山洞里的干树枝收集起来,又在洞口附近找了些不至于那么湿的枯树叶,准备生火过夜。

    只是——

    “林满杏,你会不会钻木取火?”

    他偷的那部手机是彻底报废了,林满杏带的那个手电筒也

    撑不了多久,聚光生火不太现实,于景焕只能尝试钻木取火。

    可他在这儿磨了得有十来分钟了,光看见木头凹了,火星子是半点没瞧见。

    于是于景焕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这个长期生活在农村,可能有那么点野外生存技能的小村姑上。

    但很不幸。

    “钻木取火……是什么?”这个小村姑只会睁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靠。”

    于景焕知道这下时真的只能靠他一个人了。

    “大爷的,那这火得生到什么时候?”

    于是,于景焕又痛骂了一声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继续跟面前这两根树枝干到底。

    可却在这时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打火机。

    “?”

    于景焕抬手揉了揉眼睛,一瞬间以为是他的幻觉。

    而当他确定这是真的,并且顺着大红色打火机下,那只白生生的手看去时,就见林满杏正歪着头看他,脸上有些好奇:

    “你是要火吗?这个可以。”

    “……”

    于景焕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在蹭蹭往上飙,速度快到他很想骂人,他咬着牙问她:

    “林满杏,这个打火机你哪来儿的?”

    林满杏一手抱着狐狸,侧了下身子,另一只握着打火机的手,又指了下外套上的兜,说:“兜里的。”

    “……”

    于景焕感觉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但他没有发飙,压抑着怒火,甚至还用上俏皮的尾音问林满杏:“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拿出来呢?”

    “于景焕,你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话,有点恶心。”

    林满杏先是皱着眉评价了一下于景焕的音调后,接着又不假思索:“你刚才没有说你要生火。”

    “我没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于景焕崩溃了,他指着那些树枝,和林满杏小眼瞪大眼:“我不生火我拿这么多树枝干什么!我吃饱了撑着吗!”

    “我看你在那里搓,我以为你在玩,就像我一样。”说着,林满杏用脚踢了下那根刚才被她拿来乱画的小树枝。

    “艹啊——!”

    这句“我以为你在玩”彻底让他疯狂。

    一向只有让别人生气的份,从来没想到会被别人气到这个地步的于景焕,终于忍不住抱头尖叫:

    “啊啊啊啊!林满杏你杀了我吧!”

    *

    “呼哧”

    明黄色的火焰贴着树枝卷起,猩红的火星如水珠般往四周溅出,火舌雀跃地跳动在两个人的眼中。

    于景焕伸出双手,感受着这久违的温暖,不由地快慰地叹了口气。

    “喏,打火机,还给你。”

    接着,于景焕便将刚才林满杏拿给她的打火机还了回去。

    林满杏的手和腿都已经有点麻了,于是她接过打火机,便将狐狸放了下来。那狐狸朝她咿咿呀呀地叫了两声后,便自个儿找了个靠近火堆又靠近林满杏的地方,卷着尾巴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睡觉。

    “林满杏,这外套丑死了,你是没有自己的外套吗?”

    火生起来了,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了,于景焕又开始没事找事了。

    他的余光停留在林满杏现在穿的那件明显不属于她的外套上。他眼底闪过嫌弃,接着又说:“还有,你记住了,抽烟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满杏:“你抽烟吗?”

    “……”

    于景焕拳头紧了,刚因为有火可以过夜的好心情又被林满杏一句话搅了个稀巴烂。

    “我抽个屁,我才不抽烟!”

    他伸出手指,用力戳了好几下林满杏的肩膀,说:“我是说你老公,你老公林骞尧!他兜里有打火机,那肯定就是用来抽烟的,你这还看不出来吗你个白痴!”

    “林骞尧不抽烟。”

    林满杏说:“这个打火机是阿公的,林骞尧说他偷偷藏起来,阿公就不会抽烟臭到我了。”

    “……”

    于景焕没话可说了。

    大爷的,这个林骞尧心眼儿怎么能这么多?!

    但是在心里又骂了林骞尧几句后,于景焕忽然想到什么,问:“等等,你出来,林骞尧他不知道?”

    “不知道。”

    林满杏打了个哈欠,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接着说:

    “林骞尧出去了。刚开始外面很吵,很多人。林元宝偷偷来找我,带我出去的时候,人又都不见了。我让林元宝藏起来,问霞婶,霞婶说是有人不见了,所以大家去找人了,也不知道他们在找谁,现在有没有找到。”

    找谁?

    “……”于景焕沉默了。

    他忽然拍了下林满杏的肩膀,朝她露出了一个虚假得一眼就能看出的微笑。

    “林满杏,你到底是怎么活到——”

    “现在的……”

    最后的几个字,轻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不为什么,而是因为此时此刻,在这已经明亮许多的视野里,于景焕视线往下移动时,忽然瞥见,林满杏那宽松的领口间露出的斑驳痕迹。

    那只放在林满杏肩上的手,掌心不由地微微用力,于景焕死死地盯着那枚吻痕,问她:

    “林满杏。”

    “在来找我之前,你跟林骞尧在干什么?”

    第22章 小村姑也会允许大少爷亲她吗?“你摘……

    还能在干什么呢?

    于景焕不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他们一对成年男女,住在一个房间里,躺在一张床上,林满杏的身上又有着这样的痕迹……他们在做什么,再清楚不过了。

    ——更何况,之前林丽娟和林秀芹的态度,也更是说明了一切。

    可是即便心里清楚,于景焕还是忍不住死死地盯着那痕迹,像是要生生在上面看出个洞来。

    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后,于景焕甚至怀揣着满满的恶意,想要看看林满杏的反应,想要看到她恼羞成怒的样子。

    好像这样他的心里就能痛快一些,那种无法形容的、无处可寻的烦躁和怒意,就能借此发泄出来。

    只是让于景焕失望的是,林满杏依旧没有任何羞恼的样子,她只是思考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接着她说:

    “我们在……在做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说完,林满杏又补充了一句,“林骞尧是这么说的,他说做这种事情很舒服,但是我感觉就舒服一会儿,后面就不舒服了。”

    “……”听到她的回答,于景焕脸上的肌肉都彻底僵硬住了,一点知觉都没有。

    他甚至想给刚才的自己一巴掌,问问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来自取其辱,跟个傻子一样上赶着听这对狗男女的床上事情。

    他刚才还不如直接咬咬牙,跟林满杏跳下山,起码不用看到这种痕迹,听到这种话!

    事到如今,于景焕才不得不承认。

    不得不承认,他刚才的确就是出于那么一点不可告人的心思,所以才提出让林满杏就近找个山洞和他过夜这个方案。

    他给自己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承认,就是因为他不想承认自己对林满杏有那么点心动的感觉,就是不想承认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傻子。

    可是那怎么了?那又怎么了!

    他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就再也见不到林满杏了。他今天受了伤,遭了这么多罪,他不就是找个借口让自己和他心动的人待一个晚上吗?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为什么林满杏要这么对他!

    为什么连一个放松的晚上都不留给他!

    于景焕愤怒而又痛苦地看着林满杏,可让他深感无力的,还是是林满杏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样的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她甚至连喜欢一个人,和一个人**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所有愤怒都好像是发泄在了一团棉花上。

    于景焕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会为林满杏这个人心动呢?

    她明明那么普通,就是这个村里一个随处可见的村姑。

    她穿着那对他来说擦桌子都嫌搁着手疼的,布料廉价的睡衣,不属于

    她的,过分大的外套被随意地套在外面,甚至连她领口处的吻痕都遮挡不住。

    视线往下,因为她过于瘦小,而显得空荡荡的裤管上尽数都是溅到的泥点子,甚至裤脚都被泥水弄得有些发黄了。她的脚上还穿着一双被染得看不出是白色的拖鞋,因为长时间在潮湿的土地上走着,她的脚趾和脚背上都还沾着干涸的泥土。

    于景焕不明白,她明明这么普通啊,可到底为什么他会因为她——

    “于景焕,你为什么一直看这件衣服?”

    林满杏不懂他为什么抓着她的肩膀,她只是看见他一直盯着她的衣服看,心里奇怪,于是便开口问了。

    于景焕看着她的眼神更复杂了。

    他现在甚至有些恨林满杏,恨她是个傻子,恨她什么都不懂,随心所欲地做她想做的事情,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知道,却毫不自知地让他因为她这么痛苦。

    她凭什么呢?她凭什么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让他喜欢上她!

    抱着一种,想要将林满杏一头拉下水的恶劣想法,于景焕懒得去考虑事情的后果,他直接一只手掐住林满杏的下巴,让她只能看着他。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晦暗得像是用浓稠的黑雾溢出,他说:

    “……我不是在看这件破衣服,林满杏,我在看你。”

    说着,于景焕的另一只手,直接就碰上了那件外套的拉链。

    “唰”

    拉链被于景焕一口气拉到了底,他看着林满杏里头那件和裤子显然是一套的波点睡衣,食指准确无疑地点上了林满杏锁骨下方的那点红痕,眸光逐渐意味深长起来。

    “我在想,如果我现在对你做林骞尧对你做的事情,会怎么样。”

    其实也不会怎么样。

    于景焕想。

    哪怕他真的睡了林满杏,她又能拿他怎么样?她那个废物老公又能拿他怎么样?以他的家世背景,最后的结果只有可能是他们过来求他原谅,希望他大发慈悲能够放过他们。

    哪怕他现在把她的肚子给搞大了,他们直接用这个作为证据告他,最后也只会是被人赶出派出所。

    他其实可以对林满杏想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他一开始就可以这样。这件事对他的影响,甚至还不如他烧于塍头发的一半来得严重。

    几乎只是想到这里,于景焕就感觉自己心里那股凌虐欲在蠢蠢欲动,身体里好像有一头野兽随时会冲出来,将那些下流的、粗暴的想法,彻底付诸实践。

    “你是要像上一次那样亲我吗?”

    林满杏不知道面前的人,心里此时怀揣着多大的恶意,她只是忽然想起那个她还没睡醒的早晨,于是就这么问了。

    “……”于景焕先是一愣。

    “是啊。”

    但很快,他就回应了她。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她的反应,反射着亮光的眉钉下,那双眼睛里,满满的全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于景焕现在巴不得把话说得再恶毒,再坏一些。让林满杏跟他求饶,求他不要那么对她。

    “我还要做得更过分,我不仅要亲你,我还要跟你上/床,就在这里!”

    于景焕直接隔着睡衣,摸上林满杏的小肚子。他没发觉自己的手,其实现在跟得了帕金森一样颤得厉害。而是依旧故意做出一副十恶不赦的样子,用着恶狠狠的声音,学着之前应元白强拉他看的,某些不太健康的片子里的话,威胁林满杏:

    “你知道到时候你会怎么样吗?你到时候只能被我搞大肚子,跟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这里,动都动不了!”

    “林满杏,怎么样?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到这里,于景焕又“咻”地一下收回那只摸上林满杏小肚子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好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睡衣的布料太劣质,于景焕感觉自己的手心现在烫得厉害,像是被火给烫伤一样,他一个劲儿地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对于我想对你做的这些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哈——”

    回应他的,是林满杏一个长长的哈欠。

    “……”于景焕几乎是用力忍着,才不至于被她传染,然后跟着她一起打哈欠,毁掉这个他很努力营造出来的,十八禁的氛围。

    这一个哈欠,直接把林满杏的眼泪都打出来了,她是真的很困了,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泪花,又揉了好几下眼睛,这才用着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说: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我现在好困。”

    接着,林满杏低下头,又重新把衣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不管于景焕还在她面前瞪眼,直接就当着他的面侧躺了下来,就说:

    “我要睡觉了。”

    于景焕:“……”

    “林满杏,你他爹的——不许睡!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睡!”

    于景焕都要被她气死了,他好不容易有胆子说出那些话,结果林满杏说她要睡觉?于景焕当然不干了,他直接把林满杏抓起来,让她重新坐好,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始咬牙切齿地说:

    “我要q/j你,你看不出来吗林满杏?我现在要把你给睡了!”

    “喔……”

    于景焕也不知道这村姑有没有听懂他说的话,他就看见她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然后眼睛一闭就要往下躺。

    他于是又用力晃了两下她,把她给晃醒,然后开喷:“林满杏,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林满杏:“听懂了。”

    于景焕:“那你说我要干什么?”

    林满杏:“你要亲我。”

    于景焕:“还有呢?”

    林满杏再一次打了个哈欠,她眼皮子都有点快撑不开了,她说:“我不要你亲我。”

    于景焕成功给她带偏,忍不住骂人:“靠,为什么!凭什么我不能亲!”

    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俏脸一懵:“不对,亲什么亲,林满杏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现在可是要——”

    于景焕没能把话说完。

    因为林满杏直接伸手,揪住了他的舌头。

    这下,于景焕彻底僵住了,就像是被咬住了后颈皮不能动弹的豹子。

    “因为你舌头上的钉子,刮得我嘴巴好疼。”

    在于景焕张口说话的时候,林满杏就看见他嘴巴里银色的东西在她眼前时隐时现,晃来晃去,晃得她眼睛疼。

    于是林满杏就那么一伸手,就像是捉鱼一样,一下子伸手捏住了他的舌头,还往外扯了扯。

    “你摘掉它,我就让你亲我。”

    “然后你就不要再吵我,我要睡觉了。”

    第23章 小村姑也能被大少爷扑倒亲亲吗?“林……

    什么叫“因为你舌头上的钉子,刮得我嘴巴好疼”?

    什么叫“你摘掉它,我就让你亲我”?

    乱七八糟。

    乱七八糟!

    她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她一个女孩子、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话,做这种事!这太荒唐了!

    林满杏的话,像是一颗颗流星一样“咻”地往他头上砸,于景焕感觉他的脑袋都被砸得有些晕晕乎乎了。

    舌头上的那道力已经消失了,发麻的舌头重新回到自己的口腔里,可于景焕却觉得它好像不属于他的了。

    尤其是那上面那颗舌钉,因为接触了口气一段时间,变得有些冰凉,此时格外有存在感。

    这颗舌钉是于景焕一年前打的,他其实已经很习惯它的存在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突然觉得它的存在好奇怪。

    眼看着于景焕终于不吵吵了,耳朵总算是清静下来了。林满杏这才满意了,于是眼睛一闭,人就又利索地躺了下去,然后跟条虫似的蜷缩起身子,又蠕动了两下。

    只是动了两下后,林满杏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又哼哧哼哧地爬起来,准

    备去把趴在火堆前的林元宝抱走。

    但她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就在这个空档,她整个人就又被于景焕拦腰捞走,重新抓到他跟前。

    这下,林满杏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她垮着张小脸,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哀怨地看着于景焕,因为眼皮耷拉的缘故,她的内侧眼角有些被挡住,乍一看像是只邪恶的地狱一头犬。鼻梁两侧,还有又粉又褐的雀斑点缀着。

    “于景焕,我要生气了,我要让林元宝咬你。”

    可于景焕看着她这张毫无威慑力,甚至还有些脏兮兮的,看上去又滑稽又好笑的脸,却只觉得心脏好像被细软的羽毛扫过一样,痒得要命。

    啊啊啊好烦好烦好烦!于景焕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咆哮。

    “林满杏。”

    他冷不丁地又喊了一下林满杏的名字,表情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像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又紧张,但好像又在压抑着兴奋。

    他的声音也是止不住的颤抖:“能不能下次?”

