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围杀中
时间往前推,老君家这一边,中午喝了酒的四房叔父君承永,脑子晕乎乎睡到一半摸到了未来女婿的房间,然后也不知道他哪里藏的酒葫芦,笑着打算过来给未来女婿分享分享。
谢迁睡得迷迷糊糊,被未来老丈人扒拉起来怼了一口酒,人都是懵逼的,下意识的吞咽完察觉到嘴里残留的味道才暗道糟糕,因为他喝的药里有一味和酒相克,他不能喝酒。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谢迁就起热了,喝了大夫(实际上是周谨言为了以防万一备下的)留的退热汤药这热度才退下去,君承永被爹妈老婆骂了个狗血淋头,酒葫芦也被没收,还要禁他的酒,还让他赶紧去睡觉,完了起来守下半夜。
至于上半夜就只能劳烦二房的老五君伯富了,四房的两个儿子毕竟年纪还太小了,君瑠不太放心也想看着,君梁和李氏想了想点头了,反正有老五在也不碍事儿。
当然也是因为小儿子这事儿闹得,别让未来的孙女婿心里有了疙瘩,让孙女表现表现。
而厨房里今日是君倪和君思收拾善后,两人蹲在温暖的灶后,一边烧水一边看着药,再等一个时辰隔壁的未来妹夫还要喝药呢。
姐妹两小声说着话,用烧得碳化的树枝在地上划拉着君柒给君瑠做的嫁衣,两人凑在一起无声笑得开心。
七妹妹答应也给她们绣嫁衣,花样还让她们自己挑,最近她们一边帮着君瑠缝制嫁衣,一边也讨论着自己的嫁衣要用什么样的花样才好,也憧憬着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一说一,虽然七妹夫跛了脚,六妹夫还病着,但这两个的都是外表俊朗秀美的少年郎,想到要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也是这样光彩灼灼的少年郎,那该多好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药也熬好了,姐妹俩正要起身倒药,君瑠从隔壁小房间过来了:“辛苦两位姐姐了,药我来弄就好,你们快回房去睡吧。”
“这有什么幸苦的,反正明日早饭也不是我们俩负责,早点睡晚点睡都无妨,倒是这灶房里还挺暖和的。”君倪和君思立刻摆手,帮着君瑠递碗递抹布,完了一个打热水拿药罐清洗,一个封灶门检查厨房柜门,可不能让老鼠野物进来糟蹋了粮食。
“锅里水刚烧开呢,你等会儿端一盆让我哥帮六妹夫擦擦身子换一身衣服。”君倪拿出盆掀开锅盖舀水,“我把灶门封了,今儿一整晚水都是热的,等会儿你去睡的时候洗漱完别忘了往里头加水。”
“嗯,我记住了。”君瑠点头,探出厨房门喊了一声君伯富过来打水。
那边君伯富应了一声,听到谢迁说自己能行也不勉强,先帮他拿了衣服然后过来端水过去,再出来关门,也不走远就站在厨房门口看三个妹妹收拾厨房。
“喝完了,没有再起热吧。”君思接过药碗放进水里随口问道。
“没有再起热了,人也清醒了。”君瑠也是松口气完了之后就是无语,自家老爹真是能搞事,“我爹真是……”
姐妹仨你看我,我看你都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就连门口不吭声的君伯富也跟着笑了两声。
“好了便好,若是不放心,明日回了爷奶,再请郎中来一趟便是。”君倪第一个收声。
“没错,这未来六妹夫如今可是爷奶的心肝宝贝,要星星月亮办不到,请个大夫肯定没问题。”君思调侃了一句。
君瑠怪嗔地白了她一眼,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厨房门口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转身一看就和门外的黑衣人对了个正着,当然也看清了倒在黑衣人脚边的君伯富。
随着君瑠转身跟着看过去的君倪和君思也看到了这一幕,两人瞬间瞪大眼,君思更是放声大叫:“啊——进贼了——强盗啊——大家关好门别出来啊!”
老君家下一瞬就灯火通明起来,门没有开,但是窗子都打开了,全都在观察院子里的情况,东院的二房和四房夫妻俩全都爬了起来,悄悄摸到了厨房朝向东院的窗子。
君倪扶了一把灶台,差点没稳住腿软跌倒,捏紧手里的水瓢看向手边架子上的铜盆。
“被发现了快动手,一个不留。”那黑衣人说着就要进厨房,身后还有另外的黑衣人往隔壁小房间而去。
君瑠几乎是下意识的,操起大缸上面的坛子朝着进来的黑衣人扔过去,黑衣人举刀劈砍,坛子碎裂,半坛子面粉在半空中爆开,黑衣人一时没防备被砸了个兜脸,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一边咳一边挥手。
还没等他睁开眼,一盆开水兜头泼了过来,惨叫声一下子响彻整个老君家的院子,而隔壁进小房间的黑衣人也是开门迎面就是一盆开水,紧接着就是一把粉末,滋滋滋的腐蚀声伴着惨叫声一起响起。
院子里也响起另外的声音,是在老君家养伤的另外两人:“别出门,他们是找我们的!”
那些黑衣人一听两人的声音果然不再去找别的房间,直接冲到了西厢房的大房间。
没错,就是君柒出嫁前的那间房间。
……………………
原本在房间里擦澡的谢迁,擦到一半就听到数个脚步声,神色一凝觉得不太对,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隔壁的尖叫声,紧接着就有人闯进他的房门。
谢迁没有丝毫迟疑抬手就将满盆的洗澡水朝着来人掀过去,水并不很烫,谢迁也不是为了烫对方,而是为了手边的腐骨粉能有更好的效果。
果然第一个冲进来的黑衣人不过瞬间就被腐骨粉腐蚀的面目全非,血水横流,不过对方比他想的更加残忍不要命,跟在后面的人拽住了前面要往后退的人,把他当做挡箭牌,顺利冲了进来,到了近前才推开已经不知死活的同伴,挥着刀朝他砍过来。
因为高热而浑身乏力的谢迁,几乎所有的力道都用来掀翻洗澡水和撒毒粉了,残余的力量勉强撑着身体躲过第一击,第二刀却如何也躲不过了。
然而,眼看着黑衣人的第二刀就要对着他砍下来了,那黑衣人却突然顿住了,随后瞪着眼睛喉咙里嗬嗬两下就扑倒在了他的床尾,露出身后举着斧头溅了一脸血的君瑠。
谢迁脸色发白,长发披散,赤着的上半身和还带着水渍的头脸是汗,就这样微微瞪着双眼看着站在他床尾慢慢放下斧子的少女,一双桃花眼都快瞪成了杏眼。
并不算美人的少女,清秀有余明艳不足,此时此刻双目泛红浑身浴血,头脸和鬓发衣襟都染上了血,整个人满是煞气戾气,垂着眼帘看他的眼神像是在审视又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冷冰冰的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说实话眼前的场景糟糕极了,这样的小娘子也实在骇人宛如修罗附身,他感觉被她盯着都有些毛骨悚然,但是他却也从没有如此刻这般清晰的感知自己心脏在狂跳,在那一瞬间的惊骇之后是说不出的雀跃和狂喜!
他想他谢迁倒霉了二十来年,这回终于是走运了!
“妹夫你没事吧?”厨房那边君伯富已经被他爹老二君承业给搬回了东院,至于前头那个被面粉和开水先后招呼的黑衣人已经被君瑠一斧子砍残了,后面君思还拿火钳补了刀。
“我没事。”听到君思的询问,谢迁立刻回答,转头就看到原本倒在地上哀嚎的黑衣人也被君瑠提着斧子砍死了,那场面实在有些血腥,跟在后面的君思和四伯母方氏脸色发白一脚都不敢往里走。
“没事就行。”君思松了口气,就怕里头的妹夫有个好歹,她家小六直接发疯,那她可拖不住。
“六姑娘?六姑娘你还好吗?”谢迁见君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是在看自己又好像不在看,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立刻意识到自己还光着上身,拽过旁边干净的衣服披上,“六姑娘见谅,是在下失礼了。”
可惜君瑠没有回答他,倒是外头的君思盯着那边还在冲击西厢房门的三个黑衣人,捏紧手里的火钳,口气中带着些烦躁地回答谢迁:“别叫了,小六不会应你的,真是晦气,这是哪里来的强盗贼人?是冲你们来的?你们没人解决吗?”
什么鸿远镖局?扔了三个病患招来了仇人都不知道防范的吗?万一小六的亲事黄了,她跟他们没完!
下一秒西厢房的大门终于被踹开,三给黑衣人冲了进去,然后就是刀剑金属碰撞之声,以及陌生的惨叫声。
“抱歉连累诸位了,我们是有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如此之快。”谢迁立刻道歉,他们的预想里是,来这里的可能是落网之鱼的报复,但现在一看明显是来提前灭口的,看来他们的安排出了纰漏。
“看出来了。”君思看到对面西厢房里的两人互相搀扶着出来,顿时松了口气,“好了好了,没事了。”
东西院子立刻都打开了门,不过姑娘小孩子都被拘着没出来,只有君承业和君承永两对夫妇出来帮忙处理黑衣人。
现场有些过于骇人,这么血腥的场面,小老百姓哪里能习惯,所以大家几乎都没有吭声,兄弟俩先把小房间里的两具尸体拖出来,看到拎着斧头的君瑠立刻小声喊方氏过来。
方氏其实一直在门口,只不过刚才被血腥尸体吓到有些腿软所以才没进去,后来听到谢迁询问就知道他是察觉到小女儿的异样,心里急得都快哭了都不敢进去,就怕看见未来女婿害怕嫌恶的脸色,这倒是咋办啊!
不过这事儿总要面对的,大不了以后她跟女儿一起去尼姑庵里住!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围杀下
“事儿好像完了。”君思看到外头院里再没别的动静,推了推身边的方氏,“四婶你带小六先回房,锅里有热水我给你们提过来,你给小六换身衣衫洗洗。”
“哎,哎,行。”方氏扶着墙壁进门,就看见自家女儿正提着斧头和侧坐在床上的未来女婿对视,见她进来未来女婿立刻看过来:“伯母,六姑娘这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谢迁算是看出来,自己这个未婚妻好像有些另类,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会,不会有问题的,就是事后会脱力,也不会乱伤人,我家小六是好孩子,只是保护家人的时候有些过激上头而已。”方氏红着眼眶,都不敢看谢迁,只是上前扶住君瑠的双臂开口道,“小六没事了,爹娘弟弟都没事,你谢大哥也没事。”
谢迁眼见着被自己亲娘扶住的君瑠,原本低垂的眼睫颤了颤然后微微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缓缓转动,冰霜融化带着茫然和困惑慢慢把视线瞥向自己。
谢迁:这是回神了?
“我没事,我很好。”谢迁应和着方氏的话抬了抬手臂。
就在他话落之后,君瑠双眼一合,手里的斧头也跟着脱手,身子一软倒在后面方氏的怀里。
“谢公子先休息,等会儿外头收拾好了再过来帮你收拾屋子。”方氏不再跟谢迁寒暄,半抱着君瑠离开了还不忘带走斧头交给厨房门口的君倪。
谢迁听到未来岳母叫他谢公子微微扬眉,他记得之前都叫他阿迁了,怎么又突然生疏起来,不过另外两个同伴在此时进来了,他就没有时间考虑这个了,只能暂时放到一边。
一具具尸体被老二和老四兄弟俩拖到了院子里,老君家一众人开始哆哆嗦嗦出门,检查家里的损失,试探着清理院子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最后还是君梁见小房间里的三人似乎在商量什么想了想没打扰,只管做好他们自己的就行了。
一切等里头三个人商量完再说,或者干脆等天亮了鸿远镖局的其他人来了再说,反正他们老君家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而且万一这些尸体人家还有用呢?
紧接着就赶紧关门收拾自家人把能收拾的地方收拾了,也不用回各自的房间,大家就在堂屋呆着吧,伤了脑袋的君伯富和脱力晕过去的君瑠都被搬到了堂屋后头的竹榻上。
这会儿估计也没有谁能睡得着,干脆聚在一起大家方便照看心里也安稳,至于其他房里的灯火和院子的火把就不用熄了,还是亮着吧,这样没那么吓人。
因为君倪和君思本来就厨房,于是后来起来的君善君梧也捂着心口跑来了厨房,然后一屋子小子,他们非要从堂屋跑去厨房窝着,更大的可能是近距离看一下横躺在院子里的黑衣人尸体。
大人们倒是没有阻止小子们的好奇心,一来是长长见识也是好的,二来厨房可能是除了堂屋和西厢房之外整个老君家最结实的建筑了。
不但如此大冬天的,厨房里还暖和。
尸体搬运完毕的老二和老四兄弟俩也打了热水洗漱,姑娘们干脆煮了红糖姜汤给冬夜不得安眠的家人们驱寒。
老二和老四兄弟俩洗完了手,提着给君瑠洗漱的热水送去堂屋,没一会儿君善和君梧就舀了热腾腾的红糖姜汤给堂屋里的家人送过去。
稍等了一会儿第二锅姜汤红糖水出锅,君思和君倪两人舀了一罐子送到隔壁,厨房里的弟弟们则让他们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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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隔壁的小房间里的三人先是互相对了一对今晚来老君家的围杀杀手,大概猜测到这次围杀的原因之后都有些担心周家那边,明季和肖玉书是主要目标,恐怕对方出动的杀手更多,而他们三个贸然过去别说帮忙了别拖后腿就是大善了。
最后是三人中唯一腿脚没事的开口道:“我去周家看一看。”
谢迁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不让他去,他们确实需要知道一些外头的情况,但叮嘱不能少:“不要靠近,小心安全。”
叮嘱完还把枕头底下的另外一包腐骨粉交给对方,另外一个撑着拐杖则表示去老君家那边解释安抚一下,今晚应该把老君家人吓得够呛。
谢迁没有异议点头同意,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但是全都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因为两人一露头就看到一个黑衣人扶着手臂狂奔冲进院子,看到院子躺了一地的尸体立刻挺住了脚步转身往外冲,就那个转身的空档就撞上开厨房门出来给谢迁三人送姜汤的君思和君倪。
黑衣人还没有有下一步反应,打头的君思已经尖叫着把手里盛着滚烫姜汤的罐子朝人砸了过去,连带着紧跟其后的君倪也下意识把手里的汤碗和勺子砸了过去。
黑衣人被烫得哇哇的惨叫声和君思尖叫后的咒骂声同时响起:“怎么滴?还特么有第二波啊!”
骂完的君思转身拉着君倪就往后退,拎起厨房门口还染满血没洗的斧头单方面和黑衣人对峙起来:“弟弟们抄家伙,刚不是还叫的欢吗?这又来一个,已经被我用开水烫了!快出来痛打落水狗!”
前头烧水的时候,几个小子听姐姐们讲得惊险,那叫一个躁动,根本没有在害怕的。
开玩笑,连他们身娇体弱的姐姐们都斗不过,还能斗得过他们这群大小子?
这回儿真来了,四房家九岁和七岁的小哥俩到底还小,心里有些发憷,倒是同为二房的两个小子,一个十四一个十二都已经是半大小子,老君家吃得饱穿得暖,那身量比一般的成年男子也不差多少了,况且此刻厨房外头站着的可是他们二房的两个亲姐!
冲啊!
