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小村姑也能让魂归来兮哥恢复记忆吗?……
雪渐渐停了。
原先满天的飞雪,都渐渐落下消融,只在空气中留下点点莹莹的光。
在参加这场葬礼之前,没有人想过,这场葬礼的主角于景焕,竟然会死而复生——更何况,在所有人的眼中,于景焕是已经整整死了一年的人。
于是,人群为此喧哗骚动。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墓碑前的那几人身上,这也就使得他们没注意到,在人群后面的位置,有人险些大打出手。
“应元白,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他放出来的!”
看到应元白浑身带血地走过来的那一刻,罗光霁先是意外一怔,但很快,他的脑海中有某种可能一闪而过,以至于他连思考都没有思考,人便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应元白的领口,嘶吼着质问他。
“不是我。”
但哪怕领子被人扯着,连带着身体都跟着一晃,应元白却还是依旧是那副平静如死水的模样。
他用着嫌恶又不解的眼神,看着罗光霁,冷声问他:“倒是你,罗光霁,你这个废物,你怎么就不能狠下心,在把于景焕囚禁起来的时候,就杀了他?”
“你们,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一旁的卢嘉木听到他们的话,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否则他怎么会听见他们说……
“什么意思?你们两个早就知道于景
焕还活着?是不是?“卢嘉木喋喋不休地就追问道。
可另外两个人却都没有心思、也懒得和他去解释了。
应元白只是想到原本他们是有机会不让于景焕出现在这里的,可他们却都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就恨不得让罗光霁这个蠢货消失在他眼前。
“被人在车上做了手脚都没发现,罗光霁,你怎么就那么没用!你知不知道,那个裴蔓菁和于景焕就是一伙的,就是她趁着所有人今天参加葬礼把于景焕放了出来!”
一刹那,罗光霁瞳孔猛地一缩,眼神是近乎呆滞的震惊:“你,你说什么?你说裴蔓菁在我车上做了手脚?……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知道是我?”
“她怎么会知道是你?”
他的话让应元白“嗤”的一声就又冷笑出声,“这不得问问你自己吗罗光霁?明明机会就在你手上了,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动手?!”
“那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冷眼旁观他们几人的争执,柴寄风朝着他们走近,同时开口反问应元白,“你现在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柴寄风已经大致从先前的对话猜出了七七八八。哪怕已经有于景焕复活这件事在前,但当他听到他们说的事情,他也还是震惊极了。
他怎么想都没想到,他这个亲弟弟竟然还能做出把人囚禁起来的事情——他该说他是疯还是蠢?都做得出来囚禁这种事,怎么就这么让人跑了出来?
在几分钟前看见于景焕出现的那一刻,柴寄风的心情就已经沉到了极点,没有人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死了一年的人起死回生这件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喜欢的女孩子曾经最爱的人。
于是,事情远远脱离掌控的烦躁让柴寄风接近崩溃,那张给林满杏擦拭嘴唇的手帕都快要被他神经质下痉挛的手指给绞断。
柴寄风无法想象,光是薛理这个替代品就能让林满杏这么喜爱,那现在于景焕本人——
“因为我开车把于景焕撞了啊。”
思绪在柴寄风听见应元白用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时,戛然而止。
又一个地雷般的消息砸下来,绕是柴寄风已经做好了应元白是不是和于景焕发生什么争执的准备,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满是愕然,柴寄风就看着这个往日里一副油腔滑调样的男人继续用着看似惋惜,实则已经透露出些许疯癫的神情说:
“当时应该后退一下再撞过去的,可惜了啊……还以为他头上流了那么多血,应该会死掉的。结果竟然没死,还谢谢我?”
“谢我什么,谢我手下留情没把他撞死吗?”应元白嘲弄道:“哈,那可谢错人了,我巴不得他直接当场去死。”
“我知道。”
却在这时候,罗光霁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他松开扯着应元白领口的手,深深地又平复了一下呼吸,他道:
“我知道他在谢你什么,应元白。”
罗光霁将刚才应元白对他说的话,尽数返还,“你才是那个没用的东西。不,你何止没用,事情就是因为你,才会变得更糟糕。”
“……什么意思?”罗光霁的表情和言语,让应元白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应元白,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罗光霁的眸光,沉得如墨、冷得似冰,他道:“我找到于景焕的时候,他失忆了,不记得所有事情。可是你却撞了他,让他刚好恢复记忆。”
他斩钉截铁:“应元白,是你让他想起满满。”
“——?!”
一瞬间,应元白如遭雷劈。
*
“于先生,请问这一年以来您都去了哪里?”
“于先生,您之前是在维伊黎遇害,那么是谁救了您?”
“于先生,您是故意选择在这一天回到于家的吗?”
“于先生……”
随着于景焕复活的这一事实被所有人目睹接受,原本只是有些吵闹喧哗的葬礼,不过片刻就逐渐变得混乱起来。
那些有幸被邀请过来,一开始只是奔着获得裕和集团最新消息的记者,这下更是趋之若鹜。快门声接连响起,为了抢夺头版头条,他们更是胆大妄为地挤上去询问。哪里还记得一年前,身为于家继承人的男人,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妄言的存在。
而眼瞅着越来越多人往这边挤,于景焕也清楚现在不是个说事情的好场合。他眉眼间闪过不耐之色,强忍着发火的冲动,他护住林满杏,抬眸先后和于塍身旁的李宏,还有于斯佰对视了一眼。
两人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几个眨眼间,穿着黑衣的安保一拥而入,效率很高地就将其他人隔绝开来。
“满满,我们走。”
于是,在以安保拦截着两侧争先恐后昂着头想要看清楚更多的人所形成的通道中间,蓄着银灰色头发,额角还往下滴着鲜血的男人,搂着怀中的少女,以着势不可挡的姿态往前走着。
但正当他马上就要从混乱中脱身,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于景焕似有所察地侧眸看去。是毫不费力的,他捕捉到了人群中的那三道人影——他曾经的好兄弟,如今的仇人。
于景焕不由地双眼微眯,阴冷的光在他眼底中闪过,他无声地张口,挑破他们之间最后一层形同虚设的遮羞布。
“给我等着。”
*
“嘭”
电脑上显示着的男人的头被子弹射穿,只留下一个有着弹孔的、四分五裂的屏幕。
但即便是这样发泄,坐在别墅房间里的男人也还是接受不了摆在眼前的事实。于是,随着子弹射中墙壁发出的刺耳声响一声又一声响起,在最后一颗子弹也消耗殆尽时,男人终于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于景焕这个贱人还活着!为什么!”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去死啊,去死啊贱人!为什么要回来跟我抢满满,去死啊!”
房间里能看到的东西都被男人砸了个粉碎,男人简直就像是个发病的精神病患者,疯了一样地发泄着自己愤怒绝望的情绪。
那张以往虽然有些许瑕疵,但还是难掩清隽俊美、带着残缺美的面庞,此刻也狰狞得像是食人的恶鬼,透露着可怖的癫狂,连带着脸上那肉粉色的疤痕,也变得瘆人起来。
孟骞尧从来没想过,会在于景焕的葬礼上看到于景焕。
在他一年前踏上维伊黎的那艘船时,他就没想过让于景焕活着回去——他一定会让他去死,这就是他毁了他的脸,把林满杏从他身边夺走的代价!他就是把他大卸八块都不足以泄愤。
可结果呢?他以为已经死了一年的人,活过来了。
他活过来了!
“为什么,贱人!于景焕,贱人!”
屏幕上染着银灰发的男人搂着娇小少女匆忙离去的一幕重新浮现在他的眼前,孟骞尧死也不会忘记于景焕染着银灰发的样子。因为那个鲜血淋漓的雨天,于景焕就是顶着那头头发,拿枪射中了他的大腿,然后……他用刀在他的脸上割下痕迹。
于是,尖锐刺耳的叫声又一次响起,男人那双矜贵古典的丹凤眼中,覆着如蛛丝蔓延开的猩红血丝,瞳仁放大到好似要占据着整个虹膜。
但忽然,孟骞尧又想到什么,狰狞的面目瞬间就又变得慌乱起来。在一片废墟当中,他摸索着想要找到自己的手机,就连玻璃碎片不小心划破手臂传来刺痛,他也完全感受不到了般麻木。
一边找,他口中还一边振振有词着:
“手机,手机呢?我的手机呢!”
好在,在被砸坏的杯子旁,孟骞尧总算找到了那部手机后,他连忙拿起来,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戳动着,他想都没想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嘟、嘟——”
电话正在拨打中的铃声,每一“嘟”音都好似在孟骞尧的心上敲击着,如同凌迟一般折磨着他脆弱绷紧的神经。
终于,在孟骞尧绝望地以为电话就要这么挂断后,那头的人接通了。
“满满!”孟骞尧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开口喊道。
然而,回应他的却不是林满杏慢吞吞的、听上去就让人觉得无比乖巧,心头一软的声音。
而是——
“中午好,姓孟的野种。”
“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你现在心情如何?”
第192章 小村姑也会让亡夫哥做出勾栏做派吗?……
“中午好,姓孟的野种。”
“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你现在心情如何?”
听到于景焕声音的那一瞬间,电话这头男人的眼神骤然变了。
如墨般的眼眸中,是浓黑得好似要汇聚成沼泽的狠毒。孟骞尧紧紧握住手机,力道发狠到指尖都在发白,手背上青筋更是突兀暴起。
“于、景、焕。”
这三个字像是被男人嚼碎了般挤着牙缝说出来,恨意如藤蔓包裹着心脏逐渐收**息,孟骞尧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你怎么就没能淹死在维伊黎?!”
“很失望是不是?”
回应孟骞尧的是于景焕波澜不惊的声音。男人显然不着急现在就把杀身之仇翻出来算账,所以哪怕是面对曾经朝自己开枪,差点置他于死地的仇人,他都能保持着可怕的
冷静。
“可我就是回来了。而且我不仅会回来,我还会……”
“让满满知道你做的一切。”
话音落下,电话这头,孟骞尧的瞳孔骤然一缩。但他没有被于景焕三言两语就唬住,不过几个呼吸,他就平复下想要买凶杀人的冲动,嘲弄着喊出那个讽刺意满满的称呼,他反问他:
“哦,是吗?看来于大少爷这几年来,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啊。你就没想过,满满现在为什么还对你余情未了?”
但很快,连这个称呼孟骞尧也不屑喊了,他冷笑着说道:“还让满满知道我做的一切?于景焕,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带满满走的那天,你又做了什么?”
“……”
贱种。
林骞尧这个贱种!
温暖而又潮湿的浴室里,于景焕看着洗手池上的手机屏幕,那双因为洗过澡而显得雾蒙蒙的、削弱了几分攻击性的桃花眼中,骤然又锋利冷冽起来,皱起的眉心也尽是暴戾之色。
“还是说,于景焕,你很想要看见被你逼疯的林秀芹重新出现在满满面前吗?”