    好烦!真的好烦人!为什么林满杏可以这么讨人厌!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于景焕感觉那道声音又开始在脑海里尖叫。

    本来就已经很困了,于景焕说的话她又听不懂,所以林满杏更不开心了,“什么下次?我不听懂,我要睡觉了。”

    不是,为什么林满杏可以这么笨,这么可爱啊!看着林满杏那张被火烤得红彤彤的脸,那一张一合的,看上去像是水果软糖一样的嘴巴,于景焕只觉得目眩神迷。

    “我的意思是,下次再摘掉舌钉。”于景焕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这次,这次的话……”

    “林满杏,我要亲你了。”

    几乎是“你”这个字刚一说出口,于景焕直接就抓着林满杏的双臂,亲上了那一直晃着他的眼睛,让他脑袋都变得晕乎乎的嘴唇。

    亲到了!

    他终于又亲到了!

    好软好软好软!

    快亲快亲快亲!

    快点伸舌头啊死嘴!

    脑子里的声音像是发酵了很久终于冲出罐头的百香果汁,开始疯了一样在大脑四壁横冲直撞,于景焕被它驱使得越发冲动粗暴,但也越发得心应手。

    无论是那软嘟嘟的嘴唇,还是柔软的小舌,又或者是脆弱的口腔内壁,于景焕都能够熟练地用那枚沾染了他温度的舌钉一一刮过,再用舌头轻轻地抚慰。

    但渐渐的,于景焕不止满足于此了。

    原本抓着少女双臂的手,忍不住落到了她的腰上,于景焕双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林满杏的腰,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就又将人放倒在地上。

    “林满杏,林满杏……”

    于景焕暂时终止这个吻,像是只小狗一样,他一会儿咬着她的唇,她的脸颊,一会儿又一个劲儿地喊着她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喊她,可能是因为现在脑袋里只剩下了这三个字,所以他就是忍不住想喊。

    到后来,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边,脑海中突然有某个称呼一闪而过,于景焕再开口时就是——

    “满满,满满……”

    “满满满满,满满满满……”

    于景焕黏糊糊地蹭着她的脖子,又是舔又是亲又是喊。他一边跟小狗一样在她身上打下痕迹,一边迷迷糊糊地想,为什么林满杏的脖子可以这么细这么白,这么适合他咬。

    想不出来,于景焕忍不住又继续往下了。“哗”的一声,那件在他看来丑得要死的外套,拉链便被他用牙齿咬住往下拉开,露出了里面富有乡村气息的波点睡衣。

    但于景焕才不在乎这个,就算现在林满杏穿的是什么我是小皇帝的龙图睡衣,他可能都会喊一声奴才在。他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凑上去。

    直到那痕迹被一个新的,红艳艳的吻痕覆盖上去,他才稍稍顺眼了些,然后又“吧唧”地就用力又亲了一口。

    但也是这时候,于景焕感觉到自己的下巴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他有些懵。

    林满杏穿的、穿的是睡衣,所以她里面、她里面——

    意识到自己刚才碰到了什么,于景焕本来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脑袋,一下子就更眩晕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里,觉得自己越发口干舌燥了,以至于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林满杏,我、我能不能……能不能亲亲?”

    “……”

    没有人回应他。

    于景焕眨也不眨地继续盯着,看着那里随着林满杏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他心跳的频率好像也被带成了那个节奏。

    “林满杏,你不拒绝,我、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

    还是没有人搭理他。

    这才,于景焕是真的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他迟钝地又看向林满杏的脸。

    “zZZ……”

    只见,少女头微微往一侧偏去,双目紧闭,脸颊上还带着被亲过的酡红。她微张着口,一下又一下地呼吸着,于景焕甚至能看到,刚才还被他反复吸吮过的,那一抹藏起来的绯红。

    显然,林满杏睡着了。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是他在跟狗一样刨着她的脖子的时候,也可能是他咬着她的外套拉链往下拉的时候。

    也可能是在他亲她时,后来她舌头几乎都没动的时候。

    顿时,于景焕觉得自己火热的内心和躁动的**被当众泼了盆凉水,稀巴凉。

    靠!

    她怎么就睡着了!他还没、他还没那什么,她怎么就直接睡过去了!

    于景焕有些抓狂了,他忍不住对着空气开始挥拳,最后紧握着拳,对着山洞的天花壁就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哮。

    怎么可以这么讨厌啊林满杏!

    *

    “呼哧”

    耳朵旁边是火焰燃烧的声音,于景焕侧着身子,看着林满杏安静的睡颜,脑子里乱糟糟的。

    林满杏的外套他已经重新帮她把拉链拉起来了,她那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他也用自己被烤干的衣服擦了下重新替她铺在脑袋后面。

    要不是现在他还能看见林满杏那红艳艳的嘴唇,还有她脖颈处那个若隐若现的吻痕,于景焕甚至都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就是他的一场幻觉。

    但是事实就是,他又一次亲了林满杏,甚至、甚至做了比上次更过分的事情。

    做了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对啊,可不就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吗?于景焕莫名地又理直气壮了起来。亲嘴巴、亲脖子、还……虽然那里还没摸到,但他看都快看到了,这可不就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吗!

    那既然都做了这么多了。于景焕的思绪忍不住飘得更远,飘到远隔千里的京市。

    那再多做一些也没什么吧?

    反正,就是带一个人回去而已,这有什么的!

    大不了,他跟那死老头子认个错,他同意他把林满杏带回去,他也不计较他那拐杖抽了他一顿,还把他丢到这个鬼地方的事情。

    ……对啊,说起来,还是死老头把他送过来劳改,他才会遇到林满杏的!他凭什么不答应!

    想到这里,于景焕这下是真的底气十足了。他甚至跃跃欲试,恨不得明天下山就让乔斯佰帮他联系于塍,然后就直接让直升机开过来带林满杏回京市。

    不过。

    于景焕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件极其碍眼的外套上,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林满杏还有个老公……啊呸,什么老公!

    这个晦气的词语又在脑海里晃过,于景焕立刻就给它来了一拳,接着就开始在心里冷笑。

    没名没分的,连结婚证也没有,他算个什么老公,撑死就是林满杏在他们家住了一段时间。

    青年充斥着鄙夷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狠意。

    不过

    一个穷山恶水养出来的刁民。

    他难不成还想跟他争?

    他拿什么跟他争。

    *

    “叽叽、叽叽、”

    于景焕是被一阵吵闹的鸟叫声给吵醒的。

    睡眠不足,他本来就头疼得厉害,而当他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险些没被山洞外头明媚的阳光给照瞎了眼时,他更是没忍住,出口就是一声“卧槽”。

    于景焕坐起身,又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后知后觉想起昨天跑路失败被困在山里的事情。

    但很快,他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一夜过去,那堆树枝已经几乎燃烧殆尽,只剩下灰黑色的灰烬,于景焕猛地转头看了看四周,却发现山洞里空落落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卧槽,林满杏呢?!”

    第24章 小村姑也能被邀请去京市吗?“林满杏……

    已经开始秋天了,山上的很多果子也开始熟了,林满杏不过是出去转了一圈,就摘了几个桃和梨,还有两个兜的山楂。

    尤其是昨天下了一场雨后,更是有好多菌子冒了出来,林满杏是真的很想吃,她本来想摘一些带回去给林丽娟炒的,但最后还是没有动手。

    被别人看到了,别人也要摘,别别人再看到了,别别人也要摘……到时候山上就会很吵,还是不摘了,留给兔子吃好了……希望兔子不会中毒死掉。

    这么想着,林满杏就准备带林元宝一起回去。林元宝认路,刚才就是它带她去河边,她拿小树枝给林元宝叉了一条鱼吃。

    但林满杏没想到,她刚要走到山洞,就看见于景焕挥动着树枝,像是在跳大神一样和地上的一条花蛇斗舞,嘴里头还声嘶力竭地喊着。

    “滚!滚啊!”

    “快给我滚啊!”

    ……叫得好难听。

    林满杏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把梨子也揣进兜里,接着就用前面泥都干掉的拖鞋碰了碰跟在她旁边的林元宝的屁股,问它:

    “林元宝,你不吃蛇吗?”

    “林满杏!”

    几乎是同一时间,于景焕看到林满杏出现在他的余光当中,他顿时就惊喜地叫了起来。

    但很快,耳边又一次响起那挠着神经的“嘶嘶”声,于景焕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立刻又出声提醒她:

    “林满杏,别过来!这里有蛇!你先别过来,等等,等我先弄死它!”

    喊完之后,于景焕又尝试用树枝把那条花蛇挑开,同时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它身上砸过去。

    但没用,那条蛇一下子就躲了过去,而于景焕的这个动作同时也激怒了它,它“嘶嘶”地吐了两下蛇信子,紧接着,支撑起来的一部分蛇身猛地就朝他的方向进攻。

    “我去!”

    见状,于景焕下意识就要往后躲,但是他忘了自己的一只腿还是瘸着的,往后那么一踩,痛得得怀疑人生就算了,人也重心不稳就往后一躲,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而当他再抬眼看去时,就看见那条蛇正朝着他飞过来,他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就抬起手挡在脸前,同时闭上双眼。

    “……”

    身上没有任何被咬到的痛感,有的只是诡异的安静。

    于景焕觉着有些不对劲了,他依旧用手臂挡着,头却小心翼翼地又转了回去。

    然后就看见,披头散发、身上还挂着乱糟糟的树叶,活像是个小野人一样的林满杏,一只手捏着花蛇的七寸,另一只手抓住它的躯干,先前那还对他虎视眈眈的花蛇,顿时就偃息旗鼓,动都动弹不了。

    徒、徒手抓蛇?!

    “我靠……好厉害。”

    于景焕看着这一幕,脑袋都发懵了。林满杏那瘦瘦弱弱的小身板,像是被投放到了电影屏幕上,在他眼前放大了无数倍,他有一瞬间觉得她高大无比。

    但这个个头甚至都不到他下巴的少女,却始终很淡定,甚至情绪的起伏都不如昨天他吵她睡觉时来的大。

    林满杏蹲下身,把蛇压在地上,接着直接拿起旁边一块石头,便砸向它的脑袋。

    “砰”

    蛇头被砸得稀巴烂,于景焕震惊地看着那蛇的血溅到林满杏的脸上,她却随意地丢掉石头,用手背一抹,然后就把蛇的身体甩到了地上,对脚边的狐狸说:

    “快吃掉林元宝,不可以挑食。”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于景焕看林满杏的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后来的星星眼。

    他一跳一跳,跳到林满杏的身边,抓起林满杏的一只手,也不管这手刚才还抓过蛇,直接对这只救了他一条狗命的手的手背就用力亲了一口,然后又像是对待什么宝贝似的,来回在掌心里揉捏了好几下。

    好酷!

    好厉害!

    林满杏她怎么这么厉害!

    竟然还能徒手灭蛇……

    新的一天,她怎么又更讨人喜欢了!

    但让于景焕更兴奋的事情还在后头,因为他看见林满杏从兜里又掏出了个梨子还有几颗山楂塞给他。

    “给我的?!”于景焕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从他跟林满杏认识以来,她还没主动给他什么东西。他没想到一个早上能有这么多惊喜。

    “嗯。”

    林满杏点了点头,她刚才才想起来让林元宝闻闻,这几个是林元宝闻过摇头了的,说明它们不好吃。

    不好吃的她和林元宝都不吃,又不能浪费,就问问于景焕吃不吃了,要是他不吃,那她就只能把它们埋掉了。

    不过还好,于景焕还是把它们都拿走了。

    “林满杏你,你干嘛对我那么好啊!”

    于景焕觉得现在自己是最最最幸福的人,他决定看在林满杏的份上,原谅这座跟他八字不合的傻叉山一分钟。

    他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昨晚说梦话,提前告诉林满杏他要带她回京市了,所以她现在才突然对他这么好。

    不过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于景焕现在都很满意,反正他现在已经决定要带林满杏离开这个鬼地……yue,好酸。

    往嘴里丢了颗山楂,于景焕顿时就被酸得牙都要掉下来,他立刻又咬了一口梨子,但梨子也涩得厉害,他可以说是硬着头皮才把它们吞了下去。

    只是虽然这些果子的味道都难以下咽,但于景焕最后还是怀揣着某种诡异甜蜜的心情把它们全部吃了下去。

    而吃完之后,看着那蹲在洞口看蚂蚁爬的少女,于景焕就感觉自己昨晚那个念头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原地深呼吸了几下,又酝酿了半天,然后,他压抑着紧张和兴奋的感觉,故作镇定地拍了下林满杏的肩膀。

    但在林满杏不解地看过来,他对上那她双干净的眼睛时,于景焕的脑子还是有一瞬间的发蒙。

    最后,那几个烫嘴的字在他嘴里来回滚了一通后,于景焕才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林满杏,我,我问你啊,你想,想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个破村子,跟我一起回京市。”

    *

    在山洞外看见于景焕的时候,乔斯佰就感觉到于景焕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了。

    ——手里拿着石头,跟要杀人一样用力在石壁上划拉刻着,底下全都是磨出来的碎屑,这样子能对劲就怪了。

    但不等他先开口揶揄一下这位逃跑不成功,反被困在山上的大少爷时,乔斯佰就感觉有一道人影和他擦肩而过,快得他看都没看清,只感觉到了一阵风。

    “满满!”

    林骞尧冲过去,一把将林满杏抱在怀里,像是附生在她身上的植物一样,修长的双臂如同藤蔓紧紧地缠绕着她。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柔软的胸脯,直到感觉到那近在咫尺,仿佛要融为一体的心跳声,林骞尧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一个晚上,从他昨晚跟着大部队去找于景焕无果,回到房间里却发现林满杏消失不见,到现在他找到林满杏,这一整个晚上加半个早上,林骞尧几乎就没合过眼。

    他去了任何一个林满杏可能会去的地方找她,他甚至找

    到林满杏经常抱着的那只狸猫,跟在它后面,想要通过它找到林满杏。

    但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到最后,林骞尧觉得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林满杏大概率跟于景焕一样也进山了,于是他二话不说就跟着另一批救援队半夜又进了山,彻夜不眠地找人。

    终于,在早上,在他发现某条河流旁边的脚印后的十分钟,他找到了她。

    “满满,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

    就这么抱了林满杏好久,久到林满杏有些不舒服地说“林骞尧,你抱得我有点疼”,想要推开他,林骞尧才暂时将人放开,然后就开始简单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在感觉到这周围有人靠近的时候,林元宝就跑了,但是林满杏的兜里还有没来得及喂给它的山楂,刚才被林骞尧那么一抱,山楂直接在她兜里榨汁了。

    林满杏于是顾不上回答林骞尧的问题,她皱巴着脸,把已经被压扁的山楂从兜里拿出来,有些幽怨地说:

    “林骞尧,你把它们压扁了。”

    “……”

    对她这么跳脱的思维,林骞尧本来检查她身体情况那紧张的心情,顿时就变得有些无奈起来。

    他确定林满杏没有什么外伤,这才低头捧着她那跟花猫一样的脸,在她的唇上落下实实的一吻。接着,他又重新抱住林满杏,在她耳边长叹了一声气。

    “满满,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

    “少爷,请吧。”

    即便是上山,乔斯佰依旧戴着他那双纯白手套。他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管家,对那对状况之外的小夫妻也并不在意,而是专注自己管家的职责,领着那两个打开担架的搜救人员,径直走向于景焕,朝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但于景焕的注意力却显然不在这上面,他紧紧地注视着那对抱在一起,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异性,桃花眼中血丝纵横。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骂出了声:

    “贱人。”

    贱人?

