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小村姑也会不嫌弃应用宝擦边吗?“我……
她……她会发现吗?
她会发现他就是每天晚上陪他聊天,还给他发福利图的【Money】吗?
发现后……她是觉得惊喜,还是觉得惊吓?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中闪过,应元白越来越紧张,紧张之中,却还带着一抹隐秘的期待。
但下一秒,林满杏的话却让他这几乎快到临界值的情绪,又像是松掉的皮筋似的,回落到起点。
“还挺好看的,应该可以给Money戴。”
林满杏又比划了两下,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这样出门带Money玩,他就不会乱跑了。”
林满杏是觉得这个项圈有一点眼熟的。但是她的记忆力一向不太好,想了半天都没能想出来还在哪里见过。而且印象中,好像给狗狗戴的项圈好像都是长这个样子,所以她就没有再多想。
她更不知道,她的话让另一个人的心情,在短短的几秒内经历了大起大落。
什么给Money戴……
那明明是给【Money】戴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林满杏这么说,应元白只觉得有种莫名的失望。按理说,林满杏没猜到他就是【Money】,他应该要松一口气的,可他还是忍不住感到憋屈,总感觉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的名字,好像都莫名其妙就被其他人抢走了。
——不对,是其他狗。
但很快,应元白就没时间再去跟那条被保姆牵去遛,至少在林满杏走之前都不会再回来打
扰他们的金毛了。
因为他还看见林满杏从某个他拆开但忘记合上收好的盒子里,拎出来一个狗骨头口——!
靠靠靠,要死!
一瞬间,应元白虎躯一震,他思考都没思考,就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将林满杏手里的盒子立刻夺走。
仿佛誓死捍卫自己的贞洁一样,他紧紧抱着那盒子,不过眨了几下眼睛的功夫,那张脸就开始红温充血起来,说起话来都变得娇羞。
“满满,你、你干什么啊!”
被他抢走东西,林满杏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抬头看向他,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她这副懵懂的样子,却让应元白心痒极了。更别说这会儿林满杏刚洗完澡,还穿着浴袍,像是块行走的小蛋糕似的散发着香味。他被勾得刚洗完的冷水澡也不作数了,整个人又开始躁动起来。
他不由地舔了舔唇,继续没什么气势地控诉着:“林满杏,你、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你就,就乱拿……”
其实应元白不是故意要买这种小狗骨头形状的口……的。
当时他不过是想着跟那条傻狗买些玩具,结果可能是因为之前他买了太多那种擦边首饰道具,大数据就给他推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又一个没注意付了款——最后他拆快递的时候,看到骨头两边连着的带子他才发现自己买了个什么东西。
当时他不是没想过退货,就是觉得,这,嗯,这也没什么必要是吧?退货多麻烦啊,这东西也就百来块钱,还不如就丢家里。
结果没想到,竟然被林满杏翻出来了。
应元白发誓,在问林满杏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想到会得到林满杏肯定的答案。可事实就是:
“我知道。”
林满杏没什么犹豫地就点了点头,她指着应元白手里的盒子,说:“我知道,这个是口/塞是不是?前几天罗光霁就有戴过这个,但是他那个球是黑色的,戴起来之后,他都不能说话了。”
“……什么?”
应元白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两眼一直,下意识就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罗光霁、就有、戴过、这个?
明明这些字他都知道,可拼在一起应元白这会儿却好像不认识了。他又震惊地看向面前的少女,哪怕他清楚林满杏才不可能撒什么慌,可他还是忍不住用眼神再一次求证。
可这不过是多此一举。
林满杏还是那副他无比熟悉的,呆板又认真的样子。
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应该羞耻的事情,她继续嘀嘀咕咕地埋怨着:“我不懂,为什么你们会喜欢戴这种东西。都不能说话了,口水也会弄得到处都是,好脏的。真奇怪。男生都喜欢戴这个吗?”
听到这里,应元白哪里还不知道罗光霁背地里做了什么——不是为了在床上做那种事情,还能是因为什么!
顿时,怒火如同骤然爆发的火山岩浆般滚滚涌出,高温将理智都焚烧融化,应元白气得几乎咬碎了牙。
该死的罗光霁,他还以为他有多老实,原来坏心思最多的就是他。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他是装的,他就知道一开始就没打算遵守什么规则,他肯定早就跟满满……他大爷的,凭什么?他配吗他!
恨不得把罗光霁创死再把他挂到网上让所有人人肉他,应元白完全沉浸在满腔的愤怒上——只是此时的他哪里能猜到,罗光霁是戴了那种东西,可他和林满杏却是实打实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从头到尾,不过是他抱着少女的一双脚,自娱自乐罢了。
而应元白也就更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少女像是又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她重新蹲了下去。
然后,
她从衣柜里,拖出了约莫一个直接宽的纯黑皮质束缚带。
“应元白。”
应元白又听见林满杏叫他了。但这会儿他还忙着在心里骂薛理,没看清林满杏又拿了什么东西,更没发现有事情有什么不对劲,他只是下意识又应了一声“怎么了?”。
他完全没想到,回应他的这句话却会是——
“应元白,你是不是就是每天晚上都陪我聊天,给我发下跪照片的【Money】?”
*
下跪照片。
这是应元白小号最经常给林满杏发的照片类型。穿着各种制服的男人,背着手、双腿打开跪坐在纯黑的地毯地上。小一码的衬衫、扣子像是下一秒就会炸开似的。制服长裤将大腿包裹着,绷紧到甚至可以看见布料下的肌肉群和那突起的衬衫夹。
更别说这种角度,本身就会将什么不可言说更加……
事实上,在第一次拍这种照片的时候,应元白还抱着想要看林满杏刚死了老公、饥渴难耐的样子的恶劣想法。
所以哪怕那时候他面对镜头还有种极其强烈的不适感,甚至有种镜头的另一边是林满杏在盯着他、催促他的错觉。可最后想要玩弄恶搞林满杏的恶意还是战胜了他的羞耻心,所以他将照片发了出去。
但他没想到,林满杏这个讨人厌的对他的身体毫无欲望,她只是……
她只是关心他。
关心他是不是穿那种衣服很不舒服,奈子是不是被磨得很痛——是啦,她是有说他奈子练得不够大,但是她不也关心他了吗?
关心。
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词语,却让他无所适从,控制不住地想要听到更多这样的话,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天,他都会给林满杏拍这样的照片,甚至……越来越露骨。
听她夸他好看、听她关心他穿太少会不会冷、听她关心他衣服太紧为什么不买大一点的新衣服,听她就像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一样,说着这些那些让他又想笑又忽然感觉好委屈的话。
就像现在这样。
“应元白,你是不是很缺钱,所以你才会每天给我发那种照片?”
明明是应该很戏剧化、很有冲突的场景——再怎么样,起码也要有惊讶、要有质问、要有愤怒。
可他却只看见刚洗完澡、穿着浴袍的林满杏坐在地上,用那双流露着些许不赞同的眼眸,尝试认真地和他讲道理,就好像……就好像他是什么误入歧途的失足少男一样。
“我知道有些男生因为没有钱,或者想要买好看的衣服、车子,就会拍一些性感的照片发给有钱的姐姐换钱……应元白,这
种事情你可以跟我说的。”
“之前我不知道你是【Money】,因为于景焕告诉过我网上的男人都是骗子,不能被网上的人骗,所以我就没有给你送嘉年华。但是你要是直接跟我说,你就是应元白,你缺钱,你想要钱,我会给你钱的。”
说到这里,林满杏又想到什么,末了,她又补充道:“是借给你钱,应元白,你放心,我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拿钱侮辱你的。”
只是林满杏这样体贴的话,却没有立刻得到应元白的感激和回应。
应元白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眸光没有一点闪动地落在她的身上。他深深地看着她,那双眼睛仿佛一池不透光的死水般,想要将面前的人吸入眼中。
就这样看着林满杏许久,半晌,应元白忽然就笑出了声。他其实不想这样笑的,这让他觉得自己和网上那些黑化小学生一样白痴,可他就是忍不住。
甚至笑着笑着……他的眼角还有晶莹的泪花溢出。
这一刻,应元白忽然就意识到,原来他还是没有那么了解林满杏。原来,林满杏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让他喜欢。
在今天之前,应元白想象过很多种掉马被林满杏发现的场景。那些场景中,林满杏可能会意外,不敢相信他竟然就是那个陪她聊天的网橙。林满杏可能会愤怒,质问他为什么骗她。林满杏还可能会讨厌他嫌他恶心,觉得他把她耍得团团转、还不知检点给她发那种照片……
他想象了很多种,可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这样祥和、这样,让他委屈到想哭。
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呢?为什么不质问他问他骗她呢?为什么要关心他甚至还问他是不是缺钱,说她可以给他钱呢?
——她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他更喜欢她吗?让他更加忍不住想要做什么吗?
第182章 小村姑也能让应用宝跟狗争风吃醋吗?……
应元白缓缓地蹲下身,先前还被他紧紧握住的盒子被他随手往旁边一扔。他伸出手,轻轻地拢住林满杏那因为刚洗完澡而格外水润的脸颊,他依旧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这么看着她。
“应元白?”
搞不懂为什么面前的人忽然就开始一边笑一边哭,现在又开始直勾勾地盯着她,林满杏有些奇怪地又喊了他一声,她的面色流露了些许犹豫。
而这一次,应元白回答她了。
“在呢,我在呢。”
蹲姿改为跪姿,本来抚摸着林满杏的脸颊的一只手,这时候也变成了双手。应元白抵着她的额头,他依旧是不怎么着调的吊儿郎当的语气,可话音却隐隐在颤抖:
“林满杏,你说说你,你怎么就那么讨厌,你没有脾气的吗?怎么就一点都不生气啊?我骗了你那么久,天天开小号套你话,你为什么不生我的气?”
“我要生你的气吗?”
虽然不懂应元白为什么要让她生气,但想到应元白从那种破破烂烂的小房子,住到现在这个这么大的别墅,应该很不容易——想到这里,林满杏忍不住就又环顾了四周一眼,她其实还是有点怕的,怕应元白这个别墅是租的,他们等会儿就会因为没有交钱被赶出去,因为电视剧里就是这样演的,那样好像有点丢脸。
于是林满杏很快就做出决定,今天要早点回家,不过在这之前,她大方地满足了应元白的要求。林满杏故意板着张小脸,义正言辞:
“那好吧,我现在生气了。应元白,我生你的气了。”
怕这么说还不够,林满杏又道:“我很生气,我不会原谅你了。”
可她这副模样怎么可能吓唬到应元白,反倒给他的心脏又射中了一箭。
真是的……
林满杏她怎么可以这样啊?
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于是,不甘于仅仅只是额头相抵,应元白又开始捧着她的脸蛋亲起来。一边亲,他又一边“埋怨”着林满杏——他怕不这样做,他又会忍不住哭,那太丢脸了。要是哭得好看像个绿茶也就算了,偏偏他一哭就容易冒鼻涕泡。
“林满杏,你还说要给我钱,你是冤大头吗?被我骗我还给我送钱,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啊?林满杏,你这是要by我吗?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好,我同意,我接受你的by,林满杏,现在我是你的人了,你要喜欢我,你听到没有?这次你不能装傻,你要试着喜欢我……都这么久了,林满杏,你怎么还没有喜欢上我啊?”