两个大小子拿着火钳和烧火棍冲出厨房,对着黑衣人劈头盖脸打过去,君倪在后面一把拉住也想要跟着冲出去的两个小的,君思看到两个弟弟那么勇猛也提着斧头尖叫着砍过去。
紧接着堂屋的门打开,老二老四拎着扁担锄头冲了出来,小房间门口的两人也围过来。
不过没等他们三方合围,黑衣人就被解决了。
原来是紧跟着黑衣人的脚步,和他前后抵达老君家的明季和肖玉书,他们在刚才姜汤罐子砸过来的时候侧身往后退了退,抬头就看到惨叫的黑衣人抬刀,刚抬脚就要上了,一声箭镞响声后发先至,甚至比二房两个大小子的火钳烧火棍更快,一箭扎透黑衣人的脑袋。
最后一个参与围杀的杀手被解决了。
还赤着脚散着头发的明季和肖玉书都松了口气,明季迎向老君家堂屋中的众人,肖玉书则接住君思劈下来的斧头,抬眼一看都要被逗笑了:“四姑娘,你劈人好歹把眼睛睁开啊。”
君思猛然睁开眼就看见一身白色寝衣披散着长发的肖玉书,一愣之下脸忍不住一红,骂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穿着寝衣就瞎晃荡,你扮鬼呢?!”
肖玉书恐怕这辈子都是第一次被年轻少女指着鼻子骂,无语了一瞬,想想也是因为他们让人家小姑娘半夜三更遭遇这些吓得半死,就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这小姑娘嘴上骂得凶,看刚才的应对反应也是极快,但是看她握着斧头还有些发抖的双手和有些发红的双眼就知道是在强撑。
而且哪个真厉害的是闭着眼睛喊打喊杀的?
这看起来很凶的小姑娘不过一只纸老虎罢了。
“是,是在下失礼了,四姑娘莫要见怪,事急从权,今日之事,在下一定给四姑娘给君家一个交代。”肖玉书双手抱拳对着君思行了一礼,然后被小房间里出来的两人围住了。
君思没想到对方这么郑重的给她道歉,顿时有些无措,不过等她反应过来人家已经和自己同伴回合了,就连小房间里的谢迁也穿戴整齐坐着轮椅出来了。
说起来这个轮椅还是七妹夫贡献的。
“小四?”君倪检查了两个弟弟发现没有伤处才松口气,从君思手里拿过斧头,“怎么了?”
“啊?没怎么。”君思目光略过肖玉书的背影摇摇头,“没什么,我刚才看六妹夫坐的轮椅……哎呀二姐!这次要遭了,刚才你是没看到,小六都杀疯了,当着姓谢的面拿斧头连砍了两个人,你说这姓谢的会不会被吓破胆不敢娶我们家小六了?”
“……”君倪的眉头也拧了起来,不过她知道这事儿自己没有办法,拍了拍君思的肩膀,“别想这个了,刚我看见新过来的两人没鞋还没外套,你去东院找两件外套送过去……哎?是周家婶娘!”
君思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周元娘拿着弓箭背着箭囊走进院子,立刻迎了过去:“周婶娘,你们没事吧?厨房里还有姜汤,我给您端一碗。”
“好,四丫头有心了。”周元娘笑了笑,做儿媳妇她是不愿意的,但是作为亲家姑娘,对于老君家的几个姑娘周元娘还是很看好她们的。
“周婶娘进来坐,小七和妹夫怎么样?”君倪立刻端了姜汤送过来,拉着周元娘在桌边坐下,然后催促君思去拿衣服,另外让两个弟弟也陪着一起去。
“他们没事,过一会儿应该就过来了,你们这边可有人受伤?”周元娘喝了一口有些烫的姜汤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一会儿言哥儿他们过来会带上药箱,简单的伤口可以先处理一下,明日再请大夫过来。”
“那可太好了,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就是五哥的脑袋磕了一个伤口。”君倪立刻点头,“今晚可太吓人了。”
“别怕,都过去了。”周元娘这边安慰完,外头周谨言和君柒就脚步匆匆跨进院子里。
“嚯哦!”一院子好几具尸体属实把君柒惊了一下,不过抬眼扫过去,厨房堂屋众多人影也没听到啥哭声,也就没有刚才路上那么着急了。
“看,这不来了。”厨房里周元娘一抬下巴对着刚进院子的小夫妻俩示意了一下,“家里没事儿,儿媳妇她五哥磕了脑袋,言哥儿去给看一下,儿媳妇快过来喝姜汤,大冷天的这冻的。”
“哎!”君柒彻底放心了,手里握紧的撑门棍都松了很多,应了一声欢欢喜喜去了厨房。
进了院子开始假装瘸子的周谨言: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入V万字上
老君家的院子分为东西两院,这会儿两个院子都是灯火通明的状态,只不过比起清冷的东院,所有人都聚的西院就热闹多了。
西院堂屋里明季正在安抚老君家众人,并且跟老君家交代怎么处理院子里尸体的事情。
周谨言和君柒刚进院子就被老君家的人发现了,特别着急要走的明季,周谨言来得正好,看到人立刻就从堂屋迎了出来,后面还有原本正跟明季说话的君梁。
老君家是人不少,但是除了大房,其他两家要么姑娘多要么孩子小,今日这么大的事情,偏偏大房一家都不在,在加上二房四房都要操心孩子,就只好老头子站出来理事。
“你来了,今日让你受了累。”明季看到周谨言背着药箱来立刻伸手握住周谨言手臂,“还是慎之想的周到,正是需要的时候,只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事相托。”
“明舅舅请直言。”周谨言能猜到明季要说什么,他也不会推脱。
若是围剿北山金矿的行动出了纰漏,提前泄露了消息,才引来训练有素的杀手过来围杀他们,那么这个时候城里的悦客来恐怕也是一场恶战。
而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好,那我就直说了。”明季拍了拍周谨言的肩膀,“我和明远现下要立刻去城里查探情况,这里还请慎之配合子晋好好安抚。”
肖玉书字明远。
“明舅舅见外了,我和子晋兄是未来连襟,安抚岳家本就是本分,明舅舅和肖大哥尽管去忙。”周谨言不但痛快答应还反过来催促明季,“这里交给我们便是。”
毕竟袁家的破灭也是他想看到的。
“有你这句话就行。”明季爽朗一笑,转头对着君梁一拱手,“君伯父,今日实在对不住了,让亲家老小受了惊,等事了之后,小侄再带着明远来给亲家赔罪。”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急事儿你们尽管去,有两个孙女婿在呢,我们老君家心里安稳得很。”君梁已经从四房那里听说了,君瑠在谢迁当面砍死了两个盗匪,这会儿心里也是忐忑的很,就怕到手的孙女婿就这么飞了。
现在老头听见孙女婿的上司称呼他为亲家,态度还这么客气,心里立刻安稳很多。
哎哟!这半夜三更,喊打喊杀,血呼啦呼的,君梁真的有些受不住。
什么都不知道的明季还在心里感慨一句老君家真是厚道人,重信誉,换别家见识了今夜这种场面,恐怕是要千方百计丢掉谢迁这个孙女婿才是。
结亲吗?可能会被连累灭满门的那种!
多可怕啊!
小老百姓谁家这么头铁?
老君家:不是头铁,是敢赌!毕竟自家孙女也很可怕啊!
明季往外走和周谨言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他塞了两个药瓶,明季也没有停顿只是挥了挥手,身上穿着的是老二的鞋子和外套。
另外一边从谢迁嘴里,知道老君家被袭击始末的肖玉书也交代了一番也从小房间里出来了,他身上穿的是谢迁的衣服鞋子,开门就看到拿着衣服鞋子候在廊下的君思:“四姑娘?”
君思一看肖玉书已经穿上衣服和鞋子:“你已经穿上了?那没事了。”
“多谢四姑娘周全。”肖玉书笑着颔首道谢,尽管人整体还有些狼狈,但是从小养大的贵公子举手投足,让他便是此时此刻也看着清俊非常。
君思微微一愣,不承认自己被这死男人闪了一下眼睛,暗自翻了个白眼:她最不喜欢这种假模假样,一看心眼子就比筛子多的人,累得慌。
“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倒是公子看着像是着急要走?这天寒地冻的,到厨房喝碗姜汤,都是现成的,不会耽搁时间。”君思面带微笑,往边上退了几步,让开身子朝着身边的厨房门口示意。
“多谢好意,只是……”肖玉书还要说被君思伸手往前一拽一推:“你这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有那个时间在这里只是只是的,汤都喝完了。”
不过三步的距离,君思这一推肖玉书就站在厨房门口了,索性也不再推拒跨进了门槛。
而在厨房里已经听到两人对话的君倪,早就倒好了两碗姜汤:“肖公子这里,快喝吧,温度调好了,不烫。”
“多谢。”肖玉书看见周元娘和君柒也在,点点头也不坐下直接端起姜汤,这时候明季也过来了,都不用人招呼自己进来端起了另外一碗,一口闷下对着周元娘道:“可算有口热乎气了,周家妹子的弓箭能否借我使一使?
“明大哥尽管用便是。”周元娘一点没犹豫就将弓箭递了过去,君柒看了看手里的撑门棍,又看了看肖玉书才将手里的撑门棍往前递了递:“要不……”
“谢谢弟妹,不用。”肖玉书看了眼那根一半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撑门棍,立刻微笑婉拒了。
他是真没看出来,他周兄弟这位新婚妻子看着是个娇媚明艳的美人,却原来骨子里凶悍成这样……怎么一样的姐妹,四姑娘还能吓得闭眼睛呢?
肖玉书跟着明季往外走,回头看了眼在厨房里翻橱柜的君思,轻笑了一声,转身跟上明季的脚步往院子外走去。
“等等。”身后是君思的声音,回头就见她朝着两人扔了两个东西过来,“里头是大饼,带着路上饿了就啃啃。”
肖玉书接住拿手帕包的大饼,见君思看过来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心疼不舍,眼神闪动神情微微一滞,抿着嘴没有吭声。
一起接过大饼的明季,目光扫了一眼外甥,笑着道谢,然后扯着外甥转身离开。
君思看着离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微微叹了口气,君柒的目光有些犀利的看像还站在门外的君思,见她一点不掩饰的表情和带着依依不舍的叹气,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这一个瞬间君柒的脑子转的飞快,几乎一度超载,真真是CPU都要干烧了。
她四姐姐该不是对肖玉书动了心思吧?
这这这……怕是不行。
肖玉书和谢迁那可完全是两回事啊!
“四姐姐叹什么气呀?”等到君思回到厨房,君柒才试探的问了一句。
“别提了,我刚绣好的两块手帕,这会儿包了大饼沾了油,便是他们还给我也很难洗干净了。”君思是真的肉疼,她也想将来在盖头上多添一两金线呢,“想攒点钱可真不容易。”
君思微微皱眉,别提多心疼那两块手帕。
这可是新绣的,少说一条五分钱,只是没时间去找干净的包袱皮了,只能霍霍她的手帕了。
“阿这……确实呢,呵呵呵……”君柒的笑声有些尴尬,站起的身子也坐了回去。
这神一样的真相,该说不说,真不愧是她四姐。
“罢了,看在未来六妹夫面上。”君思说到这里立刻和君柒坐到一起在她耳边小声一阵嘀咕,君柒也终于知道了她六姐姐的壮举,狠狠抽了一口气。
“要是这一次六妹夫飞了,我这大饼和帕子就是血亏!”君思压着声音,不好在妹妹婆婆面前大呼小叫失了体统。
“可别惦记你那手帕和大饼了。”边上的君倪也是叹气,“你说这事儿闹得,真是……”
“各花入各眼,说不定未来六姐夫就好六姐姐这一口呢?”君柒知道内情出声安慰道,“二姐姐忘了未来六妹夫说了,想请六姐姐回去镇邪来着,如今可是如了他的意了,保证有六姐姐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
“……可别让你六姐知道,不然仔细她跟你闹”君倪摇了摇头,君思都不搭理君柒,自己端起一碗姜汤慢慢喝着,到了这时候这胸口的心跳才安稳下来。
今日真是太吓人了。
君柒也无奈,抬眼和婆婆周元娘相视一笑,就听婆婆说道:“既然贼人已经全部伏诛,我呆在这里也没用,家里那母女三个怕是还一动不敢动呢,正好我回去喊她们出来,顺带收拾一下院子。”
“那我和娘一起回吧。”君柒见周元娘站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外头还黑着又冷你跟着跑什么?”周元娘摆手,“你留下和言哥儿一起,稍后帮娘跟你爷奶告罪,今日事多就不打扰了,等新年咱们两家再好好聚聚。”
“那好吧,我听娘的。”君柒点头跟着周元娘三两步走出厨房,“娘我送你。”
“几步路的事情,有啥好送的。”周元娘伸手捏了捏君柒的脸颊,“快回去,外头冷,要是你冻着了,言哥儿要跟我急。”
“娘说什么呢,慎之哪里会……”君柒微微脸红,眼睛却在放光:她婆婆是真的帅啊!
那利落的拳脚功夫,那厉害的箭术,大气潇洒的性子……简直就是她想象中的女侠将军形象。
她喜欢和这样的又帅又酷的漂亮大姐姐贴贴。
她要和婆婆一起睡!
在堂屋里的周谨言莫名感觉一丝不妙,眉头微微拧起,倒是把二房夫妇俩吓得不轻。
让周元娘走了提着热水送过来的君倪心里一个咯噔,她哥别是真有什么事儿吧……
“诸位放心,五哥的伤并不碍事,我开了些补血活血的药,三碗水煎一碗,喝了之后等天亮人就该醒了。”周谨言看过君伯富的脑袋又把了脉,这才给出了诊断。
堂屋里一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这时候李氏才在边上小声问了君倪:“小子们呢?还在厨房耍呢?”
“奶放心,早回去睡了。”让他们插手是迫于无奈,完事了就被处理尸体的自家爹和四叔赶了回去,之前她送过热水让他们洗漱,都在打哈欠,洗完倒头就睡着了。
“那就好。”李氏点头,今夜这情形,最值得欣慰的是孩子们胆量都不错。
老二接过药没有迟疑交给了妻子,二伯母张氏立刻就接过药往厨房走。
老君家对于周谨言的医术知之甚少,但是周谨言的往日名声实在太盛,而且又是自己家女婿,所以没有谁提出质疑。
“要不,侄婿给小七她六姐也瞧瞧?”四叔母方氏虽然知道自己女儿绝对是脱力了才晕过去的,但是有大夫在,看上一看总是好的。
“四叔母见外了,慎之正有此意,稍后也能告知星回,让她安心。”周谨言自然不会推迟,而且他也是挺好奇这位六姑娘。
前世这位六姑娘嫁到了城里,具体婚后过如何不知道,只是多年以后他才听说那户人家不知被哪里来的仇人灭了满门,只有回娘家的六姑娘母女俩逃过一劫,再后来他也不知道了。
“好好好,她们姐妹感情一向比较好。”老君家早在回门的时候就听说了周谨言给君柒娶了小字星回,知道是他们小夫妻要好,也没有谁参合在里头跟着一起叫,还是按照原来叫小七。
四叔母方氏听到周谨言这样说立刻点头,然后就引着他到另外一边,其他人见状也跟了过去。
周谨言看了看君瑠的面色,把了脉心里琢磨了一番才道:“四叔和四叔母安心,六姐只是有些脱力,不用喝药,休息好了自然而然就醒了。”
“好好。”四叔母立刻点头,完了之后目光在君瑠和周谨言之间游移一副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四叔母时刻想问,有没有什么办法治一治六姐的心症?”周谨言主动开口问道。
“是啊,可是有什么法子,这样子没有一点控制,就怕出事。”君梁和李氏也点头。
四叔母方氏更是满脸期待。
周谨言抿了抿唇摇头:“很遗憾,就目前而言并没有办法能治愈心症,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说的就是这个,这并不是身体上的病症,药石的作用很有限,喝多了药反而会伤身。”
老君家众人心里虽然知道君瑠这病麻烦,但是难免心生期待,不过好在原本就心里有底所以很快振作起来,只是周谨言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心生恐慌。
“四叔和四叔母,六姐的身体短期来看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便是受了刺激爆发也不过脱力晕倒而已。”周谨言斟酌了一下用词,“但这不保证以后也无事。”
君瑠这病,便是身体健康,戳到她的点了就会犯。
但是人不管健康还是不健康,时不时突破一下身体极限,透支一下精力都不是什么长远之计。
说难听一点,现在君瑠还年轻,不管多累倒下睡一觉第二天又可以活奔乱跳了,但等到年纪大了呢,伤害多了呢?或者身上有什么病症?那还能撑得住这样的透支吗?