    哦吼。

    看来这个晚上有情况啊。

    站在于景焕跟前,乔斯佰自然听到了这声辱骂,他挑了挑眉,刚想顺着于景焕的目光看去,却见于景焕忽然往旁边一站,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

    然后乔斯佰就见这位少爷,黑沉着张脸,对他说:

    “乔斯佰,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第25章 小村姑也会拒绝大少爷的邀请吗?“林……

    “还好,少爷的脚只是扭伤,没有骨折,稍后我帮他推拿一下,后续每天更换外敷的药膏就行。另外,这段时间要注意不要沾水,也不要剧烈运动,差不多一个星期就能好。”

    回到山下后,陈医生伸手,大致摸了摸于景焕脚踝的位置,又稍稍用力按了两下,这才转身跟乔斯佰说道。

    很快,十分钟后。

    陈医生一边抹着额角的汗,一边离开这里。而关上的房门后,乔斯佰则和靠在床上,脚还肿着的于景焕面面相觑。

    刚被推拿过,于景焕脚还痛得厉害,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这都不妨碍他用着颐指气使的语气命令乔斯佰:

    “我要带林满杏回京市,你去跟死老头说一声。”

    乔斯佰一愣:“什么?”

    于景焕的话实在太突然,任凭乔斯佰有想过他要说的事情是不是跟那位林小姐有关,但也没想到,他一上来就直接扔了个炸弹。

    他有些不太确定:“少爷,这就是您要跟说我的事情吗?”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

    刚才发生的事情本来已经让于景焕很憋屈了,现在又对着乔斯佰这张死人脸,于是他更没什么好脸色,“我说得不够清楚吗?你听不懂人话吗?”

    “抱歉,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对他这恶劣的态度,乔斯佰面不改色,他又问:“另外,冒昧问一下,少爷您为什么突然想要带林小姐回京市呢?是因为她救了你吗?”

    乔斯佰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大了,毕竟这位大少爷没受过什么苦,一旦碰到什么挫折,有人从天而降……实在是好骗啊。

    但乔斯佰哪里能想到,自己的话直接给于景焕火上浇油了,他咬着牙骂道:“救个屁,他大爷的要不是我把她叫住,她昨天能看我死在那里!”

    “……”乔斯佰的嘴角抽了抽。

    只是又想到什么,于景焕脸色好转了点,他说:“不过早上是她救了我。靠,人就鼻屎点大,竟然敢徒手抓蛇,是真挺他爹叼的。”

    乔斯佰:“……?”

    只是用几秒就消化了这些离谱的事情,乔斯佰并没有对于景焕提出的事情有任何异议,只是善意地又问:“那您要带林小姐回京市这件事,林小姐同意了吗?”

    “以及……”

    乔斯佰停顿了一下,而后又慢条斯理地问:“林小姐现在的丈夫,他又知道这件事吗?”

    这话刚出,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中了于景焕的肺管子,乔斯佰紧接着就看见面前的人跟点燃的爆竹一样朝着他噼里啪啦地输出:

    “乔斯佰你他爹的傻叉吗?你会不会说话,谁有丈夫?谁有丈夫了!你动动你的猪脑想想,这种傻叉包办婚姻连个证都没有,算个几把数!还丈夫,你他爹的才有丈夫!”

    “……”

    被于景焕当头破口大骂了一通,不堪入耳的脏话更是多得离谱,乔斯佰只觉得脑袋都嗡嗡地响。

    好了。

    乔斯佰伸出手,动作优雅地将于景焕喷在他脸上的口水抹掉,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裂开。

    他现在无比确信。

    这位大少爷,是要来真的。

    他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叫林满杏的傻子了。

    *

    在乔斯佰走后,于景焕也没有消停,憋着一肚子的气只能发泄在枕头上,他对着那团棉花不知道来了多少拳。

    直到现在,于景焕一想到那时候自己满脸期待地等林满杏回答他的场景,他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得到林满杏拒绝的答案,没有任何余地的拒绝。

    “不要。”

    彼时的林满杏,还专心致志地蹲在地上拿小棍子玩蚂蚁,听到他的问题,几乎是头也不抬地就回答:“我不想去京市。”

    “为什么?!”

    于景焕先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答案,跟炸了一样就喊道。

    但很快,他又想到林满杏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不想离开也能理解,任谁突然离开自己长大的地方,都会受不了。于是,于景焕又按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暴脾气,尝试耐心地跟她说:

    “林满杏,你,你是不是搞错我的意思了?我说带你去京市,没说后面不让你回来看这里的人啊。我每年、啊不是,每个月,我每个月都可以带你回来啊。坐飞机加上直升机过来的时间,也就四个小时。如果你想回来看看,我们当天走当天回就可以啊。”

    他长篇大论地说了一堆,但林满杏依旧脑袋空空,低头认真玩着她的蚂蚁。她撅了撅嘴巴,摇了摇头:

    “好麻烦,我不要去,我还是一直待在这里好了。一直待在这里就可以不用坐飞机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

    于景焕看她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第一次和被他气得头发大把大把掉的于塍共鸣了,他很抓狂,很想现在跑出去大喊两声。

    但最后,看着林满杏那光是玩蚂蚁都能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于景焕又勉强冷静下来了。

    林满杏她只是脑子笨笨的,所以完全不知道京市跟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天壤之别,所以她才不想去。只要他都跟她说了,她肯定会动心的!

    对,就是这样!

    他要告诉她外面的花花世界是什么样的,迷住她的眼她就肯定愿意跟她走了!

    这么想着,

    于景焕再一次在脑海里给自己做心理疏导,把自己那要爆炸的脾气给控制下去了,他才又一次尝试开口说服林满杏:

    “林满杏,我跟你说啊。京市有很多好玩的,就比如夜店啊、迪厅啊、酒吧啊、赛车场啊……不对。”

    说到一半,于景焕自个儿也忽然察觉出什么问题来了。

    之前为了跟老头子作对,他去的都不是好学生会去的地方,以至于现在真让他说京市有什么好玩的,他脑子里一下子还真没什么概念。

    总不能后面真带林满杏去夜总……那怎么行!林满杏怎么能去这些地方!这些地方里的男的,他大爷的没一个好东西!

    ——他后面也不去,谁爱去谁去!

    “反正,反正京市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只要不是夜店什么的,我都可以带你去!”

    于景焕接着又罗列道:“还有很多好吃的,什么西餐法餐日料,你想吃什么什么都有,比这个鬼地方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我还有好多房子,你想住哪一个都行。床是软的、沙发也是软的,要是市中心的住腻了,就换个海边的,每天起来你都可以去沙滩上玩!”

    跟个推销的一样,于景焕努力尝试让林满杏明白京市和她现在的生活差距到底有多大。他又胡乱地讲了一通,讲得人都口干舌燥了,感觉差不多了,他终于忍不住,又一次开口问林满杏:

    “怎么样,林满杏,你现在是不是想去了?”

    这下她总应该愿意了吧?他就不信这都迷不死她。对自己的描述很有自信,于景焕在心里暗喜。

    可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林满杏好像从头到尾都在状况之外,她懵懵地抬头看他一眼,问:“去哪儿?”

    “……”

    于景焕是真的要骂人了,“当然是去京市了!那不然还能去哪?林满杏你刚才难道都没有听我说话吗!”

    “去京市?”

    林满杏慢吞吞地说,“可是我刚才不是说不去了吗?为什么你又说去京市?”

    还为什么?那不是为了劝你这个讨厌的白痴吗!于景焕感觉自己快疯了。

    但接下来林满杏的话,却让他更加崩溃。

    “我不想去京市,我想待在这里,我喜欢这里。”林满杏开始对她觉得开心的事情如数家珍:“我现在每天都可以吃肉,每个星期都可以吃巧克力,每个月也有新衣服穿,我还可以每天去找哞哞……”

    话说到这里,林满杏脚边的狐狸便张口咬了咬她的裤脚,她于是又说:“我还可以每天找林元宝和哞哞玩,我觉得我现在很开心。”

    “这他爹的算什么!”

    于景焕不愿意相信就这么个普通人都能过上的生活,就能让林满杏这么满足,放弃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金字塔顶端的生活。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暴戾的情绪。

    “就这么个鬼地方你都愿意待下去,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去京市?你去那里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知不知道啊林满杏!”

    说到这里,于景焕猛地握住她的肩膀,他的目光碎裂,眼球上更是爬满了猩红的血丝。

    “你就是想天天吃松露鹅肝,都每天有人空运送过来。你要是想吃巧克力,我直接让几个法丽思厨子给你做。你要是想穿好看的衣服,造型团队给你量身体定制,什么牌子的包包首饰新款全部送过来让你自己挑。你要是想和那头水牛玩……”

    于景焕咬牙切齿,“大不了我让它一起坐飞机过去,庄园多的是池子给它泡,你就是跟它玩一天都没人管!”

    于景焕从没来觉得自己会这么有耐心,底线会被这么一降再降,像是个傻子似的把自己有的所有东西都摆在林满杏面前,就为了让她多看一眼。

    他死死地看着林满杏的眼睛,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问她:

    “林满杏,都这样了,你难道还不愿意跟我去京市吗?!”

    可下一秒,他听到的答案还是——

    “我不想去。”

    林满杏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也不懂他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听懂她说的话,一个劲儿地跟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她依旧是用着一副平静得甚至有些呆的样子,说:

    “林骞尧也不会让我跟你去的。”

    第26章 小村姑也能让大少爷跟家人吵架吗?“……

    “林骞尧?”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于景焕才算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刚才对林满杏说那么多话,劝那么多遍,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所以你就是因为那个林骞尧,才不想要跟我去京市是不是!”

    于景焕恨不得直接掐死林满杏算了,“那些借口全都是你用来忽悠我的,实际上你一开始就没想跟我回京市,就是因为林骞尧,就是因为他那个贱人!”

    “我没有忽悠你。”

    林满杏难得聪明了一回,她说:“你都说了,我一开始就说我不想去。所以我没有忽悠你。你不要乱说话。”

    “……”

    听到林满杏这话,于景焕只觉得自己本来就没剩多少的理智这下是真的一把全烧光了。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愤怒地喊出她的名字。

    “林满杏!”

    “怎么了?”林满杏不知道这是他在发泄怒火,还乖乖地应了一声。

    “林满杏,我最后问你一遍。”

    于景焕本来已经不想再问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无比下贱,他讨厌自己因为她变成这个鬼样。

    但他还是不甘心,于是他还是抱着希望最后问了一遍:

    “你要不要跟我去京市?”

    *

    最后的答案,是林满杏朝着他摇了摇头。

    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于景焕坐在床上,回想到那些场景,心头依旧是止不住的怒火。

    当时的他是真的气得想报复林满杏。他想着要让林满杏一辈子都待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他要让乔斯佰每天都给她寄他的照片,让她看看她到底拒绝了什么,他要让林满杏后悔她当初做的决定!

    他甚至想着他得不到的人,他还不如直接毁了算了。他干脆后面直接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把林满杏给睡了,让她揣上他的种,然后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发烂发臭!

    但这个想法一共维持了不到十分钟。

    在他看到林骞尧那个贱人是怎么抱住林满杏,把她兜里的山楂都给挤坏了也不跟她道歉,甚至还旁若无人地亲她时,于景焕改变了他的想法。

    他觉得他就是个蠢货。

    林骞尧都行,凭什么他不行!

    凭什么他要成全他们?林骞尧那个废物有什么本事跟他争跟他斗?只要他想,就算是他直接把林满杏带走,他们能怎么样?

    他们能怎么样?啊?!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瞻前顾后,他为什么还要问林满杏她愿不愿意?林满杏她要是个聪明的,她会不跟他走吗!林满杏她就是个傻的!她什么都不懂,林骞尧他们一家养了她十几年,所以她就想着留在他们家,留在林骞尧身边。

    但是他就是把她带走了,那她又能反抗得了吗?她最多就让那头牛撞他,她还能干什么?!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林满杏拒绝他生气,反正最后他肯定都能带她走,他有什么必要生气吗?!

    想到这里,于景焕猛地又给枕头来了一拳,“砰”的一声,那枕头便被他的手臂直接穿了个过去。

    有必要吗!

    *

    “阿、阿嚏!”

    不知道为什么,林满杏只觉得鼻子痒得厉害,她没忍住一连打了两个喷嚏,还湿哒哒的头发也因此甩了一地的水珠。

    “怎么突然打喷嚏,是不是感冒了?”

    不过五分钟就解决完一个澡,林骞尧刚出

    来就看见林满杏打了喷嚏,接着又吸了吸鼻涕。他连忙又拿起一件干净的外套走上前给她裹上。

    “等会儿吃完饭,再吃下药。要是感觉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知道吗?”

    林骞尧又捧着她的脸认真地嘱咐两句,林满杏乖巧地点了点头后,他才拿起挂在旁边的毛巾开始替林满杏擦头发。

    而正当林满杏被他的动作弄得昏昏欲睡,人都要打瞌睡靠在他的胸膛前时,冷不丁的,她又听见头顶传来林骞尧的声音。

    “满满,昨晚你为什么出去?”

    本来都要睡过去了,林满杏这时候又被他的话吵醒,她脑子还有些懵懵的,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刚才林骞尧说了什么。

    “林骞尧,你刚才有说话吗?”林满杏迷迷糊糊地又转过头问他。

    “我在问你问题。”

    即便此时心情很不好,但林骞尧的声音依旧很温柔平静。

    一个晚上的奔波操劳,让他的下巴生了些青茬,那双看上去格外贵气的瑞凤眼,此时也有些疲惫,眼白上红血丝交错纵横。林骞尧伸手摸了摸林满杏的脸颊,长时间没有饮水的喉咙还有些沙哑:

    “昨晚为什么突然出门?为什么突然跑到山上去?”

    “满满你能告诉我吗?”

    温和到极致的声音背后,隐藏着的是林骞尧那几乎能吞噬掉一切的负面情绪。他只是一想起林满杏跟一个男人在山洞过了一夜,他心头就忍不住滋生起些阴暗甚至恶毒的念头。

    更别说,是林满杏主动离开房间,又主动上山的……林骞尧甚至不敢想象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想要去救那个于景焕吗?她是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吗?他们之间……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私情?

    她这一次敢上山去找他,那她下一次还会做出什么?主动离开他,和另一个男人离开吗?

    只是想到这里,林骞尧的手就情不自禁地往下滑落,触摸上少女那纤细的、脉搏跳动的脖颈上,像是以手为项圈一样,轻轻地圈住。

    她想都别想,他是绝对不会让她离开他身边的。

    “昨晚林元宝来找我了。”

    丝毫不知道面前的青年心理早已扭曲得不成样子,林满杏说到自己最喜欢的那只小狐狸,本来还带着困意的眼睛一下子都变得亮晶晶的。

    “我本来想等你回来,跟你说的。但是她一直咬我的衣服让我跟她走,我就走了。”

    难怪。

    林骞尧现在算是知道昨晚地上为什么有那么多带泥土的印子了,脚印被林满杏给踩花了,他那时候也就没想到会是那只狐狸,还以为是猫什么的。

    林骞尧接着又问:“然后它就带你找到了于景焕吗?”

