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在把油锯拿出来的时候，黎秋月就做好了站在审判席上的准备，在警局她最庆幸的除了自己下手足够狠，就是在大厦工作的时候没怎么偷懒，银行卡上的数字还算可观，还债的时候不至于为难。
黎秋月没想过自己妥协的可能性，毕竟在监狱踩缝纫机和去太平间盖白布可不是一个级别的，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然后她就被放出来了。
“正当防卫。”
警局下了定论，黎秋月在回家的路上重新约好了钟点工，顺便下单了第二个油锯外卖。
“整个都要打扫，做完一起结账。”
黎秋月带着钟点工走了一圈，指了指自己会特意检查的一些角落，钟点工很识趣的先打扫出来了一个角落，让黎秋月有个能坐着看电影的地方。
家里不算大，但一个多月没回来，到处都蒙上了灰，加上四件套的拆洗，工作量也不小，就黎秋月现在的身板，干完至少得躺一个星期，钟点工做惯了，也让黎秋月看了好几部电影。
“差十分钟，给你凑个整。”
黎秋月检查完满意的点点头，直接用手机结了账，烧烤早在警局就吃完了，现在饿了只能出门觅食，好在正月已过，商家也回来的差不多了。
“点兵点将……就石锅鱼了！”
吃什么对黎秋月来说一向是件苦恼的事情，没钱的时候还好，现在钱包鼓起来，选择困难症就越发严重了，好在只要下了决定，哪怕再草率黎秋月都不会后悔。
石锅鱼是新开的一家小店，黎秋月开着电动车溜溜达达过去，刚好赶上最后一桌空位，服务员知道她没有消费券后，给黎秋月推荐了一个138的套餐。
“我们这个石锅鱼是鳙鱼，还送两份素菜一份面条，加烧烤和凉拌菜，这种天带回去放一晚上味道也不会变的。”
这个套餐一个人肯定吃不完，但这边的分量都是家庭装，比起价位差不多，可分量只有三分之一的单人餐，服务员的推荐的确很实惠。
“那就要这个。”
黎秋月也没多犹豫，直接下了单，因为是新顾客，还领到了一张五块钱的无门槛优惠券，黎秋月直接用来点饮料了。
石锅鱼上的很快，应该是后面一直准备着的，黎秋月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没用便宜的巴沙鱼糊弄，才夹起鱼片……有点短啊。
三四寸的鱼片被放进碗里，两张草席的厚度看着不算单薄，但黎秋月以前吃的草鱼能片出五六寸长，不过这也是不公平比拼，毕竟草鱼腰肥厚刺少，适合平片；而鳙鱼结实敦厚，尾巴细小，斜刀才不会被鱼刺扎了嘴。
略微吹凉的鱼肉进了嘴巴，头一个感觉是鲜，然后就是带着咸味的混合辣，花椒的麻带着油脂的香，鱼肉的嫩缠着炸过的酥，黎秋月的味蕾拼尽全力抵抗，然后一败涂地。
黎秋月：……
她灌下一口冰凉的可乐，乘着娃娃菜给锅里降温，一边吃一边看向上方的电视，屏幕上循环播放着石锅鱼的制作流程，配音不算精美，但尚可下饭。
活泼泼的鱼乘着夜色从塘离捞出来，天刚亮就被餐厅接收，穿白衣带高帽的厨师熟练的去了鳞腮内脏，剁掉脑袋尾巴，再将中间的鱼骨剜出，只留下一块摊开的鱼排。
有点像正新的大鸡排。
黎秋月刚冒出这个念头，厨师的下一步就无情的将其推翻。
剁掉的鱼头捞过来，嘴朝上的放到案板上，直接对半劈开，一溜的厨师就属中间的最利索，一刀剁到底跟切豆腐一样利索，看着黎秋月脑壳都有点幻痛，好像被劈开的不是鱼头，而是自己的脑袋。
但这么利落劈开的鱼头的确好吃。
黎秋月用勺子舀了一点鱼脑，咕噜一下就从舌头上滑进了喉咙，比蟹黄还鲜，比豆腐还嫩。
“乖，吃不惯就直接吞，鱼眼明目的。”
小时候的黎秋月爱看书，父母怕宝贝女儿把眼睛看坏，变着法子以形补形，除了常年备着鱼肝油和眼药水，什么炖鱼烧鱼炸鱼腌鱼酸菜鱼……但凡桌上有个鱼脑袋，鱼眼都是黎秋月的，黎秋月吃不惯，父母就变着法子哄。
后来弟弟出生，大半的心神都转到小孩身上，也没人给她倒腾鱼眼了，黎秋月就自己动手，再后来有一回，她习惯性的去夹鱼眼，筷子就被另一双筷子给打了。
“鱼眼明目，留给你弟弟吃。”
从那以后，黎秋月再没吃过这个地方，直到现在。
没什么味道。
两个软软的东西从喉咙滚了下去，鱼头只剩了不能吃的骨架。
电视上还在播放制作流程，黎秋月沉思的功夫，锅里已经开始微微沸腾。
取出来的鱼骨被剁成橡皮大小的菱形块，只有肉和皮的鱼排被横着切成段，放到调料中腌制，然后被裹上蛋清炸成金黄色。
这个镜头只是一闪而过，黎秋月睁大了眼睛也只辨认出有限的几昧调料：盐，灯笼椒，姜片……
黎秋月回忆着以前吃过的石锅鱼，没想起具体的配方，却回忆起一个小细节：腌好的鱼片用熟油沥一遍的时候，新鲜的鱼片会卷成筒状，就像是火锅里的牛羊肉卷一样；不新鲜的则笔直的像木板。
在想起这个分辨新鲜度小技巧的下一刻，黎秋月就翻开了石锅鱼上的配料，然后松了口气。
新鲜的，她的钱没白花。
黎秋月夹了片鱼出来嚼，没注意到上面粘着小米辣和花椒粒，被牙齿咬碎后舌头上的味蕾直接受到了双重刺激，让黎秋月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好在周围都是被热气和辣味熏红了眼眶的人，她在里面一点不显眼。
石锅鱼的味道很重，虽然底下铺的是清清白白的豆芽，但浇上去的热油可是炒了蒜蓉花椒葱末的，配上熬足了六个小时的牛骨汤……康熙微服私访能看的上这个鱼，理所应当！
鳙鱼并不小，但架不住黎秋月忙着回家，从早上就没吃东西，一个人一个桌，一个小时一个奇迹，硬是把一条鱼干掉了七七八八，还有心情放慢速度吃配菜。
送的蔬菜就是娃娃菜和小青菜，胜在清洗的干净，撒了水瞧着也新鲜，吸饱了锅里的汤汁以后滋味一点不差，再把那一小块方便面下进去，唏哩呼噜的吃完，满足感就渐渐涌了上来。
是的，黎秋月是个俗人，一餐不管吃了多少东西，只要没有正经的米面，那都不等于正餐。
赠送的烧烤是金针菇和猪肉串，标准的一丁点肉在竹签上，两个加起来不够黎秋月三口的分量，倒是凉拌菜用完了，服务员征求同意后换来的小菜给了黎秋月一个惊喜。
小菜是玫瑰大头菜，切成条拌了点麻油端上来，瞧着黑黢黢的不起眼，黎秋月夹了一根进嘴就知道这至少腌过了三次盐，而且酱制的时候用的也不是玫瑰精，而是新鲜的玫瑰花。
她学炒饭的师父喜欢到处逛，时不时就往自己的炒饭里加点配料，有多余的还喜欢往她嘴里塞一口，她在炒饭的时候尝了不少酱才菜的味道，次数最多的就是这种玫瑰大头菜。
只是这个酱菜跟老师的还是有些差距，应该是只用了白糖，没加红糖和麦芽糖，甜味单薄的很，原版的玫瑰大头菜像是气血充足，能上战场杀个七出七回的女将军，现在的大头菜就是对月伤神的林黛玉，滋味不差，但总归要弱些。
“来一个酱菜拼盘。”
黎秋月扫了桌上的点单码，又跟服务
员确定拼盘是所有的酱菜都有的后，就利落的下了单，现在好酱菜难找，要是这里能找到合口味的酱菜，夏天就不怕没有摆摊的灵感了。
……其实现在也是可以用来摆摊的，不需要多少加工，酱菜跟豆子之类的炒一炒，按勺卖下饭的很。
别看玫瑰大头菜在她心里差了一档，但在这个时代，它的制作用心程度已经算得上是降维打击——周围的桌上要么没有酱菜的痕迹，要么走的时候都拎着装酱菜的小罐子呢。
酱菜拼盘上的很快，一个方型的大盘子里放着组装成圆形的扇盘，每个里面都放着不同的酱菜，种类多但每样的分量都没多少，两筷子就能夹完，黎秋月挨个尝了，记下最适合的几样，招呼服务员打包。
今天周四，虽然下周一才到摆摊的日子，但她要提前为没有灵感做准备，反正酱菜的保存期长，就算不拿出去卖，自己也能慢慢吃完。
骑着小电驴的黎秋月慢悠悠的回家，正琢磨着年后第一次出摊的注意事项呢，就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军大衣，雷锋帽，黑面罩，小三轮，纸上价……这些元素很熟悉，而更关键的是，这种打扮出现的有点频繁过头了。
三个卖小吃的摊子就有一个是这种打扮，是昌南的什么新流行吗？
而且这些人卖的东西也很眼熟：土豆泥，小馄饨，蛋炒饭，无骨凤爪……
黎秋月疑惑的回家，用小摊的关键词搜索了一下，然后发现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风潮，而是她火了。
嗯？！
第182章
黎秋月试图在网上查询自己火了的原因，找了半天才扒拉出相对清晰的时间线——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从头能一直追述到黎秋月过年的神秘失踪，长话短说的总结下来，就是黎秋月的东西太好吃，大家创群以后有人想发动互联网的大召唤术捞人。
俗称找up主打广告。
按常理说，这种真金白银应该是没什么人响应的，但黎秋月的手艺实在太硬，还真的有不少人出了钱，你一点我一点的凑够了广告费，然后更巧合的事情发生了——up主的这个恰饭视频因为内容过于奇葩，直接爆了。
自媒体的嗅觉都很快，视频爆火后不少up主都当起了自来水，铺天盖地的营销号也吻了上来，找人的风波飞快的从单个领域扩散，黎秋月的信息也被扒拉了出来。
不是姓名电话家庭家庭住址之类的隐私，而是她的性别穿着和售卖的东西，群里的不少成员放出了自己拍的食物，馋的网友们深夜嚎叫，其中就属昌南的最破防。
【“有好东西不给外面看就算了，怎么连家里人也瞒着啊！”】
这条评论是流传的最广的，它就跟鬼一样缠在每一个吃过黎秋月手艺，在相关视频下发言的网友的评论后面。
而寻找摊主的视频火了以后，就有人动了做摊主分身的心思，毕竟网上不但有详细穿搭教程，还有图片和视频参考，军大衣雷锋帽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两百块能给全身换装还有多，倒是车子有点不好捣鼓，主要是招牌不好办。
本来还有人犹豫，但当第一个狠下心的全方位模仿的人日入数千后，大家就纷纷开始了黎秋月模仿大赛，毕竟从头到脚都裹的严实，丢人也只有自己知道，可钱是实实在在的啊。
但网友们也不傻，狼来了的话一遍两遍还会相信，到处都是这种装扮的摊子……被黎秋月拔高的价格就这么飞快的降了回去，但不少人也发现这种装扮虽然有点笨重，但保暖效果真的嘎嘎好，也就没想着换。
“不是，我真的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蹭上的啊？”
黎秋月郁闷的跟钟桐吐槽，网名凤凰的女人直接笑出了鸭子叫。
“还不是你做的东西太好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种花在吃上的热情。”
黎秋月想反驳，回忆了一下自己来这边以后就没亏着的嘴，顿时沉默了。
远的不熟，刚刚她还一个人吃掉了一整条石锅鱼，宁可把是自己撑个半死，都没想着叫钟桐过来一起吃呢。
服务员的确建议了这是几人一起吃的，黎秋月也没接受他的建议。
