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村姑也能让大少爷为爱妥协吗?“我……

    被突然地打断亲吻,于景焕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那让人上瘾的美好感觉上。因此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完完全全地承受了林骞尧这一拳。

    **相撞的声音闷重但响亮,于景焕被这一拳砸得身体都往地上一倒,脑袋也嗡嗡地痛得厉害。

    “满满,满满,别怕,你别怕,我在这里。”

    少女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里,林骞尧紧紧地抱着她,又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这才确定她就在他的面前,没有被人带走。

    而后,林骞尧又想起什么,把林满杏松开。

    “满满,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衣服有没有都穿好?”

    于景焕没有穿上衣,林骞尧不确定在他来之前,这个贱人还对林满杏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情。他又上下握着林满杏的臂膀、腰部还有大腿又检查了一遍。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在林满杏那红肿得可怜的嘴唇上。

    即便天已经暗了,但林骞尧还是能借助火光看清楚,林满杏的嘴唇亮晶晶的,显然是另一个人在上面留下来的痕迹和水渍。

    那个贱人,那个贱人都对她做了什么!

    一瞬间,林骞尧只觉得心头的怒火烧得更盛,想杀了于景焕的心都有。

    林骞尧伸手,大拇指指腹用力地擦拭着林满杏的嘴唇,想要将那些恶心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口水擦干净。同时他用着忍耐的声音,压抑着什么,细声细语和她说话:

    “满满,我们回去把嘴巴洗干净好不好?把嘴巴洗干净。”

    只是林满杏却压根没有想到他在极力忍耐着,她依旧一无所知地在林骞尧那根摇摇欲坠的,理智的弦上疯狂跳动。

    “林骞尧,我想等会儿回去,我还没吃鱼。”

    林满杏说着就又指了指湖边,她有些兴奋地说:“我下午钓的,于景焕他已经烤好了。”

    “……”

    青年太阳穴上的青筋鼓动得厉害,林骞尧很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太失态,不能吓到林满杏。

    “下次再吃好不好?我明天就去镇上买鱼,你想吃红烧还是清蒸的都可以,我们明天再吃,现在先回家。先回家,满满,听话。”

    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和体面说完之后,林骞尧紧握着林满杏的手,用着她不能抵抗的力道,带着她就要往前走。

    林满杏有些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眼于景焕的方向,忙活了那么久,她还没吃呢,她不想就这么走了。于是她又一次开口想要跟林骞尧说:

    “可是我还没……”

    “林骞尧!”

    但就在这时,于景焕突然出声喊道,声音响亮得实在很难让人无视,他用手背抹掉嘴角溢出的血,又满不在意地碰了下伤口,疼痛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他于是继续轻蔑地开口问道:

    “你是叫这个名字,是吧?”

    林骞尧听到他的声音,身形一顿,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充耳不闻,就又继续拉着林满杏的手往前走。但是他的另一只手,却还是忍不住紧握成拳。

    只是他的沉默离开,并不能阻止背后那道声音继续响起。

    “虽然我觉得你没必要知道,但是看在你们家养了林满杏这么多年的份上,我还是要说一下。”

    于景焕紧紧盯着那道背影,还带着淤青和血的嘴角逐渐上扬扩大,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喜欢林满杏,我要带她走。”

    “……”

    听到这里,林骞尧脚步终于停住。

    已经暗下来的天空,昏暗的光照射得他那双眼睛更加晦暗,有什么可怖而又狠毒的情绪在青年的眼中滋生着,林骞尧死死瞪着正前方。

    暴虐的情绪如同丝丝缕缕的藤蔓将他的心脏紧紧包裹,逐渐用力勒紧,好像下一秒充满愤怒的心脏就会被彻底炸裂开来。林骞尧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有那么一瞬间,他就快要松开握着林满杏的手。

    “林骞尧?”

    但就是这时,少女疑惑的声音响起。

    林骞尧猛地惊醒。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心,甚至是后背都已经被汗浸湿了,夜风吹过,激起一阵凉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之后,重新牵着林满杏的手,往前走。

    “满满,我们先回去。”

    他必须要先回去。

    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一定会忍不住和于景焕打起来,但是这样做没有任何用处,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去,然后——

    他得重新找乔斯佰问清楚,问清楚于景焕到底什么时候走。

    问清楚……他们到底会不会由着于景焕这样强抢人妻。

    于是,这么想着,林骞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生怕自己又被身后的那人说的话激怒。

    但在彻底离开于景焕的视野之前,林骞尧还是听见了。他听见他说——

    “林骞尧,这一拳,我会讨回来的。”

    *

    乔斯佰不得不承认。

    不管是第几次看见林骞尧,他都会奇怪这么一个落后的、贫穷的、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低贱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养出他这种人?

    毕竟怎么看,林骞尧都不像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人。

    不过……

    乔斯佰在看见他来之后,就大概猜到了一些,他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可惜了。

    “乔先生,不好意思,这么晚过来打扰你。”

    怒火还在啃食着心脏,看着面前气质斐然的男人,林骞尧没有心情再多和他周旋,走了个礼貌的过场之后,他直接问:

    “上次你说你们会提前离开这里,但是到现在好像都没有什么动静。这而段时间,这位于少爷可以说是每天风无雨阻地来我家找我妻子。之前你说让我先忍耐一段时间,所以我已经很努力不和他起冲突。但是他变本加厉,现在甚至还对我的妻子做出猥亵的行为……”

    说到这里,青年男女亲吻的画面仿佛又在他眼前浮现起,只是一想到那个赤裸着上身、恬不知耻的贱人亲了林满杏,林骞尧就恨不得直接撕烂他的嘴。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乔斯佰:

    “我想请问你,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在听见他这个问题之前,乔斯佰其实也拿捏不准,但现在,他已经差不多能够确定下来了。

    那位林小姐……她应该是成功了。

    这么想着,乔斯佰优雅而绅士地朝着林骞尧鞠了一躬,他面露抱歉,说:“不好意思,林先生,针对少爷打扰林小姐的事情,我先在这里替少爷向你道歉。”

    “不是打扰。”

    林骞尧厌恶他这轻飘飘地揭过于景焕做的丑事的态度,他又一次强调:“是猥亵,乔先生,他在猥亵我的妻子。”

    “……”

    哦,猥亵,是猥亵。

    所以呢?那又怎么了?

    这一刻,乔斯佰很想这样回答,但他最后还是维持了这场对话的体面。

    “抱歉,林先生,是我措辞不当。”

    在得到乔斯佰这么不痛不痒的,连纠正都没有的一句回答之后,林骞尧尽管心里对这位助纣为虐的管家也彻底没有了耐心,但此时他还是只能忍着厌恶,问他:

    “所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上次你说过,你会询问你的雇主,你们应该会提——”

    “后天中午。”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完,冷不丁地就被乔斯佰言简意赅的四个字给打断。

    林骞尧顿时就愣住了。

    他说什么,后天中午?林骞尧一瞬间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压下心中的狂喜,不敢相信地又开口向他确认一遍:“你说什么?”

    “后天中午。”

    乔斯佰微笑着重复了这一句话后,像是怕他不信一样,他又一次说:

    “林先生,需要

    我再跟你叙述一遍吗?”

    “后天中午,我们会离开这里,回到京市。”

    *

    在林骞尧离开之后,乔斯佰就一直在看时钟。

    终于,在时针走过9之后,门被人一脚大力踹开。

    听着那响亮的动静,乔斯佰合上面前的电脑,站起来的同时,在心里默默地肯定。

    嗯,看来他没有上锁的选择是正确的。

    “乔斯佰,我想好了。”

    不久前上半身还只有那几条孤零零的挂坠在胸口晃来晃去的青年,此时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他的嘴角还带着淤青,每一次开口说话,都会扯到受伤的肌肉,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意,但他却半点没去理会这伤口,而是看着面前的管家,说:

    “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作为交换——”

    “我要带林满杏回去。”

    果然。

    听到这个答案,乔斯佰丝毫不惊讶,他对着面前这位,不出意外会成为他未来几十年的雇主的青年微微一笑,用着早就准备好的话术回答他:

    “那就麻烦少爷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了。我们明天中午离开这里。”

    “和那位林小姐一起。”

    第32章 小村姑也能跟大少爷离开林家村吗?“……

    在昨天听见乔斯佰的话后,林骞尧直接失眠了一个晚上。

    但尽管睡眠不足,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林骞尧还是无比清醒亢奋。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些打搅到他和林满杏平静生活的人,终于要离开了。

    “阿尧仔,听说那些人好像明天就要走了,我看到他们好多人在聊天,还给村长发钱嘞。”

    一大清早,林丽娟就拉着林骞尧到一边,又好奇又兴奋地说。

    “嗯,我知道。”

    听到她的话,林骞尧稍稍点了下头,因为失眠而有些憔悴的双眼,此时却有着肉眼可见的喜悦。

    “诶呦,总算是要走了,再不走我不被折腾死,脊梁骨也要被那些碎嘴的死老太婆给戳死。”

    于景焕要走了,林丽娟也轻松了不少,虽然这段时间给他送饭是赚了不少钱,但真要让她继续伺候那个大少爷……她光是想想就觉着自己老了十岁。

    更别说他前段时间还每天都跑过来找林满杏,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他们孤男寡女待在一块儿,每天都好几个爱管闲事的跑过来问她杏丫是不是要跟城里的大少爷跑了,搞得她这些天都不敢出门了,臊都臊得慌。

    “行了行了,书包什么的收拾好了没?赶快去镇上,别等会儿来不及了,让人老师等你,那多不好意思啊。”

    说着,林丽娟又把提前蒸好的两根玉米拿塑料袋包好塞到林骞尧怀里。

    还滚烫的玉米,隔着衣服布料,将热量传递到他的胸口上。不知道是不是被烫到了,林骞尧突然就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

    但他没有多想,应了林丽娟一声后,便拿起书包,去院子里牵走自行车。

    在离开之前,林骞尧一如往常,转头对林丽娟说道:

    “妈,我走了。”

    *

    因为今天没有人来打扰她睡觉,所以林满杏一直睡到将近十点才醒过来。

    和平常一样,醒的时候,林骞尧已经走了。林满杏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后,这才慢吞吞地换上林骞尧提前帮她准备好的衣服,洗漱了一通后,走出房门。

    “阿孃,我们早上吃什么?”

    林满杏一边揉着眼睛问,一边朝着大堂走去,却没想到——

    “阿孃……于景焕?”

    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一群人,林满杏脑子一片空白,她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否则怎么突然面前就莫名其妙跑出来这么多人。

    只见大堂里,于景焕正坐一把条凳上,他的左边站着穿着西服、戴着单片眼镜的乔斯佰,右边则是好几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魁梧的男人。

    而于景焕旁边的桌子上,垒着林满杏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数不清的红色钞票。灼目的红铺满了整个桌面,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

    “杏丫……”

    大堂的一侧,林有根和林丽娟坐在一起,在看见林满杏迷迷糊糊地走进来,仿佛误闯了什么禁地的小羔羊一样,她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

    但林丽娟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紧接着,她就看见坐在最前面的于景焕站起身,直直就往林满杏面前走去,很是自然熟稔地就揽过林满杏的肩膀,好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动作。

    “林满杏,你醒了啊?我还想着等会儿过去叫你起床呢。”

    “于景焕?”

    林满杏再迟钝,也能察觉出现在的场景好像有些怪怪的。

    “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人?你们在干嘛?”

    林满杏有些好奇地又环顾了一圈,她没有看出林丽娟和林有根那复杂的神情,也没有看出乔斯佰看向她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只是反应慢半拍的,任由着于景焕搂着她,然后又抱着她的腰,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我在跟林骞尧他爸妈聊天啊,聊得可开心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于景焕一边捏着她稍有肉感的手玩,一边笑着看向不远处那对面如土色的夫妻,用着听似很是亲切的语气问他们。

    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中了他们的心肺,肉眼可见的,两个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最后,林丽娟狠狠咬了咬牙,不顾身旁林有根拉扯她的手,想要制止她的动作,她直接站起身,指着于景焕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你这个没根的东西!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杏丫就是我们家的,她就是我儿子的老婆,我不会让你们把她带走的!我不考虑了!你们现在就就带着这些钱给我滚!都滚!”

    “丽娟!”

    听到她的话,林有根连忙又扯了她两下,接着讪讪地看着于景焕他们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

    “什么不好意思!他们要把杏丫带走,他们就好意思了吗!”

    即便平日里林丽娟多么听林有根的话,这时候她也不想管那么多了,她直接大力甩开他的手,接着二话不说就走上前,抓住林满杏的手就要把她扯走,一边扯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

    “杏丫,你看看你现在坐在别的男的身上像什么样子,你难不成真要跟外面的男人搞破鞋吗!过来,听到没有!”

    “你他爹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本来看上去还笑嘻嘻的于景焕,神情顿时就冷了下来。精致的眉眼垂下,青年的脸色顿时多了几分戾气。

    他另一只手猛地一拍桌子,几乎是这么骂完之后,先前还站在旁边还犹豫要不要行动的保镖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其中两人立刻上前,一人架着林丽娟一只手臂直接就把人拉走。

    于是林丽娟就又大骂起来:“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放开我!”

    “你们要干嘛!把我老婆放开!放开!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放开她!”见状,林有根也忍不下去了,他急忙抄起旁边的粮食耙子,大骂着就举着耙子要打人,可还没靠近,就又被另外两个保镖按着肩膀扣下了。

    “阿孃,阿孃,你们放开她,你们不能这么对她。”

    而看见林丽娟被这么对待,即便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林满杏也有些着急了,她下意识就想逃离于景焕,朝着林丽娟跑过去。

    只是她脚才落地,人还没跑出去几步,就又被于景焕拦腰抱了回去。

    “阿孃……于景焕,你放开我。”

    林满杏又喊了林丽娟一声,接着就低下头,尝试掰开横拦在她腰上,那只健壮有力的手臂。可任凭她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林满杏有些生气了:“于景焕,你不要抱我,我要下去。”

    “什么下去,不许下去,你哪都别想跑。”

    于景焕看她刚才不管不顾就往林丽娟那边跑的样子就来气,他任由林满杏抠着抓着他的手臂,岿然不动,同时给她洗脑。

    “以后这就不是你家了,你要跟我回去,以后你要跟我住,以后我家才是你家。林满杏你听懂了吗?”

    “放你他大爷的狗屁!”

    听到他这话,林丽娟气得又狠狠地踹了保镖两脚,接着朝着林满杏大喊:

    “杏丫,别听他的!他就是个臭不要脸的!他想把你拐跑,你别听他的!”

    “这个鳖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狗东西一直惦记着我们家杏丫!狗东西!抢别人的老婆!你不要脸!你不得好死!”

    “……”

    他爹的。

    于景焕听见她又开始骂人,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这一次他没有再忍耐,另一只手直接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就往地上一摔。

    “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堂内吵闹的、咒骂声音一瞬间就消失了,安静得有些诡异。

    “我他爹的给你脸了是吧?你再骂一声试试!”

    于景焕冷冷地看着被他这么一摔吓得人都傻了的林丽娟,表情狠厉极了:“骂,继续骂,我告诉你,你再多骂一句,你的宝贝儿子今天能不能平安回来可就不一定了。”

    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林丽娟僵住了。

    “你这个——!”

    本来脱口而出就又是骂于景焕的话,可当林丽娟对上他的目光时,她彻底噤声了。

    那黢黑的桃花眼中,幽幽的目光,有那么一刻让林丽娟以为面前的青年就是一条潜伏在黑夜里的狼,随时都要扑上来,咬死她的脖颈,给她致命一击。

    她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也什么事情,都有钱做得出来。

    是她太生气了,几乎都要忘了对面的人是多么有权有势,是村长毕恭毕敬对待的节目组,他们都要毕恭毕敬对待的人。

    是随随便便在桌子上摆出上百万,说帮他们盖一栋别墅跟说买一袋盐一样轻松的人。

    是真的会对林骞尧做出什么危险事情的人。

    想到这里,林丽娟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她哑然失声,只知道呆呆傻傻地看着于景焕和坐在他怀里的林满杏。

    也是这一刻,林丽娟清楚地认识到……

    林满杏可能真的要离开她,离开林骞尧,离开这个家了。

    “杏丫……”林丽娟看着林满杏那张茫然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小脸,只觉得心脏一瞬间都抽痛起来。

    “行了,把他们两个放了。”

    见他们终于消停下来了,于景焕这才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要不是顾虑到这对夫妻养了林满杏这么多年,他才懒得跑过来一趟,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林满杏抓走。还能让他们在他面前这么放屁?

