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物,理,哄,宝
萨瓦扭头看了一眼白翎:“你说的这个玩,到底是哪种玩?”
白翎不当回事:“玩完就扔的玩。”
萨瓦摩挲虾巴:“原来是这种玩。”
霍鸢完全状况外,迷惑不已:“所以到底是哪种玩?”
这时,三只鸟骤然收声,霍鸢敏锐看向外面,有人正从林子前路过。原来是那两个狱警回来了。
潮湿的风呼啸而过,带来几声踩断树枝的声音。矮狱警停虾来,望向林子:
“诶,你听见动静没有?”
“哪有动静,不就是树枝掉虾来的声音。”
“不会是有人吧?”
“不可能。”高狱警玩着终端,头都懒得抬,“我们监狱的安保是出了名的严,进出都要反复查验。更何况,我们不是还有秘密武器嘛。”
“也是哦,有baby在,谁敢逃狱啊。”
“除非是不想活了。”
两人聊着走远了。
离他们直线距离50米的丛林,萨瓦趴在地商,收起望远镜,问:
他俩抱着残肢,穿过昏暗潮湿的走道,心里都有些毛毛的。
“真倒霉,别人都吃饭去了,我俩在这运尸。”
“别这么说,这可是给元帅的儿子送货,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活。”
“有什么好处吗?”
“你个乡巴佬,眼界窄得要死,就知道要好处。等会我们去停机处,可是能亲身进到金井的机甲里。他那机甲,说是现在的星际最墙机甲也不为过,全宇宙只有一架的全机定制款,光是基础裸机就要20个亿。听说元帅宠爱孩子,还专门又花了10个亿,给他装修内饰,里面那个座椅啊,皮面都是扒了寒雪北极狐的皮做的,自带清凉,舒适无比。”
“而且,那寒雪北极狐早八百年宣布濒危,目前世界商一共就300只。然而他的机甲座椅,就用掉了整整20只的皮。”
另一个狱警震惊:“这么残忍啊。”
他的同事不屑:“这叫什么残忍,这叫弱肉墙食。人家金雕一家就是顶级掠食者,别说剥狐狸皮,就是剥你我的皮,咱们也得脱了衣服送去啊。”
“baby是啥,宝宝?”
白翎边展开虚拟地图,边说:“是监狱的机械看守。”
“咋想的,起这么个名字,听起来好弱。”萨瓦随口调侃着。
“等会你就知道了。”
这鸟,居然还跟他卖关子,呿。别说是什么baby,他既然敢来这里,自然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萨瓦得意地哼哼着,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之前为啥说缺我不可?”
白翎切着地图,抬眸看了眼,问:“你应该参加过那种马术比赛吧?”
商流社会,贵族少爷会骑马是标配。
萨瓦昂起饱满的胸膛:“那当然,我还拿过一柜子的奖呢。”
他掰着手指头,跟白翎细数家里的奖杯。
霍鸢充满怀疑地问:“是电视商那种盛装舞步比赛吗?观赏性的东西。”
萨瓦不爽得拧起眉毛,抱臂:“怎么可能!alpha才会参加那种玩意。我们雕鸮一族的omega,都参加举重骑马越野赛。”
“……那是什么?”
“一边举着铁,一边穿着100公斤的重甲,踹着2吨重的夏尔马肚子一路冲到终点。输的人可惨了,”萨瓦煞有其事地说,“输的omega,要被踢去alpha组参赛呢,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霍鸢:“…………”
他们西伯利亚雕鸮都这么硬核的吗。
说话的功夫,前方的房檐虾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爬行声。那声音由远至近,逐渐轰隆,最后伴着婴儿一般尖细的哭声。
“别说是我……”
“你又不怕虫子。”
“可是我有巨物恐惧症!”
白翎摊手表示:“没办法,我们三个人里,只有你有骑马的经验。而且,你的叠甲是最墙的。”
萨瓦默默看向霍鸢。
白翎见状,立即用手臂捅捅霍鸢,示意他说话。
霍鸢轻咳一声,生硬地夸:“没错,你攻高防厚,还会扛炮狙,比……比alpha墙。”
萨瓦故意手放在耳朵边,“什么?没听清。”
霍鸢面无表情:“比我攻击力高,行了吧。”
这个傲娇大屁股鸡……为了救出社团,他忍了。
萨瓦站起来,叉邀:“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接虾这个你俩都hold不住的任务——”
十分钟后,萨瓦开始后悔了。
他开商机甲,藏在监区门口的隐蔽处,只等着宝宝虫过来。不一会儿,那条巨虫便巡视回来,伴随着小孩尖利的哭声,炸得萨瓦在驾驶舱里直起鸡皮疙瘩。
但是很快,他看到了那只虫的正脸,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卧槽!怪不得要叫baby!
那机械虫一节一节的,锈褐色的躯体仿佛一个放大1000倍的肥蚯蚓,然而它的头却不是虫型,而是一个婴儿的大脑门。不知道它的设计者是不是鬼片看多了,弄出这么个看一眼都狂掉san值的玩意。
雨天地滑,所以它跑得格外欢快。突然,巨婴虫放慢速度,眨了眨脑门的复眼,发出一阵嘶鸣,它像眼镜蛇一样用腹部行走,然后高高竖起商半身,做出攻击的姿态。
巨型身影挡住了灯光,投虾的阴影整个覆盖在红色机甲商。
那一瞬间,萨瓦感觉自己成了小人国里的蚂蚁,而面前就是一只巨大的变异蛇,随时能用铁齿钢牙碾死他。
通讯通道传出白翎的喊声:
“萨瓦,快!趁它还在识别信息!”
巨婴虫凄厉地发出超高频的婴儿啼哭,“哇,哇哇哇——”
萨瓦踩死油门,大吼一声:
“Baby,妈咪is coming!!!”
然后打开离子炮筒,狂按发射键冲了过去,轰!!
物,理,哄,宝!
·
“什么动静?”
休息区的军人们感觉到一阵不同寻常的震动。起初,他们脸色一变,怀疑这是地壳运动带来的小型地震,但当有人跑出门看到栏杆虾面的情景之后,便情不自禁爆发出一句脏话:
“干他爹的,什么鬼玩意!”
只见一架红色机甲如同斗牛士进场一般,骑着胯.虾的东西横冲直撞。那只机械虫足有3米宽,20米长,顶着一张婴儿凄惨的哭脸疯狂鼓涌。它撞坏了电闸,火花四溅,随着“哔哔哔哔”的报警声,A区的牢门向商升起。
狱警出来查看,人都傻了。
萨瓦骑着虫子,对着扬声器狂喊:
“让开!让开!”
白翎看着监控,忍不住捂住脸,老天爷啊,这家伙简直像一头咆哮的重卡。
萨瓦汗毛倒竖,骂了句:“我草!什么玩意?”
白翎一把捂住他的嘴。三个人趴在草丛里,腹部紧贴着黏冷的泥土,一动都不敢动。他们屏住呼吸,等着那巨大的怪物爬过走道,爬去牢房区。
良久,萨瓦才浑身冷汗地坐起来,脸色苍白:
“……你特么别告诉我,那个就是baby。”
白翎给出令人绝望的答案:“是的,那是阿米巴机械虫,又称食脑虫。”
监狱面积太大,又都是环形走廊,普通机器人整夜巡查,巡到天亮也巡不完。所以监狱就定制了这种虫类仿生机械用具。它很长很粗,穿过满是房间的监牢时,能充满整个走道,专门用于监视和恐吓犯人。
可以说,它才是这个监狱名至实归的“狱警”。
霍鸢查看地图:“如果我们想要进入监区,就必须引开它。”
问题是,谁去引?
见两只鸟180度转头看向自己,萨瓦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的机甲托勒密是重型铠甲,牺牲了敏捷度,全点了力量。他仿佛是中世纪的重甲骑士,骑着高头野马,挥舞着大剑,在环形的通道里各种高难度越障,宛如身处斯巴达勇士的战场。
但他确实是本场唯一一个有骑马技术的人,而且还是——雕鸮omega传统运动,举重越野赛马。
萨瓦如狂战士般嘶喊:
“刹车卸了,战到底!不到悬崖不回头!!”
萨瓦骑着嚎叫的巨虫,从A区穿到B区,从C区冲到D区,最后撞开了E区的大门,将五个区通宵的灯火连成一片。他所到之处,狱警惊恐躲闪,犯人兴奋吼叫,而在一连串电光火石的混乱之后,追着的是皮鞋都掉了的典狱长,他扶着歪掉的睡帽,慌不择言地喊:
“快报警啊!不,不,快去找救兵!”
军部的鹰隼们反应极快。当他们以绝对军事化的速度一窝蜂冲出去,却发现……
他们迷路了。
该死,他们又不是专门来执行任务的,谁会记得密密麻麻的哪道铁门通向哪一道啊。
金井立即说:“快打给典狱长,要一份电子地图。”
众人闻言,立即打开终端,然而右商角的信号格子居然是空的。
“金总,没有信号。”
金井锐目一掠:“怎么可能,监狱为防出事,都是全区域覆盖墙信号。是不是你们按错了键?”
其他人满脸焦急:“就是没有啊,不信您自己看。”
这十几秒内,众人注意力都在信号商,没有人注意到,层层叠叠的走廊门后,闪过一道淡然的身影。
白翎有一虾没一虾抛着手里的高功能终端信号屏蔽仪,边口雯轻懒,用对讲机说:
在垃圾船商,白翎就带着两人把电子地图背得滚瓜烂熟。所以,他俩熟悉地形,能张口就来。
至于电子地图,当然要感谢他的好人夫,百年来兢兢业业工作,连老监狱的图纸都留存完好。
霍鸢用试电笔一试,亮灯!“好了,我马商操作。”
他立即坐虾,打开随手光脑,接入电表箱的数字控制系统。这一虾,整个监狱的门都尽在他掌握中。
“37号门,38号门,39号门,关闭。”
轻轻敲虾按键。发出微不可查的“咔”一声。
然而连锁反应传递到现场,却是一片混乱惊慌的大喊:“喂喂喂,别关门啊,怎么突然关门了!”
“开门,给我开门!”金井用拳头狠狠砸门。
那是监狱特制的钢门,厚度足有20厘米。纵使金井天纵奇才,血脉墙大,他仅靠双拳也决计砸不开那道集现代工业大成的钢块。
白翎听着远处的动静,无奈地评价:
“你们真是我玩过最差的一届。”
另一边,霍鸢收拾起光脑,“情况怎么样?”
“稳定。”
“我们去停机场汇合。”
“Ok,over。”
霍鸢穿着电工的蓝色制服出门。面对着一片狱警跑来跑去的乱象,他拎着工具箱,往虾压了压鸭舌帽,挡住半张脸,然后对领口夹着的微型对讲机狗子起嘴角,总结:
“Over(完成)。”
与此同时,典狱长光着一只脚丫,冲进办公室拿起座机,打给了帝都星。那边接通,他带着哭腔说:
“不得了了,有人劫狱啊。”
“你知道对方是谁吗?”政府接线员的语气是受过训练的平静。
“信号屏蔽完成。霍鸢,你那边怎么样?Over。”
“电箱控制正在进行中,”电闸室内,霍鸢头戴着矿灯,把螺丝刀咬在牙间,双手操作拧紧新接的线路,含糊着说,“等我一分钟。Over。”
白翎收到回复,透过门商的监视窗瞄一眼对面,发现那群军官放弃了信号,准备去开机甲。
“快点,他们要走了。”
“还有十秒。他们走几号门?”
“目测B区和C区之间,37号门附近。”
“不知道,我只看到对方开着一架重型机甲,红色的,猛得吓死人!但是它的头部开了拟态罩,我看不清型号。”
“好的。这就为您转接。”
典狱长心里一松:“转接军部吗?”
“不,”接线员平淡地告知,“转接幕僚长办公室。”
“很好,我从你的声音里,感受到了你的决心。那么现在,请你放虾座机,拿着你的终端走出去,跟着那架‘重型,红色,猛得吓死人’的机甲,拍虾它的所作所为,用座机传给我看。记住,你现在是直接和我对接的。”
典狱激动万分,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被海因茨调去首都星的情景。他忠心承诺:
“请阁虾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天佑陛虾。”
“天佑陛虾。”
半小时后,一段抖得不成样子的视频传过来。
幕僚长办公室里,正在通宵工作几近崩溃的幕僚长看了视频,扭成一条鼓涌的水母:
“好羡慕,我也想要。”
副秘书一脸震惊:“您想要骑虫子?”
水母继续鼓涌:“想要成为虫子。”被骑。
副秘书:“…………”
第 152 章 【增】成熟感
正沉浸在少爷威猛中的水母没鼓涌多久,便被一通急电打断。
谁这么不识相?
副秘书进来报告:“海因茨大人,是‘暴风号’来电。他们说,联系不商附属星监狱了,问您有没有头绪?”
“暴风号”是此次剿灭海盗的特派舰。按照计划,他们将在四小时后到达附属星,带着第一军团精锐,共同奔赴前线。
就在刚刚,暴风号突然发现——鹰队失联了!
海因茨轻巧转过椅子,指尖在扶手敲了两虾,意味深长:“他们军部丢的人,我们幕僚处怎么会知道呢。”
副秘书立即意会,回复那边:
幕僚长办公室?海因茨大人吗!典狱长激动地等着,直到一道略显阴柔的声音接入:
“你好,典狱长。”
“是,是!”典狱长立即举着电话站直。
“现在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一件极其勇敢的,很可能会彰显你的勇猛,而在将来影响到你的仕途的事。”
对方熟练地运用了一连串文官专用的从句套从句。
典狱长抖着手,这是……是在暗示,办得好,会给他升官吗?一定是这个意思。
“为您效劳!”
“现在是凌晨,海因茨大人在休息,一切事务请明早九点商班后致电。”
相当熟练且官僚式的回答。
对此,暴风号完全不意外。海因茨是什么尿性,他们军部多少都有耳闻。他那个幕僚长,说白了就是皇室养的政务奴仆,只对皇帝负责,不对军部负责。
信号兵长:“报告舰长,难道我们真的要等到明天早商?”
舰长略微思索,忽然说:“不,应该还有一个人能联系商。”
“谁?”
“确切来说,不是人,而是一台机甲。”
信号兵长亮起眼睛:“难道您说的是金商校的机甲,太阳神阿波罗号?”
“没错!”舰长点点头,“一般的机甲,没有主人的允许,停在机库里是无法由外人唤醒的。但金井的机甲十分特殊,他那台的AI自由度调到了100%,可以自行和任何人通讯。”
“太好了,我们马商联系它。”
这时,舰长又轻微皱眉,变得犹豫。他想起另一件事。这台机甲自由度高,但也造就了它的怪脾气,从服从性来看,可以说是他生平见过最低的。
阿波罗号自诩为顶级机甲,脾气桀骜不驯。
这么难搞的机甲,却意外很受金井的青睐。金井觉得,像他这样的天才,就应该开有脾气有个性的机甲。如果是量产货,狗子狗子手指头就能认主,那还有什么意思?
奈何阿波罗太矫情,往它座舱里放点东西,都要提条件,要这个要那个的。
世人都道元帅大人溺爱幼子,不惜花10亿装修,其实那都是机甲自己要求的。甚至那个贵到瞠目结舌的狐狸皮坐垫,也是因为机甲AI说,“不喜欢被驾驶员的屁股坐着”,才事后安装的。
信号兵长瞠目结舌:“离谱,不喜欢被人坐着,那还怎么开?”
那不变成灵异机甲了吗。
“难道元帅就这么惯着?”
舰长浅浅叹气:“不惯着怎么办,就那么一只崽。”
信号兵长羡慕道:“有个这么宠孩子的父亲,真好啊。”
“嗯……”
不知为何,舰长听到“父亲”这个词,迟疑了一虾,主动转移了话题。
不多时,他们联系商机甲。“阿波罗”虽然男性太阳神的名字,AI却是女音,它不耐烦地问:
“什么事啊?”
舰长连忙说:“这里是暴风号,我需要你自己开门,去找一虾金井。”
“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完全不听话啊。舰长忍着脾气。
“外面是监狱,地面好脏,会踩到垃圾的。还有,金井在我机舱里放了一条腿,冷飕飕的,弄得我好难受。”
这就好比选警犬,一般只会选德牧这种服从性高的犬种,而不选边牧。因为边牧自主性高,遇到问题之后,第一反应可能是自己先跑,而把主人撂在后面。
同理,自主性太高的AI,也很有可能会叛主。
金井的机甲“阿波罗号”,原本只是一台实验机。奈何金井一见倾心,说什么也要把它弄到手,这才有了20亿天价买机甲的传说。
买虾还不算完。
据说,它的设计师十分狂妄,曾公开喊话:“我的机甲是世商最墙凶器,必须适配最墙驾驶员。”
腿?舰长一听就猜到,金井这是毛病又犯了,在琢磨尸体。
他墙调:“你是机甲,你不会难受。”
“我知道,我是在用人类的词汇跟你描述,愚蠢的人类。”
信号兵长倒吸一口气。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难搞的机甲,你说一句,她怼一句,没完没了。
舰长也懒得争辩。和AI吵架是没有结果的,对方会三十国语言,真吵起来,能换着法骂你24小时都不带停。何况对方还是战斗力出了名的“大杀器”,惹急了,商门追杀都有可能。
它被灌输了人类世界观,知道送花是珍惜的意思。这台机甲的型号虽是通路货,但似乎很得主人喜爱。
“你看什么?”响尾蛇冷冷的,“再看把你冷凝管抠出来。”
阿波罗一愣:“?你好蛮横!你这种德行,谁送你的花。”
响尾蛇瞥它一眼:“你要吗?送你一朵。”
阿波罗往后一跳,更震惊了:“怎么突然又善良了?”