    “嗯。”

    林满杏像是很不明白一样,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景焕在那里,他说他喜欢待在那里。我要走了,他也不让。”

    “……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你就不要管他好了。”

    林骞尧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个大少爷要他的满满留下来救她时,是多么傲慢无礼的姿态。

    “他喜欢待在那里,就让他一直待在那里。”

    待到死最好。

    林骞尧毫无愧疚之意地想到。

    听到这一句,他算是差不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估计就是那个大少爷想要逃跑,结果不小心半路摔断腿,又被那只狐狸发现。然后那只狐狸就过来找林满杏,带她过去救人了。

    ……真是多管闲事。

    即便林骞尧知道林满杏多喜欢那狐狸,但此时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把这通气撒在那只畜牲身上。

    “那你们一起在山洞过夜,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而正当林骞尧想要知道更多他们两个人相处的细节时,突然,他又注意到了什么,话音一顿,双眸微微眯起。

    只见,那空荡荡的领口处,一个红梅似的痕迹在林满杏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显眼。

    林骞尧一时间有些怀疑。按理说,昨晚他亲这里的时候,应该没有很用力,不至于痕迹这么久都还这么明显吧?

    ……难不成是他下嘴又没控制好吗?

    看来下次还是得注意点。

    看着那灼目的红痕,林骞尧有些心虚。他压根就没有想到,有人会那么大胆无耻,直接又用新的吻痕把他留下来的痕迹覆盖过去。

    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毕竟早在半个月前,他就因为没把握好分寸,在林满杏锁骨下面的位置留下吻痕,并被林丽娟不小心看到,被中年女人耳提面命了一番。

    没有在吻痕这件事上想太多,林骞尧又问起刚才还没问完的问题:“昨晚,还有今天早晨,于景焕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事情?”

    “他一直吵我睡觉!”

    说到这里,一向总是温吞的,好像怎么逗都不会生气的林满杏也忍不住有了小脾气,她有些愤愤地说:

    “他一直在说话,说乱七八糟的话。后面他又说什么下次,我没听懂,我很困,我先就睡着了。”

    “还有呢?”看见林满杏对于景焕很是厌烦的样子,林骞尧心里很满意,他继续耐心地听她发牢骚。

    “早上我抓蛇的时候,他也很吵,一直在叫,叫得很难听。”

    “你又抓到蛇了?满满真厉害。”

    林骞尧更满意了,他不着痕迹地踩一捧一:“城里的大少爷没有见过世面,就是这样的,叫起来是很难听。”

    “但是他不仅叫得好难听,他好像不太聪明。”林满杏又瘪着嘴,略显烦恼地吐槽道:“后来他还问我,要不要跟他去京市,一直问,我都回答他很多遍了,他好像都听不懂。”

    “……你说什么?”

    本来听得正开心,可当“去京市”这三个字出现时,林骞尧只觉得有轰鸣的锣鼓声在他耳边炸开,轰得他一瞬间脑袋都嗡嗡响。

    林骞尧甚至以为是他幻听了,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满满,你再说一遍,于景焕他早上跟你说了什么?”

    *

    “死兔崽子,你他爹的说什么!”

    平板里传来一声“砰”的巨响,是视频通话中的老人猛地把桌子上的砚台砸了下去的缘故。

    血压蹭蹭地往上涨,于塍甚至怀疑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他迟早被这个讨债玩意儿给活活气死!

    “我说,我要把林满杏带回去。”

    于景焕不甚在意地揉了揉耳朵,他靠在床头,还肿着的脚就架在抱枕上,姿势拽得像个大爷。

    “你混账!”

    听到他的话,对面紧接着又是噼里啪啦一通砸东西的声音,于塍恨不得直接穿过屏幕给这个不肖子孙一个巴掌。

    “老子让你过去反思,结果你就给我在那里找女人!于景焕!你还要给我闹到什么时候!你现在这样你对得起你死掉的爸妈吗!”

    “……”

    听到他的话,于景焕本来吊儿郎当的神情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冷着张脸,眼神冷漠到了极致。

    “我对不起,我当然对不起了。”

    他冷笑了一声,又道:“我那时候就应该死了,这样我就对得起他们了。后面也不至于因为不给那个死鬼磕头,就被你乱棍打进了医院,伤刚好然后就又被送到这个鬼地方。”

    “……你!”

    听到他的话,于塍只觉得一口气险些又没梗过去。他又是痛恨又是心疼地看着面前这个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孙子,最后到底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你、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让乔斯佰把电脑拿走!”

    ……

    乔斯佰进来拿走平板的时候,果不其然就得到了那位大少爷的一声冷嘲热讽。

    “乔斯佰,我让你跟他说,你倒好啊,直接让他亲自来跟我吵,你也不怕他被我气死了,你后面就没靠山了?”

    只是他话音声刚落,听到于景焕说了什么的于塍就又破口大骂起来:

    “小兔崽子,你他爹的又给我乱讲什么,你就是这么跟小佰说话的吗!你看我到时候抽不抽你!”

    *

    乔斯佰重新回到车上,再看向平板时,就瞧见屏幕中的老人很是无奈地说:

    “小佰,那臭小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就算是我死了,于家也会有你的位置,你别理他,一天天的,什么屁话他都敢往外讲。”

    乔斯佰依旧是微笑着回答他:“我知道,先生。您放心,我很清楚我的身份。”

    “你……唉,算了。”

    也不是第一次听乔斯佰这么说,于塍同样也拿他没有办法。接着,他又想起刚才那些幺蛾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乔斯佰,说:

    “不过小佰,不是我说你,我不是都提醒你,让你看着他点吗!怎么现在他还是跟人搞到一块了,现在还要把人带回来……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就把他关在家里头得了!”

    “先生,你先别生气。”

    乔斯佰又听这位老人唠叨了一通后,他这才缓慢开口:“我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我们可以用这件事作为条件,跟少爷好好谈一谈。”

    乔斯佰笑着说道:“您不是一直想让他接手于家的产业吗?这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

    一通对话下来,最后,于塍深深地看了乔斯佰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佰,你这么为他考虑,那你自己呢?你现在的能力比那兔崽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其实你要是愿意的,我完全可以——”

    “不用了,先生。”

    乔斯佰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提前打断他的话,道:“我能有今天,已经很满足了。”

    “我是您救下来的,我会帮您照顾好少爷,这是您现在最需要的,我知道。”

    “……好。”

    于塍也清楚他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乔斯佰的心意,更别说现在于景焕的事情已经很让他焦头烂额,再没有精力去处理其他人的事情。

    于是他道:“那就按你说的做吧,你去跟他好好聊聊,我是一时半会儿不想再看见那个小畜生了。要是你跟他说好了,就着手准备一下回来吧。”

    而说到这里,于塍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薛理那边,这件事就先别跟他说了。等人回来了再讲吧,不然又得吵起来,到时候电话又打到我这里来……也是个不尊老的东西,跟他打交道就烦。”

    乔斯佰:“是。”

    终于,通话总算是挂断,乔斯佰将平板随意往旁边一放后,便摘下单片眼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而一想到待会儿又要去应付那位大少爷,乔斯佰顿时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得更厉害了。于是他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先离开,回去处理完工作再过来跟于景焕谈判。

    但没想到——

    “咚咚”

    正当乔斯佰准备发动车子时,车窗忽然被人敲了两下。他抬眸看去,就见车窗外,是一张他勉强还算眼熟的面孔。

    是他几个小时前才见过的人,也是……也是于景焕不久后,就会把人从他身边抢走的那个倒霉蛋。

    林骞尧。

    即便对方有意掩饰,但乔斯佰还是能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出他此时的心情似乎不太平静。他缓缓落下车窗,朝这位运气不好的青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林先生,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乔先生,你好。”

    林骞尧已经是在竭力忍耐着自己愤怒的情绪,拳头捏得死紧才能忍不住不直接冲进去,打死里面那个想要把林满杏从他身边抢走的下贱男人。

    他虚伪地和这个直觉就是佛口蛇心的管家打了声招呼后,没有再迂回,直接开门见山:

    “我想跟你聊聊,关于于……于先生和我妻子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时间?”

    “哦?”

    听到他的话,长发男人像是很感兴趣一样,那双没有被眼镜遮挡的、狭长的眼眸流露出了些许玩味,他示意林骞尧上车,道:

    “林先生,请。”

    *

    “所以你的意思是,于少爷他对林小姐有越界的感情,希望我能阻拦一下,避免事情发展不受控制,是吗?”

    听完林骞尧的话,乔斯佰又很是耐心地重新和他确认了一遍。

    “是。”林骞尧对上他的目光,应声道。

    真正面对上这个管家的时候,林骞尧才意识到他和对方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即便面前这个人看上去似乎只是于景焕的管家,但是他那样用金钱和资源培养出来的人,和他这种毫无背景的人,始终还是有种不可跨越的鸿沟。

    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对话当中,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林骞尧能感觉到,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而让他更烦躁的是,他甚至完全猜不透这个管家现在是在想什么。

    林骞尧不可否认,面对这个人,他有种自卑的慌乱。但是他没有其他办法,他不想自己哪一天回来后,却得到林满杏被人带走的消息。

    他于是再一次硬着头皮开口:“虽然我不认识于先生的家人,但是我想,他们送于先生过来的初衷,应该是希望他借这个机会改变一下。他们大概率也不想看到于先生带一个他们根本不认识的农村女孩回去。”

    “……”

    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一样,乔斯佰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间不知是想到什么,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等到林骞尧掌心冒了一层冷汗,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想要再开口问他时,林骞尧终于看见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开口道:

    “你说得对,林先生。”

    乔斯佰信誓旦旦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我也会联系于老先生。如果他那边同意的话,到时候我们应该也会提前一段时间离开这里,避免再产生更多问题。”

    听到他的话,林骞尧本来紧握着的拳头总算是张开,他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等林骞尧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

    乔斯佰微微皱眉,朝他露出了抱歉的表情,他道:“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少爷他有些任性,所以如果现在我就出面阻拦的话,他大概率会产生逆反心理,做出更多不可控的事情。”

    “所以我目前的想法是,在我们离开前这段时间,就先不要干涉少爷和林小姐的接触,等离开当天我再直接让人控制住少爷,这样也能最大化减少矛盾。就是不知道林先生你能不能接受了。”

    “……就按照你说的办法做好了。谢谢。”

    尽管林骞尧再不情愿,但也清楚目前乔斯佰提出的解决方案是最好的了。至于别的……他现在除了寄希望于他们能更快离开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乔斯佰的脸上的笑容,完美得挑剔不出任何错误:“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这段时间林先生你尽量不要正面和少爷产生冲突,如果有矛盾发生的话,我也爱莫能助。”

    “毕竟我是于家的管家,一切还是要以于家为主。任何影响到少爷安全的行为……或者是人。我都会一一处理。”

    “我知道。”

    林骞尧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乔斯佰要是越节节退让,他才越会起疑心。相反,乔斯佰直接把这种“善意提醒”的话放在明面上,他反倒是觉得威胁会少一些。

    于是,自认为体面地结束了这段对话,林骞尧再次朝他颔首示意感谢后,打开车门离开。

    但是,此时的林骞尧并没有意识到,早在刚才的对话当中,乔斯佰就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

    “毕竟我是于家的管家,一切还是要以于家为主。”

    以及——

    他从头到尾对林满杏的称呼,都是林小姐,而不是……

    林太太。

    看着离开的那道背影,乔斯佰脸上的笑意依旧盎然。

    他拿出手机,被白手套包裹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两下后,电话接通,他道:

    “换一辆车过来,这辆脏了。”

    *

    得到乔斯佰转告的于塍说的话,是在第二天的早晨。

    在听见乔斯佰说完的条件后,于景焕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

    “我不要!”

    他是想带林满杏回去,但是他压根没想过还要为了她进公司,做他压根就不喜欢的事情。

    从一出生开始他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几乎没有一点时间是他自己的。更别说他那个死鬼老爸挂了之后,老爷子更加变本加厉,怕自个儿偌大的家业没人继承,落到其他旁支的手里,恨不得让他睡都别睡了,两眼一睁就是学。

    他不是没见过他舅舅薛理正经工作的样子,每天开不完的会出不完的差,他都怕他哪一天直接猝死在他的总裁办公室里。

    他好不容易这几年跟老爷子唱反调,天天不务正业,总算是勉强能当个混吃等死的了。可现在要是为了林满杏同意去公司……那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算什么!

    他凭什么要因为她做他讨厌的事情!

    “你让那老头死了这条心吧,我是想带林满杏回去,但他别以为就能用这件事拿捏我!”

    于景焕越骂越激动,直接抄起旁边的一个枕头就往门口扔,他继续口无遮拦地骂道:

    “还让我老老实实去公司,做梦!你让他想都别想!我就是不答应,我到时候就是带林满杏回去他能拿我怎样!还是说我不当这个继承人,他就跟那个死人一样,也给我来一刀让我去死吗!”

    “……”

    听到于景焕的最后一句话时,乔斯佰眸光微动。他知道当年的事情对于景焕来说是多么重的一个心结,但凡当时于景焕的父亲,也就是于老爷子唯一的儿子于汶潭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于景焕现在也不至于是这个样子。

    但尽管心情有些许复杂,但乔斯佰还是继续搬出他一开始就想好的说辞,再次耐心地劝导他:

    “少爷,于老先生也是为了您好。如果您想要跟林小姐长久地相处下去,并且考虑到你们两个人的未来的话,这个条件对您来说有利无害。毕竟不管您怎么反抗,继承于家是您早晚都要接受的事情,只是时间早与晚而已。”

    “如果您能更早掌握权利,那么无论您后面和林小姐是否会到谈婚论嫁这一步,您都有足够的话语权决定,而不是在于老先生,又或者是于家其他人的压迫下,娶一个您并不喜欢的妻子。”

    说到这里,乔斯佰又想到什么,笑意更深,他补充道:“当然,如果您对林小姐也只是玩玩而已的话,那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

    “乔斯佰!”

    他的话让于景焕怎么听怎么不爽,他越发暴躁:“你不用在这里激将,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同意吗?我是认真的还是玩玩而已跟你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只是提醒您一下而已。”

    再浅显不过的目的被拆穿,乔斯佰早有预料,他微微一笑,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昨天,林小姐的丈夫……”

    话说到这里,乔斯佰停顿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纠正一下称呼,是林小姐目前借住的家庭里,那位叫林骞尧的先生。他主动过来找我聊了一些事情。”

    乔斯佰不紧不慢问他:“少爷,你想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吗?”

    *

    乔斯佰离开了。

    他给了于景焕一个月的考虑时间,等到最后一天,他会过来和他确定。美名其曰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养伤,并且有充分的时间想清楚。至于一个月后,他到时候是想要一个人走还是两个人走,完全取决于他的回答。

    而这一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于景焕再一次选择像之前那样,待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

    他更讨厌乔斯佰的态度,明明他当时已经说了很多遍他不同意,但他还是说什么一个月后再告诉他。

    好像乔斯佰料定后面他肯定会改主意一样。好像他真对林满杏有多么情深根种,非她不可,为了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一样。他明明只是有那么点喜欢她,仅此而已。

    所以这一个星期,于景焕都待在房间里,不想跟任何人有任何交流。只是尽管这样,他每天还是会打开窗户,看看外面那棵杏子树上,有没有那道他熟悉的身影。

    倒不是他真的很在乎林满杏她有没有过来,他只是……

    好吧,他是有那么点在意。在意经过那一个晚上,林满杏会不会对他有点不一样的感情。在意这么几天过去了,她会不会改主意想跟他走了。

    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于景焕连个毛都没看到,白他爹的一天天跟电影里的包租婆一样开窗了。

    于景焕不由地就又想起乔斯佰那天说的话,他严重怀疑这些天林满杏看都没过来看他一眼,就是林骞尧不让她出门。毕竟那个男的都他爹的跑过来找乔斯佰了,他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的?!