    “跟你们好说歹说两句,你还真以为我是在跟你们商量?要不是看在你们养了林满杏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就凭你们刚才的态度……真以为你们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怀里的人还不安分地想要挣扎着逃离,于景焕一边牢牢地控制着她不让她乱跑,一边用着警告的语气,提醒着面前那对夫妻,说:

    “这钱我就放在这里,作为林满杏这些年的抚养费,你们是想扔了还是花了,随你们的便。”

    “至于你,林满杏。”

    仿佛猛兽在逡巡自己的猎物,于景焕的目光又扫过坐在他大腿上的林满杏。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很是自然地替林满杏撩起头发绕到耳后,好像这样的动作他私底下已经做过了无数遍。

    于景焕说:“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想你要带什么走。”

    “牛也好,狗也好,除了跟林骞尧有关的东西,什么都可以。”

    *

    干净整洁的书房,木头材质的书柜上,整齐地罗列着数不胜数的英文原著。

    胡文坪看着坐在书桌前失神的青年,眉头紧皱,有些严厉地出声呵斥道:

    “骞尧,这是你今天第几次分神了?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的目标不仅是维京大学,还是省状元,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胡文坪的斥责让林骞尧短暂地从心神不宁中抽离出来,他站起身,很干脆地就朝着这位退休老师鞠了一躬,道歉:

    “……抱歉,胡老师,是我这段时间没有调整好状态。”

    “算了,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听听力吧。”看林骞尧态度真诚,胡文坪也没有再计较,他摆了摆手,就先叫停了刚才的听力练习。

    “谢谢胡老师。”

    林骞尧又道了声谢后,这才重新坐下。

    他看着窗外逐渐昏暗、像是等会儿要下雨的天空,不知怎么的,总感觉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惴惴不安。

    从早上到这里后,林骞尧就一直有这种感觉,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通宵没睡,所以才会心律不齐,可越到后面,心慌的感觉就越明显,实在难以让人忽视,就好像等下要发生什么坏事一样。

    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林骞尧安慰自己。

    乔斯佰已经答应好他了,明天就会安排于景焕离开。他们不可能就看着于景焕和满满继续在一起,那种自命不凡的有钱人,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应该没问题的,林骞尧再一次这么在心里想道。

    只是虽然这么想着,林骞尧看着不远处那个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书包,还是忍不住生出了某个念头。

    ——要不然还是打个电话回去好了,这样他也能安心一些。

    于是,五分钟后。

    看着面前已经接通的电话,林骞尧迫不及待就开口问道:“喂,妈,满满呢?她在你旁边吗?”

    “阿尧仔,你怎么突然打电话回来了?这个点你不是在胡老师家读书吗?”手机那头的中年妇女像是没想到林骞尧会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有些意外。

    “我就是随便打个电话。”林骞尧没有多解释什么,又开口问:“所以满满呢?她在家里吗?”

    “杏丫她刚才就跑出去玩了,早就没影了。”

    中年妇女不假思索就回应道:“咋了?你有啥事要跟杏丫说?”

    林骞尧:“没什么,我就是怕那个姓于的又跑过来找满满,所以想着再问问。”

    “没啊,那个大少爷早上没过来。”中年妇女继续说道:“行了,别瞎想了啊,你赶快回去学习啊,不然胡老师要不高兴了。”

    林骞尧:“嗯,我知道了妈,那我挂了。”

    一通电话下来,林骞尧看着面前的老人机,心里头顿时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他长舒了一口气。

    于是,确定了林满杏还在村子里,林骞尧也没有再多想,准备把手机重新放回进书包里,然后回去继续学习。

    对了,差点忘了。

    忽然,林骞尧又想到什么,动作一顿。

    还得给碌叔打个电话,让他给他留条鱼,他好晚上回去拿,给满满做烤鱼吃,他昨天答应过她的。

    这么想着,青年的脸上又不由地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他重新拿起手机就又准备打电话,但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了。

    ——是林秀芹的电话,村里一个年纪挺大,还特别喜欢讲八卦的老太太。

    之前他看她天天没事就在村里闲逛,想着如果以后找不到林满杏,可以问问她有没有看见,所以就存了她的电话。

    她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林骞尧有些奇怪,他看着屏幕疑惑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

    不知道有多少人撑着伞看着这场闹剧。

    杏丫原来那个家的家门口,那棵在她出生之前就种下了的杏树消失不见,如今那地方只剩下一个积着泥水的大洞。

    霞婶一家被人塞了一大袋子的红色钞票,然后,那头还趴在水边小憩的水牛,也被人牵着绳子带走了。

    而这场闹剧的源头,杏丫,则抱着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狐狸,被那个城里来的,如今要离开这个地方的大少爷搂在怀里,呆呆地看着在她面前哭个不停的林丽娟夫妻。

    “阿孃,我是不是不能回来了……”

    林满杏看着林丽娟,那张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搞不清状况,总是温吞恬静的面庞,此刻却流露出茫然和失落。

    林满杏不知道为什么林丽娟他们突然就要让她走。在于景焕说什么,她还有时间想她要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林满杏还觉得他很奇怪。

    她要走去哪里呢?她在这里待得好好的,除了有的时候,林骞尧会听不懂她说的话,一直跟她做那种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让她很累很困。

    其他时候,她都过得很开心。她为什么要走呢?她不想走。

    ——可是后来,林满杏听见林丽娟跟她说,她必须要走。

    “杏丫,京市特别好,你跟于少爷回去,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你到时候还可以住大房子,于少爷不会亏待你的,你就去吧。”林丽娟说。

    “可是我觉得这里就很好,我不想去。”听到她的话,林满杏想都没想就这么说。

    “杏丫,你还小,你不懂,这里怎么可能比得上京市啊?你听我说啊,于少爷他喜欢你,他想带你回去过好日子,这可是你的福气啊!”林丽娟继续劝道。

    林满杏不明白林丽娟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她只是很诚实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阿孃,我不想要这个福气,我不想跟于景焕走。”

    “可你不想要也得要,你必须得走!”

    说到这里,林丽娟再也忍不下去,她控制不住的情绪激动起来,像是陷入了癫狂一样,她朝着林满杏吼道:“你必须得走,你不走你是想要害死我儿子吗!你要害死我们一家吗林满杏!”

    这一刻,林丽娟再也维持不了这副慈母的样子,她变得面目狰狞,变得疯狂而又绝望。

    尤其是看着林满杏这副无知蠢笨的样子,林丽娟心里更是骤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怨恨,她甚至想要直接这么伸手掐死她。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林满杏,于景焕怎么可能会用林骞尧来威胁他们!

    都是她!全都怪她!明明就是个傻子,还这么能勾引人,勾引她儿子,让她儿子给她当牛做马也就算了,她现在还勾引了个有钱人,给他们一家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她怎么还有脸说要留在这里?她是想要害死她儿子,害死他们一家吗!

    “阿孃……”

    看着林丽娟现在这副癫狂的样子,林满杏说不上害怕。她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总是会催她洗手吃饭的林丽娟变成这样。

    林满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只能无措又小心地跟林丽娟说:“阿孃,你不要生气,我听你的话,我跟于景焕走,我跟他走。你不要生气,我乖乖的。”

    “……”

    这一刻,对上林满杏那干净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小心翼翼的眼神,林丽娟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她宁愿林满杏骂她两句,她都不愿意看到林满杏什么都不知道,就为了让她不生气,就把她自己给卖了的样子。

    杏丫她懂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懂啊,她就是个傻子,她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她儿子多喜欢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要带她走,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她这么给赶了出去。

    她不是人啊!那个姓于的狗东西更不是人啊!

    林丽娟一把抱住林满杏,嚎啕大哭着:“杏丫……阿孃没用,阿孃留不住你啊!”

    她也不想她走,她养了林满杏这么多年,她早就把她当成她女儿了,她怎么可能想她走?可是她不走她的儿子怎么办?

    她的儿子会没命的啊!

    “有什么好回来的?”

    一个小时前的记忆回想到这里,林丽娟又抹了把眼泪,已经红得不能看的眼睛,不舍地看着面前的林满杏,像是想要再多看她两眼一样。

    她继续说道:“这地方破破烂烂的,阿孃想出去还出去不了,杏丫你好不容易要去大城市了,可得要好好待在那里,知道吗?”

    林满杏迟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林丽娟的心抽痛得更厉害了,她忍不住又嘱咐道:“到那边可不能像是在家里这样,动不动就跑出去玩了,你要听于少爷的话,乖乖地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只是这次,回应她的却不是林满杏,而是那个搂着林满杏,害的她们被迫分离的罪魁祸首。

    “听到没?林满杏。”

    于景焕一只手卡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就哼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要乖乖听我的话,就像你之前听林骞尧……”

    说到这里,于景焕话音一顿,他昂了昂下巴,用着难掩喜悦的声线说道:

    “不对,是比听他的话,还要更听我的话,懂吗?”

    *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是说好明天中午离开的吗?为什么会变成今天?为什么……为什么于景焕他们会冲到他家里,把他的满满带走!

    在听清林秀芹说的话后,林骞尧有那么一刻,感觉自己好像站在铜钟里面,外面的人拿着巨大的钟杵,重重地敲了过来,敲得他脑袋一片空白、头痛欲裂。

    而当他的脑子重新有了那么点理智时,他已经骑上了胡文坪家里的那辆摩托车,颠簸飞驰在回家的路上。

    油门已经转到了不能再转的地步,带着尘土的风,夹杂着逐渐开始密集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林骞尧死死地看着前方的路,内心无数遍祈祷着,再快点,再快点。

    求求了,再快点……再快点,求求了!

    青年紧咬着牙关,眼睛因为正面受风逐渐变得通红,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他的眼角往下滑落,最后又被冷酷的风吹飞,消失在空中。

    林骞尧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后悔信了乔斯佰的话,以为他真的跟他站在同一条船上,以为他真的会阻止于景焕带林满杏走。

    从头到尾……从头到尾乔斯佰就是在骗他!

    从头到尾他都是于景焕的走狗,从头到尾他就没想过帮他把于景焕和林满杏分开!

    他怎么就那么愚蠢相信了他说的话!

    他怎么就那么愚蠢!让他们有机可乘带走林满杏!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蠢货!

    *

    “轰隆隆”

    轿车的发动机启动,浓白的烟雾被雨水冲刷成一片水雾,引擎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都显得没有那么吵闹。

    在今天之前,林满杏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大这么宽敞这么干净的车。她之前坐过一次村长家的那辆拉货的电动车,一颠一颠的,差点没有把她上一顿吃的饭给颠吐掉,在那之后,她几乎就没有再坐过。

    可是这辆车却完全不一样。比她在电视机里看见过的还要漂亮,凉爽却不冰冷的风轻轻地吹着她的面颊,均匀适宜的温度舒服极了。车里甚至还有装着果汁的小冰箱,瓶子外面是她看不懂的英文字符。

    不仅是林满杏觉得这个地方很不一样,她怀里那赤色狐狸也感受到了这完全陌生的环境。小狐狸“呦呦”地叫了两声后,脑袋又买埋进去,尾巴和身子也团成团,恨不得就这么钻进林满杏的肚子里。

    在她答应林丽娟跟于景焕走之后,林丽娟就问她,她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想要带走。当时林满杏其实最先想到的不是被她抱在怀里的林元宝。

    她说的是——

    “阿孃,我能不能把你和林骞尧带走?”

    但是很奇怪,她说完之后,林丽娟就哭得更厉害了。林满杏发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她就有些不敢再说了。

    她其实想把所有能带的东西都带走的。可她想带走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最后她看着林丽娟哭,什么都不敢说了,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用秤砣一个个称过去,挑出三个。

    那棵陪她长大的杏树,哞哞,还有现在窝在她怀里睡觉的林元宝。

    “林小姐,车里的温度可以吗?需不需要我再调低一点?”

    驾驶座上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司机,转过头来面对着林满杏微笑,礼貌恭敬的态度,尽显上层阶级牛马的职业操守。

    “……我不冷。”

    狐狸毛很

    暖和,林满杏光是抱着狐狸坐在这里就已经觉得有些热了,她于是摇了摇头。

    接着,她又认真地看了眼西装革履的司机,然后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件她很喜欢的,带着小狗图案,已经洗得有些发白坚硬的衣服。像是陷入了什么思考一样,林满杏的眉头忍不住皱得紧紧的。

    “林小姐,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新衣物,就在飞机上。等我们到了机场之后,你可以直接在飞机上更换。”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乔斯佰,很轻易地就能从内后视镜看到后面的人在做什么,他微笑着看向镜面里倒映着的林满杏,一副很是善解人意的模样。

    他能理解,有的人一下子跃进不属于自己的阶级,会有落差感和自卑感,觉得自己像是格格不入的小丑。

    ——就算是傻子,也不例外,也会自惭形秽。

    “我要换衣服吗?”

    听见他的话,林满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害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她的手忍不住做起小动作,轻轻地揉起了狐狸耳朵。

    她继续问道:“是跟你们一样的衣服吗?我也要像你们一样戴手套吗?”

    说到这里,林满杏抿了抿唇,她一点也不掩饰嫌弃的神情,眼神看上去纠结极了,像是在做什么心理抗争。

    “可是你们的衣服好黑好奇怪,什么好看的图案都没有,我觉得有点丑……京市的人都要这么穿这种衣服吗?你们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了吗?”

    乔斯佰:“……”

    长发男人脸上雷打不动的微笑一时显得有些僵硬,乔斯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多余。

    是他的问题,他不应该把一个傻子当成正常人来看,是他想多了。

    “不用。”

    乔斯佰重新调整好表情回答她:“林小姐,你想穿什么都可以,这是你的自由。”

    只是,乔斯佰的话刚说完,不等林满杏回答他,后车门就突然被人一把拉开。

    “哈!总算是让我拿到了!”

    紧接着,身上还带着雨水和潮气的银发青年便钻进了车里,一同响起的,还有他丝毫不掩饰情绪的声音。

    闻声,乔斯佰不由地转头看了一眼于景焕,就看见他手里拿着张类似卡片的东西。乔斯佰又仔细瞧了瞧,看清上面的人脸后,才意识到于景焕拿的不是别的,正是林满杏的身份证。

    他们原本就不打算找林家夫妇要林满杏的身份证件,反正不管有没有,到了京市后,这些都要重新办理的,也就没必要拿。

    但没乔斯佰没想到,于景焕刚才特地下车回去,竟然是去拿这个东西。乔斯佰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他的目光不禁又缓慢地落在了那个推动这一切事情发生的人的身上。

    对方对他那似有若无的警惕一无所知,她就像是只蘑菇一样待在角落。即便于景焕把身份证怼到她的面前,乔斯佰也只是看见她慢吞吞地往旁边又挪了挪。

    可以说,她怀里的那只狐狸都比她的气性大了不知道多少。

    ——是个脾气好,但是说话不好听的傻子啊。乔斯佰这么想着,又重新转过头,平静地看向前方。

    *

    “我靠,林满杏,你以前怎么是娃娃头,看上去也太呆了吧哈哈哈哈!”

    于景焕本来是想要把所有有关林满杏的照片都拿走的,可是农村人几乎不怎么拍照,最后他只拿到了林满杏的身份证。

    而自认为自己拿到林满杏的黑历史,于景焕很激动,他掐着林满杏的脸,另一只手拿着身份证又仔细地比对起来,越看,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不过你的脸怎么瘦了?啧,他们是不是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啊?”于景焕忍不住揉了两下她的面颊,有些不满地吐槽道。

    单看照片,林满杏本人比身份证要好看不知道多少,尤其是现在长开了,婴儿肥少了不少,显得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更大了。

    可是身份证上的林满杏是娃娃头,是他没见过的样子。这也就使得于景焕越看越稀罕,越看越喜欢,他已经准备回去就把这张身份证给裱起来了。

    “于景焕,你不要掐我的脸,我不舒服。”

    下巴被人卡着,林满杏的话说得都不太清楚了,她有些不高兴地就想要挣开于景焕的手。

    但很快,不高兴的不止林满杏一个人了,于景焕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瞥见了林满杏的出生日期,他没想到,林满杏竟然比他还要大两个月,她的生日是四月份的!

    青年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他先是不敢相信地看了看面前那张嫩得能掐出水的,说是个初中生也有人相信的脸蛋子,然后又看了看身份证上的日期。最后,仿佛自欺欺人一样,他猛地就把手里的身份证倒扣在大腿上。

    靠,凭什么!林满杏这个呆瓜竟然比他还大!怎么可能?!

