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小村姑也能把爹味总裁吃了吗?【9k营养液……
(ps:本章男配薛理和女主林满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只是自称是女主的长辈。好孩子只是男配对女主的一个称呼。)
“于景焕,生日快乐。”
“于景焕,我好想你。”
“于景焕,你亲亲我。”
“于景焕,于景焕,于景焕,于景焕,于景焕……”
这个名字仿佛是魔咒一般,在薛理的脑海中回荡着,最后和少女那仿佛小兽般的亲吻和舔舐,一同成为了打开那藏匿着肮脏欲望的黑匣子的钥匙。
他不是于景焕,他不是!
他是薛理,是薛理!
为什么要于景焕?为什么是于景焕?为什么于景焕都死了,她都还想着他!
为什么不是他,不是他?!
明明他才是最爱她的人,明明他才是!
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照顾她,没有人。
——她是他最爱的孩子,他爱她。
他爱她啊。
“啪”
一瞬间,就是在那一瞬间,薛理听到脑海中传来的那一声理智断裂的声音。
晦暗扭曲的情绪在这一刻倾巢而出,他再也没有忍耐,直接将面前的人扑倒在床上,如同一头茹毛饮血的野兽,他不成章法地吻上了林满杏的唇。
他爱她,他爱林满杏,他爱她。
舌头探入,他撬开林满杏的齿贝,将她那细弱的泣音彻底吞入腹中。
没有人比他更爱她,于景焕算什么?孟骞尧算什么?柴寄风又算什么?
唇齿向上,他舔舐着林满杏单薄的眼皮,将她所有的眼泪都含入口中。
他们都没有资格得到林满杏,只有他可以,只有他可以!
手掌覆上,他抚摸上林满杏的脖颈,克制而又小心地感受着她跳动的脉搏。
林满杏只能是他的,她只能是他的!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中抢走她!
长指挑起,他勾住林满杏手腕上的,那一串他亲自为她戴上的红珊瑚手钏,和她十指紧紧相扣。
就算是死了的于景焕也不能!
*
“满满,满满,我的满满……”
混乱黏腻的声音在漆黑一片的房间中响起,直到身下的少女已经被吻到快要窒息的程度,薛理才放过那他早在无数个夜晚上想象勾勒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红软唇瓣。
“满满,好孩子,我的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几乎是少女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泣音的时候,薛理后背都跟着泛起密密麻麻的战栗。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引诱,他一遍一遍地轻声呢喃着:
“好孩子,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黑暗之中,男人那纤长却黏湿的睫毛下,深蓝色的眼眸里,是几乎疯狂到病态的欲念和爱意。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称呼。
“满满,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让我爱你,好不好?”
*
“我爱你。”
“好爱你,满满,我好爱你。”
“满满,好孩子,真是我的好孩子。”
“……”
脑海中是一片混乱的,听不清楚的声音,林满杏很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可湿润的眼眶中,只有漆黑一片的视野,和那起伏的、只能勉强看到模糊轮廓的面庞。
林满杏想要辨认那人,想要叫出那人的名字,可最后来不及去认,她只能扯着枕头,发出一声细细的叫声。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是于景焕。
肯定是于景焕。
于景焕才会这么讨厌。
于景焕才会一直缠着她。
于景焕才会一点都不停。
肯定是于景焕。
被酒精和情欲蒙蔽的大脑,斩钉截铁地就替身体的主人做出了这个判断。于是,在脑袋又一次撞到床头柔软蓬松的枕头时,林满杏忍不住抓着男人的手臂肌肉,她哀哀地恳求着:
“于景——”
可那可怜的哀求声不过才起了个头,就又被人为地猛地变了个调。
林满杏甚至还没来得及再说出声什么,就又被人捞着肩膀抬起身,咬着嘴唇深吻起来。
太过分了、太、太过分了……
又一次翻身,整张脸都只能埋在潮潮的枕头上,不容抗拒时,林满杏忍不住就委屈得哭出了声,困得不行的眼皮都肿得耷拉。
她都好困好累了,为什么于景焕还不让她睡觉……
好讨厌,她讨厌于景焕……
她再也不要跟于景焕……
意识越来越沉,林满杏困得实在太厉害了。最后,她嘟嘟囔囔地讨伐着那人,就累得要昏睡过去。
“不是于景焕。”
但就在这时,那人忽然咬住她的耳廓,在她彻底合上眼的那一刻,他的声音深深地刻在她的记忆之中。
“满满,是薛理。”
“现在爱你的人,是薛理。”
*
是薛理?
什么薛理?
薛理是什么?
薛理是谁?
哦……薛理,她想起来了。
中午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帘间的缝隙中落在床上少女的脸上,晕晕乎乎醒来的时候,林满杏的脑子就像是开机后会自动跳出登录页面的电脑似的,出现了那个名字。
她很困难地撩了下眼皮,糊里糊涂地想了一会儿后,实在还是太困太累,一点都不想起床。于是她又像是蚕蛹似的,裹着被子缩着脑袋躲光,哼唧两声就又要继续睡过去。
好困,什么都不想想。
什么薛理,好烦,她才不想,她要睡觉。
她要睡……
可还没完全重新进入梦乡,嘴唇突然被什么舔了一下。
唇上忽地传来一阵痒意,林满杏顿时激灵了一下。但是过往被林骞尧于景焕又或者是其他动物打搅睡觉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她眼睛也没有睁,下意识就伸手胡乱抹了两下,重新把手揣回被窝里,嘴巴吧唧了两声就又准备睡觉。
但不过又几秒,先前那只是在唇外舔舐的异物,这会儿直接放肆地探入口腔之中,厚热的舌尖抵着她的牙齿就要往里头钻。
林满杏被扰得紧了,本来好脾气,这会儿起床气也被激起来了。她别过头去,又不满地哼唧了两声,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就是不痛不痒的“啪”的一打。
“好困,我要睡觉……”
“于景焕你不要吵……”
说完,林满杏就又动了动脑袋,想要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起来。
可这一次,她的埋怨没有得到那人的安分不说,对方甚至还——
顿时,林满杏难受得忍不住蹙起眉毛,她一边推搡着他,一边迷糊地睁开眼想要控诉时,她却听见:
“满满,看清楚。”
“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薛理掰正她的脸,让她直视他的眼睛。
“是薛理。”
*
薛理是五点半醒来的。
说是醒来也不准确,毕竟从凌晨三点抱着洗完澡的林满杏上床,到现在两个半小时,他压根就没有睡着,眼神一直在林满杏身上就没移开过。
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他刚和他的满满,他最爱的孩子,他最爱的人做了那种神圣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他只是光回忆着昨天晚上的画面,回忆着他的满满的每一个表情,他就亢奋得难以呼吸,头脑也越发清醒。
要不是差不多到了他平常起来的时间,他需要下去一趟,不然朱姨很可能就会上来询问他的情况。他一点都不想离开这张温床。
至于之后的事情……
重新脱下家居服,上床,进入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温暖被窝,将林满杏牢牢地抱在怀里,不厌其烦地亲吻着她的头发、额头、眼皮、鼻尖……一直快到中午十二点,这个过程,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林满杏醒来之后,他该怎么办?
昨晚的事情将他这几年来积压隐藏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他彻底失控,彻底沉浸在和林满杏交合的美妙和兴奋当中,以至于他差点都忘了……
后面呢?后面该怎么办?
哪怕他觉得这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她还是他最爱的孩子,他还是她可以全身心信赖的长辈。只
是他们以后会做更多亲密的事情,只是他会在林满杏的长辈这个身份基础上,再多一层法律意义上的伴侣这个身份……
可是,林满杏能接受吗?
她会不会讨厌他,厌恶他?她会不会怨他对她做了这种事情,觉得他和那些想要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是一丘之貉?她会不会再也不想看见他,比之前他打了孟骞尧还要不愿意在他身边?
一个个让人害怕的念想生起,以至于薛理上一秒还觉得这里是最温暖美好的地方,下一秒脸色难堪得发白,感觉身体越来越冷,如坠冰窖。
尤其是当他又想到那个林满杏反复念起的名字,他更是大脑一阵眩晕。
她会不会、会不会觉得他这样做是背叛了于景焕,对不起于景焕,为此……恨他?离开他?
想到这里,薛理再也维持不了自己那难掩甜蜜的神情。他迫切地、急促地,像是打标记的狗一样,又在林满杏的身上落下一个个吻,想要用这样的肢体接触来证明,林满杏就在他的身旁,她哪也没有去。
而就这么战战兢兢地又等了好一会儿,最后,薛理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于是,他选择打开窗帘的一小道缝隙,用这样委婉的方式,想要将疲惫过度的少女先唤醒过来。
可他没有想到,哪怕是林满杏醒过来的时候,她心心念念的都还是那个名字。
于、景、焕。
于是这一刻,先前准备好的措辞,打好的腹稿,全都被薛理抛之脑后。嫉妒的怒火顿时又讲他好不容易回笼的那么点理智重新烧了个彻底。
“满满,看清楚。”
“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是薛理。”
“薛、薛理?”
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时,林满杏的大脑都宕机了。
也是这时候,她忽然想起来……
于景焕早就死了,他早就在半年前就死了。
而今天,正是他死掉以来的第一个生日,是留给其他人给他过的生日,是他真正的生日。
只是这个事实不过在林满杏脑海中出现片刻,很快,不等她动用自己永远比别人反应慢几拍的大脑,逐一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搞清楚为什么现在是这么一个场景。
“等、等等,薛理、我,我——”
哪怕昨天才经历过,可这半年来身体的修生养息,哪里又是那么快能调整缓和过来的。林满杏推搡着面前男人管理得当的健硕肌肉,就想要让他离开。
可没用。
因为下一秒,林满杏就忍不住指甲用力一划,在薛理那本就已经触目惊心的胸膛上,又划下了两道血痕。
与此同时,林满杏的耳廓都被男人的呼吸吐气刺激得绒毛竖起。
“满满,现在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
帮林满杏梳洗完毕,穿好衣服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而不知节制的疯狂过后,就是无法控制的患得患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薛理无比懊恼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没能冷静下来,结果把事情推到了更加无法处理的境地。
更让他战战兢兢,几次尝试开口但都失败的,是林满杏的反应。
安静。
她实在是太安静了。
除了刚起床那会儿,被他欺负到只能可怜地呜咽和抽泣,一遍遍地喊着他叫他慢一点、轻一点,一遍遍地被他逼着喊“薛理”这个名字。
之后他给她擦拭身子、穿衣服,带她去卫生间洗漱,她几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过。
这样诡异而又难熬的气氛,一直延续到餐桌上,他看见林满杏低着头,垂落的袖口下,藕节似的白皙手臂上,还有着他留下来的咬痕和吻痕,她握着筷子,半天没有动,最后突然就说了一句。
“我不想吃,我想要回家。”
“什么?”
等了许久,却等来这样的一句话,薛理彻底乱了。
他下意识就想要避开那个他一点都不想要提及的问题,而是自欺欺人地问她:
“怎么了?满满?为什么不想吃?是午饭不好吃吗?还是没有胃口?”
像是生怕林满杏又提起什么,又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薛理脸上难得有些急促慌张,他连忙又像网上那样开口说道:
“多少吃一点可以吗?不吃身体会不舒服的,满满听话,听话可以吗?”
但迎接她的,是林满杏一声斩钉截铁的拒绝:“我才不要听话,我才不要听你的话。”
也是这一刻,薛理心头一块巨石高高吊起——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我说了,不想吃,我一点都不想吃。”
明明桌上都是平常最喜欢吃的饭菜,是她可以一边看平板上的小美小帅视频,一边吃很多的饭菜。可这时候,林满杏却只觉得难以下咽,她甚至有种想要把这些盘子全都砸碎的冲动,最后还是不能浪费朱阿姨做的饭的心理,让她没有这样任性。
但正是这样,没有发泄的、堆积的情绪就让她突然感觉好委屈。
“我不想吃,薛理,我不想吃了。”
“为什么要让我吃我不想吃的东西?为什么要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林满杏抬头看他,那双大而圆的杏眼中倒映着餐厅天花板上水晶灯莹莹的光,有一瞬间就像是盛满了剔透的泪水,看得薛理心都一颤的同时,脑海中却又可耻地回想起昨天晚上林满杏哭泣的模样。
——她没哭,可他现在却想把弄哭。
这个念头一出现,薛理气得在心里又唾骂了自己一声禽兽,接着他连忙安抚道:“不想吃这些东西,那我们就不吃了。满
满,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吃你想吃的东西,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林满杏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说:“我什么都不想吃,我更不想跟你一起吃。”
在薛理骤然凝滞的神情中,林满杏认真地就控诉起来:
“你明明知道我想亲的人是于景焕,可是你还是亲我,你还是对我做那种事情,还是一整个晚上。我早上还很困,还没有吃饭,你就又开始。”
“我一直喊你,我都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我说我肚子难受,可你还是继续。你肯定听见了,你就是装听不见,你就是故意的,薛理!”
昨天晚上还有今天早上的事情,林满杏后来已经全都想起来了。她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只是想要提前给于景焕单独过一个生日,就会跟不小心跟薛理发生这种事情。
她更搞不懂,为什么薛理会比林骞尧和于景焕还要过分、还要可怕。
本来他就——还一直说是她的错,是她喊错名字,他才会这样的。
他怎么可以污蔑她。
他怎么可以这样!
越想越委屈,林满杏避开薛理想要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她继续用着她自认为很是正义凛然的姿态控告着他:
“你还说是我的错,我才没有错。明明就是你想跟我做那种事情,明明就是你一直做个不停,不让我睡觉。我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你就说你这段时间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是你反悔没有做到,你还要怪我认错人。”
林满杏吸了吸鼻子,那双眼眸中半点不掩饰对面前人的讨厌,她义正言辞道:“薛理,你个骗子,我讨厌你。我不要跟你住在一块了,我要搬出去!”
“……”
话听到这里,随着最后少女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薛理的面部肌肉也僵硬住了。
哪怕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林满杏会生气、会怨他恨他。可想归想,当他真的亲耳听见她说出这样的话时,他还是无法控制地心慌,身体发冷。
于是,他下意识就握住她的肩膀,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大脑,驱使他慌张地就想要像之前那样安抚她:
“满满,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满满,你别生我的气,别讨厌我。是我没有控制好、是我没忍住,全都是我的错。我、我给你赔罪,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或者你打我,你打我解气好不好?”
“我下次不会这样了,真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满满,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这次一定说到做到,我这次一定听你的话……”
只是,这一次,话说着说着,不知注意到什么,薛理先是微微一愣。很快,他眼眸中那惶恐不安的情绪,意外地逐渐平静下来了,连带着那慌乱的语气,也渐渐平稳起来。
他的眸光重新落在面前人的身上,仔仔细细地看过每一处,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或者是释放了什么,他的眼中不再只是对小辈的疼爱和怜惜。
——而是赤裸裸的,粘稠而又晦暗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以下情节均不涉及脖子以下,男配薛理只是在摸女主林满杏的脖子。)
薛理没有再说话,而是在林满杏有些不情愿的姿态中,那只还遍布着细细抓痕的手,意有所指地触碰上了林满杏的脖颈,暧昧地摩挲起上面那枚不久前才被他反复吸吮过的,红艳艳的吻痕。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那枚痕迹的眼神,渐渐幽深起来。如大海般蔚蓝漂亮的眼睛,此时却仿佛森林深处那污秽而又致命的沼泽。
那是他留下的。
薛理再清楚不过。
但那只是冰山一角。他留下来的还有很多,他在每一处都留下了这样的痕迹,用嘴唇、用牙齿……
薛理的手指渐渐地往下滑,滑落到脖子和锁骨相连的位置,在林满杏被这样怪异的动作弄得激起一阵痒意,忍不住想要往后躲避时,薛理的另一只手又扣住她的后腰,紧接着先前那只作祟的手,就又继续起刚才的事情。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好像他曾无数次施行这样的行为,无数次照顾过这里一样。
“薛理,你要做什么?”
