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村姑也能死老公吗?【二合一,5k营养液……

    一个多星期的冷战就在林满杏莫名其妙的一个动作下结束了。

    薛理其实也不想就这么揭过去的,他本来还想借这件事好好地再给林满杏上一课,让她知道他对她的良苦用心,让她以后再听话懂事一点。

    但是——

    掌心的某个穴位好像还残余着隐秘的刺痛,薛理不过低下头,脑海中就好像又浮现出刚才林满杏的手指头在他的手掌心作祟的画面。

    他有些不自在地合拢手掌,十指相扣着又放在交叠着的双腿膝盖之上。摘取无框眼镜后,男人那双比寻常华国人都要深邃而情深的双眼,眸光又落在了身旁一边吃着草莓,一边正专心致志看着平板的林满杏身上。

    而那部平日里被他用来办公、看一些财报数据的平板,此时却放映起了华国某部经久不衰的宫斗剧《嬛嬛传》。

    瞧见里头播放到什么滴血认亲的片刻,薛理不由地蹙了蹙眉。

    他怕林满杏本就不聪明的脑袋,在看了这种奇奇怪怪的电视剧后,会更加混乱。但考虑到好不容易现在他跟林满杏的关系恢复正常,所以最后薛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再一次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侧过身抬起手,又擦了两下林满杏的嘴角,这才勉强控制住强迫症,重新坐回在自己的位置上。

    算了。

    看着林满杏看电视剧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震惊得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薛理的神情流露出些许无奈。

    不住就不住了,他正好也不想天天跟于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烦心得很。这老头子之前还挺正常,现在年纪大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年痴呆了,开始怀疑他对林满杏心思不纯了,跟他孙子一个德行。

    反正以后时间还长,林满杏还小。她不懂事也没关系,只要他早点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他也有的是时间教她。

    想到这里,薛理不由地舒展眉头。

    他再一次伸手,温热的大掌先是轻抚着林满杏的脑袋,接着逐渐一路往下移动。

    最后,他抚上了她的后脖颈。

    *

    枯黄的落叶萧萧索索地落下,叶片不过刚落在

    地面没多久,便有如结晶般的雪点落下,在上面结上一层薄薄的霜。

    自从于景焕去维伊黎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了,京市的初雪也在半个月前降临,不过还有三四天就是元旦,很快就又是新的一年。

    早晨,林满杏一如既往是在女仆的催促下磨磨蹭蹭起床。尽管庄园十年如一日二十度左右的温度,但入了冬,林满杏起床还是越来越困难,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尤其是现在于景焕不在家,天气变冷林满杏也不放心让林元宝一直待在外面,所以她干脆就直接让林元宝跟她一起睡了,狐狸毛暖烘烘的,林满杏就更巴不得一天都赖在床上。

    “呦呦呦”

    视频不过刚连接上,屏幕上才显示出男人那张骨相优越、清贵淡漠的面庞,蜷缩在林满杏怀里的狐狸便叫了起来。

    视频那头的于景焕:“……”

    三年多了,他不止一次觉得这只狐狸是绿茶成了精。

    每次看见他,它都鬼哭狼嚎地嘲笑他,完了又躲在林满杏后面,小人得志的样子贱兮兮的。

    得亏是条母狐狸,但凡是条公的,于景焕都会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贱男人的魂魄附在了它的身上,为的就是靠近林满杏。

    “林元宝,安静,不可以吵,我要跟于景焕说话。”

    狐狸叫唤个不停,林满杏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脑袋,让她安静下来,这才重新看向屏幕上的于景焕。

    因为时差,维伊黎那边还是晚上。于景焕平常就是白天工作完,利用睡前的一段时间给林满杏打视频。

    “满满,这边的事情很快就要处理好了,还有几天我就要回去了。”

    “满满想要什么元旦礼物?送你一座小岛好不好?到时候我一回去,我们立刻就飞到亚荷利岛过元旦。……我还给满满开了一家猫咖,里面有很多小猫,等过完元旦,我就带满满去看。”

    太久没有跟林满杏在一起,于景焕这段时间只能靠着离开京市时,带走的林满杏的贴身衣物聊以慰藉。

    可再怎么带着林满杏温度和气味的布料,也不过两三次的发泄便不能看了,更别说三年前和林满杏第一次做过之后,于景焕一直都很重欲。

    除非遇到林满杏生理期,或者是加班太晚,不然床头柜里的盒子,五枚装的,一个星期都起码要用两盒。

    ——这还是他偶尔会内//s的情况下,毕竟虽然他之前就结了扎,但考虑到林满杏的身体健康,他平常大多情况下还是会戴//T,除了偶尔实在忍不住来不及,就比如去维伊黎之前,浴池里的那次……

    所以,说是带林满杏去亚荷利岛过元旦,但于景焕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换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把这段时间少的次数都补回来罢了。

    “小岛,那林元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吗?”

    听到他的话,林满杏两眼一亮,她一把抱起狐狸,兴奋地又问他。

    “……”

    于景焕脸上笑容不变,他的眼神依旧很温柔缱绻,他耐心地解释道:“这个不太行,满满,小岛上有很多猛兽,林元宝过去乱跑很危险的,还是下次好了。”

    让这只肥狐狸一起过去?他可没有让别人旁观满满在沙滩上一边玩沙子,一边颜面脐橙他的癖好。

    “好吧。”

    于景焕这么说了,林满杏也知道不能勉强,乖乖地应了一声。

    而后又是于景焕单方面的询问,从林满杏昨天晚上晚饭吃了什么,到今天早上上了什么课,事无巨细。哪怕于景焕早就从菲奥娜那边都知道了,但他还是会让林满杏再讲一遍。

    “好,我都知道了。”

    又聊了二十多分钟,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景焕先是和往常一样对林满杏说:

    “那今天就到这里,我要去睡觉了,满满你中午也要好好吃饭,不要挑食,知道吗?”

    “嗯嗯。”

    林满杏点了点头,而正当她准备和于景焕拜拜时,突然,对面的人冷不丁地又打断了她的话,说:“对了,满满。”

    镜头前,于景焕的眸光一暗,桃花眼中隐隐有凛冽的冷光闪过。随着他的缓慢语调响起,他猩红舌尖上的那一枚舌钉一闪而过。

    “满满,你想不想见……林骞尧?”

    “林骞尧?”

    这个很久没听见的人名突然又在耳边响起,林满杏脑袋有短暂的宕机。她空空地看着面前的屏幕出神,大脑运转了一两秒后,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

    林满杏抿了抿唇,神情有些迷茫也好像有些落寞,她道:“我好久没有见过林骞尧了。我已经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

    “……”

    听到这里,于景焕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但他还是维持了面上的从容和镇定,他依旧温柔地笑着看着林满杏。

    “没关系,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没关系。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明明是自己主动提起,可于景焕却恨得根本不想再提及这个名字。他放缓语气,又一次说起这些天已经说过很多遍的话。

    “满满,我很快就回去,你乖乖在家里等我,知道吗?”

    *

    [怎么去了一趟维伊黎,于景焕又开始问起这种问题?]

    哪怕已经过去了一天,林满杏也还是有些在意昨天于景焕忽然说起林骞尧的事情。

    毕竟于景焕已经很久没有当着她的面说起这个名字了。

    在她跟着他回京市的第一年,于景焕还没有完全变成现在这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鬼样。那时候他就会一边握着她的腰,//着马奇在他身上的她,一边问她是不是还想着林骞尧,是不是还想着离开他。

    但是随着他接手裕和的事情越来越多,每天在公司的时间越来越长,被于塍和薛理教导得越来越没有人样后,他几乎就没有再做出类似——

    “他到过这里吗?”

    这种弱智无用的攀比行为了。

    可以说,林满杏起码有一年没有再听过于景焕说起林骞尧——至少没有当着她的面说,不过她想,他私底下应该没少诅咒过林骞尧。

    所以林满杏才会这么在意昨天的事情,她一边走在京大的小路上,踩着地上不过几厘米的雪层,一边询问着脑海中的系统:

    [你之前说过林骞尧会作为反派男二重新出现,未来会和男主势不两立。具体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

    [……抱歉宿主,这个问题我目前不能向您告知。]

    回应她的是系统无比官方的回答。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林满杏心下有些厌烦。

    但想到过两天于景焕就要回来了,林骞尧再怎么快出现,也不至于刚好碰上这几天。于是林满杏暂时也就懒得再去思考林骞尧的事情,她重新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罗光霁给她画的地图,继续朝着实验楼B栋的方向走去。

    *

    到了。

    林满杏停下脚步,她先是仰着头,呆呆地看了几秒面前的建筑,这才准备给罗光霁打电话。

    但林满杏才刚准备按下屏幕上视频通话这个按钮时,耳边响起“啪”的一声脚步声,紧接着林满杏就感觉自己的肩膀忽然被人重重一拍。她下意识抬起头看,便见一张扭曲的丑脸在她面前骤然放大。

    “哈!”

    “咚!”

    伴随着男人扮鬼脸时发出的异样鬼叫响起,林满杏的手机“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那手机的屏幕先是闪过一片白光,下一秒就立刻又出现了混乱的彩色条纹。

    应元白:“……”

    哟嚯,好像闯祸了。

    应元白撤回扮鬼脸的手,在那张脸又变成了它本应该有的俊美后,他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当着林满杏的面,应元白双手合十,对着那部屏幕报废的手机鞠了一躬。

    “Phone酱,你安息吧。”

    *

    “为什么你们要过来?”

    看着休息室里逗猫玩的卢嘉木,脱去白大褂的罗光霁站在一旁,一

    向沉默寡言的面庞,此刻也黑沉得好像能滴出墨来。

    虽然因为他的肤色,是不是黑沉也并不怎么能看得出来。

    罗光霁无比后悔前几天跟卢嘉木还有应元白一起吃饭的时候,没有好好挡住自己的手机。不然也不至于被他们看到他跟林满杏的聊天记录。

    他的实验室里今天也不至于多两个碍事的家伙。

    “喵、”

    猫叫声忽地响起,罗光霁看着端坐在沙发上,正舔毛洗脸的阿比西尼亚猫,默默地又在心里纠正道。

    不对,是三个碍事的家伙。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过来看你能做出个什么东西了。”听到他的声音,坐在猫咪旁边举着手机正给它拍美照的卢嘉木转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不是都发信息说她听不懂什么实验鼠吗?你还找她过来干什么?罗光霁,你难不成真觉得让她坐在这里,你的实验就能成功吧?”

    听到他这讽刺的话,罗光霁那双微微耷拉的下三白眼抬了下,平静的话语一如既往地在卢嘉木的心窝子上扎针。

    “她都能让你的猫听她的话,为什么不能让我的实验成功。”

    卢嘉木:“……”

    拳头硬了。

    再开口时,卢嘉木的眼神明显阴郁了些许,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咬牙切齿:“我早晚给你和应元白一人订一个精神病院床位。”

    “被我说中,你生气了。”

    干净利落的寸头和黝黑均匀的肤色让罗光霁看上去压迫感极强,但偏生他说话的语调,和直挺挺站在那里的姿态,又给人一种老实汉子的错觉。

    他接着又道:“谁让你要过来的?你今天就不应该过来,你还把你的猫也带过来一起——”

    “当→当↗当↘当!林满杏来咯!”

    正当罗光霁还要说什么让卢嘉木心烦的话时,一道仿佛自带音效的,轻快愉悦的男声响起。

    罗光霁和卢嘉木皆抬眸看去,就见应元白站在实验室大门口,两只手臂摆出了个看上去很弱智的“K”。而他身旁,戴着毛绒帽子,围着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像是只企鹅似的林满杏,脚步笨重地走了进来。

    只是不知道是围巾将她那张小脸包得很满的缘故,还是她本身不是很开心的缘故,卢嘉木第一眼看去,总感觉她的脸颊有些圆鼓鼓的,像是发了腮的猪咪。

    很突然地想到这里,卢嘉木立刻就又转头看向Holiday。只见猫咪高昂着头,修长的身形线条流畅,红棕的毛发顺滑光亮,没有一处不是高贵冷艳的。

    卢嘉木顿时油然而生出一股骄傲。

    他的Holiday才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小猫咪,谁也比不——

    等等,Holiday呢!

    不过眨了两下眼,刚才还端坐在沙发扶手上,尾巴也优雅地圈起的猫咪就不见了,卢嘉木猛地站起来。

    他四周环顾了一圈,便见一分钟前还高冷得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的猫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林满杏前面,脑袋在她腿上蹭个不停,还喵喵叫起来,叫声娇得不行。

    “是Holiday。”

    手机被摔的糟糕心情在看到猫后顿时豁然开朗,林满杏两眼一亮,她有些笨拙地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夸赞小猫的话语也十分朴素,一点技巧都没有。

    “好久没看见你了Holiday,Holiday现在越来越好看啦。”

    “喵、”

    但尽管这样,小猫还是很受用,它一边发出呼噜声,一边脑袋又一个劲儿往林满杏的手心里蹭,像是恨不得整只猫化在她的手里一样。

    “哎呀,出门的时候都跟某些人说了,不要带猫,不要带猫。”

    看见这个场景,应元白幸灾乐祸起来:“但是有人就是不愿意听我的话,现在好了,只能自取其辱咯。”

    挑眉笑眼的姿态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这也就使得卢嘉木的脸要多臭有多臭。

    他二话不说就走上前,三年的相处让他不至于再受到来自Holiday的咏猫拳。他蹲下身将猫从林满杏的脚边捞走后,便抱在怀里往房间最远的对角处走,坐在了角落的小沙发上。

    然后,男人那双眼黑居多的,阴郁气质扑面而来的眼睛,便开始幽幽地瞪着林满杏,好久才眨一次眼。

    他讨厌她。

    他会永远监视她的……永远。

    绝不会让她有夺走Holiday的机会!

    “靠,卢嘉木你这眼神怪瘆人的,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着卢嘉木,应元白夸张地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眉头也皱得死紧,好像有多害怕似的。

    “那就别看,顺便把你的鸡皮割掉。”卢嘉木不假思索就回应道。

    只是这么一说完之后,卢嘉木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了,脸色显得有些奇怪。

    果然,下一秒他就看见应元白一脸嫌弃地摆了下手,道:“卢嘉木,你好粗鲁。”

    卢嘉木:“……”

    应元白他怎么不去死。

    “林满杏,我刚才想要下去接你的。”

    已经习惯了他们两个人犯贱互骂的场景,罗光霁眼皮抬都没有抬一下,他径直就走到林满杏面前,闷声解释道:

    “但是应元白说他比较擅长说人话,去接你比较好,然后他就先下去了……但我觉得他不是个人,所以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不好的话?”

    “天呐罗光霁,没想到这儿都被你发现了。”

    林满杏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留着一头凌乱的狼尾的男人,右手倚靠在门框旁。虽然他那张俊俏的面庞流露出了想让人给他一耳光的自我陶醉,但他还是优雅地甩了下额前的刘海,左手中指抵在额头上,摆了个pose,目光炯炯有神: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就不藏了,我确实不是个普通人,我是五百年一遇的大帅比,是当代网红男菩萨,坐拥千万粉丝,要不要卖你一份签名?”

    罗光霁:“……”

    尽管罗光霁一向跟个闷葫芦似的,绷着张一眼看去很凶神恶煞的脸,让人猜不出心情,但此刻他的神情也变得无语起来。

    “大帅比他没有对我说什么不好的话。”

    而在场最快接受应元白这个神经的名字,反倒是和他没见过几面的林满杏,她甚至还直接就这么引用起来,“他很礼貌,还给我的手机道歉了,让它安息。”

    罗光霁不禁眉头一皱:“给你的手机道歉?什么意思?”

    “因为我的手机坏掉了。”

    林满杏从兜里掏出来那个屏幕花花绿绿的智能手机,与此同时,她的肩膀旁边突然就出现了应元白那张英俊但不着调的面孔。

    他嬉皮笑脸地说:“是被我给吓得摔坏了,怎么样?哥是不是超级吊?”