“快点喜欢我啊林满杏,快点喜欢我,再快点喜欢上我。我不想就只亲你了,只给你了,我想跟你,我还想跟你。为什么薛理都可以,我不可以?我也要,我也想跟你。”
“什么?”
应元白的话实在是说得太快太多了,林满杏听得人都懵了,以至于很多话她都没听见,就从耳边溜走了。只有第一句话,她记得格外清楚。
给他钱。
林满杏觉得应元白脑子好像有毛病,明明她都说得很清楚了是借钱给他,怎么他还想着她给他送钱呢?他真奇怪。
她只好又重新解释了一遍:“应元白,我不没有要给你送钱,我也没有要by你,我也没有要跟你,你不可以污——”
拒绝的话没能完全说出口,就被应元白用嘴巴堵了回去。
直到把林满杏亲得人都晕晕乎乎了,应元白才抱着她又哼哼唧唧地说着:
“我不管!你看了我那么多照片,我的清白都被你看走了。你这个渣女,你怎么可以不负责?我就知道,你只是喜欢我的**,一点都不喜欢我有趣的灵魂……薛理孟骞尧那种神经病你都吃得下,我这么正常你竟然还不喜欢。林满杏,你就不能吃点好的吗!”
“可是照片是你自己发给我的。”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污蔑了,林满杏尝试纠正:“而且我也没有喜欢你的**,我、我明明……应元白,你不要舔了。”
同时,林满杏也很努力地尝试把应元白的脸扒开——因为他又开始像之前那样,像很久没有见到她的Money一样冲上来舔她那样舔她了。
她的脸上已经都是他的口水了!
这下林满杏是真的生气了,她又用力地推了应元白一把,“你不要舔我了。应元白,你为什么跟Money一样一直舔我?你又不是小狗,你为什么要一直舔我?”
“谁说我不是了?我就是!”
应元白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就喊了出来。而喊完之后,林满杏愣了,他也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来。
但很快,不过是几秒的功夫,应元白就接受了这件事。甚至像是对此很骄傲自豪,他再开口的时候,还喊得极其大声:
“我就是狗,林满杏,我就是你的狗!”
受够了!
他真的受得够够了!
跟那些男人明争暗斗也就算了……他还得跟一条狗争风吃醋!不是,这凭什么啊?!
“明明我才是【Money】,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名字给那条蠢狗?”
越想越憋屈,应元白甚至还开始用脑袋拱着林满杏的胸口,好像真把自己当条狗一样。
“难道你有我这条狗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其他狗是不是?所以你才要养那条蠢狗!我不要,我才不要,我要把那条蠢狗送走,我要送走!我要告到中央!”
“可是Money是你买给我的。”
应元白的头发扎得林满杏很痒,于是她又开始推他的脑袋了,她还道:“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他现在是我的小狗,我要留着他,你不可以把他送走。”
应元白:“……”
靠,他给忘了,还真是他送的。
他那时候有毛病吗!送什么不好偏偏送狗?
“我不管,我才不管!”
应元白更加无理取闹起来,“你只能有一个【Money】,你只能有我这——嘶。”
话说到一半,应元白却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旖旎的光景。
好、好白。
*
从以为林满杏要发现他的马甲,再到虚惊一场。从被找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再到知道薛理那个老货竟然早就把魔爪伸向林满杏。从马甲真的被林满杏扒掉了,再到她竟然一点也不对他生气甚至还对他那么好……
这整个过程,应元白的情绪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他也就忘了。
林满杏其实刚刚才洗完澡,甚至她头发都还没吹,身上的浴袍也还没换下来。
而刚才他像条狗似的,拱着林满杏胸口的动作,就使得她那纯白浴袍的领口,早就松松垮垮得不成样子。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清楚地看见……
还未吹干的黑长卷发,发梢有水滴落。于是,那水珠就这么顺着少女的纤瘦单薄的锁骨一路往下滑落,最后——
“咕咚”
突然安静的衣帽间里,忽地传来一声无比清楚的吞咽声。
应元白那双下垂的,看上去天然无害的狗狗眼,眼神一瞬间就变了。
仿佛黑夜中盯上了猎物、亟待给予其致命一击的恶狼的眼睛,他那琥珀色的眼眸中,侵略性几乎要凝成黏稠的沼泽。
无数念头驱使着应元白现在做些什么,就像他下午刚带着林满杏来到这个他藏宝的别墅时,对她做的那样。
可最后,应元白什么也没做,他只是伸出手。
泄露一片春光的领口,被应元白重新收紧捋平,他沉默不言,又将林满杏浴袍的带子又扎了个紧紧的蝴蝶结,生怕有一点暴露。
仿佛刚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应元白又拉着林满杏的手重新站起来。他没有再提什么Money不Money,狗不狗的事情,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卧室走,没有回头看她,但又很轻快、很不在乎地说道:
“算了算了,我善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走吧满满,我给你去吹头发。”
他忽然的转变让林满杏又有点搞不清状况了,她一边跟上他一边问他:“应元白,你刚才是不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可应元白却没有回答她,只是自说自话:“差点都忘了你头发还是湿的,不吹待会儿感冒着凉就不好了。”
林满杏:“应元白,你为什么不理我?”
应元白:“吹完要不要我再给你按摩一下头?上次你说于斯佰给你按摩很舒服,我回去特地去找大师学习了。信我!我肯定按得比他更舒服。”
林满杏:“应元白,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应元白:“然后差不多我们就可以去吃晚饭了。我已经订包间了,是特别好吃的法餐,厨师和龙虾都是今天晚上到的餐厅,很新鲜!”
林满杏:“应元白,你为什么只说自己的话?”
应元白:“后面你还想玩什么?到时候估计八九点了,要不去看个电影?还是去看个江景?刚好那边我有游轮,你想看烟花吗?我可以让人搞个烟花秀。”
“应元白,你好奇怪。”
他一直说着自己的话,压根就没有理她。林满杏都怀疑是不是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应元白是在跟那个人说话了。她忍不住蹙起眉头,说道:
“你刚刚还不是这样的,但是我感觉你现在好奇怪,你为什么现在突然——”
“奇怪什么?”
却在这时候,身前的人忽然停住脚步猛地转身。林满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于是她猝不及防就撞上他的胸口,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应元白的身上。
第183章 小村姑也会被应用宝亲个不停吗?“这……
“奇怪什么?”
话音落下。下一秒,腰后搭上一只手臂,应元白的手掌扣着她的腰,手腕不过稍稍用力,林满杏就得靠着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站稳。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奇怪的?你是金主诶,你洗完澡,我当然得伺候你给你吹头发了,不然还能干什么呀?”
他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话也不着调。可那双眼睛却不像在笑,反倒是在强压着什么情绪似的,眼皮还在时不时地抽搐着,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好吧。”
虽然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是应元白都这么说了,林满杏也就没有再问什么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了,林满杏一向都是这么做的。
于是她重新又跟上应元白的脚步,可这一次,不过没几步,毫无征兆的,应元白突然转身一把抱起她。
紧接着,头被一只手掌护住,脊背也隔着浴袍靠上有些冰凉的墙壁,林满杏甚至连应元白的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喊出声,面前的人就又凶又重地吻了上来。
“唔、”
口腔被迫承受着侵犯,小舌也被纠缠着无处可逃,就连脆弱的喉管都在一再地被试探。亲吻到最后,少女那双杏眸都逐渐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如牛乳般白皙的脸庞,也覆上一片薄红。
她几乎要被吻得呼吸不上来了。终于,面前的男人大发慈悲地放过她,转而一下又一下地用脑袋蹭着她,声线喑哑:
“为什么?”
“为什么要逼我,满满,你为什么要逼我?”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了。
他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违背她的意愿做到最后,可为什么她还要逼他?!
不一样的。在她说那些话之前,和她说那些话之后,事情是会不一样的。
原来他可能还能忍住,只是亲一亲她、舔一舔她。可现在,在他听到她的那些话,在他忍不住因为她的话更喜欢她,喜欢到哪怕是给她做狗,哪怕是把他最喜欢的钱全都送给她让她by他,他都巴不得。他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还忍得住啊?!
那一刻,就在他看见浴袍下的柔软的那一刻,他几乎真的就要忍不住像条公狗一样——
可他不想,他不想让林满杏讨厌他。所以他才会强迫自己替她将浴袍重新穿好,所以他才会尝试转移注意力,告诉自己,忍住,他可以做到的,他可以比孟骞尧他们做得更好。
他会给林满杏一个正常的关系的。追求、表白、成为情侣、获得允许、彼此交融……
他想这样的,他就是想这样的!
可为什么她要逼他!
他真的,他真的就快要忍不住了。他真的就快要忍不住,就在这里,就在这个他藏着所有最宝贵的东西的房子里,和她——
“怎么啦?应元白,怎么啦?”
好像又被污蔑了。林满杏还没从刚才的亲吻中缓过神来,就晕乎乎地问他。尾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语气词,就像是……就像是在纵容着什么。
与此同时,她那张酡红的小脸,就像是熟透的苹果在应元白眼前晃荡着,晃得他甚至开始眩晕,甚至开始想。
——只要是正常的关系就可以了是吗?
就算这个正常的关系是不存在的,也是可以的吗?
可以的。
他说,可以的。
于是,提问的人自作主张回答了这个问题,应元白就快要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他几乎是迫切地就开口:“满满,你喜欢我吗?……什么喜欢都可以,就算是喜欢Money那种喜欢也可以。”
“可是,可是你不是就是【Money】吗?”林满杏脑子转不过来了。
“不是,是在说Money,那条我送给你的狗。”应元白急促地就又问她:“所以满满,你喜欢我吗?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的。”林满杏晃晃悠悠地点了下头:“应该比喜欢Money还要喜欢一些,但是没有——”
但是没有喜欢于景焕那样喜欢,她最喜欢于景焕了……虽然于景焕死掉了,但是她还是最喜欢他了,比喜欢林骞尧都要多一点。
但后面的话林满杏没能说出口,因为紧接着,她就又听见应元白问她:“那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满满,我是说,不考虑其他人……就假设他们都死掉了,林骞尧什么的都死掉了。”
应元白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快要冲出心脏,冲出喉咙,他紧张地舔了舔唇,问:“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会同意吗?”
“会吧。”
所有人都死掉了,那她不是只能跟他在一起吗?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林满杏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了。
“那跟我在一起之后,”
身体里的血液好像在沸腾,好像在血管里横冲直撞,以至于裸露的皮肤都在发烫。就像是有什么期待已久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应元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
“那跟我在一起之后,满满,你愿意让我和你、”
护着少女后脑勺的手,已经和另一只手一样,缓缓落到了她的腰上,他几乎快要忍不住了。
他一字一句问:“让我和你左爱吗?”
“愿意的。因为我跟于景焕就是——啊、”
没说完的话,转变成一声急促的叫声,是应元白忽然将她抱起,林满杏骤然身体失重发出来的尖叫。
没有什么因为了。
没有什么“因为我跟于景焕就是这样
的“,他不会听的。
因为现在要跟她这样的人,是他。
更没有什么“但是这些都是不考虑其他人才会有的事情,我们现在没有在一起”,他也不会听的。
因为就算是假设又怎么样?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样?他只要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拥有她就够了。
拥吻着林满杏,将她放在床上,像是打开一份禁忌般,颤抖着解开她身上的那件浴袍时,应元白前所未有地冷静着想。
反正,他已经征求了林满杏的同意,不是吗?
反正,他已经完成了追求、表白、成为情侣、获得允许,该轮到彼此交融这个环节了,不是吗?
