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村姑也能让爹味总裁恼羞成怒吗?【二合一……
咬了他一口之后,柴寄风就瞧见那狐狸施施然地甩了两下尾巴,接着又走到林满杏旁,拱了拱后,窝在她的怀里,圈起尾巴,仰着头,然后——
“桀桀桀”
嘲笑他。
看他跟个傻子一样拉开袖子,看着手臂上那没有很深,但是刚刚好就破了皮、有了那么点血丝的咬印,心情复杂。
“林元宝她在跟你玩。”
林满杏开口解释道:“她没要想咬死你,她就是想让你去打针,她在搞恶作剧。”
“……我看出来了。”
刚才这狐狸就那么不痛不痒地咬了他一口,他都还没来得及甩开它,它就又松口跑开了。完了他拉开袖子一看,伤口也很浅,显然就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他。
——应该只是想羞辱他。
让他自以为得到了它的亲昵,然后转头就又给他来一口,没多大一口,但是正好要打针的一口。
越想柴寄风越觉得离谱,他先是看了眼那嘲笑意味很明显的狐狸,接着又看了眼那狐狸的主人,像是自己也觉着好笑似的,他薄唇一勾,眼尾一挑,笑出了声。
“你养的这狐狸,这么聪明,还听得懂人话啊?”
被这么咬了,柴寄风也不恼,他笑眯眯地看着林满杏,继续用着散漫的语气,说道:“我本来还想着问你愿不愿意把它卖给我,不过现在看来,它应该只认你一个主人,我还是不自讨没趣了。”
说着,柴寄风站直了身,他看了眼手腕上的伤,没怎么放在心上,就又把西装的袖子拉了回去,接着朝着林满杏挥了下手。
“行了,我没其他事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见啊。”
话说完,柴寄风转身就走,姿态松垮却又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等一下。”
只是他没走两步,身后的林满杏就立刻又出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柴寄风回头看她。
却见她起
身,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而她怀里的狐狸也跳到她脚边,懒洋洋地甩着尾巴跟着主人的步伐。
接着,他听见面前这个戴了草帽,但个头还不到他下巴的小矮子说:“你刚才没有生气,她觉得你是个好人。”
说到这里,林满杏弯腰,双臂环过狐狸肚子,伴随着一声一听就很用力的“呃——哈!”,她把那只一看伙食就很好的狐狸抱了起来。
柴寄风被她这鬼动静弄得没忍住就笑出声,但他还是很快就收敛起来,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林满杏抱着狐狸,仰着脸,草帽下的脸,有半张还是被这明亮的太阳光照到,更加白里透红。她双眸清滢,问他:“所以你现在摸她,她不会咬你了。”
“你要摸一下吗?”
接着,林满杏又想到什么,立刻就补充道:“只是摸,我还是不卖的。”
“……”
对上她那双眼睛,柴寄风先是目光一怔。本来因为这种不得不进行的人际交往而有些厌烦疲倦的情绪,似乎也在这场对话中消除了不少,他莫名就有种轻松的感觉。
于是,他勾出一抹愉悦的笑意,说:“你说的啊,它不咬人。”
男人那双狐狸眼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他用着好似调情般,温柔而又有磁性的语气,开着玩笑话:“要是这次又咬我了,那我可就赖上你了。你得对我负责啊。”
这么说着,柴寄风就又要伸出手。
只是林满杏却比更快,她不带一点犹豫地就又抱着狐狸往后退了一步。在柴寄风不明所以的神情中,她改口说:“那算了,那你还是不要摸了。”
林满杏很耿直地说道:“我会养林元宝,但是我不会养人,我负责不了的。”
“啊?”
柴寄风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认真,真就相信了自己那一听就是玩笑的话,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我这是开玩笑呢,你这都听不出来啊?怎么这么实诚啊你。”
柴寄风忍不住又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眼。他听惯了生意场上那些黑话,突然来了个这么轴的,还挺稀奇的。
也不知道这到底谁家的女儿,挺有意思的,虽然看上去也傻了点呆了点,但是怎么也比他那个傻大个弟弟好玩多了。
这下,柴寄风的兴趣也彻底从狐狸,转移到了狐狸的主人身上。
“算了,那我还是不摸了,我可不想被人当成是碰瓷的。”这么笑着把刚才那事情揭过去后,紧接着,柴寄风下一秒开口就说:
“跟你聊天还挺好玩的,要不要交个朋友?我们加个vx?我刚从国外回来,你可是我第一个主动要联系方式的人呢。”
刚这么问完,柴寄风就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熟练地输入密码后,他打开聊天软件的二维码。
接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懒懒地撩了林满杏一眼,柴寄风问她:“你扫我?”
而看着柴寄风手里头那部手机,林满杏脑袋一蒙,也是这时候,她想起她忘记什么了。
她忘记带手机了。于景焕早上还说,下午要给她打视频的。
“我没带手机。”于是林满杏只好摇了摇头,说:“我忘记带过来了……”
忘记带手机?
听见他这话的柴寄风眼神顿时一变,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现在这个社会谁不是手机不离身,还有人会忘记带手机?
该不会是不想交他这个朋友,嫌弃他诓他的吧?……他长得也不差吧?在国外喜欢他这张脸的人也不少啊,怎么一回国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了?
心里这么想着,柴寄风开口又说:“没带手机也没事,你留个vx号给我,我加你。”
却见林满杏又一次摇了摇头:“我不会背vx号。”
这下柴寄风彻底沉默了。
所以他是真被人不待见了?
柴寄风有些怀疑人生。明明刚才林满杏还邀请他摸狐狸……虽然这个邀请被她又临时撤回了。但是这也足以说明,她对他这个陌生人的第一印象应该是好的。
可是怎么会又没手机,又记不住vx号的?现在vx号不是用手机号都能查到的吗?她摆明了就是不想跟他认识啊。
完全不知道对方压根就没有怎么研究电子产品,vx都是别人拿手机帮她注册的,vx号至今都是系统自动生成的一串字母和数字,柴寄风默默地又将手机息屏塞进了口袋里。
“真可惜,看来只能‘下次’了。”
柴寄风一直认为自己脾气还算不错,但这么被人变着法当傻子糊弄拒绝,他这时候也懒得再去维持什么好脸色了。
他笑意浅薄,语气也一改之前的调笑幽默,“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柴寄风转身离开,没有一点要停留回头的意思。
“你要走了吗?”
看着柴寄风的背影,林满杏本来还想跟他说,她记得自己的手机号码,只是现在他人都走了,走得又好像很急。于是,林满杏也没有再说什么,礼貌地挥了挥手,向他告别:“那好吧,拜拜。”
柴寄风没走多远,自然能听清她的那声拜拜,也正是因为听清了,所以他才更觉得自己刚才那热脸贴冷屁股的行为显得很蠢。
倒是委屈她了,估计她巴不得他早点拜拜吧?难不成把他当成变态了啊?……可拉倒吧,有他长得这么好看的变态吗?
越想,柴寄风越觉得自己是这几年白人饭吃多了把脑子吃傻了,所以刚才才会心血来潮,主动去跟一个说话奇怪的死丫头做朋友。
然后还被她拒绝掉。
啧,谁家孩子啊?面儿这么大还敢拒绝他的好友申请,她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
“柴寄风?”
就在柴寄风刚要上车的时候,有人出声喊住了他。他于是撑着车门,重新站直后又看了过去。
只见面前身量颀长的男人穿着笔挺的深咖色西装,五官立体、皮相紧致,成熟男性的韵味和上层精英的端正融合在一起,更是让他有种强烈的禁欲感。
而此时,他一双墨蓝色的眼眸正平静地看着他,深不可测,叫人看不出半点情绪来。
是……是薛理?
柴寄风看见那道修长的人影,反应了两秒后,很快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见状,柴寄风很娴熟地就挂上了一抹散漫的、让人降低戒备心的笑容,主动上前两步回应男人的招呼。
“薛理,这么巧啊,在这里遇见你。”
说着,柴寄风又伸出手,也是这时候,他才突然发现男人的右手手里还提着个纸袋。
他认得那个纸袋外面的logo,是国外一家做毛绒玩具的品牌。每个款式都是全球限量,有市无价,可以说得上是包包界的爱迪拉也不为过。
而正当柴寄风一边琢磨着薛理竟然也会买这种玩意儿送人,一边准备换只手跟对方握手时,就见对方用着冷淡的语气说道:
“我手里拿着东西,这些过场就不走了。”
听到这话,柴寄风面色不改地收回了手,接着他又看了眼那礼物袋,揶揄道:“几年没怎么见,你现在怎么都还买起玩具了,送人的?还是说有谁胆子这么大,买这种东西送薛总啊?”
说话的语气很是熟稔,显然两人的交情不错,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柴寄风比薛理小了三岁。
柴寄风的爷爷和薛理的父亲关系还算交好,虽然两个人不算是同一辈的,但是年龄相仿,又是一个圈子,一个商学院毕业的,所以一直都有联系。
哪怕自从三年前柴家要大力拓展海外业务,柴寄风一直待在国外管理分公司,整天飞来飞去的,薛理偶尔要出差,两人也会抽出时间吃顿饭维系一下感情。
“买来送人的。”
薛理回答柴寄风的问题,同时,眼底也流露出了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他又多说了两句:“送给一个小辈。”
“想着骗骗她,让她吃饭少挑食。”
*
薛理真想找人生孩子了?
坐在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和免疫球蛋白针的车上时,柴寄风想起刚才薛理说话的语气,就后背一阵恶寒。
他回来有听人说过,说什么薛理现在好像很喜欢小孩子,最近薛老爷子也在给他筹备相亲,只要是家里有适龄女孩的都可以跟薛家的管家说一声,帮忙登记,后续好安排吃饭。
整得跟皇帝选秀似的,那叫一个离谱。
当时柴寄风听到这些消息,就一点都不相信,只把这当成玩笑话。笑死,薛理还喜欢小孩子?他还不了解他?他最多就口头上喜欢给人当爹而已。真要是喜欢小孩子,他早找人结婚了,也不至于三十二岁了身边都没一个女的。
虽然他也没跟女人上过床,但是他好歹偶尔也会自我纾解一下,可是薛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就是那种古板到连打手炮都觉得脏、会玷污到自己灵魂的老处男。
可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这个老处男给小孩子买玩具?还说什么用玩具骗那个小孩吃饭?
潜意识认为薛理口中的小辈,是个还在玩过家家、吃饭会看宝宝巴士,要别人喂的小孩子,柴寄风越想越觉着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不是,真的假的啊?薛理他婚都还没结呢,就想要孩子了?
——他是憋太久憋疯了吗?
*
直到柴寄风走之后,薛理看到不远处那道抓眼的亮粉色身影,才意识到刚才柴寄风似乎是从那边走过来的,所以他很有可能已经见过林满杏了。
想到这里,薛理忍不住皱了下眉。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林满杏一声“薛理”给带走了。
“满满,过来。”
见林满杏看见了自己,薛理不由地舒展眉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话的同时,他也朝着她挥了挥手。
只是今天,薛理却没有等到林满杏像是只散步的小鸭子似的,慢吞吞地一步又一步向他走来。
在喊完他之后,她就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什么,远远地看着他,一点要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
见状,薛理本来展开的眉头又一次锁起,他没有犹豫,拿着手里的东西,皮鞋直接就踩上柔软但有些不太平稳的草地,走到林满杏跟前。
他放下手里头装着玩具礼盒的纸袋,俯下身便伸出手要摸林满杏的面颊,同时用听着淡漠,但对他来说已经很温柔的声音,开口问林满杏:
“怎么了满满?刚才怎么不过来找——我?”
可薛理却没想到,他伸出的手竟然落了空,林满杏往旁边退了两步,躲过了他的接触。
顿时,薛理的目光一滞,连带着话音都跟着一顿。
即便自己现在已经身处高位,可此时此刻面对平日里他很疼爱的孩子远离排斥自己的情景,薛理还是有些不解。
而当他刚想再问些什么时,就见林满杏认真地说道:“你要嫁出去了,我不能打扰你。”
虽然一开始薛理老是对她说什么“没大没小”、“不成体统”,在她耳朵旁边念经,但是后面他对她都很好,所以对于于景焕的话,林满杏很放在心上。
更何况,薛理已经真的很老啦。
她以前有听谁家的阿孃说,男人十八十九就得结婚的。要是薛理在林家村,那他现在已经是地里的烂白菜啦。
秉持着不能让薛理烂掉的原则,林满杏继续严肃地说道:“要是我打扰你,她们会以为我是你的女儿,你就找不到老婆了。”
“……”
听到这儿,薛理险些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他想要伸手握住林满杏的肩膀跟她说话,却只看见她往后躲得更远。
这下,薛理脸上最后那么点浅薄的笑意也彻底消失了,他问:“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于景焕?”
“嗯。”林满杏点了点头。
这混账东西。
一听见这个答案,薛理就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他就说薛禄和好端端的让他相什么亲,肯定就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他一天天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他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他就把林满杏当成他的小辈、他的侄女、他的孩子而已。他不过就是多照顾了林满杏一点而已,他怎么就会联想到那种龌龊的事情,还不惜替他做媒。
他是报表看得还不够吗?他都说了多少次,他竟然还怀疑他会对林满杏有什么不干净的心思?再说了,他可是他舅舅,怎么可能还跟他抢妻子?……果然还是会开得太少了,他才会一天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越想薛理心里一股郁气就积压得越重,但尽管如此,面对林满杏的时候,他还是尽量放缓了语气,耐心地解释道:
“满满,你听我说,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小焕他都是乱说的,他那边我会处理好,你别多想。”
这一次,薛理再伸手时,林满杏没有再躲闪,男人的眸光也因此不由地流露出几分怜爱。他替林满杏调整好草帽上的蝴蝶结,继续说道:
“你是小焕未来的妻子,所以你也算是我的侄女,我照顾你是很正常的,知道吗?那些人说什么你都不用去搭理。”
“我好像知道了。”
林满杏似懂非懂,她又问:“但是我有听爷爷说你想要女儿,那你现在不找老婆,你不就没有女儿了吗?”