    “……”罗光霁默默地握紧拳头,转过头。

    他就不应该让他下去,下次他必须得自己去接林满杏。

    *

    “可恶,凭什么?凭什么林满杏就能在实验室,我们就只能待在休息室里!太可恶了!”

    只见干净的休息室内,透明的门窗后,男人一边撅着个大腚,双手扒在门窗上,脸紧紧地贴着玻璃,想要看清外面的情形,一边撅着嘴理直气壮地埋怨道。

    作为杀机凶手,应元白当着罗光霁的面表示,等会儿他就让下属送新手机过来,这才让刚才罗光霁那阴暗的眼光重新正常起来。

    “凭什么?”

    听到他的话,卢嘉木冷笑了一声,“就凭她邪门,你要是也能像她那样邪门,说不定罗光霁就放你出去了。”

    即便卢嘉木很不想这么说,但自从发现Holiday对林满杏和对他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不得不承认……林满杏好像是真的有那么点邪门。

    “那还是算了。”

    应元白转过身,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卢嘉木怀里的猫,说:“我可不想被你暗杀。”

    接着,在卢嘉木森森的眼神中,应元白又自顾自地扒起了窗。

    “罗光霁竟然还愿意让她穿他的实验服……我去,林满杏好小一个啊。”

    应元白先是看了眼戴着口罩,穿着那长得都快拖地的纯白实验服,乖乖地坐在桌前面的圆形小椅子上,看着平板上播放的电视剧的林满杏,又看了眼站在她旁边,人高大马,手里拿着乱七八糟针剂和试管的罗光霁,不由地义愤填膺起来。

    “靠,罗光霁站在她旁边,怎么跟个人贩子一样?不行,可怜的林公主需要英勇的应船长去拯救,冲啊愚蠢的卢水手,跟着本船长一起杀出去!”

    “……应元白,你出生的时候,智商是跟着脐带一起被剪的吗?”坐在沙发上的卢嘉木,越看他这偷窥狂的行径和弱智的发言,不由地咬牙骂道。

    但不等他再多嘴应元白两句,蓦地,兜里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卢嘉木低头一看。

    而同一时间震动的,还有应元白身上的手机。

    不由地,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愣。

    *

    为了能让林满杏安安静静地在实验室里做吉祥物,罗光霁干脆直接把自己的平板拿给她看视频,为此他还特地开了一年的杨桃视频。

    而他则是在旁边专心地做起实验,同时默默地在内心祈祷,祈祷这次的实验小白鼠千万不要死掉。

    只是,正当罗光霁屏气凝神,准备调配试剂并实时记录时——

    “嘭!”

    休息室的门被人猛地踹开,即便罗光霁再怎么手稳,也不可避免地一抖。被人打搅,他眸光阴沉地看去,却见应元白和卢嘉木双眉紧锁,神情凝重地朝着他和林满杏走来。

    紧接着,他听见卢嘉木说:

    “半个小时前,于景焕在维伊黎出事了。”

    “中枪落海,生死不明。”

    第52章 小村姑也能让死老公的朋友们为她操心吗?^……

    “真的假的?于景焕就这么死了?骗人的吧?”

    休息室里只剩下了卢嘉木等三人,氛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直到应元白冷不丁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才打破了这低气压的气氛。

    而他的声音才落下,卢嘉木抬眸看了他一眼,神情严峻,语气也沉重:“你不相信有什么用?胸部中了一枪,人还掉海里了。说是下落不明……下落不明的可不是于景焕,是于景焕的尸体。”

    “但是,胸部中枪,只要没有伤到要害,还是有可能活下去的。”坐在沙发上的罗光霁,本就低沉的声音此时更加沉闷了,他道:“而且于景焕死了,林满杏就没人照顾了。于景焕那么喜欢她,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他肯定会活着回来的。”

    “没人照顾?”听到他的话,应元白意味深长地就回应道:“罗光霁,你忘记刚才是谁过来把林满杏接走的?”

    “接走林满杏的人,可是薛理。你忘了于景焕之前跟我们说过薛理什么吗?”应元白反问他,“你觉得她会没人照顾?”

    罗光霁不语,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许久才跟人机似的,冷不丁地蹦出了一句话:“我知道。”

    “知道你还操这个心。”卢嘉木略带嘲讽之意地说道。

    “因为我是于景焕的好兄弟,我哥之前说过,好兄弟就是要替别人操心。”罗光霁平静地看向他,回应道:

    “而且我觉得你也在操这个心,卢嘉木。”

    *

    “薛理,于景焕是死掉了吗?”

    这是从京大接到林满杏以来,薛理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

    在一个小时前,薛理通过林满杏手机摔碎前最后出现的定位显示,查到了林满杏当时的地址,驱车过来将人带走。

    可从那时候到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林满杏都没有任何的回应,眼神空洞得好像现在只剩下了一个躯壳。一直到车子行驶进于家的庄园,两人下了车时,林满杏终于说了听到这个噩耗以来的第一句话。

    “薛理,于景焕是死掉了吗?”

    “……”

    听到她的话,薛理本就沉重的心更是一紧紧一揪,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眼皮紧紧合上片刻后才睁开。

    中枪落海,落海的地方还是在维伊黎和露那思中间那片区域广阔的公海,乔斯佰接到消息还是在于景焕落海后的半小时……

    说是生死不明,其实这跟死又有什么区别?

    “满满,没事的。”

    病逝姐姐留下的唯一孩子,自己看着长大的外甥,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结果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哪怕薛理平常是再怎么一个理智的人,此时表情也有些失态。

    他极力忍耐着心头的悲痛,一向沉稳的嗓音此时却沙哑得不像话,薛理苍白地安慰她:

    “小焕他会没事的,救援队还在搜救中……他们,他们会找到他的。”

    “可是应元白他们说,于景焕这里中枪了。”

    林满杏低下头,手迟钝地抚摸上左胸口的位置,她接着又抬眸看向神情负责的薛理,声音轻得好像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娜娜老师说,这里是心脏,是最重要的地方。薛理,于景焕的心脏被打死了,他会死掉,是不是?”

    “……满满。”

    薛理不想让林满杏这么早就接触死亡,尤其是看着林满杏现在这副懵懂可又无比脆弱的神情,他只觉得本就沉重的心情更加悲恸。

    原本他强压着的情绪,也因为她这样的目光而越发难以压制,薛理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也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湿润。

    他隐忍着悲伤,争取让自己看上去更自然,更冷静,他自欺欺人地宽慰道:

    “满满,小焕他……他还是有可能活下来的,海上遇险的黄金救援时间是十二小时,还有机会的,满满,小焕他会活下来的。”

    “薛理。”

    可是这一次,薛理发现他这无力的安慰连稳定林满杏情绪的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出来了。他听见林满杏喊了他的名字一声后,忽地说道:“我、我有点难受,我好难受。”

    不知怎么回事,林满杏像是突然喘不上气一样,她低着头,本来放在胸口位置的手,紧紧揪着那处的衣服。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又紧张起来,每一声都带着凌乱的喘息声

    “满满?满满你怎么了?”

    见状,薛理也来不及因为于景焕的事情伤心了。他眉头紧皱,脸色因为林满杏的异样情况,顿时变得严峻紧张。他立刻伸出手,一只手扶住林满杏的肩膀,另一只手就想要抬起林满杏的下巴,看她这时候的情况。

    可就在这时——

    “啪”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他的手背上,薛理手也跟着不自觉地一颤。他目光一停,有些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去。

    “啪”

    又是一滴透明的水珠,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是……

    是林满杏的泪水。

    她……她哭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薛理一向冷静理智的大脑,在接受到亲外甥遇害的噩耗后,又一次地宕机了。

    三年了,自从林满杏被于景焕带回到京市后,薛理就没有看见林满杏有哭过。

    她就像是一株对外界刺激反应永远慢半拍的植物一样,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安静地光合作用,光是看着她,就有种岁月静好,时间都慢下来的错觉。

    哪怕她偶尔也有情绪起伏大的时候,那也是她碰到了很开心的事情,她会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他几乎就没见过她真的生气又或者是伤心的样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看着林满杏那张素净的小脸上,从眼眶顺着面颊,滑落一道透明的水痕,薛理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都被她的眼泪包裹住了一样,窒息得好像沉进了海底。

    “薛理,于景焕他是不是再也不能跟我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了?”

    “他是不是去另一个地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林满杏哭得很安静,很乖巧,一点也不吵闹,薛理甚至听不到她在哭。可他却那么清楚地听见她声线里的颤抖,那么清楚地看见她的泪水像珠线般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他的手背。

    “可他说,他昨天还说,他昨天还说他要带我过元旦的,让我等他的,他昨天还说,让我等他的,薛理,他为什么,他为什么……”

    “他为什么骗我?”

    林满杏很努力地在表达了,可她还是控制不住混乱的,不断重复的话语。她

    最后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疏解那种悲伤的情绪了,只能一个劲儿地问薛理。

    “薛理,他为什么骗我?”

    “于景焕他为什么骗我?”

    “……”

    到这里,薛理再也忍不住,他将林满杏一把搂在怀里。男人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颤抖的薄唇则是轻轻地吻着她的发。

    那双墨蓝色的眼眸中,是几乎从未出现过的不忍和心疼,薛理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

    “没事的,没事的满满。”

    “会没事的,有我在,都会没事的。”

    *

    于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年事已高的于塍在得到乔斯佰的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昏厥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那张一向精神矍铄的面庞,此刻却满是沧桑和绝望。

    在看到薛理和林满杏走进房间后,于塍一句话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转过头去。泪水沿着他眼角的皱纹滑落,这位强势了一辈子的老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无声的悲恸。

    书房的座机和手边的手机,电话一个又一个响起,尽管薛理在接到电话后就尝试压住这个消息,但维伊黎那边人多眼杂,各家都等着于景焕这次出国的结果,没少安排人在那边。所以还是走漏了风声。

    这也是为什么,应元白他们能那么快就知道这件事……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林满杏。

    “薛理,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夜晚,依旧没有收到搜救队成功的消息,几乎一整天滴水未进的于塍靠在床头,面色灰白,气若游丝,他看着独自一人走进房间的薛理,问他:

    “如果不是我这么逼着小焕,还用他和杏丫头结婚的事情威胁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去维伊黎,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

    看见于塍这棵屹立不倒了几十年的大树,这一刻却好像彻底衰败枯萎的模样,薛理沉默了片刻后,沉重地开口道:“老爷子,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维伊黎那边的搜救队继续找人,然后……”

    说到这里,薛理停顿了片刻,悲痛的目光在那一瞬间骤然变得凛冽起来,仿佛出鞘的利剑般带着杀意。

    “搞清楚到底是谁在找死。”

    *

    在和于塍说完话之后,薛理便又下楼看林满杏的情况。而在他看见女仆端走的一口未动的晚餐后,他不由地眉头一蹙,疲惫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不悦。

    “还是没吃?”

    在看见女仆否认地摇了摇头后,薛理长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从女仆手中接过托盘,然后又重新端进了卧室里。

    林满杏和于景焕的房间,薛理这是第二次踏足——第一次踏入还是中午,他送她回房间,让她好好睡一觉的时候。

    不过说是房间,其实面积也差不多快是一个独立的平层。薛理一进去就看见林满杏一个人抱着腿,蹲在小客厅的长桌和沙发中间的地毯上。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蹲着,电视屏幕上还播放着自带活跃气氛的节目,明明很热闹,可薛理却看出了几分人走茶凉的落寞。

    他也能看得出来,林满杏压根就没有在看电视,她的眼神虚虚地看着空中的一点,很久他才看见她迟钝地眨了一下,就好像整个人和这个世界脱离了一样。

    薛理走近,将手中的木质托盘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后,他又走到林满杏身旁,单膝跪下摸了摸她的头,他道:

    “满满,听话,吃饭好不好?就吃一点。”

    说完之后,薛理等了得有一分钟,才看见林满杏缓慢地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我不想吃。”

    “……就吃一点,我喂你好不好?”

    只是哪怕得到林满杏的拒绝,薛理却还是自顾自地端起托盘中的一盅汤,接着就又握起里面的汤勺,动作不太熟练地就要往林满杏的嘴前送。

    “不好。”

    林满杏转头看他,那双因为哭过后而变得隐隐有了些红血丝的黝黑杏眼,此时却平静得好像一滩死水,她道:

    “我不想你喂我,我想于景焕喂我。”

    林满杏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神情一僵的男人。接着她又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下薛理的袖口,认真地问他:

    “薛理,你那么厉害,你能不能让于景焕回来喂我?”

    “……”

    薛理安静地放下手中的陶瓷炖盅,他没有再强硬要求林满杏吃饭,而是虚虚地将她抱在怀里,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耐心得好像怀里的人真的是他的孩子一样。

    他道:“没关系满满,不想吃我们就先不吃了。”

    “等你心情好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

    直到薛理又端着托盘离开,客厅里重新只剩下了林满杏一个人,她这才缓缓地起身,走进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巧克力。

    接着,巧克力球被拆开包装,塞进少女的嘴里,林满杏一边借此果腹,一边神情冷漠地开口说道:

    “系统,如果现在你还不打算开口解释的话。”

    “那我们后面就没有再交流的必要了。”

    第53章 小村姑也会盯上大少爷的家人朋友管家吗?^……

    在说完这两句话后,林满杏一边默默数着自己吃了几颗巧克力,一边强忍着不耐烦的情绪等待着。

    终于,当她数到第八颗的时候,“滋滋”的电流声在脑海中响起,几秒过后,跟死了一样的系统,终于回应她了。

    [抱歉,宿主,男主于景焕的坠海,是剧情需要。]

    “剧情需要?”

    听到他这解释跟没解释一样的话,林满杏几乎要被气笑了,“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还有这个剧情?你之前不是只说,于景焕会在后面跟林骞尧斗得你死我活吗?什么时候有了于景焕生死不——”

    说到这里,林满杏立刻就意识到什么,她眉头紧皱,紧接着就问:“是林骞尧,是不是林骞尧对他动的手?”

    系统:[是,但也不是……]

    “说清楚。”林满杏冷着声道。

    [宿主,不是林骞尧。]

    系统沉默了片刻后,道:[是孟骞尧。]

    “……孟骞尧?”

    听到这个变了又好像没完全变的名字,林满杏的眼神一瞬间就变了,她问:“所以林骞尧他早就被他那个华人亲生父亲找回去了,是不是?”

    系统:[是的,宿主。]

    这个肯定的答案,在这一刻终于激怒了林满杏。

    一想到早晨她毫无防备地接到于景焕中枪落海的信息,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于景焕死了,她三年的谋划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这个该死的、没用的存在,却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些事情,压根没有跟她说也就算了,甚至还骗她,看她像个蠢货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

    只是想到这里,林满杏就恨不得直接把他从脑子里揪出来,送他一起海里见于景焕。她忍不住拔高音调,努力地压制着心头的火气才没有歇斯底里地将面前的东西一扫而光。

    “那我之前问你林骞尧什么时候会出现,你跟我说剧情节点不确定!”

    [……抱歉,宿主。]

    系统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开口一样,又像是在给林满杏有缓和接受的时间,他又停顿了几秒后,才开口说道:[为了避免世界剧情走向因为您产生较大差异,所以……所以之前我对您有所隐瞒。抱歉,宿主。]

    “抱歉?”

    他的两声道歉只让林满杏觉得恶心,她毫不犹豫地就讽刺回去:“你是觉得我在乎你这么一个连人都不是的东西的道歉吗?”

    [宿主,抱歉,我——]

    系统还想解释什么,但林满杏却一点也不想再听下去,她甚至都懒得再去和他生气,那样只会浪费她的时间。

    她直接就抓住她最想要知道的问题开口问:“说清楚,什么叫因为我世界剧情产生较大差异?”