薛理的行为让林满杏有些搞不懂。但是一向反应迟钝的她,哪里能意识到现在的薛理,不管是情绪和表情,都显然和之前的很不一样。完全是凭借着天然的本能,她继续直白地发泄着自己对他的不满和讨厌:
“薛理,你这样弄得我好痒,你不要碰我。我不要你碰我。”
“我讨厌你,我要去其他地方,我要去找孟骞尧,我要去找乔斯佰,我不要跟你待在一起了,我不唔——”
还没说完的话,止于面前的男人那只逐渐往下游走的手,忽然又原路返回,最后按住她的唇肉,拇指不容抗拒地抵进了她的唇瓣中后。
“满满,再说一遍。”
那双深邃的深蓝色眼眸,看似深情地注视着少女。可微微弯起的眉眼中,瞳孔却在颤抖着放大,像是在极力地隐藏着什么可怖的情绪一样。
片刻之前还诚惶诚恐,生怕林满杏会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讨厌自己的男人,此刻嘴角却噙着一抹违和的笑意。薛理用着最耐心不过的语气,问她:
“再说一遍,好满满,你不想要谁?你讨厌谁?”
“再说一遍,嗯?”
伴随着最后那个音调诡异的音节落下,薛理地食指和中指并拢,两指直接就抵着林满杏的下唇,以着最强硬不过的姿态,压住她口腔里的软舌,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就在一分钟前。
就在一分钟前,看见林满杏身上痕迹的那一刻,薛理突然就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那一瞬间明亮起来了。
也是那时候,薛理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蠢笨过。就连那天着了孟骞尧的道,甚至因此被林满杏所讨厌时,他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蠢笨。
他在怕什么呢?
他有什么好怕呢?
就算是林满杏讨厌他,想离开他,那又怎样?他有足够多的钱和权。
他把她锁在他身边,不就好了吗?
他把她锁在他身边……他不就可以不用担心她会离开他?他不就可以……
每天亲吻她、爱她吗?
第132章 小村姑也能让爹味总裁结扎吗?【1w营养液……
很清醒。
薛理觉得自己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清醒地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清醒地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因为——
因为在昨天晚上,他就完全地将自己的贞洁之身,交给了林满杏。而上一个拥有这个天大的荣幸,阻碍他们永远在一起的人,已经死了。
他唯一的外甥,他死去姐姐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孩子,于景焕,他已经死了。
所以他没有什么好再顾及的了。他没有必要一个劲儿提醒自己,他只是林满杏的长辈。他更没有必要一个劲儿地为自己的行径找理由,自我欺骗他只是在照顾林满杏,他对她从来没有那些龌龊的、下流的欲望。
他可以堂堂正正地拥有她。
就像于景焕曾经做的那样。
“薛、薛,唔、薛理……”
薛理看着那张被他拨弄得红软可怜的嘴巴,以及林满杏那双逐渐蒙出一层清晨湖面雾气般的水雾,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膨胀的满足感。
看,他的满满,现在不就很乖吗?
乖乖地待在他身边,任由他给予她美妙的快感。他不用担心她会不会在哪里受伤,他不用担心她会不会又哪个野男人在一起,他更
不用担心她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他再也看不到她。
她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管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精神,都是他的。
她就是他的。
“满满。”
又是一声仿佛对待情人的呢喃,男人的眸光越发幽深粘稠起来,哪怕林满杏再怎么迟钝笨拙,此时也察觉到了危机的来临。她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忽然就觉得面前的人好陌生好陌生。
不然她怎么会听见薛理说——
“满满,忘了于景焕这个人。”
“然后……做薛理的妻子。”
“好不好?”
*
薛理知道,林满杏肯定不会一下子就答应的,所以在她说她想要去于家,去找林元宝、找于塍乔斯佰,他没有选择强留。
他能理解,毕竟他做了她那么久的长辈,一下子要她接受他成为她的丈夫,这确实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于景焕的舅舅,哪怕他很清楚,他的满满并没有太多世俗所谓的道德观念,她是个很自由很特别的女孩。可她实在是重情重义了,连孟骞尧那种没用的下贱东西她都会惦记那么多年,又哪里能一下子就忘记于景焕呢?
所以他会给她时间适应,给她时间接受,给她时间爱上他——哪怕只有他爱她的千分之一也好,只要这千分之一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他要让她逐渐意识到,他不仅仅只是她可以依靠的长辈,他还是她未来的爱人,是她需要保持忠诚的丈夫,是她每个潮湿的夜晚都会结合交融的伴侣。
她的身和心都将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他绝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死人的替身,他要她的眼里只有他。
只有薛理。
“哈、”
安静漆黑得有些压抑的卧室里,男人躺在那张柔软温馨,充满少女气息的大床上。
像是在努力感受什么气息一样,他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在十几个小时前还垫在另一个人腰下,但还没来得及拿去清洗的抱枕。良久,他才重新撑起身,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房间当中。
昨天晚上的画面一一又在他脑海中闪过,哪怕是少女面容上细小的绒毛薛理都记得一清二楚。越是回想,满足感就越充实在心脏的每一处。
满满。
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
他的满满。
他的满满,啊。
——
但是不知注意到什么,男人那张情欲未褪的面庞上,深邃眼眶中,几乎都要涣散的瞳孔,一下子就又重新聚焦清醒过来。
仿佛如临大敌般,他连忙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拿起旁边的手机。在左手有些不太灵敏地敲下一些字母并按下搜索键后,男人紧紧地注视着面前的科普页面,像是在进行什么无比复杂的研究,他眉头紧紧皱起。
好一会儿,男人那对乌眉才缓缓舒展开来,他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还好。
虚惊一场。
他过往一直没有那方面的生活,所以……所以/一些,也是很正常的,没有问题,他没有问题。他就说他怎么会有问题?他不过才三十出……
三十出头。
想到这里,男人的脸色一瞬间就又僵硬起来,嘴角的肌肉都有些痉挛。
也是这时候,他的眸光不由地又落在了页面上跳出的那些弹窗。哪怕他心里清楚这有多么荒唐,可沉默思考了片刻后,他还是忍不住动摇了。
他想,他该为以后的婚后生活做准备了。
——或许,他可以先从中药调理开始?
*
“这边还需要再涂一下药,满满,你得再稍微侧一下。”
柔和温暖的灯光下,双膝跪在地毯上的男人,那只手背上遍布着如烧焦树皮般可怕瘢痕的手,此时正握着一根沾着乳白色药膏的医疗棉签。
而男人的面前,只穿着一条单薄睡裙,脑袋枕在蜷缩起来的狐狸的少女,正趴在铺着薄毯的沙发上,撩起的真丝睡裙下摆,已然到了大腿的位置。
只是,和往日不一样,少女大腿那如羊脂玉般白皙滑腻的皮肤上,此刻却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痕。
像是被人用力吸吮过,又像是被人手指紧紧按压过一样,密密麻麻的痕迹,厚重到是哪怕涂抹了药膏也掩饰不了的程度,一眼看去让人只觉心惊。
于斯佰还记得自己十分钟前看到林满杏身上那些痕迹时的心情。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大概就是如果恰巧薛理站在这里,而他恰巧手里有一把刀,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割掉薛理肮脏的器官,再把那把沾染了污浊的刀插进他的心脏的心情吧?于斯佰想。
早在林满杏穿着长袖长裤,没有提前打招呼回来的时候,他其实就有些奇怪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林满杏换完睡裙,偷偷地朝着他招手让他进房间时,他看到的会是这样的一身痕迹。
——他精心照顾的、他小心呵护的夫人,竟然被那条年老色衰的贱狗这样糟蹋,甚至还被打下了这样丑陋、肮脏的标记。
那一瞬间,就在那一瞬间,于斯佰想杀了薛理的冲动空前绝后的强烈。也是那一瞬间,他甚至想着,要不然跟孟骞尧合作好了。
虽然他巴不得他也去死,但是他有他的把柄,他完全可以跟孟骞尧合作先把薛理弄死……就像孟骞尧当初把于景焕弄死一样。
这些阴毒念头的滋生和喂养,一直持续到他得到林满杏的回答。
转而变成几乎要将他烧透的烈火。
“不疼的,我感觉还好,是舒服的。比我第一次跟于景焕做那种事情好多了。就是我感觉薛理的耳朵也好像坏掉了,跟于景焕一样,每次我说停下,他都聋掉了,都没有听见。”
“早上就是这样,我都跟薛理说了好几次,不要再亲了,他就亲,他就亲。我身上红红的地方都是他亲的,他都把我亲丑了,我穿裙子都不好看了。我今天本来还想要穿柴寄风给我送的新裙子的,现在都不能穿了……”
直白得甚至有些粗糙的话一一落在他的耳旁,于斯佰先是一怔,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林满杏在一本正经地说什么,那张冷白的面庞瞬间爆红。
而后,接下来每一个落下的音节,都让男人的脸又滚烫了一度,像是个随时都要煮开,冒着热气的开水壶。到后面,于斯佰连听都不敢再听下去了……哪怕他自虐般的想要知道更多隐秘的细节,可他也实在不敢听下去了。
最后,他只能用他刚做好的甜品,让林满杏暂时安静下来。一直到他忍不住胡思乱想,坐立难安地等她吃完了,他这才勉强冷静下来,拿起医疗箱,准备给林满杏处理一下她身上那些被狗咬过的痕迹。
“乔斯佰,这样可以吗?”
裙摆被少女那还带着一小圈咬痕的指节捏着往上卷,于是,更多斑驳的吻痕暴露在于斯佰的眼中,让男人呼吸都跟着一滞,握着棉棒的手都忍不住攥紧了。
老贱货。
薛理那个老贱货到底在他的夫人留下多少这样的印记!
愤怒让于斯佰的理智摇摇欲坠,只是哪怕他再怎么对此感到怒不可遏,可当他替林满杏上药消除痕迹的时候,一股隐秘的妒意还是不受他控制地,逐渐爬上那张扭曲的面庞。
凭什么呢?
于景焕对林满杏做那些事情,他认。毕竟一开始就是他力排众议把林满杏从林家村带过来的,他还是于家未来的主人,是于塍唯一的亲孙子,是他应该忠诚的雇主,于情于理,身为仆人的他,都不能僭越。
可是薛理,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对夫人?
嫉妒逐渐吞噬那张温和疏离的面庞,在发现那痕迹甚至还蔓延到他看不见的隐秘地方时,这一刻,于斯佰想到了什么,那张牢牢戴了十几年的假面,到底还是碎裂开来。
那双眼眸恨极了,他问:
“满满。”
“薛理他,”
“他有没有……?”
*
糟糕。
房间内,床上的少女已经陷入了熟睡,可坐在她床头的男人,此时的状态却显然很是不对劲。
事情好像是真的有些糟糕了。
看薛理那个态度,他原来早就对他的夫人图谋不轨了。两年,他竟然忍了整整两年,两年前他就已经在盘算着后面的事情了……他比他想得还要难对付。
只是回想起刚才薛理说的话,于斯佰就不由地生起一种抓心挠肺的焦虑感,以至于他忍不住就想要通过其他什么事情发泄情绪。
于是,本就遍布着瘢痕的手背,被男人的另一只手用力地抓挠着,不过少女睡去后的片刻,那像是很早之前坏死过而又愈合的皮肤,就被男人挠出了淡淡血痕。
在去质问薛理之前,于斯佰一直抱着对方就是想要借精上位,想要拿孩子捆绑林满杏的想法。他从没想过他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电话那头,是男人平静到让于斯佰觉得很是怪异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
满满她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让她怀孕?”
“是满满她跟你说什么了吗?……虽然我觉得这是我跟满满的事情,没有必要跟你澄清,但是为了避免你给她吃什么伤身体的药,我还是得说清楚。”
“我两年前就结扎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让满满怀孕。”
*
四个小时前。
“满满。”
“薛理他,”
“他有没有——”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于斯佰的牙齿都在打颤,他紧紧地注视着林满杏,不敢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
可结果还是让他绝望了,他看见林满杏想都没想就朝着他摇了摇头,微微蹙起的眉头,笼罩着一抹淡淡的惆怅。
“我记得早上就没有。但是昨天晚上……”说到这里,林满杏很努力地想了想。在于斯佰近乎失态的神情中,她想到了什么,又很是不在意地说道:“啊,我想起来了,应该也没有的。他帮我洗澡的时候,我好像醒过来一次,他那时候就在帮我把——”
最后那句话没说完,林满杏就看见本来还会跪在地上给她上药的于斯佰忽然就站了起来,挺拔的身影将她的头顶上的光都挡去了大半,他那张俊美典雅如大理石雕塑般的面庞,几乎都隐没在阴翳当中。
林满杏看见于斯佰对着她微笑,用着最耐心的语气,他道:
“满满,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我突然想起来,我得去问候一下薛理。”
*
“我两年前就结扎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让满满怀孕。”
话听到这里,对面的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而于斯佰也没有。
他面上很平静地挂断电话,哪怕他的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平静。但事到如今,他再确信不过,这就是他最后问候出来的结果。
薛理早在两年前,就惦记着他外甥的妻子了。
——这个老贱货。
*
他在两年前,就结扎了。
这件事在今天之前,除了他和为他做手术的人,没有其他人知道。
距离于斯佰打的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夜已经深了。薛理走到落地窗前,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眼前反而渐渐地浮现出了一片雪白。
一如两年前某个下雪的早晨。
*
下雪了。
窗外飘着稀稀落落的雪点,在漫天的纯白中,雪花落在草坪上,铺上了一层蓬松绵软的雪层。
“吱呀”
但很快,雪层就被人一脚踩进,有些滑的鞋底和草地摩擦发出一声塑胶玩具被挤压的滑稽声音。薛理还没来得及再欣赏一会儿这安静的雪景,紧接着,他的耳边就先后响起了一道狐狸尖锐的叫声,和另一道截然相反的,连感叹都慢吞吞的声音。
“哇,下雪了。”
被帽子围巾手套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笨拙得像是胖企鹅似的少女,仰着头看着漫天飞雪。哪怕林满杏已经来到京市一年多了,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雪,但她还是觉得新奇极了,忍不住张开嘴,“啊”的一声就想要尝尝雪的味道。
“……”
见状,薛理眼皮不禁一跳。
深知雪吸附了多少污染物,是多么的脏,于是,出于洁癖和考虑到林满杏现在是他认可的乖孩子、他有义务好好照顾她,最后薛理还是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就迈开腿,准备走到林满杏身边教育她。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匆忙从他身边走过,薛理一怔,再抬头看去时,便瞧见林满杏身旁多了另一个人。
“满满,雪脏,别乱吃。”
于景焕站在林满杏身旁,不给林满杏一点反应的机会,他的手指就压在了她那微微张开的唇瓣上,在后者有些茫然地转头看他时,他的指腹又不轻不重地在那上面摩挲着。
一年多的时间,足以将还有些稚嫩莽撞的青年,打磨得成熟稳重。于是,曾经张扬乖戾、脾气暴躁、染着一头不好惹的银发,脸上打着各种各样的钉子的男人,此时却已然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强势、沉稳、内敛、同时——
有着对少女如蛛网般密不透风的掌控欲。
“不干净的东西,吃了会肚子疼的。”
见林满杏没有再尝试吃雪,于景焕的手掌又逐渐往下滑落,最后覆在了林满杏小腹的位置。随着他继续开口说话,绯红的薄唇张合间,隐隐能看见猩红舌尖上一点纯银。
他垂眸,手轻轻揉着林满杏的小腹,他用着带有深意的语气说道:“满满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肚子疼的话,满满以后就不能给我生小宝宝了。”
“……”
几乎是听到这些话的那一瞬间,薛理迈出的脚步停下了。男人那双深蓝的眼眸中,难得流露出了些许震惊。
薛理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他不敢相信于景焕在说什么。
生小宝宝?
他的外甥是疯了吗?林满杏才多大?他竟然就想着让她生宝宝了?!
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
“于景焕,你是疯了吗!”
薛理到底还是没忍住,于是,在吃过晚饭之后,他将于景焕叫进了书房里。几乎是一进房间,他就转过身去,一副大家长的做派,他正言厉色道:“你们、你们还没有结婚就做那种事,这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想着让林满杏她生孩子?”