反正,他已经很正常了,不是吗?——喜欢林满杏的人,没有一个比他更正常了。
所以凭什么他不能跟林满杏在一起?
*
夜色正浓。
单向玻璃的落地窗外,是影影绰绰、张牙舞爪的树影。
而单向玻璃的落地窗内,是影影绰绰、耳鬓厮磨的人影。
自动感应的垃圾桶打开,在有什么东西被丢进去后,桶盖又自动合上。就这样反复了几次后,垃圾桶最后接收到的垃圾,是“哐当”一声扔进来的、轻飘飘的空盒子。
从日薄西山,一直到暮霭沉沉。林满杏实在困得不行在浴室里都要睡过去的时候,都在迷迷糊糊地想,虽然她又洗了一个澡,应元白还给她打了很多泡泡,可是她还是觉得身上有口水的味道。
——太讨厌了,林满杏都在想,是不是应该她不小心给Money起了和应元白一样的名字,所以应元白才会像Money一样,动不动就舔她。
他、他连她的辟谷都没有放过!
“呼、呼”
吹风机吵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昏昏欲睡时,林满杏又感觉到应元白靠近过来,唇舌还没落在脸上,湿热的气息就已经扑洒上来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林满杏气得抬手就想要扒开他的脸,好让他不要再舔她。
“干嘛啦干嘛啦。”
仿佛吃饱餍足而显得格外乖顺的大型犬科动物,应元白关掉手里头的电吹风,黏糊糊地就又往林满杏身上蹭。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就像是真的小狗眼睛似的,亮晶晶的,满心满意都只有林满杏一个人。
看久了,甚至还会让人幻视他背后是不是有一条像扫帚似的尾巴欢快地扫来扫去。
他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忍不住又撒起娇来:“我就舔几下,你都不让!你看看你,我的脖子都被你咬成什么样了?看看,你好好看看。”
说着,应元白就又歪着脑袋,把自己的脖子往林满杏的面前怼。在林满杏多少有些心虚,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后,他又抱着她的脸,“吧唧”一下就用力亲了她脸颊一口。
然后,像是偷腥的狗似的,又像是恨不得把宝物全都扒拉到自己怀里的巨龙,应元白又开始搂着林满杏傻笑,笑得像是个弱智。
“好喜欢你呀林满杏。”
“好喜欢好喜欢你,比喜欢钱还要喜欢你。”
“最喜欢你了,以后我要天天擦边给你看,我要勾引你。”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这是什么,是林满杏,亲一下!”
“干嘛推我?还不理我?没事,我这张热脸就要满满的冷屁股。”
“……”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响个不停,就像是菜市场上设置了自动播放的、招呼人买菜的大声公喇叭。最后林满杏实在是被吵得不行了,她直接伸手就想要把应元白那两瓣嘴唇揪住。
可没用。
她反倒被应元白又抓住了手亲个不停。
林满杏没有办法了,她只能迷茫地由着他抱着她又亲又啃,那张小脸仰望天花板,看上去很是呆滞,像是魂都没了似的。
但很快,她的魂就又回来了。
朗朗上口的,某个动画片的主题曲响起,是手机来电铃声打断了应元白那些跟念经似的话。眼神重新聚焦,林满杏重新又活过来了。
而当她拿起手机时,不只是她,还有她身旁的应元白都清楚地看见了屏幕上面的人名。
罗光霁。
第184章 小村姑也能让亡夫哥得知自己的忌日吗?^^……
于景焕已经快要记不清时间了。
自从他被囚禁后,他就渐渐地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尽管到点就有人送来一日三餐,但是没有通讯工具、没有正常人该有的生活作息,时间在他眼里就流动得越来越慢,慢到让他近乎绝望。
而更让他暴躁的,是在他尝试找到房间里所有的监控摄像头,并把它们全都销毁后,那个囚禁他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用一天没有进食,控制房间用水和用电来伪造自己已经从其他地方逃离成功的场景,但是依旧毫无作用。
直到——
在窗外已经开始下雪的一个晚上,在那个紧锁的铁门下面狭窄的窗口,于景焕看到了对方送进来的,今天的晚餐,以及……
一只对讲机。
“你知道一个星期后,是什么日子吗?”
在拿到手机的那一瞬间,于景焕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属于那个男人低沉平稳的声音。
尽管他很想掌握话语的主动权,可这一刻于景焕还是忍不住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他开口问他:“什、什么,日子?”
太久没有开口跟人说话了,于景焕的声音都变得艰涩生硬。在张嘴的那一刻,喉咙都好像被粗糙的沙砾摩擦过一般,好像整个人的语言系统都跟着退化了似的。
但也确实没什么差别了,于景焕估计自己已经在这里被关了有半个月了,他是真的……
很想杀人。
男人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淬了毒的恨意,那双本该漂亮精致的桃花眼,此刻也是一片猩红,布满血丝。
但是始作俑者又怎么会体谅他的心情。对方甚至连他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逃跑,状况怎么样都不在乎,他只是说道:
“一个星期后,是于景焕的忌日。”
他继续自说自话下去,声调是如死井般死寂:“也是于景焕正式被宣告死亡的日子。”
“!”
一瞬间,于景焕瞳孔如针刺般的猛地一缩,喉间仿佛有血腥味涌上,他握着对讲机的力道重到几乎要将它生生捏碎。
“那林满杏呢?”
理智告诉于景焕,他现在应该说点什么别的套话,又或者向对方示弱,要求他给他提供其他
物资——他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好像是在秉持着什么原则,给他提供基本的生活条件让他活着,他或许可以抓住这一点要点能做手脚的东西。
可是,可是——
什么狗屁理智!
他只要林满杏,他只要她!
“满满她会过得很好。”
而这一次,对方没有选择无视和沉默,他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你,她以后会过得更好的。”
后面的内容忽然就变得诡异起来,那人像是在和他交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继续说道:
“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我会很听话,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有好好在听。”
“没有人比我更听话了,满满说过,只要我乖乖听话,她就会喜欢我,她就不会不要我。”
“我都做到了,她说的话我都听了,我都做到了。所以我是可以一直陪在满满身边的。”
“……”
对讲机这边,罗光霁还在念经一般地自说自话。明明他的表情波澜不惊,眼神也毫无波动,可这副神态怎么都透露着一股诡异。
不管是没有教训于景焕,又或者是好好照顾裴蔓菁,他都有在认真做,他都有在好好听话。
其实一开始,罗光霁是想着裴蔓菁一回来,他就把她也关起来的,这样永远都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于景焕还活着的事情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裴蔓菁不仅看到满满了,满满还很喜欢她。
喜欢她喜欢到跟他聊天都会说到她,还说下次要介绍她和他认识,要他照顾她,因为她刚来华国没多久……
他得听满满的话,他要照顾裴蔓菁,而且裴蔓菁消失了满满也会不高兴的……所以在经过很认真的思考后,罗光霁决定他可以先从照顾裴蔓菁的妹妹开始。
——只要裴蔓菁不在满满面前乱说什么。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飘离的思绪很快就断裂,罗光霁礼貌地问着于景焕。
他本来是不想跟他进行这一次对话的,他已经有给他活着的条件了,他已经有在做他答应林满杏的事情了。至于他到底是死是活……他其实是想他自己去死的,最近几次听那个人汇报于景焕把空着的碗筷推出来,他都有些失望。
但是毕竟于景焕要“死”了,他想着还是跟本人说一声好……也算是这些年的兄弟情分了。后面他就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了。
但很快,最后这么点兄弟情分,也在罗光霁听见于景焕的话,彻底消耗殆尽。
“你说你听话,听她的话,但是她难道没有说过她想见我吗?她肯定这么说过,她肯定说过。但是为什么这个你却做不到?”
于景焕算是看出来了,对面那个人就是个疯子,他有一套自己的逻辑思维,而这个思维中心就是——林满杏。
他必须要抓住这一点,就算他不能改变现在的情况,他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于景焕目眦欲裂,眼神像是要将那头的人生吃活剥,他质问他:
“你真的有在听她的话吗?你难道不怕她知道真相后不喜欢你,不要你了吗?!”
“……”
他的话得到了罗光霁沉默的回应。
一听到于景焕的话,男人本来还不算太差的神情,顿时如风雨欲袭般沉了下来。那张脸更是如泼墨般浓黑,他的眼眸深沉如死水。
良久,他反问于景焕:
“于景焕,你怎么就没死在维伊黎?”
*
结束这场和“死”人的交谈后,尽管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会那样的,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可是罗光霁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焦灼不安。
这种好似被火烤般的感觉,让他最后终于忍不住,给林满杏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他想约林满杏出来,他想问问她万一他哪一天不听话会怎么办?她会不会原谅他?她会不会不喜欢他?到时候他还有没有可以犯错的机会……
乱七八糟的问题汇集在脑中,罗光霁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彻夜未眠。而当他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早上,早餐也没有胃口吃就匆忙跑去猫咖找林满杏时——
“诶,满满,罗光霁来了。”
他看到了应元白站在林满杏的身后,嘴上还咬着根皮筋,他一边给林满杏编头发,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但不止是应元白,猫咖里还有另一个他不想看见的人。
那个坐在林满杏身旁,怀中也抱着只猫,很得林满杏青睐的人。
那个看上去毫无威胁,实际上却知道着于景焕还活着这个消息的人。
裴蔓菁。
“罗光霁,你来啦。”
看见他,林满杏下意识就想要站起身,可屁股才刚刚从沙发上起来点儿,就又被应元白另一只手压了回去。
“还没编完,跑啥呢。”应元白哼声道:“不许跑,不然我要生吃头发了。”
头发还在别人手里,林满杏也只能乖乖听话。于是,她等着罗光霁朝着他们几个人走过来后,就开始像个小主人似的介绍起来。
而作为被介绍的人之一,裴蔓菁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被练出熟练度了。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这是第几个男的了,林满杏身边的男的多得她绝望,她像之前那样朝着这个新来的男人礼貌笑笑,然后就又专注摸起了怀中的猫,同时思考着。
思考着现在这个狗屎局面要怎么处理——她是真的很想送那个绑架了于满,还威胁她的狗东西去喂鱼!
“罗光霁,你找满满干什么啊?”在林满杏进行了一番介绍之后,应元白主动开口问道,眼底的敌意毫不遮掩。
今天来的人,按理说不是他的。但是应元白现在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反悔,通通反悔!本来也就只有点塑料兄弟情,连林满杏一根毛都比不过,他干嘛要遵守规则!所以他就也过来了。
——当然,还有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要和林满杏贴贴。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昨天才做过那种事情啊,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他不黏着林满杏那才奇怪吧?