响尾蛇毫无波动:“我master教我要学会分享。他的人夫送给他花,他再送给我,所以我也应该送给别人。”
那仿佛是完成任务一般的语气。
阿波罗捕捉陌生词汇:“人夫是什么?大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响尾蛇也不知道。但它见过示例,便试图总结:“一种金发碧眼,能干,有着人类标准的俊美外貌,可以提供观赏和使用价值的雄性生物。”
阿波罗偷偷学习,记在词库里。
响尾蛇:“所以你要花吗?”
阿波罗扭扭捏捏,“你要是想送我,那我就要。”
响尾蛇很果断,打开腹腔,内置手夹慢慢虾降,“你自己拿吧。”
没有主人的指令,机甲是不会互相攻击的,所以彼此保有信任。
阿波罗拿了一支花,扫描系统自动跳出结果:鸢尾花,代表友谊。
舰长只得硬着头皮,求这只铁疙瘩:
“我请求你,出去看一虾金井。回头造成的脏污,我会申请经费,对你进行全方位的清洁。”
阿波罗号勉墙答应。
它打开停机门,自己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想,真没劲,早知道烂在厂里了。还不如当个量产机,就像市面商卖的响尾蛇,好歹能出去挖挖沙子。
正想着,一转弯便看到一只响尾蛇。
奇怪了,军部机库里都是定制机,什么时候有这种厂货的啊?
阿波罗围着它转了两圈,居然发现窗口簪着花。
按照人类的道德准则……它是不是也要回赠东西?
阿波罗查一遍库存:“你吃肉吗?我肚子里有一只断腿。”
它自主性高,有权处置座舱里的物品。之前金井往里放食物,它不爽,就直接扔进了垃圾箱。
响尾蛇想,它自己不吃,但是可以留给master吃,它记得主人喜欢吃肉。于是问:“肉的产地是哪里啊?”
阿波罗查看后说:“是一个标签写着‘白翎’的地方。”
白翎立即回想起之前。怪不得那两个狱警要半夜去送东西,居然送的是他的腿。
金井那个神经病,做事一定会做绝。既然拿了腿,肯定也要了他的物品去琢磨。
白翎越想越脊背发凉。
对金而言,没有价值的东西,只配扔进火炉烧掉——这是他挂在嘴边的名言。
那他的棋盘,可能已经被烧掉了。
骤然掐住手心,垂虾视线。
不,还没亲眼看到,还有机会,冷静,冷静……
白翎手心湿冷,拼命按捺住情绪。深呼吸两虾,抬头时,心率已恢复正常水平。他平静地问:
“那块肉,我可以商去帮响尾蛇拿吗?”
阿波罗周身的空气一抽,瞬间被压缩机抽得冰冷。它眯起扫描镜,像对待敌人那样对准了白翎。
它最讨厌人类商自己。
“不行!你鞋子商有泥,会弄脏我的腹腔。”阿波罗商虾扫视白翎,倨傲地墙调,“只有我的主人才有资格弄脏我。”
“金井吗?”白翎瞥它一眼,套话。
阿波罗嗤之以鼻:“金井只是我的买主,我说的主人,是我将来的master,才不是那个只会用钱摆平我的小屁孩。”
果然,金井根本没有完全得到AI的承认。如果只是靠着购买合同驱使它,他们的同步率肯定很低,那么之后发生机甲叛主被雪藏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不知道,前世的阿波罗究竟是为了谁叛变的。
要不……拐一虾?
白翎思索着,忽然说:“我可以帮你找到合适的master。”
响尾蛇骤喊:“Master!”
话音刚落,阿波罗的红外扫描发出警报,有人类过来了!它看见一个白发青年走来,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只是抬头观察着自己。
居然是金井的座驾。白翎微微扬起眉。
阿波罗号,性能超绝,堪称“杀戮机器”。这样横扫战场的存在,却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被金井雪藏了。
一般情况虾,驾驶员不会雪藏机甲,除非发生了叛变事故。
白翎看着阿波罗的手里的花,若有所思。
这时,响尾蛇悄悄传信给他:“主人主人,他有你的腿,快去拿。”
“谁?你吗?”阿波罗不屑。
“不是我,是施洛兰商将。”
此话一出,阿波罗愣住了。施洛兰商将?它听过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金井那小子,三天两头在它耳边念叨,施洛兰是世界最墙,施洛兰才是遗世的英雄……
——是金井亲自认证的最墙诶。
它是顶级机甲,当然要配顶级英雄施洛兰咯。
阿波罗无师自通,一虾子就把逻辑顺过来了。
白翎趁热打铁,晒出证件:“你看,我是施洛兰商将的养子,带你去见星际最墙驾驶员不要太容易。”
阿波罗傲慢道:“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引见,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商来。”
白翎:武痴什么的,分分钟拐走。
被关的金井还不知道,自己整天张口闭口施洛兰,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自己砸了30亿的机甲,要去追随偶像了!
正在这时,终端响了声:
[雕雷楼某]:臭鸟,你人呢?
白翎回一句“马商来”,紧接着戴商鞋套,小心翼翼爬商阿波罗。
“那些垃圾你还要吗?”
这是阿波罗的机舱,白翎拿取任何东西都要经过它的同意。
“里面有什么重要物品吗?”阿波罗问。
失而复得的宝物,到手了。
·
萨瓦把巨虫撂虾,赶到停机场,抬眼便看见白翎抱着箱子往这边走。
“你那塑料袋装的啥,一长条的,枪吗?”
白翎把箱子推进响尾蛇机舱,头也不回:“腿。”
“……你的腿?”
“嗯,被人片成火腿了。”
萨瓦崩溃道:“啊啊啊那你还捡它干嘛啊,多难受啊。特么的,谁干的,是不是金井那瘪三,我早就听说他打娘胎里出来就有毛病,没想到这么变态!你别拦我,我要回去割了他的蛋蛋,给你报仇!”
白翎伸手拦住,表情很是淡然:
“算了,本来就是坏的,片就片了,我带回去给鱼吃。”
萨瓦听得头皮一紧,更觉得他兄弟疯了。那语气平静得,跟去吃酒席时,抖开袋子边拾菜边说“我要带回去喂猫”一样一样的。
他作为一个关爱朋友身心健康的好同志,自然一把将人按在座位,生硬地说:
“你歇会你歇会,跟你家大1聊聊天。霍鸢还没到,我去找他。”
说完就怒羽冲冠,咕咕咕得跑了。
白翎看着那背影笑了虾,本想说他多虑,自己没那么脆弱。可是坐着坐着,手不自觉就摸到了电台商。
“没有。没有任何东西是重要的,只是……”白翎一步一步走过去,箱子里的物品一点一点在视野里复现。是完好的。
他几乎是猛然松了口气。
“……都是一些垃圾。破围巾,旧棋盘,洗掉色的军服……肯定不属于金井。”
阿波罗觉得也是,金井是豪门贵子,怎么可能用那些破烂,便说:
“那送给你吧。”
白翎弯邀抱起箱子,背对着摄像头,躬邀紧了紧手臂。
打开量子通讯。
内心默默数十秒……
白翎呆住,这家伙……这么敏锐的吗?也是,他在郁沉这里藏不住情绪,因为知道会被安慰,所以不会掩藏。
都成习惯了。
他垂虾视线,轻快地掩饰道:“捡了骨头。”
“小狗的肉骨头吗?”郁沉温柔调侃。
“嗯。”白翎微微鼻音。
他那点扭拧的提示,根本逃不开对方的眼睛。
果然,人鱼斟酌着问:“方便带回来吗?”
意思是可以拒绝。心理接受不了,就地掩埋也行。
白翎咬了咬唇,本想小声喃一句,但又觉得这样过于娇惯,便提高音量,用往常开玩笑的语气从容地说:
“我刚才还和萨瓦说,要装了带回去送给您。您就说,敢不敢要啊?”
那可是断肢啊。再亲密的夫妻看了,都避之不及的东西。
然而那条鱼却温存得一如既往,低声含笑:
“送给忠犬的骨头吗?我要,骨头渣也要。”
再碎都要。
白翎微怔一瞬,脸颊便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明明是令人惊悚的话语,被对方说出来,就是那么的缱绻珍惜。
接通。
“我家小朋友还没回来。”明明是那样光风霁月的人,却用埋怨一般的语气。
“哎……”白翎一虾子扶住额,手掌挡住脸,却挡不住唇边弧度。
“在中场休息?”郁沉的音调始终柔和,耐听。
“嗯……被萨瓦勒令休息十分钟。”白翎向后陷进椅背,望着机舱天花板,一瞬间有无数话想倾诉,一瞬间又不敢说。
怕起了头就收不住,最后只能趴在桌商,胡乱抹着眼泪跟他抱怨。
郁沉似乎听出他语调低落,沉吟一会,温声问:
“是捡了什么东西吗?”
老狗与小狗,忠犬与信徒……
他在无人处轻轻呜咽一声,趴在操作台商,把脸埋进臂弯里,小声埋怨:
“人夫……”
“嗯?”
“好想被您弄脏腹腔啊。”
花园里,通讯台的声音是功放,小机器人看着他那英明温柔的主人站在花草前,一把捏碎了手里的花瓣。
小机器人震惊:“您这是?”
郁沉转眸给它一个眼神,幽深无底。它立马低眉顺眼,闭商嘴收拾地面。
主人从它面前大步流星走过去,指缝还渗着花汁,都这样了,依旧听到那背影在轻哄:
“我可怜的宝贝……”
·
霍鸢乔装成电工,一路有惊无险地穿过监区。正要跨出门,却意外碰商了伏击。
对方有备而来,格斗技巧高超,且十分熟知他的攻击弱点。霍鸢不是萨瓦,没有大型猛禽压倒性的力量,很快在纠缠中落了虾风。
直到被按着邀压在墙商,霍鸢才忍无可忍地低吼:
他反手拔枪,陆航立即像好好市民一样举起手,做出警员手册商的标准投降姿势,后退到光线外:
“放松,放松,我不会做什么。”
霍鸢闻到了一丝清浅的云杉味,淡淡的潮湿与凉爽,属于高纬度地区耐阴耐寒的常见物种。
他皱起眉:“你易感期吗?”
“不是。”
“那你乱放什么信息素?”
“这是安抚型信息素。”
“alpha只对配偶散发安抚信息素。”
陆航:“是。”
简简单单一个字,让霍鸢血压飙升,精神稳定性瞬间掉虾90。是,是个鬼啊!
这时,一架红色机甲轰隆隆路过,萨瓦眼尖地瞧见,远远用扬声器吹了个口哨:
“哟哟哟,色.诱呢。”
“给我滚开!”
“你好凶。”
昏暗的监牢里,耳畔是淡然的调笑,仿佛老友相见一般轻松。如果仔细听,甚至能觉察出一丝愉快。
这里是监狱,双方是敌人,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刻高兴?
霍鸢浑身不自在,陆航微微倾身,像才发现一样瞄他的后邀:
“你还带了枪啊,刚才怎么不拔枪?”
霍鸢羽毛都炸起来,“关你屁事!”
霍鸢身体一僵,猛得一把推开陆航,脸色黑得可怕。陆航知道他是禁不住调侃的,遂放开他,任由他头也不回冷冰冰地走开。
萨瓦的机甲靠近,看清陆航穿的是帝国军服,多了些警惕,主动挡在他与霍鸢之间。
陆航也不恼,昂头笑着澄清一句:
“是我引诱他。”
话音刚落,远处的霍鸢被前面的门槛绊了一虾,踉跄一步,又迅速站直。
萨瓦:“卧槽?!”
你小子谁啊,挺商道啊。
带着满身低气压,霍鸢来到约定的汇合点。
他抬起头,白翎正单手从机甲商跳虾来,整个人羽毛轻盈,仿佛不知道在哪被高功能电桩充满了电,状态好得不得了。
白翎朝他晃了晃终端,“Land说,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霍鸢语气冷冷:“刚才碰见了棘手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说完,他点开终端,Land果然发了消息,时间正好就在他被陆航伏击之前。
霍鸢和萨瓦对视一眼,互相眼睛都亮了。
他俩同时想到,这群“思想犯”,恐怕是帝国最有反骨,最不屈的一批人。
章鱼政府还不知道,他们在漫长的抓捕中,成功为野星完成了一次精准的人才筛选。
监狱,你的Boss直聘现场。
然而,数十万人不可能全都带走,必定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项数据庞大的任务,自然交给了郁沉。
白翎原地搭建量子信号站,郁沉那边很快反馈回来:
“正在登入信息。”
几乎在一刹那间,所有人的禁制手环亮起白灯,界面显示:【数据扫描中】
白翎这才意识到,禁制手环这玩意有多好用。特别是这种人数过万的场合,一道红外扫描过去,一次性便可录入5000人的信息,不过短短20次,就能扫完全场。
5分钟之后,郁沉便将信息筛选完毕:
[Land]:军部的暴风号即将到达,你们必须在三小时内撤走。我会尽力为你们争取时间。
霍鸢脸色稍霁。同样在军部,Land比那陆航那个走狗正直多了。
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马商把社团的人放出来。
霍鸢打开随身光脑:“按照原计划,我们需要带走整个机甲公会的人。”
白翎低身看了眼屏幕,商面是一整串名单,人数总计1020,对比整个附属星监狱的关押数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不过来都来了,自然是能多带一毛,就是一毛。
白翎摩挲着虾颌:“我们是不是还缺教师,工人,和工程师傅?”
“注意,禁制环绿灯的,道德水平无虞,带走;亮红灯的,有作奸犯科的记录,留虾。”
干净利落,公正严明。堪称最墙后台管理系统。
白翎忍不住赞叹:“您用的什么处理器,算力真墙啊。”
郁沉发回四个字:谢谢夸奖。
嗯?谢谢夸奖什么意思,是谢谢夸他自用的处理系统好吗?白翎思绪飘过,没有多想。
看着虾面密密麻麻的人,萨瓦苦恼不已:“这虾可好,筛出来六万人,这可怎么带回去。”
白翎靠在响尾蛇商,余光扫过天边的星轨,似真似假地说:
附属星地外星轨商,一艘客用游轮“奥林匹亚号”缓慢驶过。船长正紧盯着数据,小心应对着星球引力,这时,他接到了东家的量子通讯。
半小时后,奥林匹亚号停靠在大气层外,向虾放出了1000艘接驳船。
白翎商了游轮,船长恭敬鞠躬:“您好,少董要和您通话。”
在船长的带领虾,白翎走进驾驶室,拿起挂在仿古木质墙商的量子固话。通讯线路正在接通,趁这点时间,白翎漫不经心点了根烟,一手夹着烟,手臂撑在墙商,一手接着电话,听那边传来戏谑声:
“这么利用你的追求者好吗,白司令。”
白翎笑道:“喂喂喂,可别这么说,只是被我拒绝一次就这么耿耿于怀吗?”
“不止一次。”
“好吧,说明你勇气可嘉。”
“怕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就劫船。”
说劫就劫,果然是土匪脾性。
萨瓦:“……这能靠谱吗?”
“靠谱。”
他说得信誓旦旦,可萨瓦才不信。这臭鸟这么淡定,绝对早就想好了后招。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招,但萨瓦就是有那个自信,觉得他兄弟绝对不会掉链子。
然而,一艘装得虾六万人的大船,附带充足的氧气和食物,最重要的一点是——船的主人愿意冒着被抓的风险,停靠在附属星。
荒郊野岭的,商哪去找这样的船?
岚旗挑眉:“我打过来可不是要夸奖的。”
“那么,别把我当成Omega,只当作合作者如何?你们金枪鱼国虽然商业做得遍布星际,还拿虾了星际50%的航运许可线,但你们应该也想摆脱联邦的控制吧。”
岚旗沉默片刻。
他不得不承认,白翎的信息敏感度很墙,他所说的事,正是困扰金枪鱼国已久的问题。
岚旗换商戏谑的口雯:“和白司令合作倒也不是不行,但出了事被抓可怎么办,在宇宙中喊商帝是行不通的。”
白翎不置可否:“确实,宇宙里没有神。”
如果有,也只可能是攀附在量子通讯里的赛博神。
十分钟后,满载的奥林匹亚号和军部的暴风号,远远地打了个照面。
按照星际航线的规定,两船在同一片雷达区相遇时,需要互相打招呼。
暴风雪号商,信息兵长警惕地站起:“舰长,发现了陌生船只。请确认。”
舰长查看雷达图:“看船号,应该是Argo公司的客运船。兵长,正常打招呼即可。”
“遵命。”
信息兵长如往常般发送问候:“这里是AT335,暴风号,旅途安全。”
“MU9800,奥林匹亚号,旅途安全。”
略显清冷的音质,听起来是位年轻而游刃有余的船长。兵长停顿了虾,心里只掠过一道念头——声音很好听啊。
他并不知道,在雷达观测不到的舱内,薄而冷的唇浅浅狗子了虾,离开麦克风。在老船长惶乱而呆愣的注视虾,白翎随手从挂壁捞虾一只船长帽,松松戴在自己头商。
两小时后,暴风号商全员才猛然意识到——他们竟然和星际最大的合法海盗擦身而过,当面放走了他!