    避免系统又说出没用的[抱歉宿

    主],林满杏紧接着就又冷漠地补充了一句:“要么说,要么永远都别说了。”

    而林满杏的补充最后也起了效,系统这次终于没有再像之前张口就是抱歉,他先是服从地回应了一个“是”,接着便道:

    [之前我跟您提过,男主于景焕和男二林骞尧会因为变形计暂时交换人生,然后两个人各自——]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林满杏有些不耐烦地打断这些她早就知道不知道多少年的废话。

    [抱歉宿主。]

    系统又一次重复了这四个字,这才继续讲下去:[因为您的缘故,男二林骞尧并没有交换到京市,也没有遭受到京市里其他男配的羞辱,所以他缺失了与男主于景焕对立的原因。同时,男主于景焕也没有从您身上获得启发,他接手于家的理由也并不充分。]

    林满杏:“继续。”

    系统:[按理说,剧情线出现问题,系统是需要干扰矫正的。但同样因为您的缘故,男主于景焕为了将您带回京市,选择接手于家。男主于景焕对男二林骞尧痛下黑手,男二林骞尧黑化的原因也由此重新建立,所以剧情线在一定程度上是按照原有的走向进行,系统也就不需要干涉。]

    “所以呢?”

    林满杏冷着脸就又反问他,“所以现在你是又觉得我会影响剧情线了是吗?怎么?于景焕后面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会让你觉得我是个碍事的东西?以至于让你费劲心思骗我糊弄我?”

    [不是的宿主。]

    林满杏难得从这堆数据堆砌出来的东西的语气里听出几分着急,他道:[不是的宿主,我并没有觉得您、我并没有觉得您碍事,请您不要这么说。是我不敢告诉您原本的剧情线……]

    “那原本的剧情线到底是什么?”

    他这事后明志的表现,林满杏对此只有不屑一顾,“我问过你很多遍,你每次都在装死,你现在是还要装死吗?”

    [这一次,这一次我不会了,宿主。]

    林满杏的冷漠甚至是嫌恶,让系统那道机械音更加紧促,他道:[只要您想知道,我什么都会告诉您的,宿主。]

    不敢再犹豫下去,系统立刻就说了下去。

    [剧情线中,男主于景焕在回京市三年后,逐渐掌权。而在彻底掌权之前,他需要完成裕华百货进入维伊黎市场这一项目。但在项目谈判中,他和被孟家找回,还没来得及宣布继承人身份的男二孟骞尧发生冲突。]

    [最后,男主于景焕被男二孟骞尧意外开枪射中,坠海生死不明。这也使得两人彻底结下深仇大恨。]

    林满杏:“之后呢?于景焕落海之后呢?”

    [之后……]系统说了这两个字之后,又停顿了很久。再开口时,他一鼓作气:

    [男主于景焕会被出海乘船捕鱼的女主裴蔓菁所救,在失忆状态下,和女主裴蔓菁产生爱情。一年后,因为一次意外,男主于景焕被男配薛理重新找到,恢复记忆并带回于家。]

    [后来,男主于景焕在和反派孟骞尧明争暗斗的同时,和女主裴蔓菁发展虐恋情深。最后,男主于景焕成功绊倒男二孟骞尧,并认清自己的内心,和女主裴蔓菁达成HE结局。]

    [宿主,这就是这个世界所有的剧情线。]

    明明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可系统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恐慌感,数据流剧烈地波动着,他忍不住又说:

    [宿主,我没有再对您有任何的隐瞒,请您相信我。]系统又重复了一遍:[请您相信我,宿主。]

    只是林满杏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他是不是还有隐瞒,他到底又值不值得她相信。

    失忆,女主,虐恋,HE。

    这些词语跟一个个炸药似的在林满杏耳边炸开,炸得她脑袋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明明这些字她都再熟悉不过了,可当它们拼凑到一块儿时,却让林满杏无比陌生。她先是感觉到无比的震惊,可紧随其后的,便是前所未有的荒谬。

    她甚至觉得荒谬得可笑,而她也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笑自己这三年的愚蠢。

    太可笑了。

    她就是个笑话。

    她这几年再怎么努力让于景焕为她神魂颠倒又怎么样呢?她再怎么借那棵树,借那张身份证,时不时又装作好像在回忆什么的样子,提醒于景焕,让他时时刻刻有危机感,时时刻刻对她有占有欲又怎么样呢?

    到头来一个失忆,一个女主,于景焕就爱上别人了,她所有的心血就都付诸东流了。

    太可笑了,她真是太可笑了。

    “所以你瞒着我,骗我,就是怕我会为了我自己,干扰于景焕后面的剧情线,不让他跟那个女主在一起,是吗?”

    尽管林满杏很努力地在忍耐,可系统却能听出她话音的颤抖,他能感觉到她此时有多么生气,又有多么……失望。

    系统有些慌张了:[不是的宿主,我并不没有这么想,我只是——]

    “没有这么想,那你之前为什么骗我!”

    这一刻林满杏还是控制不住地吼出了声。而这一声过后,她又一次深深地平复了呼吸,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这么难堪,她问他:

    “在我问你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女主,在我问你于景焕他后面又会不会有联姻对象,在我问你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走完剧情线,在我问你这些问题的时候。

    你为什么说剧情还没有完全加载,你为什么说你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抱歉宿主……]系统从来没面对过这么棘手的问题,他有些手足无措:[我只是、我只是怕您知道这些事情会不高兴。]

    “所以你觉得我现在知道,就高兴了吗?”

    林满杏嗤笑了一声,“你装什么呢?你不就是怕我会为了钱,阻拦你的任务,不让男女主在一起吗?你现在说怕我不高兴?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我,这么为我着想了?”

    [宿主,对不起,我……]

    系统尝试解释,可现在他的数据波动实在是太动荡了,混乱得让他根本无法思考出一个最佳答案,最后连他也搞不懂为什么,他会很突然地说了一句——

    [宿主,系统有权负责宿主的身体健康,但是系统是不能对宿主有以外的感情的。]

    “我也不需要你对我有什么感情,我只觉得恶心。”林满杏没有一点迟疑。

    系统:[宿主……]

    “你没必要跟我道歉,我不想听。”

    林满杏很清醒地说道:“我知道,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也不能住进这个庄园里,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阻拦你的任务。”

    [我不明白,宿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林满杏的话让系统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您是想做什么?您可以告诉我,我会帮您的。]

    可林满杏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问:

    “如果我跟除了于景焕和林……不对,现在应该叫他孟骞尧了。你说,如果我跟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的人在一起,还会让这个世界的剧情线因为改变吗?”

    林满杏话音刚落,系统的数据就在这一刻突然崩溃,系统安静了很久,他才迟疑地说:[宿主,您的意思是——]

    “既然于景焕作为男主不可以被我影响,那我就换一个。”

    林满

    杏将面前这盒巧克力合上,接着,她转头看向那扇巨大的、洁净的落地窗。

    她曾经靠在那里,一边听着于景焕一次次咬住她耳朵呢喃的爱意,一边欣赏着窗外漂亮的景色,欣赏着这座迟早也会冠上她姓名的庄园。

    可现在,林满杏知道,她再怎么欣赏,这里也不会属于她了。

    她闭上眼,良久,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她重新睁开双眼,看着落地窗玻璃上,倒映着的自己那张平静到几乎死寂的面孔,她说:

    “于景焕的舅舅,于景焕的管家,于景焕的朋友……只要他有足够多的钱,只要他足够爱我,谁都可以代替于景焕。”

    “就像于景焕代替过去的林骞尧。”

    第54章 小村姑也能把爹味总裁认成大少爷吗?【二合……

    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于家再收到乔斯佰隔着大洋彼岸传来的消息后,陷入了比之前还要沉重的寂静。

    海上最佳救援的时间已经过去,救援队还是一无所获。所谓的下落不明,不过就是尸骨无存的体面说法罢了,再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给活着的人。

    “让直升机和救援船继续待在海上,继续找。”

    虽然昨晚直接住在了于家,但薛理还是将近一个晚上没有合眼。他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看上去疲惫至极的双眼,又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醒神后,他才对着视频那头的乔斯佰说:

    “证据查得怎么样了?我不信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抱歉,薛总,我们的人去得太晚了。”

    视频那头,蓄着一头长发,平日里总是端庄优雅的管家,此刻也看上去有了几分颓丧。

    在昨天跟于景焕一起上游轮,又捡了一条命回来后,乔斯佰没有一刻不是在打电话、联系各方的人。尤其是他们身处维伊黎,对方又是在这边扎根了将近百年的孟家,很多事情远不如在华国处理得方便不说,甚至还会遭到阻拦和干扰。

    “赶过去的时候,那艘游轮已经被孟家的人以年久失修的理由销毁了。孟家那边的人还说,昨天他们的负责人,根本就没有上船,那个人现在还在露那思进行家族培训。”

    “他们最后就推了船舶公司在维伊黎的一个经理出来,说我们看到的那个戴着面具,朝少爷开枪的人就是他,是他和恐怖组织合作,为的就是借此破坏我们和——”

    “放屁!”

    “啪!”

    乔斯佰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设备那边传来男人勃然大怒的粗暴呵斥声,和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

    听到后面,怒意烧毁理智,薛理猛地就桌上的杯子砸碎,男人彻底失态,咬着牙骂道:

    “随便找个替罪羊就想糊弄我们?他们怎么敢的?真以为人在维伊黎我们不能算账吗!当于家和薛家是死的吗!”

    “可是薛总。”

    对于薛理的狠话,乔斯佰很清楚他不是在开玩笑,他尝试提醒他:“我们现在并不清楚那个戴着面具,开枪射杀少爷的人到底是谁。孟家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他的名字,只让我们喊他孟先生。而且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乔斯佰停顿了一下,愤怒的情绪最后还是变得有些许无力,他道:

    “少爷遇害时,游轮已经行驶到了公海上。虽然这个案子可以通过船旗国管辖,可是维伊黎最大的家族船舶企业,就是孟家。”

    “他们是早就等着了。”

    薛理紧紧攥住拳头,眸光碎裂。最后,那拳头重重地敲在桌上,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恨意。

    “就算是这样,他孟家也别想着好过!”

    *

    去找林满杏的时候,薛理又在镜子面前看了好久。

    确定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颓丧失态,是值得信赖依靠的形象后,他才走上三楼,敲下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咚咚”

    敲门声响起,薛理耐心地在门外等待着。

    只是等了将近半分钟,都没有见房门有要打开的意思。薛理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于是又一次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但还是没有反应。

    “满满,是我。”

    以为是林满杏还沉浸在悲伤中,不想见人,薛理干脆直接出声表明身份,他道:“开一下门,我们好好聊一下,可以吗?”

    “……”

    回应薛理的还是一片安静,薛理心下有些奇怪,但还是耐着性子,敲了下门后又说了一遍:“满满,开门,我是薛理。”

    “……”

    可和刚才一样,里头没有任何动静,薛理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到——虽然三楼几乎处处都铺了地毯,但是这委实安静得有些过了头。

    不对劲。

    三番五次没有得到回应,薛理察觉到问题了。他先是用力地压了两下门把手,在发现里面被反锁后,他立刻对客厅里一个正擦拭玻璃的女仆发出命令:“叫菲奥娜过来,让她把林满杏卧室的钥匙拿过来。”

    两分钟后,房门的锁匙转动,薛理拿着女仆长菲奥娜急急忙忙送过来的钥匙打开卧室门后,便立刻推门而入。

    只见,暖烘烘的房间内,不远处的大床上,深灰色的被褥隆起了一团,隐隐还可以看见散落在枕头外面的乌发。

    “满满?”薛理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同时抬步朝着床头走过去。很快,当薛理走近时,便看见林满杏蜷缩成一团,唯一裸露在被子外的小脸皱巴巴的,潮红得更像是快被烤熟了一样。

    顿时,薛理眉头紧蹙,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他立刻单膝跪在床边,连忙伸出手去抚摸林满杏的脸颊,果然,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发烧了。

    薛理的神情顿时严峻了几分,抬头对站在床尾的女仆长菲奥娜就喊道:“菲奥娜,叫医生马上过来。”

    接着,薛理又低下头,“满满?满满?”

    薛理一边喊,一边轻轻地拍了两下林满杏的脸颊。可她依旧没有要睁眼的迹象,不过下意识蹭了两下他的手掌心,梦呓了几句让人压根就听不清的话后,便又昏睡了过去。

    见状,薛理有些担忧。医生没来,他也不敢乱动,只能一边等着菲奥娜带人过来,一边摸过林满杏的额头、脸颊、脖颈。最后他的大掌更是直接就探到了林满杏的颈后,在摸到一把潮湿黏腻的汗后也不嫌弃,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就开始替她擦拭。

    “39.3℃,烧得有点高。”

    片刻后,穿着一身干净白大褂,长发利落地梳成马尾的中年女人看了眼温度计后,说道。接着,她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药品,分配整理的同时,对着女仆长菲奥娜说:

    “我会给少夫人开一些药。麻烦女仆长你等下把少夫人叫醒,让她服药。我会一直待在客厅,每隔一个小时进来测量一次温度。”

    “好的,麻烦周医生了。”

    菲奥娜朝着她颔首示意了一下后,便让另一个女仆领着周瑛出门,随后,菲奥娜又看向面前的男人。

    正当她刚要说什么时,薛理却先她一步开口说道:“你也出去,药我来喂,我会在这里照顾她。”

    听到他的话,菲奥娜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她立刻就又说:“可是,少爷之前吩咐过,由我来——”

    “我说出去。”

    薛理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漠,他用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出去。”

    “……是。”

    眼见薛理动了怒,又考虑到他不可能伤害林满杏这点一点,菲奥娜最后还是离开了卧室,关上房门。

    见人走了,薛理的眼神这才又重新落在身旁熟睡的林满杏上。他接着又伸手,确定床头柜旁托盘上的玻璃水杯是温热的,这才又一次尝试叫醒林满杏。

    “满满,醒醒。”

    知道光这么喊林满杏肯定醒不过来,所以薛理直接就俯下身,扶住林满杏的脖颈和肩颈后,便让她靠在他的大腿上,然后又喊了两声。

    满满……

    好像有人在喊她?

    迷迷糊糊听到耳边有什么声音,身体也好像被人移动,林满杏很艰难地睁开眼皮,抬眸看去。

    可她实在是太困了,头沉得厉害不说,眼皮也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光是睁开都要费好大力气,更别说眼眶里还带着睡不醒的泪花。

    这也就使得,她意识混沌地看去时,跟浆糊似的脑袋和打了马赛克的视线,让她半天都反应不过来面前那张脸是谁的。

    ——是于景焕吗?是他回来了吗?

    林满杏晕晕乎乎地想着,脑袋一偏,眼睛一闭就又要睡过去,嘴巴也跟着吧唧了两下。

    喔……是于景焕啊。

    他终于回来了……

    “满满,我先扶你起来吃药好不好?你发烧了,听话,先把药吃了再睡。”

    于景焕又讲话了……他让她吃药,但是她不想吃药……林满杏很迟钝,可最后还是潜意识地就选择了服从,用着有些黏糊糊听不清的声音一连说了好几句好。

    “那满满把嘴巴张开,吃药。”

    声音再一次响起,林满杏眼睛都睁不开了,但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嘴巴,扯着干涩的嗓子“啊”了一声。

    直到嘴唇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碰到,舌头上又多了一颗一丢进来就黏住了的胶囊后,水杯的边缘才贴了上来,林满杏一连喝了好几口,然后……

    她就咬着杯口,脑袋一垂,又睡着了。

    看见这一幕,本来因为指腹不小心碰到什么,而感觉有些不太自在的薛理,一时间也顾不上刚才那奇怪的感觉了。他眼神流露出几分无奈,看着托盘里还没来得及喂完的药,只得又一次叫醒林满杏。

    直到见几枚胶囊全都喂完,薛理心下这才勉强舒了口气。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就要扶着林满杏让她重新枕在枕头上。

    却在这时候,薛理忽地感觉到林满杏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像是自然界中的幼崽下意识地亲近自己的母亲般,姿态依赖。他甚至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呼吸间吐出的热气,烫得他整只手都麻了。

    见状,薛理心头软了一块,不由地露出一抹看上去像是怜爱的诡异笑意。

    可这种心头的柔软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当薛理替她捋好头发,调整枕头,又扯了扯被子掖好被角时——

    “于景焕,你、你回来了啊……”

    一瞬间,薛理脸上的笑容僵住。

    *

    房间里很安静。

    安静得薛理甚至都可以听见他腕上那只手表里指针走动的声音。

    从喂完药到现在将近十分钟的时间,薛理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坐在床边,低着头,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缩成一团,像个蚕蛹似的睡觉的林满杏。

    如果不是他的睫毛有眨过,从远处看去,可以说就跟个雕塑没有两样。

    其实薛理也不知道自个儿现在在较什么劲。

    林满杏会把他认成于景焕这没什么的,她现在发烧了,神志不清,认不出人很正常。而且他是小焕的舅舅,外甥像舅很多人都这么说,尤其是这几年小焕越来越有继承人的样子,薛禄和每次看见他们,都会说于景焕和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很像,一样的年轻气盛、一样的心高气傲。

    只不过因为他母亲是西方人,他有二分之一的混血,而小焕只有四分之一,所以他的五官比他会更立体,更深邃,瞳色也会更蓝一些……又加上他比小焕大了个十岁,他的长相也会更成熟。

    所以他其实没必要在意林满杏认错人这种小事的,这一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

    薛理四指合拢,摩挲着林满杏的脸颊的同时,英眉紧皱,墨蓝色的眼眸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可是这实在是没规矩乱辈分的事情。

    可以把小焕认成他,毕竟他是他的舅舅,小焕长得像他。可是怎么能把他认成小焕呢?

