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村姑也能让糙汉哥养一养吗?“哥。……
二楼主要是几个佣人的房间,以及主楼内佣人们临时休息的地方。
不仅是乔斯佰,像女仆长菲奥娜,于塍的老助理李宏等等,都是住在二楼,以防有什么临时状况需要处理。
在今天以前,乔斯佰从没想过自己会主动邀请别人进入自己的房间——他已经在于家待了十年了,于塍和于景焕都没有来过这里。
可今天……
乔斯佰看着穿着白色娃娃领睡裙,外面披了件显然不属于她的,都快到大腿一半的外套的林满杏,只觉得手背上的瘢痕好像又开始发烫。
而现在,他竟然会邀请林满杏进来……想到这里,乔斯佰就不由地对自己生起一股极度的厌恶。
他今天晚上到底为什么要出去?如果他不出去他就不会碰见林满杏,如果他不碰见林满杏,他就不会不小心脱掉手套,如果他不脱掉手套,他就不会……
就不会在他嗤之以鼻的傻子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这么狼狈、这么丑陋。
“你房间的味道跟于景焕的房间不一样。”
一进门,林满杏就闻到一股她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她回忆了一下,很像前些天被于景焕带到医院做检查时闻到的。
“是医院的味道。”
“是消毒水,林小姐。”
回到熟悉的房间,被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包裹着,乔斯佰这才感觉混乱躁动的心情勉强平复了一些。
只是当他看见镜子里自己那张被泼了橙汁,长发一搓搓的,脸颊上还有着橙子果粒纤维,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两抽。
虽然刚才很崩溃,但乔斯佰还是很崩溃地把林满杏搞出来的那片狼藉收拾好了,至于现在……
乔斯佰看向林满杏,她正看着他挂在墙上的某幅画出神,对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见状,乔斯佰狭长的眸光闪过一抹幽深和狠意。
他是该收拾收拾林满杏了。
……
三分钟后。
“还要洗多久啊?”
林满杏站在卫生间的水池前,“哗哗”的水流从她的指间淌过。已经不知道被人抓着手洗了不知道多久,旁边的消毒液都不知道抹了好多遍,林满杏觉得自己的手,就好像是炖在锅里炖了一个下午的猪蹄,快要入味了。
可站在她旁边的乔斯佰却依旧神情严峻,他的两只手已经换了一双新的防水丁/腈手套,修长的手指正揉搓着林满杏的指缝,恨不得给她方方面面都消毒了。
“我不洗了,我要回房间了。”林满杏实在有些心烦了,她看着自己那双都有些皱巴巴的手,尝试把手缩回去。
“马上就好。”
乔斯佰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有逃走的机会,直到确定她的手彻底干净了,他这才又拿出条一次性毛巾,替她擦手。
而就在这时,乔斯佰看见林满杏仰着面,卫生间明亮的灯光下,她那乌黑的发丝都变得金灿灿的,她睁着那双圆溜溜的,跟玻璃珠似的眼镜,冷不丁地问他:“你会玩打手背吗?”
她这句话中的某个词语让乔斯佰眼神一暗,他感觉自己的手背好像又有着隐隐的刺痛和灼热,他垂眸不去看她,只是问:“……林小姐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林满杏:“因为我刚才看见你的手背了。”
乔斯佰动作一顿,眼睫也跟着颤了颤,他先是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的手吓到林小姐你了。”而后,他收回手,像是想要将波动的情绪一起丢出去一样,他将那张一次性毛巾扔进垃圾桶里。
可林满杏后面的话,却让那些情绪又涌了回来。
“没有吓到,我见过很多这样的手。”
她那不以为然甚至是习以为常的语调,让乔斯佰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开始期待。
“我觉得你的手,打手背会很厉害。”
说着,林满杏的手指,又轻轻地戳了两下男人大掌外包裹着的手套两下。在乔斯佰瑟缩着手就往回收时,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因为村里的嬢嬢说,有茧子有疤子的手,都是好手,能干很多活,什么都会。”
乔斯佰能感觉到她的手指指尖是怎么隔着丁/腈手套,在他的手背上打着转。顿时,他感觉到那曾经被浓硫酸浇过折磨的手背,好像又开始灼痛。
“你好像也什么都会,你会煮好喝的奶茶,你还会一下子就把地板收拾干净。”
可又不仅仅是灼痛,乔斯佰还觉得痒,很痒很痒。像是有人拿着羽毛在那几乎都要坏死的皮肤上扫过,瘙痒的同时,还激起一阵隐秘的战栗。
“不像我,于景焕天天说我的手像猪蹄,都是肉。他老是捏我的肉,好烦。”
他应该要甩开她的,可乔斯佰却觉得自己的手这时候好不听使唤。而不听使唤的,还有他的大脑,它让他很想听林满杏把话说完。
很想,从中得到什么聊胜于无的慰藉。
“你的手比我厉害多了。如果你用这双手去我们村打手背,你就是手背大王。会有很多小孩子跟在你屁股后面吃辣条。”
他的手终于被她放开了,乔斯佰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立刻把林满杏赶出去,他要好好洗一下澡,消毒一下,然后……然后再戴上那双手套,遮住那上面丑陋的疤痕,好像这样就能遮住他那些不堪的回忆。
可他做的却是——
摘掉了刚才那只被林满杏握在手里的那只手的手套,艰难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她:
“可你不觉得、你不觉得恶心吗?”
“什么恶心?你是在说你的手吗?”
林满杏有些不理解,“可你的手不是很干净吗?你还一直戴手套,为什么会恶心?……你是不是上完厕所没有洗手?”
想到这里,林满杏不由地有些嫌弃,她有些别扭地又问:“你可以说清楚一点吗?为什么恶心?你真的上完厕所没洗手吗?”
“乔斯佰,乔斯佰?”
“……”
“乔斯佰,你能不能眨一下眼睛?你这样一直盯着我,我感觉你有点像电影里面要做坏事的反派。”
林满杏也不知道乔斯佰在干什么,他对她说了句“别动”,然后他也不动了,一点都不动的那种,眼睛都没有怎么眨过。她喊了他好几遍,他也不动。
“夫人,我在。”
林满杏一连几声喊他的名字,乔斯佰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应声了一句。
他又低头看了眼,林满杏已经没有再咳嗽了,就是眼睛还有点水光,但这水光却让她那双眼睛看起来更加漂亮,更加干净。
乔斯佰不由地心生爱怜。
这一次,他没有再隔着手套触摸她,而是很干脆地摘掉了两只手外面的手套,即便露出从前他最在意,最不愿意向别人展示的狰狞可怖的疤痕,他也没有什么所谓。
如玉般冷白的修长手指,没有任何阻挡地抚上了林满杏的面颊,乔斯佰用手指指节替她抚去泪痕。
而后,他的双手又捧起了林满杏的双手。年轻雇主的告别人世,让他终于有了更加肆无忌惮地窥视触摸少女的机会。于是乔斯佰低下头,大胆地在林满杏的两只手手背各落下一个“礼节性”的吻手礼。
他道:“夫人,我一
直都在。”
*
于家的前管家,于景焕的特助乔斯佰回来,这件事自然也落进了柴寄风的耳中。
彼时的柴寄风刚在家里吃完早饭,准备出门去公司时,便看见罗光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着呆。
“怎么了?还想着于景焕的事情啊?”
想起前几天收到的消息,柴寄风也有些唏嘘。虽然这几年他一直在国外,跟于景焕也不太熟,但好歹他以前也看过这几个小的在一起玩。
现在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都一时半会儿不太能接受,更别说是罗光霁了。
柴寄风自动把从昨天到现在罗光霁不对劲的地方归结于意外中枪落海的于景焕身上。于是,柴寄风拍了下他弟的肩膀,刚想安慰两句,“也别太难受了,谁都没想到——”
但很快,他的安慰在他低头瞥见罗光霁和别人的聊天记录时哽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的。
呃,这个笨牛吃草的头像……这不是林满杏吗?
平常对手机没什么隐私意识的罗光霁,发现柴寄风没说话,迟缓地抬头看去一眼,这才意识到这个角度柴寄风可能会看到什么了。
他立刻把手机倒扣在大腿上,剑眉微蹙,如水牛般沉沉的嗓音响起:
“哥,你以后不要乱看我的东西。”
柴寄风不由地挑了下眉,有些意外,他调笑道:“哟,我们小光还知道保护自己的隐私了?爸妈要是知道了,不得回来敲锣打鼓啊?”
和别的家庭不一样。
柴家的家庭关系可以说是健康得不行。
在一众妖魔鬼怪,就比如什么爸爸杀儿子父慈子孝啦,兄弟相残争夺家产啦、魔鬼式教育养蛊啦等等,这些在柴家都没有。
甚至他们俩都这么大了,他们爸妈还是一口一个小风,一口一个小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叫多大的孩子呢。所以平日里,柴寄风逗弄自个儿这个木头似的弟弟时,偶尔也会喊一声小光。
果然,听到他这个称呼,罗光霁本就黑的脸更是一沉,他有些羞恼,但羞恼不太明显,反倒像是个发脾气的黑/帮打手。
黑/帮打手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你以后也不要在别人面前叫我小光。”
“别人?谁啊?林满杏啊?”柴寄风几乎是下一秒就问了回去。
毕竟他刚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这个傻弟弟给人家一连发了好几条安慰的短信。结果对方理都没搭理他,满框都是他自个儿发的绿油油的信息条。
——虽然柴寄风也能理解,对面的人现在估计没这个心情回谁的消息。
“哥,你现在说于景焕死了,林满杏她怎么办?”对于刚才柴寄风的问题,罗光霁没有回答,而是又问起另一件事。
“我怎么知道她怎么办?”
男人漂亮的狐狸眼眼尾挑了一下,他不是很在意地说:“看那老爷子的心情了呗,心情好的话,继续养在家里也什么,心情不好……我估计薛理应该也不会不管她吧?就看他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满杏是他哪个私生女呢。”
说完之后,柴寄风又打量了罗光霁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罗光霁,平常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过谁啊?你不会是——”
“哥。”
只是柴寄风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听见罗光霁很突然地问他:“你说我能不能养林满杏?”
第62章 小村姑也能让辣椒面出声维护吗?“哇……
“你说我能不能养林满杏?”
“……”
柴寄风眼皮一跳,他战略性地挺直背,“你说什么玩意儿?”
“我说我想养林满杏。”
罗光霁继续一本正经地说着让柴寄风大跌眼镜的话,“她很有福气,上次有她在,我的老鼠没有死得那么快了。要不是后来于景焕死了,薛理把她带走,我觉得我的老鼠可以活得再久一点。”
他抬头看他,柴寄风甚至还从那双总是没有情绪,乍一眼好像凶得不得了,实际上不过是在发呆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执着:
“我想把她养在实验室里,这样风水好。反正现在于景焕死了,我养她,就不算是做好兄弟的小三了,而且我还帮于景焕照顾她了。我不仅没有道德败坏,我的道德还很良好,是不是?哥?”
“……是个屁!”听到他的话,柴寄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个字。
什么叫,要不是后来于景焕死了?
什么叫,我想把她养在实验室里?
什么又叫,不算是做好兄弟的小三了?
即便柴寄风知道这个弟弟脑子里除了那些科研实验什么都没剩下,他这时候也有点忍不住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亏他还担心罗光霁别不是对林满杏有什么不该有的感情……他真是想多了,他要担心也是担心林满杏,指不定哪天就被他弟弟给剖了脑子!
“罗光霁,你给我听清楚,不管于景焕死没死,你都不能打林满杏的主意,知不知道?别人可不管你跟林满杏在一起,是真的喜欢她还是拿她当摆件。别人只会怀疑你们俩是不是早就暗地里勾搭在一块儿,就等着于景焕死掉,你取代他的位置!”
“所以,这些话你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说。”
柴寄风的神情严肃了几分,他侧身坐到罗光霁沙发旁边的扶手上,另一只手用力压住罗光霁的肩膀,他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满是警告:
“尤其是薛理,听到没有?”
*
“薛理也在?”
跟着李宏一路走进于家,又上了五楼的时候,卢嘉木不过是多问了一句,就得到薛理这些天都在于家的消息,他不由地蹙了蹙眉。
姓于吗他?怎么天天——
“薛理!”