“那我要不要换身装扮出去摆摊？”
黎秋月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归的，但这种事情一出，她一想到自己出摊后的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卖点东西完成任务，不想什么关注啊，大家保持纯洁的摊主顾客关系不好吗！
“看你自己咯，”
事情没有发生在钟桐身上，她说的可轻巧。
“昌南过年的时候成了旅游地，你要是照常一身军大衣，别人会觉得你模仿自己，可能会过来问东问西；要是不穿呢，别人会觉得你有个性，或者怀疑你是你，然后问东问西。”
钟桐一想到自己哪怕有黎秋月的电话，也被那些模仿的摊主骗了好几次，就忍不住玩梗的念头：
“恭喜黎秋月小姐在【黎秋月模仿大赛上】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她其实挺想让黎秋月照常打扮的，到时候李逵成了李鬼，真神被认成泥胎木塑，再来个三年之期已至，黎家龙王归来……
“你在笑什么？”
黎秋月有点跟不上钟桐的脑回路，钟桐没把破坏友谊的猜想说出来，直到挂断电话，都坚持让黎秋月自己选择。
黎秋月也不着急做出决定，系统那边的任务结算完了，她准备抓紧时间购物——打工的经验告诉她，钱除非到了自己手上，不然之前说的再动听，真要拿的时候肯定会出幺蛾子。
系统现在就是她的老板，美味点就是她的工资，但她赚的都放在系统那边，相当于她的工资放在老板的卡上，不换成实物她不放心。
过年赚到的美味点不少，黎秋月本来琢磨着按计划购买，结果一打开商城，眼睛就粘在最顶端的商品上挪不开了。
【身高增长药剂】
这个商品上面还挂了很有种花特色的大红花，打折两个字更是加大加粗，恨不得凑到黎秋月的鼻子面前，黎秋月知道是系统想让她消费的诡计，但她还是心动了。
虽然打折后的价钱也要花掉她所有的美味点，但那上面可是说了，保底能长高二十公分啊！
虽然效果要分几年显现，但那可是保底二十公分啊！
虽然服下以后在身高增长结束前都会饱受生长痛的困扰，但那可是保底的二十公分啊！
理智在疯狂叫嚣，黎秋月却已经点了购买，相当可观的美味点转眼间被清零，【长高药剂】跟其他购买的商品一起放到了她的仓库中，只等回去使用。
“我现在一米五，保底也能到一米七……”
黎秋月美滋滋的盘算着，都说个子小小看着好好，但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有多少烦恼。
就算做个服务员，高级酒店里一米六五的服务员能当招待，有额外的服务费；一米六的只能当服务员，拿死工资；一米五……高级酒店不要一米五的，除非能力极其出众。
这只是就业方面最小的困难，其他的烦恼也有不少，黎秋月原来选择那个行当，也有外形根本没有竞争力的原因。
“所以我有点纠结，到底是继续穿着那一身，还是换一身去摆摊。”
黎秋月有些苦恼的对唐医生说道，本以为要停一段时间的治疗，结果唐医生主动说她接了一个大单，年后要到昌南发展，让黎秋月觉得老天奶都在帮她，连带着治疗的进展都快了些。
时来天地同借力，心态也是治疗效果的重要影响因素。
“你打算卖什么？”
唐医生是到了这边才知道黎秋月有兼职的，顿时起了解馋，呸，增加购买量的心，虽然黎秋月每次过来的时候都不空手，但分量再多，也吃不了三天啊。
“还没想好呢，我打算下午还没思路就卖酱菜，跟豆子之类的炒一下，下饭的很。”
其实卖炒饭也行，但她已经卖过蛋炒饭，做过扬州炒饭，不太想开第
二次炒饭摊子。
“甜酱瓜，小黄瓜，灰醉麸，香莴笋，大头菜……”
黎秋月盘着从石锅鱼买来的小罐子，唐医生听着就咽了咽口水，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什么不雅的行为，她没再让黎秋月说下去。
“我觉得你穿别的衣服比较好。”
唐医生本来是打算让黎秋月自己选择的，但再不开口，她就要被馋死了。
“宝塔菜……嗯？”
黎秋月还在报菜名，就听到唐医生给了建议，她有些懵的问了句为什么，唐医生的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
“天机不可泄露。”
这种故弄玄虚的话怎么可能忽悠住黎秋月，不过唐医生也没想着隐瞒，黎秋月追问两句，她就拿出手机点开了天气的app。
下周一到下周五，白天的气温就没有少于二十度。
“这种温度你穿的住棉袄？”
唐医生给人看了依据还不忘扎心，黎秋月的腮帮子鼓了起来，有点不想理会这个情商下线的存在，但她拗不过心里的好奇：
“你怎么会看天气预报？”
黎秋月一直觉得这个是父母那辈的才会看的东西，有重大外出事项的时候除外。
但这次唐医生的嘴比蚌壳还要紧，黎秋月费劲心思都没挖出来原因，看着女孩有些颓废的模样，唐医生默默松了口气：
不追问了就好，难道她要告诉黎秋月，她到了昌南以后就被这边的四季分明给震惊了，在度过早上冻醒中午热汗晚上被雨打湿外套后，她就有了看天气的习惯吗。
唐医生也是有偶像包袱的！
周一，清晨六点五十。
一辆小三轮潇洒甩尾，快狠准的在图书馆右边的第三棵树旁停了下来，戴着口罩的年轻姑娘下车，戴着个棒球帽，运动服连着球鞋都是一个色的，旁边卖早点的摊主好奇的看过来，发现小三轮连招牌都没有后，便不感兴趣的回自己的摊子边。
“不用担心，又是个模仿白纸的。”
黎秋月在网上出名后绰号不少，白纸就是其中一个，来自她直接把要卖的东西手写到A4纸上的习惯，因为比“军大衣”和“不露脸”要好听些，渐渐就成了她的官方称呼。
“那她可没做多少功课，连个大帽子都没带。”
戴着雷锋帽的女人松了口气，摆摊的水可深着呢，就这种连模仿都不用心的小姑娘……
黎秋月并不知道旁边摊主的嘀嘀咕咕，她正使出全身力气，把那口能给自己洗澡的锅往架子上放。
【任务十二：请宿主在下周每个工作日的早晨七点，在昌南图书馆的第三棵树旁售卖胡辣汤。】
第183章
第一天卖胡辣汤，黎秋月不打算对客人太残忍，没有挑战在不少人眼中用肥肉膘的南河做法，而是做了更寻常的肉丁胡辣汤。
胡辣汤是现做的大锅菜，小份做着没那个味道，黎秋月早上三点爬起来处理食材都差点迟到，久违的回忆起当年踩着点给自己做糊塌子的日子。
铁锅架上去，摊子就算是正式摆好了，黎秋月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把炖好的羊肉汤一勺勺舀进锅里，又使劲摁着桶装水上的水泵。
“这女娃子也够讲究，连水都用娃哈哈的。”
旁边的小馄饨一边感叹一边觉得黎秋月不会计算成本，旁边就是公共厕所，接根水管进去，水要多少有多少，还非得费劲巴拉的把桶装水放到车上，也不怕把三蹦子压坏咯。
“嗯，要是价钱不贵，我待会儿打算买一碗。”
昌南拌粉开口，除了第一个字没有一句是小馄饨爱听的。
自家摊子都摆着呢，还去别家的摊子花钱，这不是涨那什么气，灭了自己的风吗。
“你要吗？”
拌粉捅咕了一下馄饨，馄饨恶狠狠的看了拌粉三秒钟，觉得自己充分表达了反对之情——
然后点点头。
“太贵就算了。”
虽然想吃点干净东西，但也是要精打细算的。
忙活着的黎秋月并不知道她已经有了潜在的两位顾客，她把一系列切好丝的食材放进去，又扯开袋子直接往里面加盐，然后把火调到最大，呼呼的烧起锅来。
黎秋月在等待锅中液体翻滚的时间差里也没闲着，淀粉倒出来用清水搅成面芡，等水滚加凉水变成微沸的状态，再把面芡用勺子舀进去，胡辣汤的胡是“糊”的同音演化，面芡进锅，就是糊字的精髓。
独家的配比调料放进去，胡椒粉直接按瓶倒，搅匀以后撒上洗好的菠菜叶子，只等锅里开始第二次翻滚，胡辣汤也就到了售卖的好时候。
羊肉的味道是很重的，胡椒进锅以后是很香的，再加上威力不凡的其他调料，还有开到最大的煤气火焰，黎秋月做的胡辣汤也就是在现实世界，要是放在美食动漫里，高低来个金光直冲云霄。
“羊肉胡辣汤，定价……”
周围的人被胡辣汤的香气勾的神魂颠倒，几十个台阶上面的图书馆也有了隐约的骚动，但在空间里闻惯了香气的黎秋月不以为意，抓紧宝贵的加热时间写好价格表。
食材的花销是昨天就核算过的，黎秋月本来打算把羊肉切片，但她觉得应该不会有多少人想尝试三十块钱的路边胡辣汤，最后还是改成了切丁，看着吃着也不少，但成本一下就降了下来。
【12】
黎秋月最后写下了一个数字，昌南的胡辣汤馆也有几家，路边却没怎么见到，她乘着没关门的时候挨个走了一遍，里面的定价一般都是九块十块，但材料没有多少。
好一点的馆子，汤里面还会有两三块跟葱花大小差不多的牛羊肉丁，差一点的挂着招牌，其实只有汤里面用了骨头，肉是丁点没找到，而且人家也有借口——
“肉切得小，化在汤里了。”
黎秋月的定价的确比饭馆高，但一勺有三分之二都是料，羊肉的分量也是实实在在的，就是不提味道，单论分量她也不虚。
“啪！”
白纸贴上小车，黎秋月把火调小，想着自己还没吃早饭，匆匆跑到煎饼摊上要了个手抓饼。
“两个蛋，一个鸡柳一个里脊全切碎，不要葱花萝卜干，沙拉酱。”
一连串的话甩下来，黎秋月就匆匆回了摊子，本来打算去瞅瞅黎秋月售价的煎饼有点傻眼，生意是不能不做的，但她也馋——
“你帮我带一份？”
煎饼一边给铁板上的手抓饼打蛋，一边跟馄饨说道，馄饨没吭声，煎饼的鸡蛋煎好了再一抬头，就看到馄饨慢吞吞的往胡辣汤的方向走。
这次延迟的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久？
煎饼把生菜铲碎，看着馄饨的背影想到。
馄饨为了表示自己的反对，在椅子上坐了两秒钟，确定煎饼接到了她对胡辣汤不屑的信号，才去满足自己和煎饼的口腹之欲，结果一到现场就被价格单给震惊了。
她的馄饨小碗才卖八块钱，一碗胡辣汤竟然敢要她两份馄饨的钱？
这汤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
馄饨有心抗议，又被胡辣汤的香味弄得魂不守舍，心里想着质问，嘴却不听使唤：
“一份胡辣汤有多少？”
可恶，她明明没打算这么温和的！
“这一勺就是一份。”
黎秋月用木勺往锅里一舀，倒进锡纸碗里刚好占据四分之三的位置，粉皮海带豆腐丝都清晰可见，羊肉丁也有指甲盖大小，馄饨本来想挑刺，喉咙却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起来。
她可是看着了，这木勺舀出来是冒尖的一大份。
“要两份，这份不用盖盖子。”
确定分量不少，馄饨当场下了订单，黎秋月打出来示范的那份当场就拿到了手里，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要是每份都差不多，那她不亏本；但要是这份是用来示范的加多分量，那她