“她才多大年纪?她自己都是个孩子,你就想着这种事情?”薛理显然气得不轻,他眉头紧皱,呵斥的声音更重:“小焕,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
没想到薛理把他叫进来,竟然是为了说这些,于景焕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哪怕他再怎么清楚就他舅这个老封建不可能对林满杏有什么其他想法,应该只是出于思想迂腐所以才会提醒他这件事,但当他又忽然想起前几天自己想要找人动手把林骞尧解决,结果发现他消失了这件事,他心头到底还是控制不住生出一种烦躁。
这也就使得他脸上流露出豪不掩饰的暴戾感,完全没有那有意在少女面前伪装的看似温和耐心的模样,这时候的于景焕是演都不演的暴躁,他没什么好脾气地就说:
“舅舅,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没想让满满生孩子。我他爹的吃饱了撑的给她找罪受啊?再说了,孩子生出来有屁用?谁爱生谁生,反正林满杏不生,她最近头发分叉,生不了。”
说话间,于景焕一时没忍住,还跟着爆了句脏话——在这之前,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怎么爆粗口了。得益于林骞尧的功劳,在知道他竟然不见了之后,他几乎把后几年的脏话数量全都预支了。
当然,不止是脏话,这几个晚上,但凡他没有从下属那里得到有关林骞尧的有用信息,他就忍不住发疯砸东西。不到一个星期,他的书桌已经换了五个花瓶。
“那你刚
才跟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于景焕的话虽然糙了点,但看他那股熟悉的不耐烦样,薛理能看出他的态度不像是假的。只是,光是口头之言,还是不能让薛理完全信服,他又狐疑地看了于景焕一眼,语气还是有些严肃:“还说什么生孩子的事情,这种话你都说的出口?”
“那我不是怕她乱吃东西吗?她本来身体就不好,之前就因为生理期吃冰淇淋肚子疼过。”于景焕忍着烦躁又解释了几句,“舅舅,你还有其他事吗?你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事实上,于景焕没有说全。这里面确确实实也有别的原因……林骞尧的事情是真的让他有些慌了,以至于他只能通过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来给自己找安全感。
“走什么走?事情还没说清楚,你给我待着。”薛理看他这副不服管教的样子,本来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就又起来了。他不满道:“就算你是为她好,那你也不能这么说。”
薛理抿了抿唇,想到什么,他语气有些不自然:“而且这种话不是光嘴上说说而已,你得做到。我不知道你们俩现在做那种事情……但是小焕,她还小,你一定得戴/知道吗?不然万一——”
“不是,你有完没完啊!”
一再地被人唠叨,甚至现在还说到这种亲密的事情,听对这里,于景焕终于忍不下去爆发了。
“你管我跟满满说什么?你管我戴不戴/?我就算是不戴/那又怎么样?我就没戴过几次,满满她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多管什么闲事?薛理,你闲得慌啊你,一天天的问东问西!”
“……你、你说什么?”
听到这里,薛理整个人都震惊了。很快,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找到愤怒的源头,怒意就驱使着他抬起手朝着于景焕的脸就扇了过去。
“于景焕,你个畜生!”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薛理怒目切齿:“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不戴/你就不怕她怀孕吗!你刚刚才怎么跟我说的?你全都忘了吗!”
“不是,你有病吧?”
被莫名其妙地扇了一巴掌,于景焕顿时一怒,他下意识就要反驳,以至于嘴太快,把他一直以来都隐瞒得好好的那件事给说了出来。
“我早就结扎了我戴什么套?!”
第133章 小村姑也能让舅舅外甥一起结za吗?【1w……
早就……结扎了?
昨天书房里的对话又一次在大脑里重放,薛理忍不住就又胡思乱想起来,以至于快二十分钟了,他面前的文件都没有翻开新的一页。
胡闹,真是太胡闹了!
结扎,亏他也想得出来?就为了做那档子事情,他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疯了,他真是疯了!
想到这里,薛理一只手摘下了鼻梁上的眼睛,另一只手就忍不住捏了捏自己有些涨痛的眉心。他算是差不多想明白了,于景焕结扎一部分是为了林满杏不错,但他不信他没有私心,没有抱着其他下流的念头。
薛理的神情越发严峻起来,心头也跟着生起一种如临大敌般的担忧。
小焕他这样重欲,那林满杏她……
思来想去,薛理最后还是坐不住了。林满杏现在总归是他需要多花一些心思照顾的小辈,哪怕她不像其他人那么聪明,可她是真的很乖,很听他的话,他也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
甚至,他一定程度上,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半个孩子来照料教育了。
所以哪怕是说这种事情,那又怎么样?他是长辈,她是小辈,他们之间哪里有什么尴尬不尴尬,私密不私密的事情?
想到这里,连晚上下班回去的时间都等不及了,薛理直接接通了何助的电话,吩咐他让司机把林满杏接过来。
——在隐瞒于景焕的前提下。
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不想让他的外甥再跑过来指着他鼻子骂人。再说了,他找林满杏,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等待着何助把人带来的时候,薛理默默地有在心里这样补充着,而且、而且……他都是林满杏的长辈了,那他行使长辈的权力,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
*
荒谬绝伦。
这下事情是真的有些荒谬绝伦了。
此时的薛理很是头疼。
他光想着叫人把林满杏带过来了,完全忘了要怎么开口说这件事。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上一次跟林满杏聊到这个话题的结果。少女的口无遮拦,是他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又一拍桌子,呵斥一声“胡闹”的程度。
更何况,他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这种事情他跟林满杏说再多又有什么用?难不成林满杏叫他外甥节制点,不要仗着结扎了就天天……就于景焕那小畜生样,能听进去就见了鬼了!
这么想着,薛理又这么干坐着看了林满杏好一会儿。最后,薛理实在没脸开口,但又不想这么容易就把人放了,只好随便胡扯了一句话:
“你、嗯,天气挺好的,刚好,你就别出去了,可以在办公室里陪我待一会儿。”
……
不是,他刚才到底都说了什么?
办公桌后,眼前依旧是林满杏还没来之前就没有翻页过的文件,薛理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白纸黑字,反复思考自己为了把人留下来,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但没思考一会儿,耳边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清脆声响。
“咔嚓”
“咔嚓”
仿佛仓鼠进食般的声音传来,薛理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动静,于是他下意识就抬头看去。
便见,第一次来他办公室的林满杏,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脱了鞋,整个人趴在沙发上,穿着印着小碎花的木耳边白袜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而她周围,乱七八糟的零食摆了一地,沙发、地毯、桌子……薛理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办公室竟然有一天能有这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垃圾食品。
而偏偏始作俑者还对此毫不在意。
好像这里就是她家一样,林满杏是一点也不见外,这会儿她正抱着大大的薯片袋子,一边“咔擦咔嚓”地吃着薯片,一边专心致志地看着平板上的,在他看来毫无营养的“注意看,眼前这个女人是小美”的电影解说。
有多专心致志呢?
薛理鬼使神差地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发现她手里头的薯片袋子都歪了,袋子里面的薯片渣都快掉在地毯上了,她都没有发现,还傻乎乎地举着啥也没有的手指,二话不说就要一口咬住。
“……”
看见这一幕,薛理的眼皮又是猛地一跳,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手就立刻伸了出去,想要阻拦林满杏的动作。
可他只阻拦了林满杏咬上她自己的手指,却并没有……
手指被人一口咬住,指腹被那仿佛初生小兽般没有什么攻击性的牙齿轻轻磕到。薛理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不说,相反……
湿热的,柔软的,隐秘的。
——这是薛理第一次感受到林满杏口腔里的温度和触感,叫他一瞬间头皮发麻,那双带有西方血统的格外深邃的眼眶中,如宝石般深蓝的眼眸,瞳孔似针扎似的猛地一缩。
“你……”
还未抽离的震惊中,薛理听见林满杏用着含糊不清的声音问他:
“你为什么要把手指放进我的嘴巴里?”
*
冰凉的水流顺着指缝滑落,哪怕已经在洗手池前站了两分钟了,可那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战栗感却好像还残留在他的身体里,薛理只觉得喉咙像是被火烤过一样,滋滋地冒着烟。
太胡来了,这真的太胡来了。
怎么能吃、吃长辈的手指呢?
这真是太胡来了!
薛理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斥责着,气愤羞恼到,升腾的温度从耳朵一路蔓延到那张冷白的面庞,最后又停留在那张微微张合的,像是被气得都有些颤抖的唇。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视线不受控地就落在了自己的唇上,不合时宜的,他忽然又联想到了什么。
小焕呢?
小焕平常会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唇里呢?
应该不会吧?毕竟他已经好几次看见了,他的外甥总像个随地发情的小狗一样对她又亲又舔,巴不得让自己的舌头代替他留在她嘴巴里。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甘心用手指——
等等,他在想什么!
镜子里的那张人脸,短暂的模糊后很快就又清晰,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想到了什么,恍惚过后的薛理先是暗骂了自己一声“胡闹”,这才连忙就又低下头去,洗起了第九遍手。
终于,自动感应的水龙头随着男人的离开止住。薛理站在卫生间的门后,又一次平复了下心情后,这才重新按下门把手,推门出去。
然后他就和正努力用牙咬着碗装冰淇淋上面的密封纸的林满杏打了个照面,也是这一眼看过去,后者顿时像被抓包了的小偷似的,把冰淇淋又往脚边那还冒着冷气的保温箱塞了塞。
可那保温箱的一角,原本就压在零食袋上,一
边高一边低的,她这一塞,东西没塞进去不说,保温箱直接一个不稳就翻到在地,于是,里头那些冰淇淋“哗啦啦”地往外滚。
“咚”
一盒巧克力味的滚到男人皮鞋的鞋尖前,最后停了下来。
“……”薛理觉得自己的理智,也被这冰淇淋撞得要断掉了。
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就不应该听她说什么这里什么吃的也没有,就让她找何助,要什么都给她送过来。
她这都吃的什么垃圾食品!薯片、辣条、饼干、冰淇淋……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孩子,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吗?吃这些东西像什么回事!
越想,薛理面色越沉,准备酝酿起一肚子的话好好说教一番。可偏偏对面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大难临头,屁颠屁颠地又从沙发上下来,跟个采蘑菇的小姑娘一样,冰淇淋一个又一个地捡过去。
最后捡到他脚边那盒巧克力味的冰淇淋时,薛理看见她蹲在地上,朝着他仰头,很是认真地看着他。
这会儿薛理看她不像个小姑娘了,反倒像是朵蘑菇,他听见这朵蘑菇问他:“薛理,你想吃冰淇淋吗?”
很拙劣的手段。
薛理想,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她这是什么意思,看样子是想问他想不想吃冰淇淋,实际上就是给她自己找借口吃。
“那我不是怕她乱吃东西吗?她本来身体就不好,之前就因为生理期吃冰淇淋肚子疼过。”
脑海中,于景焕的声音一闪而过,薛理这时候难得赞同了一次他外甥的做法,于是他弯下腰,将林满杏拉起的同时,他沉声把她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我不吃,你也不许吃。这些零食我待会儿全都让何助收起来,没营养的东西吃了不好。”
说到这里,薛理察觉到自己语气好像有点重了,于是又稍稍放缓了语气:“而且吃冰淇淋也会肚子疼,听话,晚点我带你去吃晚饭。”
“可是我想吃,这个冰淇淋真的很好吃。”
林满杏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她眼巴巴地看着他,那双水润的圆眼,看得薛理没由来地心颤,以至于他坚定的姿态,从没有这么容易地就被动摇了。
“薛理,可不可以我每个就吃一口,剩下的你吃,这样子我就不会肚子疼了,还不会浪费。”
*
一定程度上,林满杏是个聪明的孩子,薛理承认。
因为她确实说对了,每盒冰淇淋只吃一口,她确实不会肚子疼。
——因为肚子疼的人,是他。
纵容之中,一盒又一盒冰淇淋下肚。薛理从来没有一次性吃过这么多甜食,更没有一次性吃过这么多凉食。甜腻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中,薛理每次都强忍着不喜,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不会纵容她了。可后来,每当林满杏用着那双眼睛看着他,他拒绝的话还是又咽了下去。
算了,就让她这一次,他是长辈,她是孩子,他让着她点也是应该的。
而最后也很显然,他的纵容还是付出了代价。
起先薛理没觉得什么的,可当他带着林满杏去餐厅吃饭,刚落座没多久腹部就猛地传来一阵像是被刀绞过似的剧痛时,他意识到不对了。
冰凉的食物,让之前就因为工作繁重而不规律的饮食饮酒坏习惯所带来的身体毛病,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胃部来势汹汹的灼烧感,让薛理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哪怕他努力地尝试出声,可最后喉咙也只传来了呕哑嘲哳的嘶喊声。
以至于到最后,他连站都站不稳了。于是,又是一阵绞痛突发,他身体一个踉跄,就要朝着某个方向摔去。同时,求生欲让他本能地就又拉着身旁的人一起跌落。
在身体失去重心时,薛理看见了林满杏那张在他眼中放大到甚至失真的面庞,他瞳孔一震。
——唇瓣相贴,他拉着林满杏,亲上了他。
然而,不等薛理去震惊又或者是去感受,下一秒,摔倒后头部传来的剧痛,以及腹部的绞痛,就让他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滴”
“滴”
药瓶里的药水,一滴滴地往下滴着,那几乎微不可查的水滴声,和病房里监测仪器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重叠。
薛理醒来的时候,脑子大概空白了有十几秒后,这才逐渐回想起晕厥之前发生的事情,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的,就是——
他、他晕过去之前,是不是……
手指情不自禁地就点上了自己的唇瓣,哪怕当时的感觉薛理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印象,只觉得脑袋撞得疼得厉害,可热意还是沿着他的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
胡闹,这真是胡闹!
他当时怎么就把人扯到他身上了?这得亏是包间里没有其他人在,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他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可谁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指不定他们就以为他跟林满杏有什么……
对了,林满杏呢?
想到这里,薛理连忙看了眼四周。
也是这时候,他看见了那样一副场景。
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少女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角落。因为她垂着头,头发又遮着,所以薛理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哪怕薛理看不清她的脸,他也能看见她的肩膀时不时颤抖了两下,他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林满杏现在是在做什么——
她应该是在哭。
大概率是因为她的小任性让他生病了,所以她感到愧疚,在为他哭。
对此,薛理心头又柔软又无奈。这孩子,这事情又怎么能怪她呢?是他答应陪她吃的,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更何况是她呢?他不怪她。
这么想着,薛理撑着身子就坐了起来,没怎么进水而有些干的嗓子,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嘶哑,他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唤道:
“好了,满满,我没事,你……你不用这样。”
“……”
回应薛理的是一片安静。
薛理不由地愣了一下,他又喊了她一声:“满满?”
而这一次,林满杏听到了他的声音了。
她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去,还没睡醒,懵懵的脑子,让她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现在是在薛理的病房里,她睡眼惺忪地就问:“谁?谁在叫我?”
薛理:“……”
薛理脸上的笑容一时僵住,他尝试从林满杏脸上找到一点她为他伤心难过的痕迹,但结果很显然,林满杏刚才在打瞌睡。
他刚才是在自作多情。
一股恼意逐渐在心头生起,哪怕刚才薛理才想着这件事和林满杏无关,可这会儿看见她这睡得心安理得的样子,他还是有些气。
没良心!
长辈因为她生病了,她就是这么个态度?!
小没良心的!
亏他原来还担心她小小年纪就被搞大肚子,想着好好再问问她跟小焕之前的事情……个没良心的!
“薛理,你醒了呀?”薛理想着,小没良心的就揉了揉还困倦的眼睛,朝着他走来。
“嗯。”薛理不是很高兴地应了一声。
“对不起薛理,我不应该让你吃那么多冰淇淋,害你肚子疼。”林满杏还不知道他是在为她打瞌睡而生气,她慢吞吞地走到薛理病床旁,低着头,很是真诚地跟他道歉。
见她这副模样,薛理心头总算是舒心了几分,原本皱起的眉头也稍微舒展开来了。
也还算她懂事,他一醒她就给他道歉。
算了,睡就睡了,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困也正常。她还是个孩子,他跟孩子计较什么?
这么想着,薛理也不打算说教什么了,他伸手,还扎着针的手,手掌轻轻地压了下林满杏的头,道:“没事,我没生你气。你不用这样。”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现在就不会在医院了。”林满杏很认真地看着他,信誓旦旦地说:“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薛理。我以后不会让你陪我吃冰淇淋了,我以后一定自己吃。”
薛理:“……”
我以后一定自己吃?
薛理本来心情刚好一点儿,这会儿直接又被她给气笑
了。只是不等他酝酿好长篇大论,突然——
“!”