就在卢嘉木刚走到书房门前时,里头猛地传来一声震怒声,接着就又是重重的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响声。
“你这么做让其他人怎么看!你对得起阿焕吗?!”
“仗着Ta什么都不懂你就骗Ta跟你走?薛理你还是不是个人?你又到底藏的什么龌龊心思!”
即便隔着房门,老人的吼声也无比响亮地传了出来,显然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闻声,卢嘉木和李宏皆是一惊。但后者很快就又调整好表情,他先是对着身旁的卢嘉木抱歉笑笑,接着便道:
“抱歉,小卢总,是我没安排好,薛总和老先生还有事情要谈,您这边请。”
说着,李宏就想要引导卢嘉木去另一个房间先候着,只是男人却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朝他颔首示意道:“没关系,我在这边先等着好了。”
“……”李宏当然不可能戳破他想要看热闹的心思,但他自然也不会由着卢嘉木就这么在门口偷听,于是他只好上前一步敲了两下门,音量调到最大喊道:
“老先生,小卢总来了!”
而他这么一喊,里面的动静一下子顿时就停了下来。
就这样,两人又在门口等了片刻后,面前的门忽地就被打开。卢嘉木正面对上男人那张冷漠但又不耐烦的面庞,平静地朝这位勉强算是他长辈的人问候:
“薛总,下午好。”
只是,他才刚和薛理打完招呼,才发现他并不是一个人出来,他的右手朝后,身后还牵着另一个人。
是林满杏。
卢嘉木他看着从薛理身旁探出来的脑袋,思维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薛理他下午不好。”林满杏纠正卢嘉木说的话,她蹙了蹙眉,显然是有些烦恼:“他跟于爷爷吵
架了。”
但林满杏的纠正,卢嘉木没有仔细听见。
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就落在了林满杏的脸上,以至于他自动就屏蔽了耳边的声音。
卢嘉木并不知道有种发型叫做花苞公主头,他只是发现今天林满杏的头发是他之前没见过的。她两鬓各自扎了很漂亮的他不知道那叫什么的辫子,披发散在肩颈上,眨眼看向他的时候,让他忽然就联想到前几天看的,彩色童话书里的小精灵。
——哪怕她长得一点都没有精灵那么漂亮,只有一双眼睛勉强看得过去……雀斑也勉强有那么点点特点。
视线继续往下,卢嘉木接着就又看见那微张的红唇。几乎是一瞬间,一个多月前不小心看到的某个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中,他立刻就逃也似的垂下眸,不敢再看。
“嗯,你好。”
薛理不过看了卢嘉木一眼,冷淡地回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他并不在意这里还有外人在场,直接又转过头对着书房里的于塍说道:
“周末我的人就会来接满满走。小焕不在了,我是小焕的舅舅,除了我没有人能照顾好她。”
“还是说,您觉得现在这个时候,您和那个乔斯佰还会有精力照顾她?”
薛理看了眼书桌后老人余怒未消的模样,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得再重,他道:“您老还是先照顾好自个儿的身体吧,我爸还想着过几天找您下棋。”
“嘭!”
又是一声重物砸落在地的响声,于塍指着薛理的方向,就朝着他骂道:
“滚!薛理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
卢嘉木最后还是被女仆带到了另一个会客室等着。
“不好意思,小卢总,麻烦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李宏绝口不提于塍震怒的事情,而是委婉地说道:“佣人收拾东西需要一会儿时间。”
只是他不说,卢嘉木也知道这会儿于塍估计在书房里吃降压药,他朝李宏说了声“没关系”,便自顾自地端起面前的茶水。
清澈的茶汤微微晃荡着,倒映着男人那张略显阴郁但立体分明的面庞,卢嘉木看着这水面,心好像也在刚才的那几个场面影响下,荡起漾漾涟漪。
林满杏她要离开于家了?
可为什么,她又要跟薛理住在一起?
她忘了她是于景焕带回来的人吗?
*
“那是于景焕带回来的?”
“对啊,乡下来的,就是上次于老爷子……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啊,就是没想到这么普通,我还以为多好看呢。”
“……”
这是于景焕继承人的身份被正式承认的宴会,可却有许多人对于景焕带回来的人议论纷纷。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尽数落在卢嘉木的耳中,他安静地听完之后,又端起路过服务生托盘里的一杯红酒,从他们身旁走过。
“知道你们是直肠子。”
卢嘉木脚步停了一下,偏长的碎发刘海被发胶定型梳好在脑后,光洁的额头下,男人那双看上去像是没睡醒似的眼睛,轻蔑地上下扫了那几人一眼,他道:“但是再怎么直肠子,也不能用嘴拉吧?”
“……”
被他这么一怼,几人的脸色都好看不到哪去,可是惹不起卢嘉木,也就没人敢再出声,几人推推搡搡地就讪笑着走开了。
“于景焕家里的人还真是没用。”
看着那几人落荒而逃,卢嘉木姿态优雅地饮了一口酒,嘲讽道:“怎么放了几只**进来。”
“就是,还不如你有用。”
就在这时,耳边冷不丁地响起另一道声音,卢嘉木转头看去,就见应元白穿着一套松针绿西装,打扮得人模人样的。他手里同样端着杯酒,义正言辞地说:“还是得卢总亲自出马赶**,于景焕这不得给你个百八十万?”
应元白转头又看卢嘉木,好不正经地问:“卢总,到时候给我分点,o不ok?不ok我就ko你。”
“……”
卢嘉木没有应他的话,只是又看了一眼应元白的穿着,眼神闪过一抹意外,说道:“总算是穿得像个人了,我还以为你今天要穿你那套旺崽套装过来丢脸。”
卢嘉木也不知道应元白怎么想的,明明他就是个衣架子身材,可平日里就非得穿得那么脏。沙滩风还算好了,应元白最近不是穿“全员恶人”就是三汇连脚裤,他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他的眼睛脏了。
“那可是我的战袍好吗?”
应元白理直气壮,好不嚣张:“不就是找机会宣布于景焕是继承人吗?这种小场合怎么配我穿战袍?搞得好像谁不是一样。”
“倒是你。”应元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挺讨厌林满杏的,怎么刚才还替她说话?”
“……因为那几个蠢货更让人讨厌。”
说完这句话后,卢嘉木就没有再说什么,他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递给了服务生后,抬步就走,“走了,我去阳台透风。”
*
虽然已经快入春了,但京市的夜晚还是凉飕飕的。
卢嘉木站在花团锦簇的阳台上,从兜里摸出了烟盒和火机,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火轮转动,火光摇曳,一抹猩红便在黑夜里明明灭灭。
今天晚上是卢嘉木见到林满杏的第四面,他们的第一面实在不算太愉快,Holiday对她的亲昵直接给他了一个大嘴巴子,以至于后面两次他看见她,他对她实在很难有什么好脸色。
但这不代表他真的就那么讨厌她,因为他相信,Holiday喜欢的人绝对不会是个讨厌的人。
他只是很不甘心。
不甘心凭什么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Holiday的心,她却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得到。
就像他那个哥哥一样,明明都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可是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得到他妈卢云岚所有的注意力。
所以刚才他才会出声阻止那些**继续骂她。他不如她招Holiday喜欢,那他们骂她不就相当于是在骂他了吗?
香烟一端白雾缭绕,卢嘉木自口中吐出一圈浓白的烟圈,他仰着头,看着天上那轮被云层遮挡住的月亮,眼神有些许疲惫。
“哇,你的西装上有小梅花印。”
却在这时,耳边冷不丁地响起一道艳羡的声音,卢嘉木有些惊愕地转过头去,却一个人都没看见。
等下,是他幻听了吗?为什么——
“好可爱,是你的好嘞嘚踩的吗?”
这一次,声音又响了起来,卢嘉木意识到什么,立刻又低头看去。
就见方才还站在于景焕身旁的林满杏,也就是那几只**议论的对象,此时正蹲在地上,小脸凑在他的西装外套下摆,看得好不认真。
卢嘉木:“?”
林满杏?她怎么在这里?
第63章 小村姑也能让辣椒面给她当老师吗?“……
看见这张面孔,卢嘉木一向没什么好脸色的脸,此时却难掩震惊。他第一时间就想着先转身掐灭手中的烟。紧接着,他有些羞恼地瞪了林满杏一眼。
“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你的衣服。”
林满杏依旧蹲在地上。和其他那些穿着高定礼服,踩着高跟的女性不一样,她身上只是穿了件幼稚但很梦幻的蓝色蓬蓬裙,脚上也是双几乎可以忽略跟的小皮鞋。
——就像小学门口小卖部卖的,给公主换衣服的贴纸里面的,亮晶晶的公主裙一样。
而现在,这个小公主正指着卢嘉木外套的一角,仰着张小脸问他:“你的衣服上有小梅花,它是好嘞嘚踩的吗?如果是的话,你可以让好嘞嘚也给我踩一个吗?”
“什么梅花?”
听到她的话,卢嘉木不由地皱眉,他低头扯了下西装外套,就见纯白外套的一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了一个灰扑扑的梅花印。
是Holiday留下的?
卢嘉木顿时想起在来晚宴之前,他在家里跟阿比西尼亚猫玩强制爱……应该就是那时候不小心被踩到的。踩出一个无比完美的肉垫梅花印。
顿时,卢嘉木那双眼睛逐渐明亮起来,他紧紧盯着纯白西装上面那个痕迹。
Holiday踩他……Holiday爱他!
“对,就是是Holiday踩的。”
卢嘉木说话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就硬气了起来,好像这是什么冠军的象征一样,他趾高气扬地说道:“它对我这样再正常不过了。”
这么说完,卢嘉木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屈辱……虽然他刚才有替林满杏说话,但不代表他会原谅她,
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个可怕的村姑,于是他义正言辞地又道:“你想要?想都别想。”
“我才是Holiday的主人,搞清楚了,你跟它什么关系都没有。”
“好吧。”
卢嘉木不愿意,林满杏也不强求。她于是重新站起来,伸手就想要像卢嘉木那样撑着阳台的扶手。可扶手为了防坠落设计得实在有些高,以至于林满杏整个人像是半挂在栏杆上。
东施效颦。
见状,卢嘉木不由地暗暗贬低着。
就像只风干的咸鱼。Holiday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她这种哪里都不如他的人的。
而正当卢嘉木不甘心地想要从各方面比过林满杏时,他冷不丁地就听见林满杏问他:“你今天没有带好嘞嘚出来吗?”
“没有,这里蠢货太多,Holiday不喜欢。”本能地这么回应了之后,卢嘉木突然又反应过来什么,心中警铃大响,“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满杏:“因为我喜欢好嘞嘚,我想看见他,我想跟他玩。”
果然。
铁证如山,她就是在觊觎他的Holiday!
听到林满杏的回答,卢嘉木脸色顿时一沉。他刚想开口宣誓主权,让林满杏死了这条心。可紧接着却又听她说:
“你把好嘞嘚养得好好,我之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猫,他好像一个小王子。”
“……”
林满杏的这句话让卢嘉木那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就又咽了回去。他先是忍不住多看了林满杏一眼,接着愤愤不平地就又转回头,眼神像两道激光似的落在了一楼庭院外圈的树林上。
拍马屁。
她现在就是在拍他的马屁,他才不会上当。
卢嘉木信誓旦旦地这么告诉自己,于是,他当断立断,开口回应道:“那当然了,我的Holiday是世界上最好看最高贵的猫,它拉的每一次粑粑都是我亲自铲的。”
“铲?”这涉及到林满杏的知识盲区了,她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铲粑粑?”
“你不知道铲屎?”卢嘉木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一次搞不懂Holiday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她这种连铲屎都不知道的人。
他道:“猫咪都是要在猫砂盆里拉粑粑的,拉完之后就需要及时用铲子把粑粑和猫砂的结块铲起来,不然猫咪会嫌脏不想用的。而且铲屎的时候还得看粑粑的样子,如果形状和颜色不对,就得及时带猫咪去医院检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后,卢嘉木带有审视意味地看着林满杏,问:“你不是养过很多猫吗?你怎么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要怎么知道这些事情。”林满杏老实地说:“土豆他们都是在田里拉粑粑的,粑粑可以施肥。”
“……”卢嘉木沉默了片刻。也对,那种穷乡僻壤的鬼地方,能有什么猫砂,吃估计都不怎么能吃得饱吧?