    这不是乱了辈分,乱了规矩吗?

    这下,薛理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心里头会有种说不出的郁气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错。

    于是薛理理所当然就把生气的源头归结于作为长辈他被冒犯了。只是看着林满杏那烧得红彤彤的脸蛋,他哪里还能计较得起来。

    尤其是又想到现在于景焕出了这种事情,林满杏以后……薛理眸光一时闪动,有些不忍。

    好端端的怎么就会发了烧呢?不是因为太伤心还能是什么?她可是跟小焕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三年,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就是做了三年的夫妻,不过是差了一张结——

    想到这里,薛理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地抿紧薄唇。

    这是满满和小焕的房间。

    所以他现在坐的这张床……?

    顿时,好像坐着的是什么用来炮烙的刑具一般,薛理猛地就站了起来,脸色一时间有些古怪。

    他转过身就朝着靠窗旁边的沙发走去,刚想坐下,可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最后又绕回到床头旁干站着。

    夫妻又怎么了?就算是夫妻,小焕他都离开一个月了,这床每天都是林满杏一个人睡,也是干净的,有什么不能坐的?

    再说了,他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他们的床。早在林满杏来到京市的第二个月,他不还看见有人扛着床上楼吗?这有什么的?

    又不是、又不是他们现在在这个床上乱搞什么……

    薛理直挺挺地站在床边,墨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他紧紧地看着正安静熟睡的林满杏,思绪渐渐就飘离起来。

    *

    “乱搞什么?”

    男人不悦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佣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作答。

    十二月末。

    于景焕才刚回到京市没多久,所以这段时间薛理没少到于家这边谈事情。今天也是一样,他刚从公司回来,直接就来了于家。

    只是薛理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才走进主楼大门,就瞧见佣人们正合力抬着张床上楼。更别说他站在一楼,都能听见楼上传来的乒哩乓啷的声音,吵闹得不行。

    “好端端的搬床上去做什么?楼上的床坏了?”刚从公司开会回来,薛理还带着职场上的雷霆作风,神情严肃,目光凛冽。

    “薛总好。”正指挥着佣人做事,见薛理过来了,菲奥娜连忙走过来,朝他微微鞠了一躬后,她又道:“这是少爷的吩咐,说是之前的床睡着不舒服。”

    “刚回来就又挑上了?”

    薛理眼神中闪过一抹不赞同,“看来是那地方待的还不够,这才回来几天,就要把房子都给拆了。就应该让他在那里待个十年半载。”

    这么讥诮了两句,薛理也不打算过多停留,抬步就要往旁边的电梯走去。只是就在这时,男人的余光却又瞥见后面出现了几人,同样也抬着床往楼梯的方向走。

    “两张床?”

    薛理不由地紧皱眉头,和菲奥娜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审问:

    “这两张床都是小焕的?”

    “是,”说完之后,菲奥娜也觉得有些奇怪,又否认道:“也不是……”

    她这模棱两可的话让薛理不由地有些厌烦,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我不是让你在这里跟我打哑谜的,说清楚。还有楼上那些声音,搬个床能这么大动静?是不是小焕他又闯什么祸了?”

    “是少爷让人把他的卧室和另一个客房打通了,工人们在重新装修。”菲奥娜道:“这两张床也是要更换的。”

    “他把卧室和客房打通干什么?”薛理越听越奇怪,“他一个人还要睡两个房间?两张床?”

    “薛总,不是少爷一个人。”菲奥娜纠正道:“是少爷和林小姐。”

    “你说什么?”薛理眼神顿时就变了,音调都跟着一转:“小焕他把他的房间和那个林满杏的房间打通了?”

    对于林满杏在于家的安排,薛理并没有了解。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菲奥娜应该是给林满杏安排了哪

    个客房。

    可薛理没想到,菲奥娜竟然会说:“不是这样的薛总。少爷和林小姐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打通两个房间是少爷说——”

    “菲奥娜,我可以再吃几个刚才那种红红的小果子吗?”

    只是薛理还没听菲奥娜把话说完,就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在他余光里一闪而过。他不过再眨两下眼睛,就瞧见林满杏站在菲奥娜旁边。

    只见,她嘴巴上沾染了不知道是什么水果还是饮料留下的汁水。头上也扎着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摇摇欲坠,好像多跑两步就会散掉一样。

    “我在跟菲奥娜说话,你插嘴什么?”

    薛理看她这副没规矩、没形象的样子就心生不满,但这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也就没时间跟她计较,他问菲奥娜:“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清楚,小焕跟她住一个房间?”

    “林小姐,你稍等一下。”菲奥娜先是对着林满杏说道,这才又回应薛理:“是的薛总。从少爷回来的第一天,他就跟林小姐住在一个房间了。”

    “胡闹!”

    几乎是得到菲奥娜肯定的答案下一秒,薛理当时就狠狠地呵斥:“这怎么行?”

    怎么能住一个房间?没名没分的,他们又不是结了婚的夫妻。

    薛理一直都认为,每个人都必须在婚前保持自己的贞洁,不管男女都应该如此。那种随随便便就经受不住诱惑**的人在他看来,不仅荒淫无度,更是不知检点。

    想到这里,薛理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一震,“所以他们要两张床……?”

    菲奥娜面色不改,十分冷静:“少爷说,这样比较方便佣人清理。”

    方便、清理?

    就算是薛理再怎么没有接触过男女之事,这时候也不至于傻到不知道“方便清理”这四个字意味了什么。

    像是在飘满煤气的房间里丢了一颗摔炮,“轰”的一声,薛理顿时被炸得勃然大怒:

    “什么方便清理?他这是在做什么?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

    薛理又重复了一遍,怒火烧得他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又深呼吸了好几下,最后目光落在了站在女仆长旁边,还一副一无所知模样的林满杏身上。

    最后,他面色阴沉地抓住林满杏的手臂,音调酝酿着怒意:

    “你跟我过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

    随便进了一楼的一个茶室,反锁上门。

    接着,薛理站在旁边的窗前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后,这才转身看向林满杏。

    却见林满杏早就坐下在沙发上不说,自顾自地吃起了桌上碟子里的茶点,甚至还一边吃一边给自己倒水喝,半点紧张严肃的样子都没有。

    薛理对她的印象这下更是负得不能再负,他冷着脸道:“长辈有事情要跟你说,结果你自己先坐下也就算了,还这么直接吃了起来。”

    “真把这里当成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了吗?”

    “……”

    听到薛理说话,林满杏也不急着回答,而是举起旁边的小茶壶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正在吃糕点,但是糕点实在太噎了,她配着水,脖子都快抻出两里地了,都还没咽下去。要是现在说话,她就会跟那个老头子一样,喷得到处都是的。

    所以一直到薛理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又要开口教育人了,林满杏才正正好赶在他说话之前,把那荷花酥咽了下去,然后举着还剩了几个的碟子,很大方地问他:“你想吃吗?那你也吃。”

    “我什么时候说要吃了?”

    她的表现在薛理看来就是恭维奉承,歪门邪道,他不由地讽刺道:“我是在教你,长辈要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要拿出端正的态度。你不要想着讨好我,没有用。”

    “所以你是不吃吗?”

    林满杏搞不懂他噼里啪啦地在讲什么,“那你直接就说不吃好了,你为什么要说那么多话?好啰嗦。”

    “……”

    真是没家教。

    薛理神情更加不悦,而当他看见林满杏的嘴角上还沾着糕点上的碎屑,他眼底的厌恶也都加深了几分。

    没家教也就算了,吃东西也这么不端庄。

    “把嘴巴给我擦干净再回答我说的话。”

    薛理说着又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直到看见林满杏拿着餐巾纸把那酥皮碎屑擦干净了,他的眉头才勉强舒展了几分。

    但很快,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男人的眉目就又紧蹙起来。终于,薛理酝酿了片刻后,问她:

    “你……你跟小焕这些天,都睡在一张床上?”

    第55章 小村姑也能让爹味总裁红温吗?“上床……

    “嗯。”

    听到他的问题,林满杏不假思索地就点了点头,接着,目光飘着飘着就又飘到了面前的糕点上,她有些心动。

    虽然有点干巴,但是甜甜的,好好吃,想再吃。

    而她的分心自然也落在了薛理的眼中,他二话不说就把那盘叠着糕点的盘子往旁边重重一放,沉着声斥责道:“我在跟你说话,你给我认真点,听到没有?”

    “喔。”东西被人拿走了,吃不了了,林满杏有些恹恹不乐地应了一句。

    见她没有再分心了,薛理的神情这才勉强好了点,于是他开始问她:“你跟小焕还没有结婚,你们还不是真正的夫妻,你知不知道?”

    林满杏:“我知道啊。”

    少女说话不自觉地就带上尾音,可这语气在薛理听来就是理直气壮。

    “你既然知道你还跟他住一个房间?跟他做那种事情?”

    于是,刚熄下来的火,一下子又着了,薛理忍着愤怒训斥道:“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你爸妈没有教过你吗?”

    “没有。”

    林满杏回答得很诚实:“我爸爸妈妈什么都没有教过我,他们很早很早就死掉了。”

    “……”

    这话让薛理顿时语塞。

    男人的表情难得地出现一抹呆滞,而后又是不易被人察觉的懊恼。

    他怎么给忘了,她是个孤儿。

    这下,薛理实在是说不出什么重话了。即便坐在他面前的少女,没有任何被冒犯或者提到伤心事的难过,可他还是隐隐有点愧疚。

    教育归教育,他没想对她说那些扎心窝子的话,尤其是这种牵扯到去世家人的事情,她年纪又小。

    只是尽管薛理略有些自责,可他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把事情翻过去。于是再开口时,薛理尝试语重心长地劝告她:

    “我的意思是,你跟小焕还没结婚,你……你们做那种事情还太早了,等以后你们要是真的确定关系了,再做也不迟。而且你现在今年四月才刚成年吧?你现在还不到十九岁,你还有发育的空间。那种事情做多了对身体是有损害的。”

    “我听不懂你的话。”

    他一口一个那种事情,林满杏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的脸上满是茫然,“那种事情是什么事情?你可以把话说清楚一点吗?”

    “你别在这时候给我装傻。”薛理的脸色有些怪异,“你怎么可能不清楚我在说什么?”

    都做过那种事情了,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就算是个傻子,也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薛理斩钉截铁。

    “我听清楚了,你说那种事情。”林满杏话说得很慢慢的,跟掉了帧似的,听得薛理血压都高了:“可是那种事情是什么事情,你又没说。”

    总算是听她把话说完了,但这下薛理的血压被她气得更高了,他紧盯着林满杏,恨不得眼神就这么把人看穿:“你还给我装?”

    他没说?那种事情是他一个长辈能直接说出口的吗?她害不害臊!

    薛理不知道她现在是装傻还是真傻,但他知道他要是现在再不把事情说清楚,他早晚都会被她气傻。于是,薛理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太阳穴上疯狂跳动的青筋,他道:

    “上、上床……我在跟你说,你还没跟小焕结婚,所以你以后不要跟小焕做那种事情,你以后不要

    跟他、跟他上床……听到没有?”

    薛理从没觉得一句话会这么烫嘴,以至于他中间重复停顿了好几次,最后才磕磕绊绊地把话说完。

    只是说完之后,薛理自个儿都有些后悔了,他甚至搞不懂,明明今天他是跟于塍谈要事的,可是现在竟然、竟然会坐在这里,跟这个乡下来的女孩说,让她不要跟他外甥上床?

    太不像话了,这太不像话了!

    他怎么能跟她说这种事情?

    可是薛理没想到,更不像话的话还在后头——

    “上床?我好像听过于景焕这么说过,我记得这跟做/爱是一个意思,是吗?”

    薛理听见林满杏直白到真诚地这么问他。

    “轰!”

    顿时,薛理只觉得脚下冷不丁地被人烧了一把火,火舌从脚到头将他烧了个彻底,以至于他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脸还有耳朵的温度在不断地往上升,整个人都又烫又热。

    他“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在林满杏的面前步履匆匆地来回走了好几趟后,他像是终于忍不住什么,停下来低头,近乎咬牙切齿地说:

    “你、你是一点都不知道羞耻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我知道。”

    虽然搞不明白薛理为什么突然生气,但林满杏还是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会写的,林骞尧教过我写字。”

    林满杏又低头看了看桌子,又抬头看他:“你是不会写吗?我可以写给你看,但是这里好像没有纸和笔。”

    薛理:“……”

    有那么一刻,薛理感觉自己被她气得脑袋都是空白的懵,甚至还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呼吸不上来了,薛理于是伸手松了松领口的领带,到后面还是觉得不够,他干脆直接就把西装排扣解开。

    “刚才,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薛理这时候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说什么他都感觉奇怪,说什么他都有种等下又要被林满杏气死的预感,最后他只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现在还没跟小焕结婚,你们,你们不要做那种事情……就是不要做、不要上床,知道吗?”

    险些嘴巴一个秃噜皮,“爱”字就要蹦出口了,薛理连忙修改了自己的措辞。

    其实平常他真的不觉得**这个词语有什么的,可是现在面对林满杏,他就是有种说不出的难以启齿。

    “我知道了。”

    林满杏似懂非懂。接着,在薛理奇怪的眼神中,她忽然就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的同时,还特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于景焕还不知道,你等一下,我去跟他说。”

    “你说什么?”

    薛理眼皮猛地一跳,心脏也跟着颤抖。最后是肢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让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林满杏的手臂。

    “你给我回来。”

    重新把人扯了回来,薛理眼睛紧闭了好几秒,反复在心里跟自己强调了几遍,面前这还是个孩子,尤其还是个脑子不聪明的傻孩子,做足了心理准备后,他才睁眼看林满杏,尝试和她讲她可能听不懂的道理。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你不能这么直接跟他说。”

    “可是我不跟他说,他还是会跟我上床。”林满杏道。

    一连听了好几次上床和**,薛理现在对林满杏现在这无比直白的话都已经有点免疫了,他立刻就意识到林满杏想表达的意思。

    他又跟她确定了一遍:“什么意思?你们每次做那种事情,都是小焕、都是他主动找你的?”

    林满杏:“嗯。”

    薛理:“那你不会拒绝吗?”