说着,林满杏像是想到什么,她又往下瞥了眼。她知道薛理是很厉害的人,每次她只要指一下电视里又或者是书里的什么东西,没几天那些东西就会出现她的视野当中,那既然他这么厉害……
能察觉到林满杏似乎话还没说完,薛理静静地等待着。只是几秒都没能等到她的后话,反倒先感觉到林满杏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小腹附近。
薛理莫名感觉有稍许不自在。
他是林满杏的长辈,她怎么能这么盯着长辈这种地方看呢?这已经是有些没有礼貌了。虽然他知道她不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之前也教育过她很多次了她好像都没怎么听进去,但是……
想了想,薛理还是决定先把林满杏刚才的问题解答了,他于是开口:“我没有说过我想要一个女儿,这是别人乱传的。满满,我知道你很相信小焕,但不是他说的所有话你都要……满满,你到底在看什么?”
说到后面,薛理实在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林满杏一直盯着他那个地方看……也有可能是更下面的地方,但是他不相信她会是个这么无礼的孩子。
尤其是,林满杏的视线明明就跟她人一样淡淡的呆呆的,可现在落在他身上,他却只觉着有些灼热,以至于他忍不住想要吸腹……他承认,虽然他有健身的习惯,但多少还是怕有什么身材上的缺点暴露,毕竟这样会损害他在林满杏心目中的伟岸形象。
如果形象不够完美,那他教育她的时候,她就更不会听他的话了。
“我在看你的肚子。”
听到薛理最后一句话,林满杏有些迟钝地缓过神来。她刚才一直在发呆想事情,他前面说的话她几乎都没有听进去。
“看我的肚子做什么?”薛
理问她。
这下,林满杏没有再看着薛理的腹部靠近胯骨的那个部位了,而是视线缓缓向上移动,重新对上薛理的眼神,真诚而又好奇地问:
“我在想,你每次都会给我带很多好玩的东西。所以是不是你比较厉害,你会自己生女儿。”
“……你说什么?”
即便薛理再怎么做足了林满杏会问什么奇怪问题的准备,可是他也没想到,竟然会荒唐到这个地步。
他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但紧接着恼意就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只是这恼意,却也不乏几分羞恼的意思。
“胡闹!”
薛理眉头紧皱,不由地沉着声呵斥,他再一次重复了一遍:“胡闹!”
“男人怎么能生孩子?家庭教师难道没有教你这种基本的生理知识吗!”
“教了。”
林满杏很老实地说:“所以我刚才是说我想,你要是不问我,我就不说了。但是你问了,所以我就说了。因为你之前有说,你的话我要回答,不然就是不尊重你。”
“……”薛理一时哑然。
的确是这样,她只是自己想想而已,是他忍不住好奇想要问她,也不能怪她……不,不对,这也不对,她怎么能私下这么想长辈呢?现在当着他的面,她都敢幻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他看不见的地方,谁知道她又会乱想什么呢?
越这么想,薛理就越觉得林满杏再这样下去,会被养坏掉。
于景焕已经掰不正了,他不能让林满杏也被养歪。光是那些个家庭教师怎么教得好她呢?这种事情应该还是让他来。想到这里,薛理心头就再一次生起想要将林满杏拴在身边,由他来重新好好教育的念头。
“满满,你有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这很好。但是你不能乱想长辈的私事,尤其不能想这种事情。”
薛理摘下林满杏戴的那顶草帽,又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帽子压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像是真的在教育自己的孩子一眼,他神情严肃地说道:
“你要记住,我是你的长辈,照顾你教育你都是我的责任,你现在很多事情不明白没关系,我后面都会教你,你只需要好好听我的话。”
话说完,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训斥教导的意思有些太重了,薛理又拎起旁边的纸袋,拿出透明礼盒中的那只狐狸玩偶,说:
“这是上次让人订做的玩偶,还没来得及拿给你。你晚上可以抱着它睡觉……但是不能一直抱着,这种坏习惯养成就不好改了。”
愈发觉得教育林满杏这件事任重而道远,薛理伸手,右手掌心轻轻地抚摸着林满杏的面颊,他道:
“只要你乖乖的,做个懂事的好孩子,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知道吗满满?”
第42章 小村姑也能让大少爷没有安全感吗?“……
薛理离开了。
林满杏不用想都知道,晚上于景焕回来肯定会问她,薛理跟她说了什么……当然,不止薛理,那个叫柴寄风的人,他也会问。
只要是她的事情,他什么都要知道,掌控欲是比曾经的林骞尧还要窒息的程度。
不过林满杏不在乎。
毕竟于景焕的掌控欲,更多是填补他自己患得患失的精神状况,大部分情况影响不到她。她照样想做什么做什么,留他一个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自我内耗、自我脑补。
要不然两年前,他也不会因为怕她睹物思人,就把那棵杏子树移栽走,种了一棵压根就不适宜种在京市的车厘子树。
——虽然这件事,一定程度上也是她在推波助澜就是了。
想到这里,林满杏重新坐下。她靠在这棵移栽过来不过两年的车厘子树树干上,一边看着天空发呆,一边在脑海问:
[系统,你刚才要问我什么来着?]
像是没想到林满杏会重新提到刚才的事情,系统沉默了片刻后,才回应道:[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宿主。]
只是林满杏却没有就这么结束这个话题,而是直接直问他:[你是不是要问我,我现在是不喜欢于景焕,喜欢薛理了吗?]
[宿主,这不是什么重要问题。]
系统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后,像是不想林满杏再提起刚才的事情,又像是……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说:[您可以拒绝我的无理问题。]
[但是我想说。]对于这个系统时不时的抽风,林满杏习以为常,毕竟越来越像人了,是会变得不太正常。所以她才不管他怎么说,自顾自就继续讲了下去。
[相比于景焕,我是觉得薛理更有意思一点。但是这又怎么样呢?我对薛理的喜欢,也不过是比于景焕多了那么可怜的一点,差不多就是……两个人打起来,我给薛理说的加油,会给于景焕说的加油多一个,这样的程度。]
说到这里,林满杏没忍住,被自己的比喻给逗笑。而这么笑了两声后,她接着又说:
[毕竟我从一开始就没多喜欢于景焕。尤其是现在他跟林骞尧越来越像,完全不如一开始我认识他的样子有意思,我就更不喜欢他了。]
[但是我只是不喜欢他这个人而已,他拥有的东西我都很喜欢。而且他现在很稳定,他的钱他的权很稳定,他对我的爱更稳定。所以我没必要为了多一个加油的喜欢,丢掉于景焕去选择别人,不管是薛理又或者是谁,都没有必要。]
[更何况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一个不可能主动背叛别人的傻子。]
[……]系统默默地听着,许久没有说话,像是思考了很久后,他终于道:
[我明白宿主的意思。对于宿主来说,喜欢或者不喜欢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要现在的生活是宿主想要的就足够了,是这样吗?]
[对。但是也不全是这个意思。]
身旁的狐狸咬着被她丢在一旁的草帽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林满杏从她嘴边拿走草帽重新戴在头上,接着挠着狐狸下巴的同时,她和系统说:
[因为我现在更不喜欢薛理了,我觉得多一个加油还是给于景焕比较好。]
[……]
没想到林满杏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系统不解:[我能问宿主为什么吗?]
[理由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林满杏停下撸狐狸的动作,抬头朝着刚才薛理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系统,你不觉得薛理他脑子有病吗?]
[我对他还什么都没做,他好像就比于景焕还要不正常了。]
*
于景焕是将近十点才回来的。
彼时的林满杏早已经洗完澡,抱着薛理下午才给她带来的玩偶,窝在卧室的客厅沙发上看着电影,昏昏欲睡。
“怎么不回房间睡?”
于景焕走到沙发前,俯下身把林满杏抱起来。后者先是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他一眼,说了声“于景焕,你回来啦?”接着就又往他怀里钻了两下,用着困得都黏糊糊的声音哼唧了两声:“太困了,我不想动。”
虽然知道林满杏不会说什么“我在等你”这样的话,但看着她现在困得不行,却还努力睁开眼跟自己解释的样子,于景焕还是心头一软。那略显疲惫的黝黑眼瞳中,也流露出一抹柔软。
只是很快,当于景焕的注意力又落到被林满杏抱在怀中的那只狐狸玩偶时,他还是忍不住地眸光一暗,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很喜欢舅舅送的这只玩偶吗?”
虽然想把这个破烂玩意儿丢出去的冲动很强烈,但于景焕这时候还是忍下来了。他抱着林满杏朝里屋走去,将人放在床上后,一边替她掖好被子,一边说道:
“喜欢的话,我到时候让人给你做只更大的,
抱着也舒服点。至于这只……这只就拿给林元宝,让它咬着玩吧。”
“……”
话说完之后,回应于景焕的是一片沉默。
准确来说,也不算是一片沉默。要是仔细去听,就能听见少女那均匀的呼吸声,还有若隐若现的,跟气球泄气似的鼾声。
见状,坐在床边的于景焕有些无奈。
他本来还想问林满杏其他事情的,就比如,就比如下午她跟薛理说了什么?再比如……柴寄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为什么会同意柴寄风摸林元宝呢?
——明明他当初都没有这个待遇,怎么偏偏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柴寄风就有了?
早在三年前回于家后没多久,于景焕就想过让人在庄园的庭院,甚至是后面那一整片树林都装上监控,这样不仅能确保林满杏的安全,他也能时时刻刻掌握她的行程和她接触过的人。
但这件事后来还是被于老爷子驳回了,理由也很简单。
“死兔崽子,你能不能给我正常点!装那么多监控,你当这里是监狱吗?还是当那丫头是犯人?到时候监控被人入侵我看你怎么办?还装监控,你想都别想,赶紧给我滚回去开你的会,别给我没事找事!”
最后,考虑到要是真装了监控却不小心泄了密,于塍倒不要紧,可如果有林满杏出现的视频被泄露出去……于景焕只好放弃了这个方案。
然后,他就退而求其次,选择让女仆长菲奥娜每天安排几个女仆负责看管林满杏,在不打扰林满杏玩的同时,确保林满杏的安全,并且——
把她所有的行程和接触过的人,汇报给他。
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即便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他也能知道林满杏的全部,也能知道……
有谁在偷偷靠近,甚至觊觎肖想他的满满。
“满满。”
虽然林满杏已经睡着了,但这也不妨碍于景焕俯下身,不带任何情色的意味,好像只是单纯地想要和她接触,想要和她肌肤相亲似的,一下又以下地亲吻着她的嘴唇。
只是吻着吻着,于景焕还是有些忍耐不住了。昨天晚上的疯狂好像还浮现在眼前,不管是甜腻的泣音、难耐的娇喘,又或者是暧昧的水声、积成的水洼……都让他的欲望逐渐在这满是少女气息的房间里膨胀着。
尤其是当于景焕想到,下个月他就要离开京市,离开林满杏,要很久都看不见她,他就越发想要做些什么,证明她就在他的身边,在他的怀里。
而不是像梦里发生的那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某条踩不死的贱虫夺走,做着他这三年无数个夜晚对林满杏做过的事情。
于是,再低下头时,男人的吻已然多了些许侵略和占有的意思。抱着要将林满杏弄醒的想法,于景焕捏住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便将舌头探了进去。
直到林满杏被迫被口腔中的异物打搅到醒来后,她看见的便是于景焕那双充满了情欲的晦涩眼眸。
睡意惺忪,意识混沌,林满杏甚至还没来得及动自己浆糊似的大脑,回想刚才的电影看到哪里了,身体便骤然悬空,整个人面对面被于景焕抱了起来。
顿时,林满杏被吓得不由地小声惊呼,人也因此清醒了几分。
而清醒几秒过后,于景焕的嘴唇便贴上了她的耳朵。热气扑洒在她的耳廓上,如同电流过激般,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连同着小腹的位置,也起了痒意和热潮。
接着,林满杏听见于景焕跟她说:
“满满,我戴了新的舌钉,要不要试一试?”
*
林满杏说错了。
于景焕的掌控欲还是会影响到她……至少床上是这样。
但是没办法的。
任谁看到对外高高在上、衣冠整齐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求爱时,卑微得像条小狗,跪下来为她服务,都会忍不住想要更多的——虽然她偶尔也需要承受这只小狗的反咬,但只要在她掌控之中,她当然偶尔会给他点馈赠。
更何况……于景焕他还戴了新的舌钉,还是小狗骨头形状的,这谁能忍得住呢?
林满杏并不排斥*爱,相反,她享受这个过程,尤其是别人服务她的过程。
可是*爱是赤裸的,它既是理智的崩溃点,又是伪装最摇摇欲坠的时候。
所以哪怕她很想要,可她是个傻子,她是个柔软的、蠢笨的、连忄生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在大多数情况下,她必须得说不想要,必须得将她那对*爱的渴望隐藏起来——谁让她从头到尾都是个傻子,都是个被人争抢、没有选择的可怜傻子呢?
不过那又怎么样?这对林满杏从来不是问题。因为她演了太多年的傻子了,她很清楚怎么表现会让于景焕继续,怎么表现又会让于景焕停下。
只要她说一句“于景焕,我感觉那里好像有点热热的”,她就可以坐等于景焕服侍她,开始一场以她为主的*爱。而只要她再说一句“于景焕,我感觉那里火辣辣的,我好疼啊”,她就可以坐等于景焕带她去浴室洗澡,干净地入睡。
所以她是傻子也没关系,只要被傻子骗的人足够爱她,什么都愿意为她做、为她忍耐,那就够了。
想到这里,林满杏心中就不由地生出一股快要爆炸的满足和胜利。
看吧,这三年下来,于景焕被她这个傻子调教得多厉害。
轻轻松松就可以给车厘子梗打结,轻轻松松就可以让她快乐到连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地步,轻轻松松就可以把她给他的全部吃掉。
不久之后……他还会轻轻松松就在婚前协议上写她的名字。
只是想到这里,林满杏就有些难以压制住兴奋的兴奋。
于景焕这次出差,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要有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更意味着,婚前协议上会写着她将分享他的一半财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跟系统提起这件事时,他却保持沉默,并没有要祝福她的意思。但是正像她之前说的那样,越来越像人,就是会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所以林满杏也就没有去管系统的异常。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现在有另一个麻烦要处理,她没空去搭理系统。
看着面前这似一座小山般高得离谱,肤色均匀得像是黑巧克力般,留着头干净利落的寸头的男人,林满杏陷入了沉默。
只见,男人两指提着一个和他体型比起来袖珍得可怜的小盒子,黝黑的面庞写着不解,他问她:“林满杏,你有没有办法让这只老鼠复活?”