不然她怎么能那么矮?不低头看,听她说话结果找不到人,还以为是哪里闹鬼了。
“我还想问你,你平常给好嘞嘚吃什么?”林满杏问问题的时候,眼神格外认真:“它的毛好漂亮,好光滑。”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卢嘉木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勾了Holiday魂的女人,可之前几乎没有人跟他聊这种事情,他忍不住就头头是道地说起来:“鱼油,维生素B,海藻粉,这些都能美毛。”
“那狐狸可以吃吗?”林满杏停顿了下,又问:“还有牛,牛可以吃吗?”
“……”卢嘉木那双总是懒得正眼看人的眼睛,到底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林满杏:“可以吗?”
“……”卢嘉木:“应该可以。”
“那你平常怎么给好嘞嘚洗澡的?”林满杏有些苦恼:“我给我的狐狸洗澡的时候,她一直叫,叫得我都要聋掉了。”
“正常。”
卢嘉木不由地就低下头,想要说得更清楚更细致一些,这也就使得他的脸和林满杏的脸也凑得更近了。他浑然不知这样的距离有些过分亲昵,专心地解释:
“我给Holiday洗澡它也会挣扎,叫得厉害。但是这时候你绝对不能心软,洗澡的时候一定要把门关上,控制好水温,速战速决。”
“喔。”林满杏似懂非懂。
“尤其是尾巴,猫尾巴上的油特别多。我估计狐狸也一样。”卢嘉木看她那副傻样,有种老师看学生的恨铁不成钢样,话也多了起来,“洗澡的时候你要多挤一些沐浴露,认真搓尾巴,把油都搓出来,记住了吗?”
“记住了。”林满杏眼神空白了一会儿,勉强都记住了后,她目光真诚地看向卢嘉木:“我过两天就试一下,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冷不丁地被这么一夸,还是这种好人卡夸奖,卢嘉木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有些诡异了,他古怪地看了林满杏一眼,语气有些许不太自然:“不会夸人你就别夸。”
只是这么说完,卢嘉木又有点后悔了。她毕竟是个傻的,对她要求是不能太高,他这么说搞得他好像在欺负她一样……他才懒得欺负她那么笨的人。于是,卢嘉木又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还有,你给你的猫、不是,你给你的狐狸洗完澡,一定要及时吹干它的毛,不然它很容易就会感冒的。”
“这个我知道。”难得碰到一个自己会的问题,林满杏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像是课堂上迫切想要表现,把手快举到老师眼前的小学生,她道:“用扇子和电风扇,旁边再烧炭,我以前在家里就是这么吹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烂东西?”卢嘉木眉头一皱,“是用宠物烘干箱,还烧炭,你要死啊?不怕一氧化碳中毒?”
“烘干箱,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林满杏在卢嘉木震惊的眼神中,她掀开裙子的一层裙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手机。也是这时候,卢嘉木才发现她那条蓬蓬裙里,竟然还有一个口袋。
“我不知道在哪里买?你可以教我吗?”林满杏在屏幕上按下指纹,她打开手机,“我现在会用手机了,于景焕说可以在手机上面买,你能帮我买吗?烘干箱,还有你说的鱼油,吧啦吧啦什么东西。”
听谁说她那吧啦吧啦四个字,卢嘉木差点就被整笑了,“我才说了几个东西,你就记不住了?你上辈子孟婆汤灌多了?”
只是骂归骂,卢嘉木还是拿出手机,“那些保健品的链接我有,你vx多少,我加你,我直接把链接转发给你。”
“但是宠物烘干箱,我是私人定制的。那些猫爬架什么的也都是定制的,网上买不到。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要,我也不是不可以送——”给你。
话正要说完时,卢嘉木抬眸,忽地就对上林满杏那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距离近得好像再多靠近那么一点,她的睫毛就会扫到他的脸上。
一瞬间,卢嘉木话语一顿,很快,他猛地就反应过来什么,瞳孔都跟着不可思议地扩大了。
等等,他在干什么?
他在跟林满杏聊这些?他脑子是抽风了吗!
他怎么能跟一个很有可能夺走Holiday的人聊了这么久,还传授她那么多经验和知识……他有病吗!
“可以什么?”他话说到一半就没说了,林满杏不由地又眨了眨眼,问他。
而她那两下眨眼,也让卢嘉木心里更加有种说不出的慌乱,他甚至有她的眨眼是在勾引他的错觉……只是想到这一点,卢嘉木就忍不住又骂了自己一句神经,接着他脑子一转就说:“我说、我说可以走了。”
卢嘉木恶狠狠地说道:“我说你可以走了!”
可不等林满杏先被他赶走,卢嘉木自己就想要先转身离开,急迫得还差点一个脚滑摔倒。
只是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卢嘉木走了两步就又转身回头看她,那张阴郁冷白的面庞,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
“还有,什么好嘞嘚?是Holiday,h、l、de,你这个没有文化的村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这么笨,还惦记我的Holiday,我看你的脑子还是留着晚上数月亮好了!”
*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手里的茶杯已然凉透了,没有再飘出淡淡的白雾。卢嘉木猛地回过神来,就对上茶面上自己那张模糊的面
庞。
于是,他一口饮完那凉茶,然后又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没有再去回想那些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的事情……
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去回忆,从而否认。
否认后来,在那个晚上,在那个晚宴的后来,他看见有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想要给林满杏一个贴面礼,被赶过去的于景焕砸了一拳前一秒,他差一点就也冲出去拦住那个人的事实。
第64章 小村姑也能让爹味总裁冠妻姓吗?“薛……
夜已经很深了。
偌大的庄园也一片沉寂,唯有寥寥几个房间正亮着灯。
乔斯佰从公司回到于家,已经是凌晨两点。
这么说也并不是很准确,因为在今天早上成功改名之后,他现在已经不能再叫乔斯佰了,他需要叫于斯佰,他需要姓于。
他需要成为于塍从哪个旁系领养过来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其实压根就不存在,他跟于家的任何人也都没有血缘关系。
唯一有点关系的,不过是他的爷爷是于塍年轻时候的部下兼战友,他的爷爷曾经替这位老人受过伤罢了。
只是这些都不会成为他姓于的阻碍,他最大的阻碍,是那些对于塍身后的财富虎视眈眈的人。所以他这几天才会每天凌晨回来,因为需要他处理的人和事情实在太多了。
以至于在他知道薛理这周末就要带林满杏走后的好几天,他都没法挑出一个正常时间回于家找林满杏……可明天,就在明天,林满杏就要和薛理搬离于家了。
于斯佰站在门口,有那一瞬间,他真的就想直接敲下门,进去找林满杏问清楚,问清楚他不是跟她说好了吗?他会替她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他会让她一直过上这样优渥的生活,他会让她有足够多的钱……他会把他拥有的所有都给她。
可她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跟薛理走呢?
就这么静静地站了几分钟后,于斯佰举起的手到底还是没有触碰上那扇房门。他看了眼自己手上戴的那双纯白手套,选择转身下了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然后——
那双纯白的手套被他的主人随意地丢进了垃圾桶,于斯佰站在镜子面前,那双手背上尽是可怖疤痕的手,拿起洗手池上的剪刀。
随着几声“咔擦”的声音响起,柔顺的长发,在空中飘飘荡荡着落下,在瓷白的瓷砖上铺开一片深浅不一的黑色。
*
除了那天乔斯佰回来,给了她一堆她看不懂的文件后,一连好几天,林满杏都没有再看见他。
而再看见他的时候,林满杏却意外地发现,乔斯佰的头发变短了。
“乔斯佰,你剪头发了。”
林满杏看着坐在客厅里的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一头黑色短发梳成三七背头的男人,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而当她的视线继续往下移动,注意到乔斯佰那双没有手套遮掩的双手时,她更加意外了,本来就大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圆了。
即便于斯佰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可是当林满杏的眼神就这么落在他的头发和他的手上时,他的手指还是忍不住痉挛颤抖起来,好像有看不见的火舌在舔舐着他的手背一样。
这一刻,于斯佰甚至有些不敢看林满杏的眼睛。哪怕他很清楚,林满杏不会对他手上这丑陋的疤痕或者是他那自己都看不习惯的发型有任何的侮辱或者质疑。
“乔斯佰,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林满杏看了好久,这才惊讶着缓缓地坐在于斯佰身旁的沙发上,她又认真地、仔细地把乔斯佰身上的每一处都检查过去,看得于斯佰整个人动都不敢动,终于想要开口问她了,林满杏才说出对他的“处决”:
“你好像突然变老了,就像薛理一样,变成每天都要戴眼镜看文件的老大人样子了。”
说到这里,林满杏的神情就变得有些纠结犹豫了,她问他:“你是不是要像薛理那样当大老板了?那你以后还会给我煮奶茶喝吗?”
“……会的。”
林满杏的前半句话先是让于斯佰脸上的笑容一僵,可后半句话一出口,却还是让于斯佰心头一软。他那因为惴惴不安,不由自主就皱在一起的眉头,也因此舒展开来,像是紧绷着的两根琴弦,终于放松下来。
于斯佰又重复了一遍,“会的。”
“只要夫人想喝,我愿意一直为夫人煮下去。”于斯佰很自然地就继续说了下去:“当然,不止是奶茶,什么都可以。”
紧接着,于斯佰的声音忽地就又变得很轻很小,显然是有意不想让别人,以及面前的林满杏听见。
他说:“只要夫人您想,什么都可以。”
“你说什么?乔斯佰我听不清。”最后一句话,林满杏只看见乔斯佰的嘴巴张张合合,可声音却一点都没有。
“没什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乔斯佰朝她微微一笑,明明还是跟从前一样的温柔的笑容,可这笑还是因为男人的外表着装而变得多几分锋芒。
只是,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乔斯佰就控制不住用一只手,摩挲起另一只手上的瘢痕组织,修理整齐的指甲,用力地按压在那几乎已经有些坏死的皮肤上。
“对了,夫人,还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我现在不姓乔,我姓于。”
于斯佰紧紧地看着林满杏,不想要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他道:
“我叫……于斯佰。”
“但是我希望您以后还是继续叫我乔斯佰。因为,我永远是您的管家。”
*
“薛理,你可以改名字吗?”
正当薛理带着人坐在去他之前最常住的,也就是京储中心塔附近的住所时,他冷不丁地听见身旁的林满杏问他。
“改名字?满满,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薛理转过头去看林满杏,他的下颌还有不太明显的青紫,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而这个不太明显的青紫……实际上是于塍昨天扔过来的茶杯的功劳。
这两天薛理为了要照顾林满杏的事情,没少跟于塍吵,昨天老头子气上头了,终于忍不下去了,直接就对着他的脸砸了东西过来。
要不是他躲避及时,哪里能就这么点痕迹。
不过这一砸,也算是将老头子的气砸出来了。考虑到未来于家和薛家的合作,于斯佰上位的事情,还有林满杏那笨脑子,于塍最后到底还是默许了他把人带走——虽然他其实也并不是很在乎于塍默不默许。
“满满,你是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吗?”薛理又问。
“没有不好听。”
林满杏摇了摇头,说:“因为我听乔斯佰说,他改名字了,他现在叫于斯佰。所以我想问你,你也可以改名字吗?”
薛理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认真看她,洗耳恭听。
然后他就看见林满杏一本正经,认真地询问他:“你可以叫林理吗?”
薛理:“……?”
薛理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错愕,显然是没想到林满杏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这么一个名字。连平日里动不动就挂在嘴边的“胡闹”都没心思说出口了。
“薛这个字,比划好多。”
不知道这个名字给薛理带来这么大的冲击,林满杏还自顾自地在手中写写画画,她一边画一边说:“林比较简单,两个木头。打拼音的时候也很方便,第一
个声母都是一样的。”
说完,林满杏又抬眸看薛理,还很认真地征询他的意见。
“薛理,你觉得林理这个名字好听吗?”