这弄不好倒下就醒不过来了。
周谨言讲的很好理解,也正是因为如此,不但是四房一家子,整个老君家的人都忧心忡忡。
“就,就没有办法吗?”四叔母方氏是真的哭了,“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害了小六。”是她当年软弱自哀自怨,作为大人没有护好年幼的女儿。
“是我没用,才让你们你和小六受了那么多委屈。”四叔父君承永也是难过得很。
“哎——”君梁也跟着叹气,边上本来就憔悴的李氏看着更是苍老了。
“是慎之的错,没有说清楚,诸位长辈切莫过于烦忧。”周谨言立刻安抚众人,“虽说这心病不好用药,也无法治愈,但还是有办法缓解的。”
“什么办法?”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让六姐习武。”周谨言话落老君家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就现在这样君瑠都拿着斧头砍人了,要是习武了那还得了?
怕不是天都要捅个窟窿。
“堵不如疏。”周谨言给众人细细分析。
君瑠每次发病,都是强行透支身体获取力量来反抗伤害家人的恶人,那么当她有足够的武力来惩治恶人的时候,还会被刺激到失去理智去透支身体吗?
退一万步讲,习武之后身体会更加强健,便是以后依然会受到刺激透支身体精力,也更耗得起。
老君家众人:好有道理的样子!
“我家有些人脉,为六姑娘请武师傅的事情就由子晋来吧。”谢迁坐着轮椅被一个同僚推进来,正好听到周谨言的诊断和建议立刻接口,“我与六姑娘有婚约在身,以后武师傅一直跟着六姑娘也便利一些。”
老君家所有人看谢迁的目光都发着光。
武师傅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六女婿保住了!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入V万字下
时间往回稍推,监察御史们齐聚提刑按察使司,这对于偷偷摸摸跑到高山城借兵的西南都指挥使算是一个好消息,不再让人溜着御史玩了,集结了两个千卫将近一千五百人火速赶往北山。
差点被袁家坑进沟里的都指挥使王韩,几乎夜夜都会梦到肖玉书带着密旨上门那一日的情形,要不是他早年跟过陛下,陛下对他还算信任,他怕是要等到最后抄家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交好的那一家,都是什么作死的玩意儿。
可恶的袁家,差一点差一点他家不说九族,最起码三族肯定是要被流放的,至于他本人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能不能活都说不定。
科举舞弊,走私粮食盐铁,私采金矿!
王韩骑在马上,捏着兵器咬牙切齿。
姓袁的,给他等好了。
他当人家通家之好,人家拿他当冤大头替死鬼呢!
这次借兵他是下了血本,不但负责粮草等日常开销,还找关系借了马过来,最起码保证两个士兵能有一匹马,全力提升速度,兵器盔甲借调的也是最好的,要的更都是精兵,势要一举拿下金矿和牛成志。
行至半路有信使快马过来报信,王韩看完就知道了自己府邸被探以及牛成志和卫指挥使的异动,暗骂一声晦气,立刻将带的兵一分为二,骑马的跟他先去矿山,步兵就近坐船直达嘉城码头。
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没必要再遮掩了。
大家现在拼的就是一个速度!
经过两天急行军,一行人终于到达北山外围,根据从肖玉书那里拿到的地图,再加上最先派出的斥候引路,他们一行人很顺利的找到了矿山,然后把开始杀人灭口炸矿山的人抓了个正着。
因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战斗结束得很顺利,当然也得益于看守矿山的那些人没有反抗。
留下一部分人看守矿山,王韩马上顺着周河南下驰援嘉城。
半路上王韩还遇到了河道上设关卡的牛成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船上岸上一场厮杀,牛成志被活捉,王韩让原本骑马的士兵和被困在船上的士兵互换。
原本骑马的人留下清理河道顺道追捕落网之鱼,而在船上休息了不少时间的士兵则骑上马跟他一起继续驰援嘉城。
大批官兵进城可把码头上值夜的士兵和衙役吓坏了,王韩压根没空搭理他们,二话不说控制住人直扑悦客来。
嘉城就那么点大,悦客来那里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近处的人家全都关门闭户瑟瑟发抖,就连衙役都只敢围在外面看着,不敢上前。
衙役:开玩笑,他们一个月才几个钱,抓抓小偷强盗啥的也就罢了,这种凶残至极的大规模互砍,他们才不会不要命上去送菜呢。
退一万步说,没看见人家手里拿的刀比他们的都要好吗?
这里很明显水深着呢!
他们要做的就是守好四周,别让百姓卷入其中,然后等结果出来清理现场。
今天也是认真负责当好差的一天。
王韩带人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双方打得有来有回,除了几个人受伤之外,双方一个死的都没有。
过来围杀的黑衣人杀人都要气爆炸了,鸿远镖局果然不愧它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而且这次怕是明季带出来的都是好手,要不是里头还有不少拖累,他们怕是要被反杀了。
跟着鸿远镖局留在悦客来的小年轻们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除了几位刑部大理寺巡查武功还不错加入战斗之外,其他人自觉挤在角落拿桌子凳子当障碍,而把这些文官围在最里面的是刑部司狱司的几个小年轻。
虽然比不上大理寺的巡查,但是比起文官来,他们刑部司狱司的武力值还是能拿的出手的。
这样一圈圈围下来,保证黑衣人伤不到最里头的文官们,自然也无法通过人质来要挟鸿远镖局的镖师们。
王韩一来就立刻包围了整座悦客来,黑衣杀手们见状攻击更加凌厉了,之前还会保全自身,这会儿完全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果然鸿远镖局这边受伤的人立刻就变多了。
但人数的巨大差距在那里,尽管黑衣杀手们武功高强,但是面对外头数百精兵围攻,内里还有不差他们多少的好手,落败就成了必然。
半个时辰的时间,百多黑衣人杀手死的死残的残,被俘的被俘,然后众人就从黑衣人杀手嘴里问出,另外还有二十来人前往老君村去围杀明季和肖玉书的事情。
王韩让副将留下,驰援明季和肖玉书的事情也交给了鸿远镖局和在场的其他官员,他则马不停蹄往自己的都指挥使司而去。
而此时卫指挥使提早一步收到了消息,当下也有了决断,联络了周边几个千卫一起围了都指挥使司。
作为整个西南军事的二把手,又一惯和一把手交好,所以当对方求救,说都指挥使王韩被高山城来的土匪挟持的时候,其他千卫虽然心有怀疑,但该来的都来的。
但是守着都指挥使司的副将根本不给开门,还有都指挥使家的大公子在上头呵斥卫指挥使,一众千卫人看到这场景人都麻了。
到底咋回事儿啊?
兴师动众让他们带兵过来救西南这一片的老大,结果二把手和一把手的大公子骂起来了。
一个骂对方不孝,狼子野心勾结匪徒,囚禁亲父。
一个骂对方颠倒黑白,趁上司卧病在床私自调兵,以下犯上,居心叵测。
一众千卫面面相觑:“……要不,请王大人出来见一见我等兄弟,也好让我等兄弟放心?”
“是呀是呀,若是大人实在病重不好挪动,我等兄弟也愿意进府探望一二。”一众千卫觉得,别管什么事儿,先见了人再说。
王大公子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爹都不在,让他们见谁啊!
卫指挥使自然知道王韩不在,但他现在就要进去,他知道这次他们恐怕要糟糕,但是只要有人顶在最上头,把水彻底搅浑他们下头的人就有一线生机,横竖他都不是主谋,到时候再疏通疏通,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
那么还有比都指挥使王韩更好的替死鬼吗?
袁家是一定会死,但是他不想死!
只要让他进去,一切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诸位言之有理,今日若是见到王大人,大人也确实无恙,那下官可任由大公子处置!”卫指挥使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往前冲了,仔细看还会发现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腰围粗大,好像在身上藏了不少东西。
只不过这会儿夜色正浓,所以等到人一蜂窝往前冲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引起在意。
“卫指挥使大人,今日你们是一定要见我父亲的,对也不对?”王大公子看着卫指挥使的双眼都快喷火,不过还是稳住了情绪。
“没错,还请大公子开门,不然兄弟们就要闯了!”卫指挥使一副势在必得地架势。
“可以。”王大公子站在墙头,下方火把通明视野开阔,也将围过来的那些人看得一清二楚,自然这些人身上藏着什么东西的姿态也是看得分明。
想要往这都指挥使司里藏东西?绝对不可能!
“还请卫指挥使让你的下属们退下,小侄这就开门请诸位大人进府见父亲。”王大公子目光落在笑容微微僵住的卫指挥使脸上,面带微笑道,“只不过父亲病重,太过吵闹恐会加重父亲病情,还请诸位大人只带一位亲卫副手进门,其他人留守在外即可。”
卫指挥使咬紧牙根:好个狼崽子竟敢将他的军!
“大公子,这府内我等兄弟不知内里,只带一人进府怕是不妥吧。”原本已经同意大公子的几个千卫也忍不住警惕起来。
确实,本身就是卫指挥使喊他们来救人的,要是府里真的有埋伏,他们进去不是送菜吗?
但大公子有什么理由要囚禁都指挥使呢?
这要是勋贵人家为了爵位干出点啥还能理解,但这都指挥使的位置又不能老子传给儿子,都指挥使本身就是大公子最大的靠山。
要是大公子真的迫害都指挥使,那不是纯纯有病吗?
但话又说回来,卫指挥使也没理由针对人家大公子啊,闹这一出又有啥好处?
总不至于是都指挥使搞了啥事儿,被卫指挥使知道了,然后带着他们过来要抓个现行吧?
第一个想到的千卫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和另外几个千卫交头接耳了一番,然后所有千卫都觉得不好了。
不是,你们老大老二打生打死,喊他们这群小弟干什么?
他们都是领的朝廷俸禄,又不是你们手下家臣,你们也不是真的土皇帝,怎么霍霍上他们了?
就在千卫们想打退堂鼓的时候,那边卫指挥使和王大公子已经又交锋过两个回合了,然后就听卫指挥使大声道:“我今日算是明白了,大公子就是在这里跟我们拖延时间呐,看来这个府门我们是不得不闯了。兄弟给我冲,一定要救出王大人!”
就差被令牌贴到脸上的千卫们:救命,你不要过来啊!
千卫们再崩溃也没用,令牌在卫指挥使手里,他们只能听令,于是一群人开始攻陷都指挥使司。
作为西南军事最高指挥的办公地点,与其说这是一个官邸,不如说这是一个小堡垒,四周高大的围墙,几百斤的铜钉大门都不是盖的,而且留守的军士都是都指挥使王韩的亲卫心腹,一个个皆是死守的架势。
很快动静惊动了两条街外的布政使衙门,值夜的人连夜把已经睡着的布政使大人薅了起来,这样那样一说。
布政使葛峰葛大人捶床:展重你小子,老子总有一天打死你!
展重,寰延知府,越级上报后才到他面前找补的死兔崽子,害他连夜写请罪折子送往京都,这会儿还担惊受怕呢!
一个月才等来一个口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让他配合,怎么配合?和谁配合?都没有,也没人来跟他说这事儿,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自己动起来一不小心就坏了大事。
这大半个月风平浪静,他还以为是要拖到过了年之后,感情是在这里等他呢!
葛峰一边穿衣服一边吩咐下头立刻动起来,守好府邸女眷,然后把整个布政使官衙的人都喊起来,顺便通知隔壁提刑按察司的按察使姜皓姜大人。
来活了,都给老子爬起来!
另外一边好不容易跟一群下属理完今年的监察KPI,觉得自己总算能歇一歇准备过年了休假的姜浩:啥子玩意儿?
啥?你说啥?
卫指挥使带着几个千卫,调兵包围了都指挥使司,现在已经在攻城了!
姜浩对着布政使遣过来的差役,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鬼话?
即便姜浩觉得布政使衙门里头是不是出了什么神金,但是事儿还是要应的,万一真出了啥纰漏,他可不背这个黑锅!
一刻钟后,姜浩和葛峰就站到了都指挥使司不远处的二层楼上,看着下头打生打死,两位四五十岁的大人,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这,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倒反天罡!”姜浩能出来做提刑按察使,他自己板正的性格和眼中揉不得沙子的做事方式是个重要原因,毕竟干他们这行的,讲究的就是一个除了律法规矩其他六亲不认。
这不,眼下这一幕真是把姜浩刺激到了,转头对着还算淡定的布政使葛峰道:“大人,您就这样看着?”
“不然呢?”葛峰无语,是他不想上吗?
下头火拼没看到吗?他一个没有兵权的除了看着还能干啥?
你这老小子厉害,你倒是自己上啊!
姜浩无言,在屋子里团团转,最后取了纸笔开始奋笔疾书,写得那叫一个面目狰狞。
葛峰歪头看了一眼:啧,真不愧御史台出身,骂的可真脏!
异变就在这一刻出现了,马蹄声由远及近,都指挥使王韩带着人不过片刻就来到近前。
葛峰松了口气:“行了,结束了,轮到我们收尾了。”
姜浩也停下了笔:“听凭大人调遣。”
“提刑按察使姜浩听令。”葛峰沉声开口,“陛下口谕,卫指挥使陆连,千卫牛成志,嘉城县令袁明义,私采金矿,走私粮食盐铁,与甲辰年嘉城院试寰延乡试弄虚作假,现令按察使司协理布政使葛峰,都指挥使王韩查证审理,搜捕人犯,押解归京!”
姜浩立刻躬身行礼:“臣领上谕!”
葛峰虚扶姜浩:“姜大人,走着。”
姜浩:“大人请。”
西南官场大地震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前往嘉城悦客来的明季和肖玉书与赶来救援的鸿远镖局众人以及大理寺的几位巡查相遇了。
得知去围杀的人都被解决了,大家都是松口气,然后兵分两路,明季带着几位大理寺的巡查前往老君村处理黑衣人尸体,刚好他们也是专业对口,至于其他鸿远镖局的人则护送肖玉书前往悦客来。
接下来的事情与鸿远镖局的关系就不大了,过年在即,镖局的这一众兄弟也该返航回家过年了。
等到老君村的时候周家和老君家都围满人了,毕竟昨晚喊杀声那么大,大家虽然不敢到近前但是也都默默关注着,这不,天一亮村子里的人也不怕冷了,全都围了过来。
明季他们就是前后脚到达老君村,然后就是招来村长,找来板车拖车,请村里的汉子们赶早把二十来具尸体送到县衙去。
明季和两位大理寺巡查留了下来,他们还要给周家和老君家录供呢。
“三位喝姜汤,农家早饭简陋还望不要嫌弃。”老君家老二老四面对两位巡查倒也不算太过拘谨,毕竟这两位巡查之前也住过家里,只不过他们当时以为对方是镖局的镖师,没想到居然是京都大理寺的巡查。
虽然在京都只是不值一提的七品芝麻官,但是在这小地方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了。
城里县太爷也不过七品。
两位巡查,一位年纪大点叫邵岩,另外一位年纪轻点叫邵程,这是兄弟俩,两人性子都算随和,老大板正一些,老二看着精明一些。
因为是熟人,所以录供的时候也很顺利,就是口供内容有些匪夷所思,一通写下来后发现,这老君家和周家的女人是真彪悍啊。
参与者中,最不凶的就是周家带着两孩子的翠兰,和泼了一盆滚水的君倪,其他人一个个的都是战绩可查。
周家的婶子有多厉害他们都知道,但没想到周家新媳妇也那么凶悍,还有他们谢大人的未婚妻,拿斧头砍死两个杀手,这是什么女武神转世?