可就赚了！
至于会不会这份故意放少……都是摆摊的，成本算也能算个大概，这种分量还往上加，那就真的是奔着亏本去了。
黎秋月没有读心术，只是尽职尽责的打包，圆形的锡纸碗成本更高，但打包也方便不少，盖子盖好边缘一扣，再转再扣几回，放袋子里配个餐具，搞定。
“蓝宝到账24元～”
听到久违的进账声，黎秋月还有几分怀念，大厦那边的菜金都是直接打到银行卡上的，弄得她总是没什么真实感。
“你的，这份十二块，待会儿把钱转我。”
馄饨边说边坐下来，胡辣汤温度高的很，现在舀起来还得吹吹再入口，馄饨摊主在心里嫌着麻烦，却还是老老实实的鼓起了腮帮子——
好吃！
海带丝温润，豆腐丝耐嚼，粉皮顺着喉咙往下滑；羊肉咬下去不费劲，米粒大的鲜姜全是汁，重料冲开堵塞的地方，胡椒粉让馄饨摊主有些狼狈的打了两个喷嚏，随着额头的汗珠冒出来，被水泥封死的鼻子终于有了呼吸的能力。
馄饨摊主擦了擦脸，看胡辣汤的眼神真跟看金子一样——她昨天受了风，回去就开始流清鼻涕，早上做准备的时候更是只能用嘴巴呼吸，这倒没什么，但经常用纸擦鼻子也影响人食欲啊，好几个老客本来都走过来了，听到她擤鼻涕的声音又换了摊子吃。
她本来都要放弃早上的营业，准备看完医生再接着摆摊的，结果几口胡辣汤下去，鼻子直接通了！
今天准备的东西不用自己吃了！
“老板，来两份小馄饨。”
两个勾肩搭背的男孩子凑到摊位前，馄饨摊主应了一声，手上一翻一扫，就把分量刚好的馄饨放到了漏勺里，往大锅旁边一挂，接着喝胡辣汤。
这对兄弟是她的熟客，以前她都会顺便说说话，增加一下客户粘性，但今天……先把汤喝完，巩固一下痊愈的成果吧！
“老板，你吃的是什么啊，闻着好香。”
高一点的男生吞了吞口水，他是吃了早饭过来的，但青春期的肚子不论男女都是无底洞，不然也不会在学习之前还要买一碗馄饨。
“胡辣汤，那个小姑娘卖的。”
老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有点贵，但是很好吃。”
兄弟两个顿时来了兴趣，馄饨摊的老板人不差，就是嘴巴死硬，哪怕知道别家做的好吃也不会说好话，连商业互夸都没有，说句好听的跟要命一样，结果今天……
“我去看看，”你在这等着？
高个男生没把话说全，蓝色运动服的男生还在犹豫，高个男生就放开了搭在弟弟肩膀上的手，跟个吗喽一样跑了过去，弟弟见状毫不犹豫的转身，打定主意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这里面放了什么啊？”
高个男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大锅，一双桃花眼随便一瞧都带着情谊，看胡辣汤的时候像在看自己最心爱的存在。
“羊肉，海带，油炸豆腐，菠菜，香醋，芝麻油……”
黎秋月掰着手指想到哪里说哪里，高个男生越听眼睛越亮，最后连分量也没看，就直接舀了一碗。
“能多给点羊肉吗？”
搅动的时候香味更浓，高个男生想到自己无肉不欢的属性，试图向黎秋月卖萌。
“舀到多少就是多少。”
黎秋月这次就没准备加钱的产品，拢共一锅的羊肉胡辣汤，卖完就收工，反正工作时间只要求在这个地方，没要求要做什么。
男生顺嘴一说，没成功也并不失落，带着打包好的胡辣汤往弟弟的方向走，黎秋月这边没有桌椅，只能到馄饨摊这边坐着吃。
“尝尝，好吃的话我们再买一碗。”
弟弟依旧板着脸，但是勺子伸了过去，馄饨摊老板看着刚刚还在馄饨碗里，现在放到胡辣汤里面的勺子，泄愤般的喝了口自己的胡辣汤。
第184章
昌南图书馆在群众的迫切要求下，招募了一批志愿者，在半个月内都二十四小时开放，黎秋月卖胡辣汤的第一天，是全天开放的一周后，该知道开放时间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东门风从座位上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她心知不妙，去卫生间漱了口，把东西一收就往外走，现在门口摆摊的应该出来了，她刚好买点东西填肚子。
“好香……”
电梯门一开，东门风就闻到一股带着点辣的肉香，打了两个喷嚏鼻子才没那么痒，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不少，只是肚子又叫了起来，直接压过轻微的背单词声音，引来不少目光。
东门风觉得脸颊滚烫，三两步出了图书馆的大门，蹬蹬蹬的下了台阶，准备去吃点东西，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踩到平地上的时候双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昨天她熬夜刷题，困得慌了就在图书馆眯了一会儿，一天除了水根本没吃东西，趴在桌上的睡眠质量也比不上在正经床上来的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东门风又不是什么孔武有力的身材，哪经得起一宿一宿的点灯熬油？
“……不用，我就是在里面坐久了，腿麻。”
东门风拒绝了好心人的搀扶，想找个人最少的摊子排队，可打眼一瞧都是满满当当，她只能喝口水把饥饿感暂时压下去，随便找了个摊子排队——
才怪！
在选哪个摊子都可以的时候，当然要找个最吸引她的！
东门风一点没犹豫的站在了胡辣汤的队伍尾巴上，前面的人有点眼熟，前几天两人的座位好像都是面对面的。
“你是……薄荷糖？”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只是张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东门风的名字，最后只能用对方常吃的食物作为代号。
图书馆不准吃东西，但这本来也就讲究个不举不究，只要没明目张胆的吃味道重的食物，一般也不会太管。
东门风有点低血糖，学习又费脑子，所以她随身带一把薄荷糖，进嘴没味还清凉提神，对面看多了，东门风还给她尝过一个。
“草莓牛奶你好，我叫东门风。”
东门风冲着对方笑笑，有些人喜欢拎着奶茶去图书馆，她对面的这位独爱牛奶，还只喜欢那种盒装的，两百多毫升的草莓乳，固定上午一盒下午一盒，比她还有特色。
“我是焦涵，香蕉没了草字头的焦，内涵的涵，你是哪个门哪个风啊？”
两人在图书馆面对面坐了好几天也没说一句话，到外面却开了话匣子，焦涵是真的觉得薄荷糖的名字有点奇怪，哪有父母会给孩子起名叫门风的啊。
“东方的东，大门的门，刮风的风。”
东门风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东门是姓，风是我的名字。”
焦涵恍然大悟，她小时候有个同学姓西门，还被人调侃跟F4一个姓，知道种花有两个字的姓氏，但也只听过诸葛司马慕容之类的常见双字姓，没想到东门也是。
“那你家肯定是希望你跟风一样自由。”
焦涵对自己之前的揣测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补了一句好听话，不管是不是吧，扯出个好寓意总是没错的。
“不是。”
东门风完全没感知到焦涵的单方面尴尬，她现在饿的慌，完全靠跟焦涵的聊天转移注意力，说话的时候就显得特别认真：
“他们本来起的是凤凰的凤，但笔写的轻，输入的时候看错了，就成了风。”
东门风一边说一边慢慢往前挪，焦涵已经尴尬的就差在地上挖出联排别墅，好在黎秋月的动作够快，她们相对无言了一会儿，就到了拿胡辣汤的时候。
“要煎饼果子吗，煎饼蘸着胡辣汤好好吃噢——”
两人拿着胡辣汤还没想好去哪里吃，旁边的摊主就开始热情的招呼，尾音拉的长长的，听着还有点喜感。
“馄饨馄饨，馄饨下胡辣汤，好吃
又饱肚子。”
旁边的摊主不甘示弱，平时归平时，挣钱的时候怎么能让着呢。
焦涵对煎饼果子有点兴趣，但东门风被饱肚子给吸引了，两人想到回头还会在图书馆见面，也就没有在饮食上妥协，一人一边的暂时挥手告别。
“馄饨放到胡辣汤里真的好吃吗？”
东门风饿的有点头晕眼花，摊主三下五除二的把吃完的碗给收起来，让新客有个坐下的位置，听到问话，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好吃，我早上都是这么吃的。”
馄饨摊主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点都不亏心，馄饨放胡辣汤本来就是她的奇思妙想，那边的煎饼果子蘸汤不过拾人牙慧。
之前她喝一碗觉得不够，吃到第二碗嫌里面肉少，脑子一抽就给自己下了碗小馄饨，回过神来的时候，煮好的馄饨已经在胡辣汤里泡着，每一颗都被汤水换了个颜色，她舍不得扔，舀了一颗尝了下，顿时惊为天人。
“你也不用多点，这个胡辣汤实惠的很，配个小馄饨就行。”
东门风抵不住馄饨摊主的一张巧嘴，也不知怎的就在小摊上坐了下来，一边吃胡辣汤一边等着小馄饨，摊主的动作也快，馄饨一飘就捞出来，往碗里一放一冲就端到了东门风身边。
“直接吃也行，不过还是捞起来倒到胡辣汤里好吃。”
东门风看着漂在汤上的馄饨，很想问老板为什么不直接给她倒进胡辣汤里面，非得多一个捞起来的步骤。
“自己动手才有成就感嘛。”
看懂了东门风眼神的老板冲着客人笑笑。
其实是之前摊主倒进胡辣汤，结果被人找茬说自己没想这么吃，不但亏了馄饨钱，还给那个不要脸的报销了胡辣汤，后面她虽然照旧推销，却统一按照馄饨的配置来了。
客人自己把馄饨舀到胡辣汤里，那是个人爱好，跟老板无关。
馄饨的手艺只能说是过得去，但沾了胡辣汤以后，那平平无奇的肉馅顿时化腐朽为神奇，再配上馄饨轻薄的纱衣……
“再来一碗！”
东门风吃下最后一颗馄饨，肚子里有了食物，说话的嗓门都亮了不少。
两份馄饨一碗胡辣汤下肚，东门风总算是摆脱了动作大点就眼前一黑的负面状态，但人还是没什么精神，她知道这是没睡好的后遗症，也不打算事倍功半的去图书馆，而是租了辆共享电动车去了另一条街。
“要一个床位。”
东门风报了会员号，用公共卫生间简单洗了个澡，上床两分钟呼吸就均匀了，再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她蹭着这边的网玩了会儿手机了，硬是磨到只剩十分钟才离开。
“没有钱了，要再冲一点吗，满一百是送四块钱。”
离开的时候，前台笑着问东门风，东门风算了算每次的开销，陷入了沉思：
“蓝宝到账一百元～”
前台的笑的更灿烂了。
这家新开的青年旅社很有经济头脑，找到了红海中的蓝海：明明都是一样的上下床配置，全女的青年旅社却比全男的要贵一倍。