    而正当于景焕尝试接受但接受不了他比林满杏小这个事实时,突然,车窗“咚”的一声,被人猛地一拍,于景焕抬头一看,就瞧见窗户外林丽娟那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

    我靠,鬼啊。

    “杏丫,你要好好的啊!你要好好吃饭!不能挑食……”

    中年妇女呜呜的哭声隔着窗户传了进来,于景焕看见林丽娟死死地扒着车窗,恨不得整张脸都贴上来。

    “阿孃,阿孃我会听话的……”

    而坐在他旁边的林满杏,看见林丽娟这样也着急了,她的手在窗户上像猫抓快递盒似的挠了两下,像是想要把窗户挠下来。

    “喂,林满杏,我们都要走了,你不要管她了。”

    于景焕说着就搂过林满杏的肩膀,让她往自己这边靠,好离那面车窗远一点。

    接着,他的眼神带着警告地又看着窗外的林丽娟。于景焕开口道:

    “李叔,开车。”

    *

    车子平稳地驶入了雨帘之中。

    林满杏趴在车窗前,看着那些低矮的平房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个又白又黄的小盒子,连自己也没察觉到,她的目光变得有些落寞。

    “行了林满杏,别看了,这些破房子有什么好看的。”于景焕看着她这么安静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好像虽然他把她带走了,但是她的心还留在这里,对这个稀巴烂的鬼地方念念不忘。

    这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全感,让于景焕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握紧林满杏的手,好让自己感觉到她是在他身旁,是真的被他带走了。

    可就在这时。

    “chuai——”

    轿车突然一个急刹,轮胎和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于景焕下意识就伸手护在林满杏的身前。

    直到感觉到车子确实是停下来了,于景焕才重新抬头看向车前窗外。

    只见,骑着摩托车的青年,像是不怕死一样横车挡在轿车前,他死死地盯着坐在车里的他们,仿佛一条亟待冲上来撕咬的野狼。

    见状,于景焕两眼微眯,打着唇钉,还带着昨天被人用拳头砸出的淤青的嘴角扯起一个轻蔑的笑容。

    林骞尧。

    你终于来了啊。

    “乔斯佰,我让你带的东西,拿给我。”

    第33章 小村姑也能让大少爷毁了前夫哥的脸吗?^^……

    “砰”

    车门被打开又重新摔上,于景焕看着拦在他们前方,那道已经浑身湿透,仿佛水鬼般的身影,他轻笑了一声,道:

    “来得真慢啊,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了。”

    带着赤裸裸鄙夷的目光,又上下扫了一眼面前的青年,于景焕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朝着林骞尧走去,说话时的声音也透露着轻蔑。

    “还挺有种的,竟然还敢拦车。一条贱命,就算是我让司机直接撞过去了,也是脏了我的车。”

    “……”

    于景焕侮辱的话语,没有让林骞尧有任何反应。一路的淋雨奔波,此时青年黑色的头发已经湿漉漉地搭在前额,不断往下滴着水的发梢下,林骞尧那双泛红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看着于景焕,看着他逐渐朝着他走来。

    “怎么不说话?林骞尧?”见他没有回应,于景焕继续靠近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扩大。

    而正当于景焕越走越近,走到离林骞尧不过两米的距离时,就在这时——

    林骞尧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刀,同时,他另一只手手臂二话不说就要横过于景焕的脖颈,想要将他制服住。

    在来的时候,林骞尧就想过了。

    跟这种自认为高人一等的畜牲,他不管怎么祈求他把林满杏留下来都是没用的,他也只会把他当成一个笑话看。可他也不可能真的杀了他泄愤,那只会给林满杏还有

    林丽娟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住于景焕,用他的命来威胁他们,至少让他们先把林满杏交出来,这样起码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

    可林骞尧没想到。

    “砰!”

    枪声在耳畔突然响起。

    手中的刀甚至还没有碰到于景焕一点点,林骞尧就感觉到大腿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有那么一瞬间脑袋都空白了。最后,好像是漏风,又好像是腿断掉了一样,他整个人就这么直接跪在了于景焕的面前。

    紧接着,他的耳边就响起于景焕的嗤笑声。

    “还敢跟我玩阴的?真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就找你吗?蠢货。”

    可林骞尧却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疼痛和怒火让他的神志都有些不清醒,面前是越来越大的雨,林骞尧甚至感觉自己的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鲜血汩汩地从伤口往外流淌,就这么顺着湿透的裤子,流到了地上,在浑浊的泥水中染开了一片淡淡的红。

    林骞尧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么痛过。

    痛到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痛到连身上唯一可以杀了面前这个人的工具都握不住,只能由着于景焕从他手中夺走那把刀。

    他很努力地想要仰起头,想要再去看看车窗里的那道坐在后座上的身影。可他的头发却忽地被一只手掌扯住,头皮撕扯的疼痛让林骞尧只能被迫仰起头去看于景焕。

    “你在看什么?”

    于景焕撕扯着他的头发,他俯下身看着这张脸,只是一想到面前这个人跟林满杏生活了那么多年,一想到那几个水渍声和碰撞声响起的,令他无眠的夜晚……

    嫉妒如火焰般将他的理智烧成一滩齑粉,于景焕他恨不得直接刮花他这张脸。

    他也配?

    他林骞尧也配?!

    “你在看林满杏吗?你配吗?你配看她吗!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你配看她吗!”

    于景焕紧紧地看着林骞尧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是熊熊燃烧的愤怒和仇恨,坚定得让他无比厌恶。

    一个没钱没权的废物,也敢这么看着他?

    于景焕眸光渐深,他手中的力道更加用力,像是恨不得直接就这么把林骞尧的头皮撕扯下来,而接着,他手臂一掼,就想要将林骞尧猛地往地上一摔。

    “把她还给我!”

    可就在这时,林骞尧凭借着身体最后的一点意志,头对着于景焕的头狠狠一砸,将他扑倒在地。

    紧接着,林骞尧就要从于景焕的手里抢走那把枪,可于景焕这时已经反应过来了,握着手中的枪,二话不说就用枪管狠狠地对着他的头一砸。

    即便从小到大,林骞尧干了不知道多少农活、扛了不知道多少重物,可跟接受过系统教学,从小按照继承人培养防卫术的于景焕,他依没有任何可比之性。

    更何况他本身就已经受了伤,身体到了这一刻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最后——

    “砰!”

    脑袋被于景焕狠狠地踩在地上,林骞尧双手撑在地上,想要努力爬起来,可脸却被坚硬的鞋底踩得更加用力。

    “放开我,你放开我!你把满满还给我!把林满杏还给我!”

    倒在地上的青年目眦欲裂,他那双眼睛此刻已经猩红得可怖,额头也还往下淌着血,可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一点痛一样,脊背用力撑起,就想要挣脱踩在他头上那人的控制。

    可没用,什么用都没有,他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于景焕捏死他,仿佛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林骞尧,怎么就非要回来找死呢?”

    头顶上传来于景焕的声音,林骞尧却觉得那声音传得好远好远。他死死地看着面前那辆车,想要透过它看见里面的林满杏,可他却只能看见那漆黑的车身。

    直到他的头发再一次被人扯起,林骞尧的视线中,又一次出现了那张他恨不得杀死的脸。

    “我本来想着,让那个死老太婆给你打电话,如果你识相一点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我就放过你。可是你偏偏惦记着你不该惦记的,我只能给你一点教训,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痴人说梦。”

    “于、于景焕。”

    林骞尧艰难地喊出这个名字,喉咙的血腥已经压制不住往上涌,他每多说一个字,血都会沿着嘴角往外溢出。

    “我不会、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骞尧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他朝着于景焕撕心裂肺地吼道:“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杀了我?哈。”

    于景焕用仿佛看着一个死物一样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和丧家之犬无疑的林骞尧,他一字一句道:“林骞尧,之前的每个晚上,我在窗外听见你对林满杏做了什么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说,你说什么?”

    林骞尧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呆滞,但下一秒,他意识到了于景焕话里的意思,他再一次疯狂挣扎地起来。

    “你说什么!于景焕!于景焕你这个畜牲!你畜牲!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于景焕!你给我去死啊!”

    对于他疯狂的咒骂,于景焕却表现得很是平静,他冷漠地看着林骞尧,问:“林骞尧,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说过什么吗?”

    ——“林骞尧,这一拳,我会讨回来的。”

    话音刚落,于景焕的另一只手,已经缓缓地举起先前从林骞尧手里夺走的那把刀,他的目光比刀刃还要冰冷。

    “既然你选择过来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在冰凉的刀尖触碰上青年的面颊,逐渐划动带来刻骨刺痛的那一刻,于景焕看着他脸上出现的,那一道长长的血痕,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骞尧,你说,如果你这张脸毁容了,就算是有一天你真找到林满杏了……”

    “你觉得她还会喜欢你吗?”

    *

    “为什么于景焕可以下去找林骞尧,我不能下去?”

    头顶上是无法忽视的重量,眼睛睁开后,也是一片只有淡淡光线落进来的黑暗。

    在五分钟前,于景焕拿条领带把林满杏的两只手手腕捆住,又在她脑袋上盖了条毯子后,林满杏就只能这么一直坐在真皮座椅上,什么都看不见。

    “嗷嗷!”

    而坐在林满杏大腿上的狐狸,似乎也对主人遭受到的遭遇打抱不平,尖锐地叫了好几声。

    “林小姐,这是少爷的吩咐,他和林先生有些事情需要商量,请你理解一下。”

    目光从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仿佛尸体一样的青年淡淡移开,乔斯佰又转过头来,看向那仿佛幽灵一样乖巧坐着的少女,眼神很难不受控制地落到那条暗红的纯色领带上。

    在不久之前,那条领带还整齐地打在他的衬衫领口上,安静地贴服在西装之下。

    “可是我也想跟林骞尧说话,他还不知道我要走了。”林满杏有些不开心,她又动了两下,可是手腕上的领带还是牢牢地捆着,半点都挣脱不了。

    “林小姐你不用担心,林先生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乔斯佰重新又看向正前方,只见已经处理好事情的于景焕正转身朝着车子走来,在林满杏看不见的地方,长发男人的笑容有几分意味深长。

    淅淅沥沥的雨声还在响着,雨滴时不时拍打在车窗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厚重声音,将某些被隔挡在外的声音,掩饰得更加难以让人察觉。

    车门再一次被打开。

    银发青

    年裹挟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大喇喇地坐了进来,仔细去闻,隐隐还能闻到那潮湿黏腻的血腥味。

    “呦!”

    嗅觉敏锐的狐狸顿时就察觉到了什么,一身赤红色的漂亮皮毛骤然炸了起来,它带着敌意和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呲起尖锐的牙齿。

    “李叔,开车。”

    于景焕先是警告地看了眼那狐狸,接着便对着内后视镜里,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又开口说道:“记得小心点,可别撞到什么脏东西了。”

    “是,少爷。”

    于是,车子重新缓慢启动,行驶在雨帘之中。

    于景焕见车子已经绕过林骞尧往前开去,他这才扯掉林满杏头上的毯子,用它随意地擦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后,便披在肩上。

    “于景焕,你把我手中的东西解开,这个绳子捆得我不舒服。”

    重新获得光明,林满杏先是有些不适应地眨了两下眼睛,接着她就又把双手举到于景焕面前。

    可就在这时,突然——

    “林满杏!”

    林满杏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

    第34章 小村姑也能在大少爷面前想前夫哥吗?……

    隐隐绰绰听见有人在喊她,林满杏下意识就想要往车窗的方向看去,可另一只还有些冰冷的手掌,却先一步掌控着她的后脑勺,又转了回来。

    “干嘛呢?下雨有什么好看的。”

    于景焕的右手牢牢地控制着林满杏,不给她一点再看向窗外的机会,同时他以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说道。

    “于景焕,我好像听见林骞尧在叫我。”林满杏被迫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她如实地说着自己刚才听见的。

    “喔,我也听见了。”

    车子又开了一小段,于景焕这才松开右手。接着,他一边解开捆住林满杏双手的领带,一边面不改色地说:

    “我听见他喊你,叫你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别他爹的整天气我,我头发都被你气白了。”

    “可你的头发原来就是白的。”

    手重新获得了自由,林满杏的思绪也很容易地就被带歪了,她伸手摸了缕于景焕前面那被雨水打湿成一簇簇的刘海,认真地说道:“但是它的尾巴好像是黑的。”

    “以后估计就都是黑的了。”

    见林满杏没有再说起林骞尧,于景焕又胡乱地摸了两下林满杏的头发,用着带来几分期待的语气,他说道:“林满杏,以后我的头发就要跟你的头发一个颜色了。”

    “大家都是这个颜色。”

    林满杏说着又看向坐在前面的两个人,她的视线在两人的头发上更停留了短暂几秒后,转头对着于景焕说道:“他们也是这个颜色。”

    “林满杏,你懂什么?一点也不一样好吗?”于景焕摸着她那卷翘的,有些地方被太阳晒得还有些棕褐的长发,眸光渐深。

    只要他把他的头发染回去,做好这个继承人,他才能给她最好的生活,他才能一直和她在一起,每天看着她无忧无虑地招猫逗狗,活得无比自在。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自己活着是有意义的,他也是有喜怒哀乐的。

    “行了,我要擦头发了,你离我远点啊,不然等会儿我弄你一身水,你可别又叫起来。”

    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于景焕又捏了两下林满杏的脸颊,这才往另一个方向坐了坐,将肩上披着的毯子扯了下来,又重新开始擦拭身上的水。

    *

    车子从崎岖不平的山路,逐渐行驶上宽阔平坦的大道。车窗外的街景也从低矮的平房变成一幢幢质朴的居民楼。

    在于景焕拾掇自己的这段时间,林满杏就这么抱着怀里的狐狸,安静地看着窗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眼看去让人觉得空洞。

    于景焕起先还以为,是林满杏之前没有见过那些景色,因为好奇,所以才会看得那么认真。只是这么一会儿下来,他觉察出些许不对劲了。

    又是这种感觉。

    于景焕心头又一次生出这种让他无比讨厌的不安全感。他很不喜欢看到林满杏安安静静发呆的样子,这会让他不知道林满杏在想什么,让他有种事情不受掌控的感觉。

    ——他怕林满杏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人。

    几乎是这个念头一生出,于景焕就看见身旁的少女转头看着他。

    没由来的,于景焕心脏忽地一紧,他紧接着就看见林满杏秀眉微蹙,她像是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一样,手掌放在左胸口,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许困惑。

    她说:“于景焕,我感觉心脏有点不舒服。”

    耳边好像又一次响起刚才林骞尧喊她的那一声,林满杏垂眸,纤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眼底那无意识就流露出的失落。

    她喃喃自语似的说道:“林骞尧说他今天回来要给我做烤鱼吃的,可是我走掉了,他的鱼就没人吃了。”

    “于景焕,怎么办?”

    林满杏又抬头看向他,那双干净的眼睛写满了迷茫和难过,甚至连她的声音,也好像变得有些颤抖了:“我以后吃不到林骞尧做的鱼了。”

    “……”

    于景焕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明明林满杏没有哭,眼睛也没有红,可只是这样,她只是这样说着话,他就能感觉到她是那么悲伤,悲伤到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好像抽痛起来。

    “呜——”

    被林满杏抱着的狐狸,似乎也察觉到主人此时的悲伤,它先是叫了两声,接着那尖尖的狐狸嘴小心翼翼地贴着林满杏的下巴,像是在安慰她。

    也是它这么一叫,于景焕突然想起他和林满杏之间还有这么个多余的存在。于是他很是果断地就抓住那狐狸的后颈皮,不管它“嗷嗷”的尖叫,身体往前一探,就把狐狸丢进乔斯佰怀中。

    乔斯佰被这动静弄得单片眼镜一歪,淡定的神情也有片刻的僵硬,可他还没来得及转过头问清楚状况,却看见中间隔断的挡板突然升了起来,他没能说出的话,也梗在喉咙中。

    乔斯佰:“……”

    最后,乔斯佰只能和怀里头的狐狸大眼瞪小眼,同时看着自己的那被狐狸爪子勾了线的西装裤,陷入了沉思。

    ——或许他是得尝试一些其他衣服了。

    *

    后座。

    在挡板升起,彻底阻挡了前面人的视线后的下一刻,于景焕一只手搭在林满杏的腰上,另一只手挡在她的头上,小臂一个用力,便很轻松地抱着林满杏,让她在了自己的身上。

    于景焕很喜欢这种姿势,林满杏坐在他怀里的这种姿势。身体紧紧地相贴着传递着温度不说,他只需要稍稍一靠近,就能直接吻上林满杏,她想跑都跑不了。

    现在就是这样。

    他不过微微仰头,就可以咬住林满杏的嘴唇,然后加深这个亲吻,让她因为他变得面若桃李,眼神也逐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水润而又迷离。

    而且他的舌头还打了舌钉……这很方便,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用舌钉去摩擦林满杏口腔中的每一个地方。

    几次的接吻下来,于景焕已经很熟练了。甚至在他昨天晚上刚才重新拿到自己的手机后,他第一时间也不是回复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天的信息,而是红着脸,打开浏览器——

    [怎么接吻可以让女生舒服一些]

    [戴舌钉怎么接吻]

    [舌钉除了接吻还有其他用吗]

    [……]

    只是事实证明,昨晚的学习……

    是几把用都没有。

    只是亲上林满杏,什么乱七八糟的,打转啊、划8字啊的技巧,于景焕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只能纯粹地凭着直觉,掠夺着林满杏的一切……

    咬嘴唇不够,那就舌/吻;舌/吻不够,那就……

    骨节分明的手不自觉地探入卫衣的下摆,在触碰到那过分瘦弱,却还是带着女性柔软的腰腹时,于景焕只觉得手指指尖烫得厉害极了。

    耳朵烧得连着脸颊都有些热,于景焕怕自己在车上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只得先忍耐下来,结束这一吻。

    于是,于景焕有些心虚地退了出来,暧昧的银丝被他卷入口中,他的手也重新老实地搭在林满杏的衣服后面,不敢再更进一步。

    “一条破鱼有什么好吃的?”