冷不丁的,衣服下探入了什么,紧接着,薛理就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凉意——是一只还有些冰的小手抚摸上了他的小腹,像是一条游走的冰凉小蛇攀爬上他的身体。
几乎是一瞬间,薛理小腹一紧,头皮发麻。他立刻隔着被子,抓住那只作祟的手。脸上满是羞恼之意,他颇有些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林满杏,你、你干什么!”
他可是长辈,没经过他的同意,她竟然摸他的小腹……
成何体统!无理取闹!
薛理的反应像是被人扯住了尾巴的猫跳了脚,可林满杏却一点也不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只是歪着头反问他:“薛理,你还肚子疼吗?”
“……不,现在不疼了。”
薛理不知道她怎么这么理直气壮的。那被他隔着被子抓着的手,指尖还时不时地刮过他的小腹,他可以说是咬着牙关问她:“你、你在干什么?我可是你长辈,林满杏,你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摸我?”
话一出口,薛理就有些后悔了。这种话实在是太,太容易让人乱想了。可薛理很快就又硬气起来,那又怎么样?是她先动的手,难道许她动手,不许他问个清楚吗?
“我不是想摸你。”
手被人抓着,林满杏抽也抽不走,她只能就着这个奇怪的姿势继续说:“我是想要给你揉肚子,每次我吃坏东西肚子疼的时候,于景焕都会给我揉肚子,然后我就没有很疼了。”
“你是因为我给你吃冰淇淋才肚子疼的,我要对你负责,所以我要给你揉肚子,这样你就不疼。”
“揉,揉肚子?”
听到这里,薛理整个人都僵硬住了。腹部也好像因为林满杏的话冒出一团火,他又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你要给我揉肚子?”
“原来要。”林满杏又道,“但是你说你不疼了,所以我现在就不揉了。”
火热的心,一下子就又凉了下来。薛理这会儿更是咬牙切齿。
不揉了,她怎么又不揉了!
她都摸上他的肚子,她现在跟他说不揉了?!
她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羞恼在这一刻冲昏了头,于是,鬼使神差的,隔着被子抓着的手,又被薛理重新压了回去。
腹部紧紧绷着,相接触的地方像是着了火一样,薛理忍着那一股灼烧感,咬牙道:
“谁说我不疼了?”
*
太乱来了。
他真是太乱来了!
一个晚上,薛理都辗转反侧没能睡好觉。哪怕过了一夜,昨天被少女抚摸的腹部都残留着怪异的感觉,到最后,薛理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好四点起来处理昨天还没处理完的工作。
房间里的时钟,秒针一下又一下地走着,从晨光熹微一直走到日头高照。终于,快要到吃午餐的时间,在第一百六十八次看向病房门的时候,薛理看见昨天还把手伸到他衣服里面的少女,走了进来。
那一刻,薛理差点就要出声说话,说昨天的事情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他确实感觉舒服多了。说他作为长辈,平常也没什么事能让她帮忙,但这一次毕竟情况特殊,所以如果她愿意今天也愿意帮他,他……
但这些话,止于他看见林满杏的身后,于景焕走了出来。
薛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期待落了空。
而当他看见林满杏手指上,多了一圈昨天没有看见的咬痕……这是第二次。
*
“小焕他……”
探望亲舅舅的外甥走来,病房里重新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沉默了片刻后,薛理终于将昨天没能问的问题,问了出来:“小焕他是不是太频繁了?……我指的是,你们两个、上床。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替你跟他说,让他、让他节制一点……这样不好。”
几句话被男人停顿拆解得七零八落,全都说出来的时候,薛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是医生说,于景焕的管子被切掉了。”
林满杏很突然地这么说了一句。薛理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这和他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但紧接着,林满杏后面的话就让他恨不得重新把于景焕叫回来,再抽他一耳光。
“医生说,于景焕的管子被切掉了,我以后跟于景焕结婚了,肚子里就不会长寄生虫,就不会生病变大。但是于景焕那里会很痛。多做那种事情,多做几次他就不痛了。医生说的话,要认真听。”
混账东西!
看着林满杏那深信不疑的样子,薛理牙都快咬碎了。
什么肚子里长寄生虫,什么多做那种事情。
那个混账东西都买通医生说了什么鬼话,怎么天上就没降下一道雷劈死他!
只是不等薛理准备开口,好好跟林满杏科普一下男性结扎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景焕压根就是在糊弄她,骗她上床。他却听见林满杏睁着圆眼,茫然地问他:
“薛理,你以后也要做那种手术吗?”
“你要是不做的话,以后跟你结婚的人……是不是肚子就会变大?”
*
不会的。
薛理收回看向落地窗的视线,他转过身去,又一次躺在了那张温床上,合眼。
一如两年前,他被林满杏的那两句话缠绕了许久,做了无数个梦之后,他在一个下午,平静地联系医生做结扎手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他闭上了眼。
跟他结婚以后,他的满满,肚子是不会变大的。
他不会让她生孩子,他不会让其他生命寄生在她肚子里,他不会让她承受生育之痛。
满满是他的孩子。
她永远是他的孩子。
他会和他的孩子订婚、结婚、然后一直相拥着走到生命的尽头。
——而这个过程中,不会有第三个人。
他只会有她这一个孩子。
第134章 小村姑也能让管家哥给她找老公吗?“……
七月,天气逐渐炎热起来。
万里无云的天空,太阳高照,毫无遮挡的阳光落在草地上,蒸得空气都有些扭曲变形。
哪怕庄园周围森林湖水环绕,要比市中心凉快许多,但在外头站久了,人也还是会满头大汗。
一个月前,于景焕的生日,就那么在不声不响中过去。冲淡记忆最好的方式或许就是时间,于是,已经年迈的老人,在晚餐过后,给自己的孙子上了一炷香后,便什么也没有再说,
而就在于景焕生日的第二天,也就是林满杏回于家住的第二天,于斯佰让人给薛理送去了一个盒子。
纯黑的方盒中,一滩朱红色的粉末上,是一枚漆黑的小零件。这是于斯佰叫人碾碎那串红珊瑚手串后得到的结果。
——而这还得益于柴寄风打来的一通电话。
“林满杏回于家了是吧?”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漫不经心,稍带着些许过度饮酒过后的嘶哑,于斯佰听见他说:“看看她手里那串手串吧,我估计薛理在上面做了手脚,他大爷的,他都从《好爸爸胜过好老师》那本书里面学了什么玩意儿?脑子有坑。”
于斯佰:“……”
柴寄风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于斯佰再蠢这时候也知道他的意思。毕竟他也早就有所怀疑,林满杏肠胃炎住院那一次,他就奇怪为什么薛理能那么快就找到林满杏,又把人带到医院。
“柴总,多谢你的好意。”
于斯佰礼貌地答谢,接着又意味深长道:“没想到你这么热心肠,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需要我把电话拿给夫人吗?”
“……”
听到他的话,对面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半晌,一声低哑的轻笑声响起,像是觉得很好笑似的,柴寄风叹了口气,道:“于斯佰,你搁这儿试探谁呢?怎么?担心我对林满杏有意思?”
柴寄风自问自答:“我是对她有意思,所以呢?你现在要怎么办?你要拦着我,不让我找林满杏吗?”
“柴总误会了。”
看着落地窗外,正在草坪上喂牛的林满杏,于斯佰的眉眼柔和,他道:“我不会拦你,我没有这个意思。相反,如果需要
的话,我可以帮你。”
“……什么意思?”柴寄风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你能不能说人话?”
“我以为我表达得已经很清楚了。”于斯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追求夫人。你知道的,夫人她有很多难对付的追求者,你并不是最有胜算的那一个。尤其是……现在薛总已经明确跟我表示,他想要跟夫人结婚。”
“靠?”
结婚这两个字一出来,柴寄风直接就清醒了,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得他之前被薛理打的地方都跟着疼。
靠,昨天薛理不是还骂他胡说吗?怎么今天就说要结婚了!他这下是演都不演了是吧?
“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柴寄风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几句,但很快,他又想到什么,问道:“但是,为什么?”
柴寄风有些搞不懂对面这人在想什么。他虽然只见过几次于斯佰跟林满杏相处,但他不瞎,能看出来这人对林满杏绝对不一样——他看上去恨不得把自己献给林满杏。
柴寄风问他:“为什么你要帮我,你自己没想过跟她在一起吗?”
“柴总这是说的什么话?”
像是对他的话觉得很莫名其妙,男人眉头微皱,许久未剪,已经有些长的头发在颈后扎成一个柔顺的小小的低马尾,他道:
“我一直都跟夫人在一起啊,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不管夫人跟谁结婚又跟谁离婚,我都会一直陪着她,我答应过她的,我是她的仆人,我永远是她的仆人。”
“夫人未来可能会有很多个丈夫,但是她只会有我这一个仆人。”
柴寄风:“……”
柴寄风:“…………”
柴寄风看着面前的手机,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好像不应该打这个电话。
干,怎么这人好像比薛理还神经啊?
“对了,柴总,你应该知道小罗先生的心意吧?”并不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有多么惊世骇俗,于斯佰接着又体贴地提醒道:
“如果你真的要决定追求夫人,我希望你能处理好你的家庭关系。毕竟兄弟共侍一妻这种事情,还是不太被世俗所认可的。而且相比小罗先生,我其实更看好你,柴总,这是我的真心话——嘟”
真心话三个字落下,柴寄风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他直接挂断电话。身上好像有蚂蚁爬似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坐立难安。
艹。
最后,柴寄风实在坐不下去了,他直接冲到厕所,打开水龙头,他洗了把脸,又特地冲了冲自己的耳朵。
只是哪怕他把水流开到最凉最大,男人刚才的话却还是在他耳边久久回荡,柴寄风忍不住又骂了几句。
“有毛病。”
这人怎么这么有毛病?
真是见了鬼了。
而另一边。
手机突然传来“嘟”音,于斯佰先是一愣,他又看了眼手机,确认柴寄风是把电话挂掉了,这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也不太够格啊。
怎么他就不能给夫人找一个合适的丈夫呢?
给林满杏找一个合适的丈夫,是于斯佰从薛理那天说的话得到的启发。
少爷已经死了,不能让夫人再因为一个死掉的人伤心,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新的“少爷”,给夫人找一个新的丈夫。
——反正这也是必然发生的事情,林满杏未来有丈夫这是必然的。与其让那些不入流的登堂入室,还不如他亲自确定人选。不需要多么完美,只要能让他的夫人感到开心就好。至于照顾夫人……这是他这个仆人的责任。
于斯佰面上是一片平静,哪怕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已经不受控地响起了其他声音。
“看见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不应该生气吗?”
“为什么你要帮我,你自己没想过跟她在一起吗?”
不生气吗?生气。
没想过吗?想过。
可他是他的仆人,他或许有机会以下犯上,或许有机会狐媚惑主……可他唯独不能成为林满杏的丈夫。
他不配,他知道的,他配不上她。他没有一个高贵的出身,他没有一个完美的躯体,他曾经还对她有那样的偏见……
心脏像是被一块巨石紧紧压着,于斯佰几乎都有些呼吸不上来了。他只能通过安慰自己,来让自己好受一些。
但是没关系的,做仆人也够了。做仆人才是真正能一直陪在夫人的人。
没关系。
看着落地窗外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于斯佰又一次在心里重复,他扯出一个虚假的微笑。
做仆人就够了。
*
“好热,满满你还要多久?”
冷白的皮肤已经被晒得有些泛红了,T恤领口的位置也湿了一片,一头羊毛卷黑发发稍更是湿成一络络的,像猫似的,卢嘉木伸着舌头哈了好几口气。
乌黑的发、泛红的脸、湿热的舌、晒得甚至要涣散的瞳孔,热得快要融化的颓唐模样……男人这时候的模样,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涩情味道。
只是林满杏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这副秀色可餐的样子,而更让卢嘉木感到烦躁的,是林满杏的注意力全部都是在一头牛上。
好讨厌,好讨厌的牛。为什么要占据他跟林满杏的约会时间,为什么要把属于他的注意力夺走。
卢嘉木的表情逐渐幽怨,看着水牛的眼神控制不住地恶毒起来。
“快了,就剩一点点。”
林满杏一边摸着水牛的脑袋,一边将手里头的草喂给她吃。
因为一直对之前把哞哞一头牛丢在于家这件事很愧疚,所以在回于家住的第二天开始,除了有时候中午在猫咖吃饭没回来,其他用餐时间林满杏都会下来喂牛。
今天也是一样,在跟卢嘉木一起出去吃午饭之前,林满杏就又屁颠屁颠地跑下来喂。
“马上就喂完了,你再等一下。”
十一点,日头已经毒起来了,林满杏下来的时候忘记戴草帽,这会儿也被晒得小脸红扑扑的。鬓角的黑发黏在脸颊上,小巧的鼻尖上也还有颗晶莹剔透的汗珠,她也忍不住微微张着唇哈气散热,卢嘉木还能看见口腔里头的那一点红。
见状,卢嘉木被晒出来的燥热,顿时就又转变成了另一种不可言说的热。他忍不住舔了舔唇,再一次开口时,声线也有些哑:
“满满,你脸上也出了好多汗,要不要我帮你擦一下?”
对于他的好心,林满杏没有任何防备,她又眨了眨眼睛,想要把那好像要滑落到眼眶的汗珠给挤出去,同时她还很有礼貌地朝着他表达自己的感谢:“要,谢谢你卢嘉木。”
“咻”
但她话音刚落,眼前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林满杏就感觉自己的鼻尖被人舔了一下,留下了那比汗水滑过还要黏腻的痕迹。
林满杏有些傻眼了,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刚想要顶着刺眼的太阳光抬头看卢嘉木,但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又感觉脸颊也被人舔了一下。
“卢嘉木?”
林满杏就这么看着卢嘉木把她的汗水吃了下去,她的脑子都宕机了,以至于她喊了下他的名字后,后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在替你擦汗啊,满满。”
男人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的脸比刚才更红了,呼吸也比刚才更烫了,本来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阴郁美少年,这会儿则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被人下了药的阴郁美少年。
“你不是让我帮你擦汗吗?我没有带纸,只能这么帮你擦,怎么了,不行吗?”
第135章 小村姑也能让辣椒面喊妈吗?【1w2营养液……
“你不是让我帮你擦汗吗?我没有带纸,只能这么帮你擦,怎么了,不行吗?”
卢嘉木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还有些得意,嘴角都是控制不住扬起的弧度。
但林满杏才不管这他得意不得意的,她皱了皱眉,目光流露出了些许嫌弃,她直接就拒绝道:“不行。”
“这样就更脏了,本来我的脸上只有汗,你这么擦,我的脸上就又有汗又有口水,好脏的。卢嘉木,你以后不要这么给我擦汗。”
“那你的汗还咸咸的,我还没有嫌弃你呢。”说着,卢嘉木又吐了两下舌头,像是刚才吃的东西有多么难吃似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实际上又借着这个机会好一会儿回味。
“但是汗本来就是咸咸的。”
林满杏瘪了瘪嘴,对于他这倒打一耙的话有些不高兴:“而且是你要舔我的,你还嫌弃我。”
“我就舔你,我就嫌弃你。”
说着,卢嘉木又低下头去,一只手扒着她的脸,对着她的另一边脸颊就又舔了一口,完事还梗着脖子,自认为很有理地说:“谁让你一直喂牛,你没看到我都要被晒昏过去吗?”