薛理:“……”
林理这两个字一下来,冷不丁地就在薛理心里头砸了一小块,薛理感觉自个儿心脏都跟着颤了颤。
他看着林满杏那甚至可以说是天真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忍住说出什么重话,不过是眉头一皱,轻描淡写过两句。
“胡闹。”
“名字怎么可能说改就改的?什么林理?满满你太乱来了。”
“好吧。”虽然有些失望薛理不想改名,但是林满杏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勉强的,“那你还是叫薛理。”
什么叫还是叫薛理?他只可能叫薛理。
听见林满杏那难掩失望的语气,薛理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批评还是太仁慈了,他就应该更严厉一些。
还林理?什么林理?他姓薛,好端端的改姓林做什么?
跟她一个姓……那跟冠妻姓有什么区别?他又不是要入赘给林满杏做——
想到这里,薛理虎躯一震。
什么入赘?什么冠妻姓?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在乱想什么?胡闹!
“对了薛理,于景焕之前说,他给我开了个小猫屋,我下周想要过去玩。”
“嗯。”
身旁的林满杏还在说什么,只是薛理这时候却完全听不进去了。他那一向运行高效的大脑,此时却因为林满杏刚才那几句话给烧宕机了。
他满脑子就只剩下那几个字。
林理林理林理……
冠妻姓冠妻姓冠妻姓……
*
竺鹤庭是薛理最常住的住所之一。
这种复式楼大平层满足了他平日里大部分的需求,又距离公司和商业区很近,去哪里都很方便。所以为了以后好好照顾林满杏,薛理就决定让她搬到这边跟他住。
“这是朱姨,负责做饭还有收拾一些简单卫生,她住在一楼,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喊她。”
听见薛理这么介绍完之后,朱淳美立刻朝林满杏鞠了一躬,恭敬地问候了一句:“林小姐您好,我是薛先生的保姆,以后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朱姨你好。”林满杏同样朝着面前的中年女人问了声好。
“需要换洗的衣物你都可以拿给朱姨。房间有什么卫生需要做也可以叫她。不过大部分的清理工作还是每天早上十点过来的家政负责。”
薛理说着就又牵着林满杏的手,走上那环形楼梯,走到了某个房间的门口后,他推开房门,说道:“满满,这间是我的房间。”
“喔。”
林满杏探了探脑袋,看了眼里面简约的黑白灰色调的房间,接着,她无比自然地又转头问薛理:
“所以我是要跟你睡一个房间吗?”
第65章 小村姑也会对爹味总裁进行评价吗?不……
“所以我是要跟你睡一个房间吗?”
听到林满杏这句话的那一刻,薛理感觉耳边平地一声炸雷,炸得他耳朵都嗡嗡地响。
睡一个房间睡一个房间睡一个房间……
刚刚消失的林理和冠妻姓,又被另外一个词语取代,薛理人都懵了。
“胡闹!”
不知道是第几次说出这种一听就有点封建大家长味道的,平常人压根不怎么会说的词,薛理的耳朵都随着这两个字的脱口,而染上一片绯红。
他是真的有些气极了,那因为有了一半西方血统而格外冷白的皮肤,也逐渐晕开薄薄的红,他训斥道:
“我是你的长辈,我是小焕的舅舅。我怎么可能跟你住一个房间?满满,你的脑子里现在都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林满杏没有一点迟疑就开口回应道。
这个字顿时让薛理那一肚子的说教泄了气,他思维都一瞬间空白了。
“还有于景焕、于爷爷、林元宝、哞哞、菲奥娜、乔斯佰……”
直到林满杏跟点兵点将似的继续念出一个个人名,他的理智才稍微回了笼。他的神情也因此变得有些许复杂。
“那……”薛理嘴唇张了下,他其实很想问林满杏,这些名字里面谁排在第一个。可最后还是觉得这种问题实在太过幼稚,没有开这个口。
这跟问小孩子更喜欢妈妈还是更喜欢爸爸有什么区别?
薛理自恃自己不是那么无聊的人,谁是第一个?他怎么可能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他最多不过是——
“满满你跟我说实话,是小焕更多一些,还是我更多一些?”
“于景焕。”林满杏毫不犹豫就说。
薛理:“……”
男人的脸色不禁有些懊恼,还有些恼怒,但不是因为林满杏,而是因为他自己……还有林满杏说的话。
他真是昏了头了,才会问这种问题。
幼稚,这种问题实在是幼稚。
*
考虑到今天是林满杏搬过来的第一天,所以薛理特地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办公,午饭和晚饭也都是在家里吃的。
“我看过了,那家店离这边还算挺近。如果你早上起得来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坐车。”
薛理替林满杏夹菜的同时,继续说道:“起不来也没有关系,你过去之前可以提前给赵叔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只是这么说完之后,薛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他忍不住又开口劝道:“满满,你真的决定要去吗?”
薛理还是不太愿意让林满杏出去抛头露面。在他眼里,林满杏永远都是个孩子,她怎么能去什么猫咖工作呢?
虽然薛理很清楚,于景焕之前肯定已经让人打点好了,林满杏过去只是玩而已,压根不需要她去做什么,可他还是放不下心。他现在是她的监护人,他必须得照顾好她……比于景焕照顾得还要好。
“满满,要不然还是跟我去公司好了。”
薛理尝试诱惑她,尽管他的诱惑看上去真的很苍白,“我办公室里有休息室,你可以让埃米莉给你上网课,你也可以玩游戏,想做什么都可以。或者满满你想要上大学吗?我可以安排让你读京大,跟小焕以前一个学校。”
虽然林满杏今年过完生日就已经快22岁了,这个年龄的人好一部分都毕业出去工作了,林满杏也不是很聪明的孩子。但薛理想,他赚那么多钱、结交那么多人,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派上用场吗?林满杏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动用特权不也是应该的吗?
“可是我不想。”
只是林满杏对他的提议却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偷偷摸摸地就把薛理给她夹的菜,又丢回他的碗里,接着说道:
“我就想去猫咖照顾小猫。而且那是于景焕送给我的元旦礼物,我不过去于景焕会不开心的。”
于景焕这三个字,让薛理即便有再多劝说想说,这时候也实在难以开口了。
还是因为小焕,她还是想着小焕。
从于景焕出事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了,元旦也早就过去了,薛理虽然知道林满杏不可能那么快就能走出来,可当他听见她这么说,他还是不由地心疼。
“那就去吧。”薛理伸手,宽厚的大掌轻轻地抚摸着林满杏的后脑勺。他眸光不忍,声音也在很努力地温柔:“但是满满,小焕他已经……他已经回不来了,我们要向前看,知道吗?”
“我知道了。”
林满杏乖乖地点了点头。她垂下眸,餐厅暖光照映得她手上的瓷勺莹润而有光泽,她毫不犹豫地就将讨厌的蔬菜丢在旁边的餐盘上,而是舀起了她喜欢吃的奶油虾仁,送进嘴里。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现在不就在向前看吗?
向前看,找下一个合适的冤大头,来取代于景焕,好继续维持着这样的生活。
[宿主,我可以请问您,您接
下来的目标是男配薛理吗?]
在林满杏回到房间后,系统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她。
在林满杏知道后续世界线的发展后,除了上次她主动问他能不能帮她连上男配应元白的观众连线,系统每一次说话,几乎都得不到宿主的回应。
这不禁让系统有些沮丧,这一次也是一样,系统已经做好了自己一个统唱独角戏的准备。他又一次开口说,很努力地想要挽回什么:
[如果宿主在这个过程中,需要系统的帮助,系统很愿意为宿主服务。]
“谁说我就他一个目标了?”
只是这一次,系统没有想到,林满杏回应他了。
林满杏坐在镜子前,一下又一下地梳顺自然卷翘的黑色长发,继续对系统说道:“我只是想要先从于家出来,刚好薛理是那个最好的人选而已。不出来,我怎么去找其他人?”
林满杏放下手中的梳子,起身看向这宽敞温馨,布置得跟她在于家住的几乎没什么两样的房间。她幽幽地出声讽刺:“我目前还没兴趣给自己找个大爹。”
那轻蔑的眼神在那张看上去很是乖巧的面庞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林满杏继续又道:“不过如果后面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薛理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很有钱,长得也确实好看,人也干净。”林满杏停顿了一下,“而且他还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优点。”
[宿主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优点吗?我也可以学习。]现在宿统关系逐渐恶劣,亟待修复,系统有些迫切地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学不了。”
林满杏平静地说道,“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年纪大。他比我大了十岁,指不定哪天他就死了,我要是做了他的妻子,我刚好就能继承他的家产。”
系统:[……]
但紧接着林满杏的语气又有些嫌弃:“不过他年纪大,又是处男,我估计那方面可能就不太行了……算了,不行也行,会/舔就行。”
“再说了,来都来了,都住在他家了,他也是顺手的事情。”林满杏满不在意地说道:“反正这三年,我看他也挺喜欢我的。真要是钓他……”
“还爽了他了。”
听到这里,系统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他道:[其实宿主,您可以选择不依靠男主或者男配的。]
“不依靠他们?”
林满杏眼皮抬都没有抬一下,反问:“那我依靠谁,依靠你吗?依靠你这个随时都会背刺我一刀的东西?”
[宿主,我——]
系统想要解释什么,可林满杏却不想听,她道:“嗯,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又想让我自食其力,是这样吧?”
系统:[宿主,男主于景焕已经为您留下了可观的财富,我认为您可以学会合理地利用它。]
“很累。”林满杏不假思索就说:“我觉得这样很累,这个理由够了吗?”
“你没看见于景焕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你没看见薛理他在车上都要戴眼镜看文件吗?”林满杏说:“我是想要财富自由,不是光有财富,没有自由。”
“要是这还不够清楚的话,那我换个说法。我就想不劳而获,我就想坐享其成,我就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男人在我面前做狗,这样你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宿主。]
系统这下没有再说什么劝告的话了,他只是又重复了前面的话:[如果您想要系统的帮助,系统很愿意为您提供服务。]
“哦。”回应系统的是林满杏冷淡的一个字。
打个巴掌再给颗枣?早干嘛去了。
林满杏在心里这么冷笑了一声后,便直接拿着浴巾,走进了浴室。
*
热气蒸腾,白雾逐渐攀爬上冰凉的墙砖上,林满杏靠在圆形浴池上,享受着热水包裹着身体的感觉,她忍不住闭上眼,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就这么泡了好一会儿后,林满杏这才睁开眼,本来放松的大脑又开始头疼起来。
其实她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让马上就要到手的鸭子飞了,不甘心她好不容易让于景焕爱她爱到非她不可的地步,结果现在却是替她人做嫁衣。
可她不可能把希望寄托于一个未来会失忆,还跟别人产生纠葛的男人。她也不想跟别的女人争夺一个男人,那种行为实在是太愚蠢了。
谁的钱不是钱?又不是只有于景焕一个人有钱。所以她才会半推半就地答应薛理,和他搬出来住。
不过林满杏不得不承认,虽然现在于景焕“死”了,但是他还是很用的。
想到这里,林满杏不由地笑了声。要是失忆之前的于景焕知道,他给她准备的元旦礼物,竟然被她当做勾搭其他男人的跳板,他会直接发疯冲过去,把那两家店都给砸了吧?
其实林满杏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借助这些已有的财富,真正实现将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可这种想法不过短暂出现,就被她放弃了。
林满杏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她知道,就她这半吊子水平,压根不可能比得过他们那些从小接受精英教育,随时准备上位的继承人。
哪怕是跟她同样在那种落魄地方活了十几年的林骞尧,可因为他是男二,他照样可以拥有超乎常人的智力和让人艳羡的家世。
可是她呢?这个世界给她这个配角的设定,就是即便她接受了整整三年于家特别聘请的高等教师的教育,可她的能力,还是连看懂一本英文书都无比困难的程度。
她唯一跳出设定的,脱离原有命运轨迹的,就是她那颗如果不能如愿,那就宁愿去死的心。
那颗在很多人看来无比虚荣的心。
这些,林满杏都没有告诉系统,因为她觉得他没有必要知道。
这个系统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他那些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能力,帮她找好下一个合适的工具人。
“哗啦”
水流随着人的起身,沿着浴池边缘向外涌去,林满杏赤脚踩在瓷砖上,拿起挂在一旁的浴巾,围在胸前。
接着,林满杏又看向刚才被她更换下来的内衣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第66章 小村姑也能让爹味总裁冷脸洗内裤吗?……
林满杏去洗澡的时候,薛理先看了一会儿文件后,然后就着这个时间也回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澡。
再走出卧室的时候,薛理就换上了纯黑色的家居服。那总是整齐梳在脑后,用发蜡定型的黑发,此时也因为刚吹干而显得有稍许凌乱,卷翘的刘海也随意地耷在额前,削弱了他平日里那冷冽的锋芒感,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味道。
“朱姨,让你煮的燕窝好了吗?”