    看着已经被他亲得有些发懵的林满杏,

    于景焕只觉得心脏满满当当的,膨胀到好像要爆炸,是充实到要好像溢//出的程度。

    他又用指腹擦了擦林满杏那还带着水渍,看上去无比娇艳的唇瓣,嗓音有些喑哑:

    “回去之后有的是好吃的,到时候我让厨师给你拿几本菜单,你每天想吃什么就点,管他什么烤不烤鱼的。”

    话不过才说两句,于景焕就有些忍不住又想要亲上去了。

    毕竟,早在林满杏早上刚睡醒,跟个呆头鹅一样走进大堂,乖巧地被他抱在怀里时,那时候他就已经想得不得了了。只是碍于人多,他也一点都不想让别人看见林满杏被他亲的样子,他只好忍耐下来。

    “还有,林满杏。”

    于景焕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占有欲在这一刻再也没有半点掩饰,他用看着看所有物似的,带有侵略性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林满杏。同时,摩挲着她唇肉的指腹,动作也越发危险暧昧起来。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现在是我的,以后不要再说林骞尧这三个字了,听明白了吗?如果你一定要提这个名字的话……”

    于景焕忍不住舔了舔唇,神情透露着晦暗而又涩情的欲念。

    “我就不只是这么简单地亲你了。”

    只是,对于他这意味深长的威胁话语,林满杏却压根察觉不到什么危险的气息靠近,她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还是——”

    “没有什么可是还是。”

    于景焕不想再听她说到那个恶心的名字,他干脆两指一压,上下轻轻地捏住了林满杏的嘴唇,直接反驳了回去。

    于景焕再一次认真地看起面前这张素净的小脸,它是那么干净,那么让他着迷,哪怕只是鼻梁旁一颗红褐色的小雀斑,都让他目眩神迷。

    如小山般隆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于景焕松开手,他没有再压抑自己的欲望,重新又吻了上去。

    直到又是意乱情迷的一吻过后,于景焕才狼狈地喘着气,抵着林满杏的额头,说:

    “林满杏,我喜欢你,比那个傻叉林骞尧更喜欢你。以后……以后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以后你要一直陪着我,绝对不可以离开我。知道吗?”

    林满杏同样喘着气,她被吻得眸光都水色潋滟,脑袋也都钝钝的。她似懂非懂:“我,我知道了。”

    她当然知道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毕竟她等这一天……

    已经等了不知道有多久了。

    第35章 小村姑也能坐上飞机去京市吗?“我想……

    人是怎么认识到自己是贫穷呢?

    对比。

    高下立见的对比,会让人在最短的时间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所以在七岁之前,在林满杏无数次看着电视里,那些她遥不可及的画面时,她就会想,到底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会出生在这么一个贫穷的地方,为什么她会有一个这么贫穷的家庭,为什么她会……

    会这么普通,这么平凡,这么弱小。

    林满杏一出生没多久,她爸就因为上山挖药材,不幸失足摔死了。而她妈林翠妮则是在她不到七岁时死掉的。

    那时候也是这么一个炎热的夏天,林翠妮凌晨四五点就去田地干活,这么不吃不喝干到下午一点,终于熬不住,晒晕了过去。

    那时的农村人不知道什么叫热射病,也不知道得了这病的人,不能立刻喝水。他们只以为是中暑了,掰着林翠妮的嘴,一个劲儿地往里头灌。

    然后那个晚上,林翠妮就再没能睁开眼睛。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林满杏成了一个孤儿。

    一个小时候被烧坏脑袋,还是个傻子,没有愿意领养的孤儿。

    但其实林满杏没有被高烧烧坏脑子,她也并不傻,甚至她比同村的其他孩子还要更加早熟,她在他们只知道抓蚂蚁往嘴里吃时,她就已经知道……她的人生,是怎么样一个地狱开局。

    她不明白,也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为什么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周围都是一群贫穷的、愚昧的、只知道一亩三分地的人。

    ——哪怕她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哪怕她也是这样的人。

    可她就是觉得,她应该像电视里的人那样,住在有好几层楼的房子里,有无数人服侍她、照顾她;她应该戴着华丽的珠宝,穿着漂亮的衣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所以她宁愿被这里的人说“杏丫发烧烧成了傻子”,她也懒得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有用吗?和他们说话有用吗?和他们说话她就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吗?既然不行,那她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呢?

    她之所以愿意这么卑微贫穷地活到七岁,也不过是因为她看见她妈林翠妮那么努力,把她当做唯一的希望和依靠,她怕她死了这个可怜的农村妇女会变得更可怜,她只能活着。

    所以后来林翠妮死了,林满杏就也不想活了。

    她宁愿活活饿死,也不想再继续这么卑贱地活下去。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早点死掉,说不定就能早点投一个好胎,过上真正想要过的生活。

    于是林满杏选择了跳河。

    而这个自称是“系统”的存在,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的。

    林满杏那一刻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但后来被霞婶家的那头水牛用牛角轻轻地推上岸后,她才彻底意识到,脑海里的声音,不是幻觉。

    这个叫“系统”的存在,说她存在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设定好情节的小说世界,在未来的某一天,男主之一会来到这里进行变形计节目的录制,在这个过程中进行蜕变,成为家族的掌权人。

    而她,则是男主交换到农村,为他提供住宿的人。在和男主一个屋檐下的相处中,她的贫穷、愚昧、麻木,都是让男主意识到金钱和权利的重要性,推动他成长的契机。

    只是现在,剧情线出现了一些问题。

    她这个契机,决定去死。

    所以这个自称是“系统”,为了修正世界剧情的存在出现了。

    “所以呢?”

    七岁的林满杏,瘦小得好像风一吹,就会散架,她坐在湖边,目光从那头“哞哞”叫,叫得好像很哀伤的水牛身上挪走,她拧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平静得不像是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情绪:

    “你想让我活下去,那你能给我什么?”

    [抱歉宿主,为了您的身份设定合理,系统只能为您提供种田功能。]

    彼时的系统,还并没有意识到面前的孩童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心理问题。

    他只是根据数据分析出来的,关于“林满杏”这个角色存活不下去的第一因素及修正建议,不带任何感情地讲述:

    [通俗一点来讲,宿主您拥有对所有动物和植物的亲和力,可以通过养殖或者农耕,自食其力,就像其他村民一样,只是和他们不同的是,您的起点,远比他们高得多。]

    *

    种田?

    自食其力?

    林满杏听到他的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惆怅的神情,在一个七岁的孩子上,显得格外奇怪。

    看吧,她就说她为什么这么可怜。

    原来这个世界的主角,早就确定下来了。而她这种毫无存在感的角色,哪怕得到了这样的机遇,也只能……

    种田,自食其力。

    “你还是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系统,七岁的林满杏毫不掩饰她的欲望,她只是平静地叙述着:

    “那我告诉你,系统,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钱,我想要过上最好的生活,我想要比你说的那个主角,过得还要好。现在,你听懂了吗?”

    *

    林满杏不知道这个系统到底有没有理解她说的话,但是不管他理不理解,她也都不在乎了。

    她只知道,既然现在她有了这么一个机会,那她就要得到她想要的。

    所以她瞄准了那个当时还被林有根夫妻叫做虎子,后来改名叫林骞尧的人。

    那个实际上同样本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却意外被孩子得了心脏病死掉的林有根夫妇抱走,被他们当做亲生儿子养的人。

    那个两岁就被带到这里,似乎意识到自己被拐卖,不吃不喝,在某个夜晚发高烧失去记忆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沉默寡言的人。

    那个本该在变形计中,交换到京市,在感受到阶级与阶级的差距,并被那里的人暗中侮辱,之后决定未来要夺走男主一切的人。

    那个系统说是反派男二的人,林满杏决定让他成为她暂时的依仗。

    于是,在某个夜晚,在彼时还被村里的人称作虎子的林骞尧跑到湖边发呆,被同村相近年龄的其他人拳打脚踢,甚至是推下水差点要被淹死掉的那一刻。

    一直暗中观察他行踪的她出现了。

    后来事情就很顺利地发展下去了。尽管小时候的林骞尧可以说是阴郁孤僻也不为过,但几个月过去后,他这个从小就有着偏执性格的反派男二,最后还是认定了她这个傻子。

    而为了让她可以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像林有根和林丽娟那样,林骞尧开始学着变成一个正常人,甚至……他后面不惜做出自残这样的事情,也是为了让她能继续留在林有根家里。

    只是林满杏也没想到,这么十来年过去,林骞尧面上是越来越光风霁月,可心理却早就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享受操办她的一切衣食住行,从帮她洗脚换衣、到给她盛汤喂饭,他都乐此不疲,似乎无比沉醉于这个真人养成游戏。

    而在她三年前,第一次来生理期之后,他的掌控欲更是变本加厉。

    那时候的她在林有根家里,还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无数个夜晚,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就能看见林骞尧侧身靠在她的床头,在她睡意迷离中,他那双眼睛仿佛黑夜中蛰伏的毒蛇般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说:“满满睡吧,我陪着你”。

    终于,她就这么在林骞尧的控制下又过了三年,在六个多月前,在她成年的那个晚上——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几乎每个早上她醒来后,她都会听见系统说:

    [早上好,宿主,系统001很高兴为您服务。]

    [检测到您身体疲惫度较高,再次提醒您,过度的行为会透支身体,请您注意节制,保持身体健康。]

    之后,她住的这个房间,就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房间。而这半年,林骞尧看着多像个正常人,实际上越来越疯。每次看着他,她都像是看见了一条巨型蟒蛇,紧紧缠绕着她。林满杏毫不夸张地想,说不定未来哪一天,林骞尧就直接疯到杀了她、把她吃进肚子里。

    林满杏实在受不了他这种疯狂的占有欲了,所以她开始无比期待系统所说的,这个世界的男主的到来。

    她不想再忍受林骞尧那仿佛狗皮膏药一样的畸形爱意;也不想再等林骞尧走出这个村庄,好不容易成为可以和男主抗衡的角色、最后却还是要被男主打压;更不想有一刻再呆在这个夏天无比炎热的、热到后背全是湿汗,却只有破烂的小风扇吹着风的鬼地方。

    所以那个下午。

    在那个太阳大到睁不开眼睛的下午。

    在看见于景焕的第一眼,林满杏就知道。

    ——离开林家村,摆脱林骞尧的机会,来了。

    而三个月过去。

    她终于抓住了这个机会,来到这个她梦寐以求的地方。

    飞机轰鸣声逐渐变得平稳,林满杏抬眸看向窗外,就能看见广阔无垠的天空,以及底下那被雾白云层遮挡着的,渺小到成了无数个密密麻麻方点的建筑。

    这是飞机,林满杏知道,她在电视里看过。

    但这不仅仅只是飞机。

    这么想着,林满杏转过头去。

    而几乎是她的目光才落在一直坐在她身旁,紧握着她手的于景焕身上,于景焕就俯下身咬上了她的唇,接着加深这个吻,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这还是她得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第一步台阶。

    第36章 小村姑也能让爹味总裁生气吗?【二合一,1……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和来时不一样,落地时飞机并不是停在机场,而是于家老庄园附近的停机坪,从下飞机到坐车到庄园主楼外,不过半个多小时。

    “总算是回来了。”

    回到自己最熟悉的环境,于景焕不由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而当他转头一看,正准备又跟林满杏唠两句嗑时,就瞧见林满杏有些好奇地眨着眼睛环顾四周。

    在这之前,林满杏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子,是比她在电视上看到的还要漂亮百倍的地方。

    穿着统一黑白制服的女仆穿梭在罗马柱顶起的连廊下,花灰色的地砖开辟出一道道整齐的道路,大片大片的草坪相连着蔓延,错落分布着随处可见的花圃和雕塑喷泉。

    而面前,那幢宏大的,以蓝白为主色调的、和城堡无疑的主楼正向他们敞开着大门,门外同样站着两列女仆,她们安静而又笔直地挺立在那里,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别无二致的笑容。

    “林满杏,怎么样?”

    看见林满杏这好奇的样子,于景焕心里很是满意,他于是又明知故问地问她:“这里是不是很大?比你之前那个小破地方不知道好多少倍。”

    “这里好大。”

    林满杏诚实地说道:“也好漂亮,有很多我从来没见过的花。”

    “那当然了,那破村子能跟这里比吗?”

    想到那个不是人住的鬼地方,于景焕忍不住又埋怨两句,“要不是被死老头子赶到那边,我都不知道世界上竟然还能有那么……”破烂的地方。

    话说到一半,于景焕忽然想起林满杏之前的十八年就一直生活在这个破烂地方,他话音一顿,连忙又改口:“不过现在好了,你以后跟我住在这里,你想看什么花有什么花。”

    “这里都是你家吗?”林满杏又问。

    “对啊。”

    虽然平常这些事情没什么好炫耀的,但面对林满杏,于景焕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孔雀开屏,释放魅力的冲动,他一副很是无所谓的样子,说:“这整个庄园,还有那边、那边,那片湖,包括后面那片树林,都是我家的。”

    于景焕一边用余光偷偷瞄着林满杏的反应,一边又清了清嗓子,说道:

    “不止这里,京市其他地方也有十几个庄园别墅,市中心还有一些顶楼平层和公寓。出了京市,大大小小的房产也有几百个吧,国外也有一些,太多了我也记不清。你要是喜欢我——喂,林满杏,你去干嘛!”

    还没来得及明示林满杏,于景焕就感觉掌心一空,接着他就看见林满杏和那条狐狸往斜方向处的一个花圃屁颠屁颠地走过去,显然一开始注意力就压根没有在他身上。

    于景焕脸顿时一耷:“……”

    大爷的,他还不如一盆花?

    于是,于景焕也抬步跟了过去,只是他还没来及念叨林满杏两句,就看见她微微踮起脚,仰着那张因为晕车有些苍白的脸,去闻那簇开得正盛的粉玫瑰。像是只在林间漫步的小鹿一样,少女的鼻尖也跟着翕动了两下。

    而看着这副情景,于景焕眼神也不由地恍惚了一瞬。但紧接着,他就又看见林满杏兴奋地转头看向他,那双原本因为周途劳顿而有些疲惫的眼睛,此时亮晶晶的,黑白分明,干净极了。

    她朝着他粲然一笑,明亮的眼睛都弯成了两道可爱的月牙,语调更是不加掩饰的惊喜和喜悦:“于景焕,这个花好香呀。”

    “……你这么喜欢啊?”

    少女仿佛璞玉般未经修饰的天真和野性,让于景焕忍不住更加靠近,他觉得自己只是被林满杏这么看着,心就好像都软成一滩黏糊糊甜腻腻的糖浆。

    于是,于景焕又走近两步,让林满杏得以站在他的身前。他虚虚地环着她,看着林满杏那双玻璃珠般晶莹剔透的眼睛,他的声音也不

    由自主地温柔了几分。

    “那你喜欢的话,以后我让人每天都换不一样的,你每天都可以闻。”

    听到他的话,林满杏肉眼可见地更开心了,眼睛像是倒映了星子般闪着亮光,连鼻梁两侧那红褐色的小雀斑也显得明媚极了。

    她仰着脸看于景焕,很有礼貌地又问他:“于景焕,我可以再摸一下你的花吗?”

    “摸啊,你想摸就摸。”

    她的眼神都让于景焕越发心动,心脏跳得砰砰快,声声如擂鼓响在他的脑袋里。

    一时间,于景焕的目光也从原先的悸动逐渐变得幽深晦涩起来。于是,他回应林满杏的同时,不由地低下头,离那像是果冻一样软弹的嘴唇也更近了。

    “以后这些都是你的,你想怎么——”

    “咚!”

    “还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却在这时,一声重重的,拐杖砸在地上的声音骤然响起,老人的呵斥声紧随其后。惊得于景焕还没来得及下嘴,就下意识抬起头,仿佛被打扰了进食的野兽一样,眼神都危险警惕起来。

    但当于景焕看见面前的人后。

    “……靠,你怎么在这儿?”

    于景焕先是有些惊讶,但很快表情就转换成不耐烦了。

    “我不在这儿我在哪!”

    于塍又一次重重地摔了一下拐杖,接着又抬起拐杖就往于景焕小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吹胡子瞪眼地骂:

    “死兔崽子,老子还没死呢!就琢磨着把家产往别人手里送,你现在真有出息,长能耐了啊!”

    于塍越说越气,他指着于景焕就又是一通骂:

    “我就不应该过来看你,一看你这样子我就来气。大庭广众的……你好意思啊你!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三个月,这三个月你都给老子学了什么回来?看我今天不抽死你个混账东西!”

    说着,于塍就又抬起拐杖准备给于景焕来两下。但那雕刻圆滑的梨花木还没来得及碰着于景焕,就被他一把抓住,于塍用力抽了好几下,都没能把拐杖抽回来。

    “死老头子,够了啊。”

    之前被抽于景焕也就由着他了,反正他皮糙肉厚。但现在林满杏在这里,于景焕不可能让她看到他那么狼狈的样子,他紧紧抓着于塍的拐杖,冷着声道:

    “走之前已经给我抽进医院了,我一回来你又开始了是吧?信不信这次我把你书房里头那些草也全给烧了?”

    “……你敢?!”

    一听他的话,于塍血压顿时就又上来了。

    书房里的那几盆蝴蝶兰他一直宝贝得不行,每天都是他自己浇水施肥,掉一片叶子他都心疼得厉害,更别说这几盆花已经延迟开花半年了,他更是愁得厉害。

    结果呢,这死兔崽子上次烧他头发到现在都没长出几根也就算了,现在他又说要烧他的花,他是真知道怎么扎他心窝子!

    “你敢烧我的花你信不信我抽死你!”于塍怒目圆睁。

    “你敢抽我就敢烧,你看我敢不敢!”于景焕也不甘示弱。

    “于景焕!”

    于塍被他气得要吐血,喊于景焕的名字都差点要喊破音。

    只是,当于塍的目光注意到于景焕身旁那个傻愣愣看着他们吵架的女孩,他立刻就又想起等会儿的要事,到底还是决定先忍耐下来,秋后算账。

    于是,于塍冷哼了一声,不再跟面前这个糟心玩意儿呛声,他没好气地说:“看在你今天刚回来的份上,我现在先不跟你吵,看我后面怎么收拾你。”

    “现在,赶快给我滚去吃饭,然后洗完澡,带着你旁边那个来书房一趟,听到没有!”