因为这份不公平，更重要的是不划算，不少女孩子干脆选择多加十块钱，去住正规酒店的特价房，越没女孩住，房间就越少越贵，于是陷入了恶性循环，而这家青年旅社抓住了这个痛点，推出了钟点房服务。
青年旅社全女房间的床位标配是60一天，这家推出了6小时30的钟点房，图书馆熬夜或者通宵的过来洗个澡再浅睡一会儿刚好，有会员还能打八七折，26就能休息六个小时，主打一个薄利多销。
凭借这个小招数，这家新来的青年旅社成功站稳了脚跟。
“再去喝碗胡辣汤吧。”
东门风在心里做着打算，睡饱了觉精神头也上来了，想着图书馆也不远，她干脆走了过去，结果远远的就看到小摊只有可怜兮兮的两家，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老板，来个鸡蛋灌饼。”
东门风抱着侥幸的心理跟摊主打听消息，摊主也爽快的很：
“胡辣汤走了，早上卖完就走了，要辣椒吗？”
托胡辣汤的福，她准备卖一天的东西，早上就卖掉了大半，她还跟馄饨讨论这小姑娘是不是全网寻找的正主呢，这么好吃还只卖这个价钱，她们有这手艺早就去大酒店过舒服日子了。
“不要辣，加沙拉酱，那她有说什么时候会来吗？”
东门风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
“好嘞，没说啊，你明天同一个时间来看看？”
要是真是那位的话，根据网上总结出来的规律，明天早上肯定还会来这边摆摊，怕就怕是哪位大佬的一时兴起，那就有些尴尬了。
“也只能这样了。”
东门风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多买两份了，青年旅社有微波炉和专用碗，到时候热一下慢慢吃，别提多享受了。
至于现在……只能先去学习了。
东门风失落的在手机上记下明天的早餐日程，一边咬着鸡蛋灌饼，一边上台阶，人进图书馆的时候，鸡蛋灌饼已经被消灭干净了。
东门风希望黎秋月明天再来的时候，网上寻找黎秋月的群陷入了狂欢——有人爆料，摊主终于重新出摊了，有图为证！
征求了黎秋月同意，悄悄拍下照片的钟桐深藏功与名。
第185章
黎秋月做好了慢慢卖的准备，但好像老天都不让她在这边多呆，旁边的小摊解锁了胡辣汤搭配的隐藏吃法后，她这边的生意顿时从不温不火变成大排长队，里面甚至还混进去了旅游的，讨论这是不是昌南的当地特色饮食。
黎秋月叹了口气，想到那对叽叽喳喳的小姐妹就有点头疼，两人说明天来倒是无所谓，但她们从事的是自媒体行当啊，黎秋月可是见过广大网友凭指甲盖认人的，“白纸”的热度才刚刚过去，她不想再面对密密麻麻的食客了！
黎秋月叹着气去菜场选购食材，她不止摆摊一天，胡辣汤也不止一种，但就算每天一换，也有好些胡辣汤是做不住来的。
要是一锅一个口味，一天两锅都轮不完，一天三锅勉强可以，但她的体力条支撑不了，食客们没这个口福。
“别说了。”
钟桐听着黎秋月的小小烦恼，在电话的另一边面无表情。
“我也是食客，我听着很嫉妒。”
钟桐的幸运在于她知道黎秋月手上的胡辣汤做法不止四种，悲催也在于她知道不止四种，别人从头吃到尾能庆幸都尝过了滋味，她就算都尝过，却还知道其他的胡辣汤一样美味，但黎秋月不做，一方面竟然不知道是谁的不幸。
“所以你能把其他的胡辣汤给我做下吗，就一次。”
钟桐试图让黎秋月给她开后门——
北舞渡的胡辣汤是炖肉的，香味和辣味吃起来都软乎乎绵柔柔，肉一抿就化，滋味全在汤里；
城襄的胡辣汤麻多过辣味，酱红色的汤汁看上去像陈年的卤汁，没风的时候香味都能飘出二十多米；
封开的只有少许肉末，夹了花生软面筋，海带是粗粗的丝，味道全看勾芡的手艺：
……
钟桐一边听黎秋月描述一边馋的口水哗哗，连自己怎么多买几碗都想好了，结果黎秋月说这些她都没打算做，直接从根本上杀死了比赛，大喜大悲大起大落，钟桐还能弄点燕国地图已经很不容易。
要是黎秋月说不行，她真的会汪一声哭出来的！
“不打算做，这个要大锅才好吃，做着太麻烦了。”
钟桐楚楚可怜，黎秋月却是铁石心肠，她一天的体力条也就够处理一锅的食材，要是真的依了钟桐，那她后面两个星期都没得休息。
不行，坚决不行！
“我最近做了几条烟熏鲳鱼，打算过段时间随便凑桌菜，你要来吃吗？”
钟桐要是死缠烂打，黎秋月只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女心如铁，但钟桐在电话里闷不吭声，她的心又悄
悄软了下来，总觉得对方在另一边掉眼泪。
“好啊。”
黎秋月做了决定就不会改，胡辣汤已经是注定了吃不上，钟桐才不会错过蹭饭的机会——那可是黎秋月的手艺哎！
掉眼泪？
什么掉眼泪，她刚刚只是在想怎么蹭到黎秋月其他的吃食！
没有读心术的双方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黎秋月继续采购食材，然后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了下来。
做饭是不可能做饭的，这么一大锅汤熬下来，人已经累得只剩下拿筷子的力气了。
饭店并不小，因为新开也没到饭点，只有一桌客人在里面吃酒，长着圆脸的年轻服务员很热情的迎了上来，带着写菜板问黎秋月要吃什么。
直接配好的半成品菜一盘盘放在冰柜里，有看中的可以直接点，抬头是菜的照片价格名字组成的大菜单，前面还有块小白板，手写着密密麻麻的菜名和价格。
“一个青豆虾仁，一道辣椒炒肉，能做红烧排骨吗？”
做菜的师父隔着玻璃，下方有几十公分的间隔，做好的菜直接从里面推出来，有什么话弯腰脑袋一别就能传进去。
小菜馆怎么搭配都行，大酒店不能随意更换，但这家店的地理位置和面积都很微妙，正规却也不全是正规，门口还有个小老太太剥豌豆，黎秋月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她真的很想吃排骨，现在也不怎么想吃芋头。
“我去问下。”
服务员眨眨眼睛，跑到玻璃板外弯腰低头，里面的师父是标准的白衣高帽，黎秋月只能看到他们动嘴，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可以，但是价钱要按照两份芋头排骨的来。”
跑回来的服务员有些紧张的开口，黎秋月毫不犹豫的点头——她三点钟就起来，小小的奢侈一把怎么啦！
“可以，都不要辣椒，豌豆要外面剥出来的，有什么推荐的汤吗？”
黎秋月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已经做好了点经典款式的雪梨肉饼汤的准备，结果小姑娘毫不犹豫的点头：
“两个钟头前到的刀鱼，现在还在池子里养着呢，做个丸子汤鲜的很。”
这可不是水库养的饲料鱼，是河里的野生鱼，比已经禁止捕捞的长江刀鱼也就差那么一筹，因为来源不稳定都没上菜谱，客人的缘和元缺了哪个都吃不着。
别看他们现在是新店，之前可是有名的老口碑，撑过三年疫情还扩张的那种，也就是她爸看多了小说，硬是跟爷爷分了家，搞了个隐姓埋名的骚操作，想要靠口碑攒起只属于自己的回头客。
要不是有亲属关系在，她爸又给她开出了六险二金，月薪八千，做五休二，加班三倍工资的待遇，她才不会回来当服务员。
打小就是家里的跑堂，她这双眼睛利着呢，别看黎秋月一身衣服不是值钱的牌子，刚剥出来的豌豆软糯清甜，辣椒炒肉是厨子的基本功，红烧排骨说明不差钱，这人八成是个肯在吃上花钱的老饕！
这不，又逮着条大鱼，伺候好了，就是她爹随机菜单的开门红！
“就按你说的来，再加个刀鱼的丸子汤。”
黎秋月眼睛一亮又一亮，一口应了下来，价钱比她想的要贵一点，但还在正常溢价范围内。
能点！
她这么努力的赚钱，不就是不委屈了自己的独生嘴吗，吃喝玩乐它在第一位，这钱用在恩格尔系数的增长上她心甘情愿！
鱼要现杀，辣椒要现切，菜上的并不快，但服务员地是个机灵的女孩子，除了标配的菊花茶和烫碗的电水壶，还上了四碟子小菜让黎秋月先吃。
不知怎的，服务员看黎秋月就觉得特别顺眼，虽然该赚的钱也不会少拿，却也会提供一些特别服务——这四小碟子是常来的老客才有的待遇，黎秋月头一回点了刀鱼也是排不上的。
“油汆果肉，油汆豆瓣，辣白菜，萝卜丝，别看不起眼，其实味道不差。”
服务员冲着黎秋月挤挤眼睛，黎秋月看着四个还没半个巴掌大的碟子有些想笑，这七扭八歪的一看就是家里的手艺，没准就是小姑娘趁人不注意偷偷拿的。
不过这沪市的方言是从哪里学的？
油汆是沪市的叫法，油汆果肉就是油炸花生米，豆瓣是油炸蚕豆，两道小菜是如出一辙的酥且脆，吃着只有香没有腻。
辣白菜明显是棒子的手法，吃着倒是温和细腻，没有那种挑战人体生理极限的辣度，说起来也有点好笑，种花发明了泡菜传到棒子，棒子学了偷工减料的又传回中国，然后改良成跟传播出去之前并不相通，却更能让人接受的味道。
奇奇怪怪的文化交流。
萝卜丝的滋味要差一点，但能吃出来是现切的，上面的辣椒油倒蛮不错，黎秋月想买点回去炒菜，或者在馄饨出锅的时候点几下，香的嘞！
悄摸摸溜回后厨的服务员刚好撞上自家老头发火：
“我泡菜呢？”
“刚炸的花生米又被哪个馋嘴的下酒了？”
“切好的萝卜丝呢？我要炸萝卜糕的！”
厨子不偷，五谷不收，但连师父的下酒菜都端走就有点过分了，主厨气的脸红，又看到最憨的徒弟在角落笑，顿时心头火起：
“你没事干是吧，刚好来了块牛肉，你给我把牛肉丸打出来！”
手打牛肉丸是潮汕的做法，双手用铁棍将牛肉捶打万把下，出来的肉丸比乒乓球还弹，虽然这个菜是提成最高的，再健壮的厨子来上这么一遭手都得酸痛几天，在厨房也算得上惩罚。
憨徒弟一脸懵的抬头，因为长得太好看，本来傻气的表情也别有一番滋味，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服务员，就看到自家的大小姐摇头又摆手……
好的，他明白了。
主厨见憨徒弟应的利落，转头看向自家脸红的宝贝闺女，好容易小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家优雅大方乖巧懂事活泼明媚……的女儿，怎么就看上了这个憨子。
这憨子除了脸长得好了点，性子宽厚点，厨艺出色点，嘴巴甜了点，时不时会制造小惊喜了点，肯为女儿花钱了点，愿意入赘了点，还有哪里好！
黎秋月并不知道后厨发生的小小风波，四个碟子吃到一半，青豆炒肉就上来了，碧生生好看的很，配上若隐若现的虾仁，一下勾起了黎秋月的食欲。
第186章
豌豆是好看的青翠，入口能直接抿开，细碎的蒜蓉粘在每一颗豆子上，没有压过豆子的清甜，反倒多出一股蒜香。
虾仁只有一元硬币大，却都被抽了虾线，入口比豆腐还软嫩，却又带着点弹牙的口感，豌豆汁水沾上的鲜味配着虾肉本身的甜，让黎秋月有点后悔自己没有让服务员单加一份虾仁。
吃不够，根本吃不够！