薛理走下楼,先是跟餐厅里忙碌的中年女人问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才煮好的桃胶雪燕炖奶后,这才重新又上了楼,往林满杏房间的方向走去。
只是薛理才刚走到门口,另一只手都还没来得及举起敲门,面前的房门突然就往后打开。
而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气迎面向他扑来,还裹挟着一阵湿热的气浪,薛理不由地一怔。
“薛理、”
林满杏也没想到,自己一开门就会看见薛理站在外面,眼睛也在那一瞬间忽地就睁大了。但很快,她就又很自然地问他:
“薛理,你会吹头发吗?”
*
“之前都是小焕给你吹的头发?”
薛理站在梳妆台旁边,修长的手指穿梭于林满杏柔软但还潮湿的发丝中间,他有些生疏地替她吹着头发,时不时手背就又靠在吹风口上感受温度。
“薛理,我听不见。”
薛理的话和吹风机的风混合在一块,落进林满杏而多种就是一团听不懂的乱码,她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一声。
“我是问你,之前都是小焕给你吹头发吗?”
薛理关掉吹风机,手指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林满杏的头发。那发丝上护发精油留下的,淡淡的山茶花香气让他莫名地就有些心安,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嗯。”
林满杏一边看着桌子上平板里播放的[照顾小猫看这个视频就够了!],一边不假思索地和薛理说:
“如果是晚上洗澡,于景焕会给我吹头发。如果于景焕去上班了,菲奥娜就会帮我吹头发。”
“……”
听到这个答案,薛理不由地眉头微蹙。
难怪,难怪她现在有这么多坏毛病,这几年小焕惯她惯得实在是太厉害了,这种基础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吹头发这种事情还要别人来帮忙……
其实一开始,薛理站在门口听见林满杏问他能不能帮她吹头发时,他是不想要帮她的。虽然他是她的长辈,有什么事情,他帮忙是应该的。但是她也不能什么简单的小事都来找他。
他不是什么溺爱孩子的家长,他是有原则的。
这么想着,薛理于是开口教育道:“满满,从今天起你要开始学着自己吹头发了,这种小事要自己做,不能找别人帮忙,知道吗?”
“可是之前都是别人帮我吹的。”林满杏不理解地说。
“之前是之前,现在你跟我住,我会照顾好你,但是也需要你自己学着照顾好你自己。”薛理继续苦口婆心地说道。
“……”
只是这一次,林满杏却没有回应他了。她伸手暂停了平板上播放的视频,接着转过头仰面看他,微皱着眉,眼神看上去有些伤心。
“……怎么了?”
薛理被她这么看得心里竟然还有些隐隐的慌张。但他没有多想,只把这种感觉当做是刚养林满杏的正常情绪变化。
毕竟他觉得,他现在说话已经比之前说话有耐心、温和多了,应该不至于——
“薛理,你之前说,如果我以后跟你住在一起,你不会动不动就骂我了。”
薛理听见林满杏这样说,他顿时有种不祥预感得到应验的感觉了,他下意识就想要辩解:“满满,我没有骂你,我只是——”
“你说了,但是你没有做到,你这样就是在骗我,这是不对的。”
林满杏没有再看他,而是低着头,扣着睡裙上的蕾丝边,像是对他很失望一样,她语气有些闷闷不乐:“于景焕他就不会骗我,他说要给我吹头发,就会一直吹。他说会帮我洗衣服,就会一直洗……除了这一次他骗了我,他之前都不会骗我的。”
越说到最后,林满杏的声音就变得越小,像是受了委屈,连大声喘气都不敢一样。可偏偏薛理耳朵好,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我今天刚跟你住在一起,你就骗我。”
“……”
林满杏一连好多些话砸下来,直接就把薛理给砸得哑口无言了,他张了张唇,最后这位成熟但死板的三十岁以上男性,只能苍白地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满满,我不是这个意思。”
薛理是真的有些头疼了,他没想到才是照顾林满杏的第一天,他的一两句话,就会让平常很少生气的林满杏这么委屈。
他不禁有些懊恼,也忍不住开始反思。
是他太急功近利了,这不是做生意,不是说一就是一,林满杏她才刚搬过来……不会自己吹头发,这也没什么的。
小焕能照顾好她,他也能。小焕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也可以。
不过就是以后要经常给林满杏吹头发而已,又不是一直吹……等他吹一段时间之后,她懂事了,再好好跟她讲道理,到时候她肯定就会听了。
书上也说了,养孩子都是这样的,要耐心,要循序渐进。
于是,在心里这么反复地跟自己强调了好几遍后,薛理平复了下混乱的情绪,再开口时是尽量温柔而又耐心的声音。
“满满,我没有骗你。是我太着急了。”
“没关系,不想吹就不吹,我以后下班回来帮你,这样好不好?”
“真的吗?”听到他的话,林满杏立刻就抬起头了,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都跟着一亮,但很快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她道:
“薛理,你是不是又在骗我?然后下次吹头发的时候,你就又要骂我。”
“不是的。”
薛理自然知道狼来了的故事,他是绝对不会让林满杏对他的信任值下降的。如果他作为长辈都不能做到言而有信,那他又怎么能教好林满杏?
抱着这样的想法,薛理于是又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没有骗你,满满,你要相信我,知道吗?”
说着,薛理就又拿起头梳替林满杏梳顺头发,一边梳,他一边又拿捏着长辈的语气,夸奖道:“但是我其实也很高兴,你愿意跟我说这种事情。就是这样,满满,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问题,都要及时跟我说,这样我们才能想办法解决问题。”
“嗯。”
林满杏点了点头,那张刚洗完澡,还白里透着粉的脸颊红润得很有气色。她很是正经地说道:“薛理,只要你不骗我,我会一直听你的话的。”
往日里总是由自己说出的话,突然从林满杏的口中蹦出来,薛理先是有些意外。但紧接着,他就又顺理成章地将林满杏的回应,理解为她的乖巧和诚恳。
看着镜子里倒映的林满杏那张有些呆但又眼神认真的脸,薛理不由地有些欣慰。
“嗯,我们满满真乖。”
*
柔顺但又卷翘的长发在男人的手掌心反复滑落又被捧起。直到将林满杏的头发全都梳顺了,薛理放好吹风机,这才又重新走回来,伸手摸了下先前被他端上来的瓷碗的温度,道:
“满满,把这个喝了,对身体好。”
“好。”
林满杏很听话地就拿起上面的瓷勺,在薛理那怜爱得都有些诡异的目光中,她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只是没喝几口,她突然想到什么,指着沙发的方向,说道:“薛理,你可以帮我洗衣服吗?我不会洗。”
“洗衣服?”薛理没有多想就说:“家里有洗衣机和烘干机,可以把衣服直接拿给朱姨,让她帮忙洗干净叠好。”
林满杏一边吃一边说:“可是于景焕说那种衣服用手洗比较好,还要用不一样的洗衣液。我每次换下来,都是他帮我洗的。”
“什么衣服?是材质比较特殊吗?”
听到林满杏的话,薛理有些奇怪,他干脆直接走到沙发旁,弯下腰就想要拿起那上面的布料。
可正当他的手指勾住那块薄薄的纯白蕾丝布料,看清那两块布料是什么时,薛理漆黑的瞳孔猛地一缩,弯下的腰,也僵住了。
怎么、
怎么是她的……是她的内衣和内裤?!
薛理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裙子上面放置的衣物,一瞬间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柔软的布料十分亲肤,显然是刚脱下不久,又因为房间设定的适宜温度,所以现在还暖烘烘的,甚至还有着……
薛理不清楚那是不是自己的嗅觉出了错,可是他好像真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香,甜腻、轻柔、却又无孔不入地刺激着他的鼻腔。
他迟钝地眨了下眼,眼神不受控制地又继续往下看去。立刻就又很清楚地看见那下面更加单薄的,还带着蝴蝶结的布料。
“薛理,你会洗吗?”
耳边又一次响起林满杏的声音,她浑然不觉薛理此时的心情已经犹如掀起惊涛骇浪,她依旧是用着很礼貌,让人听了很舒服的语调问他:“如果你不会洗,你可以帮我拿下去给朱姨洗吗?”
“……”
给朱姨洗?
林满杏的这句话,顿时就将薛理从震惊的情绪中拉扯了回来,他不由地攥紧了手中的布料,但反应过来这样会将那布料更加严实地贴在掌心,还会将那布料揉得更皱后,他又像是握住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立刻又松开了手。
不知是出于什么理由,薛理有些气愤了,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都好像有点热了。
胡闹!
这像什么话!
薛理不由地在心里呵斥着。
这种贴身内衣物,怎么可能让别人帮她洗?她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害臊的吗?
此时此刻,薛理很想跟林满杏说,洗内衣内裤这种事情,是很隐私的事情,需要她自己来,她要学着自己做。
可是薛理很快就又想到,刚刚他才跟林满杏说,说他不会骗人,什么问题他都会帮她处理。小焕能做好的事情,他也都能做好。
要是现在他就——
那林满杏以后还会听他的话吗?
想到这里,薛理的心绪更加混乱了。
但是让朱姨帮她洗……可是朱姨是外人,她怎么能帮她洗内衣内裤呢?
薛理死死地盯着那两块布料,眨也不眨的眼神好像要就那么看穿它们一样。直到林满杏觉得有些奇怪了,想要开口问他怎么了时,他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回应她了。
“不用麻烦朱姨,满满。”
“我帮你洗。”
第67章 小村姑的内衣也能被爹味总裁捡到吗?……
温度适宜的水流从指缝间滑落,男人挤了两泵内衣物专用的洗涤剂在手心上后,又顶了手里头那打湿的布料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贴上去,开始动作生涩地、小心翼翼地揉搓起来。
细腻的泡沫在纯白的布料上泡开,薛理仔仔细细地搓洗过每一处,这才又放在水龙头下,由着水流将那上面的泡沫尽数冲干净,最后又拧干净上面的水。
两分钟后。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选择用烘干机烘干衣物,而是选择将它们挂在了阳台上的薛理,看着自己那深色的四角内裤旁边,飘着少女那小巧的、白皙的蕾丝边内裤后,眼神好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他立刻又低下头去,生怕再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男性和女性的内裤……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吗?
喉咙传来一阵痒意,薛理有些不自然地又咳嗽了两声,他连忙走回到卧室的卫生间里,重新又打开水龙头。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在洗林满杏的内衣内裤,而是在洗自己的双手。
薛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冲干净了,他还是觉得手上好像还残留着一点微弱的奶香,以及……以及那黏腻的感觉。薛理想要抬起手闻,可总感觉这样有些……有些上不得台面。
太、太乱来了。
太荒唐了!
薛理没想到把林满杏接回来的第一天晚上,他竟然、竟然在帮她洗内衣裤?!