所以,为什么……
罗光霁会找上她?
第43章 小村姑也能跟抽象哥有共同话题吗?“……
林满杏第一次见这个跟黑猩猩一样的人,是于景焕带她回京市后一个月的事情。
当时他说他要带她见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然后她就被他带到了某个饭局上,看到了另外三个人。
黑猩猩就是其中一个。
而林满杏第一眼注意到他的,也是他。
因为他在人群中实在是太显眼了。一米九几的身高,五官硬朗、皮肤黝黑、又留着寸头,一双下三白的深褐色眼睛,只是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山野中的狼。
更别说他那健硕到让人害怕的体型。明明只是穿着最普通的宽松卫衣,可他的身体不过稍稍前倾,饱满的胸肌就好像要冲破布料一样。抬手时不小心顺着重力往下滑落的袖口,更是露出他那如蟒蛇
般蔓延鼓起的青筋,野蛮得恐怖。
当时林满杏站在他面前,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天都暗下来了。
因为他几乎彻底挡住了天花板上的灯光,她仰着头,都也只能勉强看见他那因为光影角度问题,而显得格外阴鸷冷漠的眼神。
后来在饭桌上,林满杏才知道,这个像黑猩猩一样的人,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医疗实验室,是个很年轻很厉害的博士。
他也只是面上看着有点凶有点可怕而已,不会动手打人。至于他身上那些肌肉……他只是有拳击的爱好而已。
“不会打人,他真的不会打人。他那个木头脑袋,整天忙着做实验,压根就没有时间打人。就平常打打沙袋而已。”那时,林满杏听见于景焕这么说道。
而那顿晚饭之后,林满杏就没怎么见过这个人了,只是偶尔在某些宴会上,才会看到他。说过话的次数也很少。她甚至不记得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了。
就像现在,林满杏记得他好像是于景焕的好朋友,可突然一下子让她想他叫什么……
“我记得你,你是、你是——”
林满杏坐在一楼客厅的地毯上,仰着脖子看着罗光霁,她感觉这个人的名字都要到她的嘴边了,可是她却怎么喊也喊不出来,最后她诚实地摇了摇头,说:
“对不起,我忘记你叫什么了。”
“哎呀,他叫罗光霁啦。”
冷不丁的,林满杏又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个黑猩猩的身后,还有两个人。
一个人脸上带着笑,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另一个人却臭着张脸,嘴角耷拉着,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还记得我吗?林满杏?”
应元白朝她挥了挥手,男人说话的语调很是轻松愉快,让人觉得亲近的同时,却也给人一种很不着调的感觉。
就比如他的穿着。
今天来于景焕家,应元白其实是想穿得再舒服一些的,但考虑到他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再跟以前那样穿着裤衩、踩着拖鞋过来。
——所以他特地换了身荧光蓝的西装,脚上还踩了双黄金切尔西。
走之前应元白还在镜子前照了好久,反复确定这身衣服能够让跟他一起过来的卢嘉木和罗光霁身败名裂,他才出来的。
“我记得你,你叫应元白,你之前留过蓝头发和红头发。”
原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状况的林满杏,在看见他这身闪亮的打扮,那双总是看上去很无神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她从地毯上爬了起来,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后,像是有些不可思议一样,林满杏上下认真地看了应元白一遍后,感叹道:“哇——”
“你好酷,比慢手里的人还酷。”
站在另一边的卢嘉木:“……”
是他瞎了还是这个笨蛋村姑瞎了?
卢嘉木的嘴角抽了抽,他幽幽地看向罗光霁,那张在罗光霁的衬托下,冷白得几乎都要发光的面庞面无表情,他一如既往地亮出自己的管制刀具:
“她眉毛下面挂的是两颗蛋吗?”
只是罗光霁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又举起了手边的小箱子,看着里面的东西,眉眼是由于肤色太深而让人看不清的惆怅。
见状,卢嘉木不由地更绝望了。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过来?维伊黎这个生意真的有必要谈吗?
他今天好不容易有那么点时间不用去公司,他现在应该在家里看Holiday后空翻,而不是站在这里,面对这三个脑子不正常的家伙。
一个实验狂魔、一个笨蛋村姑,还有一个……视线落到应元白身上,卢嘉木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无法逆转的伤害。
还有一个蓝色妖姬。
“你也觉得酷是不是!”
听见她的话,应元白笑得更欢了,连带着那头蓬松到有些炸毛的头发都晃了一下。
好像两个人真的很熟一样,他又像是花孔雀似的,在林满杏面前转了个圈,全方位地向她展示,巴不得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一边展示,他还一边讲解起来:“我可是挑了好久才挑到丑得这么特别的衣服,今天特地穿过来找于景焕的!爹的那小子眼睛有福了。”
“……所以我是不是得跟你说声谢谢?”
于景焕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应元白穿着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挑来的丑衣服,跟个死变态一样在林满杏面前转来转去。
他光是站在楼梯远远地一看,都觉着应元白这身衣服吵到他的眼睛了。
“哟,你终于下来了啊?”
见人下来了,应元白这才停止自我展示。
他看向逐渐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西装革履正式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去开会,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于景焕,丝毫不觉着奇怪又或者是丢脸,依旧是一脸吊儿郎当样。
“怎么样?于景焕,我今天这身帅不帅?”
说着,应元白又凹了两个动作,“你觉得我去走嘉纳电影节,能不能上个头条?”
尽管衣服丑陋,应元白本人乍一眼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高大上的气质。但无奈他的长相和身材实在过硬,这么一穿……丑倒还真不至于,甚至还能夸一句时尚。
但于景焕却不会给他这个面子,他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你丑到满满了”,接着便绕过他们三人,走到林满杏身旁。
“你~丑~到~满~满~了~”
听见于景焕的话,应元白也不恼,像是压根就不会生气似的,他还是那嬉皮笑脸的样子,甚至还很有心情地夹着嗓子,故作矫情地模仿了一句。
而当他看见于景焕轻按着林满杏的肩膀让她坐下后,直接就单膝跪在地上,拿起旁边的拖鞋替她穿上时,他又做出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夸张地就要往旁边一倒,同时嘴里还说着:
“啊,麦艾斯,麦艾斯。”
于景焕:“……”
哪怕这三年在于塍的教导下,于景焕大部分情况下都能做到面不改色,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有被应元白无语到。
给林满杏穿好拖鞋后,于景焕重新站起来,他淡淡地觑了应元白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么喜欢上网冲浪,看来你挺闲的,所以你那个大伯最近没有给你使什么绊子?”
“喂。”
于景焕的话让应元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别说这么晦气的事情?很烦诶。”
“那你就给我正常点,少穿这种丑玩意。”
于景焕看着他的穿着,眉头不由地皱起。应元白穿得丑倒是不要紧,他巴不得他们这些人都是丑东西,这样他们就不会被林满杏注意到。可偏偏应元白这身衣服丑得让林满杏很好奇,这就让他多少有些不满了。
于景焕就站在林满杏的身边,所以他很快就发现,身旁的林满杏正直勾勾地看着应元白那身蓝得反光、土得雷人的西装,显然是被勾住了心神。
“干嘛,这玩意儿哪里丑了?”
应元白朝着林满杏的方向努了努嘴,不雅的动作反而被他做出了几分诡异的可爱,他叽里呱啦地就是一通输出:
“你老婆林满杏都还说我穿得酷呢,你这个没品的敢说我的衣服丑,你才丑,你的西装丑死了。上了年纪的人才会这么穿,又老又丑,跟你舅一个死德性。”
“……”
本来应元白开头的一句“你老婆”刚让于景焕的心情有所好转,但他后面的话,就又让于景焕的脸色沉了几分。
虽然于景焕知道应元白的嘴巴从小就是个没把门的,但这时候,这个临近他要去维伊黎的时候,这个薛理很有可能会趁他不在,顶着长辈的名头跑过来找林满杏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因为应元白的话多想。
只是面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于景焕这时候也只能暂时搁置这种不安的情绪,他先是冷着声警告了应元白一句:“行了应元白,够了。”
接着就又转头对林满杏说道:
“满满,我带他们去里头的房间和爷爷一起说事情,你乖乖地待在客厅看电视,等会儿菲奥娜会让人给你送下午茶,你记得吃。”
而在得到林满杏乖巧的一声“好”后,于景焕这才重新看向面前的三人,说了句“走吧”,便要领着他们往一楼的封闭式会客厅走去。
只是几人走出了几步后,才发现有一个人却没动。
“罗光霁?”卢嘉木见本来站在他身旁的罗光霁没跟上,于是就回头喊了一声。
却见人高马大的黑皮男人,跟块巨石似的蹲在地上,本来站着还有些宽松的裤子,顿时被满是肌肉的大腿紧绷着像是要裂开。
他紧皱着眉头,指着那盒子,和他身前那身材娇小得在他面前跟个小鸡崽似的林满杏说:
“你能让卢嘉木养的那只猫听你的话,那你能不能让老鼠也听你的话……就是,呃,你会养老鼠吗?”
卢嘉木:“……”
卢嘉木:“谁的猫听她的话了!罗光霁,你能不能给我滚。”
第44章 小村姑也能让猫奴哥破防吗?“是那只……
在见林满杏之前,卢嘉木其实对于这个被于景焕从山里带回来的女孩没有什么很大的恶意。
不管她是真傻还是假傻,不管她是被迫还是自愿,不管她是靠下药还是下蛊让于景焕喜欢上她。他都不是很在意。
毕竟喜欢谁纯粹是于景焕这个火药桶自己的自由。就算是于景焕喜欢个弱智,这也不会影响到他跟他之间这十几年的塑料友情,更不会影响到卢家还有于家之间的生意往来。
所以三年前的那个饭局上,卢嘉木顶多就是抱着看戏的姿态想着看两眼而已。
他才没心情也没时间去讨厌一个跟他没有关系的村姑,他有这时间,不如多给Holiday喂点罐头,说不定这次它就吃得高兴了,肯赏脸让他摸一下。
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卢嘉木放下手中的筷子,将兜里的罐头拿出来放在桌上后,便起身走到旁边沙发前,隔着航空箱,逗弄起趴在里面小憩的阿比西尼亚猫。
果然——
“哈!”
他不过是才打开门,手都还没来得及去碰猫,猫便立刻反应过来,先是朝着他哈气,然后又给了他来了一拳。
而哈完气之后,那猫便又抬起手,优雅地舔了舔猫爪上的皮毛。舔毛时,修长美丽的脖颈微微扬起,那一身红棕色的毛发,即便是在稍显昏暗的灯光下,也是油光水滑的。
见状,卢嘉木不由地生出欣慰。
嗯,不亏是Holiday,就算是在外面也是这么有活力。
早在卢嘉木一开始养Holiday的时候,他就发现Holiday的社会化程度很好,不怕人,不怕陌生地方,也不会应激。可以说,他的Holiday除了不喜欢猫、不喜欢人、更不喜欢狗以外,简直堪称完美。
不过对于卢嘉木来说,不喜欢猫、不喜欢人、更不喜欢狗这些都不是Holiday的缺点,最多,不喜欢他勉强算是一个,但是没关系,他会溺爱。
见Holiday并不打算要出来的样子,卢嘉木就打算直接在航空箱里喂它。只是他刚要拿起桌上的罐头,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Holiday晚上还没怎么喝水,他得找服务生拿个碟子和勺子,好骗水喝。
——顺便他也去上个厕所,晚上可乐喝多了。
这么想着,卢嘉木就又站起身,其他几人也知道他现在是个怎么样的猫奴,也就没有去管他,而是继续吃自己的饭。
只有一个人,好奇地看着卢嘉木原来坐的位置,和航空箱里的阿比西尼亚猫对上了眼神。
“林满杏,发什么呆呢,快吃。”
见坐在自己身旁的林满杏分了神,于景焕有些不满地拿勺子敲了敲林满杏的碗。接着他又勺了一口碗里头那些因为他的不熟练,而剥得有些糜烂的蟹肉,送到林满杏的嘴边,对她说道:
“不许浪费,全都要吃掉。我可是给你剥了半天……快点,张嘴。”
直到确定林满杏把他亲手剥掉的螃蟹全都吃了,于景焕这才勉强满意几分。
自从之前在林家村喂林满杏早餐之后,于景焕就享受起喂养林满杏这件事。每次看她把他送到她嘴边的食物都吃下去,他心头总是会产生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所以为了让林满杏吃得营养均衡一些,能养得肉一些,不至于跟只瘦干干的小耗子似的,哪怕是于景焕以前觉得很腥很脏,连吃都不怎么愿意吃的海鲜,他现在都会亲手剥给林满杏。
为的就是享受看见林满杏张开嘴巴,吞下他给她的东西这一幕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甚至还会让他有种林满杏好像把他一起吃进去的诡异错觉。
不过轮到自己吃的时候……于景焕无视掉坐在他另一侧的应元白那看热闹的目光,他一边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手,一边便抬头跟一旁的服务生示意,让他上前替他剥蟹。
而在这个间隙中,于景焕也没有闲着。先前上的汤已经放凉了有好一会儿,他自己先尝了一口,确定温度正正好不会烫伤舌头,便又举着勺子,转头就要去喂林满杏。
可这时——
“喵、”
猫叫声忽然传来,于景焕愣了一下后,低头看去。
便瞧见,卢嘉木当命根子宝贝的那只阿西吧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此时此刻它正趴在林满杏的大腿上,一下又一下地用脑袋蹭着林满杏的手,甚至还主动伸出舌头舔她的掌心,好不亲昵。
更别说那猫叫声,一声比一声娇,完全没有之前哈人的气势,于景焕见过这猫几次,就没听见它发出过这种吊动静。
于景焕一时间都以为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不是?这还是卢嘉木那只见人就咬的猫吗?
怎么到了林满杏这里……就换了个猫样啊。
虽然在林家村那段时间,于景焕就知道林满杏有多招猫狗喜欢,但当他看见卢嘉木怎么冷脸贴热屁股都不搭理他的猫,现在却在林满杏腿上亲亲蹭蹭,他还是有些许心情复杂。
“林满杏,卢嘉木要是看到这只猫在你面前是个样子,他肯定会——”
“你在做什么!”