这老君家的姑娘是什么先天母老虎圣体吗?
邵岩一边写一边叹为观止,倒是身边的邵程若有所思,终于两家人的口供都录好了,在回嘉城的路上邵程对着哥哥邵岩道:“兄长,你觉得我若是聘这老君家的姑娘为妻如何?”
“……啊?”邵岩觉得弟弟疯了,他们老邵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在京都也是扎根好几代人了,正宗皇城脚下的老百姓。
家里亲戚人脉更是多如牛毛,尽管都只是在底层,很多都做着不入品的差役,但是只要不对上什么皇亲国戚这样的大人物,管他是什么富贵人家他们也能让他们喝上一壶。
总之一句话,他们老邵家也是排面上的人物,再不济也不能娶一个西南穷山沟里的秀才堂妹吧。
“大哥就不想我们家往上走一走。”邵程和邵岩的想法不同,他觉得和老君家做亲很合算,撇开其他,就光是能和谢迁,周谨言这两人做连襟就已经是血赚,更别说,周家和明爷肖玉书的关系如此密切。
那救命之恩可不是说过去就过去的。
“那也不能。”邵岩经过弟弟一分析也觉得没错,但心里还是有些疙瘩。
他弟弟可是他们老邵家这一代最拿得出手的男子,出京前家里正在接触一位四品官员家里的庶女,若是能成那真是一步登天了。
“不合算。”邵程对于家里的想法并不赞同。
四品官的庶女,还是独女,听着确实不错,但这四品官是个闲差,以后别说老邵家就是他这个做女婿的也很难借到什么力。
至于独女还父母宠爱倒也确实不错,但是从小养在嫡母手中,这位大小姐听说十分争强好胜,性子也变扭,不然也不会透露出下嫁的口风了。
邵程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个明事理知是非的姑娘,让他一天天哄大小姐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若是之前没有选择,那么他可能权衡利弊后就捏着鼻子认了,但是现在有了其他选择,邵程是绝对不想高攀那位大小姐的。
邵岩最后也被弟弟说服了:“那你是想聘哪一位呢?”
“自然是二姑娘。”邵程双眉一扬,反正最大的君仪已经死透了,这要是成了,那他就是老君家妥妥的大孙女婿。
而有时候,名分真的很重要。
当然他觉得二姑娘真是刚柔并济的最佳范例,刚刚好符合他对于妻子的想象。
“那稍后我就去信家里,到时候就麻烦大哥帮我去探探口风,若是老君家也有意,过年后选个日子就可以上门提亲了。”邵程有些迫不及待。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有眼光的人。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传说
君柒十五周岁的这个生日可谓是惊心动魄,一直到第三日,腊月十四这一天都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主要表现在不想拿针线,想拿撑门棍,但是撑门棍作为证物已经被带走了,只能等新的撑门棍做好再把玩。
不过新的撑门棍还没有送来,她这边又收到了老君家捎过来的消息,后日也就是十二月十六那日,谢迁舅母沈夫人会请媒人正式上门提亲,然后隔一日十八下聘,再隔一日二十上门请期。
速度快的就像是怕老君家会反悔,撤回一个新娘子一样。
老君家那边让君柒早点过去,主要是作为唯一已经家人的姐妹来陪伴一下准新娘,最好传授一下新婚经验什么的,顺带招呼一下年轻女眷。
秀才娘子嘛,这个身份还是要得的。
君柒抓头发:六姐姐的盖头她才绣了一半,霞帔也才打了个样!
时间紧迫,以至于周谨言想要谈一下关于他装瘸这件事儿都没找到机会,白天君柒不是在老君家就是在聚精会神刺绣。
君柒的刺绣和普通的绣娘绣花有很明显的区别,手速快到周谨言都会眼花缭乱的地步,以至于犹豫再三他都不敢出言打扰,就怕因为他的原因绣错个一针半针,那后果可能就是好几天不搭理他。
别问他怎么知道,都是上一世的经验之谈。
而且上一世的妻子绣起来手速还没有现在那么快呢。
就这么一耽误,周谨言自己也忙了起来,明季那边的鸿远镖局众人也好,其他准备要离开嘉城的年轻官员们也好,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在还停留嘉城的这两天里,从周谨言手里定一些金疮药,或者补气养血的药丸。
这不,他只能一头扎进了地窖里,没日没夜配药搓药丸,甚至把自家母亲都请来打下手。
等到两方人马都离开嘉城了,嘉城县衙里也空了一大块,县令一家子都被带走,押往寰延城的知府衙门了。
另有布政使葛峰大人差遣过来的府学教谕数人,来对今年八月已经考取秀才的学生们进行院试重考,只要文章水平达到最低要求,秀才功名就依然算数,若是不行那就取缔。
另外还要在之前落榜的卷子中淘上一淘,若是觉得那落榜的学生水平还可以,便和之前的人一起参加重考,若是这次考中也是正经的秀才功名。
院试重考的消息一出,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特别是原本排在最后一波上榜的秀才们,那是把已经落马的县令袁明义骂了个底朝天。
但是没有办法,只希望自己能正常发挥,别把到手的功名搞丢了。
一个县的院试还好搞一些,但是事关整个寰延治下所有秀才举人的乡试就难搞了。
索性袁明义也不是什么硬骨头,稍一审就交代的清清楚楚,然后顺着交代出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进了大牢。
证据确凿的没什么好说,等上面料理完了其他事情再来收拾,证据不足,或者其他情况的,也便宜,布政使衙门的学正闵舟闵大人亲自出题监考,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为了堵众人口舌,闵大人特意邀请布政使衙门里,坐着的那一群京都过来的小年轻一起办这场乡试补录。
这群年轻人除了少数几个是其他渠道上来的,哪一个不是科举场上过五关斩六将杀出来的,特别里头还有几个翰林院的,谁当年不是三甲考进来的,还摸不透一个乡试深浅?
流程定下之后,所有事情就都按下了加速键,一来是尽量将所有案件的结果在皇帝封笔前递上去,二来也是不愿耽误寰延举人们明年的正常春闱。
作为可能被迫害而无法参加乡试的当事人之一,周谨言在十八那日被衙役传唤赶往了寰延省城。
等到了地方,周谨言前**代了自己出事的始末后脚就被上头大人召见了。
周谨言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袁禄不是这辈子改了陷害他的办法,而是上辈子他没有和一众书生一起前往寰延,没有上那辆马车,所以才没有倒在第一波。
而上辈子他遇到的持刀劫匪划断他手筋之事,则是袁禄策划的第二波,若是他侥幸也逃过了第二波,那么还有麒麟笔杆藏小抄这一绝杀。
别说周谨言自己,就是审理的那些人都为袁禄的计划侧目:何至于此?
袁禄对周谨言的恐惧,从招供的供词里都凝出实质了。
也因此寰延这边的布政使大人葛峰和学正大人闵舟都对周谨言很有兴趣,特意叫来问话,虽然遗憾对方跛了脚,但是也惊叹于对方小小年纪的从容不迫以及知识广博,于是两位大人一商量就决定给小年轻一个机会。
“慎之啊,后日就是乡试补录的考试,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与大人都可举荐。”学正闵舟闵大人是真的喜爱文采出众的周谨言,三两句就已经叫上字了。
“闵大人说的不错,本官掌一方文脉,岂能冷眼旁观明珠蒙尘?”葛峰也是点头称是。
“多谢两位大人好意,学生惭愧,此番遭遇挫折也曾沉湎其中,一蹶不振,这半年来课业已然懈怠,书院山长和诸位先生对学生给予厚望,学生实在不能以如今姿态勉力应考。”周谨言拱手行礼,见两位大人面露遗憾,微微一笑,脸上带出一些少年人的傲气和初生牛犊的狂妄无畏,“更何况,学生已取小三元,便想试试这**,还望两位大人成全。”
葛峰和闵舟都是一愣,然后互看一眼朗声笑起来:“好小子倒是有志气!”
“年轻人有魄力,哈哈哈哈。”闵舟伸手拍了拍周谨言的肩膀,“那三年后老夫就在寰延学府等你这个解元了!”
“学生必不负大人所望。”周谨言从不曾高估自己但也不会低估自己。
若是重生回来就匆忙应考,以他的实力考上应该是没有问题,但是名次肯定不会理想,再加上袁禄和后面那个不知名的仇家实在势大,多些时间也是给自己成长用的,所以他才将计就计,选择暂避锋芒。
“好好好。”葛峰也是连连点头,先不说别的,光是有这个冲劲就很好了。
这要是他的治下出了一个六元及第,那也是他治学一方有功,大政绩大人脉。
出了布政使衙门,周谨言收敛了那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气,变回他原来的温和淡然。
他当然知道,他说的这番话定然会在两位大人心里留下一些张狂傲慢的印象,不过这才符合他原本的脾性。
从小被称为神童麒麟子,家里家外都有人捧着,若是这样还没有一点脾性那才奇怪。
现在的他才是异常,是在生死悲痛和人情冷暖中打磨出来的。
这世上聪明人多的是,周谨言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异常被别人察觉,当然也不能忘记帮着自己的妻子遮掩。
一开始周谨言还以为会有些棘手,但是没想到他觉得神异的妻子放在整个老君家,居然都不算太突出。
现在再看老君家这一代的子女,还真感觉有些神叨在里头。
刚好如今到了寰延,他也趁此机会找一找有什么能用的,也好在未来备上一手。
寰延这边周谨言想要扒拉一些神异的东西,给老君家添点啥,好让自己的妻子不那么特立独行,便是以后出了什么纰漏也能圆过来。
而老君家这边,谢迁和君瑠婚事的流程都已经走到请期了,连续三次宴席下来,原本面对谢迁和沈夫人一行人还有些拘谨的老君家人都放开了不少,过来陪客的村长和一些族老也在酒桌上侃起了大山。
然后君柒就听到此前从未听过的祖上辉煌,虽然都是不可考证的传说,但架不住大家爱听。
传说千年前陈朝末帝荒淫无道,因虐待嫔妃亲女被母女俩灌醉后联手溺死在浴桶里。
陈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此后百年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天灾战乱人祸层出不穷,陈朝覆灭百年后,有一支女子领头的部落因为战乱和天灾从西北迁徙至此。
之后大梁得天下权柄,其中就有一位名震四方的女武神出身此处,也就是那一支部落的后裔。
后来大梁皇帝册封女武神为国君,封地就是周河以西之地,此后女武神这一支便以家中世代居住的老君山为姓,这就是传说中君氏一族的由来。
还有传说女武神的陵墓就在老君山中,但是老君山就这么大,从来都没有人找到过,所以也说这是在强行附会。
大梁两百年国祚断绝,此后八百年神州几度沦陷,国君几度易主,宗庙祭祀断绝,如今这老君村的君氏一族族谱也只能追溯到两百年前。
那漫长的八百年别说族谱了,有后裔能活着回到祖地都是祖先保佑了。
后来前朝平定天下,尽管只有短短三十年,但确实天下都安稳了,之后又数十年陆续有几支君氏族人回到此地,互相之间续了亲缘,又重修了族谱,才有了现在的君氏一族。
关于女武神是自己祖先的事情,也是几支君氏族人拼凑出来的传言,究竟是不是谁也不知道,至于他们这些更后的后人,也只是看到族谱抬头的序言才知道这位女武神的传说。
这百多年来君氏一族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大才高官,仅有的几个地方小官也只能说是平庸。
没有执掌一方的出色子嗣,君氏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仅凭着族谱开头的那段传说就去碰瓷大梁开国的女武神。
“若我们君氏一族,当真是女武神的后裔,那么或许一直以来我们都搞错了。”村长和几位族老感慨一句,之前老君家大房就过来和他们商量君瑠的事情,一来是想要美化遮掩一下老君家姑娘的彪悍,还有也是盼着能抬一抬老君家姑娘的身价。
这是对整个君氏一族都有好处的事情,所以村长和几位族老才会特意配合着,在这个场合谈起族谱开头的传说。
“村长说的是,老朽也觉得一直来都是我们弄错了,咱们老君家就合该出大娘子,女将军才对。”一位族老慢悠悠接口。
“可惜这世道容不下女子彪悍。”又一位族老附和,“怪道周边村子都传我们君家的姑娘彪悍,说不定也是家学渊源呢!”
“哈哈哈哈,有理有理……”因为是借着酒劲说的,开始的突兀,结束的也利落,一阵大笑之后村长和族老们就说起了别的,就像刚才关于女武神的传说只是随口一提,酒后笑谈罢了。
但是话已经放出去了,至于之后他们肯定是不承认的,问就是喝多了说的,哪里能当真,不过传言罢了。
只是这样一来,目的确实是达到了。
特别是谢迁舅家过来的人,虽然之前对于老君家和老君村的村民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不失礼和有礼那是两回事儿。
大家都知道这桩婚事到了这个地步,绝对是板上钉钉了,那么女方哪怕贴上一些虚无缥缈的金,对男方这一边也是意外之喜。
只有谢迁是真的听进去了,因为他觉得他的未婚妻六姑娘,爆发起来真就像是女武神附身一样。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孟婆汤
谢迁和君瑠的婚事定在明年五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和之前谢迁与沈夫人一副怕君瑠跑了拼命过流程的架势多少有些异样。
事实上谢迁这边是恨不得过了年就把人娶回家,尽管他也不信自己会克妻什么的,前头那两个未婚妻也都查过,明显是本身就有问题,结亲也是故意为之,不管怎么样都扯不到他身上。
但是人就是这样,尽管他并不相信这些,但是当万一的后果他无法承担的时候,那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说谢迁是不想自己和君瑠的婚事出什么意外,所以很急切,那么谢迁的舅舅,国子监祭酒董洐董大人就是单纯不想自己外甥的名声被糟蹋,人生道路被人铺上荆棘。
妹妹是无可救药,但是大外甥还是要捞一捞的。
所以在自己的妻子沈夫人出发前,董洐就再三交代这次去提亲,主要要看一下女方的身体是否健康,女方家族的子嗣是否昌盛,其他的只要不是什么大是大非都可以往后稍稍。
其实这些条件都是结亲人家都要打听的,只不过董洐的意思显然时更注重一些这方面。
为此沈夫人特意回娘家请了擅长调理身体,专注妇科保养四十年的姑母同行。
等一行人到了嘉城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就走访各处,托人打听老君村,打听老君家的情况。
好家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不得了。
这老君家生闺女吧都是双份三份的,二房三胞胎闺女,四房双胞胎闺女,就连上头的李氏也生下过龙凤胎,只不过闺女小时候走丢了。
她外甥要聘就是四房的小女儿,身体健康家里家外一把抓还能读会写。
沈夫人捂着胸口,感觉老大安慰了,毕竟听到外甥来信说要娶一个农家女孩的时候,他们都打算好了最差的情况。
比如一个大字不识,其貌不扬甚至又黑又糙,粗鲁无礼的村姑。
结果对方这一家虽然也是住在山沟沟里,但祖上也出过好几个官员,家里也有读书人,还有两个新考上的秀才,家里的孩子也几乎是每一个都能读会写,这还是普通的农户吗?
这分明是耕读世家!