尽管再清楚不过,不管是谁下的死手更重,于景焕都肯定不敢冒险让林满杏知道,但孟骞尧还是不甘示弱,一层层往上加码,想要将于景焕把事情泄露的可能,彻底按死。
“另外,我的养父养母……他们也很想满满,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把人接过来?我想他们和满满,应该也有很多话要说。”
话听到这里,于景焕算是明白了,除非孟骞尧死,否则他对他做的事情,他这辈子都不能跟林满杏说。
“……很好,林骞尧,你很好。”
这场没能占据有利先机的线上对峙,让于景焕心头的戾气越积越沉,浓密到好像只需要再来一簇火苗就会被点燃爆炸。于景焕怒极反笑:
“我倒是小瞧你这个野种,真是不得了啊,换了个姓,威胁人的本事也大了。当初我的枪怎么对准的就不是你的脑袋?”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孟骞尧难得地和于景焕产生共情——共情当时自己怎么就没能开射中于景焕的头,而是只射中了他的左胸口,就让他落了海。
但凡他当时能瞄准了,看到于景焕的脑浆爆出来,他今天也不至于看见这个贱人死而复生。
于是,孟骞尧意有所指地又道:“刚好,最近公司新才买了一批邮轮,什么时候有空再谈一下合作啊?于总。”
“只要你愿意给这个机会……”男人的语气透着阴狠:“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一定会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只是这一次孟骞尧的话却没能激怒于景焕。后者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嗤笑出声,他道:
“那还是算了,我这个人的眼里,容不下一点脏东西,所以……”
他一字一句,拉长音调,再清晰不过地说:“我跟……毁了容的丑货,没有谈合作的想法。”
“!”
几乎是这句话刚落下,手机那头传来男人似毒夫般尖锐的咒骂叫声。
“于景焕!你这个贱——”
但于景焕才懒得听他破防鬼叫,他干脆利落就挂断了电话,让孟骞尧的骂声彻底消失。再看向手机屏幕时,他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雄性动物成功争夺领地的傲慢。
贱种。
跟他斗?四年前他就被他踩在脚下,四年后他还想赢过他?
做梦。
又是一声嗤之以鼻的讽刺笑声响起,于景焕重新抬起眼,和镜子里头的自己对视。
镜子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样子。有些褪色的银灰色头发让他恍惚好像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而还湿润的刘海耷拉下,是一双还带着许多血丝、疲惫却又隐隐透露着亢奋的桃花眼。
至于因为一两个月的囚禁、反倒恢复从前的冷白的皮肤,那些不仔细看都看不清的、打孔后留下的痕迹,不久前被应元白开车撞了而磕到的伤口,以及当时落海时,额头撞击到石头愈合的疤痕……
明明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可当它们全都出现在他的脸上时,于景焕看着看着,却有种陌生的感觉。
但陌生的,又何止是他的样子呢?
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才是真叫他觉得无比陌生。
早在一年前去维伊黎时,于景焕就没想到,竟然会在那艘邮轮上和孟骞尧对峙上,甚至后来还被他暗算险些丢了命。他更没想到,自己醒来后竟然会失忆,整整一年都没能回到于家。
但这还没完。
薛理那身显而易见和他相似的打扮,罗光霁发现他却又背叛他的囚禁,应元白开车对他的下死手……于景焕原本以为,自己活着回来要清算的人只有孟骞尧一个,结果现在……
杀了。
这些人就应该全都杀了!他们就应该全都跟孟骞尧一起去死!
一直压抑在骨子里头的暴虐感在血液中窜动沸腾,促使着主人的杀意蠢蠢欲动,于景焕的神情越发阴鸷,如同面庞笼罩了一层黑雾,阴气森森。
直到——
“于景焕,你洗完澡了吗?”
卫生间门外,少女询问的声音响起。
*
“咔哒”
门从里面被打开,林满杏还没看清于景焕人,就已经被上身赤裸的男人两步走上前,那像是软体动物的触手般的手臂紧紧勒住身体。她于是落进了一个充满洗发水和沐浴乳薄荷香气的怀抱。
一个让她安心、让她忍不住想要依赖的怀抱。
所以哪怕此时,林满杏已经觉得被抱得紧,勒得肩膀和都有些疼了,但她还是同样张开手臂,回抱住面前的男人。
“于景焕,你洗得好久。”
林满杏仰头看他,那双圆圆的杏眼看着呆呆的,可于景焕却从里面看出了无助和委屈。他听见她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又不见了,就像一年前那样,突然消失了。”
“我不想找不到你,于景焕。”
“满满,是我的错。”
她的话让于景焕的心脏都跟着颤抖,就好像有巨大的惊喜砸下来让他无比心动。他抱着她,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他又一次向她道歉:
“是我没用,满满,是我没能早点回来见你,都是我的错。”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突然消失让你找不到我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满满,你原谅我。”
“才不是你的错。”林满杏认真地纠正他的话,“是让你受伤的人的错。我讨厌那个人,我讨厌让你受伤的人。”
“我也讨厌你,于景焕。”
说着,林满杏话音一转,声音闷闷的,像是个烧开的水壶似的,埋怨得好笑:“讨厌你不见了这么久,你都没有陪我过生日。”
越说越不开心,林满杏像是找到了巢穴的小动物般,用她那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于景焕的脖子,蹭了好一会儿,她像是终于找到下嘴的位置似的,她张着唇,尖锐的虎牙,惩罚似的地磨着男人那小块肉。
——这其实是林满杏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也是她这一年来对无数个男人做过的动作。
可这个动作却无意间成了男人的定心剂。好似这一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他们一如既往的亲密。于景焕被她啃咬得喉头一紧,喉结都忍不住上下滑动着。也是这一刻,贪婪因此被尽数释放,他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得到更多。
于是,身体骤然腾空又回落在柔软的床铺上,林满杏的惊呼声还没能宣之于口,就被男人的唇堵了回去。紧接着,那还戴着舌钉的舌头,就强势地探了进去,肆意纠缠着。
起先于景焕还是有些无措的。一年的失忆和分离,让他生疏了不少,以至于他觉得舌头上的钉子都变得碍事起来。但当他重新感受到怀中少女的温暖时……
他确信,他还是个禽兽,所以他才会这样无师自通。
但也不仅仅因为他是个禽兽。谁让他的满满还是让他那么喜欢,让他那么着迷,
让他不知餍足地想要拥抱她、亲吻她?哪怕只是她的一个眼神、一声喘息,都会让他像发了情的野兽般,忍不住想要,恨不得让她和他。
“满满……”
唇齿分离,带着勾连着的暧昧银丝也被扯断,被男人猩红的舌卷入口中。于景焕注视着面前被他亲吻得迷迷糊糊的少女,他带动着她的手,触碰上左胸口上那形如火山口般的瘢痕。
同时,他绯红湿润的唇张合着,眼神湿漉漉的,他用着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
“这里好疼。”
“真的好疼,那个人开枪射中我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满满,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做足了可怜的姿态,于景焕又轻轻地啄着林满杏的唇角,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缓缓地攀到少女黑裙侧边的拉链上。
“满满,疼疼我好不好?我们已经一年没有做过了……”
“你疼疼我,我就不疼了。”
第193章 小村姑也能让舅舅外甥反目成仇吗?“……
一楼,会客厅。
窗外是一片白雪皑皑,屋内却是暖烘烘的。只是尽管室内温度再怎么暖和,随着时间的流逝,青瓷茶杯上的袅袅茶烟,也逐渐消散。
茶水被换了一壶又一壶,眼瞅着时针从一开始指着11这个数字,到后面绕过12又走过1,楼上的人依旧还没有下来,坐在紫檀木椅上,西装外还别着白色绢花的男人,终于坐不住了。
“薛理,你干什么去?”
见薛理起身,于塍再怎么没脑子也知道他这时候不可能只是单纯离开,肯定是要上去找林满杏。可林满杏这会儿又是跟于景焕在一起……万一这一上去,两个人趁他不注意打起来怎么办!
“阿焕他刚回来,又要洗澡又要收拾的,和那丫头肯定也有讲不完的话,一时半会儿没下来很正常。”
好言相劝了几句,没用。使眼色给薛理那对爹妈让他们劝劝,俩人也装死,屁话不敢放。
眼见薛理还是继续往前走。这下于塍忍不下去了,他咬了咬牙,哪怕知道薛理这人什么事干不出来,但他还是不死心地又把“舅舅”这个身份搬出来提醒他:
“薛理,别忘了,你可是他长辈,是他舅舅!他们俩什么关系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这时候过去要干什么?当小三吗!”
最后几个字出来的时候,于塍自个儿都没反应过来。等说完之后好几秒,看见男人的背影一下子挺住时,他才回过神来,心里不禁暗道一声不妙,气自己昏了头说出这些浑话来。
毕竟这一年来,薛家已经全权由薛理接手,薛理是真正说一不二的存在,对谁都没有好脸——连他爸妈现在都管不了他,俩人坐在这里就跟空气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薛理是他们老子。
所以这会儿于塍还真有点怕他对他刚找回来的孙子做什么。
于是,神色闪过一抹怪异,于塍生硬地尝试把刚刚扯下的遮羞布,重新披在这层关系上,劝慰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你冲动。薛理,小焕他到底是你外甥,又和那丫头两情相悦,现在他回来了,肯定——”
“那要是我就是那个意思呢?”
却在这时候,于塍的话冷不丁被薛理打断,老人先是眸光一怔,但在对上男人转头看来的、晦暗深沉的目光后,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他的意思。
“要是我就是想要当小三呢?你要怎么样?”
薛理平静地反问他,那双深蓝的眼眸此刻被纯黑的美瞳覆盖着,乍一眼看去时,就像是深不见底、暗不透光的沼泽。
他冷笑一声,笑声是满满的讽刺:“难不成你还觉得你能拦得了我?”
“薛理!”
他这不知廉耻的宣言,让于塍是一点都忍不下去了,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脸也都涨成了猪肝色,他又敲了好几下拐杖,也顾不上这里还有薛禄和他们在,他骂道:
“跟外甥抢女人,你还要不要脸!”
“你觉得我在乎这个吗?”
男人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头银灰色的头发没有让他看上去像是个叛逆的混混,反倒让他多了几分成熟男性的韵味,让人忍不住想去撕裂这张面具。他轻飘飘地掠了于塍一眼,又道:
“更何况……谁说满满是他的了?他们结婚了吗?怎么就成了抢了?老爷子,你别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了吧?”
说罢,看都不看身后暴跳如雷的于塍一眼,薛理抬步就要继续往前走去,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容不迫地闯入他的视野当中。
那人和他一样,有着一双“纯黑”的眼睛,一头银色的头发,一对浓密的长眉。是不知道的人第一眼看去,甚至还以为是同一个人不同年龄的模样的程度。
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薛理确定,在于景焕出现在葬礼的时候,他的脖子上没有那两道细细的淡红抓痕,他的下唇上也没有那被咬伤又愈合的深红血点。他更没有……更没有那种和他曾经无数个清晨起来时相似的餍足模样。
他刚才做了什么……或者说,他刚才和林满杏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间,薛理双眼眼白上爬上一片猩红。他紧紧攥住拳头,青筋如盘曲交结的树根般凸显着,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没有立刻冲上去给于景焕一拳。
哪怕他在看见于景焕出现在葬礼上的第一眼就知道迟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哪怕他也知道于景焕早就和林满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可是、可是……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明明他已经逐渐得到满满的喜欢了,明明他过不了就可以让满满心甘情愿嫁给他,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于景焕活过来了?
为什么?!
男人的眼中好似有腐蚀的毒液往外溢出,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自己的亲外甥,无数个咒他去死的念头在脑海中叫嚣着。
而作为被这么注视的人,于景焕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眼神传达的意思——早在四年前,他刮花孟骞尧的脸时,他就已经看到过这样的眼神了。
至于他这种眼神又一次出现的原因……有些事情,不需要开口就知道答案。他离开维伊黎之前薛理就表现出的异样,葬礼上薛理握着林满杏手的动作,薛理东施效颦般的打扮,薛理现在的眼神。
老贱种,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他早就对满满图谋不轨!他怎么会有他这么下贱的舅舅!