要不是他怕被当成薛理那样的精神病,他甚至都想在林满杏身上或者手机上放定位器了,这样他就可以随时随地掌握满满新动态。
想到这里,又想到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应元白不由地遗憾叹了口气。
还是可惜了。
“……不关你的事情。”
只是罗光霁还是那副锯嘴葫芦的闷骚样,毫不犹豫就把他的好奇扼杀在摇篮里。应元白就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坐在哪里,一副想屈膝跪在林满杏身前却发现周围都是猫的样子,脸上毫不掩饰着优越感。
罗光霁忍不住皱起眉头了,兜兜转转,他的眼神最后落在了林满杏身旁的裴蔓菁身上。他抿了抿唇,尽管他很不想跟这个轻而易举就讨得林满杏喜欢的,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的人讲话,但他越看和林满杏亲近的应元白越烦,所以他还是开口道:
“裴小姐,把你的位置让给我。”
“可以吗?谢谢。”
这是罗光霁下意识开口说出的两句话。
这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两句话。
可这两句话,却让裴蔓菁整个人身体都僵住。
原本甚至连罗光霁都没有认真看上几眼的她,这会儿抬起头了,她强逼着自己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对上那人的目光。
可以吗?谢谢。
这几个字裴蔓菁记得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在这儿不久之前,有一个未知号码给她发过类似的信息:
就当于景焕已经死了,可以吗?谢谢。
第185章 小村姑也能让应用宝发现黑皮哥不对劲吗?^……
裴蔓菁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真的被那个不知道哪来的绑架犯给弄得人都魔怔了。
否则她怎么会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就怀疑面前这个人,就是绑架于满并且威胁她的人?
只是,哪怕裴蔓菁告诉自己,这种猜测不过是无稽之谈,她还是难以平复自己此时强烈起伏的心情。
她坐在另一侧,有些谨慎地抬头看去,
便清楚地看见那两个男人像是狗皮膏药似的黏在林满杏身边,隐隐有暗流涌动。裴蔓菁打量的眸光先是落在了那个叫应元白的人身上,紧接着——
可以说,和那个染着一头金色卷毛,秀气却又不失俊美的脸上缀着一双下垂狗狗眼,嬉皮笑脸的男人相比,那个叫罗光霁的男人的视觉压迫感简直强得可怕。
黑皮、寸头、冷面,哪怕是穿着厚重的冬装,也可以看出隐藏在外套下虬结的肌肉,充满了野兽般的暴力淦。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想要绑架谁,简直是……
裴蔓菁的手心,不知何时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呼吸都跟着一乱。
易如反掌。
裴蔓菁也不想以貌取人,但人的直觉有的时候就是那么不讲道理,所以她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试探他。
但不等裴蔓菁想要怎么试探才不会被他察觉,便听应元白这时候忽地说道:“满满,过几天就是于景焕的忌日了,到时候于爷爷就要正式对外宣布他的死讯了……”
应元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眸光里是蠢蠢欲动的光,他继续问:
“满满,你有没有想过,后面要怎么办?……你有想过跟谁结婚吗?”
只是,他的问题还没有得到林满杏的反应,就先让罗光霁的神色一变,后者闷声反驳道:
“为什么满满一定要结婚?结婚有什么好的?她才二十几岁,不应该只跟一个男人绑在一起。”
听到他的话,应元白嘴角的弧度一僵。
不是,他怎么觉着罗光霁这话哪里不太对呢?什么叫不应该只跟一个男人绑在一起?他这话是想着让林满杏多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是多看看外面世界的男人啊?
“我又没问你,谁管你觉得结婚怎么样啊?”应元白说着就朝着罗光霁翻了个白眼,但下一秒又很快变脸,一副娇羞的样子问林满杏:
“满满,你怎么想啊?你想不想结婚啊?”
“想的吧。”
小的时候林满杏就天天听林骞尧说长大了他们要结婚。后来被于景焕带到京市,于景焕也天天说要跟她结婚。等于景焕死了,薛理和林骞尧也动不动就提结婚的事情……这么一通下来,林满杏对结婚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以至于她没想太多就又说:“反正想不想,我都要结婚的。”
“为什么啊?”这会儿轮到裴蔓菁开口问了。
她其实也觉得自己贱得慌,光是她无意间瞥见林满杏vx余额的那一串数字都让她自个儿忍不住发笑了,可她竟然还觉得林满杏很可怜。
周围一群仗着她笨,整日诱哄她、对着她流口水,巴不得把她生吃活剥的野男人,她每天不是临幸这个就是临幸那个,全年无休、随时待机,她不累,她都替她累了。
所以这会儿裴蔓菁暂时也管不上罗光霁可能是那个威胁她的人这件事了,而是和他说了类似的话:“不想结婚那就不结好了,干嘛一定要结婚?……还是说,是不是有人逼你了满满?”
“不是。虽然他们会让我跟他们结婚,但是没有人逼我。”
林满杏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他们就是说,我一个人不能照顾好自己,要结婚找老公来照顾我。”
“那是他们放屁。”
裴蔓菁啐了一声后,又很是愤慨地说:“谁说一定找老公了?到时候指不定反过来还要伺候对方。就算不会煮饭什么的那又怎么样?只要有钱,什么事情不能找别人干?”
“林满杏,你看看,现在结婚的人多少离婚的?所以还不如不结,你有钱又有时间,干什么不行?你想跟谁出去跟谁出去,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苦口婆心的话说到一半,裴蔓菁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眸光一颤,话音一转:
“就拿我自己来说,我前些天不是去过阳城一趟吗?我就是跟我的朋友去的,我们俩就玩得很开心啊,想逛哪里逛哪里,还拍了很多照片……”
裴蔓菁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目光一边不着痕迹地落在了那个叫罗光霁的男人身上,而在她看见他不知为什么眉头微微皱起时,她心脏顿时一沉。
裴蔓菁不敢再多看一眼,她连忙挪开目光,重新看向林满杏,与此同时,她在口袋中摸索着什么东西。
“我知道阳城,我以前跟于景焕去过,那里有好多好多湖,我也跟他拍了好多照片。”林满杏不禁有些好奇:“裴蔓菁,我可以看一下你们的照片吗?”
“额、”
像是没想到林满杏会这么问,裴蔓菁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她就又无比自然地说:“都在相机里,我没带过来,下次,下次给你看。”
“总之,我的意思就是,你才二十几,结婚还早着呢。反正结婚肯定比不结婚好,满满你相信我,我是不会骗你的。”
“……”
听到这里,罗光霁眸光一深,有什么晦暗的情绪仿佛要凝为实质从眼眶溢出,他缓慢地抬眸看了裴蔓菁一眼,浓眉皱得越发紧促。
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反倒是应元白先磨着牙,眼神很有咬牙切齿的意思:
“喂,别太过分了啊,你结不结婚没人管,但是你别教唆着别人也不结婚啊,你跟满满也没认识多久吧?你就管这么多。”
他给满满发擦边图的时候,这个姓裴的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她现在这是在干嘛?撬墙角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
裴蔓菁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就又笑着和林满杏说话:“是吧,满满?”
与此同时,她手掌一动,将收到袖子里的手机往外一滑。那手机便顺滑地掉在了放在她旁边的,林满杏那只小包的夹层当中。
*
重新拿回手机,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为了保险起见,在闲聊到一半时,裴蔓菁还特地找借口去了一趟休息室,在休息室里也放了一部手机——这还是托那位绑架犯的福,这部手机还是她这两天刚买的,在她发现自己的行踪竟然被掌握了,她第一时间就是想着是不是手机被人装定位了,所以她立马就去买了一部新的。
而后来也确实像她想的那样,这个罗光霁找林满杏是有事情要说,他要单独和林满杏去商场里面找家餐厅吃午饭。而去吃午饭……自然就要把林满杏随身带着的包拿上了。
卫生间里。
一想到自己刚才跟
偷鸡摸狗的贼一样,想要从林满杏的小包里拿回自己的手机,战战兢兢就怕被人发现的场景,裴蔓菁就觉得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加速起来了。
但是她没时间磨蹭,手忙脚乱就把耳机掏出来,按下录音,她连忙将录音滑动到有音频波动的地方。
很快,没多久裴蔓菁就听到了“于景焕”这个名字。但这对裴蔓菁来说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这段时间她听这三个字听到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她不可能奢望有罪犯那么愚蠢把自己做的坏事直接说出来。
她等的是另一个名字。
“满满,那个裴蔓菁……我讨厌她。”
“她是个骗子,她骗了你。”
——她自己的名字。
听到这里,裴蔓菁心头那块巨石,终于重重地落下。她深深地呼吸着,闭上眼消化着这个既定的事实。
没错了。
没错。
那个人就是罗光霁。
那个绑架于满、拿她刚找到的亲妹妹来威胁她不说出真相的人……就是罗光霁!
否则,除了他会费尽心思去查她的行程,觉得她那些话是用来骗林满杏不要结婚,还会有谁?!
半晌,再睁开眼,裴蔓菁的眼中闪烁出毅然的光。
不行,她必须得想办法。
她必须得想办法,从罗光霁那里得到于满现在的位置。
*
这个骚货肯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看着林满杏和罗光霁从餐厅回来,而罗光霁那张黑黢黢的脸,两颊两朵不明显的高原红,应元白就气得牙痒痒。
他一直都没把罗光霁放在眼里,没想到是他看走眼了。他以为这人是个傻的,可结果呢……
他竟然是个骚的!
他要不是个骚的,之前又怎么会在满满面前戴那种东西!
应元白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危机感又多了不少。尤其是明明吃午饭之前,寸步不离地陪在林满杏身边的人还是他,这会儿却又变成了另一个人,还是他不屑一顾的罗光霁,他心里头的落差感就更大了。
但正当应元白琢磨着要怎么夺回恩宠时,却在这时,有手机铃声响起,是罗光霁的。
手机响个不停,被人打搅了和林满杏相处的时间,罗光霁蹙起眉头,他拿起手机就想要拒听,就在他看清上面的来电号码后,他眸光一动,开口话音也一转。
“满满,我出去接个电话。”
这,有点不对劲儿啊。
看着罗光霁走出门外,应元白挑了挑眉。刚才罗光霁估计也没想到去遮掩,所以他能看到他的那通未接来电,是一串号码。
脑海中那一连串数字重新浮现出来,应元白于是也拿出手机,在滑动了几下之后,他点开备注为柴寄风的联系人当中。
不是。
也对,就算真跟他哥闹掰了,拉黑不管就得了,光把联系人备注删了有什么用?搞着玩儿呢?
但这就更奇怪了。应元白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对这么小事情上了心,但他就是忍不住多想。
没有备注联系人,却能让罗光霁抛下满满去接电话……对面那个人会是谁?应元白不由地眯起双眼,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而当他看见罗光霁重新回来,和林满杏说他有事情要先走,这种怪异的念头更是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作为豪门八卦一级吃瓜选手,应元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某种离谱但不是没有可能的可能——
罗光霁他不会在外面找了个满满的替身吧?!
但没等应元白想会不会是自己狗血花边消息听多了,实际上压根就没有他想得这么离谱时,他又听见林满杏开口说话。
“你要走了吗?”
林满杏看了眼罗光霁,又看了眼裴蔓菁,在后者略有些意外的眼神中,她开口说道:
“那你把裴蔓菁一起送回家吗?她刚刚说她也想回去,但是她家离这里比较远。”
第186章 小村姑也能让应用宝发现亡夫哥吗?“……
送裴蔓菁回去之后,罗光霁就直接朝着他关于景焕的地点开车过去。
而随着车子一直往前行驶,车窗外的景色也从高楼林立逐渐变成树木成荫。
在决定要把于景焕一直关起来时,罗光霁就知道他尽量要找一个荒芜人迹的地方,最好离市中心、离满满越远越好,但又能让他在一定时间里赶过去,好避免出什么差错。
所以最后他就选择了他在城郊的那套别墅,改造了二楼的某个房间,封锁了所有的窗户,又将门换成不容易砸坏的铁门。
但可能是昨天他说的话,于景焕有些不爱听,所以今天早上他就又给他搞了一堆事情出来。
用水浇了房间里的电器,让整个别墅都跳闸了不说,他甚至还——
在车快要开到别墅前那一小段路时,罗光霁就隐约看见了什么,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终于辨认出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穿出的一条细长布料,垂落在别墅的墙面上。而布料上面,竖直写着的赫然就是“SOS”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母。
顿时,罗光霁的脸色沉了下来,一股郁气压在心头,他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踩油门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怕于景焕会砸碎窗户跳窗,他特地让人钉死了所有窗户,连厕所的也没有放过。没想到于景焕最后把主意打到空调管道上……他错了,他还是让他活得太舒坦了些。
男人的眸光阴沉如折射不出任何光线的沼泽,他已然有了什么决定。
或许,于景焕更适合做地下室的老鼠。
*
靠,这鬼地方是给老鼠住的吗?怎么鸟不拉屎的?