等看到真人沈夫人是真的松了口气,小姑娘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但也能赞一声秀美,再加上那种京都千金身上很少见的活泛气,倒也算不错。
等到沈夫人要走的时候,已经对老君家的五个闺女念念不忘了,毕竟自己就生了三个小子,这老君家简直是喜欢闺女母亲的天堂。
沈夫人在定婚期的时候就很想提早一些,但是谢迁的腿需要时间养着,总不能成婚的时候新郎官请人抬着吧?那也太不成体统了。
这才将婚期定在了来年五月。
瘸腿成亲需要人抬的周谨言:谁不成体统?
谢迁和另外两位受伤的同僚,是跟着沈夫人的船一起回的京都。
其实他们早就拿到了调令,只不过谢迁要订婚,另外两个留下凑个热闹,这才拖到十二月二十二才启程。
开过的周河最近来往的船只多了很多,嘉城码头的含金量还在上升,周边的房子土地价钱也涨价了。
今日君柒跟着周元娘一起进城,正好遇上谢迁一行人离开,就顺路蹭了个车。
沈夫人和她的姑母杏林夫人热情的邀请婆媳俩和她们坐一起,沈夫人更是把君柒夸了又夸。
主要是沈夫人看到了君柒送过来的嫁衣和盖头,觉得非常有巧思,欢喜得不得了,她自己也喜欢刺绣,只是手艺一般但这不妨碍她爱得深沉,看到喜欢的绣品就会想要入手。
“我这一过来呀就先把城里这三家绣坊逛了一遍,买了不少精巧的小东西,我和你六姐说话呢就谈起了,然后你猜怎么着?”沈夫人笑着问君柒又看向周元娘,“合着都是你这儿媳妇和亲家姑娘们一起做的,你看看这小荷包小手袋,真是别致。”
沈夫人说着还从马车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果然里头都是君柒她们几个给郑氏绣房打的样。
“小七那可是我们十里八乡的香饽饽,若不是我手快,这儿媳妇不定被谁抢走了。”周元娘是真的很喜欢君柒,漂亮能干和儿子相处也好,胆子大力气大还能打,简直是完美儿媳妇。
“是你有福气。”沈夫人得承认,若说老君家还留在家里的姑娘,好的远超出她对村姑的想象,那么已经嫁出去的君柒,就完全不像是村子里长大的。
其他不说了,就是这相貌那真是一等一的好容貌。
那天她看到这婆媳俩进门,还以为是哪里的高门贵女,真是大开眼界。
而且听外甥话里话外的意思,那位无缘见面的老君家女婿也是一副好相貌,在读书举业上更是天纵奇才,要不是意外伤了腿,有些缺陷,简直不敢想。
“你也有福气,六姑娘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周元娘也是懂人情世故的,虽然不知道谢家知不知道三癞子的事情,不过还是稍稍说了两句,“六姑娘从小护犊子,以后啊,小夫妻互相扶持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沈夫人只是打听到了一些,并不知道内里细节,周元娘这一说可把沈夫人说舒坦了,特别是那句护犊子,可是深得她心。
她不是不知道一家人的心病,偏偏自家小姑子一脑袋扎进东临侯府,如今一把年纪了还情啊爱啊,自哀自怨,好好的儿子扔在一边任人嚯嚯,若不是他们这边反应快,谢迁这小子还不知道会被养成什么样呢!
这以后娶了媳妇儿,后宅有媳妇帮忙撑着,不管是对小姑子还是对外甥都是好的。
“我知道,六姑娘是好孩子。”沈夫人点头保证道,“我呀一定会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的。”
寒暄了几句沈夫人又说道刺绣上,看得出来这位是真的爱,君柒微笑道:“六姐姐也和夫人一样不擅长针线,但是她与色彩上有异于常人的天赋,我们这些年给绣坊的所有东西,但凡样式和色彩搭配,都是六姐姐一手包办。”
“哦?”沈夫人来了兴趣,君柒就趁机说了几个君瑠对于色彩搭配的小故事。
不吹不黑,在色彩审美这一方面,君瑠确实属于天花板级别,不想君柒自己,她的搭配多是一些经典传统配色,便是花样的构图,她画的黑白图也远比彩色图要来的好看。
这个真没有办法。
沈夫人和君柒谈兴很浓,坐在另外一边的周元娘则看向端坐着的沈夫人的姑母杏林夫人。
这位从她一上马车就在看她,甚至之前在老君家也是总是关注她,这让她也挺好奇:“老夫人似乎颇为关注小妇人,不知为何?”
沈夫人出身京都医药世家沈家,沈家医者在整个大周都很有名,前朝的时候就就职于太医院,新朝开始也在太医院中担任要职。
沈夫人的姑母杏林夫人,是因为救治过已过世的今上祖母,之后在宫里几十年,为皇家女眷医治,后被先皇封为国夫人。
不过沈家历来低调,从不提什么国夫人,一直到十多年前今上登基为太后请已经归家的国夫人出山,金口玉言称呼其为杏林巾帼,此后世人皆称其为杏林夫人。
不过老君家这边是不知道,只知道这位是跟着侄女出来溜达一圈的,还夸她一把年纪身体康健时再保养得当。
还别说,五十来岁的杏林夫人确实身体非常好,早年一直服务于宫廷,好不容易退休了又上了年纪,家里人这不放心那不放心,所以这次侄女回来想请家中姐妹帮忙走一趟,看一看未来的外甥媳妇身体怎么样,她老人家就自告奋勇来了。
谁都拦不住的那种。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有几分故人之姿的美妇人,还真是越看越像……和那位最后一次相见距今得有三十来年了吧。
“周娘子见谅,只是见你与我一旧识有几分相像,所以才额外关注几分。”杏林夫人面若银盘,发丝乌黑,若不是眼角皱纹和眼中的慈爱,就冲那白里透红的健康血气,谁能看得出来她都五十开外了。
“这样,那倒是我和夫人的缘分了。”周元娘点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
“确实是缘分,老太太我善调理女子身体,这相请不如偶遇,临别之际在这马车里闲着也是闲着,不若让老妇人给你们婆媳俩看一看?”杏林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婆媳俩笑着说道。
“这可真是难得,七姑娘和周娘子可莫要推辞,我姑母调理身体很有一手,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可莫要推辞呀。”沈夫人虽然不知道自家姑母什么想法,但这不妨碍她对姑母马首是瞻。
“沈夫人别这么说,是我们婆媳占亲家老夫人的便宜了。”周元娘自己其实无所谓,她身体好不好自己知道,但是对于儿媳妇还是很关心的,虽然儿子再三保证儿媳妇身体很好,但周元娘是不太信的。
老君家的条件摆在那里,虽然不会饿着冷着但要说吃饱穿暖怕也是艰难,家里还供着那么多读书人,便是大房一家子有各自岳家补贴,但其他人就不会被盘剥吗?
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大房和四房年岁岔开得多,今年大房又出了两个秀才,家里也实实在在看到了好处,怕是老君家就要翻天了。
杏林夫人先帮君柒把脉,手指一放上去就是双眉一扬,嘴角微微翘起,稍稍停顿了几秒才收回手道:“老妇人这大半辈子看过的女眷少说数百人,但是像这丫头一样气血饱满身体强健的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这一次倒是让老婆子涨了见识。”
君柒是心知肚明,不过也还是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沈夫人和周元娘则是各有各的惊喜。
沈夫人是想到了一家子出来的君瑠,果然如姑母所说,未来的外甥媳妇也是个健康的。
周元娘则是惊讶过后更欢喜君柒了,厉害了,儿媳妇!
原本她就看中君柒一个孤女,能在这一大家子中站住了脚跟的心性和本事,如今还知道她把自己养的如此好,真是感觉自己捡到了宝贝。
当杏林夫人伸手扶住周元娘手腕的时候,她这个婆婆的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了的笑容。
“果然,周娘子的身体里有东西。”杏林夫人的话让马车里的其他三人都愣住,君柒率先问出口:“老夫人,您是说我娘身体里有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杏林夫人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周元娘的眼角,只见她左边的下眼帘内有一个很明显的红点,红点拖着一个小尾巴,不注意看只以为是一个寻常的痣:“月娘你拿个镜子让周娘子自己看看。”
沈夫人闺名月娘,闻言立刻翻出镜子递了过来,君柒举起镜子给周元娘照,沈夫人还贴心掀开了旁边的马车车帘,让外头的光照进来,让周元娘看得更清楚。
“这个红痣有什么问题吗?我一直有啊。”周元娘倒是没有怎么紧张,她对自己的身体状态还是了解的,不说壮得跟牛一样,但是对比同龄人那真是超出太多太多了,她想过,自己很有可能是从小习武的,不然这一身武艺和骑射都说不过去。
但按照自家姐姐过世前给她说的家里情况,怎么也不像是能供得起女儿习武骑射的样子,只是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她对过去都是一无所知,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所以从没有追究过。
况且,老君村有待她很不错的几位老舅,还有让她骄傲的儿子,一切都挺圆满的,她自然看得开,并没有特意要寻找过去的意思。
“这是一种蛊,名为孟婆汤。”杏林夫人松开手,说出了一个听炸裂的概念。
蛊,对于普通人来说很神秘,并且不可触及的概念。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云蓝
孟婆汤?蛊?
君柒一下子就联想到自家婆婆早年失忆的事情,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叫孟婆汤的蛊才失忆的?
谁让孟婆汤这个名字的含义实在太过于明显了呢?
“不瞒老夫人,我十几岁之前的记忆是没有的,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叫孟婆汤的蛊?”周元娘也是立刻就想到了这点,不过她作为当事人反而没有君柒那么激动。
“一半一半吧。”杏林夫人摇了摇头,“周娘子不要误会,孟婆汤并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相反它是用来救人的,这种蛊一旦在体内长成,若是宿主受到致命伤,这蛊便会为宿主替死,代价就是丢失过去忘却前尘并以此重获新生,所以才取名孟婆汤。”
“原来如此。”这何止不害人,这简直是保命的神物,至于那点子代价和小命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周元娘想起自己姐姐说她为救丈夫落水,结果丈夫死了,她也烧了很多天差点没救回来。
应该就是那一次,蛊虫替她死了,她活了下来,并忘却了前尘。
回想姐姐告知的家境和过去,支持她从小习武练习骑射就已经是不可能了,这样神奇的保命蛊虫更是没有可能拥有的。
结果就很明显了,她的姐姐确实骗了她,至于目的,或许只是单纯为了让她带着她们母女回老君村。
世人都讲究落叶归根,不愿客死异乡,周元娘大概能理解姐姐时日无多之下为身后事的谋划。
况且对方对她确实有救命之恩,在那种情况下,也只能将母女俩的身后事托付于她了。
“那我娘可有恢复记忆的可能?”能给孩子这种保命蛊的人家一定很爱孩子吧?
那婆婆年少重伤濒死失忆,最后还大着肚子千里走单骑,要是让家里人知道该多难过?
最最重要的是……那什么公公真的死了吗?
君柒此刻脑子里都是什么XXX带球跑文学,忍不住侧头看向自己婆婆,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还有武力值,简直是飒爽英姿的强大女主标配。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八年多,她终于接触到女主了吗?
穿越成为带球跑大女主儿媳什么的……
“小七说的也是我想要知道的,还请老夫人不必顾忌直言便是。”周元娘想起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在京都,那么有没有可能自己的家就在京都呢?
若是娘家在京都有些实力,会不会对儿子有所帮助呢?
再不济,儿子以后进京赶考也能有落脚的地方。
作为一个寡妇,比起可能存在的遥远亲人,她还是更在意自己的儿子。
如若以后有机会认亲,也一定会想法子提前打探好,如果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人家那就算了,她不喜欢没事儿找事儿,反过来给自己和儿子儿媳添堵。
“抱歉,这种蛊我也只是年少时在书上看到过,所了解的也就那么多。”杏林夫人有些遗憾,“若是我的好友还活着,或许能帮到你,她在这种旁门左道上总是有异常的天赋。”
“老夫人折煞我了,还要多谢老夫人出手,不然我恐怕到死也不会知道这些。”周元娘只是随口一问,心态平稳得很,见杏林夫人真的很愧疚的样子,立刻反过来道谢。
“老夫人请恕小七冒昧,您刚才说的,我娘很像您的一位故人,不知……是否就是那位擅长这些的好友?”君柒可没有周元娘这么淡定,脑洞都要开到天际了。
而且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前脚你很像我故人,后脚我故人擅长这些旁门左道?
这也太明显了吧!
杏林夫人别卖关子了,快快给大家一个惊喜!
君柒现在看杏林夫人,都觉得她头顶上像是挂着一个大大的金色感叹号。
但很可惜,这个有任务的NPC似乎和她婆婆关系不大。
“小姑娘猜得不错,如果不是云蓝生前并无子嗣,我都要认为周娘子是云蓝的女儿了。”杏林夫人也是感慨这个巧合。
“云蓝?姑母还有这样一位好友?不知是谁家的女眷?侄女竟然从来不曾听说过。”沈月娘自从嫁进董家之后就一直活跃在京都交际圈内,皇亲国戚新贵小官,就没有几个她不认识的,有些即便不认识也都听说过。
而这样一位和她姑母交好的夫人,还喜欢专研这些所谓的旁门左道,她居然从来不曾听说过,简直是不可思议。
“云蓝过世都快三十年了,那时候我在宫里,你才刚会走路能知道什么?”杏林夫人叹了口气,自家闺蜜红颜薄命,实在太可惜了,“镇国公府的大夫人可知晓?”