“舅舅,你的头发……”
强忍着想要划烂薛理这张和他相似的脸,于景焕的眼神落在了薛理的头上,桃花眼弯成两道月牙,他笑着道:
“是不是应该染回去了?”
“……”
小崽种。
薛理眼皮猛地一跳,饶是他想过于景焕第一句会怎么质问他,也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让他想要撕烂他的嘴的话。
这不是变着法地说他这个替身可以滚了,还能是什么!
“好了阿焕,说这个干什么?你舅舅他……他头发就是染着玩的。”
一开口就是腥风血雨,于塍就算是不想当这个劝和的,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都是一家人,先坐下聊。阿焕,你赶快把这一年的事情好好跟我们说说,至于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说,后面再说。”
于塍一边好说歹说,一边抹了抹不知道是热出来还是紧张出来的冷汗。
真是倒了血霉。
于塍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命里头还有这么一劫,他就没这么窝囊过。
他不瞎,一看于景焕那样他肯定也知道他刚才干什么去了……他爷爷的,一回来就把人往床上拐,他那脑子里除了那档子事还装了什么!
只是心里骂归骂,好不容易亲孙子重新活过来了,于塍又哪里舍得跟他说什
么重话,主动过去拉着于景焕和他坐一块儿,又朝他使了两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眼色,这才转而跟着外头的李宏说了一句:“老李,叫小佰先别应付外头那些人了,让他过来一趟。”
接着,看薛理也坐下来了,气氛好像缓和了点,于塍暗自松了口气,难得慈爱地对于景焕说道:
“这一年吃了不少苦吧?有什么事情这会儿就都说了。正好你外公外婆,你舅舅也都在这里。我们都听着。”
“舅舅?”
却听于景焕嗤笑一声,反问道:“我刚才不过是随口喊了一声而已,他还真就配当我舅舅了?”
在于塍骤然僵硬的神情中,于景焕看向面前脸色沉得像是能滴墨的男人。他没有再去掩饰他对薛理的厌恶,当着众人的面,他说话的语气充满了恶意,一字一句像极了毒针:
“有哪个舅舅会爬上自己外甥媳妇的床?还恬不知耻地上赶着做替身?”
“薛理,你下不下贱?”
*
“嘭”
“乓”
一楼的会客厅,各种茶具碎了一地,两个男人如野兽般厮打在一起。
“贱种!你他x早就对满满图谋不轨,还他x说什么长辈,长辈我艹你xxxx!”
“是,我是喜欢满满,我不只是想做她的长辈,我还想做她的丈夫!于景焕,你该叫她一声舅妈。”
“我艹你xxxx舅妈,老黄瓜刷绿漆,你装个jb!我他x弄死你!”
“……”
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不绝于耳,一楼一片混乱。
而与此同时,三楼,温馨的卧室里,一片岁月静好。
独自一人留在卧室的林满杏,靠在干净而又舒适的床铺软包靠背前,看着手里头那99+的未读信息,似是若有所思,似是神魂游离。
[宿主,现在男主于景焕已经回来了,您接下来……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做?]电流声响起,系统试探性地问道。
只是系统的提问,却没有得到回应。他的宿主还是跟发呆一样地坐在那里。直到好几秒过去,系统才冷不丁地听见她幽幽地说了一句——
“还是于景焕带劲啊。”
系统:[……]
这话自个儿一说出口,林满杏也不打算继续回味下去了。反正晚上于景焕肯定又会“哄骗”她上/床,与其她现在浪费时间琢磨着,怎么于景焕回来的第一次就那么骚,不如晚上再好好享受。
这么想着,林满杏也勉强有了心情回答刚才系统的话,于是她让他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宿主,我刚才是问您,男主于景焕回来了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而这一次,系统得到了答案。
凭借着本能,林满杏想都不想就说:“怎么做?当然是大做特做了。”
林满杏:“……”
等等,她刚才说了什么?
尽管并不觉得这方面的欲望是什么很羞耻的事情,但这会儿林满杏还是有种淡淡的尴尬。她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后,她眼神略带些许迷茫,说:
“还没想好,可能……”
“跟于景焕结婚吧?”
第194章 小村姑也会让亡夫哥着手打小three吗?……
跟于景焕结婚吧。
这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林满杏很清楚。
反正现在系统也跟她保证了,他不会干预这个世界的剧情线,那么最好的选择肯定就是按照她之前想的那样,和于景焕继续在一起。毕竟被其他男人追星捧月的生活她也过得差不多了,到底这些人都是宾馆,她还是得找个家才行。
而于景焕是男主,他现在又这么喜欢她,谁都有可能莫名其妙破产、猝死,都不可能是他。
她和他结婚,不仅可以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还有人上赶着伺候她。她一开始盯上于景焕,想方设法让他爱上她,带她从那个鬼地方离开的时候,不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吗?
可是……
看着手机里那些还一个又一个往上顶的未读信息,林满杏鬼使神差地点进去了一个。等回过神来,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屏幕上聊天框的对象,竟然是裴蔓菁。
几天前裴蔓菁说过的那些话好像又回荡在她耳边,林满杏不得不承认,她好像……有点动摇了。
和裴蔓菁的第一次见面,其实是林满杏算计好的。她从系统那里得知裴蔓菁的所处位置,又故意跟卢嘉木透露她想去那附近的一家甜品店,让他带她过去。
然后,她就像从前每一次扮演傻子一样,踩着雪、摇摇晃晃地朝着裴蔓菁走过去,最后装模作样地摔倒扑在她的怀中。
从那以后,她和裴蔓菁就一直相处到现在。起先她也不过是抱着虚以委蛇的想法,想着不要和这个世界的女主为敌而已。可后来……
或许是她从没有见过裴蔓菁这样的女生,她天然地被她身上那种野性所吸引。
作为从小生活在维伊黎白人环境下的渔女,哪怕遭受很多歧视和打压,她却还是比大部分人强壮、聪慧、有狠劲。太阳
赐予她小麦色的健康皮肤,大海赐予她自力更生的本领,她就像是一条自由的飞鱼,一只勇猛的雌鹰,没有人可以束缚她。
她和裴蔓菁就像色彩的黑与白。如果说她是株只能攀附男人、从中汲取营养的菟丝子,那裴蔓菁就是那棵悬崖边挺拔的松,野蛮生长。
她一方面隐隐羡慕期冀成为她那样的人,一方面却又贪恋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人格上的富足难得有一天和物质上的富足同时出现在她心头的那把天平上,她……
等等,她在想什么?
冷不丁地意识到自己开始思考起这种有些深奥哲学的问题,林满杏猛地回过神来,杏眼微微睁大,她那张还透露着性//事后红润的脸,神情有些怪异。
——一定是今天来骚扰她的男人太少了,所以她才会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林满杏很理直气壮地将事情怪在了那些没有来献殷勤的狗东西们上。
林满杏生来就是要别人好吃好喝伺候的。她好好当她的傻子村姑、当她的菟丝花废物享受人生就行了,干嘛要自力更生、自找苦吃?
真是的,都怪于景焕。像是逃避,又像是平复自己奇怪的心情,林满杏长呼了一口气。但凡这会儿于景焕跟她多做一次,她哪里会突然想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怪他。
于是,又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林满杏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视线这才重新落在面前的手机屏幕上。
或许是心虚,又或者是什么别的理由,总之,林满杏没有立刻回复裴蔓菁的信息,而是退出去,随手又点进和另一个人的聊天页面。
是孟骞尧的。对方一连给她发了几十条信息。
林骞尧:满满,于景焕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林骞尧:满满,如果于景焕有跟你说什么,你别相信
林骞尧:他开玩笑的
林骞尧:满满,我好想你
林骞尧:我可以去找你吗?
林骞尧:满满,你还喜欢我吗?
林骞尧:你还喜欢我吗?
林骞尧:你还喜欢我吗?
林骞尧:你还喜欢我吗?
……
林骞尧:我去找你好不好?
林骞尧:满满我去找你好不好?
林骞尧:我想见你
林骞尧:满满
林骞尧:你还喜欢我吗?
林骞尧:你还喜欢我吗?
林骞尧:你还喜欢我吗?
无数个刷屏般的消息还在一条又一条地往下蹦出来,最后林满杏看着最新跳出的几条信息,眼皮一抽。
林骞尧:满满,刚才手机卡了
林骞尧:我没想发这么多条
林骞尧:你还喜欢我吗?
林满杏:……
狗东西。
他又发什么疯。神经病。
*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于景焕的手上多了一个餐盘,而嘴角……则是多了点淤青。
到底是会客厅里还有其他人,所以半个小时前,他和薛理不至于当场把对方给打死。
“满满,在这边吃吧。”
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脸上的伤口搪塞过去,于景焕牵着林满杏,走到了他们自己卧室的小客厅里,然后便很自然地开始投喂。
而一边喂,于景焕一边开始询问这一年来的事情——他甚至不需要试探,直接开口问,林满杏就会告诉他所有的答案。
就比如:
“满满,这些天你住在薛理家,你们是不是经常……经常做?”
说到一半,于景焕僵硬地停顿了。即便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不死心地开口问道。
而结果也很显然。
于景焕看见林满杏没有半点迟疑地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甚至还不明所以地反问他,眼睛圆溜溜得可爱:“怎么了?”
怎么了?
没怎么,他只是,很想弄死薛理这个贱种,而已。
手中的瓷勺几乎要被于景焕生生捏碎,尽管他再怎么告诉自己,林满杏之所以被薛理迷惑,不过是因为把薛理当做他的替身,可怒意还是一点点地蚕食着他的理智,让他忍不住像从前的自己那样,通过暴力来发泄情绪。
而当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于景焕才怒不可遏地发现,原来薛理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兜里还放着少女毫不设防就递给他的手机,里面那些密密麻麻的信息,正在一点一点地摧毁着于景焕的理智。
——在他死的这一年里,不止一个人爬上林满杏的床。
所以罗光霁才会想要把他关起来。
所以应元白才会想要开车撞死他。
所以卢嘉木才会发这么一条消息:
[于景焕,你可是整整一年都忘了满满,你还配继续待在她身边?]
餐盘被男人重新端出去,于景焕背靠着门后,理智彻底被怒火吞噬,他猛地就把手中的东西用力往地上一砸。
艹他爹的,这些贱吊。
他要杀了他们!
但哪怕这样的念头再怎么强烈,于景焕也知道,这不切实际。他必须得想个更好的办法。
想个更好的办法,他要让这些把柄发挥最大的作用。
于景焕低下头,额角上撞出来的、还没愈合的伤口被垂下的刘海遮挡着,他的眼眸黑黑沉沉,暗流涌动。
不过,在这之前——
他得先把最大的麻烦给解决掉。
孟,骞,尧。
*
窗帘将窗外明亮洁白的天空尽数遮挡着,房间里是一片漆黑,让人分辨不出现在的时间。只有地板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光,显示着几乎是男人单方面的短信发送的同时,提供了那微弱的光源。
“嗡”
突然,手机传来一下震动,在酒精的作用下而头痛欲裂的男人,听到这个动静,连忙就要去摸手机。动作间还不小心碰倒了好些个竖立着的空酒瓶,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于景焕回来的第四天。
也是孟骞尧给林满杏发消息,没有收到回信的第四天。
这四天里,孟骞尧不是没有再给林满杏打电话,可是每一次打过去,接听的人都是那个怎么弄都弄不死的贱货。
而信息没人回,电话没人接,那就更不用说人了,林满杏这几天,就没有离开过于家。
所以,没离开过于家,他们会做什么呢?