正正好,于景焕刚说到卢嘉木,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耳边就炸起了青年愤怒的声音。
只见留着一头自然羊毛卷黑发,肤色冷白,长相精致却并不阴柔的,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似的阴郁青年,正气势汹汹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好像从不正眼看谁的面庞,此时是显而易见的愤怒。
“谁允许你抱我的猫的?!”
刚洗完手的卢嘉木,从卫生间里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精心照顾、每天都要认真铲屎看粑粑状况的Holiday,正被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强抱在怀里,蹂躏折磨、饱受摧残!
而听见卢嘉木的质问声时,林满杏还有些懵。她先是转头看了眼气冲冲的卢嘉木,接着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猫。她尝试解释道:
“我没有想抱他的,他是你养的猫,我不会乱抱别人的猫的。”
她也是有很多小动物的人,所以她知道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是不可以乱摸别人的猫。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卢嘉木正怒火中烧,压根就听不进去林满杏说的话,他走到林满杏旁边的那个空座,着急地就想要把Holiday抱走。
只是他才刚伸出手,Holiday就边朝他尖叫,边抬起猫爪就给他来了一拳。然后又像是漂亮的小赖皮蛇似的,又朝着他哈气,一连哈了好几声。
看见Holiday这抵触的样子,卢嘉木更加心碎了。
可怜的Holiday,被这个恶毒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要不是这个女人,Holiday怎么会这么生气这么应激?它肯定是在责怪他没有早出来解救它。
卢嘉木一边心疼,一边直接就跪在林满杏面前。接着,他放软语气,夹着嗓子安抚着那窝在林满杏腿上的猫:“Holiday,别怕,爸爸马上就带你走,别怕别怕。”
只是,安抚了两句之后,卢嘉木又气不过,抬眸狠狠地瞪了林满杏一眼:
“既然你知道这是我的猫,那为什么它现在会在你腿上?不是你把它从航空箱里抱出来,还能是什么!”
“我没有把他从箱子里抱出来。”
林满杏说着,另一只手就又扯了扯快到小腿的蕾丝裙摆,上面赫然是一块被抓成
絮絮的破布。
和卢嘉木生气到要爆炸的表情相比,林满杏的语气可以说是稳定平静得让人心安。她慢吞吞地说道: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在我脚边了,一直在扯我的裙子。后来他跳到我身上,我怕他摔了,所以我只能抱着。”
“你说什么?”
听到林满杏的话,卢嘉木只觉得心头的怒火烧得更旺了。这个女人不仅擅作主张抱他的猫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谎话连篇。
Holiday主动过来找她?她怎么不说他现在跪在这里是要拿出戒指跟她求婚?
要不是他还顾着点于景焕的情面,眼瞎了的于景焕一巴掌,这个讨厌的女人更是降龙十八掌!
“你胡说。”
卢嘉木恨她恨得牙痒痒,“Holiday怎么可能主动过来找你?你以为谁都会倒贴你这个从野地方来的没脑子的村姑吗?”
“卢嘉木!”
听到这里,于景焕忍不住重重地喊了声卢嘉木的名字。他浓眉压低,桃花眼笼罩着层阴鸷和狠意,出声警告道:
“你给我好好说话,你他爹的才没脑子。林满杏她一直都坐在我旁边,我压根就没看见她离开过座位。她没事干去抱你的猫吗!”
“你喜欢这个傻子,你当然替她说话了。”
卢嘉木不甘示弱,立刻就反驳了回去:“我的猫我还不知道吗?Holiday它给谁不是一巴掌?如果不是你带回来的这个傻子把Holiday抱走?它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我看到了。”
却在这时,坐在另一个位置上,一直沉默着的,肤色黝黑的青年忽然出了声。低沉沙哑的嗓音落下,包间顿时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作为此时全场的焦点,罗光霁却一点也不着急说话。他端起那只在他的手衬托下显得小得可怜的瓷碗,将碗里头的汤一口喝完之后。他这才看向对面的几人,语调慢得让人崩溃。
“我看到了。是那只猫主动从那个箱子里跳出来,过去找她的。”
“卢嘉木,你一走,它就跳出来了。”
第45章 小村姑也能让爹味总裁控制欲爆发吗?【二合……
没有人会怀疑罗光霁说谎。
作为和罗光霁从小一起长大的另外三个人,他们就算是怀疑罗光霁未来有一天可能会变白,都不会怀疑罗光霁说谎。
因为他实在是聪明得有点傻了,傻到他脑子里的那根筋比尺子还直,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绕弯。
而也正是因为知道罗光霁不可能说谎,卢嘉木就更崩溃了。他这时候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看着林满杏窝在腿上的阿比西尼亚猫,他只想让林满杏立刻起来,换他上去。
但是他无声的崩溃,却没有让场上的其他人放过他。
罗光霁:“我本来想喊你,但是我以为它要去找你,我就没喊。我没想到它是要找她。”
卢嘉木:“……”
应元白:“就是啊卢嘉木,你好歹也看一下你那只猫啊,你看它像是被人强迫的样子吗?它明显就是不想跟你走好吧?”
卢嘉木:“……”
于景焕:“哦对,我还没来得及说,林满杏她以前养过很多小猫小狗,她很招它们喜欢,所以你的那只阿西——你的Holiday喜欢她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到这里,卢嘉木彻底忍不下去了。
“于景焕你给我闭嘴,Holiday它怎么可能喜欢这个村姑?”
见状,应元白不由地幸灾乐祸起来,他指着应元白,模仿着贾子丹的表情包,他笑了:“啊哦,卢嘉木他破防了。”
“应元白,你也闭嘴!”卢嘉木一听他拱火的声音就来气,朝着应元白骂了一声后,接着就又尝试把林满杏怀里那只属于他的猫抱走。
“Holiday,走,我们走,我们回家。”
只是那猫却依旧没有给自己的主人面子,它抬手给了卢嘉木一个猫猫拳后,接着就又往林满杏怀里缩。
应元白摇头唏嘘了两声后,他及时补刀:“卢嘉木,很显然,你的猫准备给自己换一个主人了。”
卢嘉木很想骂人,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要思考……他绝对不相信Holiday竟然会喜欢别人!
卢嘉木重新看向面前这个傻不愣登的,看上去就缺根筋的女的,又一次质问起林满杏:
“你说清楚,你来之前是不是用猫薄荷洗了澡?是不是!”
“卢嘉木,你有完没完?”
于景焕实在受不了他这样子了,不耐烦直接摆在了脸上,他又说:“谁知道你今天吃饭还带上这只猫,你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为了养只猫跟神经了……靠,卢嘉木,你眼睛突然睁那么大干嘛?”
于景焕说到一半,就看见卢嘉木那双总是跟没睡醒似的耷拉的,显得有些阴郁的眼睛,忽然一下子就睁大了。于景焕都没想过原来卢嘉木眼睛能这么大。
“它竟然、它竟然还舔你?”
卢嘉木不可思议地看着往常搭理都不搭理他一下的猫,竟然当着他的面,开始舔起了林满杏的手心,只觉得天都塌了。
“它竟然还朝你露肚皮?凭什么!为什么!”
而当他接着又看见,他的猫朝着林满杏摊开肚皮,脑袋往她怀里蹭的同时,还伸出爪子扒拉着她的手,“嘤嘤嘤”地叫着求摸的时候,卢嘉木感觉自己好像碎掉了。
“卢嘉木。”
旁边传来应元白幽幽的声音,杀人诛心。
“让你当时挑猫的时候,那么多亲人的猫你不挑,非要挑只对你爱搭不理的,人猫舍都跟你说了你非不听。现在好了,你知道教训了吧?”
“强制爱是没有好结果的,放手吧,放手也是一种幸福,你的猫要给自己找新主人咯,嘻嘻。”
“啪嗒”
这一刻,卢嘉木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碎声。
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他所有的骄傲和快乐,都在这个晚上,被这个叫林满杏的村姑给击碎了。
他讨厌林满杏,他讨厌她。
他讨厌这个冷酷无情,第一次见面就夺走Holiday心的村姑!
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永远不会!
还有那个黑得跟炭一样的,他也不会原谅他!是人话吗他就说出来?
什么叫“你能让卢嘉木养的那只猫听你的话”?他可拉倒吧他,谁听这个村姑的话了。
卢嘉木幽怨地看着罗光霁,脸上写满了阴郁和不满,他的嘴上也没有留情,他说道:
“罗光霁,别想了,你那破老鼠早死了。你在你的实验室跳大神做法,都比找她有用。”
“再说了,你一个搞科研的,还真相信她有什么特殊体质吗?实在不行,我找人先给你驱邪。”
听到他这些话,走在前头的应元白不由地奸笑了两声,他悄咪咪地跟身旁的于景焕说:“于景焕,我打包票,卢嘉木肯定还在惦记着他那猫喜欢你老婆那件事。”
“……谁喜欢他老婆了!”
应元白的悄悄话也没有多悄悄,卢嘉木很容易就听到了,他于是忍不住骂道:“应元白你能不能带着你的切尔西滚。”
“又不是说你喜欢他老婆,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应元白依旧是一副欠揍的笑脸样,语气也是要多混有多混。
“好了,别吵了。”
见他们几人又要开始拌嘴,于景焕于是出声打断——只是这其中的原因,也不仅仅只是嫌弃他们太吵。
卢嘉木那句“谁喜欢他老婆”,于景焕虽然知道这指代的是那他那只阿比西尼亚猫,但听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尤其是后面应元白那句接茬的话,让他觉着更不舒服了。
这么想着,于景焕又看了那蹲在林满杏跟前,体积跟辆半挂似的罗光霁,以及……两人之间那有些相近的距离。他嘴角绷直,提醒的音调也沉了几分:
“罗光霁,满满她没那么厉害能让你那只老鼠活过来。
你别打扰她看电视,跟上来。你哥让你过来,应该也不是让你抱着那盒子不放手的。”
*
三人出来之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于老爷子显然还有话要单独嘱咐于景焕,所以三人都很识相地先离开了。
而出了会客室,应元白还没往外走两步,就听见了那边传来了很有节奏感的游戏声音,他远远一看,就瞧见客厅的沙发上,露出了一个圆溜溜的脑袋,那脑袋上还顶着个圆溜溜的丸子头。
显然是林满杏没跑了。
于是,应元白离开的脚步一转,他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接着就一屁股坐到了林满杏旁边,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两眼,
“林满杏,你在干嘛呢?”
好像他跟林满杏是什么很熟的朋友一样。
但实际上,不仅是应元白,可以说,卢嘉木还有罗光霁他们跟林满杏见面说过话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除了三年前那场比较私人的聚会,之后于景焕几乎就没有带林满杏跟他们单独聚过。可以说于景焕的占有欲已经变态到令人发指,他们最多也就在宴会上,看见她被于景焕当个宝似的,拴在裤腰带上,眼珠子都掉在她身上,如胶似漆得让人忍不住翻白眼。
要不是这次于景焕这次负责的维伊黎那边的项目比较重要,于家这次又准备借这个机会和他们商量后续的合作计划,他们今天也不会特地跑过来……也不会看见林满杏。
“我在玩游戏。”
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头,林满杏虽然没有被怎么吓到,但还是手一抖,然后屏幕里头的蛇就撞了墙。
“在玩贪吃蛇啊?”
很是自来熟的,应元白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两下。看着那上面的战绩还有关卡前的数字,他先是沉默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在确定林满杏是真的打得这么烂后,他不由地笑出了声,说话的语气熟稔极了。
“林满杏,你好菜啊,这才第几关啊?你玩三轮都没有过?”
“我没有菜。”林满杏不知道他是在嘲笑他,她继续道:“还有,你的手指已经指出来了,这个是第五关。”
应元白笑容一滞:“……”
差点忘了,于景焕这老婆是个傻的来着,冲浪都冲不明白的那种。
不过傻子也有傻子的好玩,起码傻子有品,对着他这身打扮能夸得出来,也不是不能一起玩。这么想着,男人那双下垂的狗狗眼就笑得眯成了两道弯月牙,他开口问林满杏:
“要不要我教你怎么通关啊?”
信口胡诌的话张口就来,应元白又说:“放心,打游戏我很强的,开会的时候我天天在底下Timi,老敬业了我跟你说。我先给你演示一波,相信我,我肯定一次性就能过。”
“你要教我吗?”林满杏有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但是薛理说我不聪明,教我会变老。你真的要教我吗?那你等会儿不可以生气。”
“……”应元白难得被噎住。
他多少也知道,于景焕他舅薛理好像挺疼这个侄媳妇的。但是听见林满杏这么喊他的大名,又这么直接地转述他的话……应元白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哎呀,我跟他不一样的。”应元白大手一摆,信誓旦旦:“我是专业的,专业的懂吧?要不是看在你今天夸我的份上,我本来都要收费的。”
林满杏:“但是我本来也不要找你,你收费我也不会给你钱的。”
应元白:“……不是,你听不出来我是用侧面衬托的手法,说我技术好吗?”
林满杏:“听不出来。”
“……”应元白:“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主意,欲擒故纵是吧?哼,我现在就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手机给我,我来。”
“应元白,你不走?”
虽然知道应元白平常是个多么闲得没事找事干的二混子,路边的狗都能聊两句的德行。但是这时候见应元白大有要跟林满杏一起打游戏的意思,卢嘉木还是冷笑了一声,提醒道:
“你小心等会儿于景焕出来,看见你跟她坐这么近,连人带鞋把你丢出去。”
卢嘉木幽幽地又补充了一句:“你可别忘了,之前宴会有个老外就是想给她个贴面礼,于景焕就当场发疯拿酒瓶砸了他的头。”
“真的假的?这件事我怎么不记得?——喔,我想起来了,就前两年那事儿是吧?诶,那个被打的人原来是个老外吗?”
应元白一边回忆,一边抬头看了卢嘉木一眼,眼神流露出几分古怪,不知道是揶揄还是吐槽,他道:“卢嘉木,你记性还挺好的啊?我还以为你脑子里就你那只猫呢。”
“……你走不走?”