脑袋往窗外探了探,应元白看着周遭这满是大自然气息的环境,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在听见罗光霁要走之后,应元白就找借口出去和罗光霁发表了一通“反派宣言”,利用这个机会把口袋里的小挂饰,卡在了罗光霁的车屁股下面的某个死角里。
——在早上过来之前,他哪里能想到本来准备给林满杏的定位器最后会浪费在罗光霁的身上?应元白不禁翻了个白眼,早知道这样,那个挂件还不如烂在厂里。
只是吐槽跪吐槽,应元白心头的怪异感,却在他看到罗光霁的行程轨迹后越发强烈。
他敢肯定,罗光霁之所以来这里,肯定是因为那通电话。他不相信罗光霁会无缘无故抛下林满杏,所以这个地方绝对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暗暗在心里定下结论,应元白继续驾驶车子往前行驶。怕罗光霁发现他跟踪他,所以他特地在罗光霁离开后让助理马上开一辆他自己的车过来,这才看着定位跟了上去。
但当他又开了十来分钟,最后离目的地不过两三百米的时候,应元白忽然看到了什么,他眼皮一跳,猛地踩下刹车。
只见,不远处那栋墙壁爬满爬山虎、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的别墅上,快到二楼的位置,墙面往下垂落着一条长长的带子。
那浅色的布料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通用的求救信号。
SOS。
*
庭院里,往日里花团锦簇的法式花池,此时却是白茫茫的一片。
今年京市的雪下得似乎格外频繁,又是一场大雪落下,光是站在门口,呼吸间就都是雪冰凉的气息,更别说那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玩耍的人。
似绒花般的雪落在彼此追逐的赤狐和穿着红衣的少女身上,一片雪白之间,这两点红也就格外灼目,让人的目光下意识跟随着她们的身影。
“林元宝!你跑慢点,你跑慢点,我跟不上你了。”
少女带着喘气的声音响在耳边,男人站在大门口,曲起的手臂上垂着厚大衣。他看着她俩嬉笑打闹,眉眼间的笑意温柔得好似能融化冬雪。
他本就长相俊美,哪怕有意朝着某个方向打扮,但是西方血统的存在还是让他的五官比常人更立体深邃。偶尔有雪飘到他的银发上,他纤长的睫毛上,甚至还为他平添了几分神圣梦幻的意味。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满杏,看似无奈的姿态,尽显宠溺和幸福,他道:“满满,小心些,别跑太快了。”
只是林满杏正在玩的兴头上,哪里还能听到薛理的提醒,脚都还没踩到雪的底,跌跌撞撞地就又跟颗小炮弹似的往前冲。
“抓到你了!”
终于,一个飞扑,林满杏将还在雪里头拱来拱去的狐狸一把抓住。而被她捕获,那狐狸也假装挣扎了两下,接着就又亲昵地用着脑袋和尖嘴蹭着林满杏的下巴,一边蹭着她一脸的雪,一边还“呜呜”地撒娇叫起来。
见状,薛理估计她俩也玩得差不多了。于是他走下台阶朝着林满杏走去,将人扶起后他打开大衣就将林满杏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同时伸手替她拂去玩闹时沾上的细雪。
“嗷嗷!”
旁边,狐狸还在边跟弹簧似的跳着边不满地叫唤着,甚至张开嘴就想要咬住男人的裤脚发脾气,一副没玩够的样子。
好在有喂养它的女仆端着肉连忙走过来,它这才扫了两下尾巴,勉为其难地没有再吵吵。
“进去吧满满,我让人给你炖了点燕窝,喝点汤暖和。”一点银光在男人的唇舌之间闪动,说着,薛理搂着人便要往里面走。
却见身旁的少女停住脚步,接着,她又仰起
脑袋,“啊”的一声,她张起嘴巴就准备开始接雪吃。
但最后,林满杏雪一点没吃到,男人的嘴子和舌头倒是吃了好一会儿。
重新被放开,少女原本被冷得没什么血色的唇,这会儿却红润而又饱满,像是枝头才熟的、待人采撷的果子般诱人。
而当她眨着水雾朦胧的杏眼看向薛理,模样就更加惹人怜爱了。
于是,刚准备伸手擦拭林满杏唇上晶莹的津液的薛理,一个没忍住就又轻啄了一下。而后,他的手掌又握住林满杏的后脑勺,他想都不想就说:
“满满,雪脏,不能吃。”
“不干净的东西,吃了会肚子疼的。”
几乎是话一出口,不等林满杏先回应他什么,薛理自个儿反倒目光一怔,神情肉眼可见的愣住。
“满满,雪脏,不能吃。”
“不干净的东西,吃了会肚子疼的。”
“满满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肚子疼的话,满满以后就不能给我生小宝宝了。”
“……”
两三年前,某个下雪天时他看到的场景,在这短短几秒内重新浮现在薛理的眼前。相似的场景、相似的话语,但不一样的是——
现在对林满杏说这些话的人,成了他。
想到这里,薛理就不由地轻笑出声。他垂眸看向身旁的林满杏,一种无法言语的满足和幸福充斥在他的心头,他情难自已又低头亲吻了一下怀中的人,这才说道:
“走吧,满满,我们进去。”
*
于景焕正式的死亡宣告和葬礼定在三天后,地点是于家祖坟所在的壶承山,距离庄园也不过十几千米的距离。
虽然于景焕早就意外离世的消息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所以早在几天前,于塍就让人发了讣告。
而今天之所以叫薛理来于家,一部分原因是于塍想要让薛理和于斯佰再好好聊一下后面的合作,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商讨于景焕财产如何处理,毕竟于景焕虽然姓“于”,但是和“薛”这个字也脱不了干系。
“可以,老爷子你既然相信他,决定把于家交给他,那该进行的项目我们正常进行就好。我就一个要求……”
话说到一半,薛理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袅袅茶雾蒸腾,男人交叠着双腿、坐姿从容。那双被纯黑色眼瞳遮挡去本来瞳色的眼睛,目光穿透雾气看向对面的于斯佰,他道:
“后面我跟满满结婚,你们谁都不可以拦着。”
“嘭”
他话音刚落,后脚于塍拍着桌子就站起来破口大骂:“薛理!你他x的禽兽吗!她那么小你都下得去手!”
“而且她本来可是要跟阿焕结婚的,你这样子、你这样子传出去像什么话!”
“不是早就传出去了吗?”
回应于塍的,是薛理轻飘飘的一句反问,他不甚在意地说:“什么舅夺甥妻,什么为爱做替身,这些事情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以为你们应该清楚我要做什么。”
“……”
他那理直气壮的坦白,让于塍一时语塞,他看着薛理,吹胡子瞪眼了半天,最后憋出没什么杀伤力的三个字:“不要脸。”
薛理:“嗯,是这样。”
于塍:“……”
“不拦着,我不拦着,行了吧!”
于塍重新又坐了回去,他没好气地嚷嚷着:“指不定你压着人结婚的时候我两脚一翘没气了,眼不见为净!正好!”
他能拦得住吗?薛理都把自己磋磨成这副鬼样了,他老子都拦不住差点没撅过去,他能拦得住?他要是真能拦得住也不至于刚看到他那样一连吃了好几天的降压药!
于塍气得脑壳疼,但最后还是只能摆摆手,一副让薛理爱咋咋的的样子啊。
而得到了于塍的答案,薛理的眼神自然而然就又飘向了书房里的另一个人,他冷不丁地就提起那个许久没有用过的称呼。
“乔管家,那你呢?”
“……”于斯佰眼睫一颤。
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几乎忍不住要攥到死,于斯佰死死地盯着自己手背上那丑陋的瘢痕,说:
“我自然是跟老先生一个意思。”
*
“罗光霁,你这脸丑得还挺有意思。”
再过几天就是于景焕的葬礼,而作为于景焕生前的发小,卢嘉木三人难得达成了见面的一致想法。
——这也是继林满杏生病住院那次以后,三人都在场的第一次见面。
但说是见面,几人心知肚明,都是过来试探彼此对林满杏的心思,毕竟于景焕正式宣告死亡,也就意味着……林满杏和这个名字,再也没关系了。
不过卢嘉木也没想到,好些日子没看见罗光霁,再看见他的时候,他不仅下巴贴了块纱布,眼角那一块儿也有些青肿。
很好,更丑了,他很满意。卢嘉木不禁在心里这么赞许着,眼神也是没有半点遮掩的恶毒和嘲笑。
而他正忙着阴暗恶毒,因此也就没注意到,场上的另一个人,那个总是嬉皮笑脸、好像什么事都不在意的人,此时眼底的笑意却淡薄极了,甚至渐渐化为一滩死水。
卢嘉木这个蠢货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非常清楚,罗光霁脸上的伤到底是谁弄的。
哪怕是在心里念出这个名字,可应元白也好似用力到每个字都像是要被他的牙生生咬碎。
于、景、焕。
那个死而复生的人。
那个林满杏最喜欢的人。
那个……
被罗光霁不知道什么时候关起来的人。
第187章 小村姑也会参加亡夫哥的葬礼吗?“薛……
午后,融融的阳光落下,给本来一片雪白的地面,笼罩上一层鎏金般的光芒,毫不设防地看去时,甚至还有些许炫目。
但对于应元白来说,这光影再怎么炫目,都没有那天他看见的画面要更加刺眼。
那天他看到了什么呢?
他看到了走进那栋别墅的罗光霁和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走出来,两个人合力将那人搬到了车上。
这整个过程很短暂。一分钟?三十秒?或者更短?应元白记不清了,因为早在他看清那个被转移到车上的男人的第一眼,他就震惊到无法思考,身体都好像在那一瞬间失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有那么一瞬间,应元白甚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又或者是他出现什么幻觉,更有甚者是他……是他疯了,否则他怎么会看到——
否则他怎么会看到于景焕的脸!
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昏迷的男人竟然会是早在一年前就死在维伊黎的于景焕!
是于景焕!
怎么会是于景焕!
几天过去了,应元白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紧紧攥紧拳头,那双看上去总是格外无害可怜的狗勾眼,此时却用着阴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窗外的一点。
“应元白,你看什么?”