孟骞尧几乎是控制不住,自虐般地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他吻过的唇、他抚摸过的ru、他舔过的x,他对满满所做的一切……都会被于景焕顶替。
甚至不仅仅是这几天,未来,未来的很多天,只要于景焕还活着,只要满满还喜欢他,这样的事情会发生过无数次。
——那他呢?
如果满满一直在于景焕身边,那他怎么办?他没有满满,这跟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尖锐的心声撕裂着他的大脑,孟骞尧的头痛到神经都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撕扯着。他抱着那点渺茫的希望,迫切地想看到手机上显示着的来电信息。
但最后还是让他失望了。
不是,不是满满,而是一串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号码。
有那么一瞬间,孟骞尧气急攻心,险些就想要把手里的手机摔碎。但最后,他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平复心情后,才接通这通或许是哪个合作商打来的电话。
可就在电话打通,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出声时,孟骞尧却听见对面响起那道他死也不会弄错的声音。
“林骞尧,你是林骞尧吗?”
是,是满满!
一刹那,孟骞尧那双死寂的双眼,顿时焕发明亮的生机。他立刻坐直了身,握着手机又看了眼,那因为纵酒过度而有些嘶哑的正因颤抖着,他不敢相信地向她确认:
“满满,是满满吗?”
“是我。”
对面的少女继续说着话,声音在男人听来好似天籁:“林骞尧,你的声音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就是有点感冒了。满满你关心我,真好,满满你对我真好。”
明明不过是两三天没有见过面说过话,可这一刻,孟骞尧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哪怕他努力地想要去掩饰,想要让自己像之前那样伪装出林满杏喜欢的温柔知礼的模样,可强烈的思念还是化作委屈涌上心头,他强忍着哭意,语气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卑微:
“满满,我好想你,我现在可以、我可以去找你吗?”
第195章 小村姑也会让前夫哥破大防吗?“那我……
“呼、呼”
随着后车门被关上,挡板升起,车厢内的换气系统和恒温系统也继续工作着。出风口有均匀的风飘出,仔细听还能听到微弱的风声。
但很快,这声音也被后车厢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动静盖了过去。
随着男人重新直起身,发尾不小心濡湿的乌发也几乎要顶到车顶。孟骞尧捞起身下少女那软得像是要融化的腰肢,低下头,和还气喘涟涟、泪眼朦胧的少女交换了一个吻。
直到怀中的人被这个侵略性满满、好像要把她的舌头都跟着一起吃下去的吻,吻得面若丹霞、人都快喘不上气了,他这才放开她,趴伏在她的胸前,不安分地啃咬着,用着意犹未尽般黏糊糊的声音说道:
“满满,满满我好想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这几天为什么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一直没有理我,是你不要我了。”
孟骞
尧原本是想着,先和林满杏去吃个晚饭,然后再带她回家的。可怎么忍得住呢?于景焕的死而复生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几乎是一接到林满杏,他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做些什么证明她还喜欢他,想要证明她的心中还有他,不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而就丢弃了他。
“没有,林骞尧,没有不要你。”
哪怕被亲到人都快撅过去了,但林满杏还是努力地清醒着,回答孟骞尧的话:
“我的手机前几天,前几天不小心弄丢了,一直没有找到,今天才买新的。”
“……”林满杏的话,让孟骞尧蹭来蹭去的动作顿时一停,那双被情欲所覆盖的迷离的眼,有冷光转瞬闪过。
手机,不小心弄丢了?
是被于景焕偷偷拿走,然后他说手机不见了,其实就在他手中,他还会接起他打给林满杏的电话,让他有多远滚多远的那种弄丢了吗?
今天,才买新的?
是一直哄着骗着,跟她说再找找,说不定就找到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那就买一个新的手机吧的那种买新的吗?
于、景、焕。
这三个字被男人咬牙嚼碎了,反复在口腔里滚过,孟骞尧只恨自己不能把他生吃活剥了——尤其是当他听见林满杏后面说的话时。
“而且、而且这几天我要陪于景焕呀,我好久没有看见于景焕了,我要陪他的。”
毫不知情面前这个人,和家里那个人有着堪称血海深仇的仇恨,林满杏当着他的面,继续用着被吻过的,甜腻的声音说着:
“他不见了好久,于景焕说他很辛苦才回来的,想让我陪陪他。我也很想他,想陪他,所以我——”
只是这一次,林满杏的话还没有说完,孟骞尧就又眸光沉沉地吻了上来。
是比刚才还要过分的对待。因为与此同时,孟骞尧原本握在林满杏腰间的右手,其中修剪整齐的两指,也开始胡作非为。还不忘将林满杏那情难自已的泣音也堵了个干净。
后车厢的温度渐渐上升,身体的温度也在渐渐上升,直到某一刻,少女那有青黛色的细小青筋鼓起的额角,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瞳孔也在那一瞬间失焦,孟骞尧才结束这个漫长的亲吻。
但是这样的亲密却没有浇灭他的愤怒,反倒让他心中积压的怒气膨胀得越发厉害。
“那我呢?”
在听见林满杏一次又一次提到于景焕这个名字,孟骞尧爱她的同时,甚至控制不住恨她。
恨她为什么会移情别恋,明明答应过他,等他考上大学他们就结婚,可结果她却转头爱上了另一个人——那个毁了他的脸,把她从他身边夺走的人!
恨她为什么永远这么置身事外,不知道他有多么爱她、他又为她做了多少,她一无所知地,当着他的面,说她想另一个人——那个不过认识了她三年的人!
他怎么能忍住不去恨她?!他有多么爱她,他这一刻就有多么恨她!
此时此刻,男人的姿态再也没有一开始的卑微和可怜,他猩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眼神如同毒蛛的蛛网,想要将猎物生生绞死。
他一字一句地质问她:
“那我呢?满满,我又算什么?”
“于景焕是不见了一年,可你难道忘记了吗?我跟你分开了三年多!”
孟骞尧再也压抑不住积压已久的情绪,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吼着:“甚至那个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让我们分开这么久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于景焕!满满,你难道忘了吗!”
“你怎么可以喜欢上他?你怎么可以因为他跟我说这些话?你难道忘了吗,你之前答应过你要永远跟我在一起。你难道忘了,那时候于景焕是怎么把你从身边带走的。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告诉我,满满,你告诉我啊!”
“林骞尧……”
男人失态的嘶吼,让本来还迷迷糊糊的林满杏瞬间就清醒过来了。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完全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为什么孟骞尧突然就生气了?为什么他突然就朝着她发脾气,又说出这些话……林满杏再笨,也看得出来,现在的孟骞尧,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可她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
不懂,不明白,想不出来。
林满杏是个不爱动脑筋的人,从小就不爱动脑筋,所以哪怕现在是她应该动脑筋的时候,她也不动。而是朝面前的男人伸出手,软乎乎的、带着手感的掌心贴在孟骞尧的一侧脸颊上,她忽然就说了句:
“林骞尧,你的脸还疼不疼呀?”
“……?”一瞬间,孟骞尧怔住,那双上一秒还通红的眼睛,此时也睁得圆圆的,带着和自身气质毫不相符的傻气。
“我都说了,你可以不贴橡皮泥的,为什么你还要贴呀?”
林满杏不知道孟骞尧拿来糊脸的、长得很像橡皮泥的东西是什么,反正她不喜欢。就算孟骞尧把它粘上去后,他就变成原来的样子了,她也还是不喜欢。
“林骞尧,我想摸摸你的脸,你可以把橡皮泥拿下来,让我摸摸你的脸吗?”
怕他不同意,林满杏又小声地补充道:“我会轻轻地摸,不会让你觉得疼的……我多摸摸你,你不要不高兴,好不好?”
说话间,少女的手依旧在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面颊。哪怕隔着一层硅胶,可孟骞尧却还是感受到了那股柔软,让他控制不住地像只狗去蹭,控制不住地想要得到更多,想要一直被这样对待。
他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干净澄澈如宝石的眼睛,看着她那双微微皱起如青山般的黛眉,这一刻,孟骞尧的心防如高楼轰然倒塌。
那燃烧的、满腔的怒意在这短暂的时刻里如放气的气球般泄掉,孟骞尧崩溃了。
他埋在林满杏的胸前,悔之不及,祈求的声音都在打颤。
“满满,满满,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应该凶你,满满,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是我不够讨你喜欢,是我没用,那时候让于景焕把你带走。”
“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满满,是我混蛋,我凶你,我混蛋!满满,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满满……”
*
重新整理好仪态,是十分钟后的事情。
没人能看
出来,此时端坐在后座上的孟骞尧不久前才靠在少女的胸前忏悔。他身上是合身笔挺的西装,鼻梁间重新架起一开始上车时为了方便做事而摘下来的黑框眼镜。只除了用发蜡打理好的头发,有些许凌乱外,他没有任何一处不妥之处。
反倒是林满杏,贴身的那件杏色蕾丝边打底衬衣,胸口的位置湿了一片不说,绀青色的百褶裙,有一块的颜色也明显深了不少。
只是她却不是很在意,仰着张跟刚出炉的白馒头一样宣乎的脸蛋,她睁着双大眼睛,认真地问孟骞尧:
“林骞尧,你现在还生气吗?”
“不生气,满满,我没有生气……刚才是我,我……总之,都是我的错,我刚才不该对你生气,满满。”
被林满杏这么看着,孟骞尧有些心虚。于是他干脆将林满杏又抱在怀中,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好让她看不清楚他现在的表情。
他就不应该生气,对满满他生什么气?她什么都不懂,她那么好,他刚才是失心疯了才会跟她生气。
真正应该死的人是于景焕,但凡他不存在,他刚刚又怎么会对着满满失去理智。
“你不生气,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摸摸你的脸?”林满杏接着又问。
“晚上,满满,等晚上回家,我让你摸,好不好?”孟骞尧含了下林满杏薄薄的耳廓,在她忍不住低声惊呼时,他抱着她,声音喑哑,情欲重新笼上双眼:
“到时候去床上,你怎么摸都可以,只给你一个人看,一个人摸。我不想让别人看到。”
话说出口的同时,脑海中也不由地浮现出那些旖旎的画面,怕自己待会儿又忍不住米青虫上脑了,孟骞尧连忙转移话题:
“现在我先带你去附近的商场换个衣服,然后我们就去餐厅吃饭。”
……
很快,车子停在最近的商业广场,不过一会儿,便重新驶上了道路。
直到快要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两人这才到达餐厅。孟骞尧和车上的司机嘱咐了两句后,便牵着林满杏往提前预定好的包间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跟林满杏说话:
“这家店是新开的,云溪菜做得很好,我之前尝过一次,感觉你应该会喜欢。”
“满满,你早上什么时候吃的早饭?现在饿不饿?要是饿的话我直接让他们一次性——”
然而,孟骞尧的话没能说完——就在他看清包间里的那个人的那一瞬间,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他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
贱人。
于、景、焕。
第196章 小村姑也能让亡夫哥和前夫哥和平相处吗?^……
只见,坐在餐桌前的男人,一头乌发打理成有纹路感的凌乱背头。他穿着一身深灰接近黑的缎面平驳领西装,领口之间,纯黑的丝绒领带被银质的领带夹整齐别着,而沿这往下,玫瑰金的怀表链在外套和马甲中间若隐若现。
——光是这个装饰,一定程度上,就说明这显然不是单纯的商务着装,更像是红毯上的男明星为了能捕捉到镜头的、争奇斗艳的打扮。
这个时候,孟骞尧要是还看不出来,今天林满杏之所以会这么容易就出来找他,是于景焕故意放任的,那他就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了。
这个贱货……
孟骞尧握紧身旁少女的手,心中隐隐有种不受他掌控的不安。
这个贱货,他想做什么!