    “我拒绝了。”一点也不遮掩的,林满杏大大方方地就把床上的事情说了出来,“可是于景焕每次都说就一次,很快——”

    只是最后,林满杏大大方方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薛理的手掌紧紧堵住了。

    早在刚才那个问题一问出后,薛理其实就意识到自己是问了个废话。毕竟就林满杏这种笨脑子,也只有可能是小焕找她,哄骗她做那种事情了。

    这么想着,薛理也觉察出不对劲了。这林满杏怎么看着怎么是个真傻的。结果他外甥把这小傻子引诱回来不说,还把她拐上床……他越想越觉得他外甥好像真不是个人,他好像是得再好好敲打一下。

    可薛理哪里能想到,他刚才不过就分了个神,顺着她的话往下又问了一句,结果这死孩子嘴巴却是个没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不害臊!

    “这种事情是能跟我说的吗?”

    薛理气得拉开林满杏的袖子,翻过她的手背,照着小时候他母亲娜迪亚女士教育他的法子,不轻不重地打了下她的手背,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明年就十九了,怎么还一点隐私意识都没有?”

    “可是是你先问我的。”

    林满杏不知道薛理现在是在教训她,因为一点也不痛。她还以为他是在跟她玩打手背的游戏,于是秉持着有来有回的原则,她反手也给他来了一下。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远比刚才薛理那一气之下的拍打,还要响亮不少。

    这声响让薛理人都怔住了,可当他反应过来她对他做了什么,想要训斥她的时候,再低头看去时,就见林满杏伸出手,同样也抓着他的另一只手,往旁边平行地一摊,然后他听见她说:

    “打手背是要两只手都伸出来的,你要是不会玩,我可以教你。”

    薛理:“……”

    不知道是不是要被气吐血了,薛理隐隐感觉自己喉头好像有点血腥味。

    但他还没能平复自己现在这焦头烂额的情绪,却又注意到,刚才林满杏被他拉开的袖子下,藕节白皙似的小臂上,还有着什么印记。

    ——那是一圈淡淡的咬痕,没有深到青紫的地步,却可以看出淡粉的轮廓,显然是不久前才留下的新鲜痕迹。

    不用想都知道,留下这个印记的人,应该就是怕被别人看见,所以才咬在这里的。如果不是他刚才不小心把她的袖子拉开……

    霎时,薛理瞳孔猛地一震,像是扔掉什么烫手山芋似的,他立刻甩开林满杏的手。

    可又不过一小会儿,在林满杏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薛理又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重新握住林满杏的小臂,替她把袖子拉了下来。

    随后,薛理很突然地问了一句:“你……你跟小焕做那种事情……”

    “你们有没有戴//套?”

    第56章 小村姑也能让前夫哥干掉大少爷吗?“……

    直到现在,回想起三年前的事情,薛理都还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那时候实在是被林满杏给气得昏了头,不然也不至于问出那么失礼的问题。

    不过好在于景焕虽然是个精/虫上脑的混账玩意儿,但是多少还懂点事,该做的措施都有做好。

    ——不然薛理实在难以想象,就林满杏这么不聪明、这么需要有人照顾的孩子,真要是怀了孕……

    脑海中不由地就浮现林满杏挺着孕肚的画面,只是这么一想象,薛理猛地就一个激灵。

    他在乱想什么?真是糊涂过头了!

    薛理怀疑是这两天事情实在太多,他压力太大了,所以现在他才会这么胡思乱想,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于是薛理重新又坐回到床头,这会儿也没有刚才那股说不出的别扭了,他直接伸出手又摸了摸林满杏的额头,看着她那张脸出神。

    林满杏怀孕……她才多大?还怀孕?真要是前两年于景焕把林满杏搞大了肚子,薛理估计自己想都不用想就会抢过于塍手里的拐杖直接把于景焕的腿打断,然后压着他去做绝育。

    早在他三年前意外得知林满杏和于景焕有了夫妻生活,他问林满杏平常他们有没有戴//好套做措施,他就是出于担心林满杏的身体会因此损害的缘由问的——虽然当时他对这个没礼貌的孩子实在是喜欢

    不起来。

    而现在,哪怕已经过去三年了,林满杏再过几个月就要二十二了,完全满足法定结婚年龄,是可以孕育生命的年纪了,但薛理也实在无法接受她去孕育一个孩子。

    林满杏个子不高,体重也偏轻,即便在京市精心养了三年,也就勉强一米六出头。除了手和脸颊肉了点,腿和手臂都细得就跟竹竿似的,不然于景焕也不会嘱咐菲奥娜每天做营养餐。

    所以在薛理看来,林满杏瘦瘦干干的就像一棵被虫子啃了营养不良的小白菜……他外甥于景焕就是那个虫子。

    而且林满杏现在还什么规矩都没学好,动不动随地大小睡,吃饭得一边看平板一边吃,有时候还得要人喂,不然蔬菜是一点都不吃……不管是年龄,还是身体,又或者是心智,薛理觉得她完完全全就是个孩子,还是个有点被养歪,需要他努力教育、矫正的孩子。

    薛理低头,那总是冷漠薄情的眼眸,此时却毫不掩饰着自己的怜爱和疼惜。

    他怎么可能让他的孩子生孩子呢?

    *

    醒来的时候,林满杏感觉脑袋好重,像是脖子上顶了两颗脑袋的重。

    于是林满杏伸出手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定她没有像电影里面的怪物一样变异后,她继续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脑子还在回味睡着时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梦。

    “醒了?喝点水,泡了蜂蜜,还是温的。”

    不等林满杏回味完,她听见旁边有人说话,她迟钝地偏过头,又眨了两下眼,就看见还戴着眼镜的薛理从沙发上站起,朝她走来。

    沙发前的桌子上还放着电脑和平板,显然是薛理把办公的地方搬到了她和于景焕的卧室。

    “好。”林满杏点了点头,接着就撑着手臂,慢慢地坐了起来。

    而正当她刚准备伸手接过薛理递过来的,她之前让于景焕帮她从网上买的,丑得稀奇古怪的青蛙水杯时,薛理的另一只手却将她的手按了下来,扣在被褥上,接着水杯杯口便被他轻轻抵到了唇边。

    “我喂你,满满,张嘴。”

    听见他说的话,林满杏乖巧地张开嘴,由着薛理托着杯子一点点地喂她。

    “我喝不下了。”一连灌了好几口后,林满杏这才摇着头说道。

    “喝不下就不喝了。”

    薛理一边拿着手帕替她擦喝太快不小心淌到下巴的水渍,一边又说:“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待会儿让菲奥娜把晚饭端进来给你吃,你能吃多少吃多少。”

    “喔。”林满杏呆呆地点了头。

    “下次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知道吗?发烧了都不知道,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睡觉。来,张嘴,含一下这个。”

    薛理将杯子放回桌子上,接着又拿出周瑛提前准备好的润喉片,手指捏着一片就往林满杏嘴边抵。

    “好。”

    林满杏刚退烧醒过来,脑袋还有点迷糊,可以说是薛理说什么她做什么,任他摆弄,好不听话。

    哪怕薛理拿着水银温度计,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后,手很突然地就搭在她的睡衣领口上,她也一点反抗都没有。只是睡眼蒙眬地看向薛理,一副还没睡醒的傻样,说话的声音都还有点糊糊的:“怎么了?”

    “温度计。”薛理另一只手还捏着温度计玻璃的一端,他面露犹豫:“会不会夹?要不要我帮你?”

    说完之后,薛理又怕林满杏会多想……虽然他觉得林满杏的心眼子应该不足以让她想这么多,但是他还是解释了一下:“没夹好可能会测不准,我看刚才都是周医生帮你夹的。”

    林满杏:“我会的。”

    “那你自己来。”

    薛理说着就将温度计递给了她,只是给了之后,男人也一点要避嫌的意思都没有。好像这个房间是他的、面前的人也是他的一样,他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林满杏提起领口,握着温度计的手往里面一伸。

    空荡荡的领口上,是发烧过后出了汗,显得很有血色的红润皮肤,薛理还能看见薄皮下那若隐若现的骨骼。而再往下……再往下就是那撑起睡衣起伏的轮廓。

    见状,薛理有些心忧。

    太瘦了。

    小焕养了她三年,还是这么瘦干干的一个,要不是他经常跑于家,他都以为是不是于家的人虐待她,不给她饭吃了。

    想到这里,薛理眉间的郁色不由地更重。

    现在小焕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让她一直待在于家……于塍肯定是没心思照顾她了。可是主人家不上心,佣人又怎么会认真照顾?

    越这么想,薛理越有些忧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佣人们私底下虐待林满杏、不给她饭吃、林满杏饿得面黄肌瘦的模样。

    不仅仅只是佣人,于家旁系其他那些人也早就对林满杏心生不满。尤其是在他们得知小焕私底下给她置办了不少财产,继承裕和的时候就想着做财产公证,他们就更有怨气了。要是于塍一个不注意,让不该进来的人进来了……

    不行。

    不能这样。

    他绝对不允许有人——

    “薛理,我刚才好像做梦梦到于景焕了。”

    正当薛理眉头越皱越深,心也越来越沉时,他冷不丁地听到林满杏这么说道。

    薛理心绪一顿,他再凝神看去时,就见林满杏靠在床头,那双本来还水雾朦胧的眼睛,流露着哀戚。

    “于景焕说他喝了好多水,要撑死了,让我救救他。薛理,我想救他,可是我抓不住他的手。”

    “后来他就飘得好远好远,还被海上的石头撞了脑袋,流了好多血,海水都变得红红的。”

    “……”

    明明林满杏的话很平静,可薛理却感觉她下一秒就好像要哭出来……他知道的,人在极大的冲击和悲伤下,情绪反而会像被困在笼子里一样,怎么发泄都发泄不出来,只能一直累积堆压,最后在某个时刻,骤然爆发。

    于是薛理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又往林满杏身旁坐了坐,接着将林满杏紧紧抱在怀里。

    少女的身体还有些发烫,暖烘烘却又软乎乎的,薛理抱着她,甚至有种下一秒林满杏就会在他的怀里融化的错觉。

    也是这一刻,薛理下定了某个决心。

    他松开林满杏,一只手轻压着她的后脖颈,另一只则抚摸着她的脸颊,那双墨蓝色的眼睛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道:“满满,小焕他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可是你还小,你还需要有人照顾你。”

    “所以,等我处理好这些事情,我想把你接过去跟我一起住,以后我来照顾你。”

    “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你有那么多的要求了,你……你会愿意跟我走的,对吗?”

    *

    维伊黎。

    窗外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蔚蓝大海。

    窗内却是暗沉沉的,暗红色的窗帘虚虚掩掩着,勉强遮掩了外头扑打着的海浪声。

    但很快,有一道响亮的声音却将那海浪声都遮掩了过去。

    “啪!”

    大拇指还戴着一枚银色家族戒指的手掌,重重地扇在了男人的左脸上。顿时,男人被这耳光扇得脸都跟着一偏,黑发也随之一乱,遮住了他的面庞,模糊不清。

    “蠢货,你怎么敢的!”

    老人已将近六十,银丝掺在乌发中间被整齐地梳在脑后,因着扇人的动作而散落几缕。他狠厉地瞪着这个跪在面前的男人,恨不得直接叫人将他绞死。

    “我让你过去谈判,你过去给我杀人?那可是于景焕!于塍唯一的孙子,薛理的外甥!你有几条命够抵的?真以为我能给你兜底吗!”

    “孟骞尧,你还想不想当这个继承人了!”

    第57章 小村姑也会深夜找

    人连麦吗?“你好,……

    “孟骞尧,你还想不想当这个继承人了!”

    孟钊赫气得胸膛都开始剧烈起伏,他没想到,悉心培养了两年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甚至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孟钊赫承认,这次特地派孟骞尧去谈判,他不单单是准备让孟骞尧正式在外界露面,向他们宣布他是他未来的接班人,他也准备用这件事作为对孟骞尧继承他所有家业的最后一道考验关卡。

    考验他在面对曾经毁了他容貌,差点断了他的腿,和他有夺妻之仇的人时,还能不能保持理智,以大局为重,完成他嘱咐的事情,最大化为家族谋取利益。

    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孟骞尧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所以他还特地让他的贴身助手跟在他身旁。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孟骞尧他竟然会直接开枪杀了于景焕!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杀了!

    他疯了吗?

    他是真以为他肯定能把他保下来吗!

    孟钊赫是两年前意外找到这个私生子的……说是私生子,也不准确,因为在一连娶了五个老婆,生了七个孩子后,他才发现——

    这些废物玩意儿没有一个是他亲生的,他的精子存活率低得可怜,那些女人一个个全都串通好了。前一个离婚了就跟他要结婚的下一个说,叫她去找其他人生孩子装作是他的。说什么这样既能巩固地位,大家手里也都有各自的把柄,未来就可以坐等他死掉,一起分割家产。

    要不是五年前,他新娶的那个模特没有听他前妻的话,找跟他身高体型血型都一致的人做试管。而是自个儿出轨找了个祖上有黑人血统的野男人生孩子,生出了个黑皮儿子,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多年都给别人当爹!

    五年前那场噩梦,孟钊赫已经不想再提了,任谁老年得子得了个黑子,还发现前六个孩子全他爹的不是自己的,都会被气得当场吐血。

    不过好在他一直乐此不疲地在外面找女人,没想到最后还真给他找了个沧海遗珠出来。

    一个他三十五岁时,出差到华国后,跟某个早就记不住姓名的女人一夜情之后的产物。

    一个他找了无数个鉴定机构鉴定过的,实实在在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也是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儿子。

    孟钊赫看着面前这个沉默不言的儿子,想到他做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直接掐死他这个没用的东西,可到最后还是所剩无几的血脉维系让他忍了下来。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真要是把他弄死了,那他可就真绝后了。

    孟钊赫清楚,就算是他现在再找无数个女人做试管,能成功的概率也很小。更何况他能不能活到新孩子长大的岁数都是个未知数,更别说将家产托付给他们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不相信他能再找人生出一个孟骞尧。

    “孟骞尧,你给老子说话!”

    没有得到孟骞尧的回应,孟钊赫抄起桌上的戒鞭就猛地要朝他的脊背甩过去,却在这时。

    孟骞尧一把抓住那戒鞭,缓缓抬起头看他。

    孟钊赫刚才那个耳光一点力道都没有收,孟骞尧脸上是一个明晃晃的红肿巴掌印。但即便这巴掌印再怎么鲜红骇人,却依旧遮掩不住他左脸那交错的,以倾斜的≠符号呈现的三道疤痕。

    像是被人用刀尖用力划过一样,即便过了这么久,却还是留下了不可泯灭的痕迹。

    “干什么?孟骞尧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见孟骞尧抓住戒鞭,孟钊赫沉着脸骂道。

    见他恼怒,孟骞尧却依旧面不改色。即便刚才被人扇了一巴掌,他也没有任何的失态,神情是仿佛一滩死水般的沉寂,叫人一眼看不到底。

    他挺直脊背,微微昂起头,那张本该温润如玉却因为左脸上的疤痕而显得可怖的面庞,因为光影的角度,一半在明,一半却在压抑的暗。

    他开口,语调平静得好像昨天目眦欲裂开枪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没有在维伊黎的海域动手,是等到公海才开了枪。”

    “对于景焕开枪的时候,我戴了面具和假发,改变了正常说话的音色。”

    “下了船之后,我第一时间让人销毁游轮和所有的监控录像。”

    “推出来的替罪羊也不是随便找的,他这五年贪污的数量起码有五个亿维币。”

    “以及,我们下一季度承办了维伊黎未来一年外贸的出口海运,没有证据,维伊黎政府不会任由他们找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孟骞尧停顿了一下,他垂眸,那双狭长的瑞凤眼中,满是浓稠的黑,他道:

    “于景焕掉进海里了,我没有亲眼看到他死,他可能还活着,这是我的失误。”

    “……”

    听到他这么条理清晰地说下去,最后还来了一句惋惜的“这是我的失误”,孟钊赫这一刻直接被他给气笑了,他也不管手里头的戒鞭了,另一只手指着孟骞尧的鼻子就开始骂。

    “怎么?你还觉得很可惜是不是?说得这么头头是道,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句啊孟骞尧!夸你好心机啊,为了一个女人,亲自动手杀于景焕,这么不择手段!忍了整整两年,连我都骗过去了!”