卢嘉木不过稍稍顿了一下,接着就又淡淡地觑了应元白一眼,抬步就走:“你不走我们先走了。”
“行吧行吧。”
看他们要走,应元白只好也站起来跟上去。同时,他又朝着坐沙发上的林满杏挥了下手以作告别:“走了啊林满杏,下次有空一起打贪吃蛇。”
“拜拜。”
虽然跟这个人不是那么熟,但林满杏还是很有礼貌地回应了他。
接着,林满杏便要重新要低下头玩还没有通关的小游戏时。
但她的视线甚至还没来得及落到手机屏幕上,身旁忽然就出现了一只手,然后捏住她的下巴便转了过去。
紧接着,下巴被男人的食指和拇指以着不容反抗的力道握着,林满杏不得不仰起头。
*
卢嘉木很敏觉地听到什么动静时,回头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少女被她身旁单膝跪在沙发上的男人索吻。红唇被人尽数攫取,她乖巧得没有任何反抗,只能努力地仰着脖颈,任由她身前的男人夺取着她的呼吸,像是雨夜中经不住雨水拍打的可怜花朵。
而似乎是察觉到来自另一个男人的目光,吻着少女的那人缓缓地抬起眼皮看来一眼,那双氤氲着欲念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被打搅的不耐。
显然是已经不甘于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他立刻又俯下身,大掌拢住少女的腰肢,他将坐在沙发上的林满杏抱了起来,而这个过程中,这个吻甚至都没有中止过。
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一瞬间,卢嘉木这才缓过神来,似猫般瞳孔猛地一缩,好像视线被烫到了似的,他猛地就又转过头去。
*
夜晚。
——
*
浴室里。
白茫茫的水汽笼罩着圆形的浴池上方,温暖的灯光打下,照在池中少女的身上,衬得她分外粉白的皮肤更加莹润。
肩膀被人以下巴抵住,林满杏能清楚地感觉到抱着她的于景焕,时不时又用潮湿的吻轻啄着她的耳垂。
林满杏有些不开心地偏过头去,她哭得眼睫毛都湿哒哒的,一簇一簇地像是小扇子似的粘在一块,再开口时,声音都有点哑了。
“于景焕,我讨厌你。”
林满杏平常很少哭,她能感受到最强烈的情绪就是开心,很少有很伤心的时候。就连那时候要离开林家村了,她虽然很难受,但也都没有哭。
但是自从跟于景焕回到京市之后,她哭过很多次……她不伤心的,但就是忍不住地哭,她不喜欢这样。
“我都说了,我都说了我很困了,我要睡觉。可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睡觉。”
林满杏越说越觉得委屈,明明她现在已经很困了,可是还是不能回床上睡觉,只能躺在浴池里——她以前很喜欢躺在这里面洗澡的,晕乎乎轻飘飘的,感觉就像躺在棉花糖里,很柔软、很舒服。但是她现在讨厌这里,她一点都不想继续在这里待着了。
还有窗户,她以前喜欢扒着窗户看外面的树,但是现在,她也讨厌窗户,尤其是刚才。
天天听别人喊自己傻子,林满杏知道自己好像没有别人那么聪明,可是不聪明的人也是有羞耻心的。
“我也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而且今天我还……”说到这里,林满杏的声音变得很小,“@$%^&*了。”
说到某个地方的时
候,林满杏咬字很是含糊不清。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聪明,但是她也清楚,这种事情很丢人。
“没关系,这一点也不丢人的。”听到她的委屈,于景焕反倒压出一声轻笑。
即便林满杏的话说得很模糊,但是于景焕比谁都清楚她是什么意思。
湿漉漉的黑发垂在男人的额前,有几缕都要挡住视线了,但于景焕此时却连撩头发的心思都没有,他轻轻地咬着林满杏下巴上的一小块软肉,喑哑的声音带着餍足,“我喜欢满满这样,很可爱。”
“而且……”于景焕停顿了一下,笑意更甚:“我比满满更丢人,不是吗?”
林满杏声音闷闷:“可是我不喜欢。”
“我知道,我知道。”
于景焕的声线越发缱绻,灼热的气息扑洒在林满杏的耳朵上,他压制着又一次卷土重来的欲望,无比耐心温柔地说:
“我也知道满满现在很困很累。”
“但是明天我就要和你分开一段时间了,我们要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了……我会很想你的,满满。所以今天就满足我一下,好吗?”
——和三年前的于景焕,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呜——”
林满杏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于景焕却没有再让她有分神的机会了。
水波漾漾。
林满杏的话音最后还是消失在难以抑制的低吟声中。
“啪”
浴室里那亮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灯,也终于暗了下来。
也是那一刻,黑暗之中,林满杏忍不住无声地喟叹一声。
真的是太……太疯狂了。
哪怕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可林满杏还是没有从刚才那极具有冲击力的一幕缓过神来。
要不是刚才她提醒自己现在还是个傻子,她可能真的就摸摸他的头,来一句——
“好狗。”
其实一开始,对于于景焕和林骞尧,林满杏是觉得旗鼓相当的。毕竟两个人都长相风格不一样,但各有各的好看,身材也挑剔不出毛病,哪怕是被欲望控制的样子,也很赏心悦目。再加上他们学习得也都还不错,所以她原本觉得他们差不了太多。
可后来,她就渐渐发现,于景焕还是更胜一筹。
他比林骞尧地位高了不知道多少,看他为她沉沦,甚至纡尊降贵的时候,林满杏不得不承认,那种精神上的满足,远远比她想象得还有让她痴迷。
——更别说,她刚才……
脑袋中再一次浮现出刚才的画面,林满杏不由地庆幸刚才进到浴室之后,于景焕第一时间就开了花洒。
不然他亲她,她是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给他一巴掌。
想到这里,林满杏于是任由已经冲洗干净脸颊的男人低下头亲吻她。她合上眼皮,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
怀中的少女已然熟睡了。
干净的床褥中,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在茂密乌黑的长发衬托下,显得更小更白。但少女脸上那斑斑点点的小雀斑和那水润软红的唇,却又在这白中增添了几分漂亮的色彩。
于景焕一边替林满杏将不小心抿进嘴巴里的头发往旁边勾,一边又低下头,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地嗅了下那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薄荷香气。
在得到这种两人好像融为一体的满足感后,于景焕然后这才将身上干爽的被子往上一扯,仿佛蚕蛹似的将他和林满杏包裹起来。
早在三年前回来没多久,他第一次和林满杏做那档子事,结果最后把床弄得没眼看,只能抱着人跑到三楼的另一个客房睡的第二天,于景焕就让人把这层改造了一番。
用浴室将两个卧室中间连在了一起后,又各往走廊打通了个门,好让女仆早上叫林满杏起床吃饭。
那之后,他就方便了不少,洗澡前一个房间,洗澡后一个房间,干湿分离。除了林满杏的身体,几乎就没有什么再需要他去顾忌考虑了。
只是哪怕在无数个夜晚,他把林满杏拥在怀里,感受着她,可于景焕却还是有种摸不清说不明的恐慌,他总是害怕,总是害怕有一天林满杏会消失在他面前。
他甚至无比后悔。
——他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林骞尧?
黑夜之中,闭上眼却依旧难以入睡的于景焕,最后还是睁开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怀里的人。黢黑的桃花眼中,粘稠而又晦涩的情绪,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他和林满杏已经一起生活了三年。
这三年,他先是用了一年的时间,去接受哪怕林满杏在他身边,但她心里也永远有姓林的那个废物的事实。
然后他又用了一年的时间,去接受林满杏压根就不爱他的事实。
最后他又用了一年的时间,去承认林满杏天生就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事实。
没关系的。
于景焕安慰自己。不爱他也没关系,只要她不爱任何人就好,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在他让人移栽了她总是会看着发呆的那棵杏树后的第二天,他派人去林家村,却会发现……林骞尧他们一家彻底从林家村消失,查不到任何踪迹呢?
于景焕还记得两年前,他得到下属传来的这个消息时,他是怎么样的失态。一年以来培养的、一个继承人应该有的冷静和从容被他彻底撕碎,他又变回了曾经的模样,脏话连篇、暴力发泄。
也是那时候,碎裂的瓷片划伤了他的手掌心,他走到卫生间的水池前冲水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无比陌生,大脑一阵恍惚。
镜子里这个人,真的是他吗?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现在的生活……又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但当他后来走到窗前,看到庭院的草坪上,林满杏穿着那艳红的,可能在很多人眼中觉得土气的泡泡袖裙子,和那条她从林家村带来的狐狸没心没肺地跑抓打闹,明媚快乐得如同灰暗世界里唯一一抹颜色时。
于景焕就无比确认。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有林满杏在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只要林满杏在他身边,他变成什么样子又有什么所谓呢?只要林满杏一直在他身边,他愿意永远做这个光亮又虚伪的继承人——哪怕每天有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项目书,身心俱疲又怎样呢?只要他看见她对他笑,这些就都是有意义的。
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她离开他,他会用所有手段把她留在他身边,他要彻底消除心里那些没必要的恐慌感。
于景焕紧紧地将身前的人抱在怀里,深深地吻着她的发。
只要再等一段时间,等他从维伊黎回来……他就可以真正彻底地拥有他的满满。
不管是身体意义上的,又或者是法律意义上。
*
于景焕出发去维伊黎了。
而在他飞去维伊黎的当天晚上,林满杏跟于塍一起坐在餐桌前,在女仆长菲奥娜的监督下,两人各自吃各自的青年/老年营养餐时,刚开完会的薛理,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了。
“薛理?你又过来干什么?”
于塍拿起身旁的手帕擦了擦嘴,威严的神情流露出了些许不赞同。
之前都没见薛理跑这边跑这么勤,自从三年前于景焕带着林满杏回来以后,他隔三差五就跑过来一趟。
跑过来也就算了,可他也不见得于景焕跟薛理的甥舅好到哪去,反倒是……
于塍的目光落到了坐在他对面,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平板,嘴巴张了半天都没吃一口饭的林满杏,表情有些微妙。
反倒是天天花心思在林满杏上面,美名其曰说什么——
满满是小焕未来的妻子,他作为小焕的舅舅,
要尽到做长辈的责任,好好教育她。
果不其然,于塍话说完,却见薛理理都没搭理他,像是没看见餐桌上还有他这么一个人似的。
他二话不说就伸手将平板倒扣,然后拉开林满杏身旁的座椅坐下。
然后,薛理又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好像是做了无数遍这个动作一样,他熟练地擦拭着林满杏的嘴角,同时开口训斥道:
“吃饭就吃饭,看平板做什么?满满,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坏习惯了?”
一边擦着林满杏脸上不小心沾到的酱汁,薛理一边紧皱起眉头,那张冷淡而又严肃的面庞,不苟言笑时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太不让人省心了林满杏,他就几天没过来而已,她怎么又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小毛病?
像是在面对什么很严峻的形势,薛理紧抿着唇,思来想去后,他当着于塍的面扔下一颗炸弹。
“不行,你明天还是搬过去跟我住。”
“趁小焕出差这段时间,我必须把你这些坏习惯纠正好。”
第46章 小村姑也能让月季花大骂雪梨吗?“哪……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空中。
于景焕不过闭目养神了片刻后,接着就又处理起公务,将近十几个小时的航行,让他的眉眼尽显疲惫之色。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完面前这份报告,桌上的手机忽地震动了一下。于景焕略去一眼,瞧见发信人是薛理,便没有再理睬。
但紧接着,一连好几条讯息又跳了出来,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响个不停,于景焕被这动静吵得心烦意乱。
又找他干什么?
他现在也没有再跟外公外婆拱火让他们给他安排相亲了,他还有什么不满的要来找他?
不是都说好,他去维伊黎这段时间,只要他不带满满离开庄园,他就允许他正常去找她吗?他好端端的,又发这么多消息干什么?总不至于是真关心他这个外甥吧?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些未读信息,于景焕就觉着心头恼意正盛。
一个星期前,于景焕刚跟薛理吵了一架。
那天他收到他外公薛禄和让他回薛家一趟的消息,还以为是薛理相亲的事情有眉目了,有哪个女的能受得了他那股浑然天成的爹味,薛理要被压着跟人恋爱结婚了。
结果没想到,刚回薛家,等到的就是薛理砸到他脸上的一沓照片,和他包含着怒意的一句话——
“于景焕,怂恿外公给舅舅找女人,你就是这么对从小照顾你的长辈的吗!”
坐在主座上的男人,神情严肃、目光冰冷,说话的语气也是义正言辞,好像是真的对他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失望一样。
但是于景焕知道,不是这样的。
薛理的愤怒一部分是因为作为外甥的他,竟然敢挑衅他。而另一部分则是因为……
“给我找女人也就算了,你还跟满满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想生女儿想结婚?这些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于景焕,你别以为你马上要接手于家,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没有我,没有你爷爷你外公,你以为你坐得稳这个位置吗!”
而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林满杏。
于景焕无比清楚这个事实。他一边捡起地上那些,薛禄和准备安排和薛理相亲的女生的照片,一边用着平静如水的声音回应道:
“可是舅舅,你已经三十二岁了。你早晚有一天要结婚的。你不可能永远陪在我跟满满身边。”
“而且等结婚之后,我跟满满会单独搬出去住,我们可能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舅舅,难道到时候你也要每天过来找我和满满吗?”
说到这里,于景焕不由地冷笑了一声,他纠正道:“不对,我说错了,应该是……难道到时候你也要每天过来找满满吗?”
“……”听到他的话,薛理蹙眉,再开口时,他的语气比之前缓和了几分,但依旧能听出里头的愤怒,和不容置喙的强硬:
“我结不结婚也轮不到你说话。更何况就算是你们结婚了,那又怎么样?你难道觉得我会跟你你抢老婆?”
薛理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冷声道:“于景焕,你少想那种龌龊事情。我是你舅舅,我对满满,对你,都是长辈的关心。你不尊重我也就算了,你还跑到满满面前乱说话。于景焕,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让你爷爷打死你!”
长辈长辈长辈。
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这个词语,于景焕恨不得把这两个字嚼得碎烂,然后吐在薛理脸上。
一说到这些事情就是长辈,每次都是长辈!
可是哪有长辈对别人的老婆这么关心的?哪有长辈会跪在只比自己小十岁的,外甥的老婆面前,摸她的头,捏她的耳垂的?!
哪有长辈会做成他这种勾引人的下贱样子的?!
他明明就是顶着长辈这个由头接近林满杏,被他发现了却不承认,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这是长辈的关心!
可去他大爷的吧,去他大爷的长辈!