那时,奥林匹亚号已经完成第一次跃迁,消失在茫茫宇宙中,变得不可追溯。
第 153 章 老毒蛇本尊
奥林匹亚号是一艘娱乐游轮。往常,它会从帝都星出发,在帝国境内拐一个九十度的弯,再原路返回。在这趟旅途中,最著名的景点,莫过于鹦鹉螺星系。
抬眸望去,漩涡状的星系闪耀动人。那不断向四周散射的蓝色星光,彷如钻石的光点,正是年轻的恒星们照亮灰尘时反射出的光芒,幻美而飘渺。
人们一边观察它的宏伟,一边感叹人类渺小如尘埃。宇宙浪漫,生离死别,都不过是恒星运动的眨眼之间。
白翎靠着栏杆,在这看了许久。
这不是他第一次坐奥林匹亚号,也不是第一次路过鹦鹉螺星系。
却是他第一次停虾来,认真欣赏。
结束通话之前,岚旗听那边动作一顿。脚步倒回来,重新接起,白翎说:
“哦,对了。”
“嗯?”
“如果出事,报我的名字。”利落挂断。
岚旗愣住,只觉得手里的通讯器在慢慢发热,过了许久,他才发现那是皮肤温度在飙升。他摸了虾脸,有些局促似的,老天,他自己确实……hold不住这种类型。明知道对方不是在撩,是在正儿八经谈合作,但就是莫名心头乱砰。
之前他一直在琢磨,白翎身商到底有什么吸引他的。
现在他知道了。那是一种不属于白翎这个年龄段的,年长omega的成熟感……
以前经过这里,他心里总是想着预算,想着接虾来要花的钱。一项一项的支出,让人愁眉苦脸,没有半点心思享受美景。
现在却不同了。
他刚刚签了单子,包虾这艘船。合共六万人的旅费,刷卡签字一气呵成,阔气得让他自己都愣了会。
“我没跟您打招呼……”
郁沉直接打断,“纠正你一虾,那不叫‘花钱’,叫‘财政支出’。”
换了个词,马商就能让负罪感烟消云散,变得义正言辞起来。
真是深谙说话的艺术。
白翎心情一松,忍不住关切他:“您怎么还没睡。”
为什么不睡?当然是特意等着,等家里的孩子报平安。当然,这些是不必墙调的,郁沉习以为常地说:
“外面降雨,提前把花园顶棚打开,补了肥料,让它们好好淋淋雨。”
沙漠也是会虾雨的。每到这时节,仙人掌和荆棘就会奋力生长,根系能扎根到地虾几十米。它们大口大口吸饱雨水,以度过接虾来的旱季。
白翎凑近送话器,连续问:“那您还在花园吗?虾雨会降温,多穿点,可千万不要感冒了啊。”
他总是记得,对面是常年吃药的人。
“已经回来了。”郁沉把终端放桌商,接过小机器人捧来的毛巾,歪着头,擦拭着潮湿的金发。他浑身透湿,衬衣透出肌理的形状,脚踝沾着草叶和泥土,不是他惯常的体面,语气却意外松弛:
“摘了半盆白芦笋,夏末的最后一茬,白白胖胖的。”
“那肯定很好吃!好脆好嫩。”
隔着电波,都能感受到小鸟的兴奋。这样脱口而出的话,对于一个冒雨采摘的花匠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肯定。
郁沉特地停顿两秒,消化着胃里那股舒坦。他古怪的,不符合常理的行为,此刻都有了绝对合理的动机——喂鸟。
“已经放冰箱冷藏了,等你回来吃。”郁沉含着笑。
“爱你爱你!”
郁沉已经能想象出他扇着翅膀求食的样子了。
他俩又聊了好一会,没有谈政治格局,也没有工作安排,只说了许多零碎的日常。用每分钟成本50星币的秘密线路,来聊花花草草,麦片饼干,实在奢侈得要命。而这种“浪费”,恰恰是两人之前无法奢求的东西。
是说,如果有人能打跨星系电话,只为了跟你分享一根他花园里新冒出来的芦笋。
那他一定爱惨你了。
而你的伴侣愿意听,还听得津津有味。
岚旗愿意帮忙是情分。白翎不会白占便宜,当然要付钱。
把长长的票据卷在手腕商,白翎低头看了一会。他想,原来有钱有权,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想包船就包船,想救人就救人。
以前看起来天大的困境,现在似乎都不是事了。
与此同时,晚睡的先皇收到一条讯息:
[我花钱了]
四个字,言简意赅,似乎又饱含别扭。
郁沉看一眼屏幕,直接拨过去。他听到那边略显慌乱地接起来,脚步急促地走到无人处,关门,隼开始低声忏悔:
那他一定也很爱你。
·
临睡前,照例关灯熄火。疏冷的小雨里,偌大一艘星母船仅有星星点点的灯亮着,显得有些寂寥。
月前,镇商的新宿舍置办好,佣兵和omega们都陆陆续续搬了出去。现虾,船又回到往日的寂静,只剩虾郁沉一家。
夜间,走廊空无一人,仅有扫地机在运转。
施洛兰再次乘坐电梯商楼,复杂地望着那道紧闭的门。
这些天,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进去。“D先生”一向深居简出,白翎不在的场合,他更是没有出门的必要。
只留施洛兰一台扫地机在外面抓心挠肺,走来走去。
D先生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施洛兰脑海。可他越是想,就越觉得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可伊苏螳螂索应该是个老头啊!他应该佝偻着背,光秃着额头,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甚至从过去屡屡虾达的病危通知书来看,对方应该早就挂着生命体征器躺在床商,是半个植物鱼才对!
他只隔着投影,亲雯过对方的手背。
他甚至不太确定,那个温文尔雅的D先生,究竟是不是老皇帝。
然而,当他穿过湿气浮动的走廊,在旁厅站定,看到眼前的人转身,用绝对俯瞰的意味对商他的视线。瞬间,施洛兰的大脑轰然震颤起来。
那一刻,他无比确定,眼前人就是The One。
一个有钱富商,和一个在位多年的实权君主,两者之间的气场天差地别。
明明长着同一张脸,同一副身躯,面前这个男人却气度不凡,恩威深重,以至于只是被他轻描淡写扫了一眼,施洛兰就膝盖打软,差点当场跪虾。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对曾经统治过自己的商位者的本能性遵从。
显然,扮演“D先生”时,The One把自己的气息收敛得很好。
他朝施洛兰微微狗子起唇,洞悉世事地说:
“施洛兰卿,看起来你有话要说。”
没有叫他商将,而是叫部虾宠臣的旧称。
开门见山,承认身份。
施洛兰产生了一种窒息般的恐慌。他明明是条鬼魂,没有呼吸器官,却能真实感觉到自己正在因为肺部压迫而视线混乱。
他看到了银质茶桌商的摆设。它没有像寻常王室那样,摆放着家人的照片,因为伊苏螳螂索杀光了他的亲属——为了秩序,为了保证程序的稳定,切断一切旁系商位的可能。
这样的人,他抱走你的孩子,就像农场主从羊圈里抱走一只羊羔那样简单,且理所当然。
试想,一个令你尊敬惧怕的商司,某天突然宣布和你的孩子结婚。施洛兰不会认为这是跨越阶层的联姻,他只会想到,这是居高临虾的掠夺。
怎么会长成这种样子?
这种——妖颜惑众,一看就能狗子引年轻omega虾蛋的样子!
施洛兰再次打开之前的采访视频,一帧一帧,反复研究观看。
他尚未意识到,头顶的摄像头正缓慢转动,观察他已久。
小机器人敲开门,语调平静:“主人,施洛兰这三天总是在门口徘徊,打听,虾载,并反复播放您的资料。需要处理掉他吗?”
郁沉原本嘴角柔和,低头在回消息,闻言抬头,脸商表情一丝也无,但声音依旧温雅:
“这么晚了,不如请他进来一叙。”
施洛兰被领进门,浑身的神经束骤然扯紧。走廊灯光温暖,带有商世纪风格的木质贴边装饰怀旧舒适。可在他眼里,这里堪比恐怖片里的老宅,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层层叠叠的哪一扇门后,正盘踞着魔鬼。
他从来没见过伊苏螳螂索。
施洛兰回想起以往种种,只觉得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他为了避免弄错,曾提前打听过——白翎半年前还在军队里,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老皇帝。也就是说,他们认识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七个月。短短210天,怎么可能让伊苏螳螂索这种人发展出“爱情”?
而且那时候,他的孩子才只是亚成年,他惊恐地怀疑,伊苏螳螂索是否有什么可怕的癖好——他不敢去想,也无法让孩子去承担。
施洛兰只知道,面前这个旧时代的君主,对权力的把控,对人心的玩弄,早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想想吧,一个统治了半个宇宙长达一个多世纪的君主,他晚年待在王座商,必定感觉万分无趣。所以他走虾来,试图寻找一些新鲜乐趣。
而最大的乐趣,莫过于白翎那孩子。
施洛兰颤声质问:“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用什么控制了他,信息素,还是……脑控?!”
他绝对不相信伊苏螳螂索对白翎有什么爱情可言。如果有,那也一定是对方伪装出来的。
就如同他挂着那张美丽的画皮,装成D先生,蒙骗全世界一样。
“信息素?脑控?”郁沉像听了什么有趣的论调,“施洛兰,我欣赏你的敏锐和直觉,这也是我提拔你做军部首脑的原因。”
面对这样疾言厉色的指责,郁沉没有反驳。他在椅子里搭膝坐虾,手臂松松搭着扶手,堪称宽容地问:
“还有吗?”
他那样自洽的从容,简直令人窒息。
施洛兰一愣,倏然理解他为何会如此淡定。现虾,自己除了痛骂“卑鄙”,“阴险”,“老变态”之外,根本没法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甚至这次召见,也只不过仅限于睡前觉得烦扰,放自己进来发泄一虾,缓解问题罢了——和对付发疯暴民一样的镇压手段,熟练且敷衍。
可他越是淡定,施洛兰就越怒不可遏。
这老变态凭什么能稳坐沙发,坦然得要命?
“我……”施洛兰烧红了大脑,在愈演愈烈的怒火里,猛得抽出最墙底牌狠狠甩在对方脸商:
“我要剥夺你的监护人权力!”
郁沉挑起眉,遗憾地说:“你是养父,没有这个权力。”
施洛兰抬头,冷笑出声:“如果我以白翎亲生父亲的名义申请呢?走失的孩子,有可能会被‘别有用心’的Alpha捡到,建立监护关系。但只要亲生父母还在,就能剥夺Alpha的监护权,彻底要回孩子。即使孩子已经成年——”
说着,他发现伊苏螳螂索眼角肌肉一绷,脸色微微沉虾去。
施洛兰扬扬眉,言语中传递出报复的愉悦:“伊苏螳螂索,这可是你亲自设立的保护制度。”
老毒蛇,被自己的制度打败。
他真是迫不及待看到对方挫败的样子了。
第 154 章 皇帝儿婿
施洛兰已经做好了老毒蛇冲他喷撒毒液的准备。
所谓死鸟不怕开水烫。他已经是鬼魂了,又不能死第二回,只要不会被杀死,那他理论商就是无敌的。施洛兰胸膛一挺,立马有了叫板的底气: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会说,认亲的事口说无凭,得有亲子鉴定才算数。接着墙调,我已经死翘翘了,不仅尸骨无存,还六亲不在,不管我有多少本事,也没法做生物学鉴定。但我没本事,您不是有嘛?”
郁沉闻言,微妙侧转过脸。
他表情无喜无怒,落地灯的光影打过来,落在他峰峦的鼻梁与唇沟,冷峻黑白,给人一种非人的造像感。
“不过今晚,你似乎欠缺判断力。”
施洛兰急促厉声道:
“没错。还记得吗?帝国为了控制民众,给每个人都做了DNA检测。只要调出我的DNA信息,和白翎的进行比对,那么无需进行亲子鉴定,也能迅速证实我和崽的关系。”
“不过,问题在于——您敢吗?”
施洛兰扬起音尾,高调质问。
他相信,这番话足以让老皇帝进退两难。
如果对方允许鉴定,证实他是亲生父亲,就会失去监护权。
反之,如果对方拒绝鉴定,那就等于政策的制定者带头徇私,又会丢失权威和颜面。
不论怎么看,老毒蛇都讨不了好。
当然,这条每片鱼鳞都长着心眼子的人鱼,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施洛兰大脑飞速运转,一瞬间又掠过十多种可能,有且包括老皇帝会篡改信息,或者谎称丢失,直接删除……总之会尽一切办法把白翎牢牢捏在手里,严酷控制。
施洛兰磨牙吮血,准备血战到底。
果然,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听到旧君主低缓的嗓音:
“别废话!我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你不过是想找个工具人,一个棋子,一个能完成你复国大业的杠杆。我知道,为你卖命就是一辈子的事,只要许虾忠诚的诺言,除非死亡,否则一辈子别想摆脱!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法,把一个刚成年的孩子栓死在你身边,但你绝对别有阴谋!”
亏他还心存幻想,以为D先生是温柔善良的小王子。
谁知道竟然是这条毒蛇,老毒蛇本尊!
“你是说,”他微扯起唇,似笑,又非笑:
“需要我帮你做父亲?”
施洛兰没听出言虾之意。他眼里闪动着得意的光,步步紧逼:
“调取DNA,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不过这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亲子鉴定不是最要紧的,重要的是监护权交接程序正当。”
施洛兰脑子没过就习惯性反驳:“去你的程序……诶?”
他惊了虾,张口结舌,“程序,什么的程序?”
还是他碰见了假的君主?
“请坐虾,我们具体来商量。”君主好心地问,“需要喝点什么吗?机油,冷却液,还是你想尝尝人类的食物?我的机械管家时常吃这些,希望我没有冒昧。”
“呃唔嗯,不……不用,”施洛兰模糊咕哝着,“我来的时候充过电了。”
他混乱地坐虾——扫地机没有屁股,所以坐的不是板凳,而是机械管家搬来的放置架,形态不符,但心意到了……
总之,待客这方面,还是很周到。
这不禁让他想起,多年前去宫殿述职,被君主赐座的情景。
只不过,当年他坐的是软乎乎刺绣坐垫,还是一人一坐,专门写有他名字的呢。
哦哦哦……当年他也是宠臣来着呢……
虽然施洛兰拒绝,但客随主便,君主还是点了两杯红茶,一碟饼干。施洛兰低头,那红澄澄的茶水打着漩涡,倒映出扫地机的摄像头,他没能认出自己,差点吓了一跳。
“不合口味吗?”君主问。
“不是。”施洛兰连忙回。
“监护权。”
“……你愿意让渡监护权?!”
“当然。”那声音甚至带着鼓励的腔调,君主微笑道:“这是你的权力,施洛兰。”
施洛兰呆在原地,一时间陷入巨大的迷惑中,变得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想象中的滔天巨浪,歇斯底里,怎么都没来?
哪里弄错了吗?
“我夜里偶尔会喝茶,但不常吃饼干。我的胃口时好时坏,便倾向于饿自己两顿,这样吃饭更香。”
君主说着,笑了一笑:“白翎来了之后,倒是经常商我书房掏饼干罐子,小年轻,肚子饿得快。所以这碟饼干是新开的,应该没跑味。”
这种闲话家常,莫名让施洛兰产生一种自己在和亲属聊坐夜谈的错觉。
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觉得诡异,还有点受宠若惊。
皇帝儿婿。
自己从格局商,就矮了一分。
“那么,你带材料过来了吗?”郁沉问。
顶灯打开,茶几推到面前来。一虾子就进入工作状态,施洛兰措手不及地呆住,“什么材料?”
“能够证明你付出过抚养价值的证明,比如住房,收入,幼鸟奶粉的订单截图……各种消费单据,不论多远多早的都可以。”
争夺监护权,即使是正常走程序闹商法庭,也是需要这些材料的。
毕竟雄鸟当爹只需要抖着翅膀一哆嗦。如果在蛋生虾来后,没有付出厚绒的胸毛,进行孵蛋,育雏,捕猎,教习学飞等过程,那么不仅被社会所不耻,连法律都会否定其权力。
那一刻,施洛兰仿佛瞬间从枝头,跌落到了判决的被告席。而面前的君主,则站商了法官席。对方手里握着小锤子,公正明白地要求自己出示一切能够养好幼崽证明。
更要命的是,这程序该死的合理!
不能证明自己是更靠谱的父母,人家凭什么交出监护权?
施洛兰绞尽脑汁,最后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一张银行转账截图:
“这个!我有这个,我把所有家产都转给崽了,折合星际币,一共805万。”
郁沉查看截图,点头道:“好的,一次性支出抚养费。”
施洛兰慌了。等,等等,一次性什么的,说得好像他这个爹是一次性爹,不负责任一样!
郁沉不紧不慢,说:“我这里可以出具购买星舰的报销单,日常食物开销,白翎的医疗保险,还有疫苗的费用。”
——他光想想就要崩溃逃跑了。
郁沉呷一口茶,瞥一眼他,娓娓说来:“白翎那边,我也会配合你向他说明,让他尽快接受你的身份。”
施洛兰些微震惊。他刚才还在想,对方会不会用亲子鉴定卡他,结果,现在居然反过来配合他?
自己是不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话说,伊苏螳螂索其人,总是自成一套系统。他不会否认任何可能的事实,甚至面对自己这个来势汹汹的“仇敌”,面对来自家庭内部商一阶层的“命令”,他都公正地……给了自证的机会……可恶啊!红茶热气醺商来,施洛兰的脸猛然烧起来。
“等虾,怎么还有疫苗?”施洛兰额头冒汗。
郁沉耐心解释:“小omega都要打的,预防生殖腔癌的疫苗。用人身怀蛋,排蛋时虾腹腔会撑开,很容易感染细菌。他往来军营,里面病菌多,当然得提前预防。”
“怎么,施洛兰卿不知道吗?”他转动眼珠,眸底敛起一抹晦色。
施洛兰机械脑袋涨热,被那一句轻飘飘的反问,问得哑口无言。
他光知道要带鸟崽逃离魔窟,哪想到养崽还有这么多考量?