“你不要舔我,好脏。”
又被卢嘉木舔了脸,林满杏没脾气这会儿也有脾气了,那张总是看上去木木的,呆呆的,就跟个小木头似的脸蛋,这会儿生气起来,气鼓鼓的,反而鲜活起来。
“我的脸上都是你的口水,我的脸要变臭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中,倒映着卢嘉木
的面庞,林满杏又道:“卢嘉木,你好讨厌。”
只是林满杏这话,不仅没有让卢嘉木不高兴,反而让他兴奋得瞳孔都像是猫忽然见了光似的缩起来。
对,就是这样。
讨厌也好,惩罚也好。
只要她一直看着他就好,只要是她给的,他什么都要。只要他在她身边,他就绝对不允许注意到其他人——牛也不行。
就像是一个拼尽全力实施恶作剧,想要得到注意的坏孩子,卢嘉木又一次低下头去,舌尖卷走他嘴上说着嫌弃,心里却巴不得吃到的汗珠。
*
洗完澡出门的时候,时针刚好走过十二点。
原本林满杏还有些生气的,但是在卢嘉木说,他做错事惹她生气了,问她她要不要惩罚他之后,她最后还是只能勉为其难地原谅他。
因为她一点都不想再打他了,每一次她打他,她都觉得自己好像是说“萨瓦迪卡”的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每天醒来就是扇巴掌,扇得她手痛了。
“但是你答应过的。”
餐桌上,已经重新换了身T恤长裤的卢嘉木,听了林满杏那一本正经但是又有些好笑的比喻后,他用着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满满,你答应过我的,要帮我戒烟的。你不能反悔。”
“我知道的,我没有想反悔。”
林满杏一边埋头吃着餐后甜点,一边头头是道地说道:“我就是觉得,一直打你,我的手很痛,你的脸也很痛。所以你要快点戒烟,这样你就不会因为抽烟被我惩罚了。”
“不要。”
回答林满杏的是卢嘉木没有半点犹豫的拒绝,“罚就罚,那是我应得的,就是我的。”
要是连罚都没有,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就算是罚他也——
“可是为什么不能奖励你,只能惩罚你?”
“什……什么?”思绪被打断,卢嘉木一怔。
“我说。”
林满杏又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能奖励你,只能惩罚你。”
完全没有注意到卢嘉木那有些怪异的神情,林满杏还在认真地吃着碗里的芋圆小丸子,她边嚼边说:
“我上家教课的时候,莉莉老师就不会惩罚我,还会给我奖励,有她自己钩的包包挂件,还有她捡到的贝壳做成的胸针。她说小学生上课就都是这样的,表现好的有小红花,表现不好的就没有小红花。不能体罚的,那样会被家长举报,会没有工作的。”
像是很疑惑似的,林满杏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不解:“你没有被人奖励过吗?”
“……”
脸上有一瞬间闪过被人戳穿的羞恼,卢嘉木有一瞬间很想像之前那样,用各种话冷嘲热讽回去——就像他每次骂应元白那样。可最后他只是握住那本来已经没有再动的勺子,低头吃着那甜腻得发齁的小丸子。
他的语气很低,也很闷,像是在耍性子,但又隐隐透露着一点委屈:“谁稀罕奖励了?”
他才不稀罕。
*
他才不稀罕。
布置温馨,充满各种各样动物元素的小店中,卢嘉木跟在挑着衣服的林满杏身后,脑海中又一次忍不住想起刚才的事情。
但很快,林满杏的声音又把他的思绪拉扯回来。
“卢嘉木,这件衣服好可爱。”
林满杏拿起一件小巧的、绣着草莓图案的裙子,她看了眼上面的标签卡,惊喜地就说:“而且这上面写着,适合十五斤到十七斤的超大肥猫穿。刚好可以买给卡车穿。”
卡车是猫咖里一只布偶猫,哪怕林满杏她们已经很努力地让它减肥了,但是在七月份的第一天,卡车还是步入了十五斤这个门槛。
而今天林满杏之所以要来这个购物中心吃饭,就是因为这边新开了一家宠物服装店,她想要给店里的猫买新衣服穿。
“对了,卢嘉木,为什么这几次你找我,都不带Holiday了?”说着,林满杏想到什么,又道:“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见Holiday了,要是你今天来,我就可以他试这里的衣服。他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下次,下次我带Holiday过来。”卢嘉木神色一顿,接着他就又像之前每一次林满杏问起时那样,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才不会。
他下一次也不会带Holiday来见她。
带它过来,她就注意不到他了。她只会一直抱着猫,摸它、亲它,她几乎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本来因为应元白和罗光霁,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就已经很少了。他绝对不允许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还关注着别的东西。
这么想着,卢嘉木紧紧跟在林满杏身后。他将尝试和她交谈的销售员挡在一旁,并给了对方实在称不上友好的阴沉眼神。
这种像是看门犬护主的行为,可以说是持续了一整个下午,直到——
“卢总,目前这个购物中心已经入驻了一些餐饮店作为引流,月客流量后大概是在这个数。后续我们的商铺选址在这边……”
不远处,被一群西装革履的男性拥簇着的,穿着深灰色西装的中年女人,气质卓然、神情严肃。她听着周围人或是恭敬或是殷勤的介绍,从头到尾都没有面上都太大的情绪波动。
但和她那样游刃有余的姿态相比,看到她的卢嘉木心情却显然并不平静。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卢嘉木瞳孔一震,他没有半点犹豫,在中年女人视线要朝他这个方向飘来之前,他牵着林满杏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候。
“卢嘉木,卢嘉木你快看,这家店有卖可乐味的冰淇淋,我们进去看。”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林满杏出声喊了他的名字,卢嘉木心头一紧,他本能地就又转头,没成想,同一时间,听见他名字的女人也侧眸看来,两人视线在那一刻交汇。
女人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意外,她的眼神又在他身上游走了一遍,很快,卢嘉木看到她露出他再熟悉
不过的,那冷得像出鞘刀刃般的神情。
面前,卢云岚抬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连同她身后的那群人。
身旁,林满杏还有些搞不懂状况,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动,还晃了晃两个人相握着的手。
而这一幕,自然也就落在了卢云岚的眼中。卢嘉木亲眼看见女人的脚步快了几分,也是因此,他的呼吸也随之快了几分。
他甚至不用思考都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因为从前他巴不得这样,巴不得卢云岚看见他……哪怕后面迎接他的是责备、是惩罚,他也是心甘情愿。
可偏偏现在……现在林满杏在他身旁,她在看着他,他不想在她面前——
“啪”
一道重重的耳光落下,卢嘉木的脸被打偏,思绪也被这个巴掌扇断。脑海中是一片空白,他恍惚了好一会儿,眼睫都没有眨一下。
但很快,当他被打偏过去的视野,对上林满杏那张茫然的、不解的视线时,前所未有的耻辱感,骤然将他包裹。
卢嘉木忽然就生出一种强烈的恨意,一种与生俱来的,刻在他骨子里的,性本恶的恨意。
是,他喜欢林满杏,可那也不妨碍他恨她。恨她为什么刚才要叫住他让卢云岚发现他,恨她为什么会看到他这个丢人现眼的样子,恨她——
恨她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明明她什么都不懂,都不知道,可她只是这么看着他,就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哗众取众的小丑。
于是,卢嘉木选择松开了握着林满杏的手,他甚至不敢去看她,他宁愿去面对卢云岚,他都不敢去面对她。
“卢嘉木,你最好说清楚。”
“为什么这个时间,你会在这里,跟她待在一块,手里还拿着些没用的东西?”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卢嘉木。别逼我继续扇你。”
中年女人平静地看着面前两个人,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强硬。她身后,那些高管们噤若寒蝉,但却毫不吝啬他们打量的目光。
卢嘉木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目光,或是估量、或是警惕、或是轻蔑。正像他不是第一次当众承受来自卢云岚的怒火一样。
可就像他刚才想的那样,没有一次,他没有一次感到这么耻辱。
他应该反抗的,但他没有。最后,对于某种情感的强烈渴望,对于某个身份的强烈执念,还是让卢嘉木条件反射地就想要服从——服从,接受惩罚,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关注,想要的爱。哪怕这在别人眼中不过是折辱。
可这一次,没等他朝卢云岚喊出那个称呼,没等他向他的母亲展示他的懦弱和服从。
他却听见林满杏说:
“你打人,你完了。”
“我要报警抓你,我要让警察叔叔把你带走。”
说着,林满杏低头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卢嘉木眼睁睁地看着她打开拨号页面,在上面点下了三个是个华国人都知道的号码。
110。
卢嘉木:“……”
卢嘉木:“?”
“嘟——”
几乎是林满杏话音刚落,在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拨号键被她按下。于是,一通电话就那么直接打了出去。
没有任何预警,快得叫人只觉离谱。
“别!”
最后还是卢嘉木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挂断电话。在中年女人有些难看的表情中,他弯下腰,他用手做遮挡,小声地跟林满杏解释道:“满满,她是我妈妈。”
“她是你妈妈?”林满杏的声音没有一点收敛。
按理说她的声音是温吞的、小声的,所以哪怕她没有控制音量,应该也响亮不到哪去。但谁叫周围的人看见这场景都忍不住安静下来看热闹,这也就使得每个人都能听清楚她的话。
只见她眉头微微皱起,像是碰到了什么有些棘手的事情,她似懂非懂地说:“我知道了。”
说着,林满杏的手指头就又重新在屏幕上戳了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
“原来是家暴。我知道了。卢嘉木,你等一下,我叫警察叔叔把你妈妈抓——呜呜、”
她这话让卢嘉木心脏都跟着一颤,他实在是太害怕她又说出什么离谱的话了,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就把她的手机夺走。
什么耻辱感,卢嘉木这时候也没时间去想了,他这会儿尴尬得只想跑路,他硬着头皮又解释:“不是,满满,你误会了。我妈她没有——”
“卢嘉木。”
话被中年女性沉沉的声音沉沉截断,卢嘉木本能地绷直身体,他听见卢云岚继续道:
“这个时间你不在公司,就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卢云岚的眼神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就好像面前的人压根就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的仇人,她说:“早知道这条命你这么喜欢浪费,还不如留给你哥哥。”
只是最后那句话落下,一瞬间,卢嘉木身体僵硬,整个人冷到了极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那越发膨胀的恨意。
“还有你。”
卢云岚的眼神,似有千斤之重般落在林满杏的身上。她见过林满杏,毕竟谁不知道前几年于家那小子带了个女孩回来,参加个宴会都巴不得拴在身上,跟所有人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更别说,这女孩还很得薛理的宠爱。
只是她知道她的身份,并不代表她容许她挑战她的权威,尤其还是在卢嘉木面前。
“我管教我的儿子,你插什么嘴?”卢云岚反问她:“以为有薛理做靠山,你就可以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吗?他是我儿子,我想怎么教训怎么教训,谁也管不了。”
说罢,卢云岚转过头去,对着身后的几个保镖就命令道:“去,把他给我带走。没用的东西,一点都比不上——卢嘉木,你干什么?你给我回来!”
然而,那沉稳的命令声,止于她看见原本还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突然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第一次被人忤逆,女人先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接着她立刻就喊出声,那张好像纹丝不动的面庞,都有一瞬间的失态。
但感到不可思议的,不止卢云岚。
还有卢嘉木。
突然被林满杏抓着手臂往前跑的时候,卢嘉木人都是懵的。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做好了跟卢云岚走的准备,做好了被卢云岚惩罚的准备。
因为这就是他这二十年来一直都在追求的爱,哪怕他一直都很清楚,这不过是被他用爱这个可笑的字眼粉饰的畸形物,但它还是令他趋之若鹜。
可他没想到,林满杏竟然会带着他跑……手臂被人扯着,卢嘉木本能地就跟上了她的脚步。他先是感到茫然,接着是违背卢云岚的慌张,以至于他有那么一刻,甚至想要甩开林满杏的手。
但当脚步一步又一步地迈出去时,看着林满杏那只紧握着他手腕的手,不知为什么,卢嘉木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步子也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
他从被林满杏带着跑,到最后,他跟着林满杏一起跑,他们的手紧紧相握。
前方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和紧急避让的行人,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保镖和不明所以的观众,那些画面碎片在他眼前渐行渐近又迅速失焦消失,就像是按了加速键的电影胶片。后面卢嘉木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唯一能看清、能感受到的,就是身旁的林满杏。
他还听见她说。
听见林满杏用着因为跑步,而含糊不清的,情不自禁带着喘气的声音,对他说:
“卢嘉木,我们跑远点。”
“不让你妈妈打你,我们跑得远远的。”
只那一瞬间,卢嘉木心脏骤停。
跑得远远的。
他们跑得远远的。
仿佛动漫电影里happyending的场景,让他意识到——
他好像真的跑出来了。
*
“呼,呼”
无人踏足的楼梯间里,空气都是没有人气的森冷。而此时,却有两道呼吸声此起彼伏地响着,一声沉,一声轻。
林满杏靠在墙后面,她的一只手还牢牢地握着卢嘉木的手腕没有松开,另一只手正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胸脯,给自己顺气。
稍微缓过来一点了,她这才又侧过身子,悄咪咪地看了眼外面。在确认外头没有人往这边过来,她于是便又要转头跟同样背靠着墙喘气的卢嘉木说话:
“他们没有跟上来,我们等会儿——唔、”
但话音未落,林满杏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只是这一次,堵住她话的却不是卢嘉木的手掌心。
是他吻上来的唇。
头顶的灯泡,打下白得发冷发森的光,落在怀中少女那张因为运动后而格外红润有血色的面庞,反倒像是给她笼罩了一层月光般清冷的银纱,越发朦胧,越发触不可及,却越发让人想要摘下,想要拥在怀里侵犯。
吻上林满杏的时候,卢嘉木的眼睫都兴奋得颤抖,心脏也好似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明明不是第一次亲她,可他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频率却比之前还要强烈。
吻如同一张密网,铺天盖地地笼罩着面前的少女上,他捧着她的脸,咬着她的唇,勾着她的舌,探着她的喉腔,急促强势得像是要把她吃进肚子里。
很久,直到卢嘉木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像是块融化的小熊软糖,连迎合他的吻都有些吃力,被吻得眼泪都情不自禁冒出来时,他这才轻喘着气,将她松开。
他一只手垫在她的后脑勺上,湿滑的唇,如同爬行的软体动物般,他将她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滑落的泪珠,一一吃下。
同时,他用着含糊不清的声线,不知道是埋怨还是委屈,他问林满杏:“为什么带我跑?讨厌死了。林满杏你为什么多管闲事,为什么要带我跑?为什么不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为什么呢?林满杏。”
“因为不饱你会被打。”
男人落在她脸上的吻也黏糊糊的,林满杏想要推开他,可对方却岿然不动,她只能勉强地吸气,很是吃力地回答:“你不lang我报警抓你妈妈,我不想看到你被打,但是我打不过你妈妈,你妈妈森边有好多人,我怕我也被你妈妈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就想饱。”
可能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太冲动了,林满杏小声地嘀咕:“但是你回去好像还系会被你
妈妈打……卢嘉木,你妈妈好凶,她好可怕。”
“噗。”
听到这里,卢嘉木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林满杏绷着张呆呆的小脸,一本正经地说着窝囊话的样子又好笑又可爱。
可卢嘉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笑着,可是怎么笑着笑着,眼角却湿了呢?
“卢嘉木,为森么你妈妈打你?”
林满杏搞不懂,她在林家村的时候,一开始林翠妮是她妈妈,林翠妮对她很好。后来林丽娟是她妈妈,林丽娟也对她很好。林满杏不明白为什么卢嘉木的妈妈会这么对他——她听得很清楚,那个耳光声真的很响,很清脆,比她之前打得都要响。
“你只是出来玩,为森么你妈妈要惩罚你?”
少女那双还雾蒙蒙的,像是在池水里滚过的玻璃珠似的圆眼中,满是不解和疑惑。卢嘉木看得一清二楚,那里面没有可怜,也没有同情,她只是在提问。
“因为——”
卢嘉木低头看着她,有那么一刻,他其实想要看到更多,心疼、怜惜、难过……所有代表关注,代表爱的,代表母亲对自己孩子该有的情绪,他都想看到。
可当他真正对上她的目光时,他才发现,他的要求少得可怜。他什么都不求——只要不是厌恶,只要她没有像卢云岚那样厌恶他,就够了。
“——因为她不爱我。”
二十多年来,他都不愿意承认的,被他扭曲的事实,终于在这一刻脱口而出,卢嘉木甚至能就这么又重复了一遍。
“她不爱我,所以她才会惩罚我。她根本就不爱我。”
她根本就不爱他,她根本就不爱卢嘉木。
所以他的名字,永远都在卢嘉森的阴影之下。所以她可以当着所有的人,肆无忌惮地羞辱他。
她从来都不爱他,只是他在告诉自己,她爱他,就算是惩罚,那也是她在爱他。
但是现在——
他不需要她的爱了。
这个念头落地生根的那一刻,这些话从他的口中吐露的那一刻,那紧紧缠绕着心脏,几乎要将它束缚至死的藤蔓终于抽离,卢嘉木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这么畅快过,他甚至有种错觉。
他——他是不是长大了?