那一刻,于景焕是真的想冲到薛理面前给他来一拳,让他离林满杏远点,有多远滚多远。
可他最后还是冷静下来了,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飙脏话、摔东西,歇斯底里得像头野兽,从来不去考虑后果怎样。
他也没有再去质问他——他怕把薛理骂醒了,那原本可能没发生的事情,反倒被他那么一骂就成了真。薛理真就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满满,那到时候事情才是真的麻烦。
倒不如他不说,就让薛理继续自欺欺人、“光明磊落”下去。至少现在,薛理还没有对满满真的做出什么出格得过分的举动,至少现在他还能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他的舅舅,能说出“这是长辈的关心”这样的话。
于是,于景焕最后还是选择了暂时妥协。只要薛理不带着林满杏乱跑,他就由着他去找她。
刚好这段时间他要去维伊黎了,他也一直担心他不在的时间,有哪个消失已久的废物会找上林满杏……有薛理在,真要是有什么突然情况,他也能处理。
于景焕觉得面对薛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宽容大方了,但凡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男人,他都只会想着怎么弄死他。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于景焕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只觉得脸上那张平静从容的面具摇摇欲坠。
他说他要带满满回他家住,他要重新教她怎么做好于家未来的夫人?
薛理他是疯了吗?!
*
“薛理,你是疯了吗!”
要不是还记得薛理是薛禄和的儿子,已经是现在薛家的主人,于塍早就气得拿拐杖砸过去了。他沉沉地敲了两下拐杖,警告道:
“这里是于家,你给我搞清楚了。你一个姓薛的搬过来做什么?”
“老爷子,虽然我姓薛,但是论辈分,您是我姐姐的公公,我还得叫您一声伯父。既然小焕不允许满满到我那边住,那我直接住在这边照顾她一段时间,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手里头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着,薛理不用想都知道那都是于景焕发来的,目无尊长的话。
他没有去搭理,依旧双腿交叠坐着,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满杏把盘子里最后一颗西兰花吃掉后,他这才略显满意地重新看向于塍,道:
“而且我也不是说借住在这里,该付的钱我肯定是会付的。虽然薛家跟于家是亲家,但是账我们还是得算得清楚些。”
“这是钱的事情吗!”
于塍被薛理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住在这里,别人会说什么闲话你知不知道?薛理你还让不让这丫头跟那兔崽子做人了?”
“这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薛理不过拧了拧眉,轻描淡写一句话揭过去后,再开口时便是对着女仆长菲奥娜说话:“小焕是住在三楼,你随便帮我安排一个三楼的客房就好。”
“不行的。”
却在这时候,林满杏冷不丁地说了这三个字,让薛理和于塍皆是一愣。
西兰花实在是太难吃了,林满杏很艰难地咽下去,又喝了好几口汤,这才慢吞吞地开口说:
“这里没有其他房间可以住了。我刚来的时候,于景焕就说没有了,他还说,女仆都是三四个人睡一个房间的,所以我后面才跟他一起睡的。”
虽然现在她跟于景焕也有两个房间了,但是她也不想让薛理住
那个房间,那样他可能会看到她丢脸的样子的。她才不要。
后面的话林满杏没有说出来。但仅仅只是前面的那两句话,就已经让于塍和薛理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了。
于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过头去,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又咳嗽两声,想着缓解此时的尴尬。
而薛理的脸色却是肉眼可见地沉了几分。
这混账东西一天天的都在跟林满杏说什么?难怪她被养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薛理幽幽地看了于塍一眼,“要不是小焕教不好她,她怎么到京市三年都是这么没规没矩的样子?挑食也就算了,就连吃个饭都要看视频。”
于塍:“……”
听到他这话,于塍头一会儿觉着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开明。
薛理他今年到底多大?怎么比他还老迂腐?
这两年来,于塍每每琢磨着,薛理别不是惦记上了他亲外甥的老婆的时候,薛理的行为总是用一个耳光把他这个猜想扇到地底下去。
谁惦记别人老婆会是这个样子?人养女儿都没他这么管教。要不是他是薛理,早被人骂不知道多少回了……他现在看他都烦得很!
“她都多大了?你还要管教?”
于塍这时候也忍不住替林满杏说两句话:“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她本来就是个……”
说到这里,于塍卡顿了一下。
可薛理却没有放过他,他明白于塍话里的意思,立刻就又反问道:“那又怎么了?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教好?”
“可是我不想让你教我。”
只是下一秒,林满杏的话却让薛理的表情一僵,眼神都跟着愣了一下。
“我也不想你住在这里。”
林满杏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楚。她看着被薛理倒扣压着的平板,又想起刚才差一点点就要看完的节目,脸上满是不情愿和不开心。
她的话也说得直白:“虽然你每次都给我带东西,我很喜欢。可是你住在这里,我就不能一边吃饭一边看节目。你还会让我天天上课,我听不懂,你就要说我笨,说我什么东西都学不会。”
说到这儿,林满杏的语气更加闷闷不乐了,她道:“我不想你住在这里,薛理,你不要住在这里,你住在这里我会不开心的。”
……她说什么?
她说他不想他住在这里,她会不开心?
这一刻,薛理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了。
第47章 小村姑的老公也能进橘子吗?“那你老……
自上次收到薛理那发神经的要求信息,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于景焕每次想到菲奥娜转述的林满杏把薛理气走的那些话,他的心情都不由地好了几分。这也就使得,当他听菲奥娜说,林满杏今天下午想要一个人去京大看银杏,他也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倒不是说平常他不让林满杏出去,只是大部分情况下,林满杏身后都会跟着一个女仆和两个保镖,好确保她的安全。
“帮她把东西都收好,确定她手机有开好定位……脚上的链子也记得再检查一下,万一她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起码还有这个能查。”
京市还是早晨,维伊黎这边却已经快到深夜。于景焕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充满了纸迷金醉的街景,又对着手机嘱咐了一遍后,这才挂断电话。
接着,于景焕坐回到办公桌前,看着房间里那个因为他刚才打电话,而一直保持沉默着的乔斯佰,顺着电话前说的事情,他开口问: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现在维伊黎这边的航运,是个姓孟的华国人在负责?”
“那他叫什么,你现在都还没查到吗?”
*
林满杏到京大,是下午两点的事情。
在这之前,她只来过两次维京大学,都是陪于景焕来的。不过那时候林满杏也不知道于景焕是过来干什么,她只知道虽然于景焕是这里的学生,但是他却没有来过这里几次,因为他要去公司上班,上一整天的班。
……还好她不用上班。
林满杏一边蹲在地上挑好看的银杏叶子捡,一边这么想着。要是上班,那她就不能在这边捡叶子了。
每年的十一二月,京大的银杏树就会开始落叶,飘飘洒洒的银杏叶掉在地上,像是铺了一路金黄的地毯,漂亮又梦幻。
林满杏就是在视频软件上看到的,所以她才跑过来的。
只是在来之前,林满杏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能遇见那个人。
面前突然停下一双皮鞋,林满杏仰头,她顺着男人修长的裤管往上看,就瞧见那人双手撑着大腿,正低头用着稀奇的目光看着她。
“……我记得你。”
林满杏蹲在地上,她看着那张漂亮昳丽的面孔,脑子空白了好几秒后,她才反应慢半拍,说:“你是那天要摸林元宝的人。”
“是我。”
柴寄风朝着她风情一笑,上挑的狐狸眼中带着撩人心弦的惑意,他朝林满杏挑了下眉,又问:“你蹲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在捡叶子。”说着,林满杏张开右手心让他看,“你要吗?”
“不用了,谢谢。”
柴寄风的眼神短暂地停留在那只和林满杏瘦瘦小小的体型完全不相符的肉手后,很快就又重新对上那双干净通透的眼睛。
他又说:“你要不要先站起来?你蹲在这里别人会不小心撞到你的。”
林满杏:“喔,好的,你等一下。”
于是,柴寄风就看见她又在地上挑了几片叶子往手心里放,这才站起来。而站起来后,她把那一把叶子小心翼翼地往大衣口袋里放,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心,呼了两下上面的灰。完事再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好像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怎么看上去好忙的样子?
柴寄风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他是真的感觉林满杏很忙,但他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反正就是很忙。她忙的时候,动作也是慢悠悠的,就跟个上了年纪的小老太太一样。
“你特地跑到这边,不会就是来捡这些叶子的吧?”柴寄风忍不住开口问她。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在周围一堆拍照出片直播的人中间,林满杏简直奇怪得清新脱俗。他找不出第二个跟她一样,像个小傻子似的蹲在捡叶子玩的人。
尤其是他刚才站到她面前,看着她顶着那张巴掌大的脸蛋子,呆呆地仰着头看他的时候,他觉得更诡异了。
——明明这种场景,随便一个截图都应该是出片的。要是上面再添个什么“陪你看每一个秋天的银杏”的文案,做文艺电影的宣传海报都是够格的。
可那时候,他和她对上眼神,只觉得他好像都被她传染了一样,大脑空空,有种淡淡的弱智感。
“不只是捡,我也要看的。”
并不知道短短的几秒钟,柴寄风会有这么多心理活动,林满杏诚实地回答之后,还问他:“你是过来捡还是过来看的?”
柴寄风:“……”
“不是,我就是过来找我弟弟。”说话的同时,柴寄风的眼皮不受控
地跳了两下。
他今天过来,本来是要接他弟罗光霁回去的。根据他妈柴女士的夸张描述,罗光霁几天没回家,好像就要猝死在实验室里了。
——他都不好意思说,就他弟那体格,还猝死呢?他先被公司那些傻吊给气死的可能性,都比他弟猝死的可能性高。
果然,他一到实验室,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呢,就看见他弟板着张脸,对他喊了声“出去”。
得。
出去就出去。
他就说柴女士多虑了,罗光霁这哪里是要猝死的样子,他看他强壮得能一拳砸下来,送他这个哥哥上西天。
所以柴寄风就想着先去这附近走走,等罗光霁实验做得差不多了,再回去接人走。但他也没想到,他不过逛了几步,就看见路边蹲着个人。而他好奇多看了一眼,才发现那顶着头金灿灿叶子的家伙有些眼熟。
这就不是那天拒绝他的好友申请的人吗?看着老老实实呆呆傻傻的,结果一连给他两个暴击,差点让他以为自己没有雄性魅力了。
原本柴寄风是准备当没看见的,毕竟他还记着仇。可是他站了好一会儿,都没见这妹妹要起来的样子。
她就蹲在那里,专心致志地低头捡她的垃圾,就跟朵超级马里奥里的蘑菇一样。好几次旁边有人没瞧见她,差点没一脚踩上去。
到底还是怕她待会儿真被人踩到,所以最后柴寄风还是忍不住过来了。
“弟弟?”
听到他这么说,林满杏有些好奇地问:“那你的弟弟是在这里上学吗?”
“对啊。”柴寄风不假思索,他接着又很是自然地顺着这个话题问:“怎么了?你也有家人在这里上学吗?”
“有。”
林满杏顶着那张让人觉得很乖巧很稚嫩的脸庞,平静地说:“我老公以前在这里上学,但是他现在不上了。”
“……”这一刻,柴寄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她……她说什么?
她老公在这里上学?完了现在还退学了?
她成年了吗她就结婚了?现在小年轻都这么大胆的吗?!
这一句话下来,直接给柴寄风的脑子干宕机了。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然而林满杏的这句话槽点实在太多了,他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这操蛋的情绪。
于是嘴巴张合了半天,柴寄风最后就蹦出了——
“你,你老公还挺,挺牛的哈。”
不用照镜子,柴寄风都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笑得有多么丑,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满杏,一肚子的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那你老公现在没上学,不会是去坐牢了吧?”
“没有去坐牢,为什么他要去坐牢?”
林满杏不明白柴寄风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她一边觉得很奇怪,一边澄清道:“他去上班了,他说要给我赚钱。”
“哈、哈哈,是吗?那你们,你们感情还挺好的哈。”
柴寄风尬笑了两声,他没想到自己出了趟国,回来之后祖国的结婚文化就变得这么先进开明了。
坏了,他成守旧派了哈哈。
柴寄风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上次这女的要找借口不跟他交换联系方式了。
估计是人家怕他对她图谋不轨,毕竟人家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哈哈。
哈哈。
艹了。
短短的几分钟让柴寄风心路历程拐了得有好几个弯,他看着面前林满杏一副搞不清状况,不明所以的样子,到底还是该死的好奇心作祟,没忍住问她:
“我问你个问题啊,你今年,你今年几岁了啊?”
林满杏回答他:“我明年过完生日,就二十二岁了。”
“二十二?还好还好,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了,不是犯罪。”
听到这个数字,柴寄风不由地舒了口气,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什么,漂亮的狐狸眼中满是震惊,声音都有一瞬间变了调。
“什么?二十二?你二十二了?”
柴寄风又用着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面前的少女,长相就是比较幼稚的类型。
她本身脸很小,眼睛比较大,完了脸上还有些小雀斑,脸颊又有婴儿肥。她的额前还有刘海,头发也扎成了丸子头……这些buff叠在一块儿,也就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个四五岁。
“是过完生日二十二。”
林满杏认真地纠正了他的话后,又认真地问他:“那你今年多少岁了?你是不是三十几岁了?”
“……”
柴寄风被她说得喉头一哽,他本来不是什么在乎年龄的人,但听她这么说,心里莫名就来气。他于是有些愤愤地怼回去:
“什么三十几岁,不会猜就别乱猜,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我过完生日才三十岁好吗?”
这么说完之后,柴寄风还不解气。他又埋怨唠叨了两句:“还有,你不知道男人的年龄不能随便问吗?你这样很没礼貌知不知道?”
“可是是你先问我的。”林满杏皱了皱眉头,说:“你问我,所以我才问你的。你才是不礼貌的人。”
柴寄风:“……”
还真是。
柴寄风一时无言以对。
但柴寄风还是不甘心,一连几次在林满杏面前语塞,他琢磨着就想要说些什么话怼回去。
只是这时候,另一个人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路。
“哥,你在跟谁说——林满杏?”
第48章 小村姑也能让差几分胡思乱想吗?“有……
好,好大。
不管是第几次看到罗光霁,林满杏脑海中都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因为罗光霁实在是太大只了。一米九几的个子,皮肤黝黑、四肢修长、肌肉健硕,还留着让人觉得不好惹的寸头……哪怕他其实长相很冷硬,很有成熟男性的韵味,可是第一眼从视觉上看过去,林满杏还是觉得他就像是个黑猩猩。
即便他们也勉强算是认识三年了,他给她的印象,也只是从黑猩猩,变成了不爱说话、爱搞科研、不会打人、奇奇怪怪的聪明黑猩猩。
“……罗光霁,你认识她?”