“自然晓得,是前镇国公的夫人,现在的爵位虽然落到了三房,但是世子之位却留在了大房,如今世子也已经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这季家大房和三房之间早晚要掐起来。”沈月娘说到这里顿了顿,“这大夫人和您的好友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了吧。”杏林夫人看着三张好奇的脸微微笑了笑,“如今的这位大夫人其实是继室,云蓝就是早她四年嫁进镇国公府大房,前镇国公季霖的原配妻子。”
“天呐!”沈月娘是真的惊呆了,“我从来不曾听过这件事情!”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周元娘和君柒虽然不知道具体,但是一位国公原配夫人在三十年后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想来没有子嗣存留就是最大的原因了。
“三十多年前,云蓝在外出时救了得急症耽搁在路边的老镇国公夫人。后来那老夫人一心想要云蓝做孙媳妇,再加上当年的季霖也是一表人才,云蓝就点头了。”杏林夫人有些唏嘘,“后来她嫁人我进宫,没几年我就收到她的讣告,可惜当年我在宫中无法外出,等我听说季霖续弦已经是很多年后了,后来我出宫的时候,老国公夫妇过世了,就连季霖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三个孩子死了俩,整个大房就留下了这一对孤儿寡母,哎……”
岁月如刀,物是人非。
她便是觉得好友年纪轻轻消香玉陨有些冤,想要找个人替她出气都没处找。
“大夫人母子俩确实也不容易,听闻当年前镇国公和长子战死的时候,如今的世子才不到十岁,如果不是今上特意关照,这母子俩怕是要被季家那群豺狼虎豹吃了。”沈月娘也是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谁说不是呢。”杏林夫人没有和人深入探讨闺蜜夫家一家恩怨情仇的意思,不过是话赶话才提了一嘴,见周元娘似乎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这样平静从容,面露欣赏的微笑,“周娘子也不要放弃,这世间能人异士多得是,老身虽然对于孟婆汤的解法不甚了解,但不代表真的就没人知道。”
“还请老夫人指点迷津。”老实话,听了一耳朵这个什么镇国公府的恩怨,周元娘对寻亲的念头更淡了。
“此处再往东南三百里出海,渡海三个日夜得遇一海岛,名曰珍珠沙,岛上有一座硕南山,山里住着一位张神医,人称张仙人,若是寻到他,周娘子身上的孟婆汤或可解开。”杏林夫人也没有卖关子,直接给出了消息。
君柒:听着好像是不靠谱的江湖传说。
“多谢老妇人指点,我记下了。”周元娘拱手给杏林夫人行了一礼,君柒见状立刻也跟着行礼。
“不必行此大礼,我不是说了吗,这都是缘分。”杏林夫人扶起周元娘,听到外头渐渐热闹的声音,“听说你儿学业甚好,来日孩子去京都赴考,可别忘了让孩子来沈家看看我这老人家。”
“老夫人愿意关照言哥儿,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忘记。”周元娘此时的笑容看上去真切了很多,少了些淡然多了一些真挚。
杏林夫人这样说,不管是对周家还是对沈家来说都是好事情,多个朋友多条路,人脉就是在这一场场聚散的缘分中建立起来的。
婆媳俩谢过杏林夫人和沈月娘,本来是想直接分别的,但是看到码头边站着的老君家大房和四房,婆媳俩就没走一起跟了过去。
比起沈夫人收拾好东西特意回村接人再回来,早一步出发的老君家人更早到码头。
谢迁这个孙女婿分量不同寻常,所以除了留在村子里的女眷,城里的和家里的男人们都过来码头送别,就连村长和几位族老也派了家中长子嫡孙过来做代表,现在还添了周元娘和君柒这对婆媳。
送别场面的排场直接拉满了。
上午巳时三刻高大的商船扬帆起航,从嘉城沿着新开拓好的周河一路北上,等到了尽头转道东西流向的泯江,顺势向东一千六百里,横跨半个大周之后,再转道有些像闪电形状的大运河,一路向北就可以直达京都以东,相距百里的大港口安平港。
全程一路顺利大概需要半个月,谢迁沈夫人一行人路上若是没有耽搁,应该可以在过年前赶回京都。
送走客人后互相寒暄了一番,周元娘就带着君柒去了就近的饭馆,刚才这一耽搁时间也不早了,所以婆媳俩人就打算先吃了饭再采购年货。
“娘你说,那个张神医是真的吗?”君柒以前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就真的很好奇。
“不知道,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以讹传讹。”周元娘给君柒夹了一个大鸡腿,“别想那么多,一切顺其自然,快吃吧,你有时间想这个不如想想自己手里给你六姐的嫁衣还有多久才能完成。”
“嗯?”君柒咽下嘴里的肉有些不明所以,“六姐姐的婚期定在明年五月,时间还有的是,不着急。”
“我听说你答应给你五位堂姐都绣一身嫁衣盖头,可是真的?”周元娘见过君柒绣花,那真叫一个眼花缭乱,也是因为有这样的速度儿媳妇才敢答应下的吧。
“呃,是的,我想着好歹姐妹一场……”君柒其实不觉得自己答应给姐姐们绣嫁衣有什么不对,毕竟是她的能力所及,除了因为姐姐们年岁相近她可能会赶一点,并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但是换个思路想一想,按照这个时代的逻辑来看,她吃着夫家的饭帮娘家姐姐们白绣嫁衣,好像确实那么点吃里扒外的意思。
呃……所以这是婆婆有意见?
“别误会,我不是要干涉的你的意思。”周元娘摆手,“姐们情深无可厚非,我只是提醒你,已经有人在提你大姐和三姐的婚事了,若是成了难说不会安排在六姑娘的前面,那你的嫁衣盖头可还来得及绣?”
啃鸡腿的君柒:……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双喜
从周元娘口中得知,自己可能要加班加点的消息,君柒一开始是不信的。
老君家姐妹几个的婚事,虽然有长辈们想要待价而沽的意思在里头,但也确实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便是如今多了两个秀才,可选择的人更多了一些,但是若是以周谨言这唯一的正经孙女婿做标准,那其他人差的就有些远了。
今年几次宴席之后,来老君家说亲的确实不少,但是总不太让人如意。
年轻的秀才来求娶是挺好,但是往往这类是学业上没有什么再进一步的可能的,比如当初给君瑠定下的乔秀才,如果不是乔秀才真年轻皮像也不错,乔家也算富裕,这桩婚事是不可能定下来的。
至于其他几位在年岁方面就差的有些远了,毕竟若是他们还能进一步也就看不上老君家了,一直在秀才功名上停留,到了如今不得不说亲,那年岁真是没法拖了,而这时候老君家的姑娘就是他们可选范围内的最优解。
但是姑娘爱俏,年纪大学业一般也就罢了,要是还长得不好,家里还穷,那老君家还图他什么?
这不是推家里姑娘进火坑了嘛!
当然也有人家低头来求娶的,还是有举人功名或者在省城都能排得上号的富贵人家,但这种人家的男方无一例外都是打算续弦,年龄也一般在三十开外。
最离谱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举人老爷上门求娶君善,看重她性子柔和善良,又是读书人家的姑娘,说是娶回家只管享福万事都不用沾手。
可不是不用沾手嘛!
那举人长子都二十出头了,孙子都会跑了,家里内宅都是长媳说了算,娶君善回去知道的是娶正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儿子儿媳帮着娶个玩意儿回来哄老爷子开心呢!
但偏偏不少人还觉得这桩婚事不错,毕竟那可是举人老爷!
就连君梁都动心了,只不过李氏和二房坚决反对才作罢。
也有相对好的,三十不满的举人,家中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姑娘,求娶四房的君梧,是正经娶回去当正头娘子的。
看着似乎还不错,就派人去打听了一番,好家伙这位举人后院三个妾室,一个远方表妹,一个邻家青梅,还有一个贴身丫头上位,一天天的后院里头上演宫心计。
前头的正妻是个脾气火爆的,活着的时候家里鸡飞狗跳,后来据说生生把自己气死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反正周边的人暗地里都这么说,所以这一次再娶,这位举人就打听想要聘一位性子柔和知书达理的续弦。
简而言之,他想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可随意搓圆捏扁还不反抗的包子。
先不说君梧的性子是不是真的包子,为避免以后君瑠持刀上门砍着那一家子,这桩婚事全家上下就没人赞成的。
正是因为遇到不少类似的妖魔鬼怪,老君家的姑娘们虽然在十里八村炙手可热,但真的定下里的也只有乔秀才,后面还退了。
如今君瑠的聘给了京都东临侯府的世子,以后就是侯府的世子夫人,甚至是侯夫人。
那作为她的一家姐妹,这结亲人选的范围就又不一样了,反正不管别人看待老君家的姑娘眼光有没有变化,反正老君家自己这边是把条件抬上去了。
所以正常来说,几位堂姐的婚事不是应该没那么容易吗?
怎么反而比之前好像更容易了?
毕竟消息都传到婆婆耳朵里了,那也应该就差订下了吧……
果然没两天君柒就收到了消息,当她拿着霞帔送到老君家的时候,正赶上二伯母张氏送一位头上带花穿得红花袄子的中年妇人出门。
这打扮一看就是保媒拉纤的冰人,头上还有银簪子和相对精致头花,那就不是乡下的普通媒人,而是城里在官衙那边挂了号的官媒。
请到官媒……男方要么是有官身,要么就有功名。
看着二伯母脸上的笑容,这是成了?
“小七来了?”二伯母看到君柒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在相对比较压抑的二房还是很难得的。
“二伯母好,我来给六姐姐送霞帔。”君柒也会议微笑跟着一起进门,“看二伯母面带笑容的样子,是哪位姐姐的亲事定下了?”
“看出来了?”二伯母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对点头的君柒道,“你二姐四姐都订下了,过了年两家就正式过来下聘定亲。”
“两位姐姐一起的吗?”君柒有些诧异。
“这不是巧了么?两家人请的是同一位官媒上门提亲。”张氏也没想到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然后惊喜也是双倍的。
“却是巧合,也是双喜临门了。”君柒的声音惹来了家里姐姐们的注意,很快就过来拉着她进了姐姐们的房间。
将霞帔交给君瑠后,君柒主动拿出花样图册:“我刚进来就听到二伯母说二姐姐和四姐姐的婚事开年就要定下了,正好快来挑挑花样,我也好准备两位姐姐的嫁衣。”
“我呀早就等着你了!”君思拿出一个荷包塞给君柒,“这是我和二姐盖头的添金和嫁衣红绸的钱,可不准推辞。”
君柒被塞了荷包,还没来得及说啥,下一秒君瑠也塞过来一个:“原本你说给绣我一个盖头,我也厚厚脸皮受了,但是一整套嫁衣你出料子还出绣工,哪有做姐姐的这样占你便宜的?”
“这……是我自己要给你们做的,而且我也拿得出这个钱。”君柒真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
毕竟做盖头是前头允诺好的,后来也是因为手头宽裕了才说连同嫁衣一并绣了。
事实上一套嫁衣的所有本钱算下来,绣工是最贵的,布料针线的成本其实还好,一般一整套嫁衣她最多贴个五两银子。
五个姐姐顶天了二十五两,就当是送新婚的贺礼了,也不算太出格。
但如今这么一来,她这出的就只有绣工了。
“给你就拿着。”君倪笑着道,“小六说得有道理,嫁衣的钱本就该我们自己掏,你乐意帮我们绣,已经是我们姐妹情谊深厚了,不能你客气我们只当占便宜吧。”
谁家堂姐妹结婚,抛费四五两往上贴?不管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不信你看着周边村子,大把姑娘出嫁,全部嫁妆算一起都没有二两银子。
以前她们没有钱,厚着脸皮占了便宜,只打算等以后自己当家做主了再补给君柒,但是如今家里收到了官府的酬金,特别是杀敌有功的还另有赏金,家里老两口拿了钱也分了一半给各房,这不,大家富裕起来了,思来想去也不能这么占出嫁了堂妹的便宜,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君柒也不是喜欢扭扭捏捏推来推去的人,看姐姐们都准备好了银子给她,就知道她们不是嘴上客气,而是真心实意的,想了想倒也没有再拒绝:“行,那我就收下了,不跟姐姐们瞎客气。”
反正以后还会有人请来往,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君倪几人见君柒收下了荷包也松了口气:妹妹的厚爱其实也是很有压力的。
她们知道几两银子在堂妹这里并不算大钱,但是她们受着是有些慌的,尽管定了亲的三人都能估算自己未来应该不会缺那几两银子,但依然是有些不习惯。
老君家的条件从勉强吃饱穿暖,到穿上新衣三五天就能吃上荤腥不过短短几个月,至于各房手头宽裕更是十天都不到。
酬金看着多,分到各房之后也不过四五十两,特别是二房和四房还要准备着嫁女儿补贴儿子上学,千头万绪,这钱看着不少,其实花起来很快的。
关于嫁衣的事情达成了统一,那么接下来就是选花样了,关于这个几个姑娘老早就在心里琢磨不知多少遍了,挑起来自然非常快,除了需要君瑠帮着拿碎布定一下花样的颜色,其他也没有什么了。
君柒想说让君善和君梧也一起挑算了,结果两人坚决不同意,她们的婚事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君柒接下来要连绣两套嫁衣,已经足够忙了,她们就不在里头掺和添乱了。
“对了,二姐姐和四姐姐定的是什么人?我认识吗?”几人凑在一起给君瑠搭手,君柒这时候才找到机会询问。
“还真有你认识的。”君倪的脸有些红,倒是君思没有什么害羞的意思开口回答道,“未来二姐夫是之前给我们录口供的邵家兄弟中的弟弟,大理寺巡查,正经六品官员,二姐嫁过去可就是官夫人了。”
“哦……是叫邵程的那个?”君柒想起来了,见君倪点头也露出笑,“未来二姐夫年轻英俊身手好,二姐姐以后有福了。”
“借你吉言。”君倪笑了笑,心里确实是高兴的,甚至一开始都有些难以置信。
“四姐呢?”君柒转头看向君思。
“至于和我定亲的那位,是咱们北边青州七泉城的一个举人,二十一岁,家中第三子,父母俱在,两个哥哥都已经娶妻生子,曾和三堂哥和四堂哥做过一段时间同窗,性子温和,人也聪明,长得也不错,就是身体不算很好。”君思总结了一下两位堂哥对未婚夫的评价。
“身体不好?多不好?”君柒下意识开口,问出来后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四姐姐别介意,我就是关心,怕你吃亏。”
“跟我说话还用这么小心翼翼?我能不知道你?”君思倒是淡定得狠,无所谓的摆摆手,“这个身体不好其实也还行,就是干不了重活,春寒交替时节容易风寒,不过他也用不上干重活,家里也不缺钱,所以也算不上缺点。”
“嘿嘿,那确实还行。”君柒点头赞同,有钱不用干活,还有补品养着,身体弱些也不妨碍正常生活。
“是吧。”君思自觉还是挺满意的,想想以前她们还排着队给瘸腿的秀才挑,人家都没看上她们,只看上了最出挑的堂妹。
如今她都能和年轻的举人老爷定亲了,还是头婚原配,这还有什么不满的?
反正君思自己是没有不满的。
时间一点点接近年关,寰延这边终于把案情都理得差不多了,周谨言也终于可以脱身回家了,顺带还带回去好大一包银子银票,都是几个衙门给的酬金,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名字会落到送去京都的折上,到时候就会和其他人一起直接摊到今上的面前。
这也算把名字挂到御前了,等以后考进京都入了上头的眼,自然会有人把这一茬翻出来,到时候还怕上头不会另眼相看吗?
码头上肖玉书和邵程忙里偷闲过来过来送周谨言,邵程正当值所以不到一刻钟就回转了,只留下肖玉书和周谨言两个人。
“慎之,你什么时候和邵程这么熟了?”肖玉书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周谨言想到自己收到的信笑了一下:“小邵大人前不久去老君家提亲了,欲聘星回的二堂姐为妻,开年就会正式定下,我与他以后就是连襟,自然更亲近一些。”
“哦~这样啊!”肖玉书点点头,“看不出来邵程的动作还挺快的嘛。”
“那是当然,看中了自然要快快定下才行,毕竟星回的堂姐们在十里八乡很是抢手,晚一步可能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周谨言对此深有体会,他那时候看得可紧了,大房上午打算换亲,他下午就催着母亲找人,晚上就把星回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这么说这些日子君家姑娘们都已经有人家了?”肖玉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漫不经心,“速度这么快?”
“那倒也不至于,不过星回的信上说,除了二堂姐之外,四堂姐也定下了,巧合的是对方和小邵大人请的还是同一个官媒,也是缘分。”周谨言记得君思上辈子的夫家并不是现在这个,自然君倪也不是。
不过如今情况变了,她们的夫家有了变化也是正常。
“……”肖玉书闻言似乎愣了愣,就连嘴角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下,见周谨言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才重新扯起嘴角,“确实有些缘分,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我家星回也是这么说。”周谨言立刻点头认同,“好了,船马上要开了,肖大哥保重,小弟这就走了,若有什么事我们便书信联络吧。”
“也好,你自己一路小心。”肖玉书看着周谨言上船,看着船开走,又在码头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驾着马车的车夫过来催促他才面无表情的转身上车离开。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回家
腊月二十七这一日下午,君柒和周元娘在嘉城码头接到了离开了十来天的周谨言,他走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回来的时候倒是带了整整两个大藤箱,甚至还从船上牵下来一头骡子!
“这是哪来的?在省城买的?”君柒肉眼可见的高兴,周元娘也很惊喜:“不错,看着就很结实这又高又壮的,到底是省城里的马市,才能挑到好牲口。”
以前他们住在城里的时候还好,反正整个嘉城都没多大,偶尔来往村里一次,提前捎个信让舅家的表哥表弟驾牛车等一等他们就是。
但是从七月底那是回到村子里之后,这和城里来往就麻烦了许多,特别是去城里,走的话要一个时辰,不是走不动,就是纯耽误事儿。
他们倒是想买个大牲口,自己家也搞辆车,进出也方便,但是嘉城这块地方太小,没有专门的马市,如果想要等那些牲口贩子过来。
谁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才会路过这里?