“哈。”
只是这么一想,卢嘉木忽然就又低头笑起来,像是自己也觉得很离谱很荒谬一样。
他的笑也让林满杏觉得很奇怪,她又有一点好奇了,于是她又想要问他什么。可没等她张口,刚刚还在笑的男人,突然就又凶起来,右手握着她的一侧面颊,就又要亲下来。
“不要亲,不亲了。卢嘉木,我的se头都被你吸麻了。”
林满杏别过头去,卢嘉木的唇也就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而她的话的确验证了男人的暴行。因为自从被卢嘉木亲完后,她说起话来就成了个大舌头。
“嗯,都怪我,是我吃得太厉害了。”
哪怕被少女躲开,卢嘉木也还是追着又吮吸了下林满杏的唇瓣。但他还是不知足,像猫似的,他又舔了下她的唇角,这才喑哑着声音说:“那你要不要惩罚我?扇我好不好?”
“我喜欢你扇我,满满,我喜欢你扇我。”
说话间,卢嘉木又将她拥在怀里。于是,他的吻又落在了林满杏的耳朵上,湿乎乎的,林满杏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痒极了,想要往旁边躲都躲不了,最后反倒却被他抱得更紧。
“我喜欢你扇我,每次你扇我……每次你扇我,我都觉得我在被你爱着。”
“满满,我喜欢你爱我,你多爱我一点,多爱我一点,满满、妈妈、满满……多爱我一点,哪怕是惩罚我也好,我喜欢,我都喜欢,我要,都给我,我都要。”
第136章 小村姑也能让前夫哥挑拨离间吗?“他……
“满满、满满,我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你也爱我。惩罚我,扇我,都可以,我想要,我都想要……”
好像语言系统紊乱了一样,卢嘉木说话也开始说得魔怔起来,语无伦次,不知所云。甚至这中间……还夹杂着模糊的、奇怪的称呼。
太相近了。
可能是因为这两个词的发音太相近了。
以至于最后卢嘉木都不知道,他是在喊她满满,还是在喊她另一个称呼……但是那都不重要了,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喊什么,他想喊的都是她。
但同样的,不管他喊什么……
林满杏都不想再满足他这些奇怪的要求了。
“不要。”
一向脾气很好,好像怎么逗弄都不会生气,精神状态就像是豚鼠一样稳定的林满杏,这时候一本正经,态度难得强硬起来。
她像是个小老师一样,有些任性又有些认真:“我要反悔了卢嘉木。以后你凑烟,我也不要打你了。这是不对的,我不能像你妈妈一样——”
没说完的话,第二次被面前的男人含在口中,最后变成从唇齿间溢出来的破碎暧昧的喘息。林满杏是真的有点烦了,因为她觉得,她的大舌头,可能很快就要变成大大大舌头了。
但这一次,卢嘉木只是浅尝辄止就放开了她,他的唇贴着她的,他抱着她,那种被爱的满足感,充实到他的心脏都膨胀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死掉。
他垂着眼,看着林满杏的乌发。此时此刻,他的声音是飘渺的,可他的眼神却像是粘稠的沼泽,像是要拉着面前的人彻底沉沦。
“不,不一样了,满满,这不是惩罚了。”
“对我来说,这是奖励。”
*
“轰隆”
落地窗外是电闪雷鸣。
荧光紫的闪电在昏沉的夜空中骤然一闪,短暂地照亮天空中那如海水倒灌般倾泻的雨水后,又消失不见。
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中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却已经狂风暴雨。不过五点就暗沉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雨帘中,灯光通明的写字楼,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在雨夜中成了一个个晕开的光点。
“啪”
而落地窗内。桌上的照片被办公桌后的男人一扫而空。但男人显然还不够解气,又直接打翻那瓶墨水。一声玻璃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后,纯黑的墨水将地上的照片染黑,也将对于男人来说无比碍眼的画面尽数抹去。
——那是下属跟踪林满杏拍摄的照片。
不过七月这一个月,林满杏就出去了至少十几次,从卢嘉木到应元白,从罗光霁到柴寄风……哪怕孟骞尧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告诉自己,没关系,他才是林满杏的丈夫,现在这些没名没分的贱男人,不过是消遣的玩意儿而已。
但每一次,孟骞尧每一次看到下属发来的照片,都恨不得不管不顾冲过去,把那些勾引林满杏的贱人一枪枪打死过去。
就像他曾经一枪打死于景焕那样。
可想归想,孟骞尧很清楚,像杀了于景焕那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少之又少。他现在不能这么做,他只能——
想起那天他站在林满杏的病房里看到那鬼鬼祟祟的三人不知在聊着什么的场景,孟骞尧心下已然有了盘算。
他抬头看向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沉默不语,存在感少得可怜的下属,命令道:“重新把照片打印一份,卢嘉木的那一份送到卢云岚手里,应元白的那一份送到应扬东手里,然后给他们带一句话。”
下属不言,等待着男人的后话。
“就说,孟总想问问他们,对于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当小三这件事,他们有什么看法吗?”
“……”
听到这里,下属已经能预料到,这份工作有多么棘手了,但他还是朝着男人点头回应,“好的孟总,我明白了。”
“至于柴寄风和罗光霁他们俩……不用我教你了吧?”无框眼镜后,男人那双标致的丹凤眼中,恶意如沼泽冒泡般滋生,“他们兄弟俩关系不是很好吗?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好。”
孟骞尧话说到这里,下属自然心领神会,“好的,孟总,我现在就去。”
于是,门被离开的下属带上。片刻后,又有两三名保洁员进出收拾。很快,高楼之上的
办公室里,又重新只剩了孟骞尧一人。
而几乎是保洁员离开的下一秒,孟骞尧迅速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柜子里面的镜子。在对着镜面反复检查自己的容貌,他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
还好还好。
这两天他不仅没有再过敏,疤痕浅了很多,贴上人造皮时,也比之前服帖了很多。
总算是没白费功夫。
在林满杏先后回去跟薛理住,之后又回到于家住这一个多月里,孟骞尧自然不可能一直忙着工作。毕竟薛理和孟钊赫给他找再多麻烦,也不过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处理完。更别说他那个绿帽爸,不过就是随便敲打了他两下而已,根本就是雷声点雨点小。
他这段时间忍着没有去找林满杏,不仅是因为他忙着提前整合工作、安排旅行,还因为他一直都在忙着——
美容。
说是医美也行,说是手术也行。总之这次他找的老中医确实不算没用,他脸上的疤痕相比之前已经淡了很多。
毕竟当时伤口实在是太深了,又因为他肤质特殊,人工植皮大概率会疤痕增生。所以孟骞尧最后才决定一边用人造皮遮掩,一边采取保守的治疗方法。
暖光的灯光下,镜子倒映着男人那张棱角分明、俊美典雅的面庞。乌发、浓眉、凤眼,鼻梁高挺、唇线饱满、下颌锋利,每一处都是那么无可挑剔。
孟骞尧摘下脸上那副商务无框眼镜,重新又拿出了那副和他在林家村时,看上去别无二差的黑框眼镜戴上。在又一次用手指摩挲,确定那假人皮不会因为今夜的甘霖脱落后,孟骞尧对着镜子,露出了一抹他再熟练不过的,温和的、无害的、包容的笑意。
他相信,他会跟他的满满度过美好的一个星期。
*
“轰隆”
雷声响起,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于斯佰看着雨夜中那辆渐行渐远的纯黑豪车,握着伞柄的手,忍不住五指用力,掌心收缩。
几分钟前,林满杏扑入孟骞尧怀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亲昵的姿态仿佛没有任何人可以插足其中,让于斯佰当时就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他厌恶孟骞尧吗?自然是厌恶的,厌恶他像是踩不死的虫子一样扒在他的夫人上吸血,明明是那么卑贱的一个人,竟然还妄想觊觎不该觊觎的人。
但今晚,在这个孟骞尧把林满杏带走的晚上,于斯佰忽然就意识到,他最厌恶的或许不是孟骞尧的卑贱。他更厌恶的,是他那么卑贱,竟然还能拥有夫人的目光。
——那看到他,就再也看不到别人的目光。
曾经于景焕带夫人回到京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夫人几乎是把他当成唯一的浮木。自从于景焕死后,于斯佰就以为没有人能再成为这个人了。可他没想到,没想到……
不行,孟骞尧,绝对不行。
于斯佰又一次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他甚至情愿这个人是薛理,也不愿意他是孟骞尧。起码薛理连于景焕都取代不了,可孟骞尧……夫人眼中,是真的可能只剩下一个孟骞尧。
于斯佰自认为,他作为仆人,即便有时候他会忍不住生出僭越的心思,也会被他压下去。可以说,他从来都没有多大的野心,他只是希望能一直陪在夫人身边照顾她——这是他答应过夫人的话。
但要是夫人未来的丈夫,没有这个容下他的肚量的话……
还是换一个的好。
想到这里,于斯佰眼眸中闪过一抹狠意。他垂眸,另一只手背布满可怖的,仿佛烧伤后的瘢痕的手,拿出手机。他找到那个联系人。
其实对于柴寄风,于斯佰也并不满意。柴寄风的长相和作风都太过放荡,一股子狐媚劲儿,又有个没脑子的、等着爬床的弟弟……但谁让除了他,他没有更好的人选。
于是,于斯佰按下拨号键。
“柴总,是我。”
*
“轰隆”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窗外依旧是暴风骤雨,雷声不停。时不时有闪电亮起半边天空,那一闪而过的明亮紫光,也照亮了落地窗后的景色。
“呼”
“呼”
本该干爽而又凉快的屋内,此时却变得潮热起来。洁净的窗户上,有湿热的气息一下又一下晕开一小圈雾气。
——
视线浮浮沉沉,最后,林满杏终于困得不行了,还挂着泪珠的眼睫,又一次垂下后,颤动了两下,人便昏沉睡了过去。
眼睫颤抖,林满杏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却突然发现有些陌生。
和昨晚孟骞尧带她去的他市中心的家完全不同,此时的天花板并不是一片纯白,而是……
木头?
林满杏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她从床上坐起,身上已经被人换了干净睡裙,只有裸露的脖颈和小臂明示着昨晚的疯狂和旖旎。林满杏看向窗外,并没有看见记忆中的高楼大厦,而是一片青山如黛,绿麦如浪。
一时间,林满杏还以为是不是自己没睡醒,她下意识就抬起手,想要揉眼睛。
但却是这时,她突然发现右手手腕上多了个沉甸甸的东西。
那是——
那是一只玫瑰金色的手镯。
第137章 小村姑也能让前夫哥带她出来旅游吗?……
从醒来发生的一切,都很奇怪。
林满杏呆坐在床上,可能是昨晚纵欲过度,又或者是人还没睡醒,她这会儿整个人看上去跟丢了魂似的,那头被人悉心照料的乌黑卷发,这会儿也左翘一撮,又翘一缕的。
但就在这时候。
“满满,你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林满杏顺着源头看去,孟骞尧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T黑裤,从卧室门口朝着她走来。
而走近了看,就能发现,男人的手臂、脖颈乃至于是下颌的位置,好几处都有着一道道细细的抓痕——很新鲜的抓痕。
孟骞尧坐在床边,伸手摸了下床头柜上玻璃杯的温度,确认里头的蜂蜜水还是温的,他这才端起杯子,杯口送到林满杏的嘴边。
“刚起床,满满,再喝点水吧。不然嗓子该不舒服了。”
温热的水流流淌过喉咙,林满杏顿时就觉得舒服多了。这会儿她也逐渐缓过神来了,于是,在孟骞尧放下手中的杯子时,她开口问道:
“林骞尧,我们这是在哪里?”
“在麓城。”孟骞尧又摸了摸她裸露的手臂,确认她手臂没有很凉,房间温度适宜,他这才一边把玩着那颇有肉感的手,一边垂眸意味不明地看着那只玫瑰金手铐,继续回答着林满杏的话:
“满满,我不是说这个星期要带你出去玩吗?在京市玩多无聊,当然要带你去其他地方了。”
毕竟京市多的是不要脸的贱货。
孟骞尧平静地在心里补充了后半句话,接着又道:“而且你之前不是还跟我说,你
想回林家村看看吗?但是现在林家村太远了,而且那边交通也不方便,没什么好玩的。所以我就想着带你来这里。”
说着,孟骞尧看向窗外,屋外是一片自然清新的翠绿,青山绿水、沃野千里。没有市区的喧哗,只有清脆的鸟鸣。
这里宁静而又祥和。
“你看,这里多好。”
孟骞尧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温柔得甚至莫名的有种催眠的感觉,他轻声细语地说:“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去爬树,去田里睡觉,去河边捉鱼,想做什么都行,没有人打扰你。”
也没有人从我身边抢走你。
话说到后面,孟骞尧的声音越来越轻,再看向林满杏的眸光,也情不自禁就流露出深意。那漆黑的眼眸如同深夜的海面,底下好似酝酿着随时可以淹没一切的风浪。
“不是我。”
却在这时,孟骞尧冷不丁地听见林满杏说了这么三个字,他表情一愣,脸上难得显露出了些没有伪装的迷惑。
“应该是我们,你也要玩的。”
那双干净又纯真的眼眸中满是要去玩耍的期待,林满杏头头是道地就说起来,“你现在不用上学,那你就可以陪我一起去爬树,去田里睡觉,去河边捉鱼。我才不想要一个人玩,我要你陪我一起玩。你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没有陪我,你现在要补偿回来,不能我玩,你就看着我玩。”
“满满……”
明明是有点任性的话,可从林满杏的口中说出来,却是那么动听,让孟骞尧控制不住地动心,他情不自禁就抚摸起林满杏的脸颊,不带任何狎昵。
孟骞尧只觉得心都软了,快要兜不住的幸福感和满足感,让他的大脑都陷入了一片柔软。他那双狭长的眼眸哪里还有之前的深沉,爱意都几乎要变成实质溢出来。
满满,他的满满啊。
他的满满怎么就对他那么好呢?
他的满满怎么就那么好那么好呢?
“好,都听满满的,我陪你一起。”
孟骞尧手又搂住林满杏的腰,他先是用额头抵住她的,但很快,他就又不满足于此,吻落了上去。接着,他的唇又一路向下,眉毛、眼皮、脸颊……他一下又一下地啄着,即便是说着话,也要贴着她的面颊说着,像是有什么皮肤饥渴症似的。
最后,他又含住了林满杏的唇,交缠了一个还带着蜂蜜甜味的吻后,他不厌其烦地啄着她的唇角,道:
“以前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陪你玩,是我的错。满满,这一次不会了,这一次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想玩什么我都陪着你,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我更不会再让别人有机可乘了。”
“什么别人?”
听到这里,林满杏奇怪地眨了眨眼,纤长的眼睫毛扫过孟骞尧的脸颊,激起一阵痒意,“林骞尧,你在说谁?”
“没,没有说谁。”
眼看着又要想起某个死人,孟骞尧又一次吻上林满杏,不给自己找烦心事,也不给面前的少女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
直到又一吻结束,被亲得嘴唇都红艳艳的,让孟骞尧又忍不住生出渴意,像狗似的舔了几下,林满杏这才想起另一件事,她抬起右手手腕,看着上面那只内圈嵌了层天鹅绒,外圈上又镶着碎钻的玫瑰金手铐,问孟骞尧:
“林骞尧,这是你送给我的手镯吗?”
“是。”
恋恋不舍地从林满杏的唇边分离,孟骞尧的手指又探入那手铐下,指腹轻压着少女手腕上那脆弱的脉搏,他用着再平静不过的语气说道:“之前拍卖手册上看到的,那时候感觉戴在你手上应该会很漂亮,就买了。”
“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林骞尧。”
林满杏眉眼一弯,朝着孟骞尧笑。但她接着又注意到什么,晃了晃手腕,于是,手镯另一端连着的细细链子,也跟着晃动。林满杏又问:“但是为什么这个手镯还有链子?这个链子好长,是用来干什么的?”