柴寄风很快就捕捉到了罗光霁话语中的那个人名,他看着罗光霁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雾眉微蹙,脸上流露出几分狐疑。
而林满杏这次也变得聪明了些,她听见罗光霁对柴寄风的称呼,茫然地看向柴寄风,问他:
“他就是你弟弟吗?”
林满杏又转头看了看罗光霁,又转头看了看柴寄风,又转头看了看罗光霁,又转头看了看柴寄风……这么重复几遍之后,她感叹似的长长地“哇”了一声后,对着柴寄风问:
“可是为什么你弟弟比你大好多?”
柴寄风:“……”
柴寄风:“…………”
不是,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奇怪呢?
“哥。”
这个音节再一次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林满杏看见黑猩猩走到狐狸精旁边,低着头,用着低沉得像水牛似的声音说:“她是林满杏,是于景焕三年前带回来的人。”
“……?”
柴寄风有一刻怀疑自己耳朵聋了,他往罗光霁的方向又凑近,脸上是怀疑人生的表情:“你说什么?”
你是说,这女的,这女的那个上学又退学的老公,是于景焕?
是于家那个于景焕?
柴寄风迷惑的目光,最后又缓缓地落到了那个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们两人的少女身上,只觉得就他爹离谱。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平复了自己那操蛋的心情后,柴寄风问出了某个那天他在坐车时就想问的问题了。
“所以那头牛就你养的?”
*
柴寄风没想过今天可以这么离谱。
从以为林满杏是个未成年,年纪轻轻就结了婚,老公还进了橘子。到知道原来林满杏的老公就是于景焕,他是真去上班了,林满杏也很是真是个傻子。
柴寄风感觉自己的心情跟坐过山车没啥差了。
难怪。
柴寄风现在算是什么都想通了。
难怪他会在于家庄园的庭院遇见她,难怪她怀里会抱着只狐狸,难怪她会一副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脑回路清奇得愚蠢。
原来她就是那个于景焕从山沟沟带回来的傻子村姑啊?
“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柴寄风,此木柴,邮寄的寄,风声的风。是罗光霁的哥哥,亲哥哥。”
心情差不多也平复好了,为了表示对于于家的尊重,柴寄风于是重新自我介绍了一遍。尤其在最后一句话,他特地强调了一下。
“我叫林满杏。”林满杏同样说道。
“我现在知道了。”
柴寄风脸上的笑容还有些僵硬。现在知道了林满杏的身份,他很容易就想到了
那些传言。他开口问她:“你来这边,于景焕他知道吗?”
“知道的。”
林满杏点了点头。接着,她又想到什么,从大衣的一个口袋中拿出手机。然后她抬头看向柴寄风,冷不丁地问:
“我今天有带手机,你要加我的vx吗?”
“……还是不用了,谢谢。”
没想到她突然又说起这件事,柴寄风先是一愣。但下一刻,他就又礼貌地拒绝了林满杏。
毕竟他现在都知道她是于家未来的少夫人了,要是再交换什么联系方式……他可不想自找麻烦,被扣上什么勾引有夫之妇的名头。
——虽然他的名声一直都不太好就是了。
尤其是他出国这几年,京市多的是人编排他的花边新闻,他想都不用想,肯定就是那些嫉妒他貌美如花的普信男胡编乱造出来的。他就是男的,他还不知道他们想什么吗?不就是觉得他好看得过了头,男人对男人的恶意最大了。
“好吧。”
见他拒绝,林满杏于是就又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中,只是就在这时——
“我要加。”
站在柴寄风身旁的罗光霁往前迈了一小步,男性巨大的体型,双开门似的宽厚肩膀,撞得柴寄风差点没往旁边一摔。
像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什么问题,罗光霁拿出那部在他手中显得无比袖珍的手机,又说:“我没有你的vx,我要加。”
“?”柴寄风重新站稳后,有些惊愕地看向罗光霁:“你今天吃错药了?”
“我今天没有吃药。”
罗光霁先是转头回答了柴寄风后,接着就又45°迫害颈椎低头,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多头,在他面前跟只小鸡崽似的林满杏,问:“我可以扫你的vx吗?”
其实罗光霁之前就想要找林满杏了。但是每一次于景焕都在,每一次卢嘉木又都会说什么,他找她会被于景焕误会他想要当小三,他会被于景焕拿酒瓶子开瓢。
他虽然觉得自己应该能打死于景焕,他不怕于景焕开他的瓢。但是考虑到于景焕会误会他想要当小三,所以他还是就放弃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于景焕不在,只要他不在,那他就不会误会他是小三。所以他才趁这个时机主动添加林满杏的vx。
再但是,他这个时候添加她vx,也不代表他就想要做小三,他是不会做出这种没有道德的事情的。他这个时候添加她vx,只是怕当着有于景焕的面加会让他误会。他跟于景焕是好兄弟,他不会抢好兄弟的老婆的,他只是想要让好兄弟的老婆帮他看他一下他的实验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脑子里能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嘴巴却一个屁都不放的。柴寄风于是就站在旁边,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罗光霁加了林满杏的vx好友。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柴寄风看到林满杏跟个老花眼的老太太一样,手指笨拙地点着vx上面的按键,每点一下都像是在思考每个按钮有什么用似的停半拍。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林满杏那一连串的乱码vx号,和常人都不会这么填,但她却老实地填了[linmanxing]自己名字拼音的vx昵称。
还有那——那张牛吃草的愚蠢头像。
柴寄风一时语塞。
好像还真是他误会她了……她的vx号还真是一堆乱码。
这下,柴寄风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不少,他不由地满意地点了点头,狐狸眼中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他就说呢,他怎么可能那么招人不待见。他这张脸放在哪里不是通杀?光是保险都上了不知道多少钱了。
只是,正当柴寄风很想找个镜子,再自我陶醉一下,罗光霁的话却把他一下子又拉回了现实。
“林满杏,我的实验室就在这边,你现在有空吗?可以跟我回趟实验室吗?”
这下,柴寄风又是一惊,仿佛见鬼了似的,他用着诡异的眼神看着罗光霁,问他:“你要带她去实验室做什么?”
虽然觉得可能性很低,但是柴寄风脑海中还是不由地生出一个念头。
难不成他弟对于景焕老婆有意思?……可这也不对啊,他这也不像是情窦初开的样子,谁家好人情窦初开,邀请人女孩去实验室啊?
去实验室能干嘛?去看小白鼠,还是去当小白鼠?
但柴寄风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这个弟弟。
只见他弟罗光霁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给小白鼠打了针,按照它的各项生命指标,它明明可以活的,但是它现在死了。我觉得它还没死透,你跟我回去,你试试能不能让它活过来,要是它活过来,我的实验就可以继续做下去了——如果你能让它活过来,我会给你钱的。”
——最后的答案是他爹去复活小白鼠。
“什么玩意儿?”
柴寄风只觉着离谱极了,他没忍住朝着罗光霁翻了个白眼:“罗光霁,她又不是阎王,你让她去帮你复活老鼠,你怎么不去找个大师做法?”
“我找过了。”
罗光霁脸上的表情变都不变一下:“我前几天就找人过来做法了。我怀疑是实验室最近风水不好,我这项研究才做不出来,所以我还请了舞狮队过来舞狮,但是还是没用。”
柴寄风:“……”
他是真的服了他了。
“不好意思啊,我弟弟他脑子不太好,我就先带他走了。”柴寄风是真的怕了罗光霁这张嘴了,他可还记得他之前说过什么“她的脑子好特别,想研究。”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再不带他走,鬼知道他又要说什么。
于是,柴寄风抓着罗光霁的手臂就想要把人拖走,可他还没来得及用力,他就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
他怎么觉着不是他拖着罗光霁走,是罗光霁在拖着他走,他抓都有点抓不住他了。
心下奇怪,柴寄风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去。
就见,刚才还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人高马大的家伙,这时候就跟个突然被取走了电池,没电的机器人似的,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左右摇晃起来,然后——
柴寄风看见他眼睛一闭,身体一歪,整个人朝着另一个人的方向就要倒去。
林满杏的方向。
“我艹!”
要完!
看见这一幕,完全凭借着本能,柴寄风立刻松开抓着罗光霁的手,接着手臂一展,二话不说就搂着林满杏的肩膀往自个儿怀里一捞。
“咚——”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重重的响声响起,柴寄风心有余悸地搂着怀里的少女,半天没缓过神来。
而当他反应过来什么,再低下头看去,就瞧见他那亲的,黑皮傻大个弟弟,正躺在铺满了银杏落叶的地上,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柴寄风:“……”
得,他弟这下好像是真要猝死了。
柴寄风一时间只觉得无比头大,但更让他头大的,不仅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罗光霁。
还有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另一个人的老婆。
柴寄风低下头,就看见林满杏仰着脸,大眼睛里写满了真诚和疑问,她指着地上的罗光霁,问他:
“他是死掉了吗?”
而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有些潮湿的热气,正正好扑洒在他的喉结上,暧昧悄无声息地滋生。
一刹那,柴寄风头皮一紧。
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
有夫之妇有夫之妇有夫之妇有夫之妇有夫之妇有夫之妇……
第49章 小村姑也能让被外面的男人勾引吗?“……
晃过神,看了眼正对面的时钟时,薛理才意识到自己握着钢笔,在这
一面项目书上,已经停留了快二十分钟。
他不禁有些厌烦,于是他抬起手,摘下平常办公才会戴的无框眼镜,捏了捏鼻梁的位置,片刻后,那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才勉强舒展开来。
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薛理是真的被她气到了。
他没想到他第一次这么好好照顾、培养一个孩子,甚至为了她,主动提出要搬进于家暂住一段时间,结果对方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会说——
“我不想你住在这里,薛理,你不要住在这里,你住在这里我会不开心的。”
直到现在,想起这件事,想起那天晚上林满杏说的话,薛理还是一肚子的火。
她怎么能这么不懂事?这么糟蹋长辈对她的良苦用心?
她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哪怕薛理反复告诉自己,她这样不聪明的孩子,是要多花费一些心思,是要好好循序渐进、循循善诱一番的,可那时候他实在是被气得不轻,所以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冷着声狠狠地斥责了她一遍。
“林满杏!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看来我平常教你的那些礼仪你是全都喂了狗了。我住在这里你不开心?很好,既然这样,那以后你不要再找我,我也没必要再过来看你,也省得我浪费时间在你这只白眼狼身上!”
骂完之后,他便离开了于家。而在那之后一周的时间,薛理就没有再踏足进那个庄园,也没有和林满杏有任何的联系。
只是薛理以为,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些天林满杏多少会反思一下的。可是她到现在,竟然还是一点悔过的心思都没有。
——她一条信息都没有给他发,一条都没有。
不知道是第几次打开手机,看见对面那顶着个牛吃草头像的,聊天记录止步于七天前的聊天框,薛理只觉得心头的郁气越积越沉,越积越密。
她是真当他这个长辈死了不成吗!她难道真以为他会不管她,如她的愿吗!
这小白眼狼!
“啪”地一声,薛理将手中的钢笔拍在桌子上,浓黑的墨水因此溅到那青筋凸起的手背上,他都根本顾及不上。
而就在这时候——
“嗡”
手机忽地震动,薛理不耐地掠去一眼,就见屏幕上显示了“司机赵诚”。
薛理不由地眉头一紧,他没有片刻犹豫,拿起手机就接听电话,紧接着便开口问对面的人。
“怎么了?是她今天去哪玩了吗?”
“……你说什么?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医院?”
一分钟后,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本来姿态从容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冷不丁地就站起身,神情紧绷好似如临大敌。
随后,薛理快走几步,拿起挂在一旁架子上的西装外套的同时,他对着电话说道:
“看好她,我现在马上过去。”
*
医院这地方,一回生二回熟。
柴家本身就是做制药的,旗下自然也投资建造了一些私人医院,所以在罗光霁晕了之后,柴寄风直接就打电话给医院让他们来抬人,还特地嘱咐来几个力气大的男的。
不过,其实一开始柴寄风是想着,就让罗光霁在京大的医务室躺一会儿得了,因为他估摸着罗光霁应该就是没咋好好吃饭,没日没夜做实验晕过去了,没啥大碍。
但是没想到他低头一检查,直接就摸到罗光霁后脑勺鼓了个包,一看就是摔倒磕的。这下没办法了,柴寄风只能把他送医院去做检查了。
——连带着把林满杏一起带过去。
毕竟他现在已经知道她是个真傻子了,也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待在那边,万一出什么事,指不定于景焕就要怪到他头上。
不过这于小少爷也真是,老婆是个傻的,出来也不让人陪着,真不怕一个没看好,人被拐跑了啊?啧,心可真大。
柴寄风曲着一条腿,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他靠在桌子前,就这么盯着坐在沙发上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一边往嘴里塞那比她嘴还大的草莓的林满杏。
而当他的视线又落到林满杏因为吞咽动作而起伏的喉咙时,柴寄风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柴寄风总感觉脖子好像有小蚂蚁爬过似的痒得厉害,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接着,他又重新看向林满杏,想了想,他开口问道:“林满杏,你是叫这个名字是吧?”
“嗯。”听见他说话,林满杏有些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去看他。
“你跟于家那少爷……就是于景焕,你不是还没跟他结婚吗?你就喊他老公啊?”
现在人在医院有时间了,柴寄风不过一会儿就又把这两次见着林满杏的事情回忆了一番,尤其是那句离谱的“我老公以前在这里上学,但是他现在不上了”,柴寄风听着总觉得怪别扭的。
要是结婚也就算了,可他们还没结婚呢,这称呼听着不仅有股子娇妻味儿,还……还给人一种亮明身份、宣誓主权的意思——有点半吊子心机的感觉。
这么想着,柴寄风又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喝水等待林满杏回答的同时,男人那双狭长而眼尾上挑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显然是在心里怀疑着什么。
“可是于景焕说,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就要这么喊他。”
林满杏对他那略带审视怀疑的目光毫无所知。她先是慢吞吞地将手里剩下的草莓屁股往嘴里塞,又慢吞吞地嚼了几下咽下去,等得柴寄风都有些着急了,嘴里一口水不上不下,她才又慢吞吞地开口说:
“他说外面的小三很多,我这么说,别人就知道我是有老公的人,就不会不要脸地过来勾引我了。”
“噗!”