事实上,这并不是葬礼后孟骞尧第一次看见于景焕。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都在关注于景焕的一举一动,前几天,光是下属拍的于景焕出席某些场合的照片,前后都有上百张,他巴不得从里面找到任何他或许也毁容的蛛丝马迹。
所以他记得很清楚,昨天下午于景焕的头发可还不是这个颜色,怎么今天——
“于景焕,你的头发变成黑色了?”
下一秒,耳边传来林满杏惊喜的声音,孟骞尧眉心猛地一跳。
“是,早上去染的,想着染完刚好过来陪你吃饭。”说着,于景焕的眸光又自上而下重新打量了林满杏一遍,眼底幽光渐深。
而他张口间,孟骞尧还能隐约看见舌钉闪过的一点银光。下贱的勾栏手段,让他几乎快要忍不住冲上去给他一拳。
但抱着这样想法的,又何止孟骞尧一个人。
于景焕同样快要维持不住自己嘴角的弧度,桌下那紧握着的拳头,指节都攥到发白。
他记得……
满满跟这个野种走的时候,菲奥娜拍下来的照片里,满满穿的,可不是这套衣服啊。
如骤然碎开的镜面,于景焕的瞳孔也好似裂开出如蛛丝般蔓延的裂痕的地步。
——所以这个野种,在车上对满满做了什么,需要她换套衣服才能过来?
他就这么饥渴,这么管不住下半身吗!连这么点时间都忍不住!
果然是野种,就算换了个姓,换了个身份,也还是下贱的野种!
有那么一刻,于景焕真怕自己什么时候控制不住脾气,冲上去和孟骞尧打起来。于是他选择自动无视孟骞尧那有暗流涌动的怨毒目光,笑着朝林满杏招了招手。
接着,他又拍了拍身旁的椅子,道:“来,满满,坐到我身边来。”
“可是,”
但这会儿,林满杏却犹豫了,她转头又看了眼孟骞尧,这才重新又看向于景焕,说:“可是,我今天答应要跟林骞尧一起吃饭的。”
“这有什么?”
男人面部肌肉有一瞬间短暂地抽搐,但很快,他就又面不改色地说:“满满,我没有不让你跟孟骞尧一起吃饭,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像是伪装成人的鬼一样,于景焕扯出一抹僵直到隐隐扭曲的笑容:
“当然是我们一起吃啊。”
“我们三个,一起吃。”
*
上菜的时候,服务生的表情有些怪异。
毕竟,换做是谁看到“男女男”这样的座位排布,并且一开始这个包间的桌子实际上只有面对面的两把椅子,ta大概率都会一时间没能做好表情管理。
尤其是房间里还传来这样的对话——
“于总,可以不要一直握着满满的左手吗?你这样满满吃饭都不方便。”
“我知道,所以你没看见我正在喂满满吗?倒是你,孟总,你的手是不是应该从她的腿上挪走呢?”
“于总眼色可真好使啊。”
男人宽大的左手手掌,依旧扣在少女的大腿上,没有半点要挪开的意思,他的脸上也还是那温和清隽的笑容。
他一边夹着块鱼肉送到林满杏嘴边,一边说道:“既然你眼色这么好使,怎么当时会不小心中枪掉进海里呢?真是令人惋惜。”
于景焕眸光顿时一暗,再开口时,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眼色再怎么好使,也使不过有人跟踩不死的臭虫一样秽土重生。”
他紧接着话锋一转:“但不管怎么样,现在我回来了,孟总应该也会为我感到开心吧?”
说着,于景焕舀起一勺汤,语气温柔得判若两人:“满满,喝汤,不然噎着了。”
“……当然了,当然开心了。”
孟骞尧皮笑肉不笑,“毕竟日子长得很,以后还得请于总多多指教。”
“其实该请教的应该是我。”
于景焕这会儿倒虚心起来,他看似很真诚地询问道,然而抬眼看向孟骞尧时眼中的恶意却是明晃晃的:“之前就想问孟总了,你是不是知道哪家做得很不错的美容机构,毕竟,不过后来我想了想……”
“还是纯天然的,最适合满满,你说是吗?”
“于景焕!”
最薄弱的痛处被始作俑者拿刀又一次插进来还搅个鲜血淋漓,这一刻,孟骞尧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就拔高音调吼了出来。
但在他瞧见于景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林满杏同样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一脸茫然的模样……他整个人如当头泼了盆凉水,瞬间就冷了下来。
不行,他要冷静,他要冷静。
于景焕是故意的,他今天就是故意过来,想让他在满满面前出丑。他绝对,他绝对不能如他的愿。
“林骞尧,怎么了?”
呆了两秒,林满杏这才继续嚼着嘴巴里的食物,用着含糊不清的声音问他。
从吃饭开始,这两个人就在她耳朵旁边说七说八说个不停。林满杏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熟,但这不妨碍她吃得很香——真的很好吃,这个鸡吃起来就是天天走路,一天能走十个小时的鸡。
所以林满杏专注着吃饭,也就没去在意于景焕和孟骞尧他们说什么,直到这会儿孟骞尧突然吼了一句,她才后知后觉地看过来。
“是啊,怎么了?孟总。”
于景焕那只原本握着林满杏的手,这会儿手臂带也有圈养占有意味的,搭在了少女椅子的靠背上。他翘着脚,好整以暇地看着站起来的孟骞尧,桃花眼中尽是挑衅,可话却要多善解人意有多善解人意。
“是菜不合你胃口吗?要不然,我给你订一家别的餐厅,你换个地方吃饭?”
“……”
对上于景焕的目光,孟骞尧是真的很想把桌子上的汤倒扣在他的脸上。但满满喜欢的林骞尧,是不会做出这种无礼的事情的——至少在满满面前,是不会的。
于是,孟骞尧平复了下心情后,很快就又重新显露出一抹笑意。
“没有,怎么会?很合胃口。”
孟骞尧重新又坐了下去,姿态和表情都是挑不出错的矜贵,他道:“刚才那么喊,只是觉得这样一口一口于总,有点太生疏了。”
“毕竟我们都是满满身边的人,所以以后还是直接喊名字更好吧。”
他这话一出,于景焕几乎都要被气笑出声。
谁他x都是满满身边的人?!
这个贱畜也敢和他相提并论!
还摆出这副正宫样子,是嫌他划他的脸还不够深是吗!
“哦对了,我们刚才还说到什么来着?”接着,孟骞尧又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恍然说:“我想起来了,是说到什么纯天然,对吧?”
“确实,纯天然的是更好,但也不是不能替代。说起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薛总,也就是你的舅舅,可是很招满满喜欢呢。这是不是说明……”
孟骞尧若有所思后,轻笑反问:“纯天然又怎么样呢?照样可以被人取代。反倒是从小培养了十几年的感情,是怎么也取代不了的。所以就算有些家养的狗,脸不小心被外头其他野狗的爪子抓花了,不仅不会被主人嫌弃,反倒会让主人心疼……就连在车上的时候,都会被好好疼爱。你说对不对啊?于景焕。”
“孟骞尧!你他——”
在孟骞尧提到薛理这个名字的时候,于景焕就已经烧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而当他又恬不知耻地暗示着他和林满杏在过来的车上发生了什么……忍不下去了,是个人都忍不下去了!
但他忍不下去了,也就意味着这一刻——
这一刻,轮
到孟骞尧以同样的姿态,“耐心”地反问他:“怎么了?于总。”
他轻蔑地又打量了他两眼:“看来,这桌菜……好像也不太合你的胃口啊?”
用来切牛肉的刀就在桌子上,于景焕强忍着暴虐的心情,不去碰它。
他x的。
贱种。
要不是他想着这次过来试探一下满满——贱种,他早晚把他那张脸再划个稀巴烂。
短暂的几秒内,两人的眼神好似有刀光剑影相碰,明明都恨对方恨得要死,可还是默契地选择保持这种阴阳怪气的平衡。
只是这一次,于景焕没有像孟骞尧刚才那样想方设法揭彼此的短,他忽地勾唇一笑,眼底也随之闪过一抹寒光:
“没什么,只是早餐吃得有点撑,现在吃不下去而已。”
然后,他转而又对还在认真吃饭、丝毫没有意识到坐在她两边的两个人就差快打起来的林满杏说道:
“对了,满满,这家餐厅的最顶层露台种了很多花,尤其是腊梅,开得特别漂亮。吃完饭我们要不要一起去上面看看?”
在孟骞尧明显有所怀疑警惕的神情中,于景焕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第197章 小村姑也能让亡夫哥算计前夫哥吗?“……
不对劲。
于景焕肯定有问题。
走上还积着浅浅白雪的露台,零下几度生冷的风刮在男人的脸上,传来些许刺痛寒意的同时,也让孟骞尧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刚才于景焕的那一句话,让孟骞尧确定,于景焕今天过来,肯定不止是抱着宣誓主权、小三上门叫板诸如此类的念头。
毕竟这个超雄贱货多的是什么阴谋诡计,他绝对不可能做什么没用的事情。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所以,于景焕到底要说什么?
如果是其他事情,他完全私底下跟满满说就行。可是现在他却要当着他的面说……所以这些事情肯定跟他有关系!
孟骞尧已然在心里有了判断,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此刻眉头却紧紧皱起。他开始忍不住咬自己口腔内壁的软肉,眼神也隐隐流露着些神经质。
难不成……难不成于景焕抓到了他的把柄?想要当着满满的面揭穿他?!
想到这里,孟骞尧眼角的肌肉就止不住地一抽。
如果真是这样,那把柄会是什么?他不可能把维伊黎的事情说出来,那样他们只会两败俱伤。……总不能,于景焕要把他找娱乐新闻造谣他这一年失忆沦落街头当鸭的事情抖出来?
可他不也马上让狗仔拍他跟哪个背地里喜欢包养小男孩的中年男总裁商量合作的照片,说什么孟骞尧十亿卖身献猪头吗?他就不怕他也把这件事说出来?!
不对不对,不可能,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孟骞尧马上就又否定了这个可能,于景焕不可能大费周章,就为了说这么个事情。
但即便又排除了一个选项,孟骞尧也还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于景焕到底会说什么,好像在身上绑定了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他也因此越发焦灼不安。
可偏偏于景焕还是在和林满杏说些有的没的废话,十来分钟过去了,除了间隙中他对上于景焕那笑里藏刀的表情,中途他就没有提到过他的名字。
该死的。
这个贱货,他到底憋的什么狗屁!
阴毒的冷光自男人的双眼中晃过,孟骞尧在心里头疯狂谩骂着站在林满杏身边的另一个人。高度警惕的神经,让他的眼球也逐渐爬上淡淡血丝。
终于,在林满杏停下脚步,似懂非懂地听着对方的话,接着又跟着在餐厅工作的园丁一起上手挖土时,孟骞尧看见于景焕转头朝他瞥来一眼,眸光深深。
孟骞尧心头冷不丁地一颤。
果然,紧接着,他听见于景焕用着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问他:
“孟骞尧,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而这边于景焕话音刚落下,孟骞尧看见林满杏抬起头看他,歪了下脑袋,可可爱爱:“林骞尧,你们是要去聊天吗?”