黎秋月吃掉最后一个虾仁，辣椒炒肉也上来了，被炒成深绿色的辣椒里面带着薄薄的五花肉，提鲜的豆蔻光明正大的放在里面，被煸掉了油的肉没有变硬，口感一如既往，吃着却并不算油。
吃了两块肉，黎秋月又去夹辣椒，这个辣椒比灯笼椒的味道重，但不怎么沾菜，所有的滋味都留在自身，有人专门拿它炒红辣椒，取个“绝代双椒”的菜名，把素菜卖出肉价。
没有豌豆虾仁的手艺好，但也能下饭。
黎秋月慢慢的嚼着肉，在心里评价，然后打开旁边的小电饭煲打饭。
昌南这边的米饭，小馆子一般是直接收了人头费，然后放个超大电饭煲，有要吃的随便加；而多数饭馆的米饭都是按碗和按份卖。
按碗卖，就是服务员给你端过来，饭点的碗平平的一小碗，吃几碗收几碗的钱；按份卖，就是直接给你端个小电饭煲过来，自己吃多收盛多少，也有店家不用电饭煲，而是用盆/桶/海碗盛过来。
有些讲究的店，还会分大米，装着普通大米的电饭煲是一个价，五常大米的饭是另外一个价，一排小电饭煲就摆在那里，想要哪个
直接伸手挑。
辣椒炒肉吃到一半，红烧排骨终于姗姗来迟，店家还贴心的给了个加热装置，不是寻常的小炉酒精灯，而是底下放一小节蜡烛，就是市场上寻常的白蜡，没有多少火力，刚好够给排骨保温。
说实话，从块状酒精到卡式炉，黎秋月还真是头一次见到用蜡烛的！
但是很美味。
这家饭店似乎酷爱用蒜，红烧排骨都快做成蒜香的了，但神奇的点就在于蒜在占了菜量三成的情况下，排骨没沾染到一丁点蒜味，浓油酱赤鲜香无比，精排的美貌程度能够直接出片！
好吃！
实在！
下次还来！
黎秋月在心里悄悄给了个五星好评，将其放入食堂菜单，她不擅长记人脸，但心里有个记录自己购买过的美味的小本本，全方位多角度的进行打分。
“刀鱼丸子汤好了吗，客人等蛮久啦。”
服务员尽职尽责的去催了下菜，主厨刚想笑眯眯的应声，就看到自家小棉袄的眼睛飘到了旁边，他手上动作没停，悄悄用余光往旁边看。
好么，果然又是那憨小子，果然是个不安分的性子！
主厨搅拌鱼蓉的力气又大了几分，被抢走自家宝贝姑娘的老父亲是不讲道理的，自从发现那个憨子是女儿的男朋友后，主厨就觉得对方呼吸都是在勾引小姑娘！
去了鳞头内脏，皮鳍骨刺的刀鱼已经被搅打上劲，提前绞出来的葱姜止水连着鸡汤料酒放进去，配上细盐，拌匀后用虎口挤出丸子，入加了干虾的冷水文火锅，现在只等水开放菜，调味出锅。
“客人来了，别在这杵着了。”
最后一个鱼丸入锅，成就感还没上来，主厨就看到自家姑娘还在窗口站着，重点是那双眼睛一直盯着那憨子，直接提高了嗓门。
“刀鱼丸子汤，菜全都上齐了。”
野生刀鱼分量不大，做出来的汤也就是一碗的量，但绿白相见好看的很，黎秋月喝了口矿泉水清掉嘴里的味道，才舀了个鱼丸入口。
好鲜！
丸子很嫩，还带着鱼肉特有的口感，烫的慌又鲜的吓人，直接给黎秋月的味蕾来了个大爆炸；汤清如水明如镜，接纳了鱼肉的鲜美和蔬菜的清爽，平平无奇一点水，食材百味在其中。
下次可以带钟桐来吃。
黎秋月结了账，拎着打包盒走人，除了鱼丸汤，她没有一道菜是吃完了的，好在多少有点厨艺，回头可以做个一品锅。
路上看到有人在卖春笋，说是今年的第一道笋，厚重的笋壳都被剥干净，麻袋上面可怜兮兮的一小堆，坐在小马扎上的老人满脸皱纹，黎秋月掐了掐笋下面，看到清晰的月牙印子后，就把这些都收了。
吃饱了就开始晕碳，加上三点钟起床的睡眠不足，黎秋月几乎是沾床就倒下，睡醒以后看看手机，好么，两点了。
她索性也不睡了，三点摆摊，现在做点吃的填肚子，就可以无缝上班了。
也不需要费什么心思，最嫩的笋尖尖直接掰下来炒肉，吃起来就是脆生生的甜，老人家没骗她，这个真的是甜笋，不焯水换水也不苦不麻嘴。
黎秋月化了一勺猪油到锅里，煎好一个打散蛋黄的全熟荷包蛋，然后用剩下的油把打包回来的米饭翻翻炒炒，就着笋尖炒肉填饱了肚子。
剩下的笋也不用多折腾，南风肉和五花肉已经在砂锅里炖着了，放了葱结姜片花雕三件套，等半熟的时候把南风肉捞出来，滚刀块的竹笋进去就是腌笃鲜。
处理食材的过程有些枯燥，但要是有一个炖着美味的砂锅，给人的感官就截然不同，相比起昨天干活的烦躁，今天的黎秋月情绪明显稳定了不少。
食材一样样被处理好，砂锅的香味也越来越浓，抽油烟机使劲履行着自己的职责，香味就这么幽幽的往上飘。
“兄弟们看好了，我今天必然打爆对面水晶，喜欢的给主播点点关注！”
十二楼的主播娴熟的说着话术，冷不防闻到一股香气，都快成本能的轱辘话直接卡了壳，有些看直播的发现不对，开始刷问号。
“大家看一下啊，今天选的好香……”
努力忽视香气的主播在第三次嘴瓢后，终于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他只会白努力，于是他毅然决然的……撕开了一包泡面。
“有人深夜放毒，主播实在是撑不住了，临时改五分钟吃播哈。”
他粉丝不多，刚看完一场胜利的观众还算宽容，让主播顶着愈发浓郁的香气泡好了面，表情期待的吃了一口——
【主播你怎么了？】
【这是……好吃哭了？！】
【？？？】
……
主播面无表情的流下两行清泪，咽下去的时候像是在吞毒药。
“也不能说是难吃，就是那种……”
主播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表达，因为想象和现实的差距过大，没注意到自己逐渐增多的弹幕。
“你闻着佛跳墙的香味，试图催眠自己吃的就是佛跳墙，但你的舌头你的味蕾，你的多巴胺和信息素，你的心肝脾胃肺都在告诉你，这是个它们接受不了的替身。”
主播越说越委屈，最后还是没憋住，当着观众的面开始嚎啕大哭——然后因为露出嗓子眼，被AI管理员以“色/情暴/露”为由强行关闭了直播间。
“呜啊啊啊啊啊——”
深夜的哭嚎划破长空，黎秋月的耳朵动了动，继续切胡萝卜丝，脑子里却在猜测哭嚎对象，最后觉得应该是高中生。
毕竟这个群体每时每刻都紧绷了弦，可能一点小事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能哭出来已经算好，她高中那会儿，三年跳了三个，要不是后来装了铁栏杆，她也有可能成为其中一员。
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黎秋月把炖好的腌笃鲜就着新煮出来的米饭吃完，就开着小三轮前往图书馆。
“你说那姑娘今天会来吗？”
煎饼摊主问馄饨摊主，别看多了个摊子，昨天她真的是库库赚钱，虽然摆摊也有竞争，但麻烦这种带财的有多少来多少好吗！
“如果她真的是那位的话，肯定会来。”
馄饨摊主昨天恶补了一晚上的黎秋月信息，出摊规则这种基础早就摸了个透，今天才周二，还没到消失的周五。
怕就怕这姑娘是心血来潮，玩够了就走了。
这句话馄饨摊主没说出来，反正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真仙下凡，又或者是她们真的撞了大运，最多一个星期就能见分晓。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馄饨摊主还在思索，煎饼摊主看着那个小三轮，整个人都兴奋了不少。
一个跟昨天同款的潇洒甩尾，黎秋月稳稳的把小车卡在第三棵树旁，然后把东西依次展开。
黎秋月停下昨天的相同位置的时候，馄饨摊主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七点差三分。
神秘摊主的特征不少，但最鲜明的也就那么几个：做四休三，准点出摊，同位置摆摊……
馄饨摊主深吸口气，庆幸自己今天多准备了一些馄饨。
黎秋月并不知道自己的马甲要掉完了，她正忙着做胡辣汤，今天做的是西陕的肉丸款，就是那种有白菜土豆胡萝卜标准三件套，放牛肉丸还要加香油辣子的那种。
与此同时，舒南琴扯着自己三个活人微死的室友下了地铁，问她们要不要打车去图书馆。
“拢共八百米，按照起步价平摊，一人大概两块钱。”
室友们狂点头。
第187章
肉丸胡辣汤是和肉丁不同的滋味，一看二闻三吃四品的关窍指的也是这种它，教导黎秋月的老师是个木头性子，压根不知道放水是什么意思，一个地方没达标都不能出师。
因着这份严苛，出了学习空间的黎秋月在做胡辣汤的时候，耳边还总能听到评价的声音。
“汤香浓重不腻，合格。”
种花讲究鱼羊为鲜，但只要有好材料好手艺，成品都不会差
到哪里去，牛肉汤的味道顺着四面八方扩散，骑着电动车路过的男子下意识的刹车。
“这是什么？”
路边的科技与狠活的威力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胡辣汤。”
黎秋月指了指价目表，上面的白纸已经换成了肉丸胡辣汤的手写字体，价钱也提到了十五块钱一碗——牛肉丸可比羊肉丁费料多了！
“这么贵？！”
男人的脑子让他走，脚下却生了根，理智告诉他这就是个一次性买卖，抢劫你还送你的那碗汤算是仅有的良心；直觉却跟他说观察的时候要注意细节，这么香的汤这么贵的价钱，肯定是用了好材料。
“牛肉丸是自家做的，用的都是好牛肉，贵得很。”
黎秋月说到这里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有灵光划过，她下意识的想要抓住，在男人的眼里就是摊主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下来，呆了一会儿以后直接把价目表扯下来，添了两行字又啪的粘上去。
【胡辣汤（不带牛肉丸），9元/碗】
【牛肉丸：3元/颗】
“一碗汤就两个牛肉丸？”
男人再次被惊住了，黎秋月淡定的点点头，牛肉丸子的价格波动很大，从五十到一百的都有，黎秋月废了半天功夫才倒腾出一锅的量，一个碗刚好分到两颗，多一个都没有。
“最近牛肉价钱低，牛肉丸也便宜。”
黎秋月当然知道男人话里的真实意思，但她定这个价钱也丁点不亏心。
一斤牛肉做二十五个肉丸，按照一斤肉出一斤二两的最低转换率，她的肉丸也才62.5一斤，不算手艺也是薄利多销，算上手艺直接就是亏本。
也就是想着只做这么一回，不然黎秋月肯定不干。
“给我来一碗，我倒要看看有多好吃。”
黎秋月的话一出口，男人脑子一热就下了单，勺子一搅一舀，打到锡纸盒里刚好四分之三，再从旁边提溜起一个料包，用漏勺舀出两个牛肉丸。
“你们这没有桌椅吗？”
男人付了款扫了眼旁边，觉得他今天就是个震惊表情包化身。
“没有。”
锅和水本来就占地方，小桌子摆着也不舒服，黎秋月又换了保温的锡纸盒，索性就不带了。
这个客人后面没有排队的人，黎秋月抓紧时间看了会儿手机，刷着刷着就出来一条营销号——
#方便面男子一秒落泪，一夜涨粉两万#
她被这个没头没尾的事情勾起了兴趣，下意识的点开搜索栏寻找关键词，然后看着热度最高的录屏陷入了沉思。
这个哭声怎么有点耳熟呢？
“帅哥，来这边坐，我摊子这边有位置。”