“装饰而已。”
孟骞尧面不改色地撒着慌。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小巧钥匙,他握着那钥匙,对准手铐上的某一点,卡入。
随着一声“咔哒”的轻响,打开的手铐从林满杏的手中滑落,掉在孟骞尧的掌心中。
见状,林满杏不解:“为什么要摘下来?林骞尧,我喜欢这个手镯,我想戴着。”
“但是满满,你等会儿不是要去爬树吗?戴着这个不方便,还是先摘下来吧。”
孟骞尧的脸上,依旧是清隽而又温柔的笑意,那副黑框眼镜,也削弱了他五官的锋利,让他看上去更加无害,还带着些书生卷气。
他又道:“而且我又买了个更好看的镯子,到时候把那只送给你,至于这只……”
先前还勉强能入他眼的手镯,不知怎么的,这时候孟骞尧看过去却觉得厌恶极了,他说:“它设计得太丑了,配不上你。”
“但是我觉得它挺好看的。”
林满杏嘟嘟囔囔了一句。只是她并没有多想,孟骞尧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去卫生间洗漱,她就很快又把那手铐的事情抛之脑后,像朵蘑菇似的,慢吞吞地爬下去就进了洗手间。只留下孟骞尧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手心的物件思考着。
在拍卖手册上看到这只手铐的时候,孟骞尧就想着,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用它把他的满满,牢牢地锁在他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而当他昨晚替她戴上这只手铐的时候,他确实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快感——好像他的满满,真的通过这手铐,被他锁住了一样,只有他有打开的钥匙,只有他能拥有她。
但当他握住连着手铐的链子时,他却突然迷茫了。
他要把她锁在哪里?这张床?还是这个卧室,又或者是这个房子?……怎么可以?这怎么能行!他的满满怎么能被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
她喜欢花,喜欢草,喜欢猫,喜欢狗,喜欢爬树,喜欢钓鱼。她是那么干净、那么美好、那么生机勃勃,如果没有自由,没有自然,她会伤心,她会枯萎的。
他会……他会养不好她的!
不可以,这种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发生。
只是想到那种可怕的可能,孟骞尧就忍不住恐慌起来。
他只是想要跟满满结婚,跟她在一起,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他只是想要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永远像个孩子。
他怎么可以用这种没用的东西,剥夺她的快乐?!
几乎是那一瞬间,孟骞尧就恨不得把那只手铐给扔了,扔得越远越好,结果却发现——
他走得太急,光带上手铐,忘带钥匙了。
孟骞尧:……
最后还是他打电话,让助理一大早就赶来东西送过来,他这才拿到那手铐的钥匙。
视线落在掌心里的手铐上,孟骞尧眸光流露着嫌恶。他没有半点犹豫,起身,走到窗边,接着推开那扇窗。
然后,他毫不怜惜地就将手里的东西丢了出去。
“啪”
于是,价值连城的首饰掉落在地上,无人问津。
*
“啪”
照片被男人狠狠地摔在地上,看着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柴寄风,一瞬间,愤怒几乎要将罗光霁所有的理智都燃烧殆尽。
他有那么一刻,甚至宁愿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照片里,捏着林满杏下巴,仰着脖颈和她亲吻的人,其实并不是他的亲哥哥,只是某个和他长得有像的男人罢了,是他误会了他。
可当他看见柴寄风跟没骨头似的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张照片,吹掉上面的灰尘,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似是夸赞似是调侃地说:
“哟,拍得还挺有氛围感,把我拍得都能出道了,行,待会儿我就找个相框把它裱起来。”
这一刻,罗光霁彻底失去理智。
他一把揪住柴
寄风的衣领,超乎常人的身型和力气,让他毫不费力就把亲哥哥提起。
他目眦欲裂地质问着他:
“为什么?柴寄风,告诉我为什么!”
第138章 小村姑也能让金凤盲目自信吗?“爱情……
一个小时前。
早晨九点,阳光正好。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敞开的窗户后,纯白透光的窗帘随风轻轻荡漾,落下一片摇曳的光影。
屋内,几盆小巧的绿植摆在桌上,为这个平淡的地方增添了一分生机。而书桌后,穿着休闲服饰,带着银框眼镜,年龄不过四十出头的中年女性,脸上正挂着一抹平易近人的微笑,她耐心地听着病人和她倾诉,时不时予以点头或者言语的回应。
直到面前的男人把话说完,又带有放松意味地拿起了桌上的凉白开喝了一口,女人这才用着平和的声线开口询问:
“所以这段时间,你又尝试了很多次,但都没有再找到之前那种快感了。相反,你开始觉得这些事情很无趣、很没有意义,是吗?”
“柴先生?”
话音落下,坐在中年女人对面,坐姿散漫的男人思考了一会儿,接着,他意味不明地轻笑出声,声线慵懒:“应该是吧?”
“就是突然感觉,那种感觉好像也就那样,没有多么特别的。玩完之后心里反而更空落落的。没意思,真搞不懂我以前怎么就喜欢玩那些东西。”
男人穿着颜色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眼的孔雀蓝衬衫,领口大开、露出瘦而漂亮的锁骨,他的耳朵上也戴着玫瑰金的长流苏耳坠,自带上挑弧线的眼尾和嘴角,笑起来更是风情万种。
而话头一开,他止不住地就又絮絮叨叨地说下去。
“说真的,我前天蹦极下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这玩意儿还不如我陪她在沙滩上躺着吹风来得有意思。你都不知道,她会问些什么奇怪的问题,我有的时候都不想回答她了,谁让她总是提到另一个人……真的很烦,她提的还是个死人。她好像很喜欢那个死人……”
“好吧,不是好像,我承认,她就是很喜欢。但是我觉得吧,主要是因为那会儿她还没遇见我,要是当时我正好在国内,把她带走。她喜欢的人肯定就是我了,我长得多好看啊不是。不过我觉得她可能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因为我感觉她也很喜欢那个奶茶、那个什么QQniuniu好喝茶?”
“嘶,我记不清了,反正她当时还把奶茶泼我身上来着——哦对,那之前不久,我还跟她来了一次办公室play,别多想,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play,就是怎么说呢?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脑子一抽风就躲起来了。结果她差点没露馅儿,没给我吓死。”
“我现在都还记得她是怎么把事情糊弄过去的。你肯定想不到她说什么,她竟然说我快死了,诶我、我真的服了,我当时差点气笑了,要不是——”
“冒昧打断一下。”
男人滔滔不绝到一半,却在这时,中年女人出声打断他的话,她依旧是那副温和的,像是能包容所有的模样,她问他:
“柴先生,你现在是在跟我分享你觉得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而听到她的话,柴寄风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他像是也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自己也觉得好笑似的,他又一次笑了出来,眼底点缀着亮晶晶的笑意。
“你别说,还真是,没想到我也有这么唠叨的时候。”
似乎是有些感慨,又像是在自嘲,柴寄风仰着头,看着中年女人背后放摆件的置物柜,那上面也放着一盆小巧的多肉,不知为何,他的眼神久久没有移开,他又说:
“啊,原来青春期就是这种感觉啊,还挺有意思的……之前我读高中的,还觉得那些男生谈起恋爱就跟个弱智一样,怎么喝同一杯奶茶脸就能红个半天。”
视线重新下移,柴寄风看向面前这位心理医生,冷不丁地就问:“医生,你那盆多肉能送给我吗?”
“多肉?”
听到他的话,中年女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她又转头看去,看见置物柜上那盆碧绿的植株时,她恍然大悟。
“当然可以了,柴先生。”中年女人微笑着又道:“照顾植物也是个能让人心平气和的方式,我很高兴你现在愿意尝试这种简单的事物。”
只是她这话才刚说完,却听见面前的男人摇了摇头改口:“算了,还是不用了。”
他笑着道:“我还是让她送我一盆好了。”
刚好她不是去麓城玩吗?那里山清水秀的,让她给他挖一株不是正好?——他没有多高的要求,比她送给薛理的漂亮就好。到时候他也把多肉摆在办公桌上,他相信,他一定会比薛理照顾得更好。
毕竟怎么着上次他应该服务得还不错,不找她要点小费那他也太亏了吧?
想到这里,柴寄风又抬起左手看了眼表盘上的时间,现在才不到十点,离他的航班还有四个多小时……怎么还有四个小时,好晚,要不改签好了?
思绪渐渐发散,只是想到晚上能看见林满杏,满足感就细水长流般注入他的心脏,饱胀到快要溢出——那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满足,平静、祥和、美好。
就好像,日子还很长,阳光也很好,风吹在脸上也很舒服,灵魂像是有了着落一般很安定。
不由自主地,柴寄风眼底的笑意就更甚,连被风吹起的发丝都传递着愉悦的情绪。
但很快,在他的手机震动一声,他解锁后却看见罗光霁一连给他发了几条消息和图片后,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好了医生。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我得回去一趟了。”
柴寄风起身,他拿起身旁的手机,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准备结束今天的心理咨询,离开这里。
但就在他走到门口时,中年女人忽然叫住了他。女人依旧是那副温和宽容的模样,但她说的话却带上了提醒的意味:
“柴先生,和那位小姐相处能稳定你的状态,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但是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还是希望你——”
“千万不要过犹不及。”
“……”听出了中年女人的话外之音,柴寄风不以为然,只是道:“杨医生,谢谢你的提醒。但我觉得我应该不太需要。”
他笑道:“爱情使人盲目这句话,在我身上不太奏效。”
……
房门重新关上,心理咨询室里重新又只剩下了女人一人。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知想到什么,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太奏效吗?
她怎么瞧着已经盲目了,所以才会觉得这句话……不太奏效呢?
*
一个小时后。
墙上,全家福中,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而他们的腰前,分别站着两个孩童。
一人皮肤白皙,小小年纪就已经显露了几分惑意的狐狸眼眼尾弯弯,他笑得很是明媚灿烂。
一人皮肤黝黑,那双眼白居多的下三白眼,让他即便是孩童模样,看上去也还是有几分瘆人,他笑得很是生硬僵持。
很显然,照片上,他们是最亲密的兄弟。
而照片下——
哥哥宽松的衣领被弟弟那只黝黑的大掌用力揪扯着。前者脸上笑吟吟的,像是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狐狸精怪。后者却双眼猩红,如同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
“为什么?柴寄风,告诉我为什么!”
罗光霁死死地盯着他,红血丝攀爬上眼球,他的眼中满是痛苦和挣扎:“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明明答应我你不会喜欢林满杏了,你明明答应我你不会去找她了……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明明被扯着衣领的人是他,可柴寄风却还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其实,他看着亲弟弟痛苦的模样,心里应该是复杂、是难受的。但这一刻,柴寄风却只觉得解脱。
早在他在海边给林满杏口的时候,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一直都不愿意亲手拆穿,没想到孟骞尧刚好把这个机会送上门了。
——很凑巧不是吗?前脚林满杏跟他刚走,后脚他就收到了罗光霁和林满杏亲密的照片,除了他,他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
“事实就是,罗光霁,我们喜欢上同一个人了。”柴寄风看着亲弟弟那骤然收缩的瞳孔,额上那一瞬间仿佛要爆裂的青筋,没有任何心软,他一字一顿地说:
“而我现在不想成全你了。我喜欢林满杏,这是我的自由。”
“我要追求她,我要——”
“跟她在一起。”
柴寄风话音落下。
“嘭”
有拳头砸向什么。
于是,猩红夺目的血液“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
“啪嗒”
丰沛的汁水沿着少女的下巴掉落在地。
林满杏又咬了一口手里头的黄杏,清甜爽朗的味道让她眼睛都亮起来了,她很大方地就把剩下的半个拿给面前看上去虽然有些狼狈,但依旧不减俊美的男人。
“林骞尧,你尝,这个很甜很好吃。”
只是孟骞尧的目光不过在那黄杏上面短暂停留了片刻,就又落在了林满杏的身上。
因为刚刚才爬上树摘果子,林满杏身上那件绣着可爱小熊图案的橘橙色T恤沾着和树干摩擦后的细痕和灰尘,那头被他扎好的双丸子头,这会儿还夹着几片绿叶。
更别说她那张脸,也是灰扑扑的,又因为沾了叶子汁水,出了汗,这会儿看上去更是花花绿绿的。
可孟骞尧看着她这副模样却只觉得可爱到了极点,他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就低头吻上了她还喘着气微微张开的红唇,勾着她的舌,他贪婪地品尝着她口腔里残留着的甜味。
直到一吻结束,暧昧的银丝被孟骞尧卷入口中,他又不知足地舔了下林满杏的唇角,道:
“嗯,满满说得对。”
说罢,孟骞尧又伸手,一边将林满杏丸子头里面的绿叶捡了出来,他一边温柔地说道:
“我们满满真厉害,摘的果子都很——”
“林满杏!”
话音未落,却有另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激起林间群鸟。
第139章 小村姑也能让前夫哥掐狐狸精吗?“那……
盛夏。
将近傍晚,天空已经烧开了大片大片粉紫色的晚霞,如同浓墨重彩的油画,漂亮的震撼。
可以说,为了这一次的旅行,孟骞尧准备了很多。
哪里人少,哪里凉快,哪里有大片的杏子树,哪里有现成的、只有童话书里才会出现的森林木屋……他光是找到一个合适的,能让林满杏想到他们的从前的地方,就花了不少功夫。
更别说怎么延迟或提前这一周的行程、怎么处理那些堆积成山的工作、怎么推脱那些虚伪的交际。
他是那么期待这一次和林满杏的旅行,想和她不管是精神还是**,都密不可分地交融在一起,享受这七天的幸福。
可现在、可现在——
为什么柴寄风会在这里?为什么?!
看清山野间那道渐行渐近的人影时,孟骞尧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眸中是几乎要涌出的,翻滚的恶毒。
“柴寄风?”
而听到有人喊自己,林满杏同样转头看去。全然不知身旁的孟骞尧已经恨不得把对方杀了,林满杏还在为这次旅行遇到了朋友而感到惊喜。
夕阳下,林满杏那张灰扑扑的小脸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甚至还忍不住踮起脚,跳了两下。她那只还握着没吃完的杏子的手,用力地朝着柴寄风挥了挥:
“柴寄风,我在这里!”
“来了来了!”
看见林满杏站在夕阳下,朝着他边笑边挥手,月牙般的双眼、苹果般的脸颊、花瓣般的嘴唇……柴寄风只觉得这个画面美得他都忘了呼吸。脑海中有一道声音让他跑快点,跑得再快点,柴寄风被这道声音催促得大脑眩晕,他哪里还能顾得上那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跑向林满杏的同时,他提前张开双臂就想要把林满杏抱住。
——就像是电影里面男女主久别重逢的情节一样热烈美好。
——但这个情节里,还有第三者。
贱人。
孟骞尧紧攥着手心,口腔内壁的软肉都被生生咬出了血。刺痛和血腥味从神经一直传递到大脑,孟骞尧努力地想要以此来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清醒,可当他看见柴寄风竟然还敢张开手臂,想要抱住林满杏的时候,理智“铮”的一声断裂,他还是忍不住冲了上去。
于是,随着一声“嘭”的巨响,孟骞尧将柴寄风狠狠地撞到在草地上,在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双手直接掐上他的脖子,手臂上青筋暴起,孟骞尧用着十足十的力气,想要将这个毁了他准备的一切的贱货掐死。
可即便这个时候,他还能扯出一个笑容,用着听似礼貌,实则几乎咬碎了牙的声音,问候柴寄风,维持着在林满杏面前最后的体面:
“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柴先生,真巧啊。”
孟骞尧掌心越发用力,漆黑的眼珠中,氤氲着一片血色。在林满杏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情狰狞如恶鬼。
“看我,太高兴了,本来只是想跟柴先生打声招呼,没想到一不小心还把你给撞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柴先生,我马上就起来。”
几乎就在林满杏走过来蹲下身的那一刻,孟骞尧立刻松开了掐着柴寄风脖子的手。紧接着,不等后者喘气咳嗽,他又一把抓住柴寄风的右手,拉着他起身。
——就好像刚刚还恨不得把他掐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咳、咳咳。”
猛地把孟骞尧那只手甩开,柴寄风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他刚想要说什么,但才被人用力掐过的喉咙,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刚才的注意力全在林满杏身上,压根就没设什么防备,这才着了孟骞尧的道。又加上孟骞尧这些动作来得快得也快,正好卡在林满杏发现的时间,他还没来得及反抗,他就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甚至还作出一副好人模样把他“扶”起来。
这个孟骞尧……
柴寄风抬眸看他,那双狐狸眼中还有没褪去的,因为窒息而产生的红。
比他想得还要疯啊。
想到这里,柴寄风心下终于了然。
难怪。
难怪于斯佰愿意帮他。
薛理疯,孟骞尧比他更疯,林满杏以后要是真跟他们中的哪个在一起……
不,现在不可能了。
他不会让林满杏和这些神经病在一起的。
“没事吧?柴先生。”
面前的神经病又继续演了起来,“还是怪我,不小心把你撞到了,真是抱歉。我看你一直咳嗽,是不是不小心摔倒了哪里?要不然我让人送你去医——诶?”