城里倒是也有那些运货的牛马骡子,你花钱租上几天是没有问题的,但你要是卖,人家好的要留给自己,差的买回去,咱也不当着冤大头。
所以买大牲口这事儿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这次省城那边牵连了不少人家,罪名不大的没几天就都理干净了,有不少人家是需要罚金的,所以最近买卖田产房屋的特别多,不过大部分东西还没出衙门就被订走了,倒是这些牲口全都放了出来。”周谨言笑着解释道,“我想着家里并不下地所以没有买牛,至于马则太过招摇了,养起来也费事儿,至于驴我怕会性子太犟不好养,思来想去还是骡子最好一些。”
“确实,我们这样的人家,骡子最合适了。”周元娘点头,“性子好,力气也大。”
“那……我们要给它配一架板车吗?”君柒每次在村子到城里来往的过程中,都能体验一回啥叫生无可恋。
你说好歹每次都坐车的呀!
天地可鉴,可别提什么每次坐牛车了。
牛车只是让她省力,但是舒适度还如自己的双腿。
就那坑坑洼洼的小路,坐着牛车一路摇上一两个小时,真是谁坐谁知道,头几次坐牛车,她都有一种被人打了一顿的感觉。
现在身体素质好了,确实不怕颠簸了,也不会晕车啥的,但是要能舒服一些谁还会嫌弃?
她倒是很想对坐车环境改造一下,但是人家的车子,她能干嘛?她只能看着。
现在好了,他们家里也有牲口了,套上架子就是骡车,那她的减震想法就可以尝试了。
“嗯,车架这边城里是有现成的,我们买了套上就可以坐上一起回家了。”周谨言见君柒这么高兴,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一些。
“走走走,我们去买车架。”再也不用大包小包挤别人家的车了!
二十七了,还有三天甲辰年就结束了,城里还开着店的,也只有家中本来就在城里的商家,像是开在北街的木匠店,就是典型的嘉城本地商户,前面是店铺,后面就是一家子住的地方。
正因如此,在这个放眼望去商铺基本都关门闭户的时间,木匠店铺不但开着,里头的人还干的挺火热。
老百姓一年辛苦到头了,终于攒了点钱了,不得给家里添点大家什?家中子女嫁娶不得整个像样点的柜子啥的?
周谨言和君柒过来的时候,前头还有两位客人再商量,似乎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招呼的小二哥和两位客人打了个招呼就过来接待他们。
比起前两位客人的细致,周谨言和君柒的目标非常明确,跟着接待他们的小二直奔摆放车架的偏院。
院子里有不少木料堆积,成品的车架有四个,一共三种大小选择,车架越大车轮越高,小夫妻俩也是第一次买这个,不知道外头那头骡子适合多大的车架,于是干脆就听了小二的建议买了最大的。
实在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那头骡子确实非常高大,感觉和新婚时周谨言租借的那匹马差不多肩高了。
爽快付了钱,人家还教他们怎么正确的套车,才能让牲口最省力,知道他们是新买的牲口还指点他们去城外一家养羊的人家买一些现成的豆饼作饲料,那家人也给大牲口治病,在县衙是挂了号的。
周谨言和君柒谢过店家,然后周谨言扶着君柒先坐上去,然后自己很自然地坐到了车辕上。
“你会赶车?”君柒没学过,不过她觉得应该不难,但是周谨言会赶车她倒是真不知道。
“赶过马车,君子六艺之一,要考的。”周谨言坐得端正,一手持缰绳稍稍一抖手肘,缰绳跟着晃了晃,骡子就抬步往前走了,全程丝滑宛若老司机。
“你赶得很好啊,骡子和马赶起来差不多吗?”君柒原本跪坐着,三两步爬过去坐到了周谨言的身边,双手揣在袖子里,缩着肩膀挨着坐姿板正腰背挺直的周谨言。
“骡子的脾气更温顺一些。”驾驭马车如果真的容易的话也不用特意放在君子六艺里了。
“是吗……慎之你看它真的好漂亮,你看它眼睛好大,眼睫毛好长,毛色也不像我以前见过的那些骡子斑驳,它的父母一定都很优秀吧。”君柒在现代是没见过的骡子的,只见过图片,都是青青灰灰毛色斑驳看着有些脏兮兮的样子,到了这里之后见到的骡子也不多,但大部分也称不上漂亮。
但是这一只骡子不一样,它不像之前她见过的骡子,耸眉搭眼的,透着一股子可以任意欺压的木呐包子感。
这头骡子不但比一般的骡子高大,走起路来还昂首挺胸,带着一股子从容不迫的优雅,如果不是外观上的差距,说是一匹骏马也有人信。
“我知道你肯定会喜欢,我也是一眼就看中了它。”周谨言说到这里微微侧头小声跟君柒咬耳朵,“它的出身可显赫了,是这西南卫指挥使府上偷偷用朝廷送来的千里马繁育出来的。”
“那该是什么样的绝世美驴才能让千里马愿意啊?”动物界也是很看脸的,更别说好跨种族了。
君柒震惊于毛驴妈妈或者爸爸的绝世美貌,但她震惊的地方明显错了。
周谨言噗呲笑了一声:“有没有绝世美驴我不知道,但是纯种千里马的繁育都是要报备的,也不属于私产,是朝廷特意拨来改良西南军马品种的,结果被他们偷偷用来繁育骡子。”
君柒听懂了,历史上优良马种都是重要的军备资源,给种马私自繁育确实是不可以的,不过,“为什么呀?为什么繁育骡子?”
要是偷偷繁育好的马自己用,君柒还能理解,但是骡子,难不成卫指挥使也怕用马太过招摇吗?
“卫指挥使两个儿子干的。”周谨言当时听到这个事儿的时候也是很无语的,“朝廷拨过来的种马俊美健壮,卫指挥使家的两个儿子就看上了,但是不好直接占为己有,就想着私下里偷偷骑一骑,然后被马踹了。”
君柒愣住几秒,瞥了瞥嘴角:“这是用驴来折辱千里马?”
周谨言点点头:“应该就是这个意思,生出这么漂亮的骡子纯粹是意外。”
君柒看骡子的眼神都有些爱怜了:“它叫什么名字?给取名了吗?”
“没有,你取一个吧。”周谨言并不想让君柒知道了,买卖契约上写的名字是【杂种】,这一家子真是丑陋地很纯粹,让人都找不到一点能怜悯的地方。
“嗯……那就叫白露吧,你看眉心那一撮白色圆毛,像不像白色的露珠?”君柒侧头征求周谨言的意见。
“听你的,就叫白露。”周谨言抬眼就看到悦客来敞开的大门内,身边放着行李的自家母亲正坐在大堂里喝热茶,显然也看到他们了,正抬手朝他们招呼。
一家三口喝了热茶,把两个藤箱都搬上了车架,然后又在几家还开门的店里采购了些东西,这才晃晃悠悠回老君村,当然出城的时候也没忘记给白露买上一袋子豆饼。
进村的时候正是中午太阳最好的时候,不少人都冒出头在村子里避着风晒太阳,男的编箩筐修农具,女的针线不离手,大家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看到周家这一家三口立刻围了上来。
男人们的目光都黏在了白露身上,这么高大漂亮的骡子真是太少见了,要不是周家这一家子的相貌气质太有距离感,大家伙说不得就要上手去摸摸白露结实流畅的肌肉了。
但光是围观询问,就让一家三口花了不少时间才来到自己家门口,门口那里草儿穿着新棉袄,小脸蛋红扑扑的,远远就知会了厨房里收拾饭菜的翠兰嫂子,然后自己倒腾小短腿迎了出去。
周谨言看到草儿靠过来,弯腰伸手把小姑娘抱起来塞到了身边君柒的怀里,小姑娘安静坐在君柒怀里但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兴奋,环顾四周看到不少面露羡慕的小伙伴,草儿别提多骄傲了。
“小叔,小婶,奶奶,娘炖了鸡汤,正热乎着呢,到家正好可以吃啦。”草儿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可是闻了半天香味,盼得哈喇子都要出来了。
“是吗,那我们快回去吧,正好饿了。”君柒抱好草儿一挥手,“出发。”
草儿不明所以但不妨碍她跟喜欢的小婶模仿,也跟着一挥手:“出发。”
周谨言笑了笑顺从的抖了抖缰绳,那边翠兰嫂子已经打开了院门,农家院子的门槛很低,所以不妨碍骡车进出,只是两个小颠簸而已,白露根本不放在眼里。
“好俊的骡子,这是咱们家新买的?”翠兰嫂子看见白露也是双眼一亮,果然没人逃得过白露的魅力。
又俊又乖,太讨人喜欢了。
“对,下午在后院给它搭一个棚子,杆子和草帘子都有现成的,也不费什么事儿。”周元娘从车上跳下来,君柒和草儿也跟着下来,婆媳俩一人一个藤筐三两步就搬进了东屋。
周谨言也下车,把车架留在前院,牵着骡子去后院拴上,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家子就等他洗漱吃饭了。
吃完饭,婆婆周元娘寻了两个表哥表弟过来搭牲口棚,村长家自己就有牛车,还养着猪羊,牲口棚那是信手拈来,就那点时间还没有几个大男人围着骡子稀罕的时间来的久。
东屋里周谨言整理带回来的东西,有给君柒带的零嘴,画本和新的花样子,给两个小丫头带的手鼓布老虎,给翠兰嫂子带的是寰延南边买到的海产干货,还有一套新的汤碗,最后还有自家母亲交代的箭矢弓弦保养油脂。
收拾完从最下面拿出一个木匣子送到了君柒的面前。
君柒放下手里的剪刀,接过木盒子微微扬眉:“这什么?”
“你喜欢的好东西。”周谨言脱掉外衫挂好,披上家里的厚褂子,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
“我喜欢的好东西……哇——”君柒打开木盒,里头有两个拇指大的金锭,还有四个一样大的银锭,还有一小卷银票。
“上头大人们给的酬金,可喜欢?”周谨言看到君柒闪闪发亮的小表情,也跟着勾起唇角,“这还只是暂时的,等到事情全部结束,朝廷里那边也会给与奖赏,不过那时候更多的是名声了,赏金应该不会给多少。”
“哎呀,朝廷赏赐下来还要什么钱呀!当然是这个荣誉最重要呀!”君柒又不傻,万一到时候赐个字甚至就是顺带提一嘴,那到了这嘉城县里头都是轰动全县的大事。
“是我想岔了。”周谨言利索认错,给君柒倒了一杯酸酸的柑橘茶,“刚用完午饭,不歇一歇吗?一直盯着针线对眼睛不好。”
“我倒是想呢,这不是赶得及嘛!”君柒也是无奈,叽里咕噜将君倪和君思的婚事详细说了一下,虽然寄过去的信里提过,但信里只是提了一嘴,哪里有她自己亲自说来的详细,“对了,你认识未来的四姐夫吗?”
周谨言也在想,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不认识,若是你不放心过了年我请人去打听一下。”
“嗯嗯嗯。”君柒点头,其实她挺在意未来的四姐夫身体不好这个事的,会不会早死都不是最重要的,万一要是不行,给不了四姐姐孩子,那四姐姐的处境就难了。
毕竟这个时代似乎默认生不出孩子就是女方的责任,生不出男孩也是女方的责任。
什么情况都好,哪怕早早死了,还能改嫁,就怕未来四姐夫既给不了四姐姐孩子,又活得好好的,那可真是煎熬了。
“放心吧,我会请人用心打听的。”周谨言握住了君柒的手,“要不休息一下,陪我一块儿躺一会儿?”
“……也行。”君柒脱了外衣和鞋子抱着盒子上床,等她放好盒子,周谨言也躺了上来,正要伸手拉她躺下,君柒突然双手拳掌相击:“差点忘了大事儿!”
“是说我的腿伤吗?那是……”周谨言也想起来他还欠君柒一个解释,但刚开口就被君柒截断了:“那不重要。”
“……嗯?”周谨言眨了眨眼,“那是什么大事?”
“慎之,你知道孟婆汤吗?”君柒看着周谨言眼中都是期待。
周谨言的眼珠微微一颤:“什么孟婆汤?是奈何桥边的孟婆汤?”
“不是那个孟婆汤,是一种可以替宿主死去,但是会让宿主遗忘所有的蛊。”君柒立刻摇头,“这种蛊名字就叫孟婆汤,你听说过吗?”
“好像是有听过一点,不过不知道详情。”周谨言看着有些眉头皱在一起的君柒,“倒是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哎,这事儿说来也是巧了,是这样的……”君柒把她和周元娘遇到沈夫人和杏林夫人的事情,对这周谨言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只是娘说要顺其自然,看着好似一点不着急的样子。”
周谨言安静地从头听到尾,全程情绪都很稳定,见君柒说完还等着他的意见,伸手把人拉着躺下,然后给她盖好被子:“母亲说得有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现在还是顺其自然吧。”
君柒:?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不是,你们真的对自己的过去一点不好奇嘛?
比如婆婆究竟家里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公爹是不是死了,还是在别的地方妻妾双全子孙满堂了?
“你就一点不好奇吗?”君柒都没忍住抓住周谨言的肩膀摇了摇。
周谨言任君柒把他摇的东倒西歪,只是笑着看她一脸费解并且试图激起自己的好奇心,然后越看越可爱,伸手抱住君柒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笑得发抖。
“……”被抱得动弹不得的君柒,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成亲以来也不是第一回了,很多次两人说着话周谨言就突然像被戳到了痒痒穴一样,抱着她笑得停不下来。
一开始君柒还很纳闷:是她说话好笑吗?还是她长得好笑?
越问越笑,后来干脆放弃。
爱笑就笑吧!
反正被男神抱着笑,她也不讨厌就是了。
而且比起平日里端着跟个谪仙一样,私下里这样笑个不停比较像个人。
虽然她真的很爱谪仙。
“这样,我们好歹打听一下,那位张神医到底是不是真的吧……”这是君柒最后的倔强。
“嗯,你说得对,我会放在心上的,放心。”周谨言勉励收起笑容,也不放开君柒,直接就搂在怀里拍了拍,“好了,这事儿你就别想了,休息一会儿,起来不是还要赶嫁衣吗?”
君柒白了周谨言一眼,哼了哼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猜想
冬天的夜晚来的格外的早,后院的棚子搭好之后过来帮忙的表舅表哥们就被招待到前院堂屋,倒上酒摆上小菜热汤,由周谨言陪着热热闹闹吃了起来。
君柒婆媳俩还有翠兰嫂子母子三人不和这些喝酒的男人的凑一桌,而是在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单开了一桌,厨房里还暖和。
花儿坐在翠兰嫂子怀里眼睛发亮的吃着蛋羹,草儿双手抱着猪肘子啃得头也不抬,婆婆周元娘端着小酒杯抿上一口醇厚米酒,眯着双眼说起之前自己在北山的惊心动魄。
君柒也跟着倒了一杯小酒,专心听故事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翠兰嫂子一开始还顾着喂孩子,后面听入神了就只剩下机械的舀蛋羹动作,好在花儿也快一周岁了,尽管棉袄禁锢住了她的部分行动力,但是扒拉一下自家娘亲的手,往自己嘴里塞蛋羹还是没问题的。
来到这里八年还没有正儿八经喝过酒的君柒,喝到甜滋滋的米酒也没在意,直接就当果汁配菜吨吨吨干了半坛子,等到周元娘发现儿媳妇小脸通红双眼迷离,喊她反应迟钝还眼神发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正好堂屋那边一桌子也喝得差不多了,送走了客人周元娘就让周谨言自己把自己媳妇儿抱回屋里去,翠兰嫂子也是快手快脚送过来一碗醒酒汤。
加了蜂蜜的酸醋汤让晕乎乎的君柒脸都皱了一团,不过喝醉了的她分外乖巧听话,尽管脸上都是不情愿和抗拒,但还是顺从地把半碗醒酒汤都灌了下去,以至于周谨言把人放到床上还在那苦着脸吐舌头。
跟着上床的周谨言半搂半架着君柒,把她穿在外头的厚袄裙脱掉,头上的簪子和发髻也拆掉,自己坐正扶着她趴在自己肩膀上,用被子盖住两人,再把她满头的青丝捞出来,用手指一点点梳通,最后反手环着人将这一头长发编了一条松松的辫子,这才将人扶着躺下盖好被子。
等到周谨言出去收拾好自己,端热水过来给君柒擦脸的时候,被子外头已经没人了。
掀开被子把人拖出来,温热的布巾擦干净脸,然后就是双手双脚,全都弄完周谨言终于松了口气,端着热水出去,看着翠兰嫂子收拾好厨房带着孩子们熄灯睡了,这才来到西屋敲响了自家母亲周元娘的门。
西屋的小炉子上烧着装满水的小泥炉,周元娘披着厚厚的大氅开门看到周谨言的时候,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问了一句:“儿媳妇睡了?”