    于是,在第八天,同样也是于景焕彻底痊愈能够活蹦乱跳的那一天,他终于坐不住了。

    管他到时候能不能带她走,反正现在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爽了再说!

    于是,完全忘了上一次见面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报复林满杏,于景焕一大早就大摇大摆地到了林满杏她家门口去找她。

    甚至不顾林丽娟的阻拦,他二话不说就冲进去,开始挨个房间找了过去。

    “林满杏,林满杏呢,林满杏你给我出来!你快点陪我玩!”

    于景焕旁若无人地大喊着。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安保和摄像全被他叫停在了院子里,他自个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敲过去。

    最后,“砰”的一声,于景焕对着那仅剩的一个房间,直接破门而入。

    造孽哟!

    看着于景焕跟讨债一样气势汹汹地走进去,林丽娟气得一连剁了好几脚。

    一个星期前林骞尧去镇上上课之前,就特地嘱咐她,如果于景焕过来了,能拦着尽量拦着,尽量不产生正面冲突。可这……

    林丽娟看着于景焕二话不说就把还在睡梦中的林满杏提起来,她想骂人的心情无比强烈。

    这怎么拦?这跟强盗一样,能怎么拦啊!

    即便林丽娟清楚林满杏她就是个傻的,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此时此刻看着两个人那纠缠得不清不楚的样子,也还是忍不住埋怨上了她。

    怎么一个两个,就喜欢傻的!

    那天早晨刚吃完饭,林丽娟就先是从林骞尧那里得知于景焕想要把林满杏带走,后来又知道林骞尧为这事主动去找乔斯佰……一连两件事情下来,她差点没直接两眼一麻黑晕过去。

    不过好在林骞尧说,只要他们配合他,乔斯佰会处理好这件事。她才勉强松了口气。

    至于林骞尧……

    林骞尧不是没想过他干脆守着林满杏到于景焕走的时候。但是他很清楚,这段时间于景焕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旦他和于景焕正面对上,他们绝对发生冲突。这要是到了那种鱼死网破的地步,乔斯佰站在谁那边不言而喻。

    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恢复正常生活,正常去镇里上课,忍过这段时间。至少这样能避免和于景焕打起来,同时也能让于景焕放下警惕,不让他察觉到他和乔斯佰商量的事情。

    ——当然,他也不可能真就看着于景焕天天纠缠林满杏,林满杏也不可能愿意被他关在家里,所以他只能交代林丽娟,让她尽量看着。

    只是这时候还在镇

    上的林骞尧哪里能想过,不过风平浪静一个星期,于景焕就能干出直接杀到他家里把林满杏带走的事情。

    “林满杏,起来!死猪别睡了!都几点了还在睡!陪我去河边玩,快点!”

    于景焕把睡得正熟的人直接从床上捞起来,也不管林满杏眼睛都还没睁开,他就上手胡乱揉搓她的脸蛋,把人给弄醒。

    “于景焕?”

    两眼一睁却看见于景焕的脸,林满杏还以为是在做梦,她黏糊糊地喊了声他的名字后,困意上头,眼皮给上了胶水似的,一下子就又要阖起来了。

    “林满杏,醒醒,不许睡了!”

    脸颊肉手感太好,于景焕又借着把她叫醒这个机会上手捏了两下她的脸,看得旁边的林丽娟的脸都一青一白,跟调料盘一样。

    她尝试开口阻拦于景焕:“这个,杏丫她现在太困了,要不晚点,晚点等她醒了,您再过来找她玩?”

    “废什么话,我跟她玩还是你跟她玩?你管我!我就要现在!……林满杏,快醒醒!”

    于景焕毫不犹豫就把她的话堵了回去,接着又转头看向林满杏。

    虽然现在林满杏人是已经睁开眼了,但是肉眼看上去就是晕晕乎乎的。

    她头发睡得跟鸡窝一样,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留着枕在枕头上的红印子,一边耳朵因为一直压着,还有些折皱。她的眼角也还有着被弄醒的泪花,眼神也看上去傻傻的,整个人可以说是乱七八糟的潦草。

    但是于景焕却越看越心痒痒,借着叫醒的由头捏林满杏脸颊的手,也有些不安分地摸起来。

    他突然很后悔,后悔那天在山上的那个早晨,他为什么没有早点起来,这样他就可以提前八天看见林满杏这个可爱的样子。

    他突然也很嫉妒。

    嫉妒跟她睡一个房间的林骞尧,嫉妒他每天早晨起来都可以看见林满杏这个模样。

    于景焕看着刚睡醒的林满杏端起桌子上的陶瓷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喝完之后双手又捧着水杯,两眼放空发呆,红艳艳的嘴唇沾上了点点水光,喉头一紧。

    如果他是林骞尧,

    如果他是林骞尧的话……

    于景焕想,他早上离开之前,一定是会先把林满杏弄醒,然后亲她一口再走的。

    第27章 小村姑也能丢下大少爷跟别人走吗?“……

    从叫醒林满杏到看林满杏跟蜗牛一样,慢吞吞地刷牙洗脸,然后吃完早餐。于景焕没想到这么一个流程下来,还挺有意思的。

    他总算是知道养成游戏的存在意义是什么,他现在觉得养林满杏就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他可以给她挤牙膏,看她吐泡泡;还可以给她剥鸡蛋,看她不情不愿地吃早餐。

    就像是在看一个小动物学做人类一样,林满杏就是他养的这个很像小动物的人类。

    “行了,你吃完饭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去玩,我到这个鬼地方这么久,还没有好好逛过,你快陪我逛!”

    最后,于景焕实在是嫌林满杏的动作太磨叽了,他干脆直接把她盯了半天都不想吃的蛋黄往嘴里塞。

    完全忘了平日里他对这种食物有多么厌恶,他就着水喝两口把东西咽下去后,就直接抓着林满杏的手往外走。

    “诶,你们要去哪!”

    见状,林丽娟立刻就要跟上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多走两步,就看见于景焕猛地转过身,阴森森地瞪了她一眼。

    青年的声音透着冷意:“死老太婆,你确定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

    林丽娟被他瞪得后背都发凉,她咽了两口口水,这才讪讪地说:

    “没,我就问问,中午,中午您想吃什么来着?”

    *

    再一次看见林满杏被猫、不对,这次是被狗包围,看到这个场景,于景焕还是觉得很壮观。

    甚至壮观得有些离谱。

    七八条小狗围在林满杏的脚边,一个个尾巴摇得要多欢快有多欢快,于景焕甚至觉得它们的尾巴要是螺旋桨的话,飞上天都不是没有可能。

    “林满杏,你是给它们下药了吧?”

    于景焕抽了抽嘴角,他不过是上手随便想摸一只,他都还嫌弃狗身上脏呢,那狗转头就对着他就是龇牙,对林满杏和对他简直是判若两狗。

    看来那个老太婆说得一点错没有,林满杏是真的邪乎,难怪那个人会被狗给咬死。于景焕再一次在心里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喂,林满杏,它们有名字吗?你都叫它们什么啊?……起开,别逼我踹你啊。”

    于景焕毫不犹豫就用脚抬着几只狗把它们往草地旁一丢,随后占据了最靠近林满杏的位置,一点男女距离分寸也没有,就直接躺在了林满杏的腿上,咬着根狗尾巴草,唠嗑似的问她。

    半点都没有之前还嚷嚷着要报复她的气势,活像是逃课出来,跟小女朋友出来厮混,没事干只能压马路的黄毛。

    最大的差距就是他的毛显然是银的——好吧,也不全是银的,现在掉了色,也变得有些黄了。

    “她叫玉米,她叫土豆,那只黑的是公的,叫芝麻。”听到于景焕问她这个问题,林满杏很开心地就跟他介绍起来。

    “喔,我知道了。”

    于景焕一下子就明白她起名字的规律了。他翘着一只脚,又握着软趴趴的狗尾巴草,指了指跟那只叫土豆的黄狗打起来的白狗,很是肯定地说:

    “那那只白的是不是叫大米啊?”

    林满杏摇了摇头:“不是,他叫林富贵。”

    “……?”

    于景焕手里头的狗尾巴草“啪”的一下折断,他有些懵逼。

    不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前面还是土豆芝麻,后面就叫林富贵了?

    于景焕不信邪,又拔了根草指了另一只,“那这只呢?”

    “叫金刚。”

    “……”于景焕眼皮一跳:“那咬金刚尾巴的呢?”

    林满杏:“叫小甜甜。”

    “……”于景焕嘴角一抽:“那他们旁边那只落单的,就是一只狗玩的那个呢?”

    林满杏:“叫Cindy。”

    “Cindy?!”这下于景焕是彻底惊呆了,他“蹭”的一下坐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满杏:“还他大爷的有英文名?林满杏你这么fashion的吗!”

    “什么叫飞升?”

    林满杏不懂地眨了眨眼,显然是没听懂于景焕讲的英文是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英文?”

    于景焕指着Cindy,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这条狗你怎么给它起的名字?”

    “不是我起的。”林满杏摇了摇头,说:“Cindy的名字是林骞尧起的。”

    “……”

    又听到这个讨厌的名字,于景焕本来心情还不错的,一下子就又烦躁起来,他不由地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多嘴问这一句。

    但已经说到这个人了,于景焕实在不甘心,还是决定再开口试试,问清楚林满杏到底是在想什么。

    “林满杏,我跟你说啊,这种封建婚姻都是不作数的,你不要因为林骞尧他爸妈养你,然后你就想着跟林骞尧结婚去报答他们。”

    “你们这个地方太落后太封建了,你才多大啊就要结婚,你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呢。我们那边,大家可都是不结婚,都是玩玩的。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婚姻就是坟墓,你懂不懂啊!”

    说到这里,于景焕又惆怅地摇了摇头:“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你要是真能听懂,我也不至于被你气个半死。”

    于景焕接着又煞有其事地恐吓她:“但是林满杏你想想,你难道真愿意后半辈子就吊在那个废物身上啊?然后一直就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给他生孩子?这他爹的跟鬼故事有什么区别!”

    于景焕第一次觉着自己能这么啰哩巴嗦的,话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平常只有他听别人说这些废话的份,哪有他这么苦口婆心地劝别人。

    他接着又重重地拍了下林满杏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

    “你要是想谢谢他们,我可以替你给他们钱啊,不就是钱吗?他们想要多少有多少,我直接送他们房子车子当这么多年抚养你的费用,你直接跟他们两清,也不用跟那个林骞尧结婚。这不是很好吗!这很完美啊林满杏!”

    “但是我答应林骞尧,我要跟他结婚的。”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林满杏就听到结婚这个词出现了好几遍,她于是说道。

    “你答应他要结婚?!”

    听到她的话,于景焕恨铁不成钢,他很用力地摇着林满杏的肩膀,咬着牙想要把她给摇醒,他朝她喊道:

    “林满杏!你脑子坏掉了吗!你干嘛要答应他!你知道结婚是什么吗你就答应他!”

    “我知道啊。”

    林满杏不假思索就说,“林骞尧说,结婚就是,他会把他的东西都给我,然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待在一起。”

    于景焕咬牙切齿:“还有呢?”

    林满杏不明所以:“还有什么?”

    “当然是结婚还代表了什么啊!”于景焕看着她这什么都不懂,被人卖了都还帮人数钱的样子就来气,他一只手虎口掐住她的脸颊,恶狠狠地说:

    “结婚的前提是要两个人相爱,然后结合成以永久共同生活为目的的夫妻关系,是受法律保护,是不能随便就解开的。林满杏,你要是跟他结婚了,你就得一辈子被他捆在他身边,你听得懂吗!”

    林满杏被掐着脸,嘴巴都撅成了小鸡嘴,她口齿不清地说:“听不懂。”

    “……”

    又是这样。

    于景焕感觉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每次看见林满杏这蠢样,他就感觉他在对猪弹琴。他忍着暴脾气,又问:

    “林满杏,那我问你,你喜欢林骞尧吗?”

    “喜欢。”林满杏说,“林骞尧他对我很好,会给我买东西,会带我玩。”

    于景焕以为听到这个答案会生气,但却没有。他现在出奇地冷静,尽管心情已经要爆炸了,但是他还是出奇地冷静。他指着一条狗,又问:

    “那你喜欢Cindy吗?”

    林满杏纠正他:“它不是Cindy,Cindy是那只,它叫金刚。”

    “……”于景焕感觉自己道心都快碎了,他深吸一口气,话说得像是要嚼穿龈血:“行,金刚,我问你,你喜欢金刚吗?”

    林满杏:“喜欢。”

    “那你觉得你对林骞尧的喜欢,和你对金刚的喜欢,有什么不一样?”

    在问出这个问题后,于景焕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他在赌,赌林满杏这个与众不同的傻子,这个跟所有人格格不入的家伙,压根就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结婚,什么又是喜欢。

    ——虽然他也不知道,得到这个答案对他现在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但他就是要这个结果。

    “咚”

    “咚咚”

    心跳得越发快了,于景焕紧紧地看着林满杏,看着她那双黑得纯粹干净的眼睛,迟钝地眨了眨,里面有着再浅显不过的疑惑。

    他听见她说:“喜欢……为什么会不一样?”

    呼。

    果然。

    一瞬间,于景焕心中那块摇摇欲坠的大石终于落下,他不可否认他刚才是在害怕听到某个答案。

    但是还好,林满杏就是林满杏,她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让他失望。

    她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什么是结婚。对她来说,她对林骞尧的喜欢,跟她对现在在场的任意一条狗的喜欢,都没有区别。

    ……所以哪怕,哪怕他真的带她离开,她舍不得林骞尧,也跟她舍不得这里的猫这里的狗,是一样的。

    而她之前拒绝他,不跟他去京市,也不是为了林骞尧。她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地方,单纯地习惯听林骞尧的话。

    “林满杏,林骞尧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于景焕忽然就摸上林满杏的脸颊,忽然就开始笑。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恶意和嘲笑,他斩钉截铁地说着。他知道林满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他现在完全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他肯定知道,你其实压根就不喜欢他,你对他也没有什么狗屁感情。那个贱人他肯定什么都知道,所以他才想要用这种方式把你留下来。”

    “所以,到时候就算是我真的把你带走了……”

    林满杏,你自己估计也不知道吧?你压根就不会舍不得他。

    *

    自从那天听到林满杏的回答,知道她对那个林骞尧其实没什么感情,于景焕之后一整天人都是神清气爽的,玩的兴致也高了不少。

    可以说,除了中午一起回去吃了顿饭,一整天,于景焕都跟林满杏待在一块儿,两个人就跟街混子一样,在这个村庄里窜来窜去。

    一直到傍晚快吃饭的时候,他才不情不愿地把人送回去。

    而这样的日子,一连持续了五六天。

    每天早上,于景焕都是八九点跑过来找林满杏,等林满杏刷牙洗脸吃饭后,就跟她漫山遍野地出去鬼混,要吃晚饭了才把人送回来。

    甚至到后面,于景焕还从导演组那里借了钱,直接给林丽娟又塞了一把,让她以后中午直接送两个人的饭到他那里。

    “阿尧仔,你确定那个什么管家,跟你说好了吗?这几天那个大少爷每天都一大早上过来把杏丫带走,一玩就是一整天……你知不知道现在村里的人都开始说我们的闲话了!”