听到这里,柴寄风一时没憋住,还没喝下去的水直接就这么喷了出来。
柴寄风震惊地看着林满杏,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遭受到了痛击。他一边有些慌乱地抽抽纸擦嘴和身上的水,一边又不可思议地重问了一遍:“不是,他说什么?!”
“我已经说过一遍了,你怎么比我还不聪明。”像是很无奈似的,林满杏微皱着眉,她长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不差的那种:
“他说外面的小三很多,我这么说,别人就知道我是有老公的人,就不会不要脸地过来勾引我了。”
柴寄风:“哈?”
什么鬼啊?于家那小子是疯了吗?
什么叫外面的小三很多,什么叫别人会不要脸地过来勾引她?
谈个恋爱是把他谈成神经病了吗?
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柴寄风憋得那张漂亮的脸蛋都有些扭曲,他是真的无话可说了,最后只能把手里头的杯子重新又放回了桌上,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满杏片刻后,他憋出一个简短的——
“艹。”
然而,他这个音节才刚落下,房门敞开的房间里突然就又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柴寄风,你不要在她面前说脏话。”
接到赵诚的消息后,薛理立刻就赶过来了。只是他人才刚到门口,就清楚地听见了柴寄风那声感叹的脏话,他不由地流露出不赞同的眼光。
而看见薛理突然出现,柴寄风一时间也顾不上刚才林满杏说的话了,他战略性地挺直脊背,本来松松垮垮的懒散站姿,态度顿时就正经起来。
柴寄风问他:“薛理?你怎么在这儿?”
可薛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一板一眼地说教起来——对着他这个将近三十岁的成年男性说教起来:
“她还小,你这样会把她教坏的,以后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辞,文明一点,不要这么没素质。”
“你说谁还小?你是说她吗?林满杏?”
柴寄风看了眼林满杏,又再看了眼薛理,瞳孔地震的同时,声调都变了:“你是来找她的?”
“不然呢?”薛理反问他,接着又冷漠地说道:“我不觉得我今天跟你有什么生意要谈,我没空。”
“……薛理,你今天吃枪药了?”
男人冷漠中又带着攻击的态度,给柴寄风整笑了,但是下一刻,他本来无语气笑的表情,就又僵住了。
因为柴寄风看见薛理就这么坐到了林满杏身边,抓住她的右手,又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然后低头就开始认真地擦起林满杏刚吃草莓时不小心被汁水弄到的手指。
动作自然得好像做过无数遍一样,甚至他还一边擦,一边严肃地教育道:“吃东西淑女一些,沾得到处都是,难道要让长辈来帮你擦吗?”
柴寄风:“?”
柴寄风:“!”
看着这一幕,柴寄风瞠目结舌。
也是这时候,柴寄风忽然想起那天要离开于家时,薛理说的那句让人起一后背鸡皮疙瘩的话。
“送给一个小辈,想着骗骗她,让她吃饭少挑食。”
少~挑~食~
柴寄风自动在脑海里脑补了拉长音调的波浪线,人也因此恶寒得不行。
这下,柴寄风算是什么都明白了,他看着面前这诡异的一幕,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原来林满杏就是薛理口中说的那个小辈啊?
原来她就是那个被很多人认为,薛理想要找人生女儿的原因啊?怎么……怎么能这么巧啊?
“这草莓你让人端过来的?”
不等柴寄风消化这件事,他就又听见薛理这么问他。
“是,这怎么了?”虽然不知道薛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柴寄风还是应了。
刚才他开车带着林满杏,就一路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前脚罗光霁刚被送进去做检查了,后脚他带着林满杏到休息室,就看见她指着电视机问他:“我能看电视吗?我还想吃草莓。”
他想着反正也不差一碟子草莓,能让她老实点打发时间也好,就让人送来了。
但那时候,他哪里能想到,半个小时后他会听见薛理说:“她喜欢看电视吃东西,这种习惯很不好,很容易被呛到。你以后不要在她看电视的时候给她东西吃。”
柴寄风:“?”
不是,这关他什么事?
他今天怎么老碰着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还以后?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跟个老妈子似的上去伺候林满杏啊?
柴寄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薛理,你想多了,没有以后。”
薛理:“最好没有。”
柴寄风:“……”
“薛理,你为什么在这里?”
不过是眨了两下眼睛,林满杏就看见面前多了一个人,她乖巧地由着薛理替她擦手,同时问道:“你也跟罗光霁一样,是被救护车拉过来的吗?”
“不是。”
看着林满杏这副好像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薛理的心情实在称不上多好,但不等他想着这时候要怎么教导林满杏,“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
三人皆抬头看去,就见护士站在门外,神情小心翼翼。
“柴总,小罗先生他现在已经醒了,您要去看一下吗?”
第50章 小村姑也能让爹味总裁心里暗爽吗?“……
“你弟怎么了?”
听到护士这么说,薛理看向柴寄风,问道。
司机赵诚给薛理的消息有限。
薛理只知道今天是林满杏一个人去京大看银杏。差不多到时间了,赵诚给林满杏打电话,想着问她要不要回庄园,却听林满杏说她现在人在医院,于是赵诚立刻就赶了过去,确定林满杏安然无恙后,赵诚才把这件事汇报给薛理。
“他弟弟没吃饭晕过去了。”
柴寄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被薛理抓着的林满杏先开口,她又说:“他弟弟差点还要砸死我,是他救了我。”
“砸死你?”
听到她的话,薛理目光一凛,像是听到孩子控诉幼儿园里有小朋友欺负她的家长,他危险地看了柴寄风一眼:“柴寄风,说清楚,罗光霁他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就是罗光霁晕的时候,不小心要往她身上倒。薛理,我弟他都晕过去了,你就让让他呗。”
柴寄风看着他那护犊子的样子就想笑,“你难道还真觉得就我弟那木头脑袋,真会对人女孩子下毒手啊?而且你没听见她说,我救了她吗?那时候我可是抛弃我弟去救她的,要不然她现在能好好——”
话说到这里,柴寄风忽然就觉着意思变了味,他不由地唇角一僵,一时语顿。
等下,什么叫抛弃他弟去救她?
怎么听着他跟个见色忘义的色胚一样?为了救一个女的,连自个儿弟弟都不管了。
但不等柴寄风想着换个说辞再说下去,就听薛理直接回道:“我知道了。”
“那既然你弟弟他已经醒了,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得到了大致的答案,薛理也没有再深问下去,他牵着林满杏就站了起来。接着,薛理又扫视了房间一圈,最后看着桌上那碟子还没吃完的草莓,他道:
“谢谢你这边的招待了,这草莓看上去挺好的,我能带走让她路上吃吗?”
“……你随意。”
能听见薛理问出这种买菜的家常问题,柴寄风本来就已经感觉诡异极了。而当他忍不住又看了眼西装长袖下,薛理和林满杏那十指紧扣的手,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这不对吧?谁家舅舅跟外甥的老婆这么牵手啊?……还是说,他真把林满杏当女儿养了?
“薛理,你不会是上班上疯了吧?”
柴寄风努力不去看他们紧握着的手,重新抬眸看向薛理,他神色复杂,“你带她走,你外甥他知道吗?”
“为什么要小焕知道?”
薛理不过稍稍蹙了下眉头,他的声线依旧很平静:“我是小焕的舅舅,我照顾满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好告诉他的。”
柴寄风:“……”
Hello?
可你是于景焕的舅舅,又不是林满杏的舅舅啊。
柴寄风很想就这么直接吐槽出来,但是看着薛理那样子,他就觉着他就算是说出来也是对牛弹琴。
——还是头爹味和掌控欲并存极强的,上了年纪的老牛。
*
“哥,林满杏呢?”
柴寄风一走进病房,就见他弟罗光霁正输着液,一大块头躺在那窄小的病床上,显得无比局促紧凑。
“还林满杏呢?你差点刚才没给人家砸死了。”柴寄风听见他这么问,没什么好气地说:
“得亏我刚才把人拉走,你要是真摔在她身上,就薛理宝贝她那样子,不得把你给撕了?喔对,还有于景焕,他现在也不是个什么善茬。他俩真要找你算账,我都保不了你。”
“薛理过来了?”罗光霁缓缓地坐起来,他倚靠在床头,低沉的水牛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对啊,他过来把林满杏带走了。”
病床太小,罗光霁一个人就占了大半个位置,于是柴寄风干脆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他朝着罗光霁挑了挑眉头,一副八卦的样子。
“我问你啊罗光霁,薛理他……他跟那个林满杏,他们一直都是那么相处的吗?”
“什么意思?”罗光霁猪脑过载,显然没能一下子理解柴寄风的意思。
“就,薛理刚才不是来找人吗?”
柴寄风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我看见薛理跟个保姆一样给林满杏擦手,完事他俩还牵着手……”
说到这里,柴寄风又“啧”了一声,显然是对这件事很有看法:“不是,他俩一直这样吗?于家那小子就没说什么吗?”
“于景焕有说过。”
可能是因为刚晕过,罗光霁本来黝黑的皮肤也能勉强看出几分白。尽管还是给人很强的压迫感,但那淡淡的几分病弱感,反倒让人觉着他很老实。
而老实人罗光霁接着又说:“他之前问过我们,我们的舅舅都是怎么跟外甥的老婆相处的,他说他觉得薛理对林满杏太关心了,他感觉怪怪的,他看着很不舒服。”
柴寄风:“然后呢?你怎么说?”
“我说我没有舅舅。”罗光霁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没有老婆。”
柴寄风:“……”
柴寄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了他一句:“就你这死样,你能找到老婆就怪了——你干嘛呢?给谁发消息呢?”
柴寄风骂到一半,就见瞧见罗光霁破天荒地拿起旁边的手机,低头认真地戳戳点点起来,他不由地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便听罗光霁回应他:
“我在
给林满杏发消息。”
*
“嗡”
口袋里的手机忽地震动了一下,林满杏刚想要把手机拿出来,就听身旁的薛理沉着声说道:
“听长辈说话不可以分心,不许玩手机。”
“喔……”
林满杏乖乖地应了一声,只好又把揣进兜里的手乖巧地放在双腿上,然后眨也不眨地看着薛理,听他讲话。
看着她这小学生坐姿,薛理这才满意了几分,但他还是没有露出什么好脸色,依旧是绷着张冷脸,问她:“现在知道错哪了吗?”
却见林满杏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得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薛理一时沉默,他无言地看着她,眉头越皱越紧。
轿车已经平稳地行驶在回于家老庄园的路上,前后座中间的挡板也在他们一上车就升起,车内的小桌板上还有着刚才从医院顺走的那盘草莓,颜色鲜艳,光泽诱人。
但是车内的氛围,却是说不出的安静和诡异,随着时间的流逝,无形中,压迫感也变得越来越强。
可薛理知道,氛围再怎么严肃凝重也没用,林满杏能察觉到就见鬼了。
于是,再又安静了一分钟后,薛理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只是这时候他说的却不是刚才的事情,而是——
“为什么这几天没有给我发消息?”
想到刚才林满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知道是谁来找她,又联想这一个多星期他什么都没有收到来自林满杏的信息,薛理越发觉着教育林满杏这件事棘手得紧。
“我不给你发消息,关心你,你就不知道主动问候一下长辈吗?”
和他那高度集中严谨的态度相比,林满杏就显得放松多了,她歪了下头,像是有些不解:“可是上次是你说,让我以后不要再来找你的。”
“胡说!”闻声,薛理语气顿时一重,他下意识就要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不要——”
/很好,既然这样,那以后你不要再找我,我也没必要再过来看你,也省得我浪费时间在你这只白眼狼身上!/
否定的话都说出口了,薛理忽地就又想起当时说的那些话,他神情一变,目光也短暂地一怔。
几秒过后,男人的神色也逐渐变得有些许不自然,梳理整齐的乌发下,那双总是锐利而又冷漠的墨蓝眼眸,闪过一抹懊恼。
那确实也不能怪她,他都那么说了,她肯定也就不敢找他了……
而不等薛理再想什么,接着,他就又听见林满杏一点一点地罗列:
“我喜欢你来看我,你每次看我都会给我买东西。可是我不喜欢你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做,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不能吃东西,不能看电视,不能玩手机。而且你起得很早,如果我跟你住在一起,我都不能睡得很晚了。”
其实林满杏还有很多对薛理不喜欢的地方想说,但是太多了她说不完,最后她只能总结成一句:“但是我跟于景焕一起住,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刚开始听,薛理还有些生气,生气自己的一片苦心被糟蹋,可听着听着,他反而生起了浓浓的无力感。
这能怎么办?她这就是小孩子脾气,他这能怎么办?总不能学着于塍对于景焕那封建的手段,真动手打人吧。
薛理实在是怕又说什么重话又把人吓跑了,最后只能说了那句无数人说过的话:“可是满满,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
说到这里,林满杏忽地伸出手,她冷不丁抓住薛理的一只手掌,在男人略显僵硬的神色中,她按住了他手掌心上的某个部位。
有些尖锐的刺痛感顺着神经传递到大脑,薛理垂下眸,定定地看着林满杏那双小却肉的手在他掌心上作祟。
他想要收合掌心,更想要出声训斥林满杏,让她放开他的手,不能这么冒犯长辈。可最后,薛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由着林满杏捏着他的手心。
他听见她说:“莉莉老师说,遇到类似的事情可以比喻。我现在给你比喻,薛理,你认真听啊。”
莉莉老师是林满杏的一个家教老师之一,这个薛理知道,因为教林满杏各项课程的老师都是他亲自挑选的。薛理于是应答:“嗯,我认真听。”
“我在电视上看到卖按摩仪的专家说,按这个地方对身体好,所以我现在按你,这就是为你好。”
林满杏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对,她的脑子装的知识实在有限,但她还是很努力地在表达:“可是,按这个地方会痛的。所以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不喜欢我为你好?”
薛理:“……”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吗?”看他没有说话,林满杏不由地皱起小脸,她抽回自己的手,同时又很诚实地说:“如果你不明白也没关系,因为我好像也不明白我自己在说什么,我可能明天得再让莉莉老师给我上课。”
薛理:“……”
薛理始终唇线绷直,不发一言,他紧紧地注视着林满杏那只重新放回自己腿上的手。
他原本想说的,但他没有说。
……他喜欢这样的。
他喜欢林满杏为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