    *

    “林满杏,我们先去吃饭。”

    于景焕拉着林满杏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吃完饭我带你去我房间,你洗完澡我再洗……喔,还有你那只狐狸,到时候我找几个女仆把它一起洗了,毛上全是土,脏都脏死了。”

    “嗷嗷!”

    似乎听懂了于景焕在嫌弃她,跟在林满杏脚边时不时甩两下尾巴的狐狸立刻就又从后面绕到于景焕旁边,爪子一伸,就在他的鞋子上划了几道。

    同样,林满杏听到他的话,也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她问:“于景焕,我有房间吗?我后面可以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吗?”

    “干嘛不——”

    下意识地,于景焕就想说干嘛不行,但他冷不丁地想到什么,顿时就红着耳朵改口了,他梗着脖子,说话的语气很是理直气壮:

    “什么一个房间?你过来当然是跟我一起住了。林满杏,你以为我家很有钱吗?哪里有那么多空的房间给你住啊?”

    说到这里,于景焕想着自己会不会糊弄得太明显,于是他又很硬气地说:“房间早就住满了,这些女仆都是三四个人住一个房间,我让你跟我一起住,也是不想委屈你,知道吗林满杏?”

    “可是你家不是很大吗?你说外面的小树林都是你家的。”林满杏又问。

    “租的。”

    于景焕张口就来,他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那些是我家的,但是都是我家租的,就白天能待一会儿,晚上就不行了。晚上大家都得回去挤着睡觉,女仆是四个人一个房间,我是少爷,我有特权,可以一个人睡,但是多一个更好,省钱。”

    “那好吧,我听你的。”

    林满杏乖乖地应了一声,接着她又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狐狸的脑袋,唉声叹气的,巴掌大的脸蛋子,好不惆怅:

    “林元宝,你晚上不可以去小树林,你以后只能睡我和于景焕中间了。”

    “……”于景焕眼皮一跳。

    他看着林满杏蹲在他跟前,念经似的跟面前的狐狸说话,一瞬间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空耳了。

    不是?

    谁睡中间?!

    *

    虽然在回来的路上,于景焕就有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但是当他看见林满杏带着一身热乎乎的水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像个傻子一样,眼睛直勾勾地黏在林满杏的身上。

    林满杏像什么呢?

    有的时候于景焕觉得她像水豚,像企鹅,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好像情绪很稳定,又好像只是因为她不太聪明。

    有的时候于景焕又觉得她像蘑菇,像土豆,营养不良、矮不隆冬的一个,蹲在地上要是不仔细看,可能一脚就踩上去了。

    但是现在,于景焕觉得她像个苹果,让他很有想咬一口的冲动。

    热气将林满杏的脸,蒸得红润而又饱满,像是挂在枝头上,熟到随时要掉下来的苹果,而鼻梁两侧红褐色的小雀斑,就是苹果上的花纹。

    至于那双他每次看,每次都忍不住看入迷的眼睛,这时候也是雾蒙蒙的,如同水洗过的玻璃珠一样干净剔透,就这么不掺杂一点欲望地看着他。

    “于景焕,你洗澡的地方好大,还可以一直躺在水池里,水都不会变凉,好舒服啊。”

    虽然林满杏看不懂于景焕的眼神变化,也不懂什么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五分薄凉的饼状图,毕竟她的文化水平实在不高。

    但是这不妨碍她杏眼弯弯,开心地和他分享她洗澡的感受,用最简单最质朴的表达方式。

    而她这么直白的话语,也让于景焕呼吸都停了一拍。

    他没有压抑自己的欲望,两步上前,两只手直接就捧着林满杏的脸蛋,低头吻了过去。打了舌钉的舌头更是毫不犹豫地探了进去,卷着林满杏的津液,水声啧啧作响。

    直到于景焕听见一阵很轻的脚步声,眼皮一撩看见两个穿着女仆捧着林满杏更换下来的衣物从她身后走过,他才不情不愿地放开她。

    只是虽然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继续这么亲林满杏,但于景焕也实在安分不到哪里去。

    他两只手揉捏着林满杏的脸,看着她被他挤出小鸡嘴,忍不住就又低头啄了一下。

    “林满杏,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没有用过花洒浴池,需要女仆进去教她,笨笨的很可爱。

    一走出来就被他亲,被他的舌钉刮得不舒服了也没有揍他,乖乖的也很可爱。

    于景焕怎么看都觉得她可爱。

    他又摸了两下林满杏的脸,跟狗似的在她脖子上吸了两下那自己早就用惯了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好闻起来的

    薄荷味的沐浴乳香气,这才拉着林满杏,让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你先坐在这儿,我洗完就出来给你吹头发。”

    *

    “咚咚咚”

    标准的三下敲门声响起后,同样洗完澡,换了身衣服的乔斯佰,安静地站在门口,耐心地等待着。

    在约摸一分钟后,乔斯佰听见了门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他面前这扇门就被于景焕一把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青年那头标志性的,有些掉色的银灰色头发,和他那张俊朗但嘴角带着淤青的面庞。

    一如往常地,乔斯佰挂上一抹职业微笑,说道:“少爷,老先生和薛总已经在书房等你和林小姐了,想问一下你——”

    但乔斯佰的话没有说完,就先看见于景焕的身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跟雨后春笋似的从于景焕的手臂一侧探了出来,本来酝酿好的话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卡了壳。

    很多鸟类都对亮晶晶的东西有特别的喜好。

    这一点其实在人身上应该也有所体现。

    否则……

    乔斯佰不太明白应该怎能才可以更好地解释,解释为什么他看到林满杏那亮晶晶的,还略微红肿的嘴唇,会思绪突然一空。

    只是这种走神的失误,不过是几秒的时间,身为于家的管家,乔斯佰很快就又调整好自己的姿态,他重新又问了一遍刚才没能问完的问题:

    “少爷,想问一下,你现在可以去书房了吗?”

    *

    于塍的书房是在主楼的五楼。

    准确来说,是整层五楼都是于塍住的区域,会客厅、会议室、卧室、茶室、书房……还有他养了一大堆花花草草但没活几株的室内花房,即便于景焕已经在这边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有的时候,看着那一扇扇紧闭的房门,他一时半会儿也都想不起来这个房间是用来干嘛的。

    事实上,原本于景焕住的三楼,构造其实跟这儿也差不多。

    只是后来他叛逆期,会议室被他改成了麻将室,茶室也被他改成了酒吧吧台……当时于塍就被气得直接扛着拐杖亲自动手砸了一通,足足砸了有五分钟,拐杖都砸坏了一根。

    一边跟在乔斯佰身后,于景焕一边牵着林满杏的手,回想着以前的事情。

    想着想着,他就没忍住凑到林满杏脸颊边跟她咬耳朵,准备跟她说些悄悄话。

    “少爷。”

    却在这时,乔斯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站在书房门口的女仆刚准备为他们开门,就看见乔斯佰先她一步示意打断她的动作,女仆于是又安静地收回手。

    “在进去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

    乔斯佰依旧是笑着,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林满杏身上,接着又意味深长地看向于景焕,问:

    “如果您不想老先生的拐杖当着林小姐的面砸在您的腿上的话,等会儿您最好可以稍微控制一下和林小姐的距离。”

    于景焕:“……”

    于景焕说悄悄话的动作一顿,被乔斯佰这么贴脸开大,他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说话的语气也很呛人。

    “要你说,我当然知道。”

    “好的。”

    对他不耐烦的态度,乔斯佰面上笑容依旧,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愤怒。接着,他转头看向女仆,对着对方点头示意了一下后,面前深棕褐色的房门缓缓打开。

    *

    一进门,于景焕就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贯穿他十几年的檀香味道,依旧是那么呛人、那么让他抵触,一下子就唤醒了他被于塍教导的、讨人厌的回忆。

    入目是以深咖紫色为主调的、复古而又典雅的装潢。

    巨大的紫檀竹纹书柜整整打了三面,厚重的书籍前,随意摆放着不知道历经了多少朝代的花卉纹盘和金铜佛像,只有窗台前,那几盆绿植勉强为这肃穆的环境增添了点生机。

    书桌上,香炉中的沉檀香烟雾袅袅,桌后,神情严肃郑重的老人笔挺地坐着。而桌前,两把圈椅各自侧摆着,左侧一把上,则坐着个身穿纯黑三件套西装、乌发梳理成整齐背头的成年男性。

    他双腿交叠着坐着,裁剪修身的西装裤包裹着男人笔直的长腿,林满杏跟着于景焕进来时,他还正从容地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饮啜着。

    只是尽管男人的发色是乌黑的,但他过分优越立体的五官、清晰分明的面部轮廓线条,以及那双狭长的墨蓝色眼眸和比常人都要深邃几分的眼窝,都显示着他有着一部分的西方血统。

    几人进入书房后,男人没有说话,主位上的老人也没有说话,像是都在等对方开口一样,环境先是诡异地安静了片刻,直到——

    “老先生、薛总,”

    乔斯佰恭敬地朝着他们两个人问了声好,接着又说:“少爷和林小姐已经到了。”

    “到了吗?”

    薛理捏着茶杯,冷淡地撩去一眼。明明是坐着,可他的眼神却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尽显上位者傲慢的姿态。

    “到了怎么不知道喊人?小焕,看见我不知道叫一声舅舅吗?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

    于景焕:“。”

    三个月不见,还是这么有爹味。

    从小到大于景焕就没少感受到薛理那扑面而来的大爹味道,或许是觉得他妈死得早,他又是他唯一的外甥,他需要承担起教养外甥这个义务,所以尽管薛理大他不过十岁,面对他还是浓浓的封建大家长做派。

    不过他也只是口头上会训他几句,实际上大部情况下还是对他挺好的,虽然他有心无力,公司实在很忙到不了场,但是钱一般都到场了。

    ——当然,这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薛理知道,有于塍抽他就够他喝几壶了,他也就没什么到场的必要,还不如好好去做他的奸商。

    所以,听见薛理的话,于景焕虽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朝着薛理喊了声“舅舅”。

    接着,他转头就又跟林满杏介绍:“林满杏,这是我的舅舅,你以后也喊他舅舅就行。”

    “于景焕。”

    只是于景焕才刚这么说完,林满杏都还没来得及回应他,紧接着男人那带着明显不满的低沉嗓音就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薛理没有再喊于景焕从小到大喊的“小焕”,而是用着沉沉地喊了声他的大名后,仿佛眼中酝酿着什么可怕的风暴,他幽深晦暗的目光,又落在了林满杏身上,如有千斤。

    “我只有一个姐姐,你妈妈也只有你一个孩子。不是什么野东西都配喊我舅舅,知道吗?”

    ……

    薛理的话一出,让本就有些肃静的书房,气氛更是一下子到了凝结的程度。

    虽然在通知这位薛总的时候,乔斯佰就已经能预料到这个场面,但真到这个时候,此时此刻在这个房间里,作为仆人的他,还是忍不住抬眸去看一眼,这场即将开始的审讯的主角。

    一点也没感觉到现在的氛围有多奇怪,更没有感觉到薛理的话是在侮辱她,林满杏从进门到现在都是脑袋空空的状态。

    ——因为她已经快被那股浓烈到有些呛人的檀香味熏傻了,魂都好像飞了一半。

    作为从小在农村里长大的人,林满杏闻惯了各种各样的花香果香草香,现在鼻子冷不丁地接受到这种奇怪的味道,她只觉得整个人被熏得脑袋都有点晕晕的。

    她扯了扯于景焕的袖子,没有注意到身旁青年脸色的难看,林满杏直接就仰着自己那张皱巴巴的小脸,腮帮子

    也一缩一缩的。

    她无比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觉:

    “于景焕,这里好臭,我感觉我中毒了……”

    “我、我想吐,呕——”

    第37章 小村姑也能被爹味总裁审问吗?“可你……

    在看见本来面色红润的林满杏小脸煞白,毫不遮掩地干呕了两下,整个人蔫蔫的像是被雨打湿了的小白菜后,乔斯佰才知道,原来薛理也会有这种难看的表情。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薛总吃瘪的样子。

    当然,也不是说于塍的脸色很好看。

    于塍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这几年他被于景焕气了不知道多少次,脸色难看的次数多了去了。林满杏这几句话虽然有杀伤力,但到底还是比不过三个月前,于景焕拿打火机烧了他的头发这个举动让于塍更有想杀孙子的冲动。

    但薛理可没有被于景焕烧过头发,他也不会让于景焕有烧他头发的机会,可以说,薛理在别人手里讨不到好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现在,林满杏就成了其中一个。

    “乔斯佰,你傻站着干什么啊?把那破香给我灭了,开窗通风啊!”

    “还有你,端杯水过来、不对,端杯果汁,要酸一点的,听到没有!”

    也顾不上跟薛理生气了,于景焕一边弯着腰给林满杏拍背,一边朝着乔斯佰和房间里站着的女仆喊话,说完之后,他就又低头看林满杏的情况,脸上着急紧张的神色任谁都看得出来。

    “没事啊没事啊林满杏,不是中毒,这个香没有毒的,它就是纯臭。”

    于塍:“……”

    “你第一次闻头会有点晕很正常,我闻了十几年我现在有的时候也会想吐,没事的没事的,以后咱们就不进这个房间了。”

    于塍:“……”

    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他先是看了眼那香薰炉子,接着又转头看向神情略显僵硬,想说什么但又有所犹豫的薛理,低声问他:“薛理,我问你,这味道……这味道真有这么呛吗?这死丫头不会是装的吧?”

    听到于塍跟他说话,薛理的眼神这才从面前两人身上缓缓挪开,他先是沉默了片刻,等到于塍不耐烦地又说了句“问你话呢”,他才深呼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不知道是被熏出来,还是被气出来的郁气,说:

    “老爷子,你是该给你的书房通通风了。”

    *

    几分钟后,喝了一大杯橙汁的林满杏,脸色总算是好起来了。

    一个小时前,林满杏还为着很大很大的、水还不会变凉的浴池,想着这个地方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她可以多待几天。

    但现在,她就又生起了想回家的念头——起码回家人不会被臭晕掉。

    “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林满杏?”

    原本还站着的林满杏,此时也坐在了薛理对面的椅子上,而于景焕则是站在她身旁,一边接过她手里头的果汁杯放在桌子上,一边又捏着她的下巴看她的脸色。

    “够了啊于景焕。”

    于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孙子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他?他这时候倒是上赶着给一个农村来的女人当牛做马了,像什么样子!

    于是,于塍朝着他呵斥道:“香也给她灭了,窗也给她开了,水也让人送过来了,是不是要我把这个书房给她拆了你才满意?你给我适可而止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我们又没跑。”

    回来第一天累得要死就要搞什么审讯盘问,于景焕本来就已经很不耐烦了,没想到一进书房就又搞出这种事情。加上刚才他又听见林满杏跟他小声说了句“这里好臭、我想回家”,那张小脸可怜巴巴的,委屈都要委屈死了……

    这下,于景焕的心情彻底低到冰点,他二话不说就又怼回去。

    “要不是你装叉点这破香,她现在至于这样吗?我以前就跟你说这香臭得要死,你就不信就不信。其他人那是碍着你的面子不好意思吐槽才说你品味好,你个糟老头子还真信啊?现在好了,把人臭吐了你高兴了?”

    “咚!”

    而于景焕这么不留情的顶嘴,直接就把于塍最后那么点耐心也消耗殆尽了,老人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猛地站起来,指着于景焕就骂,中气十足:

    “死兔崽子,给你个台阶下你还敢给老子顶嘴了!蹬鼻子上脸是吧?”

    紧接着,于塍又话音一转,朝着另一个人喊道:“乔斯佰,带人把这个混账捆起来给我抓进去!别让他跑出来,听到没有!”

    *

    于塍的书房里,除了卫生间以外,还有个单独的休息室,和小型会议室。

    于景焕就是被抓进会议室里去的。

    一开始于景焕不是没有反抗,但考虑到林满杏以后想要继续待在这里,不管怎么样,这么一出是逃不掉的,所以最后他还是放弃抵抗。

    而当他跟着乔斯佰走进这会议室里时,就瞧见面前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放映的赫然就是书房的实时监控。

    “少爷,待会儿不管老先生和薛总说了什么,您都不可以出去。”看到于景焕意外的神情,乔斯佰贴心地提醒道。

    “那要是等会儿我硬要出去呢?”于景焕冷着声问他。

    乔斯佰微笑回应:

    “那林小姐明天就会被送回她原来的地方。”

    *

    于景焕和乔斯佰进了会议室,本来站在一旁待定的女仆,在沏好茶后,也被于塍摆了摆手叫出去。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林满杏、于塍、薛理三个人。

    没有人再顶嘴气他,于塍的脸色勉强好了些,但当他又看向面前这个捧着重新倒满的橙汁杯、傻不愣登地坐在那里,连个屁也不知道放的小丫头片子,于塍心头那股火气顿时就又上来了。

    不是,这个死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那个混账言听计从的,甚至还愿意为了她滚回来重新做他的继承人。

    对于于景焕乖乖回来继承家业,于塍当然是乐意看到的,可他不乐意看到于景焕是为了一个女人这样。

    这只会让他想起于景焕那个没用的爸,想起他那个怎么在葬礼上给老婆殉情,甚至还想着把他唯一的孙子也一起带走的情种儿子。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于塍沉着张脸,老人脸上皱纹沟壑纵横,几十年的掌权让他即便到了古稀之际,也依旧精神矍铄、气势威严。

    他一边问林满杏,一边端起面前的茶杯,拂了拂茶沫,一副游刃有余的审讯姿态。

    “我知道,你是于景焕的爷爷,于景焕跟我说过。”林满杏回答。

    刚才在房间里,林满杏就听见于景焕跟她说,之前那个在门口叫住他们的老人,就是他的爷爷。

    但是林满杏有些奇怪,这个人和她想象中长得不太一样,有什么问题就直说,林满杏一向这么实在,所以她又问:“但是,你的头发不是被于景焕烧光光了吗?你的头现在不应该是卤蛋吗?为什么你还有这么长的头发?”