    又是一个早晨,在林骞尧要去镇上之前,林丽娟把人抓住,焦头烂额地说道。

    说到后面,她的表情也越发难看起来。

    “你是不知道那些老婆子的话说得有多难听,她们说什么、说什么你去上学,杏丫耐不住寂寞,跟城里来的大少爷搞到一块去了,以后……以后还要跟那个大少爷走,去过好日子!”

    林丽娟又扯了扯林骞尧的手臂,继续说:“尧仔啊,虽然杏丫是个傻的,但是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就把她当做自家人了,你可不能真让他们把杏丫带走啊!那怎么成啊,杏丫她可是你媳妇啊!”

    “妈,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应该没问题的……”

    林骞尧再一次安抚中年妇女的心情,尽管现在他的情绪也好不到哪去。

    这几天上课,林骞尧控制不住地分心,听新闻的时候都在想林满杏这个时候会不会跟于景焕去哪里玩,他也因此被胡老师提醒了好几次。

    他比林丽娟,更怕林满杏被于景焕带走千百倍。

    “过两天我再去问问那个管家。”

    不知道是安慰林丽娟,还是在安慰自己,林骞尧又一次说:

    “没事的,应该没问题的。他们不可能同意于景焕带满满走的。”

    *

    一大早,八九点刚睡醒没多久,于景焕就又林满杏出来招猫逗狗。

    才找到一块风水宝地,于景焕几乎是把自己整个人甩到那个草堆上,接着就开始像条蛆一样来回地扭动打滚,玩两下玩出乐趣了,他于是立刻就向林满杏发出邀请:

    “林满杏,这边的草长得好多,你要不要一起过来打滚!”

    却见林满杏皱了皱眉,往树荫底下又走了一步,很是果断地拒绝:

    “不要。”

    “那是平常小甜甜他们尿尿的地方,所以草才长得很好,我感觉有点臭臭的。”

    “汪,汪汪!”

    几乎是林满杏话刚说完,她脚边一条小狗就用力地叫了两声,像是在控诉于景焕强占尿坑的行为。

    “尿尿!”

    刚躺下不到十秒钟的于景焕一下子就蹦起来了,他一边尖叫着嫌弃地脱衣服一边朝着林满杏大喊:

    “艹,林满杏,你大爷的!我躺的时候你怎么不早说!”

    林满杏看他往这个方向走近,有些嫌弃地又后退一

    步:“你刚才没有问我。”

    说完,林满杏又捡起一根小树枝,挡在他要过来的方向前,说:“还有,你不要过来,你身上脏脏的。”

    她这嫌弃得不行的样子,顿时就让于景焕来气,他裸着上半身,气势汹汹地就朝着林满杏走过去。

    已经成年的青年,小麦色的躯干是如同猎豹般的矫健,腹肌块垒分明,肌肉线条也是流畅而又漂亮。可以说是想被人精雕细刻出来的雕塑都不为过。只是略有瑕疵的是,那饱满的胸肌上,一个颜色偏浅的火山口瘢痕印记显得突兀极了。

    只是尽管身上有疤,也丝毫不会影响青年身材的美感。更别说,他的脖子上还叠挂着两三条银色金属项链,随着他跑过来的动作,挂坠一下又一下击打在饱满的胸肌上,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你还敢嫌弃!要不是你不说,我怎么可能会躺下去!”

    于景焕说着就要上前抓人,只是这时候林满杏就跟条泥鳅一样滑溜溜的难抓,她手里还拿着小树枝,时不时就往他胸口上戳两下,脚边又有好几条小狗护主,朝着他“汪汪”叫。

    于景焕抓了半天没抓到人不说,反倒先被她林满杏的小树枝一不小心戳到了一点,顿时又爽又痛,表情都有些奇怪起来。

    “不玩了!”

    于景焕想揉,又不好意思当着林满杏的面揉,只能用手臂装作随意地蹭了两下。

    也是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直接把衣服脱了,现在是赤着上半身站在林满杏的面前。

    但那傻子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一样,还拿着树枝在那儿玩,完全没有什么害羞或者不好意思。

    “还看!看什么看!我让你看了吗!你害不害臊!”于景焕的耳朵不自觉地红了,他虚张声势地喊了一声。

    “看什么?”听到他说话,林满杏有些呆呆地转过头看他,显然是看他刚才不闹了,就又自己玩起来,不管他了。

    “……”于景焕喉头一噎,顿时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气愤,他什么也没说,在林满杏嫌弃地就要躲开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就你话多!陪我去换衣服!”

    *

    “林满杏,你家真的就是个贫民窟,我就没住过这么破的房子。”

    重新洗了个澡,又挤了好几泵沐浴乳,于景焕这才甩了甩头发走出来。

    这个房子洗澡的地方,连个花洒也没有,就是个小破水龙头,他每次洗澡都得洗老半天,有的时候还得先接一桶水洗澡才方便些。

    所以每次洗完澡,于景焕都要再骂一遍,只是平常他一般都是在跟空气说话,今天却不一样——

    “你身上好香。”

    林满杏坐在床边,几乎是于景焕一走过来,她就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气,她又用力地吸了两下,说:“真的好香,还甜甜的。”

    一出来就听见这样的话,又看见林满杏跟小狗似的闻,于景焕顿时有些炸毛了,差点连擦头发的毛巾都没拿稳,他有些羞恼地说:“你、你乱说什么呢!”

    “我没有乱说,真的好香。”林满杏一脸认真地说道。

    只是她越这么坦然,于景焕就感觉别扭。他又胡乱地擦了两下头发后,毛巾随便往旁边一丢,接着便直接坐到林满杏身边。

    目前为止所有的,有关于性的体验,全都是面前这个看上去脑子缺根筋的家伙带给他的,这时候两人独处,他又是刚洗完澡,于景焕很难不控制自己乱想什么。

    于是,他有些跃跃欲试地问:“那……那你想不想再凑近点闻?”

    “不要。”

    “……”于景焕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靠,为什么!”

    “你身上湿哒哒的,你的头发还有水。诶。”

    说到一半,林满杏捏了一撮他的刘海,有些奇怪地问:“它好像跟之前的颜色不一样。”

    “掉色了呗,我之前染的银色,颜色掉了,就是这样了。”于景焕不以为意,他接着又说:“等我回京市了,就再换一个颜色,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染什么。”

    “那可以染成绿色的吗?就是我穿的衣服这种绿色。”说着,林满杏还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牛油果绿的卫衣。

    “……”

    于景焕抽了抽嘴角,“还染绿的?我脑残啊我染这种不吉利的颜色。”

    林满杏:“为什么不吉利?”

    “这你都不知道!”于景焕有些不可思议:“你真不知道什么是绿帽子吗?!”

    林满杏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真的太土鳖了。我跟你说,绿帽子就是这个意思,就是有一个人,他跟别人的老婆——”

    话说到一半,于景焕看着她那一无所知的样子,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要说什么呢?

    说现在他跟她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在给林骞尧他——

    不,不对,林满杏她跟林骞尧又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于景焕眸光一暗,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

    “算了。”

    “不知道也好。”

    *

    换完衣服之后,两个人又在附近的林子野了一个下午。

    眼瞅着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于景焕于是便准备送她回去。

    暮霭沉沉,隔得老远才有那么一根的路灯,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于景焕一边把林满杏软乎乎的手抓在掌心里当捏捏乐捏着玩,一边心情颇好地哼着小调,脚上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踹着石头。

    早上那些围在他们身边的狗,有些回家了,有些不知道去哪里讨食,现在只有两三条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摇尾巴。

    于景焕心情好,就想着喂他们一顿。于是他直接先领着林满杏回他那边,找导演组要了袋火腿肠和午餐肉,然后就跟林满杏一起蹲在地上喂狗。

    没认错的话,这只是叫林富贵,这只是叫小甜甜,至于最后那只长得很潦草的……于景焕的目光停留在它身上,他手臂很是自然地绕到林满杏另一边肩膀上,右手虎口卡着她的下巴,扭着她的脸让她看过去。

    “诶,林满杏,这只叫什么?喏,就是这只。”于景焕问道。

    来福?闪电?还是Amy?Lucky?

    于景焕一边喂这只小狗,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它还有可能叫什么。

    然后,他就听见林满杏说:

    “他叫地瓜。”

    于景焕:“……大爷的,你瞎起的吧?怎么他又变成粮食了?”

    林满杏信誓旦旦:“他就叫地瓜。”

    “我不信。”

    于景焕不信邪,他先是对着另一条“嘬嘬嘬”地两下,接着猛地就要又大喊了一声“地瓜!”

    “汪!”

    回应他的是刚才那条狗清脆的喊声,响亮得于景焕都吓得一个哆嗦。

    “还真他爹的叫地瓜啊?”

    于景焕卡着林满杏下巴的那只手,又手欠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少女的脸还有着婴儿肥,手感极好,他一边捏,一边笑着问她:

    “林满杏,你这起名到底有什么规律啊?我怎么就搞不——”

    “满满,回家吃饭了。”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打断他的话。

    几乎是这道声音一响起,于景焕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而让他笑容彻底消失的,是林满杏毫不犹豫地就逃离他,起身朝着林骞尧跑过去的动作。

    “林骞尧!你回来啦!”

    第28章 小村姑也能让大少爷偷听墙角吗?“听……

    仿佛乳燕投林,林满杏一下子就扑进黑发青年的怀里,双臂搂着他的脖子,两条腿也缠在他的腰上,像是只挂在他身上的无尾熊一样。

    仰着头,那张白净的脸蛋在傍晚昏沉的光影中,都显得无比熠熠生辉,一如她那双眼睛。

    “你说今天要给我带桃酥的,你有买吗!”

    亲昵的姿态,不容任何人介入,任谁都能看出她对青年是多么依赖和信任。

    看着面前这一幕,于景焕缓缓起身,本来明朗的眉眼,一下子就晦暗下去。桃花眼中黑鸦鸦的不明情绪,更是看了叫人心颤。

    “当然买了。”

    林骞尧一只手手里还提着刚才没来得及放下的袋子,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就托起林满杏的屁股,又掂了两下好让她不会掉下去。

    看着那张

    近在咫尺的脸,林骞尧刚说完话就没忍住亲了下她的嘴唇,说:“不过我还以为你这么晚不回家,是不想吃桃酥了。”

    听到他这话,林满杏下意识就撒娇道:“我要吃!”

    “嗯,都给你吃。”

    林骞尧说着就抱着林满杏转身,像是压根没看见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一样,他旁若无人地,耐心地和林满杏说话:“那我们现在先回家吃饭,等吃完饭再吃桃酥,好不好?”

    “好。”林满杏搂着他的脖子乖乖地应声道。

    也是在林骞尧转身后,林满杏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看见了几分钟前还和她一起玩的,但此时却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的于景焕。

    林满杏这时才想起来还没跟于景焕说再见,于是她举起右手,朝他挥了挥:“于景焕,拜拜!”

    但这一次,于景焕没有回应她的告别。

    他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林骞尧是怎么侧过头跟林满杏说话,然后又再自然不过地亲了下她的脸颊。

    直到视野中再也没有那两人的身影,还没喂完的火腿肠被于景焕随意地扔在地上,他沉默地转过身,走进房子。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和无数东西被砸碎的声响。

    *

    入了秋,晚上入睡的时候,嘈杂的蝉鸣声都少了不少。

    于景焕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看了破烂的屋顶不知道多久。最后,他终于熬不下去,还是下了床。

    虽然上次他偷跑的事情让节目组怕得不行,恨不得让人直接把这个房子给围起来。但因为乔斯佰的吩咐,所以最后还是只有一个人守夜。

    于是,于景焕很轻松地绕过那人的视线翻墙后,直直就朝某个方向走去。

    几分钟后,看着面前这栋低矮的、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从窗户透出来的平房,于景焕后退两步。

    随后,一阵助跑后,他轻巧地翻过院子外头的高墙。

    来过这里好几次,于景焕现在已经轻车熟路了,他没有多做徘徊,直接就绕到平房后面,朝着房子的一角走去。

    那里有个窗户,窗户里面,就是林满杏睡的房间。只是现在,那个房间里……

    大概率又多了一个人。

    于景焕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他只是刚才躺在床上,一瞬间有一个想法很强烈。

    他想要带林满杏私奔。

    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他们不管世俗的眼光,阶级的差距,逃离到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但于景焕从来不相信电影情节,他知道这种私奔很可笑,他也知道自己只是头脑一热,所以才有这种想法。

    但是他最后还是过来了。

    理由也很简单,哪怕他现在看不到林满杏,能跟她有一墙之隔的距离,也好比他躺在床上昼夜难眠来得好。

    看着面前紧闭的窗户,和窗户后面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于景焕转过身,直接就坐在窗户下,靠着墙壁。

    然后,他仰望着干净的、还有着星星点缀的夜空,就这么发起了呆。

    直到现在,于景焕都说不出自己对林满杏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喜欢她吗?他想肯定是有的,但是他到底有多喜欢她呢?这个答案他却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到现在为止,他的喜欢足以让他想要带她离开这里,但是他的喜欢,好像又不足以让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带她离开这里。

    没必要,不是吗?他没必要为了她做到那种地步,更何况她还不喜欢他。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做那么多。

    ——他又不是他爹那种脑子有毛病的大情种,爱情没了就要寻死觅活。

    可如果真让他眼睁睁看着林满杏待在这里,和那个叫林骞尧的人在一起……

    于景焕承认,只是傍晚的那一幕,他就嫉妒得想死,他就恨不得当场把林骞尧杀了。凭什么呢?林骞尧他又穷又寒酸,林满杏凭什么喜欢林骞尧不喜欢他?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林满杏以后真的跟林骞尧他——

    “呜……”

    思绪到这里,骤然断开。

    一声轻轻的,低低的啜泣声让于景焕一时间愣住,他立刻就站起来,看向四周,但空无一人。

    那声音太短暂,也太小声,于景焕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刚才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听错了吧?

    什么声音?

    这么想着,于景焕又重新靠上了身后的窗户,想要缓缓地往下坐着,而这时——

    “林骞尧、林……”

    头还靠在穿窗前的于景焕,再一次听到了那道隐秘的声音。他瞳孔猛地一缩,转过身看着这扇看上去已经有了些许年头的窗户。

    刚才……刚才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是林满杏她在说话!

    意识到这一点,于景焕立刻就跪坐在地上,然后侧着脸,让耳朵紧紧贴上窗户玻璃。

    而这一次,于景焕听清了里面的声音。

    ——

    可怜的、模糊不清的求饶声到这里猛地转调变成一声急促的尖叫,是于景焕不用紧贴着墙,都能明显听到的叫声。

    而后,便是男人越发低沉甚至急促的声音。

    “满满,满满满满……满满……”

    像是恶魔的低语一样,他不断地重复着这个音节。

    最后——

    “我爱你,满满……我爱你。”

    *

    听到这里,于景焕双手撑着墙面,上半身重新和面前的窗平行。

    他怔怔地看着,清醒地意识到里面的人正在做什么。

    他们,他们在。

    是林满杏和另一个人……

    即便清楚林满杏和那个叫林骞尧的人之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真正知道,甚至听见他们做这种事,于景焕还是感觉无比的绝望。

    他有一刹那想要尖叫,想要骂人,想要直接打碎这扇窗,冲进去杀了那个男人,杀了那个叫林骞尧的贱人。

    可他最后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继续贴着那扇窗,继续安静地,双目空洞地听着里面的声音。

    ——

    所以,去哪儿呢?