想到这里,薛理心里顿时就又乱了起来。他连忙又捧起一抔水,狠狠地扑洒在自己的脸上,想要让那张热气腾腾的脸降个温,可即便这样,思维还是止不住地混乱。
从一开始车上的“林理”,到他带林满杏回来“所以我是要跟你睡一个房间吗?”,再到刚才/刚才他替她手洗内裤,薛理总感觉事情发展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哪里不对劲呢?薛理实在说不出来。
毕竟,林满杏她就是那样一个不聪明、什么都不懂、需要他去引导的孩子。她会说出这些话、做出这些事情,都是正常的。他作为长辈,应该要理解她、体谅她。
想到这里,薛理觉得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可控了,他还是林满杏值得信任依靠的长辈,她也还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而且……他之前,他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林满杏的内衣物,这没什么的,薛理告诉自己。他不是早在林满杏来到京市的第一个春节,就看见过了吗?这没什么的。
重新抬起头,薛理看着镜子中那张还有着不正常的红的面庞,思绪逐渐飘散。
……
还有几天便是除夕了。
每到这个时候,薛理总是格外的忙,等着他的是送不完的礼和见不完的人。
而薛理今天来于家,就是过来送礼,顺道一起接于景焕回薛家吃个饭,他外公薛禄和还有他外婆伊丽丝好些天没看见外孙,想得厉害。
当然,不止于景焕一个人。
还有于景焕带回来的林满杏。
想到这里,薛理脑海中就又浮现出了那一天,他拉着林满杏在房间里教育,结果反而被她说得险些都快心梗的画面。
——怎么就有那么笨的孩子呢?
薛理搞不懂,但是这不妨碍这些天过去,他逐渐接受林满杏。
一个原因是她确实无辜,是小焕硬将她拐过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没什么他讨厌的心机。说是没有心机,那都是恭维她了,林满杏完全就是个缺心眼的孩子。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薛理真正决定准备把她当做于景焕未来的妻子来对待,是因为他发现她很听话。
是真的很听话,谁叫她乖乖做什么,她就乖乖做什么。虽然笨笨的,不聪明,但是光是听话这一点,就着实讨人喜欢。
谁不喜欢听话乖巧的孩子呢?尤其是在他那个混账侄子的对比下,薛理就更觉得林满杏懂事了。
所以这一次吃饭,也是薛理主动跟他父母提议,到时候让于景焕把林满杏带过来。
“咚咚”
于是,上五楼给于塍送完礼后,薛理便直接又下到三楼,敲下了于景焕的卧室门。
不在房间里吗?
一连敲了好几次,面前的房门都没有要打开的意思,薛理以为里头没有人,于是转身离开,从兜里摸出手机,就想要给于景焕打电话。
却在这时候,薛理忽然听见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咚”
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响声。
薛理还没来得及转头看去,突然,后背猛地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他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碰撞挤压着他的脊背。
可他没能去细想那是什么时,紧接着,薛理就又感觉到腰腹被两条腿紧紧缠住,脖颈也被人卡着喉结。于是,横臂一锁,窒息的感觉一瞬间就上来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薛理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忍不住,并且是头一次发出很是失态不雅的一声——
“yue”
可和他这很是不礼仪的声音相比,薛理能听见自己耳边响起的,属于林满杏的声音显然欢快多了。
“于景焕,你回来啦?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朱迪和尼克了吗?我想要穿那条绿色的裙子和他们拍照片!”
薛理:“……”
脖颈被人死死钳制着,薛理涨红着脸,尝试把林满杏的手臂掰开,同时有些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
“下来。”
“薛理……?”
听到男人的声音,林满杏疑惑地偏头看去,便瞧见那张近在咫尺的成熟男性面孔,她下意识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是我。”
薛理抓住了她紧紧搂着自己脖颈的手臂,总算是能正常呼吸了。他接着又低下头,清楚地看见他林满杏那两条瘦伶伶的小腿,是怎么勾缠在他的腰腹上,和深黑色的西装形成强烈的色差,画面暧昧得很有冲击力。
看见这一幕,仿佛是视线被烫到了一样,薛理立刻就又抬起头来,额角的筋络仿佛有生命似的在跳动,薛理强忍着心头的厌烦,又一次开口道:“林满杏,下来。”
“好的,你等一下。”
随着林满杏那几个音节落下,薛理松开了抓住林满杏手腕的手。
直到他感觉横掼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臂移开了,脊背上的重量也消失了,他这才抬起手背,又扯了扯领口处的领带,咳嗽两声,清了两下还有点酸痛的喉咙,然后转身过去看她。
只见,林满杏披散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还有些皱巴的睡裙。整个人看上去乱七八糟的,显然是午睡刚睡醒。
知道是自己认错人了,林满杏也有些心虚。她低着头,两只光着的脚丫还有些无所适从地扭捏在一块。她很直接也很诚恳地就向他道歉:
“对不起,薛理,我把你当成于景焕了。我
错了。”
她都这么道歉了,薛理也清楚就凭她这个脑子,也不可能是故意的,所以尽管他心里还有些许烦躁,但他还是沉着张脸说了声“没事”。
而正当他思索着,接下来又该说什么来处理一下这个尴尬又诡异的情景时,薛理无意间低下头,视线却注意到了自己脚边多了一块毛巾。
他不由地蹙起了眉,有些奇怪:“谁的毛巾?”
明明刚才他过来的时候都没看见的,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这么想着,薛理于是蹲下身捡起,但当他将那块“毛巾”捡起来看清楚之后,他才意识到——
这不是毛巾。
这是……这是女人的内衣!
薛理震惊地看着这一块布料,意识到这一个事实的下一秒,他下意识就想要把它甩到,可这时候却有另一只手先从他手里拿走那内衣。
“好像是我的。”
一点也没有遮掩,林满杏当着薛理的面,就直接捏着内衣带子,将它拎起来看了一眼,还点了下头,又说了两遍:“是我的,是我的。”
说完,在薛理几乎呆滞的目光中,林满杏就将内衣对折披在手臂上。
“……你,你的内衣怎么会在这里!”
林满杏当着他的面举起内衣看这一幕,给薛理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冲击感。作为从来没有亲密接触过女性,对女性身体构造的了解全部来自于书本,并且认为婚前性行为十分不齿,至今保持着干净纯洁的处男之身的他,没想过竟然有人能大胆到这种地步。
“我也不知道。”
林满杏歪着脑袋想了想,接着不是很在意地说:“中午睡觉穿着不舒服,我就脱掉了,可能刚才跑出来不小心挂在身上了,然后就掉下来了。”
说到这里,林满杏的神情流露了几分可惜:“这是于景焕给我新买的,我才穿了一个早晨,现在脏掉了。”
“……”薛理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林满杏那无比自然的语气让他只觉得无比荒谬。
她怎么敢这么直接就说出口的?不害臊,真是不害臊!
薛理很想好好地骂骂她,可一想到上次的混乱,他最后只能咬咬牙:“那你也不能当着长辈的面就这么把内衣拿起来看,这是很没礼貌——等等。”
训斥的话说到一半,薛理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瞳孔都好似针扎似的一缩,他连忙就开口问她:“你说你中午睡觉脱掉了?”
林满杏:“嗯,怎么了?”
“那你现在……”
薛理目光不受控制地缓缓下移,最后落在林满杏纯白睡裙前那若隐若现的弧度上。只是一瞬间,薛理的眼神就逃也似的又落回到林满杏的脸上。
他不敢再低头看一眼,不敢相信地问林满杏:“你没有穿内衣?”
第68章 小村姑也能让茶叶男送好兄弟过情关吗?^^……
“你没有穿内衣?”
薛理不可置信地问出这个问题,而下一秒,他就看见林满杏摇摇头,对他说:
“没有。”
林满杏一点也不在意地说:“我刚才说过了,中午睡觉穿这个不舒服,所以我就脱掉了。”
“……”
薛理说不出话了。他张了张唇,眼神不受控地就又要落在林满杏睡裙领口下的位置。
但在眼神差点就注视到那对他来说是禁忌的地方前,他先一步又转过身去,像是不想再面对林满杏,想要一个人好好消化这件事。
难怪。
明明没有被人卡住脖子了,可薛理却忽然感觉呼吸又急促起来了,脸也变得越来越热了。
难怪他刚才……刚才感觉背上有什么很软,原来是因为林满杏她没有——
不对,他在想什么!
薛理猛地晃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回想起这种事情,他的眼神顿时闪过一抹毫无防备的慌乱。
最后,像是有什么很急迫的事情一样,薛理抬起脚步,就步履匆匆地往外面走,随着走动而摇晃的手臂险些还磕碰到旁边的桌角。
只留着林满杏一个人呆在原地不明所以。
*
在那之后的几天,除夕来了。
也是那一天,在所有人意外的目光中,薛理给林满杏包了一个很厚实的红包。
当然,再厚实的红包,其实里面的钱也没多少,甚至还不如餐桌上的一双筷子来得值钱。
可是薛理的红包当然不只是一个红包,它还代表了他对林满杏身份的认可。
“我就说,我家满满最讨人喜欢了!”
彼时的于景焕,还并不清楚之前薛理和林满杏发生了什么,还在为这个意义不凡的红包高兴不已。
于是,当着众人的面,他“吧唧”一声就狠狠亲了林满杏的嘴巴一下,接着搂着她的肩膀,看向薛理的眼神都真诚了几分,他道:
“舅舅,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
对上于景焕那双还有着少年意气的眼神,薛理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他端坐在沙发上,不冷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没有人知道,在除夕前的好几个夜晚,男人闭上眼时,某个午后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就当是补偿好了。
这么想着,薛理抬眸,看了眼不远处被于景焕抱在怀里,亲亲搂搂抱抱乖巧得就跟个洋娃娃似的林满杏,再一次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就当是补偿好了。
虽然、虽然那天是她先做出那种失态的事情,他才会在晚上回想起那种不干不净不洁的画面,但是——
但是他是长辈,要大方些,宽容些,不能跟她计较。
而且他现在也给她补偿了,不是吗?所以没什么好想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想到这里,薛理总算感觉心头那块高高吊起了好几天的石头,终于沉沉落下。
*
看着面前的窗帘自动合上,视野中终于没有再出现那两抹突兀的白,薛理那一直焦躁不安的心终于沉沉落下。
只是这颗心落得还是不够彻底,回想起刚才替林满杏洗内裤时的场景,薛理就觉得指尖上好像还残余着那种黏腻的感觉,同时控制不住地又些许担心。
虽然他以前也上过生理课,可是书本上只说女性会来生理期,子宫内膜会脱落,会有月经血排出。至于其他更多的知识,他也没有太去深入了解。
但是、但是刚才他给她洗内裤的时候——
不会是满满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薛理就很难再往什么好的方向想了。尤其是他很清楚,就他那个外甥的德性,在出发去维伊黎之前肯定没少干什么混账事儿……
薛理坐回到床边,思来想去、犹豫不决了片刻后,考虑到林满杏的身体健康,他最后还是抛弃了那点无用的羞耻,重新打开手机,点开浏览器。
随后,薛理低着头,单手在屏幕上打字。明明没有其他人在,可他还是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挡着,好像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几秒后,浏览器跳转,最上方的搜索框中显示出了一行字——
[女性内裤有透明果冻状分泌物是为什么?]
*
又是十分钟后。
薛理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安心地靠在床头前,不由地松了口气
还好,是排卵期。
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
他的满满没有生病。
*
【Money】:宝宝,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Money】:今天给宝宝发信息,宝宝怎么都没有回啊?
要睡觉之前,床边的手机又震动了好几下,林满杏打开一看,就发现又是之前那个在直播间跟她聊过天的【Money】。
她今天一整天几乎都被薛理带着来带着走,手机都没怎么看过。这时候有时间了,林满杏才开始慢吞吞地打字。
linmanxing:我没有生病。
linmanxing:我没有时间回。
没有时间
回?
手机那头,应元白看着她发过来的信息,不由地想起听来的那些小道消息。
忙着跟薛理搬家,是吧?
自从那天两个人加了vx后,应元白有事没事就过来发一条信息犯贱,一个原因是因为无聊,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开小号,伪装成美女/帅哥跟舍友啊朋友啊什么的聊天的,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尤其是那种其实已经知道对方真实生活里是个什么德行,但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ta[啊?怎么会这样呢?],简直不要太刺激。
应元白不禁笑得有些猥琐了,明明已经知道了林满杏没时间回的原因,但他还是选择了明知故问。
【Money】: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宝宝可以跟我分享吗?
【Money】:[小狗转圈.jpg]
linmanxing:我在搬家
【Money】:搬家?
【Money】:你后面是想要搬去跟谁住啊?
linmanxing:跟一个老老的男人住
老老的男人?
老老的男人!
“老老的男人哈哈哈哈哈!”