    “噗!”

    还没来得及被细细品味的茶水顿时被人喷了出来,仿佛农田里的小水泵喷灌植物一样洒满在面前这张书桌上。

    最大的耻辱被人说中,于塍刚绷紧的脸和端起的姿态,一下子就又破功了,他吹胡子瞪眼地看向林满杏。

    “什么卤蛋,你才是卤蛋!那臭小子都跟你说了什么!”

    林满杏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话,她只是抿了抿唇,看着自己手里头这杯果汁,眼神有些痛心。

    虽然很不舍得,但林满杏还是毅然决然地把那杯子放在桌子上,接着她站起身,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之后,才重新坐回去。

    但到这里,她还是没有回应于塍的话,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坐在另一侧,神情有些复杂的男人身上,她问:

    “你要把椅子往后挪挪,不然他吐口水会吐到你身上的,会脏脏的。”

    薛理沉默:“……”

    他不用想都知道,林满杏这话一出,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又会气成什么样。

    但她说得又确实有道理,薛理也觉得于塍喷茶水很脏,尤其是他还是个老东西,牙口黄,口腔里的细菌不知道比普通人多多少。

    于是,薛理同样站起身,他先是跟走过场似的,对于塍说了句:

    “老爷子,理解一下。”

    然后,话音落下,薛理单手握住椅子扶手,把椅子往另一侧拉得更远了些,又落了座。

    看着这一幕,于塍的火烧得更旺了,他气得又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

    “薛理!搞清楚,你是哪边

    的!”

    *

    这么几回下来,于塍也算是知道乔斯佰说的“那位林小姐是个傻子”这句话的含金量是一点也没有打折。

    这死丫头真就是个傻子,一个没有眼力见更没有脑子的傻子。

    这么想着,于塍也懒得再摆谱,绕圈子给她什么下马威了,他怕林满杏没下马,他就先被她给气撅过去了,他也没有再开口问那些他早就让乔斯佰查得一清二楚的事情,而是咳嗽了一声,又给了男人一个眼神。

    见状,薛理的目光暗了几分,他重新看向坐在他正对面的少女,直接开口问她:

    “林满杏,你知道你跟小焕走,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吗?”

    在得到于景焕要返程的消息,薛理并不意外。

    毕竟于老爷子也和他说清楚了,就是让于景焕在那山野旮旯待上三个月左右的时间,磨磨他的性子,不会太久。

    毕竟这次于景焕把他头发烧了,这件事确实是踩到于塍的底线了。

    但得到于景焕要带林满杏返程的消息,薛理却是真的有些诧异了。

    在之前从乔斯佰那里得知,于景焕喜欢上这个曾经把他气晕过去的女孩时,薛理只以为是小孩子家家心血来潮起的心思。

    毕竟于景焕在京市那么多年了,他也没看见自己这个外甥有跟谁家的小女生在一起过,怎么可能被赶到那小村子一个月,就喜欢上一个傻子呢?薛理想,八成是于景焕想着用这法子来气于老爷子还差不多。

    所以当时薛理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对乔斯佰说——

    “乔管家,不用管他,只要两个月后小焕活着回去就好,其他的由着他去吧。”

    可薛理没想到,于景焕竟然真的要带林满杏回来,而于塍他竟然也同意了。

    因为于景焕答应,只要能带林满杏走,他就愿意回去老老实实当他的继承人,不再搞这些那些的幺蛾子。

    这也就让薛理觉得问题更加严重了。

    本来于景焕喜欢上一个傻子,这件事就已经很让人难以相信,而他愿意为一个傻子跟于老爷子妥协,这就更加让人觉得离谱了。

    薛理很难不怀疑,这件事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比如,这位被于老爷子收养的乔管家,是不是有了上位的心思,所以才找这么一个女孩过来勾引于景焕。

    再比如,这个他曾经一眼看去,觉得眼睛很干净的,看上去年纪很小的女孩,到底是不是一个傻子,这件事或许也需要打一个问号。

    毕竟,任谁接触到他们这个阶层的人,都会生出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心。为了财富和权利跨越阶级,伪装成一个傻子,也不是不可能……那些村民,都可以成为她的同谋,固化她傻子的名头。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薛理坐在这里的原因,作为长辈来见他姐姐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是首要,其次就是——他需要确定他外甥未来身边,不会有什么不干不净不三不四的人。

    “林满杏,你知道你跟小焕走,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吗?”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男人那双墨蓝色的眼睛中,满是带着危险意味的审视目光,牢牢地定在了林满杏的眉眼上。

    “我查过了,你之前是林骞尧的童养媳吧?虽然没有任何法律效应,但是在道德层面上,他算是你的未婚夫了。可你却抛弃了你的未婚夫,跟小焕来到这里……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小焕逼你的,但这就是出轨。”

    “也就是说,你背叛了林骞尧,你知道吗?林满杏。”

    第38章 小村姑也能跟大少爷一起睡觉吗?(下章开始……

    “也就是说,你背叛了林骞尧,你知道吗?林满杏。”

    话音落下,薛理就这么注视着林满杏,像是想要从她的表情、眼神又或者是语言中找出什么漏洞。

    他甚至有些期待,有些期待这个傻子会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怎么去美化跟于景焕在一起这件事情。

    却见,面前的少女像是思考都没有思考一样,她点了下头,几乎是下一秒就给了他回应,平淡到了极点的反应。

    “我知道。”

    林满杏不假思索就继续说了下去:“林骞尧之前就说,如果我跟其他人走了,就是背叛他。他还说,要是我不在他身边,他会很伤心的。”

    “那你为什么还是跟小焕走呢?”薛理又问。

    林满杏:“因为阿孃说,我不走会害死林骞尧,害死他们的。”

    “小焕逼你,是吗?”

    即便早就知道事情的经过,知道林满杏刚才可能会回答什么,但薛理还是选择了明知故问。而不等林满杏再回答,他就又怀揣着满满的恶意,问:

    “那你为什么不以死明志,用死来威胁小焕呢?只要你愿意这么做,说不定小焕还是会让你留在那里的。可你却还是跟他走了……”

    “这是不是说明,你没有那么喜欢林骞尧呢?又或者是说……你其实本来就更喜欢小焕,和他给你带来的所有东西?”

    “要死你死,我才不死。”

    先回应薛理的,是林满杏想都没想的八个字。

    而这八个字,也让于塍和薛理顿时懵了——他们没想到林满杏会这么直白地回击。

    林满杏却只觉得面前这个人的话好莫名其妙,她好好的,为什么要死呀?她还想着多活很多年,她一点也不想死。

    “我是喜欢林骞尧,我也喜欢阿孃,我也喜欢于景焕。”

    林满杏忍不住蹙起秀眉,一板一眼地说:“但是我还是最喜欢我自己,所以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虽然有的时候听不懂这些人说的话,但此时此刻林满杏能感觉到这个人的意思好像是在咒她去死。

    她也是有脾气的,于是这么说完之后,林满杏又补充了两句。

    “还有,你不可以咒我。真的要死也是你先死。你长得那么老,你肯定比我大,你肯定也比我死得早,我会比你多活好多年的。”

    薛理:“……”

    这死孩子,他是这个意思吗?怎么比那混账东西还不会说话!

    男人被打理整齐的乌发下,太阳穴上的位置,薄皮之下的青筋好像有自己的生命一样,一连狂跳了好几下。

    “咳哈哈哈……”

    坐在主位上的于塍,看见薛理被林满杏怼得脸都黑了,一下子也没憋住。被呛到的同时,他直接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但笑了两声,于塍突然又想到什么问题,笑容逐渐消失了。

    不对啊。

    这里最老的也不是薛理啊!

    “林满杏,你既然知道我比你大,那我也算是你的长辈。”

    薛理算是体会到刚才于塍有多憋屈了,但他依旧没有太过失态,而是保持着大家长冷静威严的姿态,说:“你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

    “靠,他是不是有病啊!”

    听着设备里放出来的薛理的声音,于景焕的拳头一下子就紧了。

    本来他还在为林满杏让于塍和薛理这俩人吃瘪拍手叫好,想着不愧是他喜欢的人,就算是脑子没有其他人那么聪明,也能怼得他们两个脸黑得跟炭一样。

    可他没想到,还没高兴多久,就又听见薛理这大爹发言。

    要说他这个舅舅真的很封建,那倒也不至于。他以前泡吧飙车,薛理知道了也不过是说他一句不务正业。可是有些情况,他的腔调又真的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迂腐气息。

    时时刻刻强调他自己的长辈身份,动不动就拿辈分压人……但是

    他也没看见他对于塍又或者是其他老人尊重到哪里去,可以说是双标得很理直气壮。

    现在就是这样。

    薛理又搬出他的长辈身份来,又义正言辞地说出那句他很熟悉的话——

    “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舅舅/爷爷说话的吗?”

    在林家村的时候,于景焕就知道林满杏对她的阿孃,也就是林骞尧那个妈有多么在意。不仅是林丽娟,她对村里其他的老人也都很礼貌。所以这时候于景焕很难不担心林满杏,担心她被薛理这么一教育,连话都不敢说话了。

    但于景焕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瞎几把担心。

    “可是你不是我的长辈啊。”

    经常听别人喊自己傻子,林满杏也知道,自己没有其他人那么聪明。可是她觉得面前这个人比她还要不聪明。她很贴心地提醒他:“你自己刚才都说了,你是于景焕的舅舅,你不是我的舅舅。”

    “而且林骞尧跟我说,人要尊老爱幼。”

    林满杏尝试动用自己脑子里不太充实的成语积累,又头头是道地说:

    “如果因为你比我老,所以就是我的长辈的话,那我比你小,我还是孩子。你咒孩子,那你肯定不是什么好的长辈。而且你是老,但是也没有那么老,所以你不算是长辈。”

    说到这里,林满杏又抬头看了眼表情有些奇怪的于塍,很果断地就说:“他那么老的才算是长辈。”

    顿时,于塍的表情更诡异了,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这丫头是在骂他老,还是夸他算个长辈。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还觉得,她竟然难得说了句能听的话。

    但薛理却没有于塍这么乐观的心态。他强忍着心头的烦躁,反复在心里跟自己强调,面前这个人跟他外甥一样大,真的还是个孩子,他不能跟这种乡下来的孩子计较,于是他平复了下呼吸,重新开口:

    “我没有要咒你死的意思。”

    再不翻篇,薛理觉得这个话题都过不去了,他有些头疼,只能暂时选择了妥协:“算了,我换个问题。”

    他又问:“没听错的话,你刚才说你喜欢小焕对吧?那跟林骞尧比,你更喜欢谁?”

    “林骞尧。”

    林满杏回答得很干脆,丝毫没有去考虑当事人就在里头的会议室,她说:“林骞尧他对我很好,大家都说,要是没有他,我小时候会被饿死。”

    “既然你说你更喜欢林骞尧,那么如果未来有一天,林骞尧过来找你。”

    薛理停顿了一下,本来有些烦躁的目光,也在这时,重新变得有压迫感起来,“你是会跟林骞尧走,还是继续留在小焕身边?”

    “我一定要在他们两个人中间选一个吗?”林满杏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你还想找别人?”薛理立刻就追问。

    “不是。”林满杏低下头,她随意地揉着裙摆上的某层蕾丝绣花,长长的睫毛遮住她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她的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我只是在想,我能不能自已一个人。”

    “他们说只有傻子才会需要有人一直在身边……我不想一直做傻子,我也想聪明一点。”

    *

    “铃”

    手机响的时候,卢嘉木刚给Holiday洗完澡。

    不出意外,给Holiday洗完澡后,他又被挠出了几道血痕。

    其实家里是有专门的宠物美容师给Holiday洗澡的,但是没办法,猫主子洗澡的时候喵喵叫的样子,卢嘉木实在不想错过。刚好晚上他也没有什么会要开,所以最后他还是决定亲力亲为。

    毕竟这可是他养的第二只猫,要不是华国法律不允许,他买它的第二天,就给它上户口了。

    于是,在把Holiday送进了烘干箱之后,确保猫主子懒洋洋地靠着箱壁之后,卢嘉木这才慢悠悠地拿起电话,一边看猫吹干,一边听对面的人说话。

    “卢嘉木,你怎么接电话这么慢!”

    给他打电话的人是应元白,声音一如既往懒散中稍微带了点那么活力,活脱脱一个二混子在说话。即便卢嘉木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也搞不懂就应元白这种混不吝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干过他家里那群妖魔鬼怪,被选为继承人重点培养的。

    “我刚给Holiday洗完澡,你有什么事快说,它吹干完我还得给他梳毛。”

    卢嘉木一边拿起自己另一部手机录制烘干箱里阿比西尼亚猫享受的表情,一边回应手机那头的应元白。

    “不是,那只阿西……那只猫毛那么短,有什么好梳的啊!”

    阿西吧猫差点一个不小心就要说出口,应元白连忙改口。他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像个街溜子一样蹲在沙发和桌子中间的地上捧着碗吃夜宵,一边吐槽道。

    而对于他的吐槽,卢嘉木也很给他面子,“应元白,你要是没有事情要说我挂了。”

    “诶诶诶!你别挂!”

    一听他要挂电话,应元白也顾不上吃面前这碗他煮得稀巴烂的意面了,他把碗往桌子旁边一放,也不绕什么圈子了,他拿着手机打开免提就说:

    “卢嘉木,于景焕他回来了你知道吗!”

    “……”卢嘉木的语调很是平静:“我现在知道了。”

    “所以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卢嘉木顿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接这个电话,有这个时间他不如多给Holiday拍一些漂亮照片。

    “还有!”

    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应元白就控制不住地激动。他一脚踩上沙发,然后又一屁股坐在沙发靠背的软垫层,两只脚大喇喇地踩着沙发的座位上,像是个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一样。

    接着,他对着电话,用着激动又颤抖的声音说:“于景焕他从那个山沟沟带了个村姑回来了!那个村姑——”

    “听说还是个傻的!傻的!”

    “……你说什么?”

    即便卢嘉木这时候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猫吸引过去了,但当他听见应元白说的话时,他还是流露出了些许错愕的神情。

    在用几秒钟消化了这个事实后,卢嘉木忍不住开口问了:“于景焕他是被鬼上身了,还是被下降头了?”

    “不知道,说不定是被那个村姑给下药了。”

    应元白翘起了二郎腿,接着又揪了自己两根蓝灰色的毛捏在手里玩,边玩边说:“我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本来下面吃呢,结果面都一不小心给弄糊了,巨难吃,差点没被毒死。”

    “那么难吃,那刚才你还吃?还发出那么恶心的声音?”

    刚才卢嘉木就听见他嘬面条的声音了,只是那时候他懒得开口怼他而已。

    卢嘉木:“没毒死你可惜了,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刚才要喊Holiday什么。”

    应元白微微一惊:“……我去,这都被你发现了。”

    “所以这消息,你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的?”卢嘉木没有再去追究他不小心的口误,他又问:“你是买通了节目组,还是往于家塞人了?就不怕于景焕知道,抡烟灰缸抽你?”

    “别污蔑我啊,我只是关心一下我的好兄弟,你别说得跟什么商战一样。”应元白连忙替自己澄清,接着他又用着跃跃欲试的语气说:

    “对了,什么时候让于景焕把那个村姑带出来看看。能收了他那个火药桶……这村姑牛的啊。”

    又闲聊了两句,八卦也传达到位了,于是应元白就准备挂断这通电话。

    “行了,不跟你说了,卢嘉木,我要挂了啊。”

    电话那头的卢嘉木没有感情地说:“让我猜猜,你等下是不是要打电话,把这件事情告诉罗光霁?然后又用他那个闷屁的名义攒局,

    这样就可以把于景焕和他带的那个女的叫过去,好看热闹不嫌事大。”

    应元白隔空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我艹好兄弟,你真懂我!”

    卢嘉木:“……滚。”

    *

    书房内。

    这场不伦不类、莫名其妙的审问总算是结束了。

    而从会议室放出来的于景焕,几乎是一开门,就立刻走到林满杏身边,牵着林满杏的手,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要走。

    就在这时,于塍突然又叫住了他。

    叫的是亲昵的称呼,但说话的语气却并不客气。

    “阿焕。”

    于塍意味深长地说道:“别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

    在看见于景焕的脚步停下后,于塍接着又道:“从明天开始,我会让小佰安排你上手公司的业务,我希望你这一次不要辜负我对你的厚望。更不要……”

    于塍话音一顿,声线更加深沉危险几分,他提醒道:“步你爸爸的后尘。听懂了吗?”