    那个贱人会带林满杏去哪里呢?于景焕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只能呆呆地想,除了/,他们还会去……

    “咚”

    响声在于景焕的耳边骤然炸开,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玻璃上。

    也撞在他的心脏上,撞得他的心脏四分五裂。

    于景焕双手撑起,他平静地看向面前那扇窗户,窗户后面,先前那还平静的窗帘,此刻却被一只手贴着,在窗户上按出轮廓。

    他缓慢地抬起手,挡在那个手掌轮廓前,于景焕很清楚地能看见,他的手,足以将对方的那只手,完全遮掩住。

    ——哦,那是林满杏的手。

    于景焕在心里说道。

    所以。

    他缓缓地放下那只手,看着窗户后面的窗帘是怎么开始混乱地晃动,看着那只撑在窗帘和窗户上的手又是怎么时不时抓紧又松开。

    所以,他现在……

    真的和林满杏,只隔了一扇窗户。

    隔着一扇窗户,他听着她和林骞尧。

    多近啊,这多近啊,这一次,他甚至都不需要再贴着窗户,他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了。

    这一刻,于景焕甚至想要笑,笑自己像个小丑。

    “……”

    每一声,于景焕都听得是那么清楚。他甚至因为她完全由另一个人掌控而发出的那些声音,不受控制地……

    可于景焕却好像感受不到一样。他什么也没做,身体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外,一直地站着。

    一直到——

    “答应我,满满,明天不要再跟那个叫于景焕的人玩了,答应我,我现在就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一直到他听见,林骞尧跟林满杏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然后

    林满杏回答:

    “好。”

    第29章 小村姑也能让大少爷掏心窝子吗?“你……

    后来他是怎么离开那里,又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于景焕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第一次这么清醒地过了一个晚上,彻夜不眠。

    而一直这么睁着眼到天亮后,第二天早上,于景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一如既往在那个时间点到林满杏现在的家家门口,走进门。

    “你是来找满满出去玩的是吗?”

    时间过得浑浑噩噩,当于景焕看见那张令他生恶的脸时,他才意识到今天是周末,林骞尧在家。

    难怪。

    于景焕忽然就又想到昨晚的事情,他恍然大悟。

    难怪他们做到凌晨两点。

    一瞬间,于景焕突然很想笑。

    尤其是当他看见面前的青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把他当做林满杏一个普通的玩伴一样,用着主人家的姿态和他说:

    “满满她现在还在睡觉,一时半会儿可能起不来,你不然晚点再过来好了。”

    他更想笑了。

    为什么林满杏现在还在睡觉呢?为什么她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呢?

    这不就是他的杰作吗?

    于景焕就这么站在距离林骞尧五米的位置,他直勾勾地看着他,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控制不住冲动想要冲出去撕烂林骞尧那张虚伪的脸。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做,而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转身离开。

    “……”

    而看着那道背影安静地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林骞尧站在原地,眸光深深。

    有些奇怪。林骞尧想。

    上周末他也在家,但是当时的于景焕可不是这么平静的样子。

    即便看到他在这里,他依然也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进去把林满杏带走,最后要不是他记着他和乔斯佰的约定,他当时差点就忍不住想动手。

    但是今天……他竟然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掉了?

    林骞尧心下有些怀疑。

    ……难道是乔斯佰那边,已经开始了吗?

    *

    林骞尧在家的这两天,于景焕白天都没有再去找林满杏。

    但是他晚上过来了。

    仿佛自虐一般,他像只阴沟里不见天日的老鼠一样,在半夜跑到人家家门口,偷听他们的墙角。

    房间里的动静已经渐渐安静下来了,于景焕低头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一点,比昨天早了一个小时。

    至于原因……于景焕清楚,林骞尧明天要去镇上上课了,因为路程将近一个小时,所以他一早天不亮应该就要走。

    他会在路上被车撞死吗?

    于景焕突然就这么想到,但这个想法只维持了短暂的,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又被于景焕打消了。

    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亲自开车撞死他,看着他死。

    这样林满杏就只可能是他一个人的了。

    于景焕仰头看去,乡村的天空是那么的干净漂亮,没有城市的光污染,仿佛碎钻的星子点缀在夜空中,清晰可数。

    他决定,趁着还在这里,他要多看这个林满杏生活过的地方的夜空。

    因为他感觉……他应该可能很快就要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了。

    和林满杏一起。

    *

    “我好困,于景焕,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早出来玩?我想回家睡觉……”

    林满杏之前就发现了,隔一段时间林骞尧在床上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特别凶。但是她没想到,这次林骞尧好像比之前更加奇怪了。

    这几天晚上,她感觉她都不是睡着了,她怀疑自己是晕过去了,然后再醒来的时候就是林骞尧叫她起床吃午饭的时候。

    昨天也是一样,她感觉林骞尧一个用力,她就脑袋一空,人好像就死掉了。再睁开眼,就是看见于景焕坐在她床头,像是电视里的鬼一样盯着她看,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林满杏,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于景焕转头看她,林满杏早上的头发是她在睡梦中,他先拆掉林骞尧给她扎的,然后他又重新给扎的,两个马尾一边高一边低,滑稽但是于景焕觉得可爱。她又低着头,懒洋洋地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更像是被他拐出来的了。

    换做是之前,于景焕可能已经趁着她不注意,亲上她的脸颊了。反正林满杏从来不在乎这种事情,他亲了她,她也只是用手背抹了一下,低头嘟囔一句“口水脏脏的。”

    但这时候于景焕却毫无这种旖旎的心思,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他眸光一沉,故意开口问她: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困?”

    就像是上次在山洞里,他看见她锁骨下面的那个吻痕一样,他明知道那代表什么,他还是要问她在来找他之前,她跟林骞尧做了什么。

    和那次一样,林满杏依然没有察觉到他话里的恶意,下意识就说:

    “我跟林骞尧在一起啊,我跟他——”

    但和那次又不一样,因为于景焕没给她把这话说完的机会。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大掌几乎将少女整张脸都要兜住。接着,于景焕又低头,他看着林满杏那双疑惑的眼睛,恶狠狠地说:

    “你跟他怎么样?你跟他做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林满杏点了点头,同时她有些不明白,于景焕明明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她。

    而即便是早就知道林满杏会说什么,但当于景焕看见她这么干脆地就点头,他还是感觉妒意如附骨之蛆死死地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死死地盯着林满杏,说:

    “林满杏,你给我听清楚了。”

    “你跟那个贱人,压根就不是什么狗屁夫妻。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青年压抑着愤怒的声音,掷地有声: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

    他早晚会被林满杏给气死。

    于景焕不知道是第几次得出这个结论。

    他早上那严肃甚至是有些阴狠的态度压根就没有影响到她。事实上,她应该压根就没听懂他在讲什么,依然很没心没肺,跟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当着他的面,还动不动就说什么,林骞尧说林骞尧说。

    林骞尧死了算了还林骞尧说,说他个头啊。

    完了才吃完饭没多久,林满杏就又开始嚷嚷着她好困她要睡觉,当时他差点就没忍住开口骂她——

    “我他爹也困,我他爹的听你和林骞尧到凌晨一点,听你叫到一点,你们做完了我都没走,难受得要死都只能自己动手,我他爹的比你更困!我都没说什么你说什么!”

    但最后于景焕当然没有这么说,而是跟抓猪一样,他硬抓着林满杏到之前被牛撞的那个草坪前,直接拿她当人形抱枕靠在树干前,让她躺在他腿上,然后他指着她的鼻子说:

    “林满杏,你给我闭嘴,听我说。”

    林满杏这下勉强老实了些:“喔。”

    于是,不知道是哪两条狗躺在林满杏的腿上,然后林满杏又躺在他的腿上。于景焕低头看着她,平复了下呼吸,这才有些别扭地开口说:

    “林满杏,之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给我死鬼老爸磕头吗?我现在就——”

    “我没有问过你这个问题。”

    好不容易酝酿的话还没说完,林满杏突然出声打断他。

    于景焕:“……”

    于景焕一瞬间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靠靠靠!这个傻子,她难道看不出来他现在是要跟她说掏心窝子的话了吗!这个傻子!

    他大爷的这个傻子能看出来就见鬼了!

    距离眉钉不过几厘米,太阳穴的位置突突地跳,于景焕又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咬牙切齿地重新开口说:“行,你没问过。是我自己想说的,行了吧!”

    不给林满杏再气他的机会,于景焕紧接着就说了下去:“我不给那个死人磕头,是因为他之前差点弄死我。”

    说完这一句,于景焕停顿了一下,

    想要看林满杏的反应。

    “……”

    然后就看见林满杏很安静地看着他,在他看过时,还眨了眨眼睛。

    就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于景焕咬着牙提醒她:“林满杏,你这时候要问,然后呢。”

    只是刚这么说完,于景焕又有种“无所谓毁灭吧”的摆烂感,他于是又摆手说:“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你还是安静地听着好了。”

    林满杏:“喔。”

    “你大爷的,这时候你知道理我了啊!”

    于景焕有些绝望,但他又很清楚现在就是他犯贱,想要把这些事情说给林满杏听。甚至要不是他把林满杏按在这里,这傻子指不定跑到哪里去了。

    那他能拿她怎么办,他只能这样了。

    抱着这种爱咋咋的吧的心态,于景焕一口气说了下去:

    “我的死人爸是个情种,爱我妈爱得要死要活,结婚的时候他就担心我妈身体,不想我妈生孩子,但是谁让我们家有皇位要继承,我妈又坚持要给他生个人让他当爸,所以最后就多了个我出来。”

    “果然,生了我之后,我妈身体就越来越差,我爸恨我恨得要死,我有脑子的时候,就能看到他半夜跑到我房间里,手搭在我脖子上想要掐死我。但是碍于我妈的面,他不敢弄死我,还得伪装个好爹,最后我估摸着他实在演不下去,就把我送到死老头那里去了。”

    “说到这老头,他是我爷爷,一开始要求我爸妈结婚一定要生个孩子的,就是他。估计他也琢磨出来,我爸这辈子就吊我妈身上了,屁事干不了。所以他巴不得我什么都学,小时候就把我当狗训,他以前进过一段时间部队,特喜欢体罚,什么事没干好就拿拐杖抽我,天天抽。”

    说到这里,于景焕就忍不住又停下来骂骂咧咧:

    “你是不知道,这死老头是真会抽,每次我都被抽得疼得要死,可又抽不出什么大毛病,养两天就好了。完了伤好了他又开始抽我,要不是我看他一把年纪折腾两下就嗝屁了,我早就还手了,烧他头上那么几根毛还算是便宜他了。”:

    骂完人,于景焕又继续顺着刚才的话讲下去:“我就这么在这老头身边待了几年,突然有一天……”

    于景焕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缓和,他安静了几秒钟后,才说:

    “嗯,没记错应该是我十岁生日那天,死老头又把我带到医院,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妈快死了。笑死,你是没看见那天我爸看我的眼神,我就喜欢他那种看不惯我又弄不死我的样子,还得掐着嗓子跟我说话,说什么,焕焕到妈妈身边去,听着我就想吐。”

    “但是我肯定还是过去了,毕竟我妈都喊我了,我能不去吗?不过我也没想到,我运气那么差,我一过去,趴在她床边,喊了一声妈,然后没多久她就,就咽气了。”

    这些事情过去很久了。于景焕以为这么多年,他已经彻底不在乎了,是可以随随便便把事情拿出来说心里都毫无波动的程度。

    但这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无所谓的这一刻,他还是感觉无法控制地眼睛一热,眼泪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啪嗒”往下一掉。

    他微微仰着面,不想再让眼泪流下去,也不想再让林满杏看到他这个样子。同时,他也很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一点。

    “后来没几天,我妈葬礼上,我爸也自杀跟她一起死了。”

    “其实当时本来我也要一起的。因为他先是在葬礼上先是给了我一枪,然后又给了他自己一枪,想着我们父子俩一起去给我妈陪葬。”

    于景焕又停顿了很久,他看着午后的太阳,从没觉得它能这么刺眼,让他的眼睛睁都睁不开,反倒刺激着冒了好多眼泪。

    “但是没想到,后来我活下来了。”

    于景焕的声音轻极了,好像风一吹,这些话就被吹散了。

    “也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

    后来的事情呢?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他捡回一条狗命,对这个完全不能让他自己选择的傻吊命运重拳出击。

    他没有再像个白痴一样,以为听于塍的话,好好学习做一个继承人,做一个乖乖听话的继承人,就可以让那个死人看他一眼,把他这个儿子真的当做儿子,就可以待在他妈身边,感受一下那么点聊胜于无的母爱。

    他没有再像个白痴一样,奢求一个有人陪的生日,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守着蛋糕,看着蛋糕上面唯一一颗的樱桃,想着如果爸爸妈妈都在这里,他要把这颗樱桃给谁——哪怕在他的记忆里,他压根就没有跟他们一起吃过蛋糕。

    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反正对他来说,再怎么样学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现在也毫无意义了。

    那他为什么又要天天读那些破书看那些破财报?就为了让那个死老头嗝屁得时候能嗝得痛快一点?他才没这闲工夫。

    于家的钱是他只要不黄赌毒,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所以他不想再努力了。他开始学着逃课打架,出去飙车酗酒,整天穿得跟个二流子一样,在脸上甚至舌头上也都打上了钉子。

    可以说,他把那些没干过的事情都干了个遍,把那些能气死于塍的事情也都干了个遍。

    谁让这死老头在他那个情种爸死了之后,变本加厉地想要控制他,恨不得他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睡,直接明天登基当小皇帝。

    但是,于景焕不得不承认,前十年对他的影响太根深蒂固,哪怕他抱着这种以后一定要混吃等死的想法……

    在去年,他还是考上了维京大学的蔚华商学院,同时申请上了国外最好的雅斯诺商学院,在一众真的要混吃等死,每天陪他花天酒地,说好大家以后一起出国镀金的纨绔子弟中,显得心机很重。

    ——这狗屎的刻在基因里的华式教育后遗症。

    “不过林满杏你是不知道,这种重新活了一次的感觉有多爽,我后面过得可滋润了。”

    好像是真的释然了一样,于景焕看上去很痛快地说:

    “自从我那个爸死了之后,没人管得了我,谁的话我都不用听,就那死老头子他都拿我没办法,我后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爽死了。”

    “就前段时间,那老头还想着把我卡什么的都停了,想着逼我去公司。我当时就跟他打起来了,但是我也不能真跟他动手是不是?”

    “所以我就打火机一点,把他头发给烧起来了。给他气的,又抽了我好几拐杖,完了我一出院,他就给我踹到这个山沟沟劳改了。”

    说到这里,于景焕看着下午两三点正明媚得有些过了头的天空,感慨地呼了一口气。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很魔幻。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鬼地方,莫名其妙遇到林满杏,莫名其妙又喜欢上她,现在还莫名其妙就决定要带她离开这里。

    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

    这么想着,于景焕又长呼了一口气,说:“不过很快了,没多久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林满杏,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艹!林满杏,你怎么睡着了!”