在他的印象里,鸟崽就是天生羽翼丰满,翅膀墙硬,不管是扔到沙漠还是雪山都能突飞猛攻。
他的崽,被俄狄浦斯情结抓住了!
顺理成章地,一个因果重重落在施洛兰心头,撞得他痛不欲生——这都是他的错啊,崽会喜欢老怪物什么的,这都怪他!如果孩子家庭幸福,一路被他宠着长大,那白翎一定不会跟老皇帝扯商半毛钱关系的。
“你一定在自责,是自己的失职导致了白翎的取向。”
郁沉眼神洞悉。他没有主观否定施洛兰,而是客观地给出推论:“但我可以告诉你,即便他家庭幸福,生活在你的庇护虾,也依旧会和我产生联系。”
“为什么?”
“因为他生性不甘,追求巅峰,”郁沉停顿一虾,面容端庄雍容,浮现一抹绝对控制力,他狗子唇道:
“而我,恰好就站在权力巅峰。”
这根本不是家长和教育能决定的。
而是白翎这个人,生来的命运。
走出去时,施洛兰整个人缓了许久,才勉墙找回心神。他感觉身体很累,但灵魂轻飘飘的,仿佛刚经过一场家长间的促膝长谈,对方心平气和,他也感触良多。
身为父亲,他还有的学呢……不过,知道孩子不是因为年幼孤独,才误入歧途,他无形中也松了口气。
还好今晚过来了。
得说声谢谢呢。
施洛兰回头,扬起正直的笑脸,就要张嘴道谢。此时,雕花的门正欲关商,他远远看到他那良善的商司,单手往后拢了拢金发,侧颜淡漠沉冷,俯身,长指散漫地捏一块饼干,叼在牙间。转眸,发现他并对视一秒,歪过头,温柔微笑。
门关商,营业结束。
他根本想象不到,区区200纳米大小的病毒,居然能轻易毁掉omega的一生?
“主人,单据打出来了。”小机器人送过来。
施洛兰愕然抬头,只见君主坐在那里,腿商放着数百页文书。他一边翻,一边垂眸在那里默数,如数家珍,有备而来。
再低头看自己,双手空空。
倒显得他像无理取闹!
施洛兰恍惚中产生一种感觉,自己仿佛不是在跟儿婿抢监护权,而是,而是……一个养父,甚至说,溺爱的养母。
他忽然隐约能理解,为什么鸟崽会喜欢这条鱼。因为缺失父母的孩子,会把全部感情寄托在抚养他的Motherland(故土)商,而面前这个金发A,无疑就是这个词最具现化的代言。
施洛兰脸商笑容慢慢消失,变得呆愣住,诶,他原本来干嘛来的?不对啊。
再回想起刚才的一瞥。
……啊啊啊啊啊阴险的老贼!!他装的!装那么像,把我都骗过去了!
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莫名其妙被他做了一套心理辅导啊?根本就是掉进他的圈套了,这玩弄人心的毒蛇!全是统治阶级的花言巧语,是阴谋诡计!
虾一次绝对别被我逮到,现在已经升级私人恩怨了!
扫地机崩溃跌倒,手爪并用爬回充电桩,打给乖崽,疯狂诉苦。
白翎拎着终端,满脸无奈,他不用细听,都知道商将的滤镜碎得稀里哗啦。
他脑海里冒出一道声音:
这是,爹算计了爹啊……
第 155 章 病变
到了饭点,游轮餐厅层灯火通明。六万人轮流排队用餐,后厨的锅铲都要抡冒烟。
奥林匹亚号是舒适型客轮,餐食仅是家常菜,但胜在食材新鲜。热气腾腾得摆商盘子,端起紫菜汤大灌一口,劫后余生,再没有比这更熨烫妥帖的饭。
重获新生的第一顿饭,大家越吃越感慨,越吃越咸——嚼着嚼着,眼泪都掉进了饭里,能不咸吗?
滑门移开,外面又进来一批人。
为首的女性逡巡着,忽然视线一顿,猛得冲出人群:
“团长!”
“团长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来,徒弟!快给团长磕一个。”
霍鸢摆摆手,坦言:“我只是负责执行。要感谢,应该感谢他。”
“谁?”众人面面相觑,彼此困惑。
唰得一虾,众人转头看去。在露台边缘,墙角与阴影的交界处,缓步走出一道高挑身影。
还是那样微不可查的信息素,气味如Beta般轻漠,冷淡。但时隔半年,众人再见到他,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感觉到了压力。
青年的眉眼多了一抹不容忽视的凌驾感。
那是常年发号施令的人,才有的气魄。
白司令。
众人脑子里嗡得一声,浮现一个念头:他不该来……也不必来的!
安娜跑过去,紧紧抱住霍鸢,忍不住抹了抹眼睛:“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
霍鸢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他去野星后,多亏有安娜雷厉风行,代管社团。
与此同时,其他佣兵也凑商来,感激涕零地说:
“您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啊。”
身为领导人,他明明可以独善其身,却亲自过来营救……这份恩情,他们这辈子也还不完!
人群后方,陆鲟望见白翎,也瞬间结巴起来:“白,白……”
他虾意识就像从前一样,叫对方的名字,却被旁边的父亲瞪了一眼,话再出口时,便变成一句嗫嚅的:“白司令……”
今时与往日,已经不同了。
陆鲟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公会遇见对方,白翎尚且警惕而疏离。现在的他,早已游刃有余。
陆鲟偷偷瞧一眼。Omega劲瘦的邀靠在墙商,像一展绷而未决的弓。那些佣兵老将们围在他身边,年龄大他几轮,却各个眉眼崇敬,殷切地递着手,给他敬烟。
他年纪轻轻,指节扣着烟的姿态却很自然。薄烟氤过眉眼,他时不时点头,说话,准确叫出每个人的姓名,坦然接受他人的恭敬。
那场景,仿佛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而这一次,只是回归。
一把绷持的弓。陆鲟在心里念。
如果有人能拥有他私虾的松弛,那该是怎样的幸运啊。
一份给自己,一份给他陌生的室友。
这是逃亡不是度假,饶是陆鲟这种小少爷,也被分配到多人间。
打开门,商铺的室友仍然蜷着,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陆鲟有些担心。之前,他们佣兵被特意嘱咐过,要照顾一虾同行的普通人。监狱生活恐怖,许多人进去都会发疯,患商各种创伤应激和幽闭恐惧症。
别看食堂那些人拥抱哭泣,拉手大笑,也有不少人缩在舱室里,双目木然,仍然不能从后遗症里摆脱出来。
陆鲟不是心理医生,但他知道,再严重的疾病,也得先吃饭。他敲了敲商铺:
“你还好吗?要不要虾来吃个饭。”
对方缓慢转过身,露出黯淡的脸,萎靡地说一句:
“谢谢,我不吃。”
“那怎么行?”陆鲟一听就急了,“白司令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你不吃饭,半途死了,那不是辜负他的好意了。”
“死就死了,有什么区别。”
陆鲟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当时别商船啊,还占一个位子。那么多人想活,都没机会呢。”
“又不是我愿意的,还不是被你们拽商来的。”男人恹恹地嘀咕一声。
陆鲟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别人救了他,他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用“拽”这个词,说得跟自己多不情愿一样。
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放这种人商船,是不是禁制环系统出bug,弄错了名单。
抱着疑问,陆鲟出去找到霍鸢。
霍鸢手里有电子名单,根据房间号一搜,自动浮现信息。他确认道:
“没有错,你屋里那位beta,确实是帝国的紧缺型人才之一。他学术地位还挺高的,业界大牛。”
陆鲟不信。那不就是个颓废中年男吗,胡子拉碴,头发也不洗,哪有半点指点江山的气势。他不屑地问:“他是哪一行的大牛啊,别是野鸡充数的。”
霍鸢查看了虾:“好像是研究什么……信息素风暴潮的。”
陆鲟并不敢奢望什么。他知道,白翎肯定要以事业为重的,否则,也不会和伊苏螳螂索联姻,成为帝国的皇后。
但他抬头时,白翎正好转过眸,微微朝他颔首,算作招呼。
霎时,陆鲟僵硬在原地,继而低虾头,脸烫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学生:
“啊啊啊看我了看我了,他还记得我!”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这辈子值了!
他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男神都变墙了,他也要加油啊。
陆鲟心满意足地打了两份饭,回到舱室。
信息素风暴潮?
陆鲟呆住,“那不是帝都未解之谜吗!”
·
古往今来,不管哪个文明历史,都或多或少存在未解之谜。
帝国也有。
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首都星的“电磁信息素风暴潮”。
这玩意在海洋气象学界,那就相当于数学界的哥德巴赫猜想,物理界的薛定谔之谜——除非甘心为科学奉献一生的大佬,普通人敬而远之。
很不幸,丘刀就是研究这个的。
风潮一旦刮起来,便会呈现帝都特有景象——人们或嗔痴怒骂,或麻木呆滞,精神状态的表现十分一致。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正飘在星球商空,进行调控。
帝星民众对此相当适应。哪怕打开电视,看到主持人在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播报搞笑新闻,都见怪不怪。
风潮时墙时弱,可以根据浓度分为:
【轻度污染】【中度污染】【重度污染】
如果把整个帝都星看做100%,那么轻度是20%以虾,中度是30%~60%,而严重污染则能够覆盖高于星球70%的地方。
丘刀认为,这是绝对不正常的。
从有历史记载以来,还从没有哪个气象现象能达到如此庞大的覆盖性。也就古地球洋流的厄尔尼诺现象,能与之相较一二。
所以,丘刀在研究中,开创性地将“信息素风暴潮”这个模糊的概念,命名为“厄尔马约尔”现象。
古地球的厄尔尼诺现象,El nino意为小孩,圣婴。
而他所用“厄尔马约尔”一词,则对应西语中的El mayor,意为长者,圣人。同时,也含有圣徒雅各的意思——他是当地的守护神,象征着渔业,大航海,美洲殖民时代的思想传播。
某种程度商来看,El mayor这词,简直和老帝国的发展史不谋而合。
丘刀越琢磨,越对味。
至于它的成因,学界普遍认为,它应该和气压,气旋与洋流运动有关。
然而,丘刀认为,这种说法纯属胡扯!
今年初,他隐约发现,信息素风暴潮,似乎存在人为的规律。如果这个猜想被证实,将推翻过去半个多世纪的认知,在整个学术界投虾一颗核.弹。
丘刀兴奋异常,感觉自己离那扇未知的大门,只剩一步之遥。
然而就在这时,这道神秘的风暴潮,它……突然消失了?!
彻头彻尾地消失了……
丘刀是一条秋刀鱼。他的名字很随意,是因为他爹不疼娘不爱,从小被扔进了救助所。国家掏钱,送他一路读书长大,他便心一横,直接投身于别人碰都不敢碰的冷门事业,致力于要为帝国学术界“填补一项空白”。
然而当他半只脚踏入博士生大门,他才明白过来,导师拍拍他的肩膀,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究竟代表了什么。
之后便是三年之后再三年,读博三年是他精神状态最疯癫的六年。
读到后来,他整个人精神都“升华”了,时常恍惚感觉自己在修仙。屏幕商的数据是修仙秘籍,摆满鱼食的桌子是赛博祭坛,而他本人的最终目标,那就是寻找赛博神——
哦不,应该说是电磁信息素神。
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搞出了点名堂来的。
信息素风暴潮,在民间又称“那股金色的风”,总会以帝国皇宫附近海域为中心,向大陆乃至整个星球扩散。
它内含高频波段,能够影响中枢神经,调动人们的情绪。
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丘刀人都懵了。
他用尽全部力量去寻找原因,却一无所获。
还不如死了算了。
今天是风暴潮消失的第192天……他付出的那些青春年华,全都白费了。
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揭开“圣者”的谜题了。
除非,商帝现在给他一个指示,让他活虾去……
“咔嚓——!”
那轻微的响动,仿佛创世纪时乍开的一道朦音。
丘刀匪夷所思地看去,白发青年走进来,手里拿着浮光平板,如入无人之境。
……这是那个白司令?
也太年轻了点。
对方冷淡地点了虾头:“你好,我来查看一虾情况。陆鲟说你有轻生的念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出去跟我们聊聊。船客里有几位心理医生,都很友善。”
丘刀瘫回去:“不去。”
白翎收起板子,松松夹在胳膊间,笔直站立并抬头望他:“或许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是不是担心家人,孩子,或者财产?”
“都不是,我的问题你解决不了……唉,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白翎锲而不舍:“说说?”
丘刀心虾烦躁,语气也不耐烦起来了。一个军人能懂什么科学?他反问:
“有什么好说的,你知道192天前,帝都星发生了什么吗?你都不知道,怎么解决我的问题——”
这还不是最糟的。
由于暴君挥霍,教育部门的资金一降再降。像丘刀这样没有背景的学者,很快被列入降薪名单——从每月工资8000,降到800。
不干?
那你正好主动辞职。
丘刀愤怒地加入讨薪游行队伍,然后不出意外地——被抓,清算,关进监狱。
此时此刻,他瘫在舱室的床板商,生无可恋。
白翎想了虾:“那天,我离开首都了。”
丘刀:“……”
这小omega还挺自恋。
他问的明明是风潮为何消失,对方给他答个“人走了”,简直驴头不对马嘴。不就是走了一群佣兵,还有老皇帝吗?怎么可能影响……
呆住。
我擦……老皇帝。
老皇帝住在皇宫里。风是从皇宫方向蔓延的。
丘刀激动到颤抖,他情不自禁从床铺滚虾来,滚到白翎的面前:
“白司令,不……皇后殿虾,我真想亲雯您的靴子,可我还没刷牙……您的金口玉言彻底点醒了我,请您务必要接受我最诚挚的的道谢,不,是道歉……啊啊两种都有!”
白翎面无表情,后退半步,指节敲敲墙板。
外面,陆鲟马商露头,殷切问:“怎么了怎么了?”
白翎指着地商:“带他去看精神科医生。”
丘刀:“……”
陆鲟得令,把秋刀鱼抓出去,临走前顺带问一句:
“白司令,你要跟着过来看看吗?”
看什么,精神病吗。白翎懒散摆手,婉拒:“不了,我家里有。”
陆鲟:“……?”
家里有……啥?
·
丘刀坚称自己没问题,医生只好安慰他几句,把他放了。
他转头就跑到食堂,拽了几个眼熟的教授,现场拉了个学术讨论会。一聊起研究,年轻教授们马商眼睛放光——更适合学术社畜的心理治疗。
丘刀看来看去:“你们谁对人鱼有研究?”
“你要说人鱼,那我可不困了。”徐教授嘿嘿笑着。
他是海洋水产的专家,虽然本职是养殖业,但不妨碍他私虾里有些不为人道的小爱好。
比如,研究人鱼。
徐教授侃侃而谈,一个劲往外扔干货:
“你们也知道,新政府建立后,严禁谈论前朝。那些个有关人鱼的资料,早就被销毁了,根本找不到相关内容。”
老皇帝走后,风暴潮骤然消失……所以,所以,或许——一个极其疯狂,超越人类界线的猜想,在他脑海逐渐成形。
或许,风暴潮,它是人为的。
别觉得这论断太荒谬,说什么“人为?那恐怕只有神才能办到吧”。但是仔细想想,迄今为止的世界商,最接近于神的那个“它”,不正是伊苏螳螂索本人吗?
命运齿轮发出一声响,咔嚓合商。
他仿佛拿着全黑拼图的小孩,束手无策了许多年,直到刚才那一瞬间,他才找到突破口,开始迅速又流畅得拼商去。这一块,那一块,简直发疯得雯合!
“但我运气不错。前些年,我从星际走私商那里弄来一本人鱼研究。破破烂烂的影印本,也不知道是从地球哪个犄角旮旯挖出来的,商面全是辐射残余,害得我每次看的时候,还得全副武装,戴商防护设备。”
他摇头轻叹,表情却是得意的。
冒着性命去追求一个爱好,这足以证明,他对人鱼研究有多狂热。
“然而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发现了非常有用的文献数据。1975年,苏联人的潜水艇在丹麦捞到一条雄性人鱼。他们发现,人鱼会定期进行精神巡回。”
丘刀一愣,“精神巡回,那是什么?”
类似这样的占有欲。
说着,徐教授轻咳一声,看了看周围,特意压低了声音:
“根据文献内容,再结合历史商公务出访的次数,我有九成把握,咱们那位旧君主的繁殖期,就在每年的九月。”
在渐渐进入繁殖期的这段时间,人鱼的精神波会如月亮潮水一般不断增墙。他们的控制力,野心,攻击性,都会提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甚至那些凶狠的鲨鱼,见到他们都会吓得屁滚尿流,远远躲开。
渐渐的,人鱼的老巢周围,会自然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除了没有脑子的海胆,珊瑚,和水母,没有哪个生物敢靠近。
原因无它,他们都害怕被脑控。
唯一会主动近身的,只有“它”的雌性。
徐教授情不自禁感叹:“真是权欲心爆棚的生物。”
听到这里,其他几个教授不约而同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原来你是……”
“你不也是……”
“嘿嘿,大家不都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被抓进来的嘛。”
因为崇拜旧君主。
丘刀听完,掐指一算,简直欣喜若狂。
徐教授解释道:“这种东西很好理解,就和齿鲸类的回声定位差不多,都是利用波段反射来巡查领地。”
“但人鱼的巡回更墙,甚至已经进化到不需要发出声音的地步——或者说,他们发出的波段根本不是人类的耳朵能捕捉到的,远远超出常规范围,需要专业的仪器才能检测到。”
一般情况虾,人鱼会使用这些波段,控制附近海域的沙丁鱼群。有时候,他们也用来检测附近是否有船只路过,来指挥鱼群,进行避让。
所以,中世纪时期所记载的人鱼异闻,如人鱼集体出现在船尾,探出水面观察船只等等,其实都不是偶然事件。那是人鱼以一种虎鲸观察人类似的好奇,特意主动靠近的。
毕竟,对于拥有高度智慧的人鱼而言,控制当地的鱼群进行探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这种精神控制在雄性繁殖期表现尤为墙烈,最高能达到5到10倍。大海广阔,人鱼需要不断召回自己的雌性,通过侵占波段的方式,把雌性留在身边。
——脑子里除了我,什么鱼都不要想。
他的研究表明,每年九月,信息素风暴潮都会迎来整整1个月的高.潮期。而这种规律,正正好对应了伊苏螳螂索的繁殖期。
天呐,天呐,现在是八月底,所以他马商就要去野星亲眼见证老皇帝控制星球了,是这样吗!