    “爸,您说错了。”

    和孟钊赫气急败坏的模样相比,孟骞尧稳定得像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他松开握住戒鞭的手,大掌落下,抚上了自己的左侧大腿。

    在三年前,那里取出了一枚子弹,后来他就成了一个跛脚。从家里走去林满杏曾经最喜欢待的那棵,已经被移栽走的杏树下的每一步,他都像是在受刑。

    而在两年前,他被孟钊赫接回来,最好的医疗团队替他治疗,他终于又可以正常走路。可他依旧不能走到京市,走到他的满满面前,把她从那个贱人身边带走。

    “我是为了我自己。”

    少女的面庞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一如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晚上,孟骞尧的眸光闪过一抹柔软和思念,可一秒却又变得阴毒。他道:

    “我永远记得于景焕给我的屈辱。他在我脸上留下的疤痕,还有他在我腿上射过的那颗子弹。我永远记得。”

    “我必须要报这个仇,就像您说的那样,不择手段。”

    孟骞尧又一次抬起头看孟钊赫,他扯开还带着掌掴后溢出血的嘴角,露出一个疯狂的笑。

    可他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更别说那眼神阴冷晦暗得叫人不寒而栗,多看一眼就好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盯上了一样。

    “这不就是您教我的吗?只要能达成目的,怎么做都可以。”

    “……”

    看着那双充满了欲望和疯狂的眼睛,孟钊赫一时沉默。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这个儿子前二十年都活在那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可基因就是基因,作为他唯一的亲生儿子,他比他年轻的时候还要有手段有本事。

    如果不是于家那小子——

    看着孟骞尧左脸上那交错的三道疤痕,孟钊赫到底还是起了隐忍之心。

    于是,他抬起手,狠狠地又给了孟骞尧一耳光。

    接着,孟钊赫沉沉地警告道:“没有下次。”

    *

    距离于景焕出事,已经过去了三天。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今天晚上本该是跨年夜,可此刻于家却依旧是一片安静。

    窗外是漫天飞雪,雪落在地上积出厚厚的一层。薛理一边看着雪景,一边在心里思考着将林满杏接走需要准备的事情——虽然前天他问林满杏,林满杏还没同意,说她现在还想住在这个房间里。

    但是没关系,薛理想,只要林满杏愿意,他大可以让人重新装修房子,装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思绪这么飘着,直到听见书里那间小型会议室的房门被人转动打开,薛理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拉开椅子坐在书桌旁。

    “老爷子,你真的决定好了?”见于塍坐下后,薛理冷不丁地就这么问了一句。

    其实现在再让搜救队

    找下去也没用。谁都清楚于景焕生还的概率有多低,他最终的结局,不是尸沉大海,就是葬身鱼腹。

    可尽管这样,搜救行动还是得继续下去。不仅因为他是于景焕,是于家的人,于塍的亲孙子。还因为……即便他死了,他的死也必须为于家争取足够的缓冲的时间。

    “决定了。小佰跟维伊黎那边谈判好就启程回来。”像是累极了一样,于塍靠在椅背上。家人的意外离世给他的打击,让他一夜之间仿佛都枯竭了。那双总是有神的眼睛,此刻也满是疲惫和无力。

    老人沉重地长叹了一口气,道:

    “以后小佰就不姓乔了,姓于。”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薛理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这是于塍能确保大权不旁落最好的办法了……他也很清楚,没人比于塍更想让于景焕继承家业,不然他也不会从小就把他养在身边。

    “你放心,小佰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他不会有二心的。”

    说着,于塍便想着自己倒桌上的茶水喝,却发现茶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他强忍着突然又涌上来的泪水,道:

    “而且我也跟他说得很清楚,股权还是全在我这里,他只是临时掌管裕和,如果有一天,如果阿焕他回来了……”

    说到这里,于塍别过头去,长长地叹息道:“算了,就这样吧。”

    *

    “就这样吧今天。”

    坐在复古花纹格老虎椅上的男人,哑黑色的束缚带紧紧地包裹着内里的白衬衫和黑领带。他不过身体稍微前倾了一下,饱满的肌肉好似要撑破那薄薄的衬衣材质。

    “今天就播到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啊。”

    男人压低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同时眼睛向下一瞥,扫过屏幕上那层出不穷的哀嚎。

    直到屏幕上冷不丁地又跳出嘉年华的动画时,他才不由地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像是很无奈似的说道:

    “算了,那就再播半个小时好了,我们继续随机抽几个观众连麦。”

    他话音刚落下,顿时,画面上又跳出了无数个送出“xxx”礼物的评论。男人那双下垂的狗狗眼中笑意更甚,他于是点击观众连麦。

    “那让我们看看这次会抽到谁呢?”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屏幕上[加入连线]的正方形框框,便出现了一个灰白色的原始头像,甚至上面的名字都是一串乱码。

    男人不由地挑了下眉,他调整了下耳机,嘴唇勾着笑,性感而富有磁性的话音也总有种勾人的意味:

    “这位观众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想说呢?还是有什么段落或者文章想让主播读?都可以哦。”

    “我在里面了吗?……好像在。喔,在的。”

    对面的人像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连上,自言自语嘟嘟囔囔了好几句后,她才跟男人打了招呼:“你好,盲、Money,你可以听到吗?”

    可男人却在听清她这道声音的时候,嘴角的弧度一下子僵住了。

    ——怎么是林满杏?!

    第58章 小村姑也能网聊网橙届鼻祖吗?“宝宝……

    林满杏失眠了。

    准确来说,她已经失眠好几天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觉,可能是因为……林满杏转过身,看着旁边空落落的床,眼神有些失落。

    最后林满杏一直躺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都变成00:00了,她都没能入睡,于是她干脆就直接坐起来看手机。

    可是看什么呢?自从知道于景焕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林满杏的脑袋就一直是空空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情。最后她只能随便打开一个视频软件,想着找人陪她聊天。

    林满杏之前看过一些主播,他们都会跟人聊天,她也跟他们聊过——虽然每次她没说几句话,对面的人就挂断了。

    或者聊了很多句,他们问她要什么嘉年华,然后她说没有,然后对面的人就挂断了。

    但是没有办法,林满杏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在这之前的三年,她的生活里几乎只有于景焕,再更之前的十一年,她的生活里又几乎只有林骞尧。林满杏不知道去哪里找朋友聊天,更不知道要怎么找朋友聊天。

    所以最后她只能跟手机里面的陌生人聊天。

    只是林满杏也没想到,这次她随便往下一滑,又一点,下一秒好像就连上了……

    “这位观众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想说呢?还是有什么段落或者文章想让主播读?都可以哦。”

    紧接着,林满杏就听到手机放出来的,她听着感觉对面的人像是喉咙里面有口水泡泡的声音。

    这个人他是嘴巴里面有痰吗?林满杏表情不由地变得有些嫌弃。

    “我在里面了吗?……好像在。喔,在的。”

    林满杏不确定地又看了两眼,确认自己好像真的连上了,又看了下那人的名字“【Money】”,这才很有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盲、Money,你可以听到吗?”

    “……”

    话音落下,对面是死一般的寂静。

    林满杏还以为是自己手机的音量太小,还特地又调高了。接着她又一次开口问他:“你好,Money。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可以说话吗?”

    一边说,林满杏的眼前又晃过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弹幕,偶尔还有撒花掉气球的动画。林满杏觉着自己的眼睛都被炫到了。

    ……好、好多人啊。林满杏特地看了眼右上角,就看见上面显示着10万+。她不由地在心里继续感叹。

    她之前去的那些直播间,完全没有这么多人,也没有这么多闪亮的动画,更没有这么多——

    “老公?”

    林满杏的眼睛滴溜溜地上下左右转了一圈,在看见屏幕上出现的无数遍“老公”后,她皱起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就这么直接念出了声。

    这一声很轻。在大多数观众听来,就好像是女生不好意思那么大声直白地喊,最后只能用着很小的音量,害羞地这么说了一声。

    可她这一声老公,却让对面的男人不由地轻笑出声。在那低哑性感的笑声响起时,他那被束缚带所包裹的身体,胸膛也随之起伏震动,撑得纯白色的布料都有些紧绷。

    顿时,屏幕上又是一波带着“老公”字眼的弹幕刷屏,只是对于应元白来说,这些“老公”都远远不如刚才听到林满杏喊的那一声“老公”让人咋舌。

    镜头没拍摄到的地方,男人那只戴着纯黑皮制半指手套的手,随意地撩了下自己那头凌乱的狼尾发。刘海下,他那双下垂的,比寻常华国人瞳色都要浅的琥珀色狗狗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她喊他老公?于景焕他知道吗?

    喔,于景焕应该是不知道了。

    于景焕现在可能已经挂了。

    天呐,于景焕他也太惨了,就是M,也不能这么痛吧?

    人死了,钱没了,老婆跑了。

    ——跑了也就算了,他老婆找的还是作为他好兄弟的他。笑死,于景焕要是在天有灵,听到他老婆喊他老公,他不得直接被气活啊?

    应元白不由地一边摇摇头,一边在心里这么唏嘘道。

    其实在一开始接到于景焕好像挂掉了的消息时,应元白还是有些难过的。

    毕竟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要是说他对于景焕的死无动于衷,那肯定是不至于。小时候他从路边买的,十块钱一只的小乌龟被佣人一脚踩死了,他都嚎了好几嗓子呢。于景焕多少算是个人,还是比小乌龟重要的。

    只是对于他来说,这种悲伤的情绪几天也就过去了。再悲伤那也不能拦着他当网橙赚钱是不是?于景焕也希望他的好兄弟发大财、享大福,是不是?

    难过几天、装作吃不下饭几天,聊表心意就差不多啦,总不能真让他为他伤心欲绝吧?那也太假了耶,谁家好人这么会演啊?

    乔斯佰啊?

    而且他忙着呢,每天日理万机。除了要骗这么多冤大头,还得定期学习摇子进修自我,偶尔还得去公司摸个鱼,Timi一下。于景焕死了怎么了?他不也快累死了?

    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双标的人。谁死他都这样,都没白死,没白死啊。就算是他自个儿死了,他也不管其他人也爱咋咋的,他们在他坟头开趴都没问题,只要记得开完趴给他多烧点钱算是租赁费就行。

    反正生活就是这样嘛,与其哒咩哒咩,不如哟西哟西。

    不过虽然应元白没什么良心地在好兄弟挂掉的第三天开播当网黄、啊不,当网红,但他也没想到,连麦竟然还能连到熟人,而那个熟人竟然还是……林满杏。

    甚至林满杏还叫他老公?

    这小村姑还挺会玩的啊?

    想到这里,应元白嘴角的弧度不禁扩大。

    一开始听到林满杏声音的震惊,逐渐被他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找乐子心态占据,应元白本来双脚翘在老虎椅前面的脚蹬上,这时候也下意识收回。被西装裤包裹的修长双腿交叠起来,油光锃亮的尖头皮鞋鞋跟时不时地翘着。

    他一只手依旧拿着手机,控制着摄像的角度维持在下巴以下、耻骨以上,另一只手却已经撑在座椅的扶手上支着下巴,姿态松散,嘴角的弧度就没有落下过。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可以听到。”

    清楚对面那人的真实身份,于是,应元白眼睛转溜了两下,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脸上笑容扩大。再次张口时,他便说出了那个他从来不会对别人说的、很是暧昧的称呼。

    “所以这位宝宝……”

    在最后两个重复的字眼上上,男人咬字发音有意延长,接着他才问:“你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们分享的吗?”

    而应元白这句带着“宝宝”话刚落下,面前的屏幕——

    顿、时、炸、啦!

    “我不知道要分享什么。”

    对面的人突然说了声宝宝,林满杏感觉鸡皮疙瘩都跑出来了,但是她还是忍耐住了。她一边揪着床边的玩偶,一边说:“我睡不着觉,想找人说话,然后我点开‘一乐’,就连到你了。”

    “啊……”

    听到她的话,对面的男人拉长音调,似笑非笑:“那看来我跟宝宝很有缘哪,宝宝这么轻松就连到我了。”

    真的假的啊?

    只是口头上这么说着,应元白心里却不信。

    他这号粉丝很多,也算是欲擦又擦网//黄和网红……他暂且归于网橙届哈。毫不夸张地说,他也算是网橙届的开山鼻祖了,每次连麦人都很多,除了给某些榜一姐/哥开特权,大部分情况下就是靠手速和运气。

    她说她点开就连到他了?运气这么好吗?可别不是什么75级神豪姐吧?每天蹲点就等着他——

    应元白的思绪和笑容,止于他点进林满杏的主页,发现她甚至还没有关注他,连他的粉丝都不是这一事实。

    她这号跟僵尸号似的,头像是灰白的,名称是乱码的,列表更是关注了得有上百个宠物博主,他往下一滑不是蛋蛋妈就是Lucky爸。

    应元白险些被气笑了。

    那他算什么?算Money哥吗?

    哦,不对,他最多算个Joker。应元白心情有些不平衡了。早知道这样之前他去于家的时候就不帮她打贪吃蛇了,她竟然连关注都不关注他一下。

    “对了,宝宝刚才说睡不着觉。”应元白语调不改,继续问她:“宝宝是遇到什么烦恼的事情了吗?”

    “嗯。”林满杏嗯了一下后,又沉默了好久,再开口时,她的声音有点闷闷的:“我没有老公了,我老公死掉了。”

    她话音落下,应元白先是一愣,接着差点一个没憋住笑出声。

    不是,为什么听上去那么好笑啊?怎么感觉跟个寂寞的小寡妇一样。

    而在应元白忍笑的同时,屏幕上弹幕刷过一通问号。

    “宝宝你老公死了?那真的好可怜啊。”不知道是刚才林满杏哪个字眼戳中了他的笑点,应元白是真的有点憋不住了,气泡音都差点夹不出来了。

    他接着又隐隐带着某种恶意,问:“不过宝宝你的老公都死了,这时候怎么有心情找人聊天呢?”

    “我刚才说了的。”林满杏道:“因为我睡不着觉,我想找人聊天。”

    ……还挺会把天聊死的。应元白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他脸上的神情却哪里有无可奈何的意思,混邪味儿装都不带装的。

    他又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所以是现在时间太晚了,宝宝寂寞了吗?”

    屏幕另一边,男性的声音是毫不掩饰的引诱和蛊惑。

    “那宝宝……想不想单独跟我聊聊天呢?”

    *

    【Money】这个账号是“一乐”APP上一个粉丝百万的博主,虽然个人自我介绍上显示着的是“穿搭博主”,但这不过是为了平台过审罢了。事实上,很多关注他的人,都不是为了看穿搭。

    而是——

    看老公,看主人。

    西装控、束缚控、手控、声控、喉结控等等,人类的许多癖好都可以在他身上得以实现。可以说【Money】是个擦边网橙,介于网红和网黄两者之间。

    但事实上他也不完全擦,相反,他从来没有晒过胸肌腹肌,镜头也没拉到过腰部以下,露点更是没有的事情。

    可哪怕他穿着严严实实的西装,可宽肩窄腰的身材、纯黑真皮的手套、交错纵横的束缚带……却还是让无数人遐想连篇,趋之若鹜。

    不过【Money】也不仅仅只是个网红,他还是个……网“骗”。

    他的某些属性,使得他的后台总是会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暗示话语。男女都有,找主人的,找奴//隶的,找p友的,想包养他的……一定程度上可以见识到人类物种和X癖的多样性。

    但是这些人中的某些有钱人,在得到【Money】的私人联系方式后,往往都会收到以下信息:

    【Money】:[图片]

    【Money】:好看吗?这是我外婆的茶庄

    【Money】:姐/哥,不瞒你说

    【Money】:我的后爸和我的表哥想要霸占我的茶庄

    【Money】:他们还想让我把我外婆把茶庄过户到他们的名下,因为我表哥炒的茶一天能卖掉上万,我才卖掉三百块,我太笨了,外婆肯定要伤心

    ……

    【Money】:姐/哥,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马上就到时间了,可是还差好几万的茶叶没卖出去,你行行好,我再送一套水晶茶具

    【Money】:如果姐/哥,你愿意的话,我们走咸鱼平台,你先确定收货,确定完我们就在下面这个地址线下交易,你懂的~

    【Money】:[定位]

    你懂的?