又一次平复了那如岩浆喷薄爆发的恨意,
孟骞尧熟练地又摆出了往日温和又带着些许疏离的模样,那双先前还咒毒得可怖的眼睛里,此时满是担心,他微微皱眉,像是看到什么很意外似的,他关心道:“等下,柴先生,你的脖子——”
说着,孟骞尧又迟疑地指了指自己的脖颈,他微微垂眼,眼睫遮住了那又一次呼之欲出的恶意,他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地问:
“你的脖子,怎么红红的?你这样真的没事吗柴先生?我看你好像状况不是很好的样子……难怪你一直咳嗽,原来是这样。”
“真的。”
柴寄风重新站直,林满杏很快也注意到他脖子上有些斑驳的痕迹了,她同样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眼眸还有些茫然,她好奇地问道:“柴寄风,你的脖子上有好几道红红的?这是怎么弄的?”
怎么弄的?
柴寄风的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了罪魁祸首身上,他差点就要冷笑出声,但他最后只是用着呕哑嘲哳的声音说:
“过来的时候碰到了条野狗,不小心弄到的。当时他突然扑过来咬我,我没来得及躲,脖子就被他压到了。”
“野狗?”听到他的话,林满杏有些奇怪,“刚才我跟林骞尧过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碰到。”
她转头又看向孟骞尧,问:“林骞尧,我没有看到,你有看到吗?”
“我也没有。”
孟骞尧先是笑着回应她的话,又将林满杏吹落在脸颊旁,被汗水黏住的一律发丝撩到耳后。接着,他一边轻轻地揉捏着林满杏的耳垂,一边目光又落在了面前那如同丧家之犬般的男人。
他眸中闪过一抹狠毒的光,他贴心地提醒道:“这么看来,柴先生得小心一点了。被狗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指不定那狗就是有主人的,以为你是什么坏人,护主过了头……”
孟骞尧停顿了一下,他满怀善意:
“下次把你咬伤甚至咬死了,都不一定。”
*
去山上的林子摘杏子时,是一高一低的身影。
只是日落西山之时,草地上那拉得长长的身影,却多了一个。
“所以你是过来找我们一起玩的吗?柴寄风。”
走在回山下小屋的路上,林满杏左边是背着一箩筐果子的孟骞尧,右边则是脖子上还带着已经有些青紫痕迹的柴寄风。
而这会儿,她正被左边的人牵着手,跟右边的人说着话。
“是找你,没有们。”
声线又恢复了之前的散漫而富有磁性,柴寄风歪着头跟林满杏说话:“我跟孟先生没那么熟,我过来找你的时候,没想到他跟你一块儿。我以为你是一个人来玩的。”
说罢,柴寄风又看向孟骞尧,道:“我想着,孟先生这会儿应该忙着转行当狗仔,没空陪你,所以我干脆就请了几天假,来找你了。”
“什么狗仔?”
作为电视和平板的忠实爱好者,这个职业林满杏还是知道的,她晃了晃和孟骞尧相握着的双手,问他:“林骞尧,柴寄风说你要去当狗仔?这是真的吗?”
“柴先生应该就是开玩笑而已。”
孟骞尧捏了捏林满杏的手掌心,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对偷拍别人不感兴趣。”
不给柴寄风再玩文字游戏的机会,孟骞尧说着另一只手又拿出手机,“对了,满满,你想看我下午给你拍的照片吗?我拍了很多,你应该还没有看过。你看这些,这些都是你摘果子的照片,很可爱……”
“哇,你拍了好多。”
相册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她的照片,林满杏凑过去,又左右滑动了两下,很快,她就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些照片看上去都一样,孟骞尧,你为什么要拍这么多一样的照片。”
“不一样。”
看了看静止的照片,孟骞尧又看了看鲜活的林满杏,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握着手机的手,拇指左右滑动着,他说:
“你看,这张照片你是抿着嘴的,这张照片你的嘴巴是张开的。不一样。”
“不一样吗?”林满杏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眼,不由地小声嘟囔起来:“可是那就一点点不一样。”
“一点点不一样,两张照片就是不一样的可爱。”孟骞尧又轻轻地啄了下她的额头,接着又道:“后面还有,你再往后翻……”
“……”
看着身旁的两人亲密无间。那不久前还对着他笑的少女,此时却全神贯注地看着另一个男人,柴寄风脸上的笑逐渐淡化消失。
心头忍不住生出一种烦躁感,柴寄风的呼吸都乱了几分。但很快,他就又平静下来,在林满杏和孟骞尧说话的间隙中,他冷不丁地插了一嘴。
“诶,林满杏,你是住在哪里啊?”
“我还没定酒店来着,想着先问问你住在哪里,这样我好再跟你定一个——”
“不好意思,柴先生。”
却在这时候,孟骞尧微笑打断他的话,“我跟满满是住在山脚的木屋,那里没有多余的卧室,可能就不能邀请你一起来住了。”
但林满杏却又纠正了他的话:“不对。林骞尧,我记得是有两个卧室的。”
“是有两个卧室。”孟骞尧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满满你忘了吗?我们晚上……”
话说到一半,孟骞尧俯下身,凑到她耳边又说了什么。很快,林满杏又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柴寄风,道:“好吧,柴寄风,你可能不能来住了。”
“……”
话说到这个份上,柴寄风哪里还能听不懂那两个卧室是用来做什么的。那张秾丽的面庞有一瞬间的扭曲,柴寄风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
但最后,他还是仿佛什么都没听懂一样,只是道:“喔,原来那个木屋就是你们住的啊。我来的时候看到了。”
柴寄风主动对上孟骞尧的眼神,在后者怀疑地眯起眼时,他道:
“那就更好了。正好,我的房车就可以停在那里,不用怕周围没人陪我了。还可以……”
“还可以让你上来玩,满满,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住过房车呢?”
第140章 小村姑也会让金凤戳前夫哥肺管子吗?……
贱货。
柴寄风这个贱货!
如果说这顿多了第三者的晚餐,已经让孟骞尧的理智摇摇欲坠,那么当他刚给洗完澡的林满杏吹头发,还没来得及去带她看他给她布置的木屋的另一个房间,就见她急着要去木屋外面那辆房车上玩……
他是真的恨不得现在就开车把柴寄风创死,再反复碾压他的尸体几十遍,让他那张狐狸精脸彻底变为一摊肉泥。
——他就不明白了,照片都送过去了,罗光霁那个蠢货,怎么就没把柴寄风给打死!
在心里又把所有勾引林满杏的男人一一鞭尸后,孟骞尧又深深地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拉开抽屉,拿出里面提前准备好的过敏药服用,接着又重新看向镜子。
只见,镜子里,男人那张已经卸掉了人造皮的左脸上,三道如蜈蚣般交错的肉色疤痕。疤痕周遭还泛着淡淡的红,显然是太久没有接触空气导致的。
这一刻,孟骞尧只觉得才平复下去的愤怒和嫉妒一下子又蹿了起来,尤其是当他想起柴寄风有的又是怎么一张比女人还要艳丽漂亮的脸蛋时,恶意就更如刮不去的毒般缠在他的心上。
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嚼碎一样,他的眼中是极致的恨意。
柴寄风……
柴寄风!
他要他死!!!
*
“阿、阿嚏!”
柴寄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像是抖水的狗似的,身体晃了两下。
“你打喷嚏了。”
看见他这样,在柔软的床铺上打着滚,好奇地又摆弄着床边柜上东西的林满杏坐了起来,她顶着那头乱糟糟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跟柴寄风说:“我知道,是有人在背后骂你,所以你才会打喷嚏。”
“是啊,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看见她这么认真,还真猜中了真相。柴寄风再自然不过地掐了掐她的面颊,他轻笑一声,他他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完。
这人还就在这儿附近。
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不止是在骂他,是在咒他死呢。
这么想着,柴寄风又撩了两下刚洗完澡还有些湿哒哒的头发,刘海被撩起,露出那张秾丽的、许是刚被热水滋润过,因此显得格外有冲击的面容。水珠沿着发梢滑落在他身上那件灰色的家居服上,一深一浅,莫名透露些涩情意味——他特地计算好的,在听见木屋窗边响起吹风机的声音,他才进浴室洗的澡。
在下定决心要追求林满杏的时候,柴寄风就知道他这张脸是他最有力的武器。虽然这么说有些中二,但事实就是这样。他当然不仅是个virgin,他更是男人们最讨厌的bitch。
空调的凉风带着柠檬和薄荷的香气逐渐将面前的少女包裹,柴寄风也随之坐上了床,他的目光先是不着痕迹地从床铺上那几根黑长发丝,最后又停留在林满杏那双莹白的脚上。
只那一眼,柴寄风就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喉咙很快就火烧火燎起来,他生硬地吞咽了一下,尝试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多大变化:
“怎么办林满杏?要不然我把那个骂我的人揪出来,你帮我出气?把他打一顿,给他打成猪头。”
“我不要。”
林满杏老实地摇了摇头,“我肯定打不过的,我不要帮你打,而且打人不好。”
“这么绝情啊?”
柴寄风微微蹙眉,一副美人忧愁的模样,他故作伤心地说:“唉,我还以为你会帮我呢。是我想多了,亏我之前还带你去海边玩,还亲手给你量尺寸做衣服……是我自作——”
“多情”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在这时,柴寄风突然感觉到最脆弱致命的地方被人触碰,凸起的喉结更是被人一戳。下午差点被孟骞尧活活掐死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他几乎是本能地就抓住那只作祟的手。
“怎么了?林满杏?”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在他面前的人是林满杏,柴寄风这才连忙松开手,由着她动作。只是那上下滑动的喉结,却暗示着主人心情的波动。
“虽然我不会打人,但是我可以帮你。”
像是想要看清楚什么一样,林满杏歪了歪头。那还有些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柴寄风纤细的,覆着淡淡青紫血管的脖颈。
“就,就比如?”柴寄风仰着脖子,眼睛闪烁起些许碎光,他情不自禁地舔了下嘴唇。
几乎是林满杏的手指每滑动一小下,他的脖子甚至是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细密的鸡皮疙瘩也被刺激得冒了起来。
柴寄风不由地有些期待了,期待林满杏会给他什么偏爱。
林满杏:“要是你打不过他们,你被他们打得很惨,我可以给你上药。以前于景焕被蜜蜂叮得肿成大猪头的时候,我就给他上过药。”
柴寄风:“……”
这倒也不必。
柴寄风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些许复杂,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谢谢你,满满,你真是个好人。”
“不用谢。”林满杏又问他:“所以你要我给你的脖子上药吗?它看上去像是上吊过一样。”
“……”
很好的比喻,下次不要比喻了。
柴寄风微笑着谢绝了林满杏的好意,“还是不用了满满。”
“那不要上药的话,”
林满杏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她说:“那我把这个送给你,谢谢你之前陪我去海边堆沙子城堡。”
“这是什么?”
柴寄风接过她的东西,只看见一条纯黑的绳子上面串着个小小的瓷瓶。他刚要好奇地打开瓶盖,林满杏却抬手阻止了他。
“不能现在打开。”林满杏认真道,“要吃的时候才可以打开。”
“怎么?”见她这副模样,柴寄风笑道,“这里面难不成装的还是什么灵丹妙药啊?”
“我不知道什么算灵丹妙药。别人给我的,他说吃了身体会变好。我不知道还能送你什么,就想把它送给你。”林满杏说道,“我要送你,你得收下。”
“哟,这么霸道?”
虽然不知道是谁给林满杏的,但是左不过是哪几个男人之一,一想着他们送给林满杏的东西,又被林满杏转送给了他,柴寄风心里忽然就跟蚂蚁爬似的痒得厉害,他得寸进尺:“要我收也不是不行,你让我抱一会儿我收。”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柴寄风已经张开双手,将下午没来得及做的事情付诸行动。
“可以,但是你只能抱一会儿。”林满杏无聊地拨弄着他的头发,男人不长不短的发丝被她用手指卷来卷去,她道:“因为等会儿我要回去和林骞尧睡觉了。”
“……好。”
是睡觉?还是睡觉?
柴寄风这会儿已经不想再去想了。他弯下腰,将林满杏抱在怀里,下巴也搁置在她的颈窝中。像是缺水的鱼一般,他闭上眼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但很快,他又察觉到什么,他的视线透过房车的窗户看向了外面的人。
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似的,柴寄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薄唇张合,他对着那人做了个口型。
“丑”
“东”
“西”
一瞬间,那人瞳孔猛地一缩。
*
山间的早晨,清新而又明媚。
将近八月,充足的阳光和丰沛的雨水,带来一片生机盎然。山野之中,叮咚作响的泉水旁,还能看见低头饮水的小鹿,从远处看去,几乎和童话书里的插画别无二差。
碧绿之间,三道人影正朝着山的深处走去。
林满杏早上本来想早点起来的,为此她还特地跟孟骞尧说好,晚上不要一直做个不停。
可孟骞尧每次都好像有歪道理,他说得有理有据,林满杏最后也被他弯弯绕绕给绕晕了。
……
而且她隐隐约约还记得,在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孟骞尧还说了很多话,什么好看,什么嫌弃,什么恶心……乱七八糟的,她一点都记不清,脑子反而听这些东西听得更晕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早上又一直赖床到快十点才起床,快要到中午,人才清醒过来。
“哗”
河水猛地激起一阵水花,林满杏踩在流动的凉爽水流中,再举起手中的鱼叉后,那上面已然有了一条肥硕的河鱼。
“林骞尧,柴寄风,你们看。”
脸上还有河鱼挣扎时翻腾出的水花,原本扎好的头发也这垂一缕,那湿一撮的,林满杏眼睛都被水溅得睁不开了,但她还是兴奋地挥了挥手中的鱼叉,朝着河上的另外两人,像是炫耀又像是邀功似的说道:
“我抓到鱼啦,我们晚上就可以烤鱼吃了。”
“这么厉害啊,满满。”
看着她那沾沾自喜的小模样,柴寄风也忍不住笑起来。他趟着水,朝着林满杏走去。接着,他又从兜里拿出手帕,替林满杏擦着脸上的水,一边擦他一边说:
“那看来这几天我要好好抱你的大腿了,跟着你有肉吃。”
“可以的。”
林满杏仰头,乖乖地由着他替她擦脸,她的表情有种柴寄风觉得又好笑又可爱的坚定:“我允许你抱我的大腿,我会把鱼分给你吃的。我还会抓鸡抓大鹅,我也可以把它们分给你吃。”
“但是我是有条件的。”
说到一半,林满杏思考了一下,被柴寄风摩挲了好几下嘴巴她都没注意,她又补充道:“是很高的条件。”
“很高的条件?”手一刻也停不下来,柴寄风又去摩挲她的耳垂,他问:“条件有多高啊?说来我听听。”
“你要会做饭,会做好吃的饭。”林满杏绷着小脸道:“做得难吃的话,鱼会死不瞑目的。”
她说得是那么严肃认真,柴寄风又一次被她逗笑了,“那条件是很高了。放心,好歹我也在美食荒漠留过学,我不会让你的鱼白死的。”
……
交谈声在耳边一次又一次响起,孟骞尧静静地看着他们说话,却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换做是之前,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过去。三两拨千斤就把想要靠近林满杏的人挡在外面,他做惯的是面上阴阳怪气,心里恨不得直接戳小人咒对方去死。
可现下,孟骞尧却心乱如麻,神情恍惚——他所有的心神全然都放在了昨天晚上柴寄风朝着他无声说的那三个字上。
丑八怪。
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
这三个字如同附骨之疽般啃食着他的骨和血,只是想到它们,孟骞尧就忍不住捏紧手心,恐慌感如藤蔓般缓慢攀爬,最后缠上他的心脏,逐渐收紧。他竭力控制着,才没有立刻弯下腰,以河水做镜子看自己那张戴着人造皮的脸。
柴寄风……
柴寄风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