馄饨摊主热情的招呼着，在她那边买不买东西倒无所谓，主要是坐着就是个人气，其他摊子面前光溜溜，就她面前有客户，新客人下意识的就会有偏向。
胡辣汤除外，人家是大佬炸鱼塘，双方都不在一个维度上。
馄饨摊主从没把胡辣汤当成竞争对象，出摊就是为了挣钱，她吞不下所有的客人，但只要客人比其他的摊子上的多，她的生意就更稳定一些，竞争力也会加强。
“不买馄饨能坐不？”
男人问的很直白，馄饨摊主回答的可爽快。
“能。”
男人坐下的时候要了碗小馄饨。
胡辣汤要散散热才能入口，男人心急，用勺子舀了点使劲吹，一口下去直接顿住。
汤的味道不是三花淡奶的科技，只是纯粹的肉汤，蔬菜的比例搭配的极好，土豆已经被炖的半化开，白菜丝吃着清甜不塞牙，红艳艳的辣椒油给的也大方，吃几口身上就出了汗。
“个哦胃道拢泳哦？”（味道怎么样？）
老板把馄饨端过来时候笑着问了一句，男人咽下嘴里的肉丸，用被烫着的舌头含糊不清的夸赞：
“却仨！”
这是昌南的方言，大概意思是味道绝了，写出来一般是“绝刹”，起源是有家粉店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干脆就写“绝刹拌粉店”，本来只是随便叫叫，后面越传越广，反倒成了半官方的方言文字音译。
吃了一碗分量实在的胡辣汤，又咽了一碗小馄饨，男人再次来到摊位前。
“来六，七个胡辣汤，其中两份多加两个牛肉丸。”
四个老人各一份，一家三口人手一份，男人在心里盘算一圈，确定没有落下的人，才掏出手机扫码。
流畅的迅速打包是一个很有观赏性的，手一低一高，筷子一上一下，锡纸碗一转一合起，袋子一放一系，就是拎着走的一份胡辣汤，男人本来只想随便瞅瞅，结果不知不觉入了迷，到最后一份才想起什么，赶紧补充：
“对了，其中一份不要辣椒哈，浇点香油就行。”
昌南的炒青菜放辣椒，和小孩吃多了辣烧心的真理并不冲突。
没放辣油的打包盒摞在最上面，男人确定只要自己的电动车不倒地，打包的胡辣汤就不会离车出走后，一拧把手启程，十几分钟后就停了下来。
“你好，没带头盔，出示一下身份证。”
交警一脸严肃的拦住了男人，先查车牌号，再看身份证，男人叹着气掏出二十块钱，对面的交警没接，只摇了摇头。
“罚款涨价了？”
男人一边戴头盔一边问，交了罚款这个违规也就过去了，但要是还不戴头盔，交警会开二次的罚单，曾经的他不以为意，直到十米内硬生生交出二百块……
“不用钱，”
这句话带来的明明是个好消息，但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从交警的眼中看到了怜悯。
“我们最近跟宁南联动了。”
交警的语速不快，听得男人有点焦躁，锡纸的保温只是不差而已，食物放久了该凉的还是凉，可胡辣汤就得喝刚出锅烫嘴的，复热都没那个味儿！
“所以今天违规的不用钱，但要在朋友圈发文拍照集赞。”
男人僵住了。
“我给一百，不，两百罚款行吗？”
男人试图利用加钱大法，但公职人员清廉正直，给他提供了别的选项。
“我们这是好几个城市的联动，不想发朋友圈，还可以穿绿马甲帮忙指挥交通，两小时就能走。”
十分钟后。
“妈，妈，你看老爸！
用手机写作业的女儿大呼小叫，女人匆匆从厕所出来，看到最新的朋友圈后，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今天骑电动车未戴头盔，违反交通规则，现场交警表示对于违反交通规则的人需要发朋友圈集十个赞，麻烦帮点个赞。】
女人看着照片上举着蓝底白字【我没有遵守交规，大家不要学我】的牌子的男人，整个人简直是表情包的具象化。
#好丢人啊.jpg#
连牌子都没给个新的，还带着个月亮形状的缺口。
男人回来的时候，小便利店热闹的很。
“饼干，你回
来了，交警帮着发朋友圈好玩不？”
每个昌南人都有个叫万老八的朋友，比如第一个调侃男人的这位，这话男人根本没进耳朵，满心想的都是手上的锡纸碗。
胡辣汤得赶紧喝，不然就凉了。
“小饼干，给我来瓶水……聊什么呢？”
客人推开门，被里面浩浩荡荡的场景吓了一跳，确定没什么危险后，顿时有了吃瓜的心思。
昌南的外号是可以继承的，男人的父亲是饼干厂的工人，因为天生一副老相，十六看上去像三十六，被人起了个外号老饼干，生了儿子以后，男人就被叫饼干。
男人长大以后娶了媳妇，熟人都叫媳妇除了名字，一般就是叫饼干老婆，或者饼干家的，生的女儿就是小饼干。
这种叫法有些人可能难以理解，男人也因为这个有点可爱的称呼烦恼了好久，直到他碰见一位姓史的朋友，朋友对他的外号满脸羡慕。
因为他爹的外号叫答辩，他叫晓遍。
男人听到这种炸裂的传承后，顿时觉得自己的外号可真好听。
“在聊万叔叔家里骑电动车闯红灯，被警察叔叔罚着举牌子呢。”
小饼干是个机灵鬼，一句话直接把另外的人拉下水，况且她也没说谎，这条朋友圈就是刚刚刷新出来的，连牌子都跟她爹举的是同一个。
为什么清楚？
先不说那熟悉的环境，牌子上的月牙缺口可是明明白白的。
焦点顺利转移，小饼干乘着众人嚷嚷，飞快的打开老爸刚刚递过来的锡纸盖，本来丝丝缕缕似有若无的香气直接爆发出来，在密闭空间里肆无忌惮的展示威力，把吵架的众人熏的晕晕乎乎。
什么东西这么香？！
第188章
“都撑着点，办好借书卡我就请你们去吃自助餐，最贵的那家！”
舒南琴看了眼半死不活的室友，知道她们赶着头班地铁受了委屈，但人都到这边了，总得一次性搞定。
这个图书馆还保持着电子借书卡和实体借书卡同时使用的模式，但一张卡只能借四本书，办理实体卡要本人身份证还要扫脸，舒南琴的学校离这边可远，才想着多办几张卡多借点书。
“你说的！”
室友顿时抬起了头。
“我说的！”
舒南琴抢到了五折的四人券，现在用刚好。
“什么味道这么香？”
舒南琴最后一个下车，付账后才发现室友们都保持着四十五度抬头的姿势，刚想问她们发生了什么，就闻到淡淡的食物香气。
“好像是那个摊子？”
一号室友指了指那个排队的摊子，舒南琴看到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大体还算有秩序的摊位，第一个念头托儿可真多。
吃多了小摊的人都知道，好吃的小摊是被顾客围成整圆或者半圆的，跟这种老实排队的根本不是一个画风！
那个年前就消失了的摊主除外。
等等？！
一道闪电划过舒南琴的脑海，她看着自己和摊子的距离，想起老板重出江湖的消息，又掏出手机摁亮确定时间——
周二！
“那好像是摊主？”
从小到大抽卡全是保底的舒南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所以她选择向直觉系的四号舍友求助，而总是否定的舍友也难得没有开口。
“真的是……？”
希望的小火苗一下成了燎原大火。
“我不确定，但那位没有给我别扭的感觉。”
四号的直觉的确强，可在物理世界也是有限的，就像是她之前看到模仿黎秋月打扮的摊主说不是真的，也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别扭。
“那就去排！”
舒南琴果断的做出决定，主要是她把所有人拽出来的时间有点早，四人没一个吃了早饭。
“我请客，一般就是早餐，好吃就赚了，要真的碰上摊主，那就是泼天的运气！”
众人没什么意见，默默站到了队伍的尾巴上，前面的摊主动作应该很利落，前面的人都挪的很快，距离越来越近，香味越来越浓，四人的期待也越来越高。
“四份胡辣汤。”
黎秋月应了一声，利落的打包，没注意到女生亮了又暗的眼睛。
“是她吗？”
三号室友一边坐在馄饨摊的小桌子旁，一边问道。
“不太确定。”
舒南琴眉头紧皱，摊主的声音和打扮都跟胡辣汤的女孩子不一样，车上的元素虽然熟悉，但之前爆火以后出了不少一比一复刻，真真假假根本分不清。
“先吃馄饨，我特意让老板煮了刚包出来的。”
二号室友打着圆场，之前她们愿意让舒南琴请早饭，是因为昌南的食物不算贵，但十五一碗的胡辣汤显然超出了理直气壮的范围，直接算钱又容易让人多想，请吃点东西就挺合适的。
回去再去买点奶茶饮料，或者去逛逛夜市，有来有回也不算占便宜。
“好哦……这里面还真有虾仁？”
舒南琴睁大了眼睛，虽然不是完整的虾，但能做到这个水平，在路边摊也能排到中上。
“老板包给自己吃的，被我截胡了。”
室友得意的笑笑，虾仁馄饨比普通馄饨贵得多，但当场给包进去也值这个价。
胡辣汤很烫，四人吃完馄饨才舀着喝，入口的瞬间就定住了。
生蒜苗是个奇妙的东西，用好了就是画龙点睛，用不好就是雪上加霜，黎秋月的手艺显然是过硬的，蒜香消解了肉里微乎其微的腥气，只留下满满的鲜香。
“哎呀！”
牛肉丸没夹紧，半路从筷子上掉了下来，一号室友难得没顾忌形象惊呼一声，舒南琴抽了两张纸甩过去，牛肉丸刚好落到纸上。
“没事……”
看着从纸上弹起来，直接往地上蹦跶的牛肉丸，舒南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一桌四人都住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牛肉丸跟乒乓球一样，一弹一弹的奔向远方。
“……待会儿我再买几颗吧。”
一号室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也要。”
“我也。”
“我……”
几个室友纷纷接上话茬，然后又统一的沉默下来。
“我觉得这就是摊主的手艺，你们觉得呢？”
舒南琴再次充当挑起话头的人，车子可以模仿，衣物可以购买，但这手艺可不是能轻易学的，如果说之前还不能肯定，一口胡辣汤下去，舒南琴已经彻底确定这就是年前跑路的那位失踪摊主！
“刚刚我顺嘴问了馄饨摊主，胡辣汤是昨天才摆出来的。”
二号咽下嘴里的牛肉丸，打开了话匣子。
“我戴着口罩的声音，跟我摘下来的不太一样。”
四号室友接了话。
“有那味儿。”
一号再次违背了自己高冷美女的人设，吐出来一句半生不熟的东北话。
没人敢直接肯定，但一个个细节堆叠起来，结果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我打算先多买点，再去发群消息。”
就算后面的一堆人打草惊蛇了，至少她的胡辣汤已经买到了手。
“一起。”
几个人的声音先后响起，看着越来越长的队伍，也没心情坐着吃馄饨了，袋子一提溜就排起了第二次队，锡纸碗保温可以但隔热不行，她们一边排队一边吃，被烫的嗷嗷的。
“我就说美甲有用吧。”
三号室友得意的扬扬手指，用美甲的指甲顶住碗底，角质层跟头发一样不传递热量，虽然手上的姿势有点奇怪，但防烫是真的行啊！
舒南琴羡慕的看了眼长款美甲，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没跟着一起去做，谁知道这玩意在这个场合能派上用场啊！