“……是。”
孟骞尧强颜欢笑,但还是俯下身,将林满杏头上的毛绒帽子给她戴好,声线温柔:“满满,你好好在这里玩,我们很快就会说完。”
事已至此,他骑虎难下,也只能顺着于景焕的话往下说——他必须得知道于景焕想拿什么事情威胁他。
而这一次,看见孟骞尧对林满杏做出的亲昵动作,于景焕却没有同样做出什么和他争锋相对,他只是幽幽地看着,几秒后便转身朝着露台围栏那边走去,也不管身后的人到底有没有跟过去。
见状,孟骞尧暗骂一声,只得快步走了过去。
*
零星的雪开始洋洋洒洒往下飘,落在结了层薄冰的栏杆上,也落在站在栏杆前的两个男人身上。
三人今天吃的这家餐厅,新开业没多久。因为是云溪菜系的缘故,餐厅主理人便想把餐厅位置定在稍微远离市区,水秀山明、风景宜人的位置。
所以当客人站在餐厅顶楼的露台时,就可以清楚地看见这附近山峦银装素裹的模样,呼吸时的空气,都是冰冷但清新的。
可孟骞尧这会儿却无暇去欣赏。
“于景焕,你要说什么?”
怕林满杏会听到,孟骞尧只能压低声音说话,但这还不够,开口时他又用余光隐晦地看了眼,确保少女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他这才继续冷着张脸,似是威胁又似是警告地说道: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吗?我们手里可都有对方的把柄……于景焕,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孟骞尧是在走到于景焕旁边的那短暂几秒里,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的。
他太被动了。
从于景焕在房间里说出那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开始,他就完全在被他牵着走——是他蠢笨,过于草木皆兵,过高的警惕性反倒让自己一开始就占了下风。
除去他差点杀了于景焕这件事,其他那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就算于景焕跟满满说了那又怎么样?只要他随便解释几句,满满肯定会相信的。
他不该因为于景焕的一句话,就方寸大乱,这只会让对方有机可乘。
这么想着,孟骞尧眉头微皱,眉间闪过一抹懊恼。但紧接着,于景焕的话就让他更加疑心:
“谁说我要说什么?”他道。
孟骞尧脸色瞬间就更加阴冷:“于景焕,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于景焕扬唇一笑,反问他:“孟骞尧,不是你有话要跟我说的吗?所以我才跟你过来。”
“你在装什么?”
孟骞尧隐隐觉着哪里透露着怪异,但一时间却没有头绪。只当是于景焕这会儿墨迹着跟他绕弯子,他有些不耐烦起来:
“我过来问你,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于景焕,你现在还在装什么?”
说完,抱着想要重新抢回话语权、再不济也不能这么被于景焕的只言片语左右,孟骞尧双眉舒展,他说道:
“算了,不重要。你要装什么就装什么,既然你没什么话要说,那我们也就——”
“哦,我想起来了。我是要说点什么。”但就在这时,于景焕打断了孟骞尧,他终于承认了。
而孟骞尧也不语,他静静地注视着于景焕,脸上是被人几次戏耍过低沉如墨的森森表情。那双眼睛也像是许久才眨过一次,死盯着于景焕,他等待着他的后话。
只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于景焕说话的节奏却还是不紧不慢的,让人焦灼不安。他显然是在有意折磨着他,用着让人想给他一拳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我、要、说——”
然而,就在下一秒,孟骞尧看见面前这个人的表情骤然一变。
那是虚伪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伪装的震惊和慌张。对方甚至连装都懒得装全,还带着弧度的嘴角,看上去更加怪异。
然后,他就听见于景焕大声喊道:
“孟骞尧,小心!”
什、什么?
小心?……小心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打了孟骞尧一个措手不及,后者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而恰巧就在这个空档。
——胸膛被人猛地一推,脚步往后踉跄,孟骞尧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骤然失去平衡。他震惊地睁大双眼,呼吸一窒,思维短暂地回过神之际,他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怎么不受控制地后倾倒,直到……
直到触碰到身后那才不及腰身的栏杆,他的视野,彻底天翻地覆。!
不、不要!
这一瞬间,求生的欲望让孟骞尧甚至都没时间去顾及面前的人是和他有着深仇大恨,并且刚刚才把他推下去的人,他下意识就想要伸手去抓住于景焕。
可没等他先抓住于景焕,于景焕却先他一步一把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臂,同时很是紧张地喊着:
“孟骞尧,抓紧了!不要松开!”
“你一定要抓紧,我拉你上来!”
随后,孟骞尧的耳边,又接连响起其他人着急慌乱的声音。
“啊!有人,有客人要掉下去了!”
“快,来人!去帮忙啊!”
“林骞尧!”
“……”
那些声音一道接着一道,可此时此刻,孟骞尧却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去听林满杏、听他们说什么了。他甚至连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栏杆外摇摇欲坠,下一秒就可能会因为抓住他的于景焕松了手而坠落山下摔成一摊烂泥这件事情都顾及不上。
他只是仰着头,双眸先是近乎疑惑地看着那个刚刚才前推了他,此时却又抓着他手臂的人,几秒后,他眉头一抬,恍然大悟,平静地恍然大悟。
哦。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于景焕想做什么了。
——所以,从头到尾,那些话,都不过是他的幌子罢了。
手臂被用力地往上拉,在几个人合力下,孟骞尧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地面。但和其他人还紧张后怕的神情截然相反,孟骞尧冷静极了。好似那个差点就不小心摔个半死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缓慢地起身,又从容地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到的雪和灰。
然后,他抬眸,对上于景焕的脸。
——那明明眼神饱含着赤裸裸的恶意,可当着林满杏的面,却又装出一副令人作呕的担心的脸。
他听见于景焕说:
“孟骞尧,你没事吧?”
“你刚才也太不小心了,话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站稳,摔了下去呢?得亏我刚才抓住你,不然可就糟了啊。”
男人的桃花眼中,恶意好似粘稠的沼泽要将人吞噬,他又一次用起像刚才引导孟骞尧中计般那样说话的姿态,一字一顿:
“所以,孟骞尧,你说,”
“我这算不算是,救了你——”
“嘭!”
孟骞尧再也忍不下去,攥紧拳头对着他的脸就给了一拳。
第198章 小村姑也能让亡夫哥当绿茶吗?“孟骞……
餐厅顶楼露台的花盆在打斗中被砸了个稀烂,带着雪的泥土洒落在地上,很快就又被男士鞋急促地踩过留下残缺的鞋印。
在众人的尖叫声中,两个男人如同斗兽场上失去理智杀红了眼的野兽,厮杀扭打在一起,任凭周围的人怎么尝试阻拦都难以控制。
“嘭”
躲闪不及同样被对着嘴角来了一拳的孟骞尧,趁着于景焕防备疏忽时,朝着他的腹部也又来了一击。
与此同时,他双眸猩红,拳拳刺肉间,他彻底失去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没教养,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着:
“于景焕,你当时怎么就没死?你为什么不去死!贱货,我他x弄死你!”
但凡,但凡一年前他能看见这个贱种彻底死在他眼前,他现在也不至于在这里被他算计!
孟骞尧从没想过,于景焕今天过来竟然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他们在林满杏心中的天平还能勉强维持水平,那么今天过后,于景焕做的事情,就彻底打破了这个平衡。
原本,于景焕毁了他的脸、开枪射中了他的脸。而他也报复回去,给了于景焕一枪让他一整年失忆流落在外。他们对彼此下的死手可以说是不相上下。没人敢冒着被满满憎恶的危险把事情抖落出去。
可现在——
于景焕“救”了他一命?
哈,他“救”了他一命!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如果他们两个人之前做的事情,真的迫不得已败露了,于景焕之前对他做的事情,会因为这次的事情一笔勾销,而他……
而他会因为当时差点杀了于景焕,再也翻不了身!
于景焕、于景焕这个贱人!
怒火越烧越烈,孟骞尧下的手也越来越重。这一刻他甚至不在意自己最在意的容貌是不是在打斗中损伤到。
他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于景焕死!!!
“于景焕!”
但就在这时,一道孟骞尧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满满、满满?
满满还在这里!
孟骞尧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理智在这一刻短暂地回笼。
也是这个晃神的间隙,有拳头狠狠地砸了下来,孟骞尧一时招架不住,连退几步后,被身后赶来救场的几个服务生搀扶住。
而当他再看去时,就见林满杏站在于景焕身旁,任由于景焕和她十指相扣。可对他……可对他,她却用着不解、疑惑、甚至是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只是对上这样的眼神,孟骞尧就感觉到身体好像有无数个窟窿在往外漏着风,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他控制不住发抖。
不要、满满、不要……
不要这样看着他,不要用、不要用当初看薛理的眼神看着他。
不要啊。
孟骞尧的唇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他无措地唤着:“满,满满……”
但这一次,他没有等来林满杏那充满了对他的依赖和亲昵的回应。他只看见她绷着张脸,那双杏眼也因为生气而迸发着亮光,像是只幼小却护着老母鸡的小鸡崽一样,她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于景焕身前,问他:
“林骞尧,于景焕救了你,他刚刚救了你,要不是他,你就掉下去了,你、你怎么可以打他?你不可以打他!”
林满杏是真的生气了,气得脸都红扑扑的,气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你都没有,你都没有跟于景焕说谢谢,你一点都没有礼貌,你还打他,林骞尧,你太讨厌了!”
她亲耳听到也亲眼看到,于景焕把没站稳要掉下去的林骞尧抓住,把他救了上来。可孟骞尧没有感谢于景焕,还打于景焕。
林骞尧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从小教他要学会说你好、要学会说谢谢,教她怎么生活的人,竟然有一天会当着她的面做出这种事情。
这对于林满杏来说,天都塌了。
尤其是被打的人,还是于景焕。
是她好久都没有见到的、好不容易回来陪着她的于景焕。
“咳、咳咳,满满,没事、我,咳咳,我没事……”
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喜悦,于景焕几乎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但这个时候,他还是故作姿态地捂着胸口咳嗽,做足了可怜模样。
甚至还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用着为难却又无奈的语气,劝和地说:“孟骞尧他,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还手了,满满你就别——”
“你他x闭嘴!”
看着于景焕那矫糅做作的姿态,孟骞尧就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但话一出口,孟骞尧就又意识到他不小心就着了于景焕的道,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什么
血色。
他连忙去看林满杏的反应,在瞧见少女似小动物般警惕的目光时,他顿时心绞一痛。
他尝试替自己辩驳,声音也因为激动而逐渐变得嘶哑:“满满,他是演的,他、于景焕都是演的!”
“他刚刚是故意的,是他把我叫过去又推下去的,满满,满满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
“我才不要相信你!”
可林满杏却不相信他了,那张总是没有什么大情绪起伏的脸,此时却满是对他的失望——这是孟骞尧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失望的表情。
是因为他。
心脏在抽疼,孟骞尧几乎快要为此不能呼吸了,可这样的凌迟折磨还没有结束。
“我才不要相信你,你现在还在骗人。你现在还不愿意说,是你做错了事情。”
她刚刚都听到了,是孟骞尧有话要跟于景焕说,孟骞尧现在就是在骗她!
胸脯在起伏,脸颊也因为呼吸的急促变得一鼓一鼓,林满杏实在是气得不得了了,这一刻,她的眼神倔强得像头小牛,她坚定地宣判了孟骞尧的命运:
“我不要理你了,林骞尧,你打于景焕,我不要理你了!”