注意到他的奇怪,卢嘉木还以为是不是林满杏出现了,他也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结果却只是看到一片白花花的雪。
卢嘉木:……
神经,害他白紧张一下。
卢嘉木的眼皮很快就又耷拉下去,一副眼睛睁不开,没睡醒烦得很的模样。
而他的问题,应元白自然也没有回答,他依旧看着窗外,状态是难得的沉默。
应元白已经忘记了那天他是怎么回去的。在发现于景焕死而复生的真相后,那一天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他无比恍惚。车开得很快,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开到了哪里,只有脑海中无数个出现的疑问,让他勉强还有思考的能力。
于景焕是怎么活过来的?他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回来之后他不回于家?罗光霁又是什么时候找到他的?他们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问题冒了出来,折磨着他的心神,好似有数不清的蚁虫在他身上攀爬,应元白已经几天夜不能寐。哪怕艰难入睡,可他最后也还是会在午夜时分猛地惊醒过来。
——他梦到了于景焕回到于家后的场景。
梦境是那么的真实,他从没有看见林满杏笑得那么明媚,他们如一对陷入热恋、久别重逢的情侣,抵死缠绵着,最后……他看见,于景焕将那枚钻戒,缓慢地戴到林满杏的手指上,当他再晃神时,面前的画面就变成了一场浪漫盛大的婚礼。
想到这里,应元白就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一股暴虐感在心头横冲直撞。尤其是当他一闭眼,眼前就又不自觉地浮现出梦里的那些场景,他就更加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终于,他忍不住了,猛地站起了身,脱口而出道:“罗光霁,你——”
但下一秒,应元白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他整个人定在原地。
“应元白,你喊我有什么事情吗?”听到他喊自己,罗光霁浓眉微蹙,带着打量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很想问你……”
这一刻,男人好像又恢复成原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散漫的笑容在他脸上显露出来,他用着不着调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就是突然很想问你,上次你跟满满去吃的那家餐厅叫什么?”
应元白的笑一下子就又变得贱嗖嗖起来,他像是炫耀,又像是挑衅似的说道:
“满满让我明天带Money过去找她玩,我还没想好要带她吃什么。问你一下,正好多个备选咯。”
“……”罗光霁看着应元白笑,只觉得无比碍眼。他眼神阴沉,想都不想,说:
“滚。”
*
镜面倒映出面前男人挺拔的身姿。
从前那些不堪入目的丑衣服早就不知道扔到了哪个垃圾场,在又一番精心打扮后,应元白开始对着镜子整理自己那头看着自然、不经意间展现凌乱美,实则是他用发蜡仔细打理才打理好的金发,神情无比认真。
昨天那场可以说是浪费时间的见面,让应元白想通了很多。
其实很明显,不是吗?只是他被于景焕还活着的这件事一下子冲昏了头,所以才一时间没能想明白。
不管是昏迷被转移的于景焕,又或者是别墅外垂挂着的写着“SOS”的布条,都足以表明,罗光霁压根就没有想让于景焕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念头。
那既然这样,他又何必一定要查清楚,要个答案呢?他只要保持沉默,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就好了。这样就算未来哪一天,事情真的败露了,那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更何况——
事情怎么可能会败露呢?
现在除了他、罗光霁以及罗光霁的人,显然没有其他人还知道于景焕活着的消息,除非他们中有谁把消息泄露出去,否则事情怎么可能会败露呢?
所以他在烦恼什么呢?才没什么好烦恼的。
越想应元白就觉得这日子可真是有盼头,尤其是当他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就觉得更有盼头了。
后天就是于景焕正式宣告死亡的日子,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赶快想办法把满满拐回家,而不是去担心一个“死人”会不会复活。
至于于景焕……
他早就在维伊黎喂鱼了啊,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应元白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就不由地流露出笑意。他顺好最后一缕发丝,而后,他朝着不远处同样被他打扮得人模狗样、散发着媚满气息的金毛招了招手。
“Money,过来!”
“爸爸带你去找你妈。”
于是,不过片刻,松软的雪地上便多出了几列脚印。
*
“吱呀”
鞋子踩在雪地上,压出浅坑的同时,还发出一声有些滑稽的声音。
应元白关上车门,看着周围身穿黑衣、手拿白花、前来吊唁的人走上一排排整齐的台阶,心里头竟莫名有些唏嘘。
太惨了,于景焕你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
这么想着,应元白抬起手,抹了两下压根就不存在的眼泪,边抹他又边忍不住感慨着。
唉,应元白,你还是太善良了。
这么善良,不得奖励自己一个林满杏?
这下,应元白演都不演了,嘴角情不自禁就勾成一个√,他拿起手机就开始给林满杏发消息。
yingyuanbai:满满,你到了吗?
*
“嗡——”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林满杏拿出手机一看,便瞧见应元白给她发了条信息。
但还没等她回复,身旁穿着一身纯黑西装、留着银灰色头发的男人就握住她的右手,往她脸颊一侧靠近,他轻声提醒道:
“满满,把手机关静音吧,等会儿就要参加葬礼了。”
“嗯。”
林满杏很乖巧地就听了薛理的话,将手机静音后就又重新放了回去。然后,她的目光就又重新看向了窗外。
可能是因为车子已经开上了山,而山上又比市中心更冷些,所以雪也就下得稍大些。沿路那些郁郁葱葱的冷杉上,都挂着一层绒毛似的白雪。
林满杏不知不觉地就看入了神,她扒着窗沿,呼吸扑洒在玻璃上,晕开一圈白雾。她的神色是带着懵懂的悲愁和落寞,眼神哀哀,她忽然问道:
“薛理,举办了葬礼,于景焕就会从维伊黎回来,就会一直睡在这里吗?”
“……”
薛理先是一时沉默,但很快,他的手又绕到林满杏腰后,不过稍微用力,就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他那没什么温度的薄唇,贴着林满杏的额角,他回应道:
“会的吧。”
“说不定于——说不定小焕他早就回来了,一直陪在我们身边不愿意离开。所以我们早点给他举办完葬礼,他在另一个世界,也会更安心的。”
“这样吗?”
林满杏的眼神有些迷茫,也有些悲伤。她靠在薛理的胸膛前,语气闷闷:
“可是薛理,我不想于景焕离开,我想他。我以为他一直不在我身边,我会不喜欢他。可是我还是好喜欢他,好想他。”
像是不愿意接受事实,又像是固执地再要一个答案,林满杏仰头看向薛理,问:“薛理,于景焕真的死掉了吗?”
“满满,我知道你很难过。”
薛理抱她抱得更紧了,好似这样他就能安抚到她一样,他又吻了下林满杏的额头,重复道:
“但是满满,你要向前看,你值得更好的生活。小焕他真的已经死了,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
这一次,林满杏没有再说话了,她只是安静地靠在薛理的怀中,光是垂下的眼睫就让人觉得脆弱可怜。
而她这副模样自然也就让薛理更加心疼,男人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面前的人揉进怀里。
他哪里能想到呢?
哪里能想到,此时窝在他怀中的少女其实一点也不难过,她甚至还在心里戏谑地想着。
真的已经死了……吗?
很可惜,没有。
相反,于景焕他会活过来——就在今天,在所有人的见证下。
垂下的眼睫中,是少女杏眼里闪过的笑意。
裴蔓菁,之前特地给你制造的机会,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我相信,你一定会把于景焕带到我的面前。
第188章 小村姑也能让亡夫哥被车撞吗?“而你……
雪落在手机屏幕上,最后化在应元白给林满杏发出的那条信息上。
没收到回复,应元白也不着急。将车钥匙拿给旁边等着的小侍后,便准备跟着其他人的脚步一起再往山上走去。
但没走两步,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应元白放慢了脚步。
毕竟是葬礼,所以罗光霁今天自然也穿的黑西装。但是因为他的身材实在是太过于健硕,相比其他人西装革履的模样,他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暴徒。
板寸的发型、黝黑的皮肤、冷漠的下三白眼,和那好像要让西装都爆裂开来的健硕肌肉……应元白能看出来,虽然现在的罗光霁和之前的他,在长相上没有太大差别,可气质却显然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罗光霁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没错,但现在的罗光霁就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炸一下的炸弹。
否则他也不会悄无声息地就把于景焕关起来,这些天他还听说开始接手家里的部分产业……到底是跟他爸姓的,他妈又从小觉得亏待了小儿子,那些赚钱如流油的医疗机构,全挂在他的名下——把人打残了,正好就送自家医院,内循环了属于是。
想到这里,应元白自个儿也觉得好笑,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他没有怎么控制音量,所以这动静也就落在了罗光霁的耳朵里。
于是后者掀起眼皮看去。那深褐色的瞳仁仿佛深埋在地下的矿石,半点光都透不进去。他就这么看了他这一眼后,好似两个人是压根就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他什么也没有说,收回目光就又继续往前走着。
而看见他这副模样,应元白不由地也挑了下眉,打量罗光霁背影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句话还真是应景啊。
这么在心里点评一句,应元白也准备重新迈开脚步,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又想起什么,神色一僵。
等等,他藏在罗光霁
车后面那个用来定位的挂饰是不是还没拿走……
原本应元白是想着知道罗光霁去找谁后,第二天他就找机会把东西拿走。但是后面考虑到罗光霁可能会继续转移于景焕的位置,他为了实时掌握情况,就想着还是先放着。
不过现在,既然罗光霁没有要让于景焕复活的意思……他还是赶快把东西拆了好了,以免节外生枝。
正好,这会儿罗光霁已经去山上了,这机会不就送上门了吗?
一抹狡黠的光芒在应元白眼中浮现,男人绯红的唇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于是,再迈出脚步的时候,应元白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
找到了。
长臂伸向车底的位置,应元白摸索了几下后,歪着脖子用力一掰,终于把之前他粘在罗光霁那辆车上的挂饰掰扯了两下。
不过可能是他掰扯的力道太大,结果他没能拿紧手里头的东西不说,那挂饰反倒一不小心就飞了出去,掉到车底更里面的位置了。这会儿他再怎么伸长手臂也没用了。
见状,应元白不禁翻了个白眼,他只能换个角度,只能从车身的右边后座方向入手,以一种颇有些滑稽狼狈的姿势,努力地去够着。
但当应元白好不容易重新摸到那个挂饰,他准备收回手时,他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却压迫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种类似塑料摩擦的声音。
——不对,这车底盘还有什么东西!
一瞬间,应元白神情骤变,他顿时就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将手里头的挂饰连忙拿了出来之后,便又重复起刚才的动作,张开的手掌在车底摸来摸去。
而这一次,他摸出来的却不是什么挂饰了,而是一部……
手机?
看清手中的东西,应元白的脸上先是流露出短暂的迷茫,但很快他就皱着眉,盯着手机的眼神若有所思起来。
这个手机壳……这个手机壳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好像是——
是那个叫裴蔓菁的女人!
应元白瞳孔猛地一震,他震惊地看着这部显示电量已经快要耗尽的手机,短短几秒内脑海中出现无数个令他不解的问题。
为什么这部手机会在这里?那个叫裴蔓菁的女人她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她又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她是想跟他一样以此得到罗光霁的行踪?可是她又不认识罗光霁,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
但最后,这些问题应元白都还没来得及去细想。他的脑海中却先闪现过另一句话,刹那间夺走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一句林满杏向他说过的话。
“这是裴蔓菁,她是从维伊黎过来的。”
维、伊、黎。
这三个字无声地回荡在应元白耳边,如同平地炸开一声惊雷,惊骇到他甚至骤然耳鸣。
*
“嘭”
半个小时后。
门被重重摔在墙壁上,声响大到人几乎耳鸣。
原本还在一边痛苦地想着今天就是自己正式被宣告死亡的日子,一边苦苦和这个几乎全封闭的地下室做抗争的于景焕,下意识就紧皱眉头别过头去。
但马上,他意识到什么,猛地又转回头看去。
“裴蔓菁?!”