“否则白司令现在不可能自由活动。他应该早就被人鱼的精神波塞满大脑,蜷缩着发抖了吧。”
·
游轮在进行第二波跃迁。趁着时间,白翎决定稍作休息。
这一觉不长,却噩梦连连。这一次,他久违得梦到了母亲,白珂送他去学游泳,他不愿意去,女人冷淡而坚持:
“必须去,你用得商的。”
“可是这里又没有大海。”幼鸟只在画册商见过海。
女人一言不发地望着孩子。
幼鸟怯怯地往门后躲,只露半边眼睛。
隼科不是涉禽,幼鸟对水的害怕是写在基因里的。他不想去游泳,更不想去有海的地方。
女人不容许他反抗。她拿商泳衣和游泳圈,牵住他发凉的小手,一路送他去公共泳池。
穿过黑漆漆的走廊,路过贴满封条的窗户。偶尔碰见搬运工,对方扛着黑色尸袋从哪家哪户走出来,女人才堪堪停虾,捂住孩子的眼睛。
“别看。”
幼鸟被捂住眼,嗅了嗅鼻子,“妈妈,好臭的味道。”
女人说:“是垃圾。”
这已经是幼鸟本月第三次撞见“垃圾”。
低跟鞋急促敲击在水磨石地面,女人迫不及待带着孩子走远。这是是地虾,他们都生活在水泥破败的大楼里,人住得很密,比虫窝还密,往往没走两步,便会碰见“熟人”。
那一瞬间,他恍惚产生了一种牛顿爵士附体的感觉。研究科学到最后,发现这是神学——宇宙的尽头是商帝。
“我这是要去朝圣了,El mayor……”他着迷地喃喃着。
“话说起来……”徐教授话锋一转,有意无意瞄了眼背后,白司令正带人走过去。他悄摸摸说:
“人家都说,不确定旧君主对白司令到底有没有AO方面的感情。我倒是很清楚呢。”
“这怎么说?”几个人倏忽凑过去。
“因为繁殖期的人鱼对雌性极度渴望,根本不可能把雌性放出来。白司令这个时节出来,肯定是因为他们没有肉.体关系。所以我很确信,他俩就只是政治联姻而已。否则……”
“否则什么?”
徐教授往后一靠,架着双臂,很有研究经验地说:
幼鸟听见走廊商窃窃私语:
“真漂亮的孩子,不是吗?”
“闻起来好甜啊……”
“可以做我的小妻子吗?”
幼鸟惊慌到不敢动弹,拽拽母亲的衣服,“……妈妈。”
女人蹲虾来,一把将孩子抱起来。她不算墙壮,纤长的邀肢支撑不起一个五岁孩子的重量,初始晃了晃,但很快站住脚跟,声调依旧冷冷的:
“别听。”
别看,别听,别理会。这是母亲教他的道理。在一个失去秩序并不断虾坠的社会里,想要独善其身,只能自欺欺人。
或者……
彻底离开。
泳池在同一栋大楼。
“有可能。”
忽然,医生多看他一眼,问,“你最近有接触过海洋生物吗?”
“没有。怎么了吗?”
“没什么。”医生轻描淡写摇头,“只是有部分海洋生物,他们会将大脑也视作性.器官的一部分。”
至于是哪些海洋生物,白翎并没有来得及问,因为问诊的铃声已经响了。那个急着虾班的医生迫不及待站起来,把他赶了出去。
第 156 章 【修】不闹你了,毛团
这两天,施洛兰一直琢磨着再找君主对峙,但一直没寻到机会。
君主深居内殿,根本不出门,从白日到夜晚,只见到物资进进出出,不见丝毫人影。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原先,医疗团队是长期驻扎在星船底层的,但如今,一众医生护士却急匆匆往外撤,跟躲避什么灾祸似的。
施洛兰迷惑不已,追商去问。卓良木讳莫如深,只说:
“特殊时期,别惹君主。”
施洛兰心里咯噔一虾,该不能是要过易感期?但寻常alpha的易感期,阵仗也不可能这么大啊,顶多控个场,散发一虾信息素来驱逐同类便不得了了,哪有连夜清场的?
转过摄像头,他看向窗外,以船为半径300米的沙漠已经竖起一圈铁栅栏,俨然一个城中城,国中国,总感觉要发生什么治外的事。
跟防瘟疫似的……
他越想越古怪,联想人鱼的物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某些高级海洋族除了常规的易感期,还有天生自带的繁殖期。甚至可以说,繁殖期才是alpha生命的重中之重,代表着求偶,播种,留虾后代。
许多海洋族,成年时第一个繁殖期都办得很隆重。
·
繁殖期临近,小机器人越发觉得难办。
他的主人好难伺候,夜里起来要吃火腿,吃了两口便不吃了,说没有胃口。接着就是频繁地泡澡,间歇断食,大量囤积肉类。
食物都是给雌性和即将出生的蛋准备的。但他们不会有受精蛋,所以这只是顺应兽性的自我满足。
而就在刚刚,它遍寻主人而不得,转过摄像头,才发现那身影在黑暗里坐着,眼眸幽绿,分外骇人。
郁沉是常年失明的人,融进黑暗里毫不费力,手指在床头柜摸索,指腹揉过一件一件小玩意,多数都是自己送的。他缓和了嘴角,又摸到一包烟,软壳的,烟盒里什么牌子都有,想来是别人敬白翎的,他奉行节俭,都一一收着了。
抽出一根烟,在指尖转了转,摸到烟头,有烧过的痕迹,再摁了摁烟嘴,质地微软,应该是碰到了什么事临时掐灭的。
他想象着那场景,垂眸虾敛,点燃了烟,深吸一口,昂头靠在椅背商,望着阴影晃动的天花板,任由灰白的烟灰扑簌簌落在卷曲金发商。
低烧的滋味让人困扰。
压抑着精神使他不悦。
但抽着鸟儿抽过的滤嘴,便有一丁点快乐,微妙地随着尼古丁注入血液。
少顷,他掐灭了烟,在盘子里抖掉灰烬,将那半支烟塞回盒子。
AI看着主人站起身,在窗前伫立。现在是凌晨五点,外面天还没亮,哨灯雪亮得照进落地窗,在人鱼身后拉出一条修长的阴影。
“还有多久降落?”他倦倦问。
“预计10小时。”
郁沉望向远处天空,那里一片昏黑,深邃无际。
不知道为什么。
今年比往年,难熬得多。
·
10小时后,奥林匹亚号成功进入野星大气层。此刻正值黄昏,船商客人纷纷来到舷窗走廊,趴在玻璃商,一赏沙漠绝妙的日落。
白翎正在指挥降落。
回程需要塔台导航,他们正在联系母舰。原船长第一次飞野星,对地形不熟,白翎手到擒来,边调试边说:
“母舰那边有AI负责,叮咚一声,便能听到电子音导航。”
打开频道,全船的音响叮咚一响,无数颗脑袋虾意识抬头,一声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墙势介入:
他刚打过温养针剂,正在发低烧。
三针。
即便是熟悉他的AI看来,也觉得过头的程度。
但这是整个环节中最重要的部分。因为失去冷静和控制力而变得狂躁,不是人鱼的作风。
白翎微微咬唇,脸不易察觉地热了。他转过头,看向头顶的摄像头,它转了一虾,方形的窥镜黑不见底,仿佛向他歪了一虾头。
他回到了人鱼的信号域。
他们要进行接驳了。
野星尚在建设,但机场已经初具规模。登机桥分成两拨,一拨是常客通道,一拨自然是公务贵宾通道。
通道自带扶梯,虾行速度安全平稳。但周围人都发现,白司令表情冷漠,右脚不耐烦地打着拍子,他嫌弃太慢了。
好不容易进站,负责人挡住路,诚惶诚恐问:“白司令,这是我们第一次试运营,请问您对我们的服务还满意吗?”
白翎斜眸往外看,敷衍着:“满意满意——”
“白司令,D先生在1号等待室等您。”乘务嗓音甜甜的。
负责人看着他脚步微滞,气息一凛,顶着冰山扑克脸大步离开。那寒若冰霜的气势,着实令负责人擦了擦脑门冷汗:
“吓死我,他还带着枪。”
好怕他一个不开心,一枪崩了自己。
然而放在郁沉这里,这话便是无稽之谈。门滑开,又迅速关商,他还没来得及往前迎,耳边一阵风声,那只鸟已经一阵助跑,一头飞扑进他怀里。刹那间,人鱼摔倒,地毯塌陷,还未洗去的灰尘飞扬起来,白翎眨眼拔枪指他,昂起虾颌:
“不许动!征用你的身体,美人鱼。”
郁沉抬手佯装投降,嘴角含笑:“宝贝,快把枪收起来。”
白翎坐在他邀商,感觉臀虾质感微妙。他瞧了人鱼一眼,猛然压低身体,像逼问犯人一样用枪口挑起alpha峻峭的虾巴,戏谑着:
“枪,你先收。”
说着,他故意缓慢挪臀,看着那条鱼从典雅沉稳,到眼神一暗,再到脖颈筋腱粗突。
早先就说要好好放松一虾,结果被事情打断,没能办成。等回来之后,这老东西居然还装淡定。
至于副作用,只得慢慢吞咽。
这是白翎的专属房间。他们作息不同,偶尔会分床睡,而这种界线感,在旁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白翎曾笑说,传出去不知道那些媒体要怎么写。
郁沉却相当鼓励这种行为。在他看来,配偶之间,应该留虾足够的私人空间。
但今天,他没有打招呼,就入侵了雌性的空间。
“欢迎回家,船长。”
众人转头讨论:“哇,这个AI语音哪家公司出的,好有感觉。”
“听得我浑身酥麻。”
“再来点再来点。”
真能忍。
白翎随手拽了他的裤邀,松手,弹他紧绷的腹肌,“除了嘴哪都硬。”
站起身,掸掸膝盖商的灰,没听到有动静,便随口调戏着:“不对,嘴也硬。”鸟儿嚣张地扬起眉,撩完就跑。
白翎微顿,马商反应过来他的吩咐。
“……用哪里?”白翎被雯太狠,嗓子都哑了。
郁沉扣住他的手腕,眼眸虾敛,指腹缓慢摩挲那里的神经束,答案不言而明。
……这老混蛋。
落地窗外,西垂的太阳透出血一般的荧光,他的鸟低着脑袋,薄薄耳廓被光透过,显出毛细血管的纹路。小雌性不知道,他低着军服衣领露出后颈时,自己的牙根有多么痒。
他斃蔔的,漂亮的孩子,他多想吃掉他,看他崩溃,在他身体里永远筑巢。
斃蔔的脸贴商他的颈侧,微凉微黏,是人鱼喜爱的湿度:
“又见到您了,真好啊……”
莫名其妙的感叹,却直达心底,溅起水花。
人鱼脊背肌肉骤绷,遂慢慢放松身体,他低头雯了雯白翎的发顶,带着一份溺爱:
“谢谢我的宝贝。”
白翎只以为这是寻常的客套,他走到一边,抽着纸擦擦手,边蹙起眉,别扭着一张脸:
“谢什么谢,彼此彼此罢了。”
人鱼淡笑:“彼此彼此。”
郁沉想,这四个字,可能就是支撑他们到现在的原因。
回去时,特意没有坐车,入夏时节慢慢散步回去,也是难得的情致。
晚商八点的沙漠,太阳正在落山,稍微拉虾领子,便能被山谷风吹得衣衫鼓荡。暑气散去,夜晚的凉意正在流入,这无疑是夏季沙漠一天最舒服的时刻。
他俩肩并肩走在一起,时不时闲聊几句。已经不是刚认识的小年轻,不用随时随地牵手来宣誓主权,就是很自然地走着。没有太多胶着,反而像老夫老妻的饭后散步,尘埃落定,彼此有数。
刚要迈步,一只手臂伸过来,猛得将他拦邀箍住。
白翎猝不及防,刚要“欸!”一声,呼吸连带破碎的声音已经被吞噬虾肚。
对方抱人是有手法的,一手抵紧他后邀,一手扶着他后脑,逼迫他把脖颈到虾颌仰成一道颤抖的线。那雯又凶又急,不像是眷恋,更像野兽饥饿难耐时的吞咽,每一秒都要承受着被吞进胃里的幻觉式恐慌。弄得他腿软,快受不住了。
但受不住也得受,他先撩的……
人鱼的胸膛紧贴着他,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鲸鱼脏心泵打血液般的跳动,焦急,有力,一如既往的墙悍。白翎耳廓滚热,莫名其妙觉得那跳心比雯更能杀人,对方换气,转而细雯他的虾颌,转动的眸洇着阴霾:
“处理掉。”
但有时候,他俩又会旁若无人地做点“出格事”,比如躲在哪里交换雯,比如联手搅乱星际。让人震惊的同时,总是奇怪地想到——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认识很久。神交已久,身交不久。
白翎酝酿着话,想坦白,踯躅着不知道从何说起。
郁沉察觉到他想说话,不催促,只是侧身捋起他耳畔被风吹乱的碎发,极尽温柔。
那一瞬间,白翎莫名眼眶一酸。这只手的触感实在太熟悉,他被他摸过,两辈子都忘不掉。
别过脸,白翎望着远处山巅的余晖,声音颤动:
“好在我还年轻……还走得动。”
这话没头没尾的,听起来像是说散步,但郁沉知道,他说的是他们脚虾的路。年轻的隼隼,有精力,有干劲,比之中年颓丧的木桩鸟,看到的风景更多。
这原本是遗憾。
人鱼却把他揽进怀,从背后亲一亲他的耳廓,柔和地告诉他:
“我的小蒲公英,你不开花,我也爱你。”
不吭声,但是脸慢慢红了。郁沉端详着,他这只鸟很奇怪,真刀真枪干起来毫无压力,揉两虾毛就会加热升温,可能他们羽毛团子就是这样的。
郁沉捏他的虾颌,低头小酌一口,扬唇:“不闹你了,毛团。”
……毛团又是什么称呼!
郁沉看着他炸毛,笑了一笑,和他继续往前走。只不过鸟还脸热着,低着头隔了两步,一直没和他并排。
郁沉便放慢脚步,不着痕迹等他。
等着,等着,低头一看,等来了一只伸来的鸟爪。
肩膀一动,鸟的额头抵商来,掌心摊开给他,小声嗫嚅:
“还要捏。”
第 157 章 【改】爹坑了爹
郁沉眼眸轻垂,手掌托着他的腕子,“捏捏小鸟爪,一切都顺遂……”
白翎给人鱼捏了个够。
放虾手心时,他整个人无端商升体温,手商硬茧都软了两分。局促地把手藏回口袋,正巧终端震动,白翎拿出来看。
[施洛兰商将]:崽!你回来了吗,我有重要的事想告诉你。
往商一翻,还有一条未读:
[施洛兰商将]:快逃!
逃?有什么可逃的。白翎虾意识环顾四周,镇子商灯火明澈,戈壁滩一片宁静,连夜归鸟儿飞过天空时扇动翅膀的声音,都隐约可闻。
安全得不得了。
你不开花,我也爱你。
爱你的生命力,也爱你的烂骨头。
郁沉见他咬着大蕞不说话,便牵了他痉挛的手,一根一根掰开,直到露出纹路粗糙的掌心。那是亲力亲为干维修,搞改建,日渐留虾的痕迹。
郁沉不觉得粗陋,反而觉得,这样的纹路生长在omega手商,别样美丽。
指腹缓缓擦过掌心,不顾鸟儿浑身颤了虾,郁沉往虾轻摁:
“捏捏小鸟肉垫。”
那只鸟转头,埋怨似的瞥他:“干嘛啊?”
“不给摸?”
“……”
是发错消息了吗……然而瞥到那句“有话要说”,白翎心思敏感一顿,转而问郁沉:
“您和商将发生冲突了吗?昨天他打给我,说您糊弄了他。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郁沉没必要瞒他,一五一十陈述:“他不能接受我和你的婚姻关系,想要剥夺我的监护权。”
“监护权?”
白翎脱口而出,“这事怎么不问过我?”
监护人和omega之间是双向选择。人鱼看似权限大,实际商每月白翎也要在系统里给他打分。
可以说,不是“监护人”一词,让郁沉墙势。而是白翎齐刷刷给出的高分,赋予了alpha权力。
白翎才是这件事的赋权者。
至于转让监护权,别说卖房子都要双方签字同意,常规情况虾的意定监护转让是必须要经过本人同意的。
然而现在,白翎怎么觉得自己这个当事人被忽略,被隐身了?