“嗯,睡了。”周谨言应了一声,跟着母亲进了房间并顺手关上了门。
“坐,烤的花生刚熟,吃吗?”周元娘示意儿子坐下,将盘子里已经吃了三分之一的花生往对面推了推。
“不了,热水就可以。”周谨言将盘子推回去,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我和母亲就不绕弯子说话了,想来母亲也知道我是为什么来找你的。”
周元娘捏起一颗花生剥壳:“你媳妇儿跟你说了孟婆汤的事情了?”
“嗯。”周谨言点头,“我知道母亲其实察觉到,自从我半年前风寒高烧醒来就变得不同了。”
“什么不同?不是我儿子了?”周元娘嗤笑一声,将花生米塞进嘴里。
“……母亲若不是确认了我是谁,我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跟母亲说话,怕不是第一时间就被母亲捆起来严刑逼供了吧。”周谨言和母亲周元娘孤儿寡母一路相依为命,别人或许发现不了,朝夕相处的亲娘若是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儿,那就太胡扯了。
所以周谨言一开始就没有要瞒着周元娘的意思,只是母子俩有默契没有直接撕撸开讲明白而已。
“你不是一直闷声不吭吗?怎么今日突然想要跟我这个做娘的开诚布公了?”周元娘还挺好奇的,“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孟婆汤的蛊?”
“是。”周谨言点头,“因为出现了我完全未曾预料到的东西,也给了我一些事情的思路,所以我才想要和母亲说开。”
“什么意思?”周元娘微微皱眉,她很不喜欢自己儿子身上突然出现的那股子悲伤。
“事实上我一直想告诉母亲,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甚至因为不知原因所以根本无从躲避,我若说出来除了让母亲跟着我一起担心烦恼,没有任何好处。”能解决的周谨言直接就动手解决了,但是那完全没有头绪的,他也是真的不想家里人跟着白操心。
“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周元娘只关心自己儿子经历了什么,半年前退烧醒来的儿子那个状态她到现在还记得,做噩梦被梦魇了,完全不足以形容,倒像是内里被换了个人。
要不是她看出来,除了性子似乎有了变化,其他行为举止变化不大,一些生活习惯和小动作还都是他儿子的样子,她定然早就上手逼问了。
“说出来母亲可能不信,我现在重活一世,上一世我活到三十五岁,最后只剩下我自己……”周谨言双眼微微发红,“上一世我没有回村,所以星回落水高烧把脑子烧坏了,我没有摔断腿自己去参加的乡试,然后在乡试的前一天被强盗割断了右手手筋,我无法承受打击自暴自弃沉溺悲伤一年多,母亲你为我寻药入了深山,中了毒,瞎了双眼,后来不小心失足落水溺亡了……”
“停。”周元娘皱着眉听儿子讲自己的悲惨上一世,但是没几句她就察觉到不对,“我在哪条河失足落水淹死的?”
“就出村那条大水沟……”周谨言说到这里,整个人一顿,“母亲你会水,早年总是在夜晚偷偷下水捕鱼……”
“想起来了?”周元娘无语,“就那条水沟,我别说是瞎了,就是两条腿全废了,我用手也能爬出来!”
对别人来说那条大水沟或许真的足够淹死,但是对周元娘来说,那条大水沟和她家后院有什么区别?
“……那就是那些人动的手……”周谨言的双眼锋利闪现,原来这么早这些人就对他们家动手了!
他还以为是他出了嘉城才被这些人发现的。
“哪些人?”周元娘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想要悄无声息杀了她,还让人以为是她自己失足落水溺亡,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或许,是我那未曾蒙面的父亲……即便不是他本人,也是因为他的关系。”周谨言以前是真的很费解,那种不死不休的追杀很明显不是无缘无故的,但是他把自己和全家的里外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一点线索,他甚至怀疑过自己那位传中土匪内应的外公是不是知道什么惊天秘密,但是家里家外他也都找遍了,外婆和大姨的坟他都偷偷挖过,真的就什么都没有。
现在他母亲的身世有了异常,他终于知道源头可能出在哪里了。
“……先说好,我是真的一点不记得了。”周元娘听完儿子一家四口被追杀好多年,甚至最后死得只剩下儿子一人,她也是又惊又怒,但很快又收拾心情,从自身出发开始进行推测,“不过按我自己对自己的了解,你的亲生父亲必定不是一般人。”
不然她应该也看不上。
周元娘还记得当初怀疑自己的身份,除了因为周家并没有那个能力支持她习武练习骑射,还有就是自己手上的茧子。
除了练武之外,她的手上没有一点干活的茧子,指甲上甚至还有细致涂抹的丹寇,这一点自称她姐姐的救命恩人就完全不同,她的手就是一双已经做惯了家事的手。
而让她没吭声认下周元娘身份的原因,除了想要报救命之恩之外,还有就是她怀孕了。
本能告诉她,不管她是未婚还是已婚,在外头一个多月肚子里的孩子就一个多月,这是一件相当糟糕的事情,就算找到家人,未婚就是丑闻,已婚更糟糕,都说不清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丈夫的。
所以大姐让她回老家,她就顺其自然地踏上了回老君村的路,远离是非之地。
后来到了老君村,她发现这个地方真的很不错,舅舅家很好,生出来的儿子也很好,这里的大山也很好,甚至寡妇的身份也非常自由符合心意,于是她就这么一直顺其自然到现在。
知道自己母亲信奉黄老之学的周谨言:……
这顺其自然的未免也太过了一些!
“所以很有可能我那未曾蒙面的亲生父亲是京都显贵,甚至家中有爵位甚至王位,这样我们一直被追杀就说得过去了。”周谨言说到这里,抿了一口热水,“我还听说,杏林夫人觉得母亲像镇国公府大房的原配夫人,可惜原配夫人没有子嗣……”
“是有这事儿,说是那位叫云蓝的夫人比较擅长蛊这一类东西。”周元娘看到儿子有些意味深长的表情,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所以那位云蓝夫人有子嗣?”
“母亲猜对了。”要不是后来去了京城,深入接触过上头那些高门大户,他也不知道,他更不曾想到有些巧合根本就不是巧合,比如他的容貌与今上有三分神似。
那时候一个年老病弱,一个性情沉郁中毒重病,就这样还能从眉宇间看出一些相似来,若是现在恐怕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吧。
只是当时都只道是缘分罢了。
“云蓝夫人不但有子嗣,还有两个。”周谨言以前脑子里的信息都是零散的,就算有一些线索也是不联通的,永远缺了那一根总领所有的线头,但是当他大胆拉出这根线头的时候,以往的不解,疑惑和巧合就这样,凑出了一个真相。
“嗯?你的意思是我真有可能是这位云蓝夫人的女儿?”周元娘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等等,我有些乱,那你亲爹是谁?”
“倘若母亲你真的就是那位云蓝夫人的女儿,镇国公府的季大小姐,那么我的亲生父亲就是……”周谨言给出了惊天结论,“当今陛下,世宗七皇子沈寻。”
吱嘎——
西屋原本关上的门被推开,周家母子俩神色都是一凛,刚才说话太投入也是在家里太放心都没察觉到有人过来。
一个双眼迷蒙的脑袋从门缝里塞进来,看见对着坐的两人脸上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娘,慎之……我渴——我想喝水——”
睡觉睡到一半渴醒,君柒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双腿软绵绵漫步到桌边一趴,结果茶壶里没水,正好听到西边有熟悉的说话声,就出了门扶着墙,然后一整个趴在了西屋的门框上,一只手扒拉着门框,一只手握着门把手推开,把自己脑袋塞进去,眯着眼睛一瞅……
周元娘看向儿子,就见儿子已经快速起身开门,把光脚踩在地上衣衫单薄的儿媳妇抱了进来。
“是我的错,忘记备温水了。”周谨言接过自己母亲递过来的水杯,刚靠近手臂就被君柒双手握住,头也凑了过来,看得出来是真的渴了。
一连喝了三杯,中途还披上了婆母的大氅,一双冰冷的脚更是直接架了起来,塞在周谨言的大腿下,说什么也不放下去。
也就周谨言身形修长高大,才能让她这么整个跪坐在他腿上蜷缩在他怀里。
周元娘看自己儿子把儿媳妇的脚拔出来擦干净,然后刚松手那只脚就又塞了回去,于是无奈换只脚擦的时候,就突然噗呲笑了出来。
周谨言:……
周元娘压着声音咳了咳,探身转了个弯,看了一眼把脑袋搁在儿子肩膀上一动不动的儿媳:“眼睛闭上了,又睡着了。”
“母亲,不如我们稍后再谈?”周谨言觉得今晚说的够多了,正好也让自家母亲消化一下,但是周元娘显然不这样想:“别啊,我们继续说,要不然这样,你把儿媳妇放我床上?”
“不必了,儿子这样抱着挺好的。”周谨言双手拢了拢怀里的人,“既然母亲想继续,那我们就继续说。
“刚说到你亲爹是狗,呸,是皇帝……皇帝?”周元娘的声音差点没压住,皱起眉头,“儿子,会不会搞错了呀?你亲爹要是皇帝,这可太麻烦了。”
“是挺麻烦的。”周谨言也是反复确认才最终得出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结果,“我确定云蓝夫人有两个孩子,就是前镇国公季霖的长子长女,其中长子在二十年前和季霖一起战死沙场,女儿在第二年在芙蓉湖落水失踪了。”
“也就是说我还有个哥哥,但是二十年前就和我亲爹一起战死沙场了?”周元娘皱着眉头,紧接着想到之前听说的关于镇国公府的事情,对于认亲这个事情的抗拒更多了几分。
“或许死的只有季霖,当时的世子季庭芳应该和母亲一样也没有死,只是重伤触发孟婆汤失忆了。”周谨言说到这里也是十分感慨,“我知道另外一个身上有孟婆汤这种蛊的人,母亲也认识。”
“……明季?!”周元娘稍稍想一想就想到了这个人,“所以明季其实是二十年前死去的前镇国公世子季庭芳?我亲哥哥,你亲舅舅?”
“应该就是了。”周谨言点头又说了自己意外被硕南山张神医所救然后收为弟子,后来也是作为神医弟子带着一双儿女前往京都,被当时病重的皇帝征召进了宫。
后来几个皇子搞生搞死,他的一双儿女倒霉被卷入宫变,成了宫墙夹道数百死去的无辜宫人中的一员。
他为儿女报仇,结果被合作的后妃背后捅了刀。
现在想来那个后妃捅他刀子,要么是为了杀人灭口,要么她就是一直追杀他们一家的幕后黑手,或许是因为合作的频繁接触,他不小心在对方面前漏了身份来处,这才遭到灭口。
“所以孟婆汤应该是云蓝夫人研究出来种在自己孩子体内的,然后儿子战场濒死,女儿落水发烧濒死,一前一后触发了孟婆汤双双失忆……”周元娘算是理清楚怎么回事儿了,然后才想起来刚才儿子说了什么,“这么说那个张神医是真的?”
“真的。”周谨言点头。
“我看你之前回信说放弃了补录的机会,那这三年的空档你就真用来读书?”周元娘是不信的。
“母亲果然了解我,我是要去一趟硕南山寻师父的。”周谨言肯定了自家母亲的猜测,“到时候母亲如果愿意也一起去吧,师父对于孟婆汤一直很感兴趣。”
“那到时候就走一趟吧……那你亲爹是皇帝又怎么回事儿?”周元娘刚才自己在心里琢磨了一番,“皇帝他是皇子的时候没有正妻吧?”
“皇帝还是七皇子时,就把王妃之位空给了落水失踪的季大小姐,得到了当时镇国公府和云蓝夫人娘家云家的鼎力支持,就是大周三大书院云上书院的那个云家。”周谨言可以想象当时情况下,原本没有什么人支持的七皇子,因为对季大小姐一往情深得到了多少人的好感。
相比设计季大小姐想要退婚换人的三皇子,和季大小姐一样遭遇无妄之灾的七皇子那人品就高下立判了。
先是空悬王妃之位,登基之后是空悬后位,云家做官不行,但是教书育人是祖传的,说是半个朝堂都是云上书院出来的有些夸张,但确实因为这个空悬的后位,皇帝得到了一大批出身云上书院的新生力量支持。助他一起对抗朝堂上,那些已经顽固非常贪婪腐败的开国功勋。
周谨言大概讲了一下,镇国公府大房和三房以及三皇子和七皇子之间的纠葛。
简单点说,就是季大小姐原本和三皇子有婚约,但是大房父子战死,只剩下季大小姐和一个十来岁的异母弟弟,肉眼可见的未来几十年是使不上力道了。
而镇国公府的爵位到了三房头上,后宅最大的还是三房的亲娘,整个镇国公府都是三房说了算了,三皇子就有些嫌弃季大小姐了,更想和三房达成合作。
两方眉来眼去一拍即合,设计季大小姐于芙蓉湖上与人厮混,然后抓个正着,镇国公府三房就可以做主用自己的女儿换了季大小姐和三皇子的婚事。
然后事情就这么巧合,七皇子那天也在芙蓉湖上,看到季大小姐被人丢在画舫上,就过去救人了,结果船上点了香,后面就顺理成章成了事。
天亮的时候七皇子离开一会儿去给季大小姐准备衣物,回来的时候船上就没人了,后来查问,有人说看见船上有姑娘跳下去救人。
后面整个芙蓉湖都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人。
“那狗东西是来救人的吗?怕不是来顺手牵羊的吧!”周元娘听到一半就骂出了声。
周谨言虽然也这样想,但怎么说也是亲爹娘的事情,所以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母亲想必现在也清楚里头的事情了,虽然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你就是那位落水的季大小姐,但是前因后果都能环环扣上,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我知道了。”周元娘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大的信息量觉得脑子都有些涨了,“今晚就这样吧,让我自己再好好捋捋,你快抱你媳妇儿回房去吧。”
“晚安母亲。”周谨言话落,怀里的君柒支起脑袋,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周元娘:“晚安娘。”
周元娘:……
周谨言:……
吧唧,君柒重新倒回周谨言肩膀上,一秒深睡眠。
“我们的谈话,这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周元娘看向周谨言,就见儿子搂着人站起来,将大氅裹得更紧了一些:“听到也罢,没听到也罢,早晚要知道的。”
往后他们一家子要面对的危险还有很多,早些知道也没有哪里不好,就是不知道他的星回怕不怕他。
应该是不怕的吧……毕竟,他的星回自己也是有些神异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