    “……我知道。”于景焕沉默了几秒后,回应他。而后,他转过头看,直直地看向坐在书桌前的老人,眼神逐渐幽深,和对方先前看向他的目光,有着诡异的相似。

    “你也最好记得你答应我什么。”

    “当然。”于塍看着他这副模样,语重心长道:“只要你爬得够高,你想要什么什么得不到。”

    他的眼神又缓缓地落在了林满杏身上,意有所指:“到时候你只会想要得更多,而不会满眼都是眼前这一亩三分地。”

    “……”

    于景焕自然听出于塍的画外音,也正是因为他听懂了,他才由衷地生出厌恶,他冷着声音道:“我眼睛里是什么跟你没有关系。”

    说完,于景焕紧紧拉着林满杏的手,就继续要往门的方向走。

    可这一次,却又有一道声音忽地响起。

    “于景焕,你等一下。”

    是林满杏的声音。

    于景焕察觉到身旁的人停下脚步,他于是同样也站定,放缓语气问她:“怎么了?林满杏。”

    只是林满杏却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转过身去,伸出食指指着书房的窗台上那几盆绿油油的植物,毫不畏惧地对上于塍的眼神,说:

    “这个阿公,你以后可以少说一些混账吗?”

    林满杏的语气平静极了,好像她面对的压根就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不过是村头的一个普通大爷。

    她道:“如果你没有天天骂人说脏话,她可能就愿意开花了。”

    林满杏说着,停顿了一下,表情看上去有些许无奈和惆怅:“她已经被你烦得一年半都没有开花了。”

    *

    夜已经深了。

    林满杏站在阳台,双手捧着脸蛋撑在罗马柱支撑起的围栏上,仰面看着蓝到漆黑的天空。

    这里的天空,和林满杏在林家村看到的天空,完全不一样。

    林家村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好像盖着一块大大的幕布,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分别不出区别的星星,单调得让人乏味。

    可这里的天空,却是让人眼花缭乱的。

    漆黑之中,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灯带和LED屏幕闪着的光仿佛要将天空都照亮,是让人眩目的明亮和璀璨,哪里还能看见什么渺小的星星。

    林满杏喜欢这样的天空。

    喜欢这样,充满着金钱味道的天空。

    因为只有有钱人才能住在这里,才能看到这样的天空,她想成为有钱人,所以她喜欢。

    而她现在……也终于如愿以偿,迈进了有钱人世界的门槛。

    她穿上了她在电视里看到的女主角穿的淡粉色的真丝睡裙,也没有再踩在那被风一吹就会有沙土的地面上。

    “林满杏,想什么呢?”

    换了身家居服后,于景焕就看见那道瘦瘦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阳台上。只是光看这一个背影,他就莫名觉得落寞又可怜。

    像是误闯了人间的小妖怪,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孤零零地待在一个地方发着呆。

    她会在想什么呢?在想林骞尧吗?

    于景焕很难控制自己不去这么想,因为他还很清楚地记得,晚上薛理问出他和林骞尧之间,她更喜欢谁时,她那没有丝毫犹豫的样子。

    哪怕他知道他们十几年的感情不可能就因为他把她带走而一下子消失,但是想到林满杏现在脑子里全是另一个人的存在,于景焕就有种不踏实感。

    于是,于景焕两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林满杏。

    他道:“到点了林满杏,要上床睡觉了。”

    *

    这是于景焕第一次跟林满杏一起睡觉。

    也是于景焕第一次跟别人一起睡觉。

    可能是第一次,所以好像怎么睡都很奇怪。

    林满杏枕着他的手臂一小会儿,她就很嫌弃他手臂太硬,膈得她脑壳疼。他搂着林满杏的腰一会儿,他自己也觉得这么侧着身体搂她好热好别扭,因为他平常都是把手臂塞到枕头底下的。

    只是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

    于景焕还不习惯,他真的跟林满杏睡在同一张床上这件事情。

    哪怕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林满杏。”

    于景焕听见身旁的人呼吸已经变得均匀起来了。伴随着小声的,哼哼唧唧跟小猪一样的鼾声响起,他能感觉到林满杏明显睡得很香甜,是熟睡的状态。于是他很轻地喊了一声。

    “林满杏,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不知道是在跟睡着的人说话,还是自言自语,于景焕又这么低声地问了一句。

    只是他没有得到林满杏的回答,只有他自己回答自己。

    “会的,林满杏。”

    明明背后的空间很大,可于景焕还是像只狗一样,往林满杏的方向拱了拱。

    接着,他又低下头,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下林满杏的额头,再一次开口:

    “肯定会的,我们肯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

    夜色如墨。

    于景焕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林满杏,随着神经的懈怠和松弛,迷迷糊糊之间,他的眼皮开始沉重,再缓慢地眨了两下后,最后阖上。

    *

    再睁开眼时,是早晨六点半。

    将近三年的作息规律,让男人已经习惯了早起,以至于不用设定闹钟,吵醒他身旁熟睡的少女,他都能准确地在这个点醒来。

    一如既往地,他先是在身旁少女的唇上落下一吻,这才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踩在静音地毯上,接着又随意地拿起旁边的一件睡袍,披上后遮盖住赤裸的身体。

    随后,男人走进卫生间,处理自己早上的生理问题。

    而当他洗干净手,重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瞧见胸膛处那几个咬痕时,不笑时,神情冷淡到几乎有些阴鸷的面庞,嘴角这才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虽然这笑看上去,很是生硬,还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就当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镜子盯了半天,好像要把镜子看出个洞似的,半晌,男人缓缓地收回目光,微皱着眉,很是认真地思考起另一个问题。

    三周年零一天——

    也算是纪念日吧?

    所以他今天晚上……

    也可以像昨天晚上一样,做得那么过分吗?

    第39章 小村姑也能让大少爷进化成霸总吗?“……

    “咚咚咚”

    是很有规律的三声敲门声。

    林满杏也是被这有规律的敲门声吵醒的。

    听到这个声音,林满杏就知道,现在应该已经十点了。因为于景焕嘱咐过,但凡她在这个点之前都没有起来,女

    仆就需要过来叫她起床,以确保她能在午餐之前再吃一顿早餐。

    而当林满杏撑着手臂坐起来,靠在床头的真皮软包上,还没来得及穿上旁边于景焕放好的睡衣时,她的脑海中冷不丁地就响起了某道熟悉的机械声音,让还有些没太睡醒的她瞬间就清醒了。

    [早上好,宿主,系统001很高兴为您服务。]

    [检测到您身体疲惫度很高,再次提醒您,过度的性行为会透支身体,请您注意节制,保持身体健康。]

    [如果任何疑问请咨询,系统001持续为您服务。]

    林满杏穿睡衣的动作一顿:“……”

    她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几年了,你还是只会这几句。”

    在她成年后和林骞尧住在一个屋后,这个系统就对她“身体透支”这件事情上心起来。而在她被于景焕带到这里之后,他也依旧这么不改初心地关心她的身心健康。

    ——在她和于景焕做/i的第二天早晨提醒她注意节制,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当然,说是上心,也不全是。他也就口头上重复这几句话,这关心也不像是关心,更像是例行公事,不然林满杏刚才也不会那么说了。

    只是,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今天,这个系统的话似乎有点多了。

    [宿主,这是为了您的健康考虑。]

    作为绑定林满杏的系统,他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的宿主胸口处那些斑驳的吻痕,以及腰侧和大腿处已经变得有些青紫的指痕。

    本来平稳了几个小时的数据,又小幅度地开始波动起来,系统看着他的宿主换上全新的贴身衣物,声音依旧很平淡,没有任何感情。

    [您需要控制一下您的性生活频率,正常情况下,20至30岁女性的性生活频率建议在每周2到3次。您最近有些超额了。]

    “你还记得挺清楚。”

    不知道是讽刺还是调侃,林满杏这么说了一句。接着她又用着无所谓的语气继续道:“谢谢你的关心,但是其实我不太需要。如果真的太超过,我会说停。我没说停,就说明我很舒服。”

    话说到这里,林满杏像是又想到什么,她轻笑了一声,道:“虽然你的宿主是个‘傻子’,但是她也不至于傻到去做一个男人的性//偶。明白吗?”

    “还是说,你不会真以为我在做的时候,说累了就是真的累了吧?”林满杏笑道:“演了这多年,你真把我当成傻子了吗?我能让于景焕带我离开那个地方,难道还不能让他停下?”

    “别把我想得那么没用,系统。”

    [……]

    脑海中的存在,出奇地安静了片刻。

    只是系统的安静,林满杏也不在乎。毕竟她连这个不知道是到底是人还是数据的存在,能看见她每天跟男人上床这件事,她都不是很在乎。

    她只在乎他能给她带来什么。

    比如他一开始绑定她时,说是能让她自力更生活下去的种田系统,再比如他偶尔给她透露的,这个小说世界的剧情走向。

    当然,不止这些,还有更多更多。

    和于景焕在京市生活的这三年,林满杏才发现,这个系统远比她想象得有能耐的多。

    [抱歉,是我多虑。]

    系统又停顿了几秒,像是在犹豫什么似的,他最后问道:[……但是你身上的痕迹很多,需要我为您消除它们,减少您身体的疲惫感吗?]

    就像现在,她不就凑巧又发现出了他的新能耐吗?

    听着这跟人机一样,但多少带了点人情味的话,林满杏这么想着,很干脆地就又拒绝了这个系统的好意:“不用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而且,你把这些痕迹搞没了,我要怎么跟于景焕解释?”

    [……]

    不知道是那句话让系统再一次沉默。

    林满杏能感觉到脑袋里的东西又安分下来,她也就没有管他,而是直接穿上拖鞋走进了卫生间。

    “哗啦啦”

    水流声响起,林满杏洗漱完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像很多个早晨一样,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

    镜子里的那张脸,和三年前那张稚嫩青涩的脸庞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刘海下依旧是一双看上去虽然又大又圆,但是目光有些呆板的眼睛。鼻梁两侧点缀着的,小片红褐色的小雀斑也仍然存在。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林满杏有的还是这张清秀,但绝对称不上漂亮惊艳的面庞。

    可是三年过去,被无数金钱浇灌的三年过去,她又怎么会什么都没变呢?

    她的皮肤比之前还要白还要脆弱,她的头发也比之前还要长还要柔顺。她身上穿的是量身裁剪、私人定制的睡裙,她脚腕上戴着的是拍卖会上拍下的,价值将近八位数的红宝石脚链。

    最重要的是,她从一个穷山僻壤里长大的傻子村姑,变成了京市人人艳羡的……于家的未来少夫人。

    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变呢?

    林满杏抬起手,轻柔地摸了摸镜子里那人的面庞,像是在顾影自怜般,她对着自己微笑,杏眼里是好像要溢出来的喜爱和满意。

    林满杏很喜欢这样的自己,远比当时在林家村的自己要喜欢得多。

    “铃”

    只是,不等林满杏再多看自己几眼,卧室里便传来了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自我欣赏。

    *

    “满满,吃早餐了吗?”

    手机那头是于景焕低沉的嗓音,相比三年前,现在的他,声线要更沉稳得多。

    当然,不止是声音,他的面庞也多了几分成熟冷冽,举手投足间尽是上位者游刃有余高高在上的姿态。

    只见,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穿着身修身的三件套的纯黑枪驳领西装,黑灰色条纹的领带处别着一枚镶嵌着一颗打磨成了淡金色果子的宝石的领带夹。

    鸦色的黑发被整齐地梳成背头,露出他光洁的额头。男人浓黑的剑眉旁,隐隐还可见一个已经彻底愈合的小洞。眉下,那双总是冷漠轻慢的桃花眼,此时则倒映着电子屏幕上少女的面庞。

    而随着他的开口说话,薄而绯红的嘴唇张合着,隐隐约约还可见男人猩红舌尖一枚纯银的舌钉。至于他的一边唇角下侧方,同样是打过唇钉留下的,肉眼可见的小洞。

    ——在三年前,于景焕正式接受于家裕和集团下的核心产业裕华百货之前,他拆下了脸上和耳朵上打的所有钉子,唯独留下了口腔中的那枚舌钉。

    当然,这舌钉也不是每天都戴,在大部分正式场合中,于景焕都会拆下。但当他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时,通常就会戴上放在这边的备用舌钉,以避免舌肉愈合。

    而哪怕是三年过去了,林满杏每次注意到他舌头上那点银色,都会时不时就觉着自己的舌头也有点幻痛。

    “还没有吃。”

    蹲在床前地毯上的林满杏,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她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揉了两下眼睛后,声音也还有些黏糊糊的:“我刚起来,我好困。”

    看见屏幕中,林满杏那睡眼惺忪的样子,于景焕顿时觉得刚才看得那份文件也没有那么不堪入目,他眉眼舒展,声音也更轻柔了些,道:

    “那先去吃早餐,休息一会儿再回床上靠着,这样好不好?”

    “好。”林满杏乖巧地点了点头。

    “今天事情有点多,就不让人接你过来吃饭了,你中午就在家里跟爷爷一起吃。”于景焕用余光看了另一份报表几眼后,便又继续跟屏幕里的林满杏说话。

    林满杏:“好。”

    “还有,下午如果有去院子找元宝,别忘了把手机带上,我有空了,就会找你视频的。”

    林满杏:“嗯。”

    “如果不打算玩的话,可以跟菲奥娜说一下,让她联系家教老师过来,上会儿家教课,上多久看你自己。”

    林满杏:“嗯嗯。”

    “要是你想出去玩的话,也记得告诉菲奥娜,她都会帮你安排好。但是你不可以一个人乱跑出去。”

    “我知道了。”林满杏又这么应了一声后,终于,她有些无聊地揪起了地毯上的羊毛,皱着眉头说:“于景焕,你每天早上都是说这些,我都能背下来了。”

    “是吗?”

    听见她这像是埋怨又像是吐槽的话,于景焕笑了笑,莫名其

    妙地夸奖了她一句:“满满现在记性这么好啊?真聪明。”

    只是才这么没有道理,很是牵强地夸完林满杏之后,于景焕脑海中不由地就浮现出了某个画面——

    如清晨的太阳碎光般泠泠的水晶灯光下,成熟男性单膝跪在地上,微仰着头看向少女的同时,他的大掌轻轻地搭在她的头上。

    紧接着,他用着像是长辈,又不像是长辈那般温柔而又怜爱的语气,对她说道:

    “我们满满真聪明。”

    ——

    想到这里,于景焕眸光不由地一暗。明明脸上还带着笑,可他的眼神却不着痕迹地冷了几分。

    他说道:“对了,满满,要是薛理过去找你,你就不要搭理他。”

    于景焕面不改色地造着他亲舅舅的谣:“最近我外公在给他物色未来老婆,要是他老是跑过来找你,人家会误以为你是他的女儿,毕竟他现在也都三十三岁了,一大把年纪了。”

    “所以,为了让舅舅能快点嫁出去,满满你以后尽量少去理他。”

    *

    “嘟——”

    随着一声嘟音响起后,屏幕上的电话终于显示挂断。

    “系统。”林满杏冷不丁地喊了他一声。

    [宿主我在。]几乎是下一秒,系统回应了她的话。

    看着手里挂断的电话,林满杏像是陷入了思考,她一动不动。

    刚才于景焕说话的声音、语气仿佛还响在耳畔,林满杏沉默了片刻后,半晌,她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于景焕好像……越来越像林骞尧了?”

    第40章 小村姑也能被狐狸精搭讪吗?【二合一,2k……

    黑色轿车一路行驶进这座复古且宏大的庄园。

    坐在车上的男人,好像是没睡醒一样,狭长的狐狸眼倦怠地耷拉着,眼下还有着淡淡的青黑。

    “还没到啊?从进来都快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开到主楼?”

    伴随着一声轻慢的、自带磁性的声线响起,柴寄风一只手臂撑在窗户前,微微探出头看了眼外头。

    这是个长相比女人还要漂亮几分的男人。乌发长到脖颈,肤色冷白、眉弓饱满、眼含秋水,立体的高鼻梁下,是薄而红的嘴唇。

    清晰却过分瘦削的下颌线和优越的五官,使得他的面部折叠度极高,一眼看去,倒真有几分雌雄莫辨的味道。

    更别说他那本就上挑的右眼眼尾处还有一颗泪痣,就莫名让人觉着他有几分媚意。

    又加上他的穿着,也像是不太正经的样子。暗红色的V字领西装,开到了快要到胸口的位置,鼓鼓囊囊的一片白,只要手轻轻一挑,或许就能看见饱满胸肌上的一点。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做正经生意的,反倒给人一种牛郎店头牌,能骗人开不知道多少个香槟塔的感觉。

    “不好意思柴总,可能还要五到十分钟。”听到柴寄风说话,驾驶座上的司机连忙回应道。

    “啊,这么久啊。”

    柴寄风的眼神看上去更困倦了,本就不怎么着调的语气,也变得更懒散了。

    他是前几天前才回的国,这几天交接公司的事务,每天都是忙得连轴转。好不容易今天稍微闲了点,就被他妈踹过来拜访跟他们家合作很密切的于家了。

    只是上次来于家拜访,柴寄风都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太久没来导致他对这里完全没有印象,更没想到——

    更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在于家的庄园,看到一头牛?

    牛!