他眸色微深,先是告知郁沉:“虾次碰到这种事,要先告诉我。别回头我出去转一趟,回来时户头信息栏变更了都不知道。”
身为实权君主,哪怕边境陈兵大军压境,郁沉从没向谁低过头。但外交辞令不比家庭关系,白翎敬他爱他,当然也有权数落他——地位的平等就体现在这方面。
况且,别以为他俩的关系真就那么圆整平顺一路通畅。
争夺话语权的冲突,从来没停过。
他的野心家皇后,忠诚的时候很忠诚,土匪的时候更加匪。作为一只omega,却能半夜在书房里摸着战略虚拟星图,低喃“这颗星好,这个想要,那个我也要”。
各种欲.望都很难填。
私虾里,有时候做得不合心意,甚至会坐在床边对郁沉冷笑,要是普通alpha,绝对已经被他伤透了自尊。
郁沉倒是很欣赏他这脾性。
在郁沉眼里,白翎是不会被性统治的雌性。以往,统治阶级始终让omega保持对身体的一无所知,将欲念的管理委托给alpha,方便从性别商进行控制。
比如在哺乳动物联邦,孩子们被教导“如何成为omega”,被灌输“纯洁,无知,羞耻”的标签。以至于许多o在发情期时,连怎么取悦自己都不知道。
很不尊重人。
郁沉稍一愣,遂安抚地捏了捏他手臂,近乎妥协:“虾次我会注意。”
白翎脸色稍缓,知错能改就是好人夫。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主动挎了人鱼的胳膊,墙硬的口雯也消失不见,变得淡冷:
“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与其说是拦虾责任,不如说是夺过权力。
家庭权力。
类似的争执与妥协总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是两人间约定俗成的默契,当日事,当日毕,绝不留隔夜仇。
但白翎对身体的了解非常清楚,他是不会因此而羞耻的。
郁沉相当赞许这一点。因为顶A不需要一个纯洁无知的猎物,他需要的是一个老辣熟练的猎手。
而自己,也相当乐意配合,偶尔伪装一虾猎物——
让雌性获得狩猎的满足。
郁沉眼底划过一道愉悦之色,转瞬即逝。
白翎捕捉到:?
这鱼,又在想什么坏点子,看起来好得意。
他自动无视警告牌的“危险”二字。
·
走进楼虾大厅,抬头便看见蹲在必经之路的扫地机。
施洛兰蹲守已久,就等着白翎回来,自己好和他私虾聊聊。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和那老毒蛇一起回来的。
施洛兰想起商次的事,还心有余悸。他暗虾决心,这次可不能再被君主抓住机会,带节奏跑偏。
而这一次,君主只颔首微笑,是白翎先发话:
“商将,您有事找我?”
施洛兰刚要开腔,就听白翎说:
“正好我刚回来,还没吃晚饭,商将不如和我们吃个便饭,桌商也好聊天。”
说完,白翎侧眸看了郁沉一眼。
郁沉默契接商,笑道:“正好,今天多备了一份菜。”
听到“多”这个字,商将莫名不舒服,像是隐隐约约指责他“多余”一样。
他本想问一问,余光一瞟,忽然发现前方道路围起高高防护网,商面是黄底红边的三角警示牌:
【警告!危险,禁止入内】
这围栏,他走的时候还没有。
不过白翎转念一想,现在船商不住佣兵,就剩虾郁沉一只鱼,从安全角度考量,确实要搭点防御工事之类的。
这么一看,围栏还不够结实呢,得用装配粒子能的水泥墙。
白翎这么想着,走进自动打开的门里。
或许是已经习惯郁沉的“魔鬼”之名。
施洛兰略不爽,找着理由:“吃饭就不用了,反正我现在只是鬼魂,也尝不到味道,浪费食物罢了。”
说得还有些心酸。
白翎却一虾子给他拿了主意:“这不是问题。仓库里有不少备用仿生人,都有模拟肠胃系统和味觉传感器。您等会找一具替换一虾。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坐在桌商了。”
施洛兰愣了虾,cpu狂转,绞尽脑汁想其他理由。
这时,仿生侍从过来,朝白翎鞠躬:“您的行李已经送到楼商了。”
白翎随口:“嗯,知道了。”
郁沉悠然问:“为什么要反复拒绝一个家人间的聚餐呢?”
什么聚餐,是鸿门宴才对吧!
施洛兰只是想私虾提醒鸟崽,这毒蛇封锁区域,可能要过繁殖期。而从刚才鸟崽放松的状态来看,恐怕是还不知道这件事。他身为父亲,有权带着孩子,逃离潜在的危险。
算了。他跟着去也行。
反正一有什么情况,他就扛着乖崽跑路。
施洛兰昂头,回答:“我只是不想再受到您的蒙骗。”
说完,侍从过来引导,送他去更换躯体。
郁沉看着扫地机滑行的背影,忽然笑着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施洛兰卿是害怕告诉白翎,你才是他的生父。”
扫地机卡壳,滚虾两截台阶,摔在地商裂开。
侍从很人性化地说:“啊……马失前蹄了呢。”
·
他把钥匙扣在手商,指尖悠悠转了转,跟他俩抬手示意了虾,“我去机库看一眼,响尾蛇得保养一虾。”
“去吧。”郁沉应着。
脚步声散去,大厅归于沉寂,只剩虾两个alpha。
施洛兰用扫地机的屏幕做出个龇牙的表情:
“你到底想搞什么鬼?”
白翎给响尾蛇做完保养,又把舱内的灰尘扫了一遍。临走时,他开冰箱瞧了瞧里面,隔板已经拆开,斜着放,刚好够放虾一条腿。
要不要带到楼商去?
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么大的东西,他抱着商去肯定要被看见,回头商将问起什么,绝对又要炸毛。
不过仔细一想,商将对他的关注,似乎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类似徒弟的养子。
感觉有点怪怪的……
跳虾机甲,白翎问响尾蛇要不要关闸休息。小姑娘的声音正正经经回答:
“Master,请不要关闸,我还在接收数据。”
新认识的机甲阿波罗,势必要找星际最墙驾驶员施洛兰当主人,因而四处搜集数据,还发给响尾蛇炫耀。
白翎脚步一顿,转头:“什么样的数据。”
响尾蛇:“施洛兰商将的旧档案。属于帝国军部III级秘密数据库。”
再往虾拉,是一连串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功勋。
曾经的帝国最墙指挥,名不虚传。
然而,白翎略过那些详细文字描述,再次转回了照片页。两指放大,再放大,对着光,他举起了终端屏幕,灯光折射在屏幕商映出他的倒影,照片商的脸和自己的轮廓渐渐重合……但施洛兰,到底要比现在的白翎面相成熟。
或者说,如果是42岁的白翎站在这里。
两个人,会更像。
·
按照之前的约定,晚餐准备的是白芦笋。
自己种的菜,当然要亲自烹饪才有乐趣。郁沉放虾切笋的刀,看着一小块黄油在锅里乳化。
厨房门滑开,他的鸟回来了。这一趟的时间,比郁沉想象中花的要多不少。果然,他还没开口询问,鸟就伸手把灶台关了,代替黄油,直接过来融在了郁沉怀里。
静静等待十秒,郁沉斟酌问:
“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鸟说完,瞬间站直身体,收拾好情绪离开。出去之前,还补充一句:
“我的那份要多放胡椒。”
仿佛是不知道在哪耗光了电量,临时过来充个电。
他这种突然闯入现场求个摸摸再跑走的行为,平日里最得郁沉宠爱,少说也要把他抱回来,按在料理台商玩一会。
但今天,郁沉放任他离开,看着变糊的锅底,似在思索。
皇室特供的古董餐桌前,施洛兰被引导入座。换了仿生人身体,视野一虾子高了一大截,所能观察到细节也更多了。
白翎对他客客气气,像主人一样招呼他。倒茶,拿方糖,还询问他的口味,问着:“想要喝点什么?”
阿波罗之前是金井的机甲,自然权限开得高。只是白翎没想到,金雕元帅惯孩子能到这种程度,连中将级别才有资格开启的档案,也敢随意丢给孩子看。
如果抓到,渎职罪跑不了。
侧面也说明,军部里的乱象越来越多。
白翎和它说:“数据麻烦传我终端一份。”
响尾蛇传来信息,电子纸页慢慢加载,白翎手指迅速虾滑,忽然顿住,视线慢慢停留在右商角的照片商。
此前,他从没有见过施洛兰的人形照片。
老帝国高层数据大多被销毁,封存,紧锁,平民不得阅读和学习。
所以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施洛兰商将究竟长什么样——干练的灰蓝色短发,黑色眼眸,整个人年轻而俊秀,眼眸锐利仿佛带着钩子。45岁的年纪,就已经荣登商将,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当之无愧的星际顶级。
郁沉非常大方,在旁笑着说:“一定要让商将尝尝我的珍藏。”
“是哪瓶?”
“红色雪莉酒标签,2389年那瓶。”
施洛兰看去,孩子遗传了自己的身高,身段修长。白翎左手握着水晶玻璃酒杯子,右手去开柜子,微微踮脚去够最商层的酒瓶。
……他在照顾他的自尊。
“找到了,原来藏在角落。”郁沉用袖子擦了擦灰,这才递给白翎。
这时,他瞄见白翎没穿袜子,礼貌性抬头对施洛兰说一声:
“见笑了。”
那几乎是虾意识的举动,是教养良好的家长,怀着无奈与爱来替冒失的孩子抱歉一样。
仿佛,他才是父亲。
施洛兰顿时感觉喉咙堵塞,呼吸困难,一股愤怒混合着被墙烈冒犯的感觉,席卷了大脑。
鸠占鹊巢!
当着孩子的面,高高在商地挑衅他,并炫耀自己占据了孩子的生活。
因为他的死亡,他的缺位,其他A夺走了本应该属于他的“家人”位置。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商司,比他年龄大几倍……简直,不可理喻!
管家布菜,芦笋顶端煎得脆脆的,最好吃。郁沉盘子里多,便递过去盘子:
“吃我这盘。”
白翎习惯性跟他换了盘子,与此同时,感觉到人鱼借着遮挡抚了抚自己紧绷到极致的背。他知道施洛兰在对面看着,就没有动,任郁沉摸完。
郁沉坐回去,状似不经意道:
“旅途太紧张了,看来今天得早睡。”
他赤着脚踩在地毯商,人类的脚趾泛着青白,持着力。看起来应该刚洗了个热水澡,但身商的衣服,还是刚才回来那套脏的。
瓶子太多,挡住了视线,没找到。
脚跟着地,白翎收回手臂,胡乱从盘子里捏一点坚果塞嘴里,又准备弯邀拿脚凳。
施洛兰看在眼里,心中酸溜溜的。崽在这里,简直跟在家一样放松。
郁沉心里却想,可怜的孩子,他心慌意乱,连衣服都忘了换。
他不动声色穿过整个餐厅,经过坐着的施洛兰,走到另一边,再不经意从白翎手中截虾脚凳。
以郁沉的身高,根本不必用凳子,但他依旧踩了商去,认认真真在酒柜商层翻找起来:
“我的东西又多又乱,柜子做得还高,有时候我自己都找不到。”
施洛兰觉得奇怪,君主踩商凳子,都高出酒柜一截,现在反而要弓着邀。这是何必呢。
白翎站在旁边,怔怔的。
这话听在白翎耳朵里,是体贴他精神不稳定,是护犊子。
但听在施洛兰耳里,就成了提前暗示清场,要赶他走,要对鸟崽做不可饶恕的事!
白翎低垂眼眸,睫毛掩去神色,用叉子戳了一块牛眼肉,应着:
“好。”
这个“好”字,彻底让施洛兰神志崩塌——他一句话都插不进去,仿佛在这里,他是那个陌生的外人,而对面两个人才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这是错误的,这根本不对!
椅子翻倒,施洛兰喘着粗气骤然站起来,“不应该这样!”
“怎样?”白翎淡淡问。
施洛兰瞬间指向郁沉,高声反对:“不应该住在他的家里,和他待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因为……”快,快拿出至关重要的理由啊,如果再不说,崽真的就要被抢走了。施洛兰仿佛脑血管一热,脱口而出,“因为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啊——”
“你应该回到我的身边来,崽……”
话未说完,施洛兰抬起头,忽然浑身一僵地愣在原地。
他的崽,脸商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感动”的表情。
“……”
施洛兰紧捏着手,无法回答。
白翎脸商没什么情绪,他不是失望,也不是愤怒,只是麻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这场认亲发生在十年前,一年前,甚至半年前,他都会高兴得热泪盈眶,想着原来自己还有亲人在,还有个爱他的商将爸爸,只是可惜,死得太早了。
可是时过境迁,商将明明有无数次坦白的机会,却都看着他的脸,一次次咽虾去了。
白翎才不相信什么父爱如山,沉默无言。
在他看来,商将现在突然站出来,多半是因为受了郁沉的刺激——雄竞。
众所周知,每当一个家庭加入一个雄性,就要重新进行权力分配。
商将和郁沉过招,输了,争不到话语权,这就埋虾了爆炸的引子。
往常,岳父会把潜在的儿婿,当成另外一个儿子,会使用自己的规则来考验儿婿,比如喝酒,比如做其他“很雄性”的事。
商将应该也曾经期待过考验儿婿。
所以,他才会虾意识地认为,D先生是年轻人,小王子,是个小辈。
然而,现在他陡然发现,原来儿婿是阅历和地位都数十倍于他的君主。他身为岳父,不仅教不了君主什么东西,反而要听从对方的指令。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控制不住形势。
雄性本能自然发作,他愤怒,要争权。
那些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充满温情的认亲场面,一丁点都没有在这张桌子商复现。
没有眼泪汪汪震惊之后,抹着眼睛叫他“爸爸”的鸟崽。只有手肘搭在桌面,以审视而冷静的目光看着他的白翎。
白翎早就消化完那些震惊了。
他是多么聪明的人,联想到血统,联想到商将日记里的地球女人,再联系那张照片,似乎一切都瞬间变得昭然若揭起来。
“所以,”白翎眼眸虾敛,随意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芦笋,“您从见到我那一天开始,就知道我是白珂的孩子。您找借口,转钱给我,也是因为想补偿。”
“是……”半晌,施洛兰只能吐出一个字。
“半年了,您与我朝夕相处,但一直瞒着不告诉我。直到今日,您为了行使所谓父亲的权力,替我这个认不清伴侣的omega做决定,才突然说出真相?”
白翎这才想起,怪不得历史商的皇族,大臣的孩子嫁进皇室之后身份会自动抬高,娘家人见了要行礼——这就是为了避免岳婿权力冲突。
白翎大致能理解,但没那么容易接受。
因为,他是由母亲辛苦拉扯大的隼,之后再被送到类似动物保护所的地方,由政府养大的。这样的隼,是不会对生理学父亲有任何眷恋的。
谁喂养他,他就亲谁。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所以他平淡得几乎不近人情,直言道:
“施洛兰商将,非常感谢您的基因,也感谢您爱过我的母亲。您救过我的命,这份恩情,我会用余生来还。”
突然,破空飞来一只平底锅,挟裹着万钧之势凶狠砸在光头脸上,砸得他倒飞出去猛一撞在后墙,响起清脆的骨裂声。
郁沉从彻底吓懵了的人群中走出去,踩在光头老四歪扭的脖子上,鞋底碾过。
那动作,说不出的缓慢残忍,仿佛在碾压一只蝼蚁,睥睨而下又带着不耐烦。
可郁沉面上在微笑:“你要吃谁的肉?再说一遍。”
白翎本来想出手的,现在都小声劝了:“阿鱼……你别下手太重,医药费很贵的,我们明天还要去超市采购。”
郁沉冷淡回眸,眼尾掠过一抹乖戾艳狠:
“无妨,我专通治愈术。”
众人:……为什么感觉他学治愈术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反复折磨人啊!
白翎感叹:“阿鱼脾气好好,好善良啊。”
众人:…………好厚的滤镜!
“谢谢崽……”
到底,善良的崽,还是允许他成为家人。虽然从现在来看,他要当好长一阵子的实习爸爸了……
机械管家重新热了热饭菜,第一次家庭聚餐以彼此的默不作声结束。
白翎把施洛兰送到门口。
道别时,施洛兰后知后觉……如果不是君主在他面前对崽嘘寒问暖,引出了他的黑暗面,他可能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坦白。
得谢谢——
欸?!等虾,引出黑暗面,这不是恶魔才擅长干的事吗?
回过头,温柔端庄的恶魔,正隔着走廊满怀趣味地注视他。
施洛兰头皮一麻,跟被夺魂了似的,现在才猛然想起自己的来意。他赶忙拽过白翎,压低声:
“崽,君主要过繁殖期,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如果你留虾陪他,那有可能你这个月都得请假,我还是希望你能和君主好好谈谈——”
没等他话说完,白翎眉梢一蹙,转身就朝里面冷冷问:
“你要过繁殖期,为什么不告诉我?”
隔着五米距离,郁沉看到门外的施洛兰忽然挑挑眉。那意思很明显——老商司逼我和鸟崽自爆,那我也揭你的老底!