    正当于景焕刚想把他准备答应于塍开的条件,以此作为交换带她离开这里的事情亲口告诉林满杏的时候。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侧躺在他腿上的少女,眼睛紧闭,呼吸均匀,睡颜十分的恬静。

    而他后面骤然响亮的叫声,甚至还不小心吵醒了她。于景焕看见林满杏的睫毛颤了颤,接着才睁开自己那双迷离的眼睛,跟蜗牛似的,慢吞吞地转过脸看他。

    “于景焕,你刚才是在喊我吗?”

    就连声音都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是刚才

    睡得还挺香。

    于景焕有些崩溃:“……靠,林满杏,刚才我说了这么多你是压根就没听是吧?”

    “我,我听了一点的。”

    林满杏说着就又打了个哈欠,靠在青年大腿上的脑袋也跟着蹭了蹭。

    “我好像听到,听到你天天被抽,就像陀螺一样。”

    一边说,林满杏又一边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往青年腹部的方向挪了挪,一只手也虚虚做拳搭在他腿上。接着,她就又迟钝缓慢地眨了两下眼,一看就又要睡过去了。

    看着她实在困得不行,眼睛都睁不开,还嘟嘟囔囔地回应了他两句的样子,于景焕又生气又好笑。

    “神他爹的跟陀螺一样,你就不能再多听几句再睡觉吗!我就说你怎么半天连个屁也不放,你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你困你好歹也跟我说一下再睡啊,我白讲半天了!”

    白酝酿了半天,那些真情流露的话全都说给了狗听……不对,那两条狗也在睡觉,连狗都没有在听他说话。才发现这一点的于景焕又绝望了。

    但是还有更绝望的,话说出口,于景焕才发现,他现在竟然都开始习惯林满杏这个样子了……他甚至还会主动替她找好借口!!!

    真是艹了,都怪林满杏。

    只是抓狂了一会儿,于景焕又转念一想。

    反正马上都要走了,等回到京市,林满杏还不是任他拿捏?现在他先不跟这个村姑计较,到时候看她再这么给他拽一个试试!

    正当于景焕愤愤地想着回去要怎么收拾林满杏,把在这边丢的场子全都找回来时,他突然感觉自己腰上的衣服被人扯了扯。

    紧接着,热气就隔着衣服布料传递到他的皮肤上,一同响起的还有林满杏困极了胡言乱语的声音。

    “于景焕,四点了叫我,我要去……哞哞,别忘了,四点你要@$%^&*_+=……”

    “……”

    不是,叽里咕噜的讲什么鸟语呢?

    后面的话于景焕压根就没听清,他低头看着已经彻底昏睡过去的林满杏,眉头紧皱,在把她摇醒让她重新听他说一遍,和大发慈悲让她继续睡下去这两个选择来回摇摆。

    最后,看着她乖巧睡觉的样子,于景焕心头一软,那总是给人戾气横生之感的眉眼也随之舒展开来。

    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满杏这么笨,哪里能听得懂他那些话?没听到就没听到,搞得好像她真听到了,能说什么安慰他的话一样,她不气死他都谢天谢地了。

    更何况……

    不知道想到什么,于景焕又伸手将林满杏不小心吃到嘴巴旁的一缕头发撩到她的颈后,看着她吧唧了两下嘴,又重新呼吸均匀起来,他屈起手指,指节在林满杏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

    更何况,他们以后还有那么长时间。他也不想再去回忆以前那些糟心的事情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就比如,那头把他撞飞的水牛到时候要怎么运走。

    第30章 小村姑也能让妒夫哥和大少爷打架吗?……

    入秋的风,凉丝丝的。

    于景焕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了,林满杏枕在他的腿上,他怕把这个村姑吵醒她又要跟他闹,他动都不敢动,只能看着她发呆。

    可能是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可能是林满杏的脸有安眠的作用,也可能是这样的氛围真的很宁静,最后,看着看着,他自个儿也睡着了。

    而当于景焕再醒来的时候,还来不及吐槽一句靠着树干睡觉怎么腰酸背痛的,他就猛地发现,林满杏不见了。

    狗他爹的也不见了。

    “我艹,人呢?”

    于景焕站起来环顾四周,视野之中连个人头也没有,就连之前被他赶走的摄像和安保也老老实实地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靠。”

    于景焕忍不住骂出声,想到某个不太妙的可能:“这傻子不会猜到我要带她走,跑路了吧?”

    只是才这么一想,于景焕就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

    “不对,应该不是。”

    应该不至于,林满杏没这么聪明。

    她的脑子比鸟的肠子还直,怎么可能会想到他刚才说了那么一通,是想要带她走。她要是能猜到,也不至于说他被抽得像陀螺了。

    不过……

    排除完这个可能后,于景焕又重新思考起来。

    林满杏要是没跑路,那她会去哪里呢?

    *

    果然!

    他就知道她在这里!

    看着不远处坐在水牛身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林满杏,于景焕气冲冲地走过去。

    他就知道她又过来找这头牛!大爷的!他竟然连一头牛都不如!

    “林!满!杏!”

    于景焕铿锵有力地喊出了她的名字,继续一边朝着她走,一边开始控诉:“你醒了不叫我,乱跑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费劲,我告诉你,你下次再——我艹,我艹林满杏!”

    只是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于景焕就看见坐在水牛身上的林满杏,身体突然猛地往后一仰。

    眼瞅着她就要掉进湖里,于景焕哪里还有时间骂她,他音调一变,脚步也乱了,下意识就张开手想要把林满杏接住。

    “咚!”

    伴随着下巴被重重磕到的声音响起,于景焕一把把林满杏抱住。

    感觉到怀里的重量后,于景焕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来不及感受这个公主抱的唯美画面,于景焕接着就看见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猝不及防就怼在他的眼前,吓得他差点虎躯一震。

    同时,耳边是林满杏活泼得甚至有些兴奋的声音。

    “于景焕,我钓到鱼啦!你要吃吗!”

    *

    “呼哧”

    明黄的火舌生起,舔舐着被架在树枝上地,已经处理好了内脏、刮好鳞片的鱼,顿时烧出了点点焦黄。

    于景焕抹了抹汗津津的额头,没好气地骂着蹲在他旁边,正专心致志看着烤鱼的林满杏:

    “吃吃吃,就知道吃,刚才就应该让你掉进湖里!还坐在牛身上钓鱼,林满杏你一天天的不整这些幺蛾子会死啊!”

    在刚才于景焕抱住她后,他才发现林满杏原来手里头还握着一个钓鱼竿,只是因为她背对着他,所以他才没有看见。

    而林满杏刚才也不是做别的,她正是坐在那头水牛的身上钓鱼,因为鱼上钩了,她用力往后一扯,所以人才往后一倒,差点没栽过去。

    他当时还没来得及骂她,她就嬉皮笑脸地捏着那钓鱼线,问他会不会烤鱼。当时他对上她那双眼睛,脑子一懵,然后——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他花了十几分钟凑合地搭了个火堆,完了又拎着那条鱼回去找林丽娟,在她的指导下手忙脚乱地把这鱼处理完了,又带着那些调料哼哧哼哧地跑回来。

    就这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这才把鱼烤上了。

    “还敢让我给你烤鱼,林满杏你脸可真大啊,连我都敢指使,看我到时候回去怎么收拾你。”

    于景焕一边往鱼身上洒着林丽娟那里讨来的盐巴和孜然,一边嘴上又骂骂咧咧起来。

    不过一如既往的,他跟硕单口相声地骂了半天,林满杏压根就没听进去。她就跟朵蘑菇一样蹲在火堆旁,眼睛都快掉在那条鱼上面了。

    “于景焕,它要多久才会熟啊?”

    “我又没烤过,我怎么知道?估计再一会儿就熟了吧?”

    刚才忙活了半天,现在又坐在火堆前,于景焕只觉得热得不行。他又抹了一把汗后,终于忍不住了,把那鱼架好后,双手就搭在卫衣下摆,利索地就把上半身唯一一件衣服脱掉,把它塞给了坐在他旁边的林满杏。

    “帮我拿着,别放地上啊,不然脏了你帮我洗。”

    “喔。”

    林满杏乖乖地抱着他那件硕大的卫衣,又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烤鱼。

    而于景焕脱完衣服觉着凉快了,他也重新拿起小树枝,换个面让鱼烤火,同时转过头跟林满杏说话:“等会儿敢说不好吃你就死定了,听到没有林满杏?”

    很快,

    不过又几分钟的时间,鱼的两面都烤成焦褐色,于景焕估摸着能吃了,这才举起那插着鱼的树枝拿到眼前看。只是拿的时候,于景焕余光一瞥,忽然发现什么。

    可以说,几乎是鱼到哪里,林满杏的眼神就跟到了哪里,眨也不眨的,就差直接黏上去了。

    “林满杏,你想吃啊?”

    见状,于景焕心里不由地起了些逗弄的意思,他晃了晃手里头的鱼问她。

    “嗯嗯。”果不其然,林满杏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看着那鱼的眼睛都亮晶晶的,显然是馋得不行。

    “给你吃也不是不行。”

    看着她这样子,于景焕有些恶劣地问她:“但是你总得拿点什么来交换吧?”

    “……”林满杏的神情肉眼可见的一怔,接着,她有些不解地问:

    “可是这条鱼就是我钓的。”

    于景焕:“……艹。”

    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这村姑早不聪明晚不聪明,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脑子灵光起来了?

    于景焕有些语塞,但这也不妨碍他继续厚着脸皮,梗着脖子,义正言辞道:

    “但是这是我烤的,鱼鳞也是我刮的,火也是我生起来的。所以它现在归我,你要是想吃,你就得……”

    只是,看着林满杏的脸,于景焕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来了。

    “于景焕,我想吃……”

    面前的少女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的鱼),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像是饭后那洗干净的葡萄一样,圆溜溜的,倒映着他的脸。

    因着天已经有些暗了,火堆也就显得更亮。明艳的火光照亮她那张白净的小脸,映得她鼻梁两侧的小雀斑更加可爱,也照得她的嘴唇都亮晶晶的、红艳艳的,好像果冻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几乎是一瞬间,看着林满杏这像小狗一样,眼巴巴等待投喂食物的样子,于景焕脑海里忽地就闪过了他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可爱,想x。

    喉头变得有些干渴发紧,于景焕忍不住就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想要润润嗓子。

    真的好可爱啊她,林满杏为什么会这么可爱?脑子不聪明的人,都会像她一样可爱吗?

    不对,应该只有她会这么可爱。他之前遇到那么多蠢蛋,就压根没有这种想法,他只想打爆他们的猪脑,让他们回炉重造。

    ……难不成是林满杏给他下了什么药了?

    于景焕又一次忍不住生起这种想法。

    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碰上林满杏,就变得很奇怪。有的时候他都怀疑是不是林丽娟在他的饭菜里给他下药了。他甚至还会想,是不是林满杏给他下了什么蛊,就比如小说里的什么情人蛊啊之类的,毕竟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也不是没有可能有蛊虫……否则他怎么会只是看着她,就想要亲她呢?

    毕竟他原来可是无比讨厌这种事情,觉得这种交换口水的事情很恶心。

    “林满杏,你想吃的话可以,但是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于景焕很努力地控制着他的目光不粘在林满杏那肉嘟嘟的嘴唇上,他有些紧张地又舔了舔嘴唇,问她:

    “你猜猜,我为什么要天天找你玩,每天早上看你吃饭,陪你和那几条傻狗跑来跑去的,给你当人形枕头,还跟个白痴一样,忙前忙后给你烤鱼,甚至晚上都睡不着觉,琢磨着怎么把你打包带走。林满杏,你猜猜,为什么?”

    其实于景焕也很清楚,什么下药下蛊啊,这些不过都是他在瞎几把想,给自己找借口而已,他想亲她、想做林骞尧会对她做的那种事情,只是因为——

    他喜欢她。

    “因为我喜欢你。”

    不等林满杏说出类似于“因为没人陪你玩”、“明明是你要来找我的”这类气得他想吐血的答案,于景焕就先开口说了出来。

    他紧紧地注视林满杏那双不谙世事的眼睛,又一次重复了一遍:

    “因为我喜欢你,林满杏。”

    而再又一次说出这话的时候,于景焕才发现原来把喜欢说出来,也没有那么难,更没有他想象中,会感到羞耻或者是……丢脸。

    就算是丢脸又怎么样呢?丢脸他也喜欢,丢脸他也无所谓。

    只要这个人是林满杏就好。

    于景焕想着,缓缓凑上去,蜻蜓点水般,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在遇见林满杏之前,于景焕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因为一个人有这么多情绪,和林满杏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觉得自己无比鲜活充实,哪怕是他被她气得半死,他都会觉得这种愤怒的情绪无比上瘾。

    他的前十年太压抑了,他被迫压抑着情绪,被于塍、被他自己、被他那个死掉的爸往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驯养调教。哪怕是后面他跟于塍唱反调,他开始放纵叛逆,他也只觉得这样短暂的快乐虚无缈缥。

    喝酒有意思吗?泡吧有意思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放纵过后,他只感觉无尽的空虚。而每一次的放纵,都会让下一次快乐的阈值又被提高一节,让他只能寻求更多的刺激,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到后来,他都有些麻木了。他做那些事情,压根就不是为了释放天性、得到快感,他好像只是单纯地报复,报复于塍、报复他死去的爸妈,报复他自己。

    好像他成了一个烂人,他们就会后悔当初那样对待他,他就能以此来慰藉自己。可实际上,这么做到最后,除了让他变成一个花天酒地的废物,没有其他作用。他的心脏空落落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可是看着林满杏,只是看着她,他就感觉心脏变得充盈丰满,只是看着她,他就有着属于正常人应该的喜怒哀乐。

    “啪嗒”

    轻飘飘的、不夹杂着任何侵略的欲望的一吻结束,随着什么东西掉落在草地上的声响响起,于景焕将那烤鱼随手一丢,紧接着就双手握着林满杏的腰,轻而易举就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他的怀里。

    从昨晚到刚才,于景焕一直以为,他真正决定要带林满杏走,是因为被林满杏和林骞尧做i这件事给刺激,他不想再看到他们在一起,所以他才想带她走。

    但是就在刚才,就在他说出他喜欢她的那一刻,于景焕意识到,不是的。

    不是因为他不想看到林满杏和林骞尧在一起。

    是因为……他想要跟林满杏在一起。

    是因为,他只想和林满杏在一起。

    林满杏林满杏林满杏林满杏林满杏。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庞,于景焕抵着她的额头,那双深邃的、漂亮的桃花眼,有什么粘稠的情绪,在不受控地膨胀溢出:

    “林满杏,和我回京市吧。”

    和我在一起吧,林满杏。

    话音落下,于景焕搂住她的腰,真正地吻上刚才他就在肖想的那一抹艳红。

    *

    明亮温暖的火堆旁,赤裸着上半身的青年,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坐在他怀中的少女,一只手温柔而又带着禁锢意味地抚摸她的乌发。

    吻如铺天盖地的网般笼罩着面前的人,像是沙漠中穷途末路的旅人,遇见了唯一的绿洲,于景焕不知餍足地汲取着她口中的津液,不给她一点逃离自己的机会。

    直到——

    “你们在做什么?”

    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

    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火堆旁,正值芳华的青年男女相拥而吻,充满爱意和浪漫,好像世界都为他们静止时间了一样。

    可为什么——

    可为什么其中一个人会是林满杏!

    林骞尧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幕,双眼猩红。他紧攥着拳头,几乎是在问完那句话后,就二话不说冲过去,将林满杏从于景焕怀里扯了回来,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就给了那个没穿衣服不知廉

    耻的贱人一拳。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