“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
“轰”
仿佛一道惊雷骤然劈在他的头上,孟骞尧怔怔地站在原地,那双或是温柔或是狠毒的眼睛,此时却空洞而又麻木。高大挺拔的身影,这一刻也好像比纸还单薄,似乎风一吹就飘走了。
他就那么杵着,像个冰雕一样杵着,任凭旁边的人怎么问他和他说话,他都没有回应。
周围的声音好像全都消失了,只有空荡荡的风声从孟骞尧的耳边呼啸而过,和林满杏的声音无比清晰地钻入他的耳中。
他听见她在关心。
但她关心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于景焕,你流血了。于景焕,你的眼睛也肿了,我可以摸摸吗?我摸摸你,你会不会很疼?”
“肯定很疼,于景焕,你怎么老是受伤?你不要受伤好不好?受伤会很疼的。我不想你疼。”
“……”
那些担心的话,那些心疼的话,每一个字都在折磨着他的精神。孟骞尧只觉得好似有一把刀刺入他的胸膛,来回翻绞着他的心脏,绞得他血肉模糊,绞得他痛不欲生。
他无声地嘶喊着,朝着那道离开的背影嘶喊着。
可是满满,我也好疼啊。
我也好疼好疼啊。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
你为什么……不要我?
*
回到家,是快要两点钟的时候。
几乎是于景焕牵着林满杏前脚一进门,家庭医生和护士后脚就匆忙赶了过来,然后撸起袖子就是干——这活他们熟,前几天这位大少爷刚复活回来,和那位薛总打起来之后,就是他们处理的伤口。
很快,伤口被消毒包扎完整,出门前还衣冠楚楚、气质凛然的男人,这会儿却顶着左一个淤青,又一个创口贴的,看上去好不狼狈。
而他身旁,少女安静地坐着,揪扯着刚才医生拿给她玩的棉球,低头不语。光是看着就能让人觉着她情绪低落,像是被留在家中无人陪伴的落寞小狗。
“……”
见状,于景焕有些复杂。他能察觉得到,林满杏这副神情不止是因为受伤的他,还因为……
一想到那个人,烦躁之意便涌上心头,于景焕干脆懒得再去想,直接手臂一捞,握着林满杏的腰就把她提拉过来,让她横坐在他的大腿上。
“于景焕?”
突然被抱着坐在于景焕身上,林满杏还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迟钝样子,她不明地朝他眨了眨眼。
这一下眨眨眼,顿时就让于景焕忘了自己本来打算说什么了,他忍不住就亲了上去。
直到又用口水弄了林满杏黏黏糊糊一脸,于景焕才想起正事,问她:
“满满,你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开心是吗?”
“嗯……”
林满杏眼睫颤了颤,她轻声应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很凶?我刚刚是不是对林骞尧太凶了,林骞尧他之前都很好的,他今天会不会是不开心才做坏事的……”
果然。
于景焕心底一沉。
他就知道,他的满满果然是心疼起那个贱种了。
虽然知道林满杏和孟骞尧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掐死的,但于景焕这会儿有种无能狂怒的感觉。
他只得先闭上眼,平复了下躁动的心情,又酝酿了下接下来该有的情绪。再睁眼开,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般,他的神情流露出几分后悔,长叹了一口气,说:
“其实,今天这件事也不怪孟骞尧。满满,有些事情我没有跟你说……我之前不懂事的时候,做出伤害孟骞尧的事情,所以今天我救他也是应该的,这是我欠他的。”
“可是,满满。”
下一秒,男人忽地语气一转。
他的神情也随之变得哀伤起来,那双总是看人如蝼
蚁,眼高于顶的眼睛,此时却湿漉漉的、充满了祈求和刺痛。
他说:“不管怎么样,今天是我救了孟骞尧,可他却恩将仇报打了我,你为什么……现在还在心疼他?你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很难过的吗?”
接着,于景焕主动握起林满杏的手,在少女显然开始无措的表情中,他将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眼眶湿润,豆大的泪珠好像下一秒就要淌下来。
“满满,我在你心里,就那么……那么不如孟骞尧吗?”
第199章 小村姑也能让管家哥挨揍吗?“以一个……
男人的眼泪,女人的兴奋剂。
于景焕不知道这句话适不适用于其他人,他也不屑于知道。他只要知道,他的眼泪可以让林满杏对他心软甚至是心痛,这就足够了。
“不是的,于景焕,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的眼泪说掉就掉,明明上一秒还在眼眶里,下一秒却已经打在了她的手背上,湿热湿热的,让林满杏忍不住缩了下手。
林满杏几乎就没怎么见于景焕哭过,她甚至不记得他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应该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好像是于景焕的生日?她捡到了两块可以拼在一起的石头(其实是一块石头摔碎成两半),然后分给他一块儿,说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然后于景焕就哭了。
然后当天晚上她在床上也哭了。
那之后她就没什么他哭过的印象了。因此时隔这么久,重新看见于景焕掉眼泪,林满杏比他还要局促不安,安慰得也很苍白:
“于景焕,你和林骞尧一样重要,你们一样好。”
“我喜欢林骞尧,我也喜欢你,你没有不如林骞尧。”
“……”
但即便是安慰,林满杏这个时候也还是在端水——她却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端水,她只是潜意识觉得,林骞尧很重要,于景焕也很重要,她希望他们都可以一直陪着她,那他们就一样重要——哪怕在不久之前,在于景焕死的时候,她还跟其他人说过,她最喜欢于景焕了,比喜欢所有人还要喜欢。
而她意识不到端水的结果就是……
面前的男人一言不发,继续无声地哭泣着,那双漂亮精致的桃花眼,纤长的睫毛湿哒哒的,眼眶周围也红了一圈,仿佛真被桃花染红了似的,妩媚多情。
“于景焕,你别哭,你,你不要哭。”
于景焕还在哭,林满杏坐在于景焕的腿上,一时间只想逃——好可怕,男人哭起来真的好可怕,怎么办?怎么才可以让他不哭?林骞尧没有教过她这个,莉莉老师也没有教过她这个。
她不会……
干坐了好一会儿,林满杏终于没办法了,最后她干脆直接伸出手臂,主动搂住于景焕的脖颈。
然后,她仰着小脸,像之前每一次于景焕对她做的那样,她学着他,小鸡啄米似的,她轻啄着他的脸,吮吸着他的眼泪。
她就这么一边吃着于景焕的泪水,一边时不时停下来,组织着干巴巴的语言说:
“于景焕,你不要哭,我亲亲你,你不要哭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早在她第一次伸出舌头舔他脸上的泪的时候,男人的喉结就肉眼可见地上下滑动了一下,他不着痕迹地坐直身体,原本抹泪的手,也搭回到少女的腰间。
“满满,你以为我想要的就是亲亲吗?”
喉间传来一阵干涸的痒意,于景焕强忍着现在就开始白日宣淫的冲动,继续引导她往下说下去。
——尽管刚刚的那几秒,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今天一定都要用女/上的姿势……再不济也要对坐的体位才行。
“不是的。……应该,应该不是?”
坐在他大腿上的少女老实地摇了摇头,摇完头之后又有些不确定地反问他。好骗得于景焕都对她更加怜爱,还有那么点良心不安。
但他没什么良心,更不妨碍他继续做出一副被气哭的委屈模样,说:
“所以满满你也是知道的,对吗?我其实只是想要你的态度而已啊。明明是孟骞尧恩将仇报,可你却还想着他,这不公平,满满,这一点都不公平。”
“我才是受害者,你应该想的人是我,你应该补偿的人也是我。我想要你多爱我一点,我想要,在你心里,比孟骞尧还要更重要一点。”
他睁着那双仿佛被水洗过的玻璃珠似的眼睛,希冀地看着她,他问她:
“所以可以吗?满满?”
“告诉我,你可以……”
“做到吗?”
*
可以……可以做到吗?
可以吧?她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让于景焕比林骞尧更重要这件事,她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为什么,会突然做到床上去呢?
为什么……哭的人又变成她了呢?
被于景焕掐着腰,像条找不到方向的小船浮浮沉沉的时候,林满杏睁着被泪水糊得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想着,但想不通。
只是很快,林满杏也没有时间再去想什么为什么了。
海水骤然翻涌,拍打着将小船送到了海浪的最高点,就在那一瞬间,林满杏的大脑一片空白。
……
良久,海水逐渐缓缓退去。
本就因为吃过午饭而有些晕碳犯困的少女,在又经历了一番折腾后,到底还是熬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吱呀”
卧室门被男人轻轻关上。
而几乎是关上门的那一刻。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门外的男人弯着腰,低着头,右手死死捂着嘴,但哪怕他很努力地想要控制自己忍住,还是有稀碎的笑声控制不住地往外溢出。
直到笑到面部的肌肉都抽搐得发酸发胀,于景焕才缓缓地重新站直,那张不久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庞,此刻浮现出兴奋到近乎癫狂的笑意。
孟骞尧啊孟骞尧。
你现在……
拿什么跟我争?
拿,什,么,跟,我,争!
仿佛打了场压倒性的胜仗,于景焕甚至有种想要跟全世界宣告孟骞尧马上就快要出局的好消息的冲动。
毕竟他怎么能不激动?那个他曾经无数次害怕会把林满杏从他身边抢走、竞争最强有力竞争的对手,被他踩在了脚底下。他怎么能不激动!
只是,这时候的于景焕实在是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以至于他还没有完全看清楚局面,孟骞尧不过是他所面临的第一个关卡而已。
实际上,后面还有一个接着一个关卡在等着他。
——就比如:
在某个早晨,他看着林满杏在衣帽间,拿着两条他从没有见过的裙子来回比划着,好不纠结。而他忽然察觉到不妙,开口问她要去哪里时。
他听见她说:
“我要和柴寄风出去玩呀。”
*
于家真正的继承人于景焕,在他自己的葬礼上死而复生的事情,成了众人自那天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关注点,也是这个元旦过后众人还津津乐道的事情。
毕竟跟于家有来往的都心知肚明,原本在葬礼上,于塍是准备将于家这笔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财富交给于斯佰——那个颇受于塍信任,甚至有幸将姓氏改为“于”的前任管家。
但既然现在于老先生的亲孙子回来了,事情肯定就不会是原来的走向了……没有人相信,于斯佰完全没有半点狼子野心。所以不少人等着看于家内部自相残杀,好从中捞一杯羹。
可没想到,结果却还是让众人失望了。
短短的十来天里,于景焕就从于斯佰那里交接好了大部分的工作事务,那个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野心勃勃的人,不仅对这莫大的权力和财富没有半点留恋,甚至还——
毫不犹豫地又把他的名字改了回去。
“小佰,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看着面前神色自若,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男人,于塍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当他听见于斯佰干脆地提出退位,还主动提出想要把名字再改回去时,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事实就是这样,哪怕他再怎么信任、心疼于斯佰,可当他对面的人是于景焕时……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于景焕。
“决定好了,于爷爷。”
于斯佰坐在于塍的对面,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他道:
“我之前就已经跟您说过,我从没想过霸占不属于我的东西,不管是裕和,还是于家,都是这样。之前改名字,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少爷既然已经回来了,我还是想要把姓氏改回去。不仅是为了让您放心,这更是我自己的想法。”
“小佰,是我对不住你。”
不管怎么样,让他改名字推他上去的是他,现在要过河拆桥的也是他,于斯佰越是这么坦荡,于塍反倒越觉得自己不干人事,老人难得生出了几分羞愧内疚之意。
他于是又道:“我会补偿你的,这些年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我名下还有些股份和基金信托,到时候我会以我个人的名义转让给你,你——”
“不用了,于爷爷。”
于斯佰却打断了他的话,他回应道:“我不需要这些。于家的恩情,我已经还得差不多了,我不想再亏欠您。我、但是我有另一件事,想跟您说。”
“你说。”于塍想都没想就说,“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肯定都给你。”
“给不了的,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而已。”
于斯佰稍稍停顿了下,在于塍疑惑的神情中,他说:“于爷爷,您还记得吗?之前我答应过您,接手裕和后,我不能和满满结婚……这件事您还记得吗?”