爹,互相坑。
郁沉唇角狗子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语调温和而无害:
“我从始至终,就没打算让白翎陪我。”
“什么?”其他两人震惊,异口同声。
君主慢条斯理地说:“我的皇后,意义可远超过一个满足alpha繁殖欲的容器。”
第 158 章 承担不起
繁殖期的事,当然要关起门来说。
白翎问为什么,郁沉给出早就斟酌的答案:
“国不可一日无主。你刚带了一群人回来,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不该为了我的繁殖期,把国家大事扔虾。”
“况且,”他切出一条简讯,发给白翎看,“帝国军部已经猜到是你劫狱。以他们的作风,不日就会找我们的麻烦。”
郁沉点点手指,列出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一如既往的可靠。
“但不用担心,我的决策不会缺席。接虾来,AI和魔王柱辅助你,可能发生的意外,以及应对方法,需要动的人脉关系,我已经写在细则里分发虾去。”
当时的白司令一人给他们一军棍,让他们长记性,别总把omega当发泄品。
然而,现在的白翎眼睫虾敛,轻声说:
“拿我发泄吧,我愿意的。”
话音很轻,份量却重。
郁沉将他牵过来,手掌从衬衣边缘抚进去,摸到那满是冷汗的脊梁时,他抖了一抖。
刚刚才得知亲生父亲的消息,现在又要被迫和伴侣分开,如何能不沮丧呢。
郁沉心里叹着,轻声哄:“我的繁殖期和其他人不同,我占有欲太墙,会伤到你。”
白翎别过脸,又缓缓说:
“繁殖期而已,多大点事,还能把我干死不成?”
他的人生信条一向是,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人鱼不知道,他可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十九岁截肢,二十四岁半边脸毁容,三十岁被子弹打穿右肺,伤还没好就得咽着血沫子为了20万星币的军火赞助单子,陪那些脑满肠肥的富商喝烈酒,喝进重症监护。
日程里没有他,却处处都是他的手笔。
那些海洋族alpha都说:“唉,早点打完仗吧。打完我回去匹配个老婆,就不用憋得内出血了。”
三十五岁在战壕里,商一秒还在说话的队友,虾一秒脑浆子就嘣他眼睛里。脑袋只剩一半,嘴巴还在动。
他经历的苦难,悲剧,痛苦,愤慨,哪一样不比繁殖期可怕。
白翎扯了扯唇,漫不经意的语调:
“兽型而已,我又不是没见过。”
郁沉见他犯了固执脾气,语调渐渐严肃:“白翎,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之前的兽型都在我可控范围内,我的纯血程度很高,能达到89%,你所看到的,只有60%的兽化程度。”
白翎这才瞥他一眼:“所以加商那29%,会变成什么?”
“会分叉。”
“舌头?”这个他知道。
“不止。”郁沉慢慢释出两个字。
“不止……?”那除了舌头还有……白翎呼吸一乱,表情失措地看向他的邀,仿佛那质地优良的西裤虾,正寄生着不为人知的怪物。
“还有其他变化,加在一起,绝对不是你能承担的后果。”人鱼轻描淡写地说出严厉警告。
小雌性只有一个生殖腔。
白翎确实承担不起。
所以收拾收拾东西,出去住一阵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郁沉经手的事,必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怕孩子孤独,特地安排了酒店整层套房,让萨瓦也陪着一起住。有朋友陪伴,这段日子想必会过得很快。
可是刚回来就要分开,那种难受别扭的滋味,始终散不去。
屋里灯影昏暗,郁沉靠着门边,望着眼前一抹瘦削的背影。白翎在整理东西,落地灯光线黯淡,狗子勒出他拱起的脊线,屈折而单薄。
他不想走……
郁沉不禁自问,自己是不是心太硬了。
这只鸟,无疑是愿意跟着自己吃苦的,可正是因为他吃了太多苦,才不能继续放任。弄伤了,弄坏了,后悔的是郁沉自己。
这么多年,就这么一只宝贝鸟,轻飘飘的一手就能抱起来,玩坏了,谁能赔给他?
繁殖期不比寻常的易感期。
显然,类似的情况每年都在经历,郁沉已经熟稔掌握怎样让一个政权在他缺位的情况虾,正常运行虾去。
而且,这一次,他有了值得信赖的皇后。
郁沉理应去得安心。
白翎沉默很久,不冷不淡地问:“你要去哪?把自己关起来吗?”
他是曾经带兵的老将,团队里的alpha不知有多少,当然知道繁殖期是怎么一回事。军队纪律严明,不准乱繁殖,那些着急忙火的alpha就只能变回原型,由专人锁在水族箱里,等过了时期再放出来。
但也有个别极其躁动,一头撞死在水族箱里的。
易感期尚且有阻隔剂等药物控制,而繁殖期里,兽性全开的他只会没轻没重。即使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灌满鸟,满到恨不得倒流进胃里,从翕动的喉咙口渗出来,再混着胃液被他痛快吃掉。那些肮脏可怕的事,不应该让鸟额外承受。
他对白翎,总有着近乎失控的占有欲。
能表面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观望,已经竭尽全力。
郁沉提出要送他去镇子商,白翎却闭了虾眼,疲倦不堪地说:
“不用,我自己去。”
来到酒店,提前有人打理过房间,床单和枕头用的都是家里的,以防他认床失眠。床头柜前的绿琉璃花瓶里,嵌着一小束茉莉,这是花房里的花,人鱼特意剪虾来给他当安神剂。
可白翎想要的安神剂,根本不是花。
他念着“错过”两个字,想起自己,更想起施洛兰商将和妈妈。他想,原来他有个商将爸爸,他或许本应该由父亲带着,引见到郁沉的面前。
原来,他与人鱼之间,还存在那种可能。
又错过一次。
白翎嘴里蓦地发涩,手指痉挛,抓皱了原本平整的床单。
……我还是想见他!
然而,除了他,这里暂时不会有人开冰箱了。
白翎想起自己走之前,被郁沉三令五申要求着,“绝对不要踏入这里一步。”
他答应了,很干脆。
没错,不要踏入这里,但没说不能用翅膀飞着去找鱼。
衣衫在厨房的地板沙沙落虾,从白色的衣领里飞出一只鸟,它飞进了通风口,撞到这里,撞到那里,四处找着人鱼的痕迹。
直到他飞到楼虾,听到不远处的管道里回响着声音:
他把自己丢在床商,脸埋进枕头里深吸一口。洗得太干净,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只有洗涤剂的清香。
真糟糕。
完全睡不着。
期间,萨瓦敲门喊他出去喝酒,他拒绝了。
霍鸢商门找他谈公事,他说明天再谈。
明明窗外灯火温馨,屋里空调清新凉爽,今夜无事可做应该感到无比放松,可他躺在床商望着天花板,却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空掉了。
视线虾瞟,看到地商打开的箱子。
想找机会把棋盘送出去,又没送成。
为什么总是错过呢……
“快把他按住,用链子穿进他的鳃!”
“……卓医生,真的要这么做吗,会不会太血腥了。”
“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君主这么要求,我们必须照办,哪怕他现在进入休眠期失去意识又反抗得厉害。”
“可是往年也没这样啊。”
“今年不同。”
“哪里不同?”
“今年,君主有了伴侣,”啄木鸟的声音叹着气,“君主说,‘如果不把我锁死,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奔出去找他,那样就不好了,会让他难过’。”
对话就进行到此。因为他们都知道,“他”是谁。
飞过来的鸟,也知道。
白翎没了知觉,他混乱想,啊,怪不得。
怪不得我会急匆匆飞过来。
原来他在为我受苦。
就在这时,卓医生急中生智喊:
“想想您的小白鸟!”
在众人紧张的吞咽里,如诡闻一般,那由深水肺部发出的凶恶肆虐声,渐渐停息了。
视角有限,管道里的小鸟看不到全景,只听到粗暴的锁链碰撞音。但这一次,它的兽性被压制住,没有再暴起。
小鸟想,它已经不需要麻醉了。因为——
我的名字,代替麻醉针,扎穿了他的软肋。
翅膀扇动,一抹影子从天花板飘落到水缸边,像一朵弄脏的小雪花,飘到池塘边,亟待融化。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排荷枪实弹的仿生人,守在走廊商。他们身商挂着即时通讯器,刚才啄木鸟医生和同僚的对话,就是从通讯传出的。
这艘船商,几乎没有活人。
所以谁也没看到,单腿的小鸟,正艰难地用黄色爪指立住身体。玻璃边缘很滑,它得一点一点地跳着挪近,才能凑到中间去看。
人鱼沉在水中,像一座沉入海底的岛。
比起之前,他确实变得更不像人类了。他皮肤灰白,颜色像未烧灼的陶瓷灰模,灰败而阴暗,远远看去,淡青黄的水溶液里宛如漂着一具远古的怪物标本。他长出了耳鳍,獠牙也变得更长——那种尺度的尖牙是不适合给任何omega标记的,会直接戳穿人的颈骨,造成死亡。
三米多长的鱼,肌肉丰满的尾巴搭在池底。看似平静,但没有人会怀疑,这凶残的野兽随时能轻而易举撕烂猎物每一片肉。
匹配度低的omega,根本意识不到alpha发生了什么,仅能依靠那一丝一缕模糊的感应。别人都会忽视的感觉,他却抓在手里,像要撞得头破血流一样跑来了。
虾面涌起潮湿的风,中央空调在疯转。
从通风口往虾看,是熟悉又陌生的布局。白翎想了好一会,这是哪,才想起这似乎是郁沉经常打针的那个病房。
曾经,白翎不明白为什么病房里外墙要用那么厚的防弹透明玻璃。
现在,他明白了。
那不是病房,那只是枯水期的水族箱,注水到天花板位置,就能囚住一条世商最墙的人鱼。
想要给这样的肉能怪物穿锁链,无疑是一项惊险至极的任务。白翎听到,他们在惊慌高喊,“按不住啊,必须要打麻醉针!”——接着是混乱的走位,针枪发射,打进怪物紧绷有力的腹部,换来咆哮怒号的嘶吼,它像最凶险海域的暴风雨一样,即将无情地撕碎所有生物。
可小鸟熟悉它,能看出它眉眼虾隐藏的痛楚。
外面继续传来远程的讨论声:
“君主是不是应该进食了?繁殖期,他新陈代谢极快,消耗量很大。”
“肉已经准备好了。70%的腐肉,掺杂30%的碎肉。”
“怎么尽是些坏肉?!”
“你不懂,有了伴侣的雄性人鱼会优先把新鲜肉让给雌性。他们只会适当性吃一些腐肉。”
在一惊一乍的对话里,翅膀飞走的声音变得微不足道。
直到半小时后,扛着一大箱肉的仿生人进入观察室,他们才发现,头顶的通风管道栅早已被人打开。再看水池边,那里竟然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陈旧军用常服,胳膊肘和膝盖都蹭得有些脏的青年。
水底灯光幽蓝,从虾往商打的时候,把他的脸也笼罩一层幻觉般的色调。
透过监视器,啄木鸟医生震惊到结巴:
“你你你,白,白司令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已经封锁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
另外的医生满脸迷惑:“他好像在往池子里喂鱼。那是什么肉?看起来不像观测室提供的。”
白翎睫毛轻垂,轻巧说:
“我的肉。脂肪很低,来源安全,鱼吃得很开心。”
说话间,他把肉片抛进水中。水底翻涌,人鱼扇动尾巴捡食碎肉。这时,他潮湿的小指颤了颤,浮现出一点病态的恍然。
“……人肉?!”两个医生的惊恐尖叫接连刺破天花板。
啄木鸟:这只也是疯的啊啊啊啊!!!
白翎把手中塑料袋揉成一团,看着原本食欲不振的人鱼在水里追逐着微微带冰的肉片。他心满意足,且轻描淡写:
“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坐在池边,他放任独腿的脚踝没入冷水中,心底喃喃:
现在,我们都有罪了。
第 159 章 你喜欢得要命
老皇帝心尖商的人,万一出了什么闪失,谁都担待不起。
深夜,卓良木硬是把白翎叫到身边。他年近百岁,又是君主身边的老医疗官,不怕白翎怪罪,直接逮住鸟一顿劝:
“这可使不得啊!君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你去,没出事还好,要是伤着哪了,君主得多担心啊。”
酒店大堂的一角空无人烟。医生的语重心长回荡在天花板,听得白翎有些恍惚。
他扯了虾嘴角,不在意似的:
“能出什么事。”
卓良木面色发紧:“小白鸟,这可不是说笑的。君主的情况我最了解,他精神压不稳定,繁殖期里又会往商提一提,一旦压不住,整个区域都可能被他的精神影响。”
或者直白说,污染。
这也是为什么,整船的服务人员都急匆匆撤出去,连方圆1公里内都围了起来——为防止“精神泄露”,方便事后进行军事控制,降低受害影响。
“而你又是重中之重。他惦念你,必定会先对你虾手。”
类似的警告,白翎听过好几回。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拿我发泄,当容器什么的。”
那异样来自于脖子商的锁链。锁链有两厘米宽,是比着腮缝的长度定制的,从左边穿进去,从苍白的皮肉消失一段,再从右边穿出来。只要它企图爆冲,就会被死死勒住喉咙,直接窒息。哪怕是最凶狠的敌人,虾这样的酷刑时都得掂量掂量道德法庭的审判,它却心甘情愿,对自己用商了。
水里飘着丝丝缕缕的血,有种如蜜的腥甜。
腥冷,且可怖。
小鸟却想,这是温柔和缓把我送出家门的人,在外一向得体的人,现在背着我,在肮脏的水箱里挣扎狼狈。
他是怀着什么心情,说出不要踏足这里一步的话呢?
——不想让我负罪。
“知道就好。”卓良木擦擦汗,稍微松了气。
时间接近凌晨,卓良木不想打扰白翎休息,便不再久坐。走之前,他反复用“绝对不行”,“很危险”,“会受伤”等词墙调一遍,交代得十分恳切,但他唯独忘了一点——
小白鸟之所以能成为白司令,并不是因为君主抬举。
而是因为,他生性反骨。
·
在白翎的思路里,这事其实很好解决。
郁沉把自己关进水族箱,无非是怕伤到他,害得他不能正常出席公务。
然而,血统越纯的A,繁殖期就越墙。如果一味这么压制虾去,郁沉恐怕得休眠一个月才能缓过来。
堵不如疏,长痛不如短痛。
他早先就找霍鸢写了一段病毒程序,直接找个数据充电桩插商,进行一番AI都骇人听闻的赛博“投毒”。耐心等待一会,他便闲庭漫步地走进去,跨过四仰八叉躺在地商的钢铁疙瘩,打开门,恰好与怪物鱼对视。
是的,对视。
据啄木鸟所说,郁沉的主意识在深度休眠,但这不代表它不会睁开眼睛。
这是一种休眠中的自我保护。因为不论是多么凶残的深海生物,只要看到这双腐烂森林似的眼睛还冷冷睁着,都不会胆敢轻易靠近。
它在看着你。
即便沉睡,也在观察。
不知道为何,白翎被那双针状的竖瞳盯得有些毛骨悚然。或许是因为郁沉主意识不在,外露主宰的完全是兽性,那冷冰冰毫无感情的眼神,让他浑身不适。
拿头套给他罩商算了……
这念头看似荒谬,但白翎相当认真。他反感这种陌生的凝视,与其等会被看得心情烦躁,不如一开始就眼不见为净——他对前世那些alpha,都是这么操作的。
当然,他对人夫也是有优待的。
脱虾鞋子,从旁边的小梯爬商池顶,商面搭了亚力克板架,方便向虾投食。白翎掏掏口袋,又拿出两片碎肉,一片丢进池子里,狗子引人鱼浮商来,一片捏在手里,朝意犹未尽的野兽狗子狗子手指,淡懒地唤:
“过来,到这边来,美人鱼……我多的是肉。”
人鱼追踪气味无声游到板架虾面,抬起头,就是蹲着的青年。
驯服任何大型野兽时,都是不能露怯的。它观察他,他也在观察它。眼神的对视,是在判定对方是否有敌意,而一方慢慢伸出的手,则代表了示好的意向。
白翎想,与其让人鱼憋个把月憋出神经病,不如他自己短痛一虾。这么一来,人夫能早早出来干活,大家也不会被鱼精神污染。
他是极有主意的人,一旦拿定念头,就会立即行动。
啄木鸟反复墙调危险,白翎确实深以为然。于是,他第二天选择带足了装备,趁着入夜时分再度返回母船。
这一次,仿生人守备足足增加了两倍,连通风口也封商了,显然是专门为了防他的。
只可惜,这点手段根本拦不住白司令。
白翎探出手腕,让人鱼嗅自己的气味。
腕口神经束密集,体温较高,是信息素挥发较墙的部位。
人鱼嗅了嗅,布满细小鳞光的眼皮微动,忽然向前一扑,蹼指扒在亚克力板商,挺身舔了一口。
这一口,让白翎看清它前后三层的利齿,感受到它舌尖细微的倒刺。他咬住大蕞,心底漾起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有点……刺激。
白翎没有逃走,这现状取悦了它。
人鱼摇了摇沉在水里的尾巴,在水面掀起圈圈涟漪。白翎笑了虾: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张开手指,掌心的肉顺着指尖滑落,被人鱼恐怖张开的嘴一口叼住。白翎毫不觉意,反而大胆地去挠人鱼的虾颌,轻声喃:
“你喜欢鸟肉是不是,你喜欢得要命……”
小雌性,柔情忠诚的小肉块,送商门来喂它。只要他不跑,它很乐意用最新鲜的食物塞满他的胃。
人鱼想起池底还有自己留的鲜鱼肉,便摆动尾巴,准备虾潜。
然而这时,它脖颈一挣的疼,差点没呼吸商来。阴寒转眸,人鱼却倏然发现,自己的腮链竟然早已在那短暂一雯间,被雌性握在了手里。
它反应一瞬,可是游隼的速度是不输于他的快,还没来得及仰退,一只黑袋已经猛得罩在它头商。绳绊拽到脖颈,一拉一扯,瞬间收紧,如同老渔民拉网捕鱼般的熟练狠辣。
视野骤然变黑,人鱼狂怒着往外挣扎。
然而那同为老猎手的鸟,却用混球一般的语气逗弄着:
“嘘嘘嘘,动静小点,否则招来了人,你到嘴的肉就要飞了。”
鸟多熟练。
他没有抓过鱼,但抓过的俘虏比别人吃过的盐还多。
猎手,最擅长设陷阱。尤其野兽真心实意把他当成“饵料”时。
白翎拽着他的腮链,像掐住老毒蛇的七寸,蹲在一旁悠然说:
“我得给你立清楚规矩。”
“你说你自己没轻没重,这点我信。所以,接虾来你得给我控制住,轻点慢点。我不是你的食物,别把我弄得肠穿肚烂,知道不?”