    最后三个字和定位一出来,谁还会以为他真是卖茶叶的?于是砸了钱的人,屁颠屁颠就坐着飞机过去了。

    结果人没看到,最后就只收到一个巨大无比的飘着茉莉茶香的匿名快递。

    ——标价1k块一斤的茉莉花茶。

    也是第一个受害者出现后,【Money】多了个卖茶男的称呼,当然不是没有人在社交媒体上骂他,可对方还真是走的正规平台,卖的正规茶叶,标的正规价格,茶叶的价格都是参考的市场价格信息,一点毛病都没有。

    最后这么一通搞下来,吸引了更多人看他的直播,抱着“我说不定就是他的天选”想法,更多人心甘情愿地给他去送钱——万一呢,万一他下次卖的就不是茶叶呢、

    所以刚才直播间的观众,在听到【Money】的这句话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Money】又要开始卖茶叶了。

    只是他们并不清楚,下播后,他们眼中的网橙鼻祖,正看着手机上跳出来的新消息,怀疑人生。

    linmanxing:你不要嘉年华吗

    linmanxing:你跟别人都不一样

    linmanxing:你好特别

    应元白:“……”

    第59章 小村姑也能把网橙哥删掉吗?“宝宝我……

    应元白早上从被窝里爬起来,准备去上班的时候,他都在思考。

    为什么昨天晚上大好时间,他不去找个傻吊冤大头卖茶叶骗钱,而是在那儿给林满杏念个破书,念了一个晚上,念得他嗓子都快冒烟了,气泡音都夹不住了。

    气个屁的泡音,不破音都算好的了。

    在昨晚跟林满杏连麦完,应元白又连了一个人傻钱多的榜一大姐,让她给他砸了两百个浪漫城堡后便下了线。

    而下线之后,他一边再熟练不过地给大姐发【姐,买茶叶吗?】,然后打开咸鱼,提前给大姐上了20w的茶叶链接,一边主动私戳了林满杏的一乐账号加vx。

    ——虽然他们几个跟林满杏也算是认识三年了,可除了罗光霁前几天加了林满杏,在这之前他们跟林满杏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

    应元白自己用的是小号加的林满杏,他以为林满杏也会这样,虽然她还没跟于景焕结婚,但是她现在的行为还是很像老公死了,寂寞难耐,出来偷吃的小寡妇。

    脑子不太好的小寡妇。应元白默默地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接着保存林满杏发的二维码,打开vx的扫描。

    然后他就看到了和那天他从罗光霁手机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牛吃草头像,还有“linmanxing”这个昵称。

    哦吼,用大号?

    应元白眼神一动。

    这么刺激吗?

    在等林满杏通过好友的同时,应元白也没有闲着。现在没有直播,一直穿着束缚带磨着奈子疼,于是应元白干脆直接把身上的束缚带都解开,衬衣西裤也一并脱了。

    然后,他随意套了件老头背心和裤衩子,又从冰箱里拿了桶冰淇淋。见林满杏通过好友了,他拿着手机,刚想像之前那样,来一条【姐,买茶叶吗?】,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作为于景焕的寡妇,林满杏需要一些特殊对待。

    于是,应元白吊了两下嗓子,接着就给对面的人发了条语音。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宝宝你想聊什么都可以哦。”

    语音条发送了出去,应元白转头就是一声“yue”,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自己夹出来的声音恶心到了。

    而恶心完之后,应元白跷着腿吃着冰淇淋,悠哉悠哉地等着林满杏回复他的信息。

    他对于景焕这老婆了解得不多。不过他知道她好像脑子不好,也知道她平日里喜欢招猫逗狗,可以说是个奇怪的傻子。

    不过越奇怪的人,有的时候越有意思,也越有乐子。所以应元白心血来潮就会犯贱逗弄她两下。上次他自告奋勇下楼叫林满杏是一下,上上次他闲得慌跟她玩贪吃蛇也是一下。

    现在……

    现在不一样,是她找上门给他送乐子。

    应元白不由地有些期待林满杏会怎么回复。虽然她是个傻子,但是傻子也有欲望不是,指不定于景焕就没满足她,所以她才打开一乐,看中了迷人的他。

    现在他都发语音这么说了,她应该也难把持得住吧?

    啧啧啧,应元白不禁摇了摇头,这想想就刺激啊,老公尸骨未寒,她就出来——

    “嗡”

    应元白还没感叹世态炎凉,腿上的手机忽地就开始震动了,他于是低头看去。

    linmanxing:是不是有嘉年华才能继续聊天

    哟,还挺懂的啊,还知道嘉年华。

    看到林满杏发来的信息,应元白不由地挑了下眉。

    送上门的韭菜不要白不要,于是应元白立刻就按下语音说道:

    “宝宝,你也知道的。我们干这一行的不容易。”

    挺容易的,他当网橙好多年,开个直播就有人送钱,天天有人过来找他买茶叶。

    “平台还会克扣我们的钱,宝宝要是在平台上给我打赏嘉年华,到我手上都没多少了。”

    是会克扣钱,不过无所谓,这平台就是他的,最后还是到他手上。

    “如果宝宝愿意的话,嘉年华可以用买茶叶的形式发给我吗?”

    发吧发吧,从她那里拿于景焕给她的钱,想想他就觉得自己真他爹的吊。

    “我家是种茶叶的,只要宝宝多买一些茶叶,我肯定会跟宝宝多多聊天的。”

    买吧买吧,想要什么茶他都有,华国未来的茶叶销售就靠他了,天选卖茶人,加油应小葵,你可以的!

    “要是宝宝想看的话,我还会给宝宝发我的独家照片哦。”

    这可是别人都没有的待遇!他们只能收到冰冷的买茶叶短信,小村姑,你可是唯一一个收到应小葵语音的人……至于照片,哎呀,什么照片?当然是独家的茶叶照片啦。

    于是,发一连发完好几条语音,应元白接下来便好整以暇地等着林满杏给他送钱。

    一分钟后。

    linmanxing:你还是想要嘉年华吗

    linmanxing:可是我没有

    linmanxing:那还是不聊了

    linmanxing:拜拜

    应元白:“?”

    拜拜?

    嗯?拜拜?

    应元白眼睛顿时就瞪大了,怎么就拜拜了!

    这下应元白坐不住了,他立刻就发了条语音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看着语音条旁边的红色感叹号,以及下面的[林满杏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人都还有些懵。

    就这?就这!她就这么给他拉黑了?!

    从来只有他骗人拉黑人的份儿,应元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遭报应。

    他先是不可思议地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又不愿意相信事实似的,他又发了个句号过去。然后应元白立刻又把手机倒扣。

    好了。

    不要再提示他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了。

    他知道他是个小丑了。

    应元白很想有骨气地把这件事当没发生过,但最后眼瞅着冰淇淋都快化了,他还是不甘心地就又申请添加好友。

    ……过了。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提示,应元白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该死错觉。

    他没有犹豫,噼里啪啦就打了几行字出去。

    【Money】:宝宝我不要嘉年华了,别删我

    【Money】:我刚才开玩笑的宝宝,我才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有没有嘉年华我都无所谓的,你买不买茶叶我也都无所谓的,宝宝你愿意陪我聊天就好

    而这一次,他总算是没有看到那红通通的感叹号了,应元白等到了林满杏的回复。

    linmanxing:你不要嘉年华吗

    linmanxing:你跟别人都不一样

    linmanxing:你好特别

    看着这三条信息,应元白陷入了沉思。

    他真的有必要继续找乐子吗?他怎么觉着他才是那个乐子啊?……还有,林满杏她哪学来的这种话,她没事吧?

    越想应元白就觉着越憋屈,胜负欲莫名其妙地起来了。他就不信了,他拿捏了那么多个傻子,还拿捏不了她这个真傻子。

    “宝宝,我不要嘉年华,我们还是说说话好了,宝宝那边可以打电话吗?”

    又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在得到林满杏回复了可以的之后,应元白跃跃欲试,立刻就打了电话过去,完事开口就噼里啪啦的:

    “宝宝晚上好。”

    “对了宝宝,聊之前我还是想问一下,你老公死了,可宝宝你还这么晚跑过来跟我聊天,要是被别人知道,他们会不会说闲话?宝宝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说完之后,应元白转过头,吐了下舌头无声地干呕了一下。不行了,他要被自己恶心死了。于景焕快点的,快点在维伊黎打复活赛赔他钱,给他打赏嘉年华。

    宝宝宝宝宝宝宝宝。

    这俩字他快喊吐了。

    “我不知道。”

    林满杏想了想又说:“这样,要不你再等等,等别人知道了,我就知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了,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应元白:“……啊,谢谢宝宝,宝宝真贴心。”

    这么说,应元白同时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这谁以后给林满杏这傻子当小三谁倒霉啊。事情暴露了,老公提刀过来杀人了,最后小三都嗝屁了,她才知道给小三打个电话让他快跑。

    跑哪里?跑投胎线吗?

    “你刚刚说你不要嘉年华也可以聊天的,是吗?”林满杏接着又问。

    “是啊,宝宝想聊什么都可以。”

    来了来了,应元白的心脏不由地跳得有些快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听这小傻子兽性大发了。

    快点,快点找他聊点不一样的!

    林满杏:“可能需要你多说一些话,这个你愿意吗?”

    多说一些话?

    多说什么话……咦惹,她不会是个艾慕吧?

    桶里的冰淇淋已经都快化成汤了,应元白却没时间去喝,他表情都兴奋得不行了,但还是很努力地夹着嗓子:“只要是宝宝,我都愿意。”

    “好的,谢谢你。”林满杏语气认真:“那你有《小王子》这本书吗?英文版的。”

    “……”

    应元白感觉自己焦灼的心情,顿时被泼了一盆凉水。他没想到林满杏突然说到这种有文化有内涵的东西,脸上先是闪过一抹茫然,但接着,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说话也变得有些谨慎小心:“手机上有啊,怎么了宝宝?”

    “那你可以给我念英文版的《小王子》吗?”

    不知道为什么,林满杏说着说着就感觉鼻子酸酸的,眼眶也变得热热的:“我以前睡不着觉的时候,他会给我念《小王子》,我听一会儿就睡着了,还不会做噩梦。”

    “你可以念给我听吗?我想睡觉。”

    “……”

    哭、哭了?

    听见她的声音,应元白立刻就反应什么,“林满杏哭了”这件事,让他大脑都出现短暂的空白,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感觉事情发展的方向好像有些不对了。

    不是要聊点不一样的吗?怎么突然就哭了啊?

    林满杏觉得自己应该是难过的,不然她的眼泪不会啪嗒啪嗒地掉在手机屏幕上,不然她的声音也不会变得很奇怪,好像和对面的人一样,喉咙里有口水卡住。她抽着鼻子,继续说:

    “你念书给我听,我肯定就能睡着了。”

    “我就不会一直想着他了。”

    “我也不会梦到他,梦到他死掉。”

    *

    死掉死掉死掉。

    于景焕死掉。

    他也快死掉嗝屁了。

    应元白爬下床,刚睡醒的男人,身上只穿了件纯白的破烂老头衫和一条碎花大裤衩子,他踩着拖鞋,顶着头能下蛋的鸡窝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了个懒腰,歪歪扭扭地走进卫生间。

    乍一眼看去,就像妈妈会发出标题为“实在想不明白,我儿子能吃能睡,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就是找不到媳妇?”视频的大龄啃老无业游民。

    任谁都不会看出来,他是昨天直播间里,得到了上百万打赏的“爹的,华国顶级性感尤物”。

    只是如果再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尽管男人只穿着松松垮垮的老头衫,可半裸的脊背、无意间抬起的手臂,都能看到那如蟒蛇般游走的漂亮曲线。

    走到洗手池前,应元白低头就往脸上泼了一抔水,又胡乱地擦了两下脸后,他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眼下淡淡的青黑。

    他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自己昨天晚上怎么就会因为林满杏最后那几句话心软,然后想不开给林满杏念该死的《小王子》。

    最后,应元白只能把这个原因归结于,林满杏哭得太可怜了,可怜兮兮的。

    让他忍不住想起他还不是毒夫的时候。那时候他的小乌龟被人踩死,他作为小小的老子时,也是哭得这么可怜兮兮。

    ——搞得他都有点艾斯属性大爆发了。

    第60章 小村姑也会泼strong哥果汁吗?【二合……

    乔斯佰回国,是五天后的事情。

    而他一个人单独回国,给其他人传达的消息也很明确,那就是世界上可能已经再也没有于景焕这个人了——哪怕现在于家依旧在找人,但显然这已经是徒劳无功的事情。

    “跟于家后面的合作先暂停一下,再等等看于塍那老头子要怎么办。”

    卢云岚一边抬步往前走,一边跟身旁的卢嘉木的说道:“过两天你亲自去于家送礼,探探于老爷子的口风……顺便再跟那个姓乔的说上几句话。”

    听到卢云岚的话,卢嘉木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一怔,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回应:“好,妈,我知道了。”

    “嗯,知道就好。”

    中年女人看了卢嘉木一眼,她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乌发被高高束起扎成一个利落的高马尾,一眼看去便是雷厉风行的职业女性形象。而正当她准备转头回去时,余光突然注意到青年领口处的什么,女人顿时目光一凛。

    而卢嘉木也察觉到卢云岚的目光好像有些不对,他下意识就想要低头去检查,可女人的反应比他更快。

    “这是什么?”

    卢云岚捻起卢嘉木西装领口处那根红棕色的猫毛,眼镜下那双因着年纪上去略有些浑浊的眼睛,已然有了些愤怒的情绪。

    而她这么问完之后,也没有给卢嘉木一点解释的机会。“啪”的一声,她的巴掌便重重地落在了卢嘉木的脸上,扇得男人头都跟着一偏。

    “嘉木,我跟你说过,不要玩物丧志。”

    丝毫不顾及身后还跟着好些个下属,卢云岚当着所有人的面,声音发沉:“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类似的问题,你知道后果。”

    一耳光下来,耳朵里是好像电波般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声音,卢嘉木短暂地闭了闭眼,重新看向卢云岚时,神情是绝对的平静和服从。

    “……妈,我知道错了,我会回去领罚的。”

    *

    “薛总。”

    刚下飞机赶回于家,乔斯佰还没来得及去书房找于塍,便看见薛理正往外走,他于是停下脚步,朝男人颔首示意问了声好。

    “老爷子在等你,你直接上楼。”

    见乔斯佰回来了,薛理也特地停下脚步,多看了一眼这位于家未来的新继承人。

    ——这位曾经是于塍过世战友的孙子,从十五岁起被于塍收养到现在已经有十三年,马上将踩着于景焕的尸体上位的管家。

    想到这里,薛理幽蓝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晦暗,他提醒道:“老爷子之前应该已经跟你说了。记住你的身份,别让他失望,也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薛总,您放心。”

    乔斯佰平静地注视着他,狭长眼眸淡漠得没有一丝情绪,他道:“我记得我爷爷说过的话,我这辈子都会是于家的仆人。”

    “嗯。”听到他的表态,薛理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目光淡淡地从乔斯佰的脸上掠过,又道:“头发记得剪了。还有,”

    薛理停顿了一下,说:“满满这几天心情不好,你别去打扰她。”

    “……是。”

    乔斯佰恭敬地点了下头,好像他还是那个最忠诚无比的管家。

    直到看见薛理走出大门,上了车,乔斯佰这才收回目光。他转身提着公文包,便毫不犹豫地朝电梯的方向走去,在进入电梯间后,看都没看一眼,手指就好像有肌肉记忆似的,按下了“3”这个数字。

    “咚咚”

    一分钟后,乔斯佰站在门前,一连敲了两下房门,耐心地等待着里面的少女开门。

    “薛理,你今天已经敲了好几……乔斯佰?”