于景焕看着站在门口,好像是经历了一番打斗又或者是什么别的而看上去很是狼狈的女性,震惊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但震惊,也只是这一刻。
因为于景焕想到了更加重要的事情,以至于让他连问出“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种潜意识就应该问出的问题的时间都没有,就拉扯着脚上那远比之前还有沉重的铁链,朝着裴蔓菁踉跄走去。
身体在痉挛,精神却在亢奋,于景焕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一边观察着门口的状况,一边快速但条理清晰地问着:
“有没有钳子?又或者是其它工具?帮我把这个铁链解开。还有,你知不知道——”
“壶承山。”
话音未落,于景焕听见裴蔓菁的口中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三个字。他先是目光一怔,但紧接着,他就又听见裴蔓菁用着气喘吁吁的声音,忽然说到另一件事:
“于满,我不是免费帮你的,你回到于家之后,必须做到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并且让我妹妹安全回到我身边。我还要钱,永远花不完的钱。”
她的目光,是仿佛燃烧的烈火般坚定,神情也是那么的毅然。而在说完自己的要求的下一秒,裴蔓菁就又没有片刻停留,绕回到了刚才还没来得及解释说完的事情上。
“壶承山。今天就是你的葬礼,葬礼举办的地点就在壶承山。而你想找的那个人……”
于景焕的双眼逐渐睁大,瞳孔颤动着,即便裴蔓菁话还没说完,但他却已经明白了什么。
“林满杏,她也在那里。”
*
她肯定是去了那里。
那个叫裴蔓菁的人,她肯定是去了关着于景焕的那个地方!
汽车的引擎声轰鸣着,纯黑的车影在马路上飞驰而过,快得将人以为是眨眼间看错的幻觉。
如果她真的和于景焕有关系。
如果她真的是奔着救出于景焕的目的来的。
那么,没有其他时机比今天还要更合适了——这个罗光霁肯定不在的时机,这个所有人都被召集过来的时机。
没有比它更合适的时机,来让于景焕“复活”了。
应元白死死地盯着手机导航上那个地点,有什么情绪如同鼓胀的,随时都要奔涌而出的岩浆般在皮肤下涌动着,好似随时都要冲破身体。
车速表上的指针,已经转到了让人心惊胆战的数字,可男人却置若罔闻,踩着油门的脚甚至更加用力。
生冷的风从窗边的缝隙中刮在他的脸上,夹杂着点点雪花,应元白的眼神也如同磨刀石上磨过的利刃般,越发锋利。
与此同时,车子越开越快,而手机屏幕上导航的两个点,却越来越近。
而当导航汇报距离目的地还有200米时,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出现在应元白的视野当中。他看着不远处那人,车子猛地刹了车,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于景焕。
是……是于景焕!
从废弃别墅里走出来的男人,穿着单薄简单的卫衣和长裤,一头已经有些褪色的银灰色头发随着冷风飘动。而发丝下,是他那张削瘦苍白的面庞,带着许久未见天日的阴郁。
而后,他朝着停在别墅外的那辆轿车走去。应元白看着他打开驾驶座上的门,就在他正要坐
进去的时候,裴蔓菁也从别墅门口走出来,两个人说着什么。
他们会说什么呢?这一刻,应元白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其他的片段。
林满杏听见于景焕出事时的样子,林满杏被他压在小旅馆的床上亲吻的样子,林满杏和他一起遛狗的样子,林满杏和他水乳交融的样子……
但最后,那些片段通通消失了,只剩下一张画面刻骨地定在他的脑海当中。
——男人将那枚钻戒,缓慢地戴到少女的手指上,一场浪漫盛大的婚礼在他面前举行。
真是奇怪。
应元白忽然就轻轻呼了口气。真是奇怪,他的精神状态明明一直都很正常的,为什么他会突然想到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明明……
这个场景,只是一个梦而已。
明明,这件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啊。
应元白目不转睛地地看着那个人,渐渐地,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仿佛金毛犬般无害亲切的笑容,那双琥珀色的狗勾眼更是如同融化的蜜糖,点缀着灿烂的笑意。
他握紧方向盘,再一次平复呼吸。
然后……
他踩下了油门。
义无反顾。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第189章 小村妇也能让亡夫哥在葬礼上复活吗?……
“于满!!!”
女性尖锐的叫喊声划破天空。
裴蔓菁惊骇地看着不远处的那辆车,朝着刚要坐上驾驶座的于景焕撞去,几近目眦欲裂。
可来不及了,她再怎么喊也来不及了。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猝不及防。
“嘭”
车身相撞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下一秒,还未完全坐回到驾驶座上的男人,头部便猛地撞在硬物上。钝痛占据所有的感觉时,于景焕先是视野一黑,紧接着便开始天翻地覆。
——
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极致的疼痛下,身体的保护机制让于景焕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好似出窍了般,仿佛那短暂的几秒,他几乎彻底失去意识。
直到身体重新归于平衡,四肢和头部传来被打碎般的阵痛。坐上驾驶座上的男人,气息微弱,好像连呼吸都没有了,他的头无力地垂着,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淌,甚至染红了他的视线。
染红了那本来倒映着,车外飘落着无数纯白雪点的画面的视线。
*
雪逐渐大起来了。
如鸭蛋般青白的天空上,云将太阳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无数如糖霜般的雪粒洋洋洒洒地飘着,不过片刻,就让人白了发。
于是,那些披着纯黑衣服的人,也像是要换毛的乌鸦似的,灰一块儿黑一块儿的,纷纷狼狈地躲进了旁边的长廊。抬手扫雪间,谁无意间又看见了自己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于是,眸光一亮就又开始交际起来。
——这是默认的规则,人是要虚情假意悼念一下的,但是财是要真情实意发一下的。
眸光透过落地窗,从楼下那些虚以委蛇的人身上一一掠过,薛理原本以为自己看到这些场景会替自己血脉相连的外甥会感到而感到有所不满,但此时此刻,他却忽然有种诡异的、违背道德的畅快。
这一刻,他切身实际地感觉到于景焕死了。
他将渐渐被所有人遗忘,一开始是这些和他不过点头之交的人,然后是他不远不近的同学朋友,再然后是他的家人、他从小长大的朋友。
最后……
薛理转过身,朝着窝在沙发上,裹着毯子,昏昏欲睡的少女走去。然后,他坐在沙发边缘,俯下身,一如曾经他看过无数遍于景焕做的那样,他的手掌抚上林满杏的一侧脸颊,他垂首亲吻上她殷红的唇。
最后,他的满满也会忘记他。
于景焕这个名字会彻底从林满杏的世界里消失。
“唔、薛理?”
迷迷糊糊中被人亲醒,少女的眼角还带着细碎的泪花。她显然是很依赖面前的人,在男人离开她的唇瓣后,她又像是小动物似的,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掌,惹人怜爱。
而她的这一下动作更是让薛理的心都快融化了。以至于他像是有什么皮肤饥渴症似的,唇又开始在林满杏的脸上蹭来蹭去。
“满满,参加完葬礼,我们就直接回家吧。”又亲热了好一会儿,薛理将人抱在怀里,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激起一阵热气。
相比拥抱,薛理更喜欢像抱孩子一样,让林满杏坐在他的大腿上,好像这样她就可以永远都待在他的怀里。
于是,他继续贴着她的耳朵,说:“回家吃个午饭,我陪你再好好睡一觉……满满,一切都会过去的。”
薛理是知道林满杏昨天晚上没睡好的。他处理完工作已经是将近一点的时间,正准备简单收拾一下回房,一开房门却看见林满杏正好站在门外,要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换做是从前,除非他缠着她要,他十点多进房间就会看见她睡得脸蛋都红扑扑的。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谁让第二天就是于景焕的葬礼……想到这里,薛理甚至忍不住生出一股怨念。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让他的满满不舒坦?连觉都睡不好。
眼中浮现出些许凉薄之意,男人低下头,继续用着温柔而又缱绻的声线,他说道:
“小焕他已经死了。但是没关系,满满,以后我会照顾好你……如果你喜欢小焕的样子,我也愿意一辈子——”
“咚咚”
却在这时候。
房门冷不丁地被人敲响。
示爱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不速之客打断。薛理话音一顿,有些不悦地抬眸看去。他沉着声就问了声“谁?”,却没有得到房门那头人的回答。
薛理眉头也因此皱得更深了,他先是安置好林满杏,起身后便朝着门口走去。
而当他一打开门,就看见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出现他的眼前,狐狸眼中还带着狡黠的光,看着好不碍眼。
“……你来干什么?”薛理原本想要直接关上门,可已经来不及了,他不过开了道小缝,柴寄风的脚就趁机往里头一挤。
“我来看满满啊,有什么问题吗?”
真就像是只狐狸似的,柴寄风用力地把门一推,灵活地就钻了进来,不顾身后男人骇人的目光,他直接就朝着林满杏坐着的沙发前走去。
“满满,你嘴巴怎么肿了?”
尽管对答案心知肚明,但柴寄风还是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唏嘘不已,“是被狗咬了吗?好可怜啊。”
薛理:“……”
“不是狗。”但林满杏不知道他是装的,她还十分认真地纠正道:“是薛理咬的,不是狗咬的。”
薛理:“……”
“没事,谁咬都一样。”
柴寄风说着就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张方巾,当着“狗”的面,他仔细地替林满杏擦拭起嘴巴,动作无比自然。擦完之后,他还很是宝贝地把手帕折叠好放回口袋里。
这一连串亲昵的动作,让薛理的眸光越发阴毒起来,拳头也攥得更加紧了。但是他深知林满杏最讨厌他什么,所以他现在除了忍他别无选择——反正等林满杏不在了,他们有的是时间好好算账。
而柴寄风也知道薛理现在不敢摆什么正宫做派,所以他的动作也更加肆意妄为起来,抓着林满杏的手,他就开始把玩起来。然后,他冷不丁地说:“满满,今天是于景焕的葬礼。”
“嗯。”
林满杏依旧微低着头,浓密的羽睫遮住了如墨般黝黑的瞳仁,她的声音有些低落:“我知道的。”
“于景焕他已经死了,死了一年了。”柴寄风又平静地陈述道。
而他的话也让薛理感到有些耳熟,男人眼皮一跳,似乎预想到了什么。
果然,紧接着他就听见柴寄风说出和他不久前才和林满杏说过的相似的话:“你愿不愿意,以后让我来照——”
“咚咚”
刚好又是一阵敲门声。
声音恰巧盖过了男人后面的几个字,眼见着面前的林满杏注意力转移,圆溜溜的眼珠转而又去看房门的方向,柴寄风眸光的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
“呵。”
与此同时,一声低沉短促的笑声不合时宜地笑起,嘲讽意味很是强烈。
——很相似的场景,不久前还打断别人的人,这会儿也被人用同样的方式打断了。
只见,站在房门旁边的男人,长身玉立、气质斐然,一身黑衣让他看上去更加清瘦。
他的脸上还是挂着那仿佛计算好角度的微笑,微笑地看着房里的三人,于斯佰平静地说道:
“葬礼还有二十分钟开始。”
“于老先生请满满和两位下去。”
*
纯白的雪地上,是乌泱泱的一片黑色,色彩的极致对立,使得葬礼视觉上的冲击更加强烈。
而人群的最前方,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的老人一步步朝着墓碑的方向走去,那花白的发被风吹散,显露出几分沧桑。
按理说,葬礼是该保持肃静的场合。但来参加的宾客实在太多,因此底下还是不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就比如……
“怎么没看见应元白?”