怎么能这么好笑啊哈哈哈哈哈,薛理是老老的男人。
看到最新跳出来的消息,应元白直接笑喷出来了,他笑得在床上直打滚,眼泪都直接笑出来了。
又笑了好一会儿后,应元白这才盘腿坐在床上,他“啊↗啊↘啊→啊~”了几声,吊了两下嗓子,又说了几句话确保自己的声音是恶心的气泡音后,他这才按下按键给林满杏发语音消息。
“啊?老老的男人?可以问一下宝宝跟这个老老的男人是什么关系吗?”
“现在社会上有很多坏人的,我怕宝宝你被他们给骗了。我很担心你的宝宝。”
发完之后,应元白又点开语音条重新听了一遍,一边听一边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只是脸上的嬉皮笑脸和跃跃欲试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linmanxing:他不是坏人
linmanxing:他就是年纪大,喜欢说我听不懂的话
linmanxing:他人很好的
linmanxing:他还帮我洗衣服
看到最后七个字的时候,应元白眼睛都快粘上去了,他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
洗衣服?我去?应元白眼睛都睁大了,他又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薛理还帮她洗衣服?这么吊的吗!
应元白虎躯一震,他确定这个林满杏口中这个老老的男人只有可能是薛理……总不至于是于塍吧?那何止老老的,那都老老老老老的了。
也正是因为他这么确定,应元白才更觉得离谱。薛理竟然会给人洗衣服?他这封建大爹,什么时候走知性人夫路线了?
难不成他要进军互联网?开始打造人设了?
太劲爆了实在是太劲爆了。
应元白激动得忍不住直接站在床上蹦跶,又张牙舞爪地跳了段蓝海摇,这才勉强平复下心情。
接在,他又开始捏起嗓子发语音。
“他贤惠也是应该的,要是我,我也愿意帮你洗衣服的,宝宝你这么好,你值得的。”
语音发送,应元白转头就又是一声“呕”。
“对了宝宝,那你老公现在不在了,你以后要怎么办啊?你以后是要跟这个老男人在一起吗?”
话好多。
看着手机里面跳出来的语音条,林满杏忍不住皱起眉头。
而且声音也好难听,比鸭子叫得还难听,为什么要这么说话,是不是嗓子坏掉了。
原本林满杏都是放语音听的,可现在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宁愿语音转文字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她都不想再继续听了。
只是虽然林满杏很嫌弃,但是想着对面这个人陪自己聊了好几天……他还不要嘉年华,林满杏最后还是努力地忍了下来。
linmanxing:我不知道
linmanxing:他说他要照顾我
linmanxing:我现在要睡觉了,不然我明天会很困
linmanxing:我明天早上还要去小猫店上班
linmanxing:拜拜
去小猫店上班?
难不成是猫咖?
看到这里,应元白挑了下眉,那双看上去无害又很有活力的狗狗眼,闪过一抹狡黠。
上班好啊,上班了乐子这不就来了吗?
想到这里,应元白不由地“桀桀”笑了两声,他二话不说就又点开了联系人列表里的另一个聊天框,噼里啪啦地输入一通,就发送过去。
卢嘉木,看兄弟送你过情关。
别太感谢我了嘻嘻。
第69章 小村姑也能让远方的大少爷改名字吗?……
裕和广场是于家的一部分产业,也是京市最大的商业购物区之一,地理位置可以说是寸土寸金。即便是早上九点,人流量也十分可观。
“满满,如果觉得太累,不想继续在店里待下去,给我打电话,我让何助过去接你来公司。”
下车之前,薛理又替林满杏整理了下衣领,将最上面那颗没系好的扣子重新系起来。像是真把林满杏当做要去上学的孩子一样,薛理又不厌其烦地说道:
“朱姨给你在保温壶里泡了燕窝,记得喝。水壶、湿巾、润唇膏还有头梳也都放在包里。午饭和点心中午会有人送过去,你不要挑食,尽量都吃干净,知道吗?”
“知道了。”
林满杏点了点头,毛茸茸的粉色渔夫帽衬得她那张脸更小。薛理见状,又伸手调整了下她的帽子,把早上朱姨给她梳好的两个低丸子头上的皮筋松了松,这才拍了拍她的肩膀,怜爱地看着她,道:“好,去吧,下午我接你回家。”
说罢,薛理又收敛笑容,看向车外等候的那人,那是于景焕之前就让人安排好的,猫咖的临时店长。
男人的眸光冷漠却又带着满满的压迫感,他警告道:“看好她,别让那些客人冒犯到她,如果她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我要是没有看到信息没回,就联系何助。知道吗?”
“我知道的,薛总。”
听见薛理的话,身高将近一七五,但神情却看上去很是温柔亲近的女人,连忙点了点头。
直到看见那道像企鹅似的,裹得严严实实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在视野当中,薛理这才重新将车窗升起。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竟莫名生出一种惆怅感。
就好像看见自己养了很久的孩子,忽然长大成人,脱离他的庇佑,开始学着一个人去面对外面世界一样。薛理心头有些许复杂。
他不由地又看向窗外,仿佛视线里还有那道人影,良久,薛理才道:
“去公司吧。”
*
猫咖是在裕和广场外圈商铺的一楼
从停车的地方,到走过去不过三分钟的时间。
“夫人,您的这家猫咖,加上我和您,一共是有五个员工,十八只猫。猫的品种有蓝白美短、美短、起司、金渐层、银渐层、缅因、暹罗等等。都是少爷之前挑选过的,很亲人的猫咪,并且三针疫苗都已经打过了。”
穿上一次性鞋套,走进空旷而布置温馨的猫咖后,葛妮一边牵着林满杏的手开始参观,一边低下头跟她介绍道。
接着,她又领着林满杏走到站在展示猫柜前那三个女生面前,说道:“这是另外三个员工,她们都是少爷之前从老宅挑出来调过来的,从左到右,分别是小敏、贝贝、阿雯。您就这么叫她们就好。”
“夫人好。”葛妮话音刚落,面前三人便整齐划一地朝着林满杏鞠了一躬。
虽然在于家没少被人鞠躬,可是三年过去了,林满杏面对这一幕还是有点不自在,她同样礼貌地回应道:“你们好。”
“夫人不用担心。”
葛妮接着又道:“少爷吩咐过了,为了避免您的尴尬,我们只会私底下这么叫您,至于平常我们怎么叫您,看您自己。所以您想要我们叫您什么呢?”
“可以叫我林满杏……也可以叫我满满,好多人都这么叫我。”林满杏又想了想自己其他的名字,接着道:“还可以叫我杏丫头,于爷爷会这么叫我。”
听见林满杏说的最后一句话时,葛妮脸上温柔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很快她就又调整好表情,轻声细语地说道:
“那我们就叫夫人满满好了,夫人您不觉得冒犯就好。”
*
不远
处就是那家叫“Apricot”的猫咖。
卢嘉木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华文翻译是“杏子”的单词,不由地有些迷茫。
——他为什么不去公司,现在要站在这里呢?
卢嘉木是在昨天凌晨收到应元白的消息的,当时Holiday还一点要睡的意思都没有,心情很是亢奋,卢嘉木看它心情不错,刚好就想着借这个机会再增进一下主仆情深。
看见和应元白的聊天框有红点出现时,卢嘉木还以为他又拍了什么抽象视频想要侮辱他的眼睛,压根没想到会看见——
应元白:我去
应元白:听说林满杏要去猫咖打工了
应元白:好惨啊
应元白:怎么会有这么惨的事情
应元白: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应元白:v我50解锁后续故事发展
……
然后,在今天早上九点,卢嘉木就坐车过来了。
只不过他不是一个人,他还带了……卢嘉木举起手里的航空箱,看着正呼呼睡觉的阿比西尼亚猫,本来迷茫的心情,忽然就亢奋起来了。
他为什么要过来?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他要带他的Holiday大杀四方,让林满杏看看不是什么小猫都能比得过Holiday,他要狠狠地嘲笑这个女人!
他要让这个猫咖在Holiday的光环下自惭形秽,再也开不下去!
于是,仿佛就义一般,卢嘉木朝着那扇敞开的玻璃门走去,随着门上挂着的风铃声响起,卢嘉木走进猫咖里面的小连廊,隔着围栏和玻璃看见了坐在里面的林满杏。
只见,林满杏扎着两个低丸子头,坐在中间那张大大的猫爪沙发上,而她脚边,是各种品类的小猫。
——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小猫都站起来,用前爪去扒拉林满杏,至于剩下的另一半……卢嘉木清楚地看见它们是怎么用脑袋或者屁股去蹭林满杏的小腿。
顿时,卢嘉木握着航空箱把手的手,紧了一紧。他第一次生出退缩的情绪,脑海中控制不住就又回荡起应元白那笼罩了他三年,仿佛魔咒般的话语。
“卢嘉木,你的猫要给自己找新主人咯。”
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就在卢嘉木陷入了天人交战的时候,突然,他冷不丁听见猫咖工作人员的声音。
“欢迎光临。”
虽然之前是于家的女仆,但因为分配区域问题,郭涵敏几乎就没见过卢嘉木,也就只是把他当做普通的客人。而当她刚准备欢迎他时,却看见了卢嘉木手里拎着的航空箱,她微微愣了下身,紧接着就抱歉地提醒道:
“不好意思,先生。为了我们猫咖小猫的身体健康安全,我们这边是不允许客人自己带猫进来的。如果客人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先让您的小猫单独……”
后面的话,卢嘉木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听到了三个字。
不允许。
这个女的都说了,她们是不允许客人带猫进去的。她说的没错,是这样,万一带进去里面的猫有什么病感染到了他的Holiday那怎么办?
这里的猫都不是正经猫,万一他的Holiday进去被带坏了那怎么办?……那它就真的要成为那个女人的玩物了!
算了。
她们不配看到Holiday的美貌,他还是带Holiday回去好了。
就当他今天是不小心跑过来兜——
“Holiday!”
突然,耳边炸开一道声音。
卢嘉木放空的眼神被这一声震得重新聚焦起来,他眨了眨眼,回过神重新看向玻璃后面。
却意外地发现,本来坐在那里猫咪锦簇的林满杏,忽然就不见了。卢嘉木不由地眉头一蹙,尝试睁大那双不是很大,看上去有些阴郁的眼睛重新找人。
终于,他的视线落到了通往猫舍里面的栅栏小门上。
“喵、”
只见,林满杏蹲在栅栏小门前,一只身形健美、皮毛滑亮的猫咪正亲昵地蹭着她的手掌心,神情满是享受。
这猫……卢嘉木不由地眯了下眼,心中有些奇怪。林满杏这家猫咖也养了阿比猫吗?怎么瞅着跟他的Holiday长得有点——
“我猫呢?!”
想到一半,卢嘉木刚想要举起航空箱看,却感觉手中的航空箱轻得离谱,他猛地举高,这才发现航空箱的门一晃一晃,里面空无一猫。
他震惊地又放下航空箱,顿时就意识到什么了。果然,他往林满杏的方向再走两步,就能听见林满杏小声地跟那只他一开始以为是店里的猫说话。
“Holiday,好可爱,Holiday要不要吃罐头?我给Holiday喂罐头好不好?”
卢嘉木:“……”
“卢嘉木,你的猫要给自己找新主人咯。”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卢嘉木听见脑袋里响起这么一道声音,疯狂地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
*
一开始于景焕打造这家猫咖的本意,就没想过要赚钱,只是拿来给林满杏玩而已。
所以这家猫咖占地面积很大,内部后侧,除了公共的休息区,甚至还有一个专门林满杏专属的休息室。
卢嘉木现在就在这个林满杏专属休息室里。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留着一头黑色羊毛卷发、神情阴鸷的卢嘉木,安静地站在沙发旁,幽幽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林满杏逗猫,幽怨得如同一只怨灵。
卢嘉木严重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昨天v应元白50的时候,一起给v出去了。
不然他怎么会在听见林满杏问他“卢嘉木,葛妮说Holiday不能跟蛋挞它们待在一起,你可以让他跟我去休息室吗?”时,回答——
“除非休息室里没猫没狗没人,否则我跟Holiday是绝对不可能跟你走的。”
都怪这个林满杏,卢嘉木想,都怪她迷惑了Holiday的心,要不是为了Holiday,他才不会跟她来到这种地方。
这么想着,卢嘉木心里的怨念更深了,只是很快他就没有心思再去想刚才的事情了。
因为他看见林满杏正举着不知道哪里买的廉价罐头,在Holiday面前晃来晃去,一看就是要喂Holiday的架势。
廉价也就算了,他能看懂上面的法文,那罐头还是牛肉的,是Holiday吃了会过敏的肉类!