“等等,小佰、你——?!”
似乎意识到于斯佰接下来要说什么,于塍脸色一变,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于斯佰的话就验证了他这个征兆。
“于爷爷,现在少爷已经回来了,于家的继承人只会是他,所以当初我们说好的事情,也就不作数了。”
余光已经瞥见了某道身影,但于斯佰还是直盯着于塍的眼睛,用着平静却坚定的语气说:“我喜欢满满,所以我会离开于家,正式追求她。”
“以一个男人的身——”
最后的半句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完整。
因为于景焕那伴随着叫骂声的拳头,先一步落了下来。
“我草你大爷的,乔斯佰我他x弄死你!”
第200章 小村姑也能让管家哥摊牌吗?“你怎么……
于景焕曾经用了三年,把自己变成另一个样子。
那个样子像谁?像当时还叫做林骞尧的人,像当时他还愿意喊一声舅舅的人,总而言之,就是不像原来的他。
而原因也很简单,一个是林满杏喜欢的样子,一个是其他人害怕的样子,成功的例子摆在眼前,他没有不学的道理。
但现在,在他回到于家的这十年,他能感觉到,那张他以为早就和自己严丝合缝粘连起来、他会这样戴一辈子的假面,在逐渐地从他脸上剥离开来。
他渐渐地无法控制自己不变成四年前,遇见林满杏之前那狂暴易怒、脏话连篇、用暴力发泄情绪的鬼样。
——可这、可这又怎么能怪他!
怪只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小三!
他以为解决了孟骞尧他就可以稳坐钓鱼台,可结果呢?没有了孟骞尧,还有薛理、应元白、卢嘉木、罗光霁、柴寄风……现在还多了个乔斯佰!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打不完的小三?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在家里可以肆意发脾气,或许是已经给孟骞尧这个心头大患上了层保险,他没有了忌惮,又或许是长久以往的主人地位被挑战。
这一刻于景焕的积压已久的怒火彻底爆发。
孟骞尧敢和他叫板,是因为他和满满生活了那么多年,感情非比寻常;薛理敢和他叫板,是因为他是他亲舅舅,权势滔天……可乔斯佰他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狗叫!
就凭他?就凭他!他凭什么!
“乔斯佰,你他x算什么东西!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就是我于家的一条狗!你怎么敢喜欢满满?你怎么敢的!”
这一拳,早在那天于景焕从林满杏口中听到“我感觉他很可怜,他求我,所以我就答应了。”这句话时,他就想给乔斯佰一拳了。
而他当时之所以忍着没有动手,不仅是因为他刚回来,有太多人太多事情需要他去应付,同时也是顾虑到,他不在的这一年里,乔斯佰的权力实在太大,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就跟他闹翻,那他很有可能会给他未来全权接手裕和埋雷。
可现在,他一点都忍不下去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三年乔斯佰是演的。
那个下午,那个林满杏发现他割腕自杀的下午,又或者是更早,那个林满杏会去找他吃点心的下午,更有甚者是一开始,那个他走到杏树下,问树上的林满杏话时的下午……
早在那时候,乔斯佰就已经惦记上林满杏了!
愤怒灼烧炙烤着血管,身体里的每一处血液都在叫嚣着暴力,于景焕一边用尽各种恶毒肮脏的词汇辱骂着面前的人,一边拳头就又要重重地砸下去。
“于景焕,于景焕你干什么!……废物,你们都是瞎了吗?快把他给我拉开!快啊!”
眼瞅着于景焕又要像那天打薛理一样发疯打人,于塍眼前一黑,他着急忙慌地就催促旁边的佣人上去拉架。
只是暴怒之下的于景焕,哪里又是那么容易被拉开的。佣人们又害怕伤着这少爷不敢怎么动手,最后,反倒是一把握住男人挥过来的手臂、顶着擦破皮侧脸的男人,心平气和地阻止了于景焕后面的动作。
“少爷,满满等会儿可能就会回来。”
没有忍气吞声,但也没有奋起反抗,于斯佰只是沉心静气地说:“如果我和你打起来,满满看到会不高兴的。所以这场闹剧,到此为止,好吗?”
“你他x的,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于斯佰的话让于景焕短暂地冷静下来,想到林满杏可能随时都会回来撞到这副场景,于景焕最后还是松了手,但他的骂声却没有因此停止。
“贱畜,你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不清楚吗?就你知道心疼满满?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于家不欢迎你!”
“于景焕!”
于景焕一再地人身攻击让于塍也听不下去了,老人训斥道:“你怎么说话的?混账东西,你给我适可而止!”
“我适可而止?”
于景焕嗤笑一声,那双眼睛里恨意滔天,“你怎么不让他适可而止?他连满满的床都爬了——那可是我跟满满的床啊!你怎么不让他适可而止?!”
“什、什么?”
于塍也傻眼了,于景焕的几句话震碎他的世界观,他单单只知道于斯佰喜欢林满杏,可他也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胆子大到……
“小佰,他、你、阿焕他说的是真的吗?”
于塍不可置信地看向于斯佰,想要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否认的样子。
但是没有,于斯佰三个字断送了他的念想,“是真的。”
他道:“是我不知廉耻,爬上了满满的床。就在您让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可以和她结婚的那个晚上。”
“……”
他的话,让于塍眼睛一翻,差点没有当场晕过去,最后还是李宏扶住他,给他顺气。
而于塍就这么靠在李宏身上,几近颓丧又无力地长叹:“造孽啊。”
“于景焕。”
回应完于塍的疑问,于斯佰的视线重新又落在了面前还处于盛怒状态下的男人身上。他不甚在意地抹掉嘴角渗出的血迹,目光再一次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这一次,他没有再喊出那个他喊了十几年的称呼,而是直呼着于景焕的大名。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冲动、易怒、暴力、丑陋。”
“这样的你,怎么配做满满的丈夫?”
是的,不配,于景焕也不配做夫人的丈夫。于斯佰平静地在心里想到。
除了他,没有人配做夫人的丈夫。
夫人,夫人,夫人。
这两个字,从来都没有前缀。
因为在他眼里,林满杏从来不是谁的夫人。她只是夫人……一个有他这个仆人服侍、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夫人。
哪怕以后她成为了“他的”夫人,他也始终是她的仆人。
“滚,乔斯佰你给我滚!”
再不愿意承认,可于斯佰的话还是分毫不差地戳中他最薄弱的地方。于是,于景焕抄起旁边摆放着的昂贵花瓶,猛地就朝于斯佰扔了过去。
他面目狰狞、如野兽般嘶吼着:
“滚啊,贱种!”
*
一楼。
刚刚才发生过争吵的地方,此时却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来往的佣人们低着头安静收拾,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被迁怒。
很快,那一片狼藉都被收拾干净整齐。于塍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于景焕,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离开。
愤怒发泄过后,于景焕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心脏好像是破了的方向似的,往外漏着风,最后只剩下一片空虚和恐慌。
刚才和于斯佰争吵的时候,他一开始之所以敢动手,不仅是因为他实在忍不下去了,也是因为……林满杏现在不在家。
对,不在家。
她不在家!
这是于景焕回来后,发现的最让他崩溃的事情。林满杏的世界现在……
好拥挤,好拥挤好拥挤。
他原本以为孟骞尧短暂出局了,他就后患无忧了。可不是的,她的周围有太多苍蝇在围着她转。
——就在今天早上十点,他看见一辆纯黑轿车,停在他家庄园主楼的外面。
而那个搔首弄姿的男人,就倚靠在车旁。那双勾引人的狐狸眼,他多看一眼想要挖掉的冲动就强烈一分。
在确定那个男人是柴寄风后,他第一时间就是用各种姿态和说法说服林满杏待在家里。可是那三年里百试不灵的方法,现在却什么用都没有了。
“但是我已经在家里陪你好久了,我不想一直在家里了,我想要出去。”
“我和薛理住的时候,他都让我跟其他人玩……林骞尧和于斯佰也让的。”
“……”
从林满杏口中听见一个又一个名字,于景焕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了。那一刻他是真的怕自己林满杏面前演不下去,演不下去那个看着好像有多么温柔体贴,实则不伦不类的样子。
他更怕,怕自己又像刚认识林满杏的时候那样,控制不住脾气对她大吼大叫,然后沦落到跟孟骞尧一个下场,所以最后他强逼着自己放任她离开了。
他以为他能忍住的。他以为能用堆积成山的工作、能用思考怎么样把那些觊觎她的男人解决这些事情,忍耐下去的,可现在,他还是后悔了。
他就不应该让她离开家里,他就不应该!
明明他都已经把最大的祸害给处理了,他凭什么还不能彻底拥有她!他凭什么让她随时随地在他身边!
身上好像有无数只蚁虫在爬,密密麻麻的痒意折磨着于景焕的精神,他终于坐不住了。他开始反复地查看手机上的时间,看他和林满杏的聊天页面,到后来,他选择直接打电话——没接,那就再打,一个又一个电话地打过去,他就像是个知道妻子外出出//轨,却还是不甘心想要把人叫回来的可怜丈夫。
终于,在他打出第六个电话的时候,于景焕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响和女仆唤人的声音。
“夫人,您回来了。”
满满,是满满回来了。
于景焕顿时双眼一亮,他立刻起身,脚步急促地就朝着门口走去。视线只是捕捉到那道身影,他自动就屏蔽掉了周围其他的存在。
他甚至连林满杏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都没注意到,上前就将林满杏抱住,短暂地抱了两秒过后,他又松开她。紧接着,他捧住林满杏的脸颊,急不可耐地就亲了下去,一连串的动作快得叫人压根就反应不过来。
直到缠着人要了一个深吻,于景焕这才结束亲吻,又继续起刚才的拥抱。还湿润的唇贴着林满杏的发,他呼吸紊乱,粗喘着气,声音喑哑:
“满满,满满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出去那么久?”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你为什么才回来?我真的好想你。”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越说到最后,男人就显而易见地越发激动。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透露着一种怪异的神经质,他抱着怀里的人,一遍遍地魔怔说着。
“于景焕?”
一进门就被于景焕又亲又抱的,林满杏人都还没晃过神来,眼神都懵懵的。她先是喊了他一声,接着这才解释道:
“电话没有声音,我没有听到。而且我没有出去很久,我只是、我只是在外面吃饭逛街了。”
被抱得实在有些紧了,又因为刚刚才被亲过,林满杏说一句话都得喘好几口气。
“很久!”
可这会儿于景焕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甚至巴不得抱得再紧一点,把林满杏勒进他的身体里,这样他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他激动地喊着:“已经很久了!我受不了,满满我真的受不了。你答应我,满满你答应我,你明天不要出去好不好?后天、大后天……我们后面都不要出去好不好?满满,听话,你要听话,外面有很多坏人,那些男人都是坏人,他们都对你不怀好意,你不要去找他们好不好?我怕,满满,我真的好害怕……”
只是,于景焕这些激动的话,却没有立刻得到林满杏的回答。
反倒是另一道慵懒松散的嗓音先响起。
“满满,你房间是不是在三楼啊?我直接把这些东西拿——喂,我说,于景焕,她都被你抱得喘不上气了,你是不是得把人放开了啊?”