    我的发?真是牛。

    本来因为睡眠不足而忍不住昏昏欲睡的柴寄风,顿时就清醒过来了。他不可思议的视线随着车子的行驶,一路扭转。

    柴寄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个巨大的人工湖旁边,的的确确就是卧着一头牛,甚至还有两三个女仆围在它旁边,给它喂草。

    柴寄风有些怀疑人生了。

    在国外,他不是没见过有钱人在家里养老虎、养狮子、养花豹,可他几乎没见过哪个有钱人竟然在家里养牛?还是那种看上去就感觉是用来耕地种田的牛。

    不是,他不就几年没回国吗?怎么于家被于景焕那小子接手了,变得这么……这么朴素、这么狂野、这么有乡村气息了?

    车子继续往前开,那头牛也消失在柴寄风的视野当中,只是男人的心情却没有那么快平复下来,他忽地又想到什么。

    不对,不是于景焕。

    想到乡村气息,就唤醒了柴寄风的某些记忆,他很快就想起自己之前在国外,以及刚回来的那几天,从朋友和家人那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其中他们提及最多的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于景焕预计在今年就正式接手裕和。

    而第二件事则是,之前一直没谈过恋爱没相亲过的于景焕谈了个对象,这三年感情稳定,计划明年就结婚。只是他的结婚对象,却压根不是什么跟他门当户对、未来合作共赢的豪门大小姐,而是……

    而是他三年前,被于老爷子丢到山沟沟回来时,从农村带回来的一个女孩。

    一个,好像是个傻子的女孩。

    后面这件事,可谓是这些人这三年的热门话题。许多人都等着看于大少爷什么时候幡然醒悟、改邪归正。还有好些人觉得于大少爷是不是被人下药下毒又或者下蛊了,嚷嚷着要找什么大师给他驱邪。

    就连他那个只知道闷头搞实验,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弟弟,竟然也破天荒地说到这些。

    ——尽管他对于景焕那个未来老婆的评价,依旧是说了跟没说一样,甚至还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她的脑子好特别,想研究。”

    想到这里,柴寄风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将近二十年了,他都搞不懂明明罗光霁跟他是一个妈一个爸生的,怎么就基因突变成了这样。

    长得不像家里人也就算了,性子也跟个闷葫芦一样,只知道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搞研究。

    要不是柴女士和她老公带着罗光霁去医院做了几次基因检测,他都怀疑是不是他家搞出了什么真假少爷这一套狗血幺蛾子。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亲弟弟那和家里人格格不入的肤色,柴寄风不由地叹了口气。

    *

    吃过午饭后,林满杏直接跟着于塍上了五楼。

    领着林满杏走到采光最好的花房后,于塍端起一盆结了花苞的绿植,指着它就跟着林满杏说:

    “满满啊,你看下这花,前几天它花苞就出来了,但是现在一个星期了还不开,就这么小小的几个苞。它以前可是没几天就都开了,它咋了啊它?我寻思我最近也没跑花房骂人啊。”

    “晚上。”

    林满杏弯着腰,先是伸出手指碰了下面前的小花苞,然后才抬头看向经过三年,已经重新长出一头茂密头发的老人,说:

    “她晚上就会开了,因为现在很多花都开了,她不想跟她们一起开,所以她才想着晚一点开。”

    “这样啊。”

    听到他的话,于塍看了眼周围的花,最近确实开了不少,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着,于塍放下手中的花盆,又往五楼会客厅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絮絮叨叨地说:“还有我的斗鱼,又死了一条,哎呦我才没养几天,怎么就——老李,你干嘛呢?”

    于塍话说到一半,就瞧见跟了他不知道多少年的助理李宏急匆匆地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接着他就开口说道:

    “老先生,小柴总快到了。”李宏又问:“您看下是要在五楼接待,还是在一楼?”

    “诶,我都差点给忘了。”

    听他这么一说,于塍才想起来还有这事,他道:“等会儿人来了,直接领他上五楼好了,让人准备好茶水跟点心……柴家这个我也几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这小狐狸现在是不是成狐狸精了。”

    又自顾自地琢磨了几句,于塍这才又看向跟在他后面,像是在发呆的林满杏,说:

    “满满,自个儿找个地方玩啊,有客人要过来了,晚点儿你再过来帮我看鱼。”

    *

    这三年改变的,不仅仅是逐渐接手裕和的于大少爷一个人。

    还有于家的大部分

    人。

    一开始完全当林满杏是个没脑子的傻子的于老爷子,在三年前发现自己没有在书房里骂人几天,那一直开不了花的蝴蝶兰,突然就在某天早上出了花苞,他起先还以为这不过是个巧合。

    可当后来他发现之前被他不小心浇死的发财树,在被蹲在地上的林满杏拿着玩具铲铲了几下土,又灌了点水,第二天就活过来了,于老爷子发现事情不对头了。

    也是那之后,他意识到亲孙子说的“林满杏她灵得邪门”这句话,好像真的不是在诓他。

    考虑到自从林满杏过来,于景焕确实从一个刺头变成了一个还算是及格的继承人,又考虑到林满杏在,自己的发财树应该能活得久一点,于是于老爷子决定勉强先认可这个未来孙媳妇。

    当然,不止是于老爷子。

    起先认为林满杏图谋不轨、完全是抱着嫁进豪门的心思的薛总,也就是于少爷的亲舅舅……没人能想到,他会在林满杏在京市过的第一个春节,给她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还有眼尖儿的发现,和于塍爱屋及乌的态度不同,这位薛总似乎更像是把林满杏当成了自己的小辈……甚至是孩子。

    因此,不少人怀疑薛总是想结婚,想要女儿了。而听到这个消息的薛禄和,也就是薛总的父亲,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大腿一拍,便准备在今年给他张罗相亲,准备在自己入土之前争取再抱个大孙女。

    [薛理真的要去相亲了?]

    十一月的京市已经有些冷了,庄园里的树大部分都已经变成一片橙黄,随着瑟瑟秋风的吹过,干燥枯黄的落叶哗啦啦地响着。

    林满杏趴在某棵树底下的草坪上,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翻着面前印着五彩斑斓漫画的英文漫画书,另一只手搭在趴在她手边,正眯着眼睡觉的狐狸,同时无声地跟着脑海里的系统说话。

    [他这么老,会有人愿意跟他相亲吗?]

    说到这里,似乎自己也觉着有些好笑,林满杏不由地笑出了月牙眼,又说:[我看他今年过三十二岁生日,我祝他生日快乐的时候,他的脸都快跟西装一样黑了。]

    说着,林满杏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之前宴会上的某个画面。男人西装革履、姿态矜贵,端着红酒的手,手指骨节分明……

    明明是个上层社会精英的模样,可林满杏却总感觉他眉眼带着另一种别样的风情。

    她思索了几秒后,自认为找出了一个很合适客观的形容词,她认真评价道:

    [真是越老越一副寡夫样。]

    [……]

    听到林满杏的话,系统思考了一番,他先是在数据库里又搜索了一下“寡夫”这个词语和相关的图像影视资料,接着,他一本正经地反问她:[宿主很喜欢这种寡夫样吗?]

    [为什么这么问?]林满杏挑了下眉。

    系统:[因为宿主刚才说到这个话题,看上去心情很好。]

    明明并不是在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系统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她:

    [宿主,你现在是不喜欢男主于景焕,喜欢男配薛——]

    只是系统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另一道真正的属于人的声音打断。

    “诶,妹妹,你是于家哪个小孩啊?”

    “你旁边那只狐狸能借我抱一下吗?”

    *

    这个点,于景焕应该已经给林满杏打过电话,问她中午吃了什么。

    然后还会再跟菲奥娜女仆长通话,从她那里确定林满杏的行程。

    总裁办公室门外,身穿商务西装、一头柔顺黑色长发梳成高马尾的男人,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在心里估计着。

    而又在心里默数了几秒后,乔斯佰那只戴了白色手套的手,便在房门旁边某个屏幕的按钮上按了一下。随着电子设备中传来里面男人的一声“进”,乔斯佰于是推门进入办公室。

    “于总。”

    乔斯佰朝着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微微鞠躬颔首示意,再抬起头看向对方时,那张没有单片眼镜和镜链遮挡着的,俊美却不阴柔的面庞也彻底显露在他的眼中。

    接着,他将手里的文件转个方向后放在了桌上,同时开口道:

    “这是维伊黎那边初步拟定的文件,麻烦您先过目一下。”

    作为京市多少年都屹立不倒的企业,裕和集团名下的裕华百货是全华国乃至于世界最大的连锁零售企业的之一,在很多国家都有分布运营,包括裕华购物广场、裕华会员商城、裕华超市等等。

    而身为未来要接手裕和集团的继承人,于景焕目前担任的就是裕华百货的总裁,在任职期间,他必须得完成于塍、乃至于整个于家对他的考验和要求。

    三年过去,在于塍、薛理的教导下,以及乔斯佰的辅助下,于景焕已经获得了于家大部分人的认可。现在只差最后一个项目,那就是裕华进入维伊黎,以维伊黎为中心,进军理洲市场。

    这也是裕华这两个月来一直在筹备的事情。只有这个项目也顺利完成了,于塍才会顺利退位,于景焕才能正式接手裕和,并且——

    和林满杏登记订婚。

    看了眼办公桌上那张三年前他们刚回到京市没多久的合照,于景焕深吸了口气,又按了按先前因为看报表而有些肿胀的太阳穴,这才翻开面前的文件。

    只是不过两分钟。

    文件被于景焕随意地又扔在桌子上,他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眉间萦绕了着些许阴鸷。

    “还是不行,这个选址还是有问题,租金也超出预算快五个点……给他们这么久的时间,他们就交了这么份东西给我看?”

    “抱歉,于总。”

    作为于景焕的助理,乔斯佰很熟练地就向他鞠躬道歉,同时开口替其他人解释:“市场部和战略部的人已经在重新着手准备了,至于预算的问题……维伊黎那边的合作商,态度很强硬,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

    “……”听到乔斯佰的话,于景焕沉默了片刻,他合上眼又思考了一会儿,最后道:“还是得再去维伊黎一趟。”

    于景焕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人,说:“乔斯佰,国内的会议和行程都尽量帮我安排在这个月,下个月一号我们就飞维伊黎,这个项目必须得在明年年前确定下来。”

    “是,于总,我等会儿就去安排。”

    乔斯佰果断地回应道。只是紧接着,他又想到什么,问:“那少夫人那边……到时候要一起安排吗?”

    “让我想想。”

    于景焕眉头紧皱,之前出差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把林满杏拴在身边一起带上。但是往往后面他总是忙于工作,压根就没有时间陪她,只能安排其他人陪她在当地旅游。

    而且林满杏看着跟只灵活的小猴子一样,天天在庄园里爬树下水,可因为她小时候营养不良,以前又一直生活在那种物质匮乏的地方,所以她的身体其实也没有多么强壮,很多次因为水土不服,她一下飞机就躺在酒店里面休息,整个人看上去都恹恹的,很没精神。

    想到这里,尽管于景焕再怎么不想后面这一两个月跟林满杏分开,也只能暂时妥协。他略显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道:

    “算了,这次就别让满满跟着我们到处飞了,再说维伊黎也不是治安多好的地方……等这个项目全都结束了,我再腾出点时间好好陪她。”

    只是于景焕也知道,自己说归这么说,真要等这个项目完成了,他要正式接手整个裕和,等待他的也只会有更多的事情。

    以后能跟林满杏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

    “好的,我明白了于总。”

    听到这个答案,乔斯佰神色不变,好像这个问题不过是他秉公办事中的一个环节一样,他朝雇主点头示意。

    *

    生意人之间的拜访就是这样。

    带过来的礼物,不过是做的表面功夫。推杯换盏之间试探彼此的话语,才是两方真正的心思。

    柴寄风这一次过来当然不止是叙叙旧而已,虽然之前他弟弟罗光霁和于景焕关系还不错,但是未来真正要接手柴罗

    两家的人毕竟还是他,所以他肯定得这么亲自走一躺,探探于老爷子的口风,才好决定后面的生意要怎么做。

    只是柴寄风也没想到,他都喝完茶,上了车准备打道回府了,这个时候却眼尖儿地从窗外瞧见了不远处的一个人——旁边的那只狐狸。

    倒不是说他没见过狐狸,只是他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合眼缘的。

    只见那狐狸正趴在草坪上睡觉,午后阳光也灿烂明媚,照到它身上,衬得它那身赤红色的皮毛愈发有光泽、甚至好像还有些金灿灿的,着实叫人移不开眼。

    从小到大,柴寄风没少被人起外号叫做小狐狸、狐狸精、风骚狐,和其他人抵触绰号不同,柴寄风对这些称呼都不排斥,相反,这让他对狐狸有种狡猾聪明的动物,有种天然的喜爱。

    反正来都来了,要是能借这个机会,抱只真狐狸回家,也算是没白来一趟。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柴寄风二话不说就又下了车,叫司机候在一边。

    而当柴寄风朝着那方向逐渐走近时,他也开始打量起那个摸狐狸的人。

    是个趴在草坪上看漫画书的女孩,穿了条粉色的背带裤,头上还戴着顶土不拉叽的、系了个蝴蝶结的草帽,瘦瘦小小的一个,就裤管和玫红色袜子中间那节脚踝,都细得跟竹竿似的。

    虽然看不清脸,但就看这背影,柴寄风估摸着她应该还没高中毕业,估计是于家哪个旁支的小孩,没上课跑过来玩了。

    在心里这么胡乱猜测了一通,柴寄风正好走到她跟前,于是他微微弯腰,双手撑在屈起的大腿上,说话的语调散漫却又华丽。

    “诶,妹妹,你是于家哪个小孩啊?”

    “你旁边那只狐狸能借我抱一下吗?”

    “什么?”

    耳边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本来正看书的林满杏顿时愣了一下。她又怔了几秒后,这才有些迟钝地抬起头看去。

    就见视野当中,一张秾丽得不可方物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这下,林满杏的表情看上去更呆了。面前的人比电影里面成了精、自带妆造的精怪长得还要漂亮,她不由地就看呆了,赞美的话也是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不带半点犹豫的。

    “好漂亮。”

    “……”

    听到她的话,柴寄风也愣住了。他不由地又多认真地看了几眼面前这人的脸蛋。

    皮肤挺白。其他,其他好像就没什么了。五官不够立体,眉弓不够凸出,鼻子也不够挺,完了鼻梁两侧还有乱七八糟的小雀斑。不过眼睛倒是挺大挺漂亮的,跟水晶似的……就是眼神看上去呆了点,像个木头。

    这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张脸后,柴寄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是挺普通,也确实没他漂亮。

    不过胜在比他年轻,长得还怪水灵的。

    “谢谢夸奖,你长得也很可爱。”

    柴寄风露出一抹恣意的笑,熟练地夸奖道。不够漂亮的统一称作可爱,这是他的惯用说辞。

    而这么夸奖完之后,他便直接又问:“这只狐狸是你的吗?叫什么名字?”

    “是我的。”

    林满杏说着就从趴着的姿势改为盘腿坐着,她又轻柔地摸了两下狐狸的毛发,说:“她叫林元宝。”

    “林元宝?”

    听到这个名字,柴寄风细眉一挑,“这名字还挺接地气,挺招财的。”

    就是……于家有谁,跟姓林的联姻吗?

    算了,于家旁系那么多人,他又记不住。

    几年没回来,柴寄风有些事情也了解得不深,他也就没有再去细想。

    他于是又问:“妹妹,我挺喜欢这狐狸的,你可以让我摸摸它吗?”

    林满杏:“你可以摸,但是她不喜欢别人摸她,你摸她,你可能会被她咬,要打针。”

    之前于景焕就被咬过一次,打了什么免疫蛋白,林满杏叫它戳戳气球针,因为她看见针在肉里像是吹气球似的。导致她现在看到针都有些害怕。

    “没事,让我试试,真要是被咬,打针我也认了。”柴寄风脸上依旧挂着笑,没什么所谓地说道,“而且它现在不是在睡觉吗?应该不会突然醒过来给我来一口吧。”

    “那好吧。”

    这个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林满杏也就同意了,但她还是提醒了一句:“那你轻一点摸,咬到你还好,我怕她被你摸生气,晚上就挑食了。”

    “……你说什么?”

    柴寄风伸手的动作一顿,狭长的狐狸眼中,眼神有些许迷惑和不可思议。

    他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空耳了。

    不是、什么叫,咬到他还好?

    只是面前的人却好像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多么离谱的话,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问他:“你不是说要摸吗?你现在不摸了吗?”

    “摸,我摸。”

    柴寄风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觉得这丫头有些邪门,还有些奇怪……总之是聪明又不聪明的感觉。

    这么想着,柴寄风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就要触碰到狐狸后背毛茸茸的毛发,可就在这时——

    本来睡着的狐狸,忽然就醒了过来,圆溜溜的眼睛中,目光满是警惕,喉咙还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柴寄风一愣,他能察觉到这狐狸对他的抵触,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下去。

    但没想到,狐狸忽然又凑近,嗅了嗅他手指,像是在感受他的气息,而这么持续了一小会儿后,柴寄风再听见它叫时,能明显发现它“哟哟”的声音软和了几分,像是在撒娇似的。

    见状,柴寄风眉目舒展,流露出了几分笑意,他放心地摸起了狐狸,同时转头就跟林满杏说:

    “它好像不怕我——嗯?”

    话音未落,狐狸一个转头,跟车座子似的尖嘴,对着他的手腕就来了一口。柴寄风感觉到手腕上的痛意,音调顿时一转。

    “啊哦。”

    林满杏看着柴寄风,说的话虽短,但杀伤力却很强:“你要打气球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