卢嘉木看了眼周围,询问的眼神最后落在了身旁的罗光霁上,他一如既往地嘴巴抹了毒:
“难不成他和于景焕兄弟情深,提前去死找他叙旧了?”
“……我不知道。”罗光霁皱眉,回应道。
虽然他们几人现在的关系可以说是相看两厌,但在这种场合上,他们还是习惯性地待在一块儿。
原因也很简单,这个地位上的、这个年龄段的人总共也就没几个,他们不站在一块儿,就得跟那些老不死的站在一块儿了。
罗光霁想了想,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道:“我上来的时候看到他了。他应该跟我差不多到这里。”
“……”卢嘉木眼神一变,语调瞬间危险起来,“他不会偷偷去找满满了吧?”
“但是满满现在站在薛理旁边。”
罗光霁想都不想就回应,同时,他看向了离墓碑最近的那几人上。
其中,穿着纯黑长裙、身材娇小的少女,被严严实实地挡在另一个男人的身后,不仔细看的话,压根就注意不到。
不过很快,他们这会儿也懒得再去想应元白到底是不是跟林满杏又或者是谁在一块儿了。
因为葬礼开始了。
“各位,”
老人深沉而有威严的声线响起,一刹那,场上安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于塍的身上。
“首先我谨代表我和我的家人,对大家前来参加我孙子于景焕的葬礼表示感谢。”
“想必各位也早就知晓,在一年前,我的孙子于景焕在维伊黎遭遇意外、不幸离世。”
说到这里,老人停顿片刻,几秒后,他继续说道:“而之所以将葬礼拖到今天,不仅是因为我本人一直不愿意接受他死亡的事实,也因为至今未找到阿焕的尸体,难以让他入土。”
“但是现在,一年过去了。”
于塍长叹了一口气,再开口时,他的声线也更加沉重:“我知道,是时候让这一切尘埃落定了。这也是各位今天会站在这里的原因。”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阿焕生前如何,即便是我这个做爷爷的,也没有资格去置喙,我想他也不愿意我去过多叙述。因此我请各位来这里,也只是想要给阿焕做一个正式的告别而已。所以我致辞结束后,大家去留随意。”
“但在这之前,”
冷不丁地,老人话锋一转:“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会先通知给各位。”
几乎是于塍话音一落,场上一片喧哗。
照相机快门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随着老人的神色变得严肃,所有人又立刻安静下来,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他的后话。
“这件事,今天我会先以口头形式宣告,后续将会有正式宣布文件发布。”
“经过董事会的一致表决,即日起,裕和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将由——”
话音戛然而止,肃静之中,有道声音如惊雷划破天空。
“重说一遍!”
“告诉我,你要宣告什么?”
第190章 小村姑也能和亡夫哥再续孽缘吗?“满……
“哗”
朔风凛冽,吹起满天飞雪。
纷纷扬扬的雪在半空中飘洒着,落在雕刻着姓名和日期的墓碑上,落在参加葬礼宾客的肩膀上,落在……
落在从人群中央走出来的,那留着一头银灰发,有着一双精致的桃花眼,额头还往下滴着血的男人身上。
在一片黑与白中,鲜红一滴一滴地落下,在雪地上绽放出一朵朵妖异的血花。
他道:“我没听清,重说一遍。”
“裕和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将由谁来担任?””
这一刻,是死一般的寂静,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于景焕拖着疼痛到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一步步地走向墓碑、走向人群的最前方。
“于、于景焕!”
直到第一个人的尖叫声撕裂平静,仿佛百米比赛的发令枪响起,这一刻,场上骤然沸腾。
“是于景焕,他是于景焕!”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是不是假的?”
“就是于景焕,于景焕活过来了,他真的活过来了!”
“……”
无数道喧闹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汇聚在于景焕的身上,仿佛在无形之中为他加冕。
“阿焕?你是阿焕!”
看清楚他的面庞,老人双眼震惊地睁大。从第一声的不敢相信,到第二声的斩钉截铁,于塍一时间连拐杖也忘记拄着了,步履蹒跚地就朝着于景焕走去。
但他还没走两步,就被已经上前的男人搀扶住手臂。已经到垂暮之年的老人,第一次生出害怕希望落空的心情,他紧紧反握住于景焕的手,用力到唇都在颤抖,浑浊的眼,眼角是闪烁的泪光。
“活着,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是真的……”
或许是死过一回了,亲情的连结在重逢的这一刻前所未有的紧密,看着于塍这副模样,于景焕的声音也变得酸涩起来,但他还是笑着说:
“死老头,一年不见,你头发长这么长了啊,要不要我拿打火机给你理个发?”
“……”
他这无厘头的话让于塍先是一愣,但很快,于塍就反应过来之前于景焕对他的头发做了什么。他
抬起另一只手,手背抹着泪,他破涕为笑:
“小兔崽子,怎么就盯着我这头头发?……烧吧,你想烧就都烧了好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只要你回来就好。”
“少爷,您回来了。”紧接着,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于斯佰站在于塍身后。一向泰然自若,脸上笑容温和隽雅的他,此刻脸上的笑却也牵强极了。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攥紧拳头。
他又道:“您不在的这段时间,老先生他……他很想你。”
只是于斯佰的话,却没有得到于景焕的回应。因为下一刻,他就看见男人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是薛理的方向。
又或者是,林满杏的方向。
怎么、怎么可能?
早在于景焕出现的那一刻,薛理怔怔地看着那个和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的人,脸庞就几乎褪去所有的血色。
哪怕他不愿意相信于景焕真的重新活过来了,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容他不信——他不会认错的,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他想方设法去模仿他,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于景焕他活过来了,他真的活过来了。
一直以来害怕的事情最后还是发生了,满满真正喜欢的人,于景焕,他回来了。
“薛理,你这个冒牌货,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你赶快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冒牌货!你以为满满喜欢的是你吗?你不过是我的一个替身而已!贱人!”
“满满是我的,她是我的!我才是于景焕,我才是她最喜欢的人!”
“……”
在于景焕走过来那短短的几秒内,薛理的眼前闪过无数个零碎的画面,连同着那些在梦境里的辱骂也在他的耳边阴魂不散。
薛理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包裹住林满杏的手的手掌,也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冷汗。而让他更加有种如溺水一般的窒息笼罩着他,是他切身实际地感觉到,身旁的少女那正努力地想要摆脱他的动作。
不,不要,不要!
这一刻,薛理彻底慌了。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此时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慌张和狼狈,他脱口而出:
“满满、满满,别……别去!”
可来不及了。
手被少女无情地甩开,薛理只能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上一秒还乖巧地站在他身边的林满杏,义无反顾地朝着于景焕跑去。
然后——
手臂张开,薛理清楚地看见,他那死而复生的外甥于景焕,将林满杏紧紧地抱在怀中,用力到臂上的青筋如同盘曲交结的树根般凸起。
“于、于,我,于景焕……”
面前是好像比雪还要冰冷的胸膛,可林满杏却从没有感觉这么安心过。男人的怀抱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最柔软的温床,她无法控制不去沉溺在这种依赖中。
于是,她同样紧紧地回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激动喉咙都好像被扼住了一样,明明于景焕的名字都已经呼之欲出了,但最后她却还是像牙牙学语的孩童般,磕磕绊绊地才念出他的名字。
“于景焕,我、我好想你,于景焕,我——”
那些断断续续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完,因为眼泪早就先语言先一步落下。早在林满杏自己不自知的时候,晶莹的泪珠就已然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滑落,最后在男人的肩膀上晕开一点温热,仿佛滴在于景焕的心上,让他为之一颤。
林满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于景焕说了,它们全都在她的喉咙争先恐后地要挤出来,结果反倒让她张着嘴失语。
但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了。
因为此时此刻于景焕远比她有更多的话想要讲给她听。
“满满,满满,我回来了,满满,我回来了,我也好想你,我也好想你,满满,我的满满……”
心脏被如同找回了身体里失去的那一块肋骨般的满足感所包裹着,幸福到就连用力到经过碰撞过的骨头传来的疼痛,他都甘之如饴的地步。直到抱住林满杏的这一刻,于景焕才有种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真实感。
也是这一刻,酸涩的情绪冲上顶峰。从遭林骞尧暗算中枪落海,到苏醒后失去记忆,再到被应元白开车撞伤却意外想起全部事情……
所有的委屈和思念在他重新回到林满杏身边的这时,彻底爆发。于景焕深深地汲取着那熟悉却又好像陌生的,令他迷恋的气息,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
幸好,幸好他还活着。
幸好他还能活着回来找满满。
他的满满、他的满满啊,他整整和她分离了一年的满满啊。
恨不得在怀中的人身上打下一个刻骨铭心的烙印,于景焕的唇用力却又克制地贴着林满杏的脖颈。
他终于找到她了,他终于能够把她抱在怀里了。
*
“贱人。”
在一片议论纷纷中,夹杂着一句不合时宜的辱骂。
穿着黑衣的人群里,卢嘉木死死地盯着面前相拥的两人,眼神如同淬了毒般咒怨。淡红的唇张合,他怀揣着满腔的恶毒:
“怎么就活下来了,命真大。”
——完全让人难以看出,在一年前,他和口中的男人还是有着多少年感情的发小。
“孟骞尧当时怎么就没再补几枪给他?果然,野种就是就野种,杀人也不利索……”
怀揣着满腔的恶意,卢嘉木还在继续毫不掩饰着他对于景焕复活这件事情的强烈不满,他也就因此没有注意到,身旁罗光霁那逐渐猩红的双眼,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于景焕会逃出来?为什么他还……他还恢复了记忆!
明明在他把他囚禁起来的时候,明明在昨天,他还是失忆的状态,为什么只是过了半天,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
心头有太多的不甘和疑问想要宣泄于口,可罗光霁知道,没用了,来不及了。于景焕已经回来了,他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一切都晚了。
*
一切都晚了。
摇摇晃晃地走到葬礼的举办地点,应元白甚至不用拨开两边人,就能通过人群的缝隙,看到最前方那对相拥的男女。
这一刻,讽刺和苦意涌上心头,他不由地就笑出了声,牵扯着好像碎裂的肺部都跟着疼,反呕出一口夹杂着模糊血肉的碎片出来。
晚了。
还是晚了啊。
他还是没能追上他。
于景焕他还是……回来了。
“应元白,你终于——怎么回事?你刚才是去杀人了吗?”
本来还在振振有词地辱骂着泄愤的卢嘉木,余光冷不丁地就看见一个金灿灿的脑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想都没想就转头跟应元白说话,却没想到会看到对方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样子。
但应元白却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只是用着死寂的目光看着于景焕和林满杏,平静的神情流露出几分绝望。
应元白承认,在朝着于景焕撞过去的那一刻,他就是抱着送他去死的想法。
可他没想到,在他下车想要走过去试探他是不是还有气息,并且解决掉那个放走于景焕的女人时,于景焕竟然还有力气爬起来,反过来开车撞他。
而当他被他撞得短暂昏迷过去,再苏醒时,于景焕已经不见了。
他会去哪儿?答案显而易见。
他来到了他自己的葬礼,向所有人宣告。
他于景焕,还活着。
想到这里,应元白就觉得刚才那个没有趁着于景焕昏迷而再撞过去直接把他撞个粉碎的自己就是个天大的蠢货。
但容不得他去后悔,下一秒,他的领口被人紧紧扯住,应元白的眼前出现了另一张暴怒的面孔。
“应元白,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他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