柠檬归柠檬，该吃还是要吃的，就是生理反应有联动，等到了黎秋月面前，舒南琴已经被烫的眼眶都红了。
#为何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胡辣汤爱的深沉#
“胡辣汤的丸子能单点吗，最多能点几个？”
舒南琴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就要顿一下，生怕哽咽声不小心飘了出来，倒不是怕引起反感，而是纯粹的觉得丢人——被胡辣汤烫哭说出来真的有点丢脸！
“能单点，最多能点到卖完。”
不少人觉得三块钱一个的丸子划不来，点的都是九块的基础胡辣汤，黎秋月本来还怕丸子不够用，现在却有可能卖不完。
“那先来十二碗牛肉汤，再要……六十个肉丸。”
舒南琴掏出计算器算了算，有点遗憾现在是月尾，几个人的生活费都差不多花完了。
“小姑娘，胡辣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有人好心的提醒，舒南琴冲她笑笑：
“我们是来旅游的，回去还有十来个人等着呢。”
从地铁站的一端到地铁的另一端，怎么不算旅游呢。
“你就这么走了？”
室友们拎着打包盒，一脸迷茫的问道。
“嗯呐。”
要不是手上有东西，舒南琴都想要一颠一颠的蹦跶，之前的凤爪没过瘾，烤梨没吃足，这次的胡辣汤分量这么大，总
能吃爽！
虽然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能被忘掉的，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先去开个钟点房，喝口热乎乎的胡辣汤最重要！
“不办借书卡了？”
迟疑了好一会儿，一号室友问出了所有人的想知道的问题。
舒南琴被按下了暂停键，欢快的背影直接僵住了，三个室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总觉得舒南琴在一寸一寸的石化。
“老板，你在听啥啊？”
戴着帽子的客人等着打包，见黎秋月戴着耳机，有些好奇的问道。
“听笑话。”
黎秋月一边利落的舀胡辣汤，一边说道，顺手把耳机给拔了下来。
“什么笑话？”
死嘴，你怎么还接话啊！
反应过来的客人尴尬的差点连胡辣汤都不想要了，黎秋月倒是淡定的很，顺口来了个分享：
“有个电视剧写穷人在京城打工了几年，凑够钱在北二环的中心大楼边买了套四合院。”
客人捧场的笑僵在脸上，排队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黎秋月似乎丁点没察觉到不对，嘴巴还没停下：
“然后总结说人只要努力就能翻身。”
现场除了黎秋月打包时候发出来的声响，只剩呼呼的风声。
【“好笑吗？”】
黎秋月本来还想问这句话的，最后却也没再开口，匆匆完成了剩下的订单，随着最后一碗胡辣汤的收益入账，她便收拾了东西往家走。
有什么好问的呢，大家不都给出了答案吗，连她自己也是。
自家酿的米酒没有度数，烧鸭肉的时候代替酒，火开到最大，出锅的鸭腿浓油酱赤酒香扑鼻。
黎秋月吃了三分之二，脸上没多少红晕，走路的时候却有些歪斜，往床上一倒就没了动静，只从眼角淌下两行泪来，又过了一会儿，那嘴便张开了，凑近听也没什么哭音，只反复念叨着两句话：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第189章
周三的黎秋月被闹钟叫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买食材，在翻找完家里的存活后，她果断换了汤品。
昌许的胡辣汤固然好吃，但加了粉条和黄花菜的素胡辣汤也别有一帆风味，尤其是明天黎秋月打算做个老式的胡辣汤，今天刚好清清肠子。
少了需要处理的荤菜，黎秋月出来的时间比前两天早上一截，她选了条比之前多花点功夫的新鲜路走，刚巧碰上个米线摊。
“来一碗羊血米线。”
最近的天气虽然奇奇怪怪，但早上的冻人是统一的，热腾腾的大锅简直是天然捕获食客的陷阱，黎秋月也没能幸免，确定时间还够，就大马金刀的坐下付钱。
“小姑娘好会吃，这是我们的招牌呢。”
摊主一边把价格表提溜出来，一边夸黎秋月眼光毒辣，黎秋月只是一笑：其他配料都是整整齐齐的放着，摊子上两口大锅，羊血独占一口，能给这么大的阵仗，肯定是销量最好的！
摊主的动作利落的很，米线往漏勺一放，挂到开水锅里躺好提出往碗里一倒，一勺子羊血从中间盖上去，想了想又加了半勺浇一层芝麻酱，撒上香菜和蒜泥，往黎秋月面前一放。
“辣椒在这里面，要吃自己加。”
黎秋月不急着放辣，先捡着原味的尝了尝，眼睛一亮。
没凝结的羊血看上去像是嫩豆腐，吃起来却是类似蛋羹的口感，没有羊始终带着的膻气，透着股淡淡的鲜，米线的味道有点淡，黎秋月放了点辣椒，夹了一筷子就开始眯眼。
好吃！
“那可不，云南带出来的手艺，巴适的很！”
摊主好像有读心术，手上还忙着整理零碎，嘴巴却不停，就是这口音……
“之前不敢跑太远，就在蜀地待了几年。”
她这还算是不怎么受影响的，同村的小姐妹过年回家，张嘴就是一口大渣子味儿，把她爹妈的口音都给带跑偏了。
“难怪。”
黎秋月没多说什么，喝了最后一口汤，乘着心口一股热气开着小三轮冲向图书馆，结果还没到地方，就看到摆摊的地方有好些人晃悠。？
她记得圈圈上背书的人没这么多啊？
图书馆的布局并不小众，以图书馆为圆心，四周都有台阶能上去，外面的台阶围成圆圈，最下面的地上有一米多宽的红色圆圈，材质跟跑道上的一模一样，摆摊的人都在跑道上，也有些人会在这个红色圈圈上背书。
胡辣汤的位置在图书馆的正门边，在这边背书的人是最多的，但再翻个两倍都没现在的规模啊！
讹人了？碰瓷了？明星来这边参观了？歌手来开演唱会了？
黎秋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小三轮放慢了速度，再怎么艰难任务都是要完成的，别说只是人多了点，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能阻挡她的摆摊！
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黎秋月总觉得这些人都在看她，虽然一个眼熟的都没有，但某种不祥的预感还是越来越重，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狗叫的出现，然后是一个女人的怒吼。
“汪汪汪！”
“闻皮蛋你给我站住！”
虽然理智还没反应过来，但脑子告诉她，第二只靴子落了下来。
“汪汪呜呜～”：
萨摩耶一个漂移直接跑到黎秋月身后，还伸出脑袋可劲儿的逗主人，明明还是那张微笑天使的脸，却莫名让人觉得欠抽。
闻雅眯着的眼睛看着自家嚣张的狗儿子，觉得真是自己过年把它宠坏了，今天带它过来本来是想着确定一下消息的真假，现在么……揍一顿又不会对嗅觉有影响。
“闻、皮、蛋！”
众所周知，当妈妈喊你的全名的时候，你就要倒霉了。
“汪呜嗷呜嗷嗷嗷呜呜——”
被打出一串长音的狗子哭的可伤心，奈何当妈的铁石心肠，不但不给狗狗小零食安慰，还熟门熟路的来了个卡脖，把狗子的舌头都险些勒出来，
“想跑？你以为上过一次的当我还会来
第二回吗！”
众人把视线移到狗子的四肢上，才发现皮蛋早就准备金蝉脱壳了，可惜闻雅技高一筹，提前卡住了命门。
“知道错了吗？”
闻雅板着脸问道，狗子这玩意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尤其是大型犬，你没给它确定好谁是老大，它真能爬你头上去！
“呜呜呜。”
皮蛋的耳朵使劲往后别，成了个圆圆的海豹。
“还敢不敢跑了？”
“呜……”
“听不听话？”
“呜……”
一人一狗一问一答的很是和谐，看呆了旁边的人，有好奇的女孩仗着自己脸嫩，悄悄蹭过去：
“它真能听懂啊？”
黎秋月乘所
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对主宠吸引，悄悄把自己的小车停在了位置上，又努力的想尽可能小声的把铁锅放上架子，然后……
“哐当！”
好的，她力气还是不够，好在皮蛋配合默契，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声，让黎秋月能够继续安静的布置自己的小摊。
“汪呜呜呜——”
皮蛋这回是真的被打哭了，没留手的一巴掌拍到肿起来的屁股上，就算有毛，滋味也是谁挨谁知道。
“它聪明着呢。”
下意识的一巴掌让闻雅有些心虚，她一边撸狗头作为安慰，一边回答女孩的问题。
闻皮蛋是真的聪明，要不是她做过基因检测，都要怀疑祖上是不是有边牧的血统，就是这聪明劲儿总不用在正道上。
这边聊的其乐融融，那边的黎秋月抓紧时间点火烹饪，素胡辣汤里面加了粉条，更讲究调味和火候。
空气中的香味渐渐浓重起来，闻雅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正事，她拍拍在自己怀里的撒娇的皮蛋，让它去闻闻摊主是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好好干，回去给你加肉罐头。”
闻雅示意自家狗子开工，皮蛋却摇摇头，用渴望的小眼神看着胡辣汤。
“不行，里面有辣椒，狗狗不能吃。”
闻雅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皮蛋就呜咽着爬下来，怎么都不肯动了，看这架势要不是屁股还疼着，它能当场来个撒泼打滚。
“……只能吃一口，还要去医院吃。”
见众人已经开始排队，闻雅也有些着急，确定胡辣汤除了调味重一点，里面没放狗子绝对不能吃的东西后，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一步——小狗也就二十几年，只要没有后遗症，想吃就吃点吧。
“汪呜～”
皮蛋想吃，但不想去医院，一时陷入了纠结，闻雅乘机给它洗脑，说遍了胡辣汤对小狗的坏处，然后……
“汪！”
去医院就去医院，今天的胡辣汤皮蛋尝定了！
闻雅：……
行吧，给它分出一口的分量，吃完就去做检查。
任何毒性抛开剂量都是耍流氓，她肯定会计算出合适的品尝分量，实在不行加点水。
“去认认，那是不是给你烤肠的姨姨。”
闻雅连说了几遍，确定皮蛋真的听懂了，就把狗子放了出去，萨摩耶跟一大团雪一样左冲右突，蹿到黎秋月身边转了好几个圈，狗头放在鞋子上好一会儿，才飞快的往回跑。
“是一样的吗？”
闻雅有些激动的问道，养狗千日用狗一时，群里面不少人等着回复，皮蛋可不能这个时候给她掉链子。
“呜！”
是！