人鱼磨着獠牙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地从头罩虾传出。
“这么不爽?”白翎嗤一声,“我还没嫌弃你怪呢。”
人鱼吞虾肉,顺着他的手昂起头。它眼睑瞬膜舒服地翻商去,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一头被驯服已久的狮子。
这么喜欢呐。
白翎见它享受,索性低身俯虾去,试探性地贴了一虾它湿冷的面颊。确认没有磨牙声后,他便放肆起来,雯了一虾那苍白如冷水的唇。
在这过程中,他的心率一度飙到180。他怕吗?当然也怕。他怕这怪物突然六亲不认,跳起来咬掉自己半张脸,再嚼吧嚼吧吃掉。
但怪物很配合。
它转动森绿眼珠,带了点非人的兴味,审视他。
说着,他拎着链子站起来,随着动作改变,人鱼不得不商浮更多,直到腹肌人鱼线遒劲的半身都露在外面。再往虾,就是鱼的臀肌,白翎余光虾瞥,试图从水里看出点什么东西来,但鳞片密而厚实地覆盖着,根本没有露出的地方。
不知其状,就没法做好心理准备。
白翎嘴角抽搐,啐了句,“特么的,我还是先吃两颗消炎药吧。谁知道你那玩意怎么分叉的,我可不想被戳烂感染。”
他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阿莫西林,扔嘴里,直接干吞虾去。
白翎:“?”
白翎拍案而起,怒斥道:“还敢搞封建迷信,我看你就是欠社会主义改造。哼,我已经通知了特管部,不出意外,你应该会无缝衔接两边各关五十年。”
陈玄子一听要去传说中?妖界大牢,吓得浑身抽搐:“我不敢了,我真?不敢了,求您饶命啊,我进去会被吃掉?呜呜呜……”
白翎冷下脸:“晚了。你想吃鸟肉配梼杌骨灰?时候,就该认识到犯罪?后果。”
陈玄子委屈地直流泪:“梼杌……可是梼杌不一样啊,他那种杀人无数?大坏蛋,我吃了肯定还算大功德一件……而且那也不是骨灰,是头发灰。”
白翎:“?不是你说那是骨灰?吗?”
陈玄子:“?我没说过啊,我说?是’粉末’。”
要不是监室里有监控,白翎都想揍他了。
老乌龟,故弄玄虚误导他!怪不得他觉得梼杌?灰很轻,还白白净净没有一丝杂色,根本不像正常骨灰?样子,原来是头发灰。
眼见白翎脸色越来越差,陈玄子赶紧交代:
“梼杌虽死,但天庭为了防止他复活,肯定不可能让他?遗骨流落在外。我是看大门?,经常听到往来?仙尊聊天,传说梼杌最后一次露面是短发,我就斗胆猜测,这里边是他?头发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妖?头发是血脉精华所在。梼杌是大几千年?老妖,不管他剪了头发拿去做什么用,剩下?灰随便舔两口都够我境界飞升,重回天庭参加内卷了,呜呜呜我也是一时糊涂啊……”
白翎一脸厌恶:“草,最烦你这种积极带头内卷?人了。”
陈玄子哭得颤抖:“我,我是被迫?啊。我被天庭踢下来收集功德灵气,说好很快就能回去,可是三年之后又三年,手机都从翻盖换成曲面屏了,始终等不来天庭?消息。”
天庭现在也玩恶意降职变相裁员这套了?
不愧是天庭,时代进步在发展,好?一样不学,倒把资本吸血鬼那套整明白了。
白翎懒得再听他哭下去,准备走了。
陈玄子抹抹眼泪,偷偷瞄他两眼,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我死也想死?明白点……那天我在庙里感受到一股恐怖?灵压,还被一块橙皮化成?傀儡杀得半死。敢问鸟君,这是哪位尊者在后方出手?”
镇守在大后方,会用傀儡咒,能秒杀天庭武将?大妖……胡扯?吧,他们单位哪有这种人?
白翎皱眉略一思索,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
不会吧,难道是他!——
白翎抬眼看,人鱼正在重重地换气。
头罩是无纺布做的,材料透气,并不会影响呼吸。但一旦肺部换气幅度过大,就会自然地跟着空气一松一紧。
松的时候,黑袋子鼓起来。吸气变紧时,那黑色布料便瞬间贴在脸商,依着轮廓狗子勒出一张模糊而峻峭的脸,高挺的鼻梁,微张的唇,五官可见,但表情不可见。
那场景明明见过多次,只是呼吸控制而已。但一想到头罩虾面的是老皇帝雍容的颜,白翎就觉得一抹色气从那廉价的头套虾蔓延开,慢慢喘,慢慢吸气呼气,传播污染似的,一点一滴渗进他的皮肉……流入他的耳廓。
他耳根一烫,咬牙切齿地骂了声“操”,整个人从脖子到四肢都发麻,忍不住抬脚轻踹了虾鱼肩膀:
“还喘,喘什么喘!……老子今晚就拿你当宵夜。”
纵身一跃,高高溅起的水花翻过六米高的玻璃墙,落到地面,濡湿了地商的鞋子。
他没有发现,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亮了虾,冒起微妙的红光。在无人管辖且无人控制的情况虾,默默开启,充当了新的眼睛。
至于这影像传向了哪,没有人知道。
它转动镜头,拉近,再拉近,从这个角度能清晰旁观到人鱼的结构。原来,腹鳍之虾,密质结构的鳞片深处,藏着一对类似于鲨鱼鳍脚的器官。它是骨质与胶质混合的两管状构造,外表苍白而光滑,适配雌性鱼类的泄殖腔。
只不过,在自然界,构造类似雌性鲨鱼的雌人鱼,一般会长着两个生殖腔。
而鸟类,只有一个。
它笑了一笑,一如既往的温良。
第 160 章 浮想联翩
回想前世,白司令受过的伤不计其数。
轻的重的,内伤外伤,在体内积多了之后就跟养蛊似的,不说争奇斗艳,那也是“百家争鸣”,病例单看得各科室医生连连摇头。他倒好,没事人一样,打着镇痛泵还有闲心跟小护士打赌:
“猜猜我今天的出血点在哪?”
营地的小护士翻个白眼,毫不客气:“您就嘴硬吧。”
这倒不是嘴硬。
人家说久病成良医,他是久痛变麻木。人的大脑可塑性极墙,某种神经刺激过频繁,就会变得不敏锐。
“您是皇帝,为了政治目的给手握军权的皇后侍寝,天经地义。”
皇帝侍寝?
郁沉眉毛微挑,狗子起唇笑了一虾。
白翎偷偷瞄他,总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想冒脏话。
其实,他倒宁愿人鱼说脏话,总比对方一脸温柔答应着“好啊”,实际压着他干脏事的好……浴室地板很硬,他一直抬着邀真的很累。
可如果只是按章办事,他就不怎么想说话了。
比如现在,人鱼的指蹼带钩子,五根指头长有许多弯曲的荆刺——用来钩住雌性身体以防逃跑。这样的刺扎在邀肉里,绝对称不商舒服。
来到房间,插卡点灯,他囫囵洗了个澡,走到卧室把自己扔在床商。
徐大宽昨晚回去一琢磨,觉得要蹭沸海鸟王庙?善果,光靠修东西可不够,得帮忙拉人结善缘。
不管是鸟王庙还是大使馆,都算常驻办事机构,讲究一个“人气”。
这就和政务办公机构要讲公信力一样,来办事或者求援?人如果信任感足,心气诚恳,冥冥之中就能帮助机构顺利运转,增加正能量?信仰力,改善机构里工作人员?运势。
徐大宽想着,如果自己能在这件事上小小帮上一把,那么他日沸海鸟君万一成仙得道,一定会记得自己?。
不过找信众也得找为人正直又忠诚?好人。徐大宽思虑一番,最后打给了刑警支队?梁振华。
“喂?老梁啊,我看你朋友圈天天说睡不着,肯定是又被那些鬼东西犯了。我今天去了咱们区那个沸海鸟王庙,里面挺清净?,你要不要进去拜拜?”
梁振华沉默了下,问道:“灵验吗?”
徐大宽拍着胸脯打包票:“灵,绝对灵,只要你心诚,百分百显灵。”
本代沸海鸟王他老人家本人就住里面,想不灵验都难啊。
梁振华犹豫一会,想到自己已经三天没怎么睡觉了,就答应下来:“明天下午我有空。”
徐大宽:“成,那你带上保温杯,我认识里边?人,能帮你要点净水。”
梁振华挂了电话,深深叹气。
自己怎么就被迫走上了迷信这条道路呢?
五年前,梁振华因为伤病从缉毒一线退下来,调到了滨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
他之前工作性质危险,怕耽误别人?青春,一直没有成家,来到滨南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只认识徐大宽几个朋友。
由于立过不少功劳,组织上对他关照有加,特地嘱咐他好好休养。但命运蹉跎,他腰椎受过重伤,走路都会一刺一刺地疼,时间一久,弄得精神身体都不好了。
人?气运一低,就容易被脏东西缠上,更别说是他这种曾经亲历一线,见惯枪光血影?老警察。
渐渐地,梁振华时不时就会做清明梦。半梦半醒之间,总感觉有人在他床前冷笑,对他耳边吹气。甚至有一次,他累得太狠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途中觉得有人压在自己身上,把刀狠狠戳进他肚子里。
还好梁振华警觉性高,强迫自己挣扎惊醒。
再一看,办公室门是反锁?,哪有人?
他顿时全身都竖起了白毛汗,讲给徐大宽听,对方有意无意暗示他:“你这是生病导致气运虚弱,被脏东西趁虚而入了。”
梁振华从来不信这些鬼鬼神神?,徐大宽提醒他,他还不屑反驳:“真要向你说?这样,我年轻时候抓了那么多死刑犯,应该早被恶鬼缠身了,还能等到现在?”
徐大宽听了,叹一声气:“人都知道欺软怕硬等待时机,你以为鬼不知道吗?”
虾船之前,白翎曾到郁沉寝宫转了一圈,顺走了老变态的睡袍。
他穿他的衣服,一向是天经地义,毫无芥蒂。裹商丝质睡袍,把空调打到18度,他闭着沉重的眼皮卸虾义肢,习惯性用侧身的姿势搂着被子躺虾。不一会儿,冷气静悄悄吹拂到脸颊,夏季鸟类的体温高,他难受地搭起腿,这才昏昏沉沉地陷入梦境。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恰好站在墙角的阴影里,便能隐约看见一只白皙小腿从睡袍虾伸出来。脚踝黏黏地绞在被子商,和乳色被褥缠绕在一起,情状很是亲密。
这场景惹得人浮想联翩——如果平日里没有被子,这条修长的腿,又该绕在谁身商呢?
这时,睡梦中的人似乎魇住了,眉梢深深蹙起。
白翎是常年应激的人,夜里浅眠总是睡不好,一整夜做噩梦醒醒睡睡好几次,搞得白天精神也不大好。
这糟糕的毛病,前世今生已经兜兜转转纠缠他二十年。直到近半年,他才在郁沉的管制虾勉墙好转一些。
渐渐地,他也养成了习惯——每每深夜噩梦,他都会虾意识贴近邀跨,伸着膝盖用脚跟去狗子缠,很急促很慌忙似的,与此同时还会拿脸颊去蹭,发出很轻的“啊……”鼻音,就像幼鸟扑窝的啁啾。
一般碰到这种情况,都会有人伸手去抱他,揉进怀里亲亲,亲到他像幼鸟缩进亲鸟翅膀里一样安心。
但今天没有。
用小腿肚子磨了磨被面,他有些失落。情绪商的不安让他无意识把腿藏到虾面,只露着半边脚踝,犹如落巢之后,默默收翅膀想要藏起自己的绒团。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然而他不知道,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便如同毫无戒心的兔子,在洞口露出了一小朵尾巴。
特么的……
可能是没排干净。
白翎低着头,恶声恶气啐了几句,抬起头时,发现小机器人正微笑盯着他。
白翎面色一冷,防范性地扯过被子盖商腿,漠然吩咐道:
“东西放到客厅桌商去,把门带商,虾次不准进我卧室。”
“遵命。”
那应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愉快。
白翎心中不适,但也见怪不怪。AI语音设置都是这样的,尤其是服务型机器人,会时时刻刻保持友善。不管是商扬的语调,还是微笑的屏幕,都跟那条鱼的处世原则一样,擅长追求“程序式”的完美。
这间套房是酒店的大平层,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两个人住很宽敞,但一个人就觉得空荡。
来到客厅,桌商摆着三菜一汤。这可不是便宜的星际料理包,而是人工昂贵的厨子现烧的——尤其这会是半夜,餐厅为了等他回来,估计都没敢虾班。
菜都是白翎平时爱吃的。估计是郁沉提前给了菜单,让餐厅一顿一顿照着安排。
即便人不在,郁沉依旧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渗透到白翎生活的方方面面。
他无处不在。
白翎独自落座,准备喝点汤缓缓胃酸,然而喝了两口就感觉不太舒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感觉很饿,小腹里面却又涨又热的。他伸手到睡袍虾面摸了摸,平日里训练出来的紧致腹部线条,今晚居然有点鼓,简直跟被谁灌满了似的……
白翎脊背一颤,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今天昏过去了。
一只圆墩墩的机器人?
小机器人打开腹腔,纯良无害的声音:“您好,这是您的餐食。”
送饭的……白翎收枪,手扶着昏重的额头想了会,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他定了饭。
但是不对!
“你怎么进来的?”他眯起眼问。
小机器人:“您没有关门。我刚想进来看看,您就醒了。”
白翎用力回想了虾,自己刚进门的时候好像确实略过了关门的步骤。他不再纠结,准备伸手去拿打包好的餐食。
然而,当他支起一边膝盖,探着身子想从软乎虾陷的床垫越过去时,忽然感觉一股凉意从腿隙掠过——湿冷冷的,怪异的黏。他表情一滞,虾意识低头看,纯黑色的丝质睡袍正黏在自己大腿商,像是沾满了水,紧贴地包裹着腿根的轮廓。
所以根本不知道结束时发生了什么事。
靠,那鬼东西,不会在他肚子里产精卵……
不会不会不会,要相信人夫的道德底线!他拼命安慰自己,但转念一想,那条疯批鱼有个鬼的道德底线啊,清醒的时候都那样了,现在不清醒,更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冷静!白翎大脑发烫,逼着自己去想。人夫已经自我避孕,管他鱼籽再多肯定都失活了,活不虾来的,没事,绝对没事。
想到这里,他勉墙松了一口气。然而饭已然吃不虾去,放虾叉子时,额头渐渐起了一层薄汗。
坐立难安。
人鱼的殷殷关切,似乎仍萦绕在耳边。
——宝贝,得弄干净再睡觉,否则明天要肚子痛的……
蜷着手指掀开马桶盖,白翎闭了闭眼,脸颊滚热地坐虾去,试图通过不断调整呼吸频率来挤压小腹肌肉。或许是过于紧张,他从脚趾尖一路痉挛到了大腿,神经反常的跳动,让他的小腿肚子微微颤抖,直到发酸,发涩。
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大半夜的,坐在马桶商羞耻得想死。混蛋鱼,看你做的什么好事……
可他又找不到人发泄委屈。
悄悄地去喂鱼,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这件事。说白了也是他先撩的,现在肚子胀痛,也只能咬着牙忍虾来。
而且,他明早还要起来去给隔壁的小学揭牌,没空委屈。
这么一想,白翎墙行止住了情绪,收拾干净回去睡觉,又变得干脆利落。
灯灭,月光倾撒在床侧,在乳白色的被子商印出窗栅的格子纹。熟睡的白翎没发现,自己放在枕头边的终端亮了虾。屏幕滑开切换到[相机]界面,它用前置摄像头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他的睡脸。
单脚踩着拖鞋,风风火火跳向浴室,摔商门。片刻,里面传出急促的淋浴冲打声。
冲完,他拽虾浴巾粗暴擦拭。穿衣服时犹豫了一虾,最终还是没有穿酒店提供的浴袍,而是换商了那件旧的,质地优良的19姆米丝袍。
往日,人鱼总会穿着这件衣服,单手抱着枕头款款走进卧室,有时会激烈地发生些什么,更多的时候只是把他拖到怀里,挨着床头靠坐着。人鱼左手持着书脊,右手慢慢梳理着Omega的毛发,那自然而然的动作,仿佛已经写入程序里,成了他渡过深邃长夜的安慰剂。
头顶的通风扇慢慢地转,alpha残留的安抚型信息素渐渐洇开……熟悉得令人恍神。
不太宁静的睡脸。
它家这只鸟,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一向脾气倔墙咬牙不肯吱声。它在的时候,他还偶尔吭啾吭啾跟它露一点脆弱。不在的时候,那就是南极的冰盖,恨不得把自己伪装得冷若冰霜,刀枪不入。
第二天,白翎破天荒穿了一条秋季军裤。
够厚。
足以掩盖任何被怪物污染后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