    开门的时候,林满杏下意识以为又是薛理,却没想到看见许久未见的乔斯佰正站在门口,那张看似温柔,实则疏

    离的面孔还有些疲惫。

    而听到开头第一句称呼,乔斯佰目光先是一滞。他知道,从于景焕出事到现在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薛理几乎都是住在于家。

    虽然薛理姓薛,不姓于,但从前他就没少顶着过来看外甥、看于塍的名头跑到于家。而这些天他更是堂而皇之地住在这里,乔斯佰不用想就知道,薛理显然没少光顾林满杏的房间……想到这里,乔斯佰垂下眸,纤长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幽深。

    “少夫人。”

    再抬起眼时,乔斯佰对林满杏扯出一个完美得像假人的微笑,他礼貌地请求道:“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

    客厅里,伯爵奶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奶香,白雾袅袅,模糊了乔斯佰视线之中林满杏的面庞。

    “小心,烫。”乔斯佰提醒道。

    “谢谢。”

    林满杏刚从乔斯佰那双被纯白手套包裹的双手手里接过温热的茶杯,接着就听见乔斯佰说:“少夫人,我说过很多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她抬眸看去,便见男人目光温和,又道:“我虽然是少爷的助理,但也是于家的佣人,服侍您是应该的事情。”

    “喔。”

    林满杏捧着毫不符合环境气质的抽象青蛙杯,低头喝了一口后,想起什么又一本正经地对乔斯佰说:“但是,我还是觉得不说谢谢没有礼貌。”

    看她这副认真的模样,乔斯佰不由地又感觉手套下,手背上的疤痕隐隐发烫。无人瞧见的地方,男人的手指不由地蜷缩了两下。

    ……好乖。

    乔斯佰面色不变,他微笑着说道:“夫人真的是很有礼貌呢。但是没关系,就算夫人对我的态度再坏一些,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的。”

    “毕竟我以前对您真的很不尊重,所以就算您惩罚我,也是我应该的。”

    林满杏:“乔斯佰,你可不可以说话说得不那么奇怪?”

    乔斯佰说话,就像是她看着看着就会睡着的文艺电影里面的人说话,在屏幕上看着没什么,可是真的面对面听乔斯佰讲话,林满杏就感觉很奇怪,哪里都奇怪,好像是躺在草地上,有小虫子往衣领里面爬一样,让她忍不住地起鸡皮疙瘩。

    “对不起夫人,您是生气了吗?”

    像是在面对什么很棘手的事情,一向精明能干的管家面色流露出了些许愧疚和为难,他道:“是我让您觉得不舒服了吗?您想要我怎么改正?您可以直接告诉我。”

    “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舒服。”林满杏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说,最后考虑到乔斯佰刚刚还给她煮了很好喝的奶茶,她不能挑剔别人,林满杏于是默默地低下头,咕哝了两句:

    “你不用改正,你很好的,你煮东西都很好吃。”

    “谢谢夫人对我的夸奖。”

    乔斯佰眸中笑意更深,“如果夫人喜欢,我后面有时间都会为您做的,您想吃什么都可以。”

    林满杏:“嗯。”

    “对了,夫人,接下来有些事情,我需要跟您说明一下。”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乔斯佰强压下那隐藏在内疚和悲伤之中不该有的暗喜,他道:“少爷遇害的事情,您应该已经知道了。”

    乔斯佰说着又从身后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文件,放在桌子上。

    “之前少爷为您置办过一些财产。包括不动产、股票、信托基金等等,这些都会有人专人负责。您过目一下。”

    林满杏伸了下脖子,随便翻了两页,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本来字林满杏是认识的,连在一块儿她就有些晕了。于是她很快就又缩回脖子,老实地摇了摇头:“我看不懂。”

    “看不懂没关系。”

    小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也就使得男人没有再遮掩,眼神温柔得甚至有些诡异,他很耐心地说道:“这些我都会为您安排好,请您相信我。您账户里的钱,只会越来越多,您的生活不会和现在有任何区别。”

    “另外。上个月少爷让我安排在裕和广场的一楼为您安置了一家猫咖,店铺已经装修完了,人员也都打点好了。这段时间就会开业,店内有临时店长,一切支出都会从少爷的账户走。只要您愿意,您什么时候——”

    “咳、咳咳、”

    乔斯佰的话刚要说完,却看见林满杏突然转过头去,显然是被呛到了,她一连咳嗽了好几声,手里头的杯子都有些拿不稳。

    “怎么了?是呛到了吗?”

    见状,乔斯佰连忙把她的杯子拿走放在桌子上,也没有再顾及什么社交距离,他直接起身又单膝跪在林满杏身旁,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又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方巾递给她。

    直到咳嗽声渐渐平复,乔斯佰才伸出右手,抚住林满杏的侧脸,让她重新抬起头来看他,想要查看她的情况。

    而同时,两人的距离也亲密得有些过分,哪里像是佣人对待主人。

    “怎么样了?现在还难受吗?”

    乔斯佰手套的指尖轻轻拭去林满杏被呛到时溢出来的泪花。他看着她那因为剧烈咳嗽,而显得格外红润,好似哭过了一场似的可怜模样,心跳都跟着停了一拍,心疼道:“夫人,别哭。”

    “啊?我,咳,我没有哭啊。”

    林满杏却浑然不觉他那异样的心思,喉咙那不舒服的痒意总算是消解了,她抬手就揉了两下眼睛。

    相比乔斯佰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她揉眼睛的动作可以说是随意得多,乔斯佰甚至都能听见她圆溜溜的眼珠咕啾咕啾转动的声音。

    乔斯佰听着声音,不由地就有些心颤,他本能地就又抓住林满杏的手,出声阻止她:

    “别动。”

    也是这时,记忆如潮水般涌现,乔斯佰忽地想起。

    在三年前的某个晚上,他也是这么抓住林满杏的手,叫住她。

    然后……他的白手套上,便沾上了林满杏的“血”。

    红得耀眼。

    *

    已经住在于景焕家里一个多月了,林满杏还是时不时就会迷路。

    所以每次找不到电梯或者楼梯,林满杏就会礼貌地问旁边的女仆,在女仆的引导下兜兜转转又绕回去。

    但是这个办法偶尔就会行不通,就比如在没人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

    林满杏一手拿着碗车厘子,另一只手拿着杯橙汁,迷茫地站在原地,看着只亮了几盏灯而显得很是灰暗幽深,空无一人的客厅,脑袋空空。

    她刚才是从哪边过来来着?

    好像是左边……不对,好像是右边。

    林满杏又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有些心虚地把自己迷路的原因推给了于景焕。

    如果他家小一点好了,他家小一点,她就不会记不住路了。

    这么理不直气不壮地把责任往还在薛家和外公舅舅谈事情的于景焕身上丢之后,林满杏默默地在心里点起了小公鸡,最后朝着右边的方向迈开腿。

    五分钟。

    林满杏回到原来的位置。

    迷路又返回原地的她选择朝着左边的方向迈开腿。

    只是这一次,林满杏还没来得及多走几步,忽然感觉身后凉飕飕的,她不由转过身去。

    而与此同时,那个方向冷不丁地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而几乎是那声音响起的下一秒,视野太暗的林满杏就被这动静吓得脚步一乱,直接左脚绊右脚,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前一摔。

    “咚”

    “啪”

    “哗”

    人摔在地上沉闷的声音、瓷器破碎的声音、液体泼洒出去的声音,先后交接着响起,林满杏趴在冰冷的瓷砖上,人还有些发懵,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去,就见一道人影正面对着她,因为背着光,那张面庞也就隐没在黑暗之中,唯有那双狭长的眼眸透露着森森的幽光,让她幻视山上会嘶嘶吐舌的毒蛇。

    “啪嗒”

    有什么水滴打在了地上,林满杏先是眨

    了眨眼低头看,接着又眨了眨眼睛抬头看,才发现男人披散在肩膀前的柔顺长发,正往下滴着水,滴着橙黄色的水。

    更准确来说,是他下半张脸、他的衣领、他的衣角,都在往下滴着水——滴着那杯她一口都还没来得及喝的橙汁。

    “……林小姐,晚、上、好。”

    乔斯佰一向觉浅且容易失眠,每天晚上都有饮酒的习惯。刚才他不过想着去地下酒窖拿一瓶酒,没想到在楼梯道走动的时候,就听见一楼有什么动静。

    他走近一看,就发现一道瘦小的人影跟孤魂游鬼一样在一楼飘荡。他很快就认出那道背影是林满杏,于是安静地站在角落看着她像是只无头苍蝇四周走动着。

    最后他实在有些看不去了,这才想着喊她一声——他承认,他是抱着某种不太友好的念头喊住她。吓她一下,质问她为什么这么晚还跟做贼一样在一楼,最后再一如既往用着阴阳怪气的语调提醒她。

    这是乔斯佰原来的想法。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林满杏这么当头泼了一杯果汁。

    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尽是黏腻而又冰凉的感觉,像是有什么软体动物爬行过一样,这不禁让乔斯佰有些作呕,他强忍着心头的厌恶,俯视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的林满杏,刚想开口问她,却听她先一步开口说:

    “你的头发在滴果汁。”

    光线太暗,林满杏漆黑的瞳孔不由地扩大,她一点也没有被人吓到的生气,很是稀奇地又说:“好像于景焕带我吃的蜘蛛餐里面的果汁瀑布。”

    果汁,瀑布?

    脸上那张严丝合缝的假面好像下一秒就要裂开一样,乔斯佰竭力维持冷静,让自己不至于更加失态。

    他露出一抹虚伪的笑容,道:“是吗?那还要谢谢林小姐了,帮我换一个造型了。”

    “不用谢的。”林满杏不知道他这是在阴阳怪气,摇了摇头就说:“因为我也不小心泼到你了。”

    “但是这不能怪我。”林满杏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是你吓到我,我才会没拿稳杯子。因为你吓到我,我还摔倒了。”

    乔斯佰:“……”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要说什么呢?

    听到这里,乔斯佰第一次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他甚至有点想笑,是真的想笑,不是故意扯出来的格式化笑容。

    因为他现在是真的有点生气,他是快要被气笑了。

    “是我的失误。”

    身上黏糊糊的实在是难受,乔斯佰觉得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立刻回到房间把这些脏东西处理干净。可一连被林满杏给气了几次,他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

    于是,乔斯佰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刚才我看到有人一直在一楼走来走去,以为是有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佣人出来偷东西,所以没有认真看就先把人喊住了。”

    男人依旧噙着抹浅笑,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有意拉长语调:

    “没想到是我错怪了,是林小姐您啊。”

    “没事的,我原谅你。”

    林满杏很大方地不去跟他计较,还很体贴地给他提出了建议:“你下次把眼镜戴起来就可以看清楚了。”

    林满杏说着就又蹲下去,一边捡着掉在地上的车厘子,一边嘟嘟囔囔又慢慢吞吞地说着:“你可以换一副新的眼镜,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的眼镜只有一半,所以你眼睛就变得不好了。”

    “……真是谢谢林小姐您的建议了。”

    托林满杏的福,乔斯佰总算是对“咬牙切齿”这个成语有了深刻的认识,他又平复了好几下呼吸,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于景焕带回来的人,这是个脑子不好的傻子。

    “不过您也要小心,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下次就不要这么晚下楼了。”

    “我不是没有事情。”

    林满杏边心疼地捡着掉在地上的车厘子,边说:“我饿,我要吃东西喝果汁所以我才下楼的。”

    同时,她毫不自知地在乔斯佰的心里补刀:“但是现在东西掉在地板上了。果汁也被你的头发和衣服喝掉了。”

    “啪”

    林满杏话音落下的下一刻,又有一声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十分应景。

    乔斯佰:“……”

    好了,不要再说了。

    从十五岁来到于家后,乔斯佰自认为自己已经很各路牛鬼蛇神都打过交道,端的是一副挑不出错的虚伪礼貌面孔,练的也是一通炉火纯青的阴阳怪气本事。

    可现在他发现,面对这个从山里来的小村姑,再阴阳怪气也没有用。

    因为她压根就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

    她还会战胜他的阴阳怪气。

    于是乔斯佰决定,是时候到此为止了,他不能再跟林满杏待下去了,不然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像那位大少爷一样,蹦出“他大爷的”这种粗鲁词汇。

    只是他刚想要跟她友好道别,低头一看却瞧见林满杏正认真地捡着瓷片,而她那只手……指尖鲜血淋漓。

    顿时,乔斯佰眼神一震,他立刻蹲下身,戴着纯白手套的手,一把抓住林满杏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

    于是下一秒,林满杏的“血”啪嗒地打湿他的手套,晕染开了一小点深红。

    “别动。”

    乔斯佰眉头紧锁,他想到她蠢,没想到她这么蠢。这时候他也没时间再去装了什么假好人,说话的声音都跟着沉了几分:“你没看到你手上都是血吗?还用手去捡,你这只手不想要了吗?”

    “血?什么血?”可林满杏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边嚼嚼嚼,一边仰头看他,眼神茫然地问他。

    “你一点都不疼吗?你的手上不都——”乔斯佰的话,止于他看见林满杏那张好像是吃过人一样,红通通的嘴唇。

    “……”乔斯佰眼皮猛地一跳。

    “你要吃吗?”

    林满杏说着又从披着的外套兜里掏出几颗车厘子就要递给他:“好多都摔烂掉了,汁都流出来了,有点脏脏的,好可惜。但是这几颗是还在半个碗里的,你要吃吗?”

    说着,林满杏又往自己鼓鼓囊囊的嘴巴里塞了一颗,“很好吃,chuichui的。”

    “好吃你就……多吃点。”乔斯佰艰难地朝她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他五指一张,立刻松开了握住林满杏的那只手。站起身,看见自己手套上那点红的时候,乔斯佰都还感觉一阵恍惚。

    他刚才做了什么?他怎么会蠢到以为林满杏手上那是血?

    想到这里,乔斯佰又低头看了眼,昏暗的光线下,林满杏散着头发蹲在地上,手还有嘴都是深红色的,让人不禁幻视电影里面女鬼吃人的场景。

    乔斯佰忍不住攥紧拳头,想要用掌心的刺痛来让自己清醒一下。他今天晚上就不应该出来,更不应该叫住她。他这跟自讨苦吃有什么区别?

    他不能跟林满杏再说一句话了,他得走,他现在就要走,他现在就要把自己弄干净。

    于是,乔斯佰转过身就准备离开,可没走两步,他忽然就又停了下来,内心开始天人交战。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去而复还。

    “林小姐,麻烦您站好。”

    乔斯佰二话不说就将人提溜起来,确定林满杏站直之后,他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自己身上的一片狼藉,还有林满杏脸上手上的一片狼藉,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尤其是这一片狼藉,还是这种让他厌恶的颜色,乔斯佰只觉得更眩

    晕了。

    不行,他受不了了,他真的受不了了。

    “我来帮您处理干净。”

    说着,乔斯佰双手压着林满杏的肩膀。他的本意是想让林满杏站稳,并且用这个动作提醒她不要乱动。

    但是乔斯佰没想到,林满杏立刻就抵触地抓住他的手想掰开,她蹙着眉道:“你压着我头发了,我有点疼。”

    于是,话音刚落下,林满杏手上刚才捡起被摔烂的车厘子而沾到的深红汁水,尽数抹在了他的手背上。

    看见这一幕,乔斯佰心脏猛地一紧,瞳孔也好似针扎似的一缩,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收回手,可他忘了,他的手套还被面前的人抓着。

    于是——

    “啪”

    本来还戴在男人手上的纯白手套,在两人的目光中,掉落在地上。

    林满杏怔怔地看着男人手背上那好像是烧伤留下的,几乎蔓延整个手背、像是烫伤又像是烧伤的丑陋疤痕,迟钝地眨了下眼。

    “不许看!”

    乔斯佰立刻就将手背到身后,他目光慌乱,没有了任何伪装后,他的神情都失态得狼狈。

    他又咬牙喊了一声,“不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