卢嘉木顿时勃然大怒,林满杏她怎么可以拿这种东西毒害Holiday?!
一牵扯到Holiday的事情,卢嘉木就很难难以保持冷静,动作比脑子更快,他几步上前,单膝跪在沙发上,两只手就抓住林满杏的手腕压在沙发靠背两侧。
“咚”
随着一声罐头落地的声音响起,卢嘉木低头看着林满杏那张傻乎乎的,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脸,那张阴郁却又精致的面庞,不悦的情绪溢于表面。
他冷声质问她:
“林满杏?你干什么!”
*
“哗——”
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浪拍打在岸边黑色的礁石上,海水褪去后,又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周而复始。
而就在海浪声中,一道声音响起。
“于满!”
“怎么了?”
闻声,于满转过头去,头部包裹着纱布的男人,那张俊美却无比苍白的面庞,显露在阳光之下。
同时,那双黢黑的桃花眼,茫然而又空洞。
第70章 小村姑也能让无孩爱猫男下跪吗?“她……
“林满杏?你干什么!”
卢嘉木两只手紧紧抓住林满杏的手腕,质问道。只是质问的话才刚说出口,卢嘉木就看见被他控制住的林满杏,朝他呆呆地眨了两下眼。
那卷翘的睫毛,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根根分明。
也是这时候,卢嘉木才忽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姿势……似乎很不对劲。
他抓着她的两只手把她压在这里……怎么有种下一秒他就要说“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这种垃圾话的感觉了?
呸。
他乱想什么呢?
卢嘉木脸色闪过一抹不自然,他想着放开,可一想到刚才林满杏想要对他的猫做什么坏事,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最后,卢嘉木选择又没有什么好脸色地重新问了一遍:“林满杏,我问你话,你刚才要对Holiday做什么?”
“我想要喂Holiday吃罐头。”林满杏很诚实地说道。
“我就知道。”
林满杏的话,顿时让卢嘉木有种捏住了她把柄的满足和得意,他理直气壮地就开始批评她,大有要把她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意思:
“林满杏,你太恶毒了,你知不知道Holiday它对牛肉过敏,你给它的那个罐头,它根本就不能吃。”
“我不知道。”
林满杏摇了摇头,压在沙发靠背上的两个低丸子头都被挤压得有点乱糟糟的,她一本正经地又说:
“所以我本来想要问你,我可不可以拿这个罐头喂Holiday,你是它的主人,如果你不同意,我是不能喂的。”
说到这里,林满杏有些不高兴地皱起眉头了:“但是我还没有问你,你突然就跑过来,把我的罐头弄掉了。”
卢嘉木:“……”
林满杏这几句话一出来,卢嘉木莫名就有点心虚了,他又用余光看了眼地上,那牛肉罐头确实连盖子都还没来得及打开。
难不成真是他错怪她了?卢嘉木的目光重新落在林满杏那张又开始发呆,眼神都不怎么聚焦的脸上,不由地生起闷气。
就算是他错怪她又怎么样!如果不是她看上去那么笨,那么傻,那么呆,一看就不是会知道有些猫需要饮食忌口的样子,还拿个罐头晃来晃去,他也不会误会她。
这么想着,卢嘉木说话的底气一下子又足起来了,他说:“谁知道你刚才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你就想趁我不注意喂Holiday。”
“你知道。我跟你说了,所以你知道我刚才是怎么想的。”说着,林满杏又动了动被人紧抓着的手腕,道:“还有,你能不能放开我再说话?你这样抓着我的手臂我感觉不舒服。而且你的膝盖还压到我的裙子了,你这样会把我的裙子弄坏的,弄坏了你要赔钱的。”
“裙子,什么裙子?”
闻声,卢嘉木潜意识就又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想要制止林满杏时,右脚的膝盖,正正好就跪在林满杏身上那条裙子的裙摆上。
还是她两腿之间的位置。
因为中间的布料被下压,所以卢嘉木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两侧紧绷着的布料,勾勒出了林满杏的大腿内侧曲线。
顿时,卢嘉木瞳孔一缩,他眼神闪过一阵慌乱和羞恼,他立刻就松开握住林满杏手腕的手,右脚重新踩在地上,连忙就想往后退几步,和林满杏保持距离。
可他这会儿分了神,思绪乱得厉害,压根就没注意到地上还有一罐被他扔掉的猫罐头。于是,卢嘉木一个没注意,皮鞋鞋底直接就着圆溜溜的猫罐头侧面一滑,重心不稳,身体前倒。
他目光惊恐地看着面前同样睁大了眼的林满杏——
“咚!”
膝盖和地面碰撞发出一声巨响,卢嘉木就这么双膝跪在地上,上半身几乎都趴在了面前的沙发上。
不。
不是沙发。
双手之下,是林满杏那双被荷叶边裙摆盖住的大腿,即便隔着两三层布料,卢嘉木都能感受到那因为坐姿,而更加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大腿肉,他指尖不过微微顺着掌心的方向收缩两下,就能感觉到那皮肉顺着他的力道凹陷。
他其实,其实见过这里好几次。
林满杏在晚宴穿公主蓬蓬裙的时候,林满杏穿着短裤盘腿坐在于家客厅沙发的时候,林满杏翘着脚趴在于家庭院树荫下的草坪的时候……
可是他虽然见过好几次,但他之前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亲手碰过这里。
因为林满杏是于景焕带回来的,她是他的专属,所以这里也是属于景焕的,只能他一个人碰。没有人可以越过于景焕对林满杏做出这种事情。
可是现在,他成了那个人。
意识到这个事实时,卢嘉木僵硬地抬起头,他再一次对上林满杏那双又大又圆,干净得像是水洗葡萄似的眼睛,大脑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但偏偏,这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却很突兀地闪过一句好像很熟悉,可是一时半会儿他又想不到源头的话。
——她怎么不说他现在跪在这里是要拿出戒指跟她求婚?
*
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林满杏想。
自从刚才卢嘉木突然跪在她面前之后,他就变得很奇怪,突然跑到角落坐着就算了,可坐着也动来动去的,好像他的屁股下面像是有针一样。
他还时不时又看她,看她做什么呢?林满杏搞不懂他,难不成他是又要跑过来跪她吗?……好小众的爱好,真奇怪。
林满杏知道自己不聪明,脑子里装不下很多东西,所以她也就没有再去想了,而是重新拿起一个新的Holiday扒拉个不停的罐头,转头问卢嘉木:
“卢嘉木,这个罐头Holiday可以吃吗?会不会——”
“不求,我不求!”
还沉浸在刚才的意外当中,卢嘉木的思绪成了一团乱麻,尤其是当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偷偷看林满杏的表现时,这团乱麻更是像被猫爪挠过了一样,毛絮乱飞,乱得不能更乱了。以至于林满杏问他话的时候,卢嘉木压根就没有听清,直接就张开嘴巴说了句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只是这么一说出来,卢嘉木顿时就意识到自己没动脑子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不求,他神金啊他!
死嘴,会不会说,会不会说话?
卢嘉木不禁更加羞恼厌烦,干脆直接别过头去,一个眼神都不给林满杏。
他好像有毛病。见状,林满杏不由地蹙了蹙眉,再看向猫咪的眼神有些可怜。
“虽然你的主人对你很好,但是他好像有病,辛苦你了Holiday。”林满杏一边轻轻地抚摸着阿比猫的下巴,一边小声地说道。
而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她说的话表示认可,又或者只是单纯地被林满杏摸舒服了,阿比猫眼睛眯成月牙,露出微笑唇,发出可爱的呼噜声的同时,还夹杂着几声娇娇的“嗯”。
“……”
隐约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卢嘉木到底还是控制不住,又重新转头回来。然后他就看见他们俩和谐相处的场面,林满杏的嘴巴还一张一合的,显然是在低声说着什么,不想让他听见。
林满杏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她声带是跟于景焕一起喂鱼了吗?不知道说话要说大声点吗?
卢嘉木有些心烦,尤其是看见他的猫跟林满杏有话聊,但是他却莫名其妙坐在——不是,他想什么呢?想错了,重新想。
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想到什么,卢嘉木表情一僵,接着他又拧眉,命令自己重想。
明明那是他的猫,他的Holiday,他怎么能让林满杏那个女人跟它单独待在一起?不行,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卢嘉木感觉自己有底气了……不对,什么叫感觉?那是他的猫,不能感觉,他就是有理由过去命令林满杏。
“喂,林满杏。”
于是,卢嘉木终于起身,朝着林满杏坐的沙发走去,只是这一次他格外注意脚底下,直到安全坐到林满杏身旁后,他才又昂了昂下巴,摆出那副要死不活,眼睛好像都睁不开的面瘫样子,自认为很是矜持高贵地说道:
“你刚才是想喂Holiday罐头是吧?”
卢嘉木摊出手掌心,面无表情地说:“拿给我看看吧,要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是可以给你个服侍它的机会。”
“这个,你看看。”
林满杏一边抱起一直扒拉着她裙摆,爪子都快给她挠出条新裙子的猫师傅,一边将刚才夹在大腿内侧的罐头递给卢嘉木。
卢嘉木:“……”
看着林满杏是从哪里把罐头拿给他的,卢嘉木本来骄傲的面庞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看了眼掌心的罐头,突然就觉得好烫。
“我,我看看啊。”
卢嘉木有些心虚地拿起那罐头检查起来,很快,他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
“不行,虽然Holiday可以吃马鲛鱼,但是我之前给它喂过这个牌子的罐头,它不吃的,你还是别想了,Holiday它——”
“啪!”
冷不丁地就被打了下手,卢嘉木愣了下神。他眨了下眼,低头再看去,就见刚才还在林满杏怀里的阿比猫,此时正一下“啪”、一下“啪”地又打起了他的手,时不时还对着罐头挠了好几下爪子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你想吃?”卢嘉木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然后,他看见猫“喵喵”地叫了一声。
“那我喂你吃?”卢嘉木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它一声。
然后,他看见猫转头就又跳回到林满杏身上。
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
意识到喊他的人是裴蔓菁后,于满立刻便又转回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这是于满醒来的第十天。
也是他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走到这片海滩、尝试找回记忆的第十天。
“于满,你怎么又跑到这边了?”
同样的,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裴蔓菁也不由地蹙起眉头,脸上闪过一抹不耐。
原本以为,她救了这个男的,他可以给她们一家一些报酬的,可是没想到,这个人醒来竟然失忆了。现在好了,分钱没有,还得倒贴多煮一个人的饭,她虽然口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多少还是不满的。
当然,再来一次,她肯定还是会救他,毕竟她虽然爱财,也不可能真的看一个可能还活着的人去死。
可这个人现在到处乱跑,裴蔓菁是真的受不了,谁知道他一个失忆的人,会惹出什么麻烦。
毕竟早在十天前,这个男人醒过来之后,他就给她搞出了不少破事。
当时他头部受到撞击,肺部也遭受很严重的感染,更别说那差点射进他心脏的子弹,要不是他胸口还有张身份证挡着,估计她发现他的时候,就是一句尸体了。
可这人刚醒来,她都还没来得及叫医生,就听见他跟发了疯似的冲出病房,一个人一个人扒拉过去叫着“满满满满”,最后还是医生和护士冲出来给他打了镇定剂,他才昏睡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就完全失去了记忆,只依稀记得——
他好像姓于,叫于满。
“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找回一点记忆。”
于满能看出面前人的心情似乎不太耐烦,只是他也并不在意。
“还有……”
于满拿起手里头那张模糊不清的,还残留着一个弹洞的身份证,不知为什么,平静的心跳开始变得剧烈,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还有,这个身份证上的人是谁。”
这个间接救了他一命的人是谁。
这个……让他很想努力记起来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