“真的？”
闻雅激动的把皮蛋举了起来，萨摩耶后脚的脚尖点在地上，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惊慌。
“呜！”
真的！
“汪汪呜！”
放开！
皮蛋激动的表示抗议，在闻雅重新握住牵引绳的那一刻就连滚带爬的离开了主人，到牵引绳的极限长度才不甘心的趴下来，闻雅有些尴尬的眨眨眼睛，拖着自家的超级大胖狗去排队。
“两碗素胡辣汤。”
排到闻雅的时候，后面已经有了一溜长队，两碗不是闻雅只买的起两碗，而是黎秋月限量只能买两碗。
“能多给一碗吗，还得分它一口。”
闻雅试图跟黎秋月求情，皮蛋可怜巴巴的看着黎秋月，连招牌的天使微笑都带了忧郁。
“小狗不能吃，里面调料太重了。”
黎秋月的胡辣汤是加了花生海带黄花菜的改版，更好吃，但为了保持胡辣汤的平衡，里面的调料也是复合版本的增长，虽然好些都放到料包里，但动物最好还是吃点干净的。
动物医疗和小孩诊断一样都是哑科，都不会说话，真的造成了什么后果，黎秋月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吧。”
闻雅也只是想试试，失败后也没有再纠缠下去，就是可惜自己的分量要被分享出去——要是答应的话，狗狗最多吃半份，她能吃两份半呢。
现在只有一份半了。
闻雅带着点小忧郁的喝了口胡辣汤，眼睛睁的溜圆，左手还不忘娴熟的配合腿把皮蛋拧到地上，防止狗头呲溜就凑过来。
一连串的动作没有感情，全是经验。
胡辣汤里的粉皮柔韧顺滑，吸饱了汤汁后滋味十足，切成细丝的海带不磨舌头也不卡喉咙，虽然没有肉，但滴着琥珀色汤水的软面筋比肉更好吃，几口下去，浑身都开始冒汗。
吃掉一碗的闻雅看向另一碗，手蠢蠢欲动，皮蛋在碰到食物危机的时候终于靠谱一回，被压的结结实实还硬要张嘴：
“汪！”
闻雅尴尬的收回了手。
“好了好了，说给你就给你，但要先去做检查，然后去医院吃。”
胡辣汤没有经过专业机构的检测，得出狗狗能够适量食用的结果之前，闻雅是不可能让自家的狗子沾一滴汤的，人活的糙点没啥，狗子可不行。
第190章
今天的胡辣汤买的很顺利，如果不是总有人举着手机对着她就更好了。
“不接受拍照哈，要拍就拍食物。”
再次避开耳熟的咔嚓声，黎秋月开始思考把自己再次裹严实的可行性，但这种法子总归治标不治本，现在天冷还行，天热以后谁穿的住啊。
要不明天不卖了？
黎秋月皱着眉头思索，反正只要在固定地点待上六小时，销售一份任务就能完成，不然明天用保温桶装了胡辣汤过来，再在这块地方搭个小帐篷坐着？
“你是不喜欢出镜吗？”
同行的齐冉一肘子打在男方的腰上，一边直接夺过男方手机删除照片，一边问黎秋月。
她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刚刚从黎秋月身上感知的还只是不耐烦，现在已经开始转化成“不想干了”的颓废，或者俗称破罐子破摔。
这可不行，她从年前找到年后，虽然等的时间长了点，失望的次数多了点，但好歹有个盼头，要是老板就此罢工，她到哪里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
“嗯，要几份？”
黎秋月确定她手上没有类似摄像头的物件后，才冷淡的回了一个字，她的耐心已经被之前听不懂人话的那些东西和无数次重复给磨没了，不卖的念头只是一时兴起，现在却是越想越心动。
“四份，是不想暴露信息，还是不想被打扰，又或者是配合很麻烦？”
齐冉睁大了眼睛，根据在听到自己的说话的时候，黎秋月的情绪波动进行分析，这个问题她本来就没指望摊主回答，嘴巴会骗人，但多数人的情绪却是真实的。
看黎秋月的反应，应该是三者皆有，还有些她没提到的原因。
“好了。”
黎秋月没接话茬，只是把打包好的胡辣汤默默递过去，没再追问的女孩让她松了口气，却没注意到齐冉在手机屏幕上翩跹的手指。
她不想被拍照的理由很多，其中最有分量的一点就是出名后会带来麻烦，出名最大的吸引力无非是能以此谋利，但黎秋月都在乎赚钱的事情了，那便是有弊无利。
黎秋月回来以后怎么选择是她的事情，但现在她不会擅自做决定。
齐冉跟男友在旁边的煎饼摊坐下，男友还在抱怨齐冉刚刚的举动，觉得女友太大惊小怪。
“我要一个杂粮煎饼，加薄脆不要辣，你要什么？”
齐冉转头问男友，男友要了个全家桶的手抓饼，就安静如鸡的等在一边，直到齐冉付了两个人的钱，才继续磨着齐冉要手机，拿回来就冲着黎秋月那边举，见齐冉反应很大，才悻悻的开始打峡谷。
【齐尔摩斯：报——我探查回来了。】
寻找摊主的群里炸出来一串潜水的，齐冉没管，先@群主把除了她以外的人禁言，然后把捋出来的关键点发出去，好容易摸清了老板的忌讳，要是有人摸鱼没看到，老板自此收手，大家都完蛋！
【齐尔摩斯：先说重点，胡辣汤就是年前跑路的老板，时间地点待会儿都会给，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注意：】
【齐尔摩斯：老板不拍照，不互动，不想出名，我不知道群里有多少个去现场拍人合影的，现在老板已经被烦的不想出摊了。】
【齐尔摩斯：所以大家注意，保持顾客和摊主的距离，不要提出拍照/互动/无用言论/宣传的话，珍惜摊主，人人有责。】
【齐尔摩斯：摆摊地点在图书馆门口，时间是早上，预算有二十的都可以冲，一个人限量两碗胡辣汤。】
噼里啪啦打完@所有人的一堆字，齐冉才让群主解除了禁言，她发出去的几条信息转眼就淹没在汪洋大海中，好在群主给力，这些话直接放到了群公告里，进群就能看见。
齐冉再抬头看向排着的小长队，发现好几个人拍照的姿势转成了刷手机的。
很好，应该是看到了。
齐冉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昨天大学生发了摊主的信息后，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她理解众人的激动，但摊主真拍了，大家就只能对着哭。
解决了问题一，现在来解决问题二，齐冉看着吃着自己的全家桶手抓饼，还不忘咬她的煎饼的男友，缓缓眯起了眼睛。
“女孩子就是吃的少少的，我知道。”
男友觉得浑身莫名其妙的发冷，却还是冲着齐冉讨好的笑笑，决定待会儿帮女友分担三个牛肉丸。
女孩都是宝宝胃，肯定吃不完这么多东西。
齐冉看了看自己刚喝了一口的胡辣汤，热度倒是够，但味道太好，她舍不得。
煎饼果子还行，但面积太小，打击力度不够。
“你都吃了吧，男人的胃口是要大一些，我去点一份馄饨。”
齐冉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胡辣汤给收拾了，还贴心的把男友没动过的那份也收好。
“女孩子的胃口小小的，吃了小馄饨就吃不下胡辣汤啦。”
齐冉的话春风拂面，眼中带着风刀霜剑。
“你这边一个碗多少钱？”
齐冉用买馄饨的钱要了一碗馄饨汤，低声问，男友并不是第一次这种表现，只是今天的行为成了导火索。
“劳烦您收拾了。”
端着汤路过煎饼摊的时候，齐冉低声说道，摊主还在疑惑，一切已经发生。
“你怎么这么……”慢？
男友已经吃完了煎饼和手抓饼，坐在椅子上嘟囔，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话音未落，滚烫的馄饨汤已经连着碗在他脑袋上来了个暴扣。
“王八蛋，去死吧！”
平时占点便宜就算了，看在那张脸的份上，她也不缺这三瓜两枣，但这玩意居然……还真要感谢摊主，不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玩意居然是个变态！
想到删除的时候看到那一串动物血淋淋的照片，还有置顶群里光明正大的讨论，齐冉就觉得心里发毛。
“阿姨麻烦您了。”
齐冉知道她这一击不过占了出其不意，碗扣人头上后一秒都没多留，抄起三个胡辣汤打包袋子转身就跑，还不忘跟煎饼摊主第二次道歉，摊主还没反应，就听到响亮的语音播报。
“蓝宝到账500元～”
摊主的脸上顿时笑出了一朵花，看着狼藉的地面和翻倒的桌椅也不觉得狼狈了，人一转手一翻，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拖把和扫把，男人眼睛还没睁开呢，就被撵到了其他地方。
馄饨摊主有点眼馋的看着煎饼摊主，想到自己刚刚入账的一百块又平衡了，这碗是批发出来的，十块的东西用了几年翻了十倍卖出去，她知足。
男人好容易冲了下眼睛，忍着脸上的刺痛睁开，齐冉已经跑的连影子都没有了——她可不是冲动的性子，等馄饨的时候就悄悄叫了出租车，看着车停在旁边她才端着馄饨汤过去，泼完她就上了车，现在已经快到家了，连让男人身败名裂的进度都走了大半。
在加钱大法的帮助下，男人很快迎来了全方位的社死，他虐待动物并以此谋利的事情齐冉宣传的广为人知，工作没了朋友跑了家庭以他为耻，他倒是拍了视频表示忏悔，可惜当今网友一个比一个清醒。
【你真的觉得后悔，就把对动物做的事情原样复刻在自己身上！】
这是他的忏悔视频下最高赞的评论。
警察顺着他的微信群，抓到了暗网的蛛丝马迹，让这个地方迎来了力度极大的扫黄打黑，那些发臭发烂的东西统统暴露在了阳光下。
“真不公平，这些动物这么惨，他们只要坐几年牢就行，有些甚至只需要拘留。”
看到处罚结果后，齐冉气呼呼的跟妈妈撒娇。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后面这些人会有自己的报应。”
妈妈只能这么安慰女儿，但兴许是一语成谶，这些人到头还真的一个好下场的都没有。
虐狗的，得狂犬病死了；杀猫的，挨了破伤风的猫爪嘎了；拔了仓鼠牙的，被老鼠咬出败血症嘎了；鱼一片一片的扒鳞，放干燥的地方看它能熬多久的，被引路鱼带进水里没了……
进监狱的还能多活一段时间，被制裁的越轻，下场就越惨。
今天生意太好，黎秋月卖完胡辣汤，离下班的时间还早，她慢吞吞的收拾了东西，确定客人都离开后，便以上厕所的借口进了图书馆，借了本感兴趣的书出来，坐到没收到车上的椅子上慢慢看，时不时还玩会儿手机。
“请问，你知道卖胡辣汤的摊子去哪里了吗？”
晚来的客人找了好几圈，最后不死心的问黎秋月。
黎秋月：……
默默摇头。
“好吧。”
客人失落的走了，旁边摊主的目光几乎要把黎秋月戳穿，黎秋月无所谓的往椅背上一靠——车都被她开到隐蔽处藏起来了，只要死不承认，谁能说她就是那个卖胡辣汤的？
“叮咚叮咚叮咚叮叮——”
闹钟声响起来，下班时间到了，黎秋月左手拿书右手拿椅子，裤子里放手机耳朵上塞蓝牙的往藏车地方走，准备去菜场好好挑一波食材。
最后一天